[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20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6:19
第一百七十章 民拜灶公像,峰落山水間


    這是座灶公像。

    一見到神像的模樣,人群頓時就炸開了鍋,一些個年齡大些的老人,直接就跪了下來,朝著神像虔誠叩首,口中說著感謝話語。

    便是穩重的中年人,也難以自持,猶豫了一會兒,同樣上前祭拜,至於那些年輕人,則被自己的長輩拽著,也跪了下來。

    人群最前面,站著節度使府的幾個廚子,其中包括了李富明等人,李富明看著眼前的這座神像,瞥了身旁肥頭大耳的男子一眼,面色複雜。

    「廚頭,沒想到你不聲不響的,都將灶公老爺請到家裡了。」李富明的話裡,流露出一種挫敗感。

    那被他看著的肥頭大耳男子,正是節度使府伙房的大廚總管,劉金武。

    他自聽了李富明的語、並拜祭了灶公之後,果然廚藝大進,便時時記掛,回到家更是茶飯不思,直到請了這座灶公像進家,才安下了心。

    此刻,聽著李富明略帶酸味的語,劉金武卻沒有回應,反而一臉狂熱的看著自家神像,帶頭跪了下去,一連磕了幾個響頭。

    幾個頭一磕完,劉金武的額頭上已然一片青紫,但他絲毫都不以為意,只是喃喃說道:「本以為灶公老爺只能助我廚藝大進,未曾想到,還能護持平安,這次若非他老人家顯靈,我等都是必死無疑,就連這武信城中的家家戶戶,都難免家破人亡,整個城池淪為死地!」

    聽到他這麼說,其他幾名廚子紛紛點頭,由衷的附和道:「不錯,灶公老爺這次顯靈救難,我等日後也須得請神入家,不光要早晚祭拜,以謝救命之恩。更希望能求得保佑,家宅平安。」

    李富明聽了,也不由點頭,覺得之前自己太過功利,一葉障目,對灶公老爺的尊敬和祭拜太過浮躁,暗自反省。

    幾個廚子的話,慢慢在人群中流傳。

    聚集於此的這群人,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見神一面。

    神像。是神祇的化身,見像如見神。

    方才山峰自天落下,挾著狂風,滿城飄零,壓在城上,遮天蔽日,城中之人都被嚇得心驚膽顫,以為必死,絕望至極!

    但沒想到峰迴路轉。一道身影出現心中,喚起了希望,最後更顯靈露形,力挽狂瀾。將山峰移走,令城中的幾萬條性命得以保全。

    這本就是救命的大恩,而先前所發生的事情,又如夢似幻。讓人疑在夢中,只是一旦確定不是夢境,那神靈之說頓時深入人心。無論是淳樸的百姓、堅毅的兵卒,還是狡詐的商賈,甚至連心有異志的沼人,都受到了感染,牢記神祇輪廓。

    這種牢記、感激,帶來了念頭的昇華,飄盪開來,隱隱醞釀著一股大勢。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知道神祇的身份、神名,這一下子,就讓這股醞釀中的大勢找到了突破口,得以宣洩出來!

    很快,灶公像的消息,就在城中傳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大劫得存,哪裡還有心思去做旁的,一心只想謝過救命之恩。

    剛剛經歷了場生死之災,這些人的心境都略有變化,心頭溫熱,有溫暖之感,這番湧來,居然秩序井然,未見推搡、擁擠。

    時間流逝,待得眾人都知道了神明模樣、知曉了神祇名號,心裡面的感激和敬仰,終於有了具體的目標,都化為祭祀的念頭,高飛出去,寄託於神!

    轟!

    整座武信城,登時就被濃郁的念頭所充斥,這些常人難以察覺的念頭,在修士的感知中卻格外清楚,城中本聚集不少精怪,察覺到這股龐大念頭後,不禁垂涎,卻生生忍住,因為它們同樣也在感念神恩,不敢褻瀆。

    念頭升騰,其中的一部分順著聯繫,灌入了書生分身體內,也有稀薄的一點意念,兵分兩路,去尋陳衍與橫斷大山神,而絕大多數的民願念頭,還是沖霄而起,朝天邊衝去!

    餘下,還有一小部分瀰漫城中,落在每一個角落,充斥各處,那城中之人,在不知不覺間,沐浴在這股感念神恩的念頭裡,被潛移默化的影響著。

    漸漸的,他們的心中生出了呼喚,感覺冥冥中,彷彿有一個意識、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祭祀祈願,即便身邊沒有神像,但在念頭的侵染下,心中那道神明的身影也越發清晰。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民願念頭升騰起來,浩浩蕩蕩的飛馳出去,其中甚至包括了些許精怪和招人的念頭!

    這股念頭劃破長空,速度快到極點,一路急衝,橫跨幾十里,最終匯聚到一座凌空飛行的山峰周圍,將這座高山整個的包裹起來!

    呼!

    民願念頭湧動起來,灌注一點!

    端坐山上的神靈本尊睜開眼睛,神軀驟然膨脹,本因接連激戰、阻擋山峰,消耗過甚的神力星辰,重新充盈,中央神池更是迅速擴大,香火心念翻滾起來。

    膨脹!匯聚!增加!

    轉眼的功夫,神軀暴漲了十倍有餘!

    「嗯?」神靈本尊的眉頭皺了起來,心念一轉,膨脹的神軀重新壓縮、恢復常態,充盈其中的民願念頭被核心符篆吸攝過去,轉化為神力,釋放出來,凝聚星辰,並提煉出香火心念投入神池。

    星璇擴展,神池增大。

    但神靈本尊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一下湧過來的民願念頭數額巨大,比施粥那次還要多,也更為精純,經歷了生死危機,驟然獲救,那種感激是最純粹的,不含雜質,才能有這般收穫,但關鍵卻非一次的收穫,而是要讓這種感激持續下去,變成習慣,融入生活,即便不時刻記掛,至少也要時常祭祀。」

    想到這裡,他的感知從山上擴散開來,向四周蔓延。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將這灶山安頓好才行,這座山峰,渾然一體,奧妙不少,山中佈滿禁制,核心竟是條虯龍之魂,先前聽道城隍說,這座山峰是件法寶,不知與法器有何區別,不過我如今本尊未證四品,不能改變外物性質,無法將此山帶往冥土,只能在陽間選處地方安置。」

    四品神靈,能以神力改變外物,而五品神祇能將念頭和神力依附在外物上。

    灶山,便是唐萊用來砸城的紅葉峰,人火貫穿,被神靈本尊掌控,一路疾飛,如今飛到了一處連綿山脈上空。

    山脈自西向東,連綿起伏,叢林茂密,流露出蒼茫氣息,山脈邊上,還有條河流,湍急流動,即便身在高空,也能聽到水花翻滾的聲音。

    這是九靈山與大雪河。

    四百多丈的灶山,即便懸浮在荒山野嶺,一樣有種難言的震撼和壓抑!

    連綿山脈中,不光住著野獸,更聚集了不少大妖,山上分佈有妖寨和妖洞,那些精怪一見飛來座高山,遮天蔽日,個個心驚。

    很快,灶山緩緩移動,到了九靈山脈中央,這裡也是大雪河與九靈山的交界之處,河水過山,轉而向南,深入五沼之地。

    ………………

    「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不知從哪來了座大山,懸在天上,看樣子是要掉下來了!」

    山林中,河水旁,有座洞府,洞外兩隻小妖見了天上景象,驚得手腳發軟,忙不迭的跑進洞中,一路驚叫。

    洞內深邃,沿途有不少小妖和野獸,見到守門妖的樣子,正自疑惑,但沒過多久,就見洞府之主、一身兵甲的過水大將提著一根長刀,匆匆茫茫的跑出洞府,一路到外面,就聽這位老妖嚎叫一聲:「好傢伙!這可如何是好!」

    他還沒說完,一個浩大意念就直落下來,威嚴氣息瀰漫開來,意念話語充斥在每一個精怪、野獸的心中,傳遞出來的只有四個字——

    「速離此處!」

    「將軍……」

    諸小妖面面相覷,心底本能畏懼,想依言而行,卻懾於過水大將的淫威,不敢輕舉妄動。

    但緊跟著,轟隆聲響從上傳來,洞府震盪,隱隱有崩塌的趨勢,連洞外河水,都翻滾起來,水花激盪間,有種天崩地裂的味道。

    感受到這一切,別說小妖,就算是過水老妖,都感到兩腿發軟,不過過水大將到底有些見識,聳了聳鼻子,驚叫起來:「這意念中帶有神威,定是哪個野神正施展移山神通!不可力敵!且先退去,不過洞府乃我等立身之本,必定還要殺回來!小的們,隨我走!」

    驚慌失措中,過水大將留下些場面話,當先逃遁,餘下小妖更是作鳥獸散。

    不只是妖精,那一隻隻野獸,也循著本能,迅速逃離。

    轉眼的功夫,洞內洞外,就此一空。

    緊接著,轟隆一聲,地動山搖,大半個九靈山脈都晃了一下,山脈中央多了座高峰,峰頭有火,峰底繞河。

    山上,神靈本尊凌空懸浮,神軀中穿梭著一道道民願念頭。

    突然,本尊眼中冒出一連串火花,邱言心頭一動,感知沉入,頓時發現,隨著民念增多,核心符篆漸漸產生了變化。

    符篆兩分,中央神文代表神位、神名,邊緣法文體現法職、神通。

    而眼下,那核心符篆的神文與法文,都在變化,隱隱浮現出嶄新法職……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6:20
第一百七十一章 法從民心,口吞河山


    神靈本尊的核心符篆,主要記錄著兩種神位,其一是灶神之職,另外一個,則是抿元山的山神之位。

    這裡面,灶神之職佔據主要,是神文主體,延伸出的法文也以灶神為主。

    符篆邊緣的法文,其主要內容為灶火、炊煙、灶台、執掌抿元山枯榮、溝通抿元山陰陽。

    前三項,都源自灶神之位,與從前相比,變化不小,但在概念上更為全面,三種法職相互配合,對菜館、伙房、茶館影響不小,是祭祀傳播的重要推力。

    但同時,法文扭曲、變化漸漸多出的幾條法職,其中便有「護持家宅、保人安康」的內容,也與灶神神位聯繫在一起。

    這兩種嶄新的法文,代表著兩種全新法職,之所以誕生,直接原因是此刻正在拜神的諸多民眾,認為灶神具有這般能力。

    萬民所想,無中生有!

    神祇承民願!

    「付出總歸會有回報,難怪董太師說神祇是萬民臆想,如今看來,果然不錯。只要萬民認為你做得到,你就能做到!神通法域,遵從民心!只是法職新生,並不穩固,若是信民遺忘、改變了想法,最終難免消失,日後還需小心經營,加強概念。」

    符篆的變動,是機遇,也是挑戰。

    法職的增加,令核心符篆中,灶神神文所佔範圍迅速增加,將抿元山神的神文擠成一團。

    與此同時,符篆的劇烈變化,令原本不易察覺的內容顯現出現。

    在灶神神文與抿元山神文之間,居然顯化出一點異種神文。

    「咦?」邱言輕咦了一聲,念頭一掃,將這點神文的內容參悟透徹,那裡面蘊含的,竟是火種之意。但並非火焰之種,而是象徵文明進程發展的人文火種,是一個部落、一個族群的文化象徵!

    略一思索,邱言就明白了這點神文的來歷。

    「這是由廉溪部族人寄託之念形成的,因距離遙遠,人數不多,所以不易察覺,平日裡都被灶神之位遮掩,甚至因太過微小,還未延伸出具體法職。所以符篆邊緣也沒有相應的法文誕生,不過……」

    念頭一轉,邱言意識到這點人文火種的重要意義,意念一動,這部分神文漸漸移動,最後竟停在符篆中央!

    咔!咔!咔!

    因為神文移動,符篆中神力、香火心念發生了碰撞,整個符篆略有扭曲,有種要潰散開來的趨勢。

    不過。這種扭曲和碰撞,卻令邱言的意識,得以更加深入符篆之中,去探究微觀奧秘。

    「這是一次不錯的機會。讓我能近距離觀察符篆變動,日後未必還能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一念至此,邱言的意識越發深入,漸漸地。竟發現了神力轉化的奧秘。

    那一股股的民願念頭匯聚過來,被吸攝過來,都先沿著符篆筆畫流動。從外向內,彼此交叉,互相凝聚,沾染神名印記,之後轉而向外,流經邊緣法文,又融入法域氣息,這才從念頭轉化成精粹神力。

    只是,這一發現,卻讓邱言看出了隱患——

    「這些念頭在符篆筆畫上傳遞,雖然彼此壓縮、凝聚,但裡面的雜念、瑣碎情緒,也沾染到了符篆上面,雖然稀少,但日積月累,幾十年、幾百年之後,遺留下來的雜念就非常可觀了,而且一直沾在符篆上,最後恐怕會與符篆融為一體!」

    符篆乃是一尊神祇的根本,若讓凡俗雜念與符篆融為一體,這對於神祇的思維是種精神污染,嚴重的甚至會失去自我、陷入瘋狂,便是輕微,也難免會有性情變化。

    「必須防患於未然,事先就做好防護工作,雖不知其他神祇是怎麼做的,但在我來說,倒也容易。」

    這個想法落下,核心符篆周圍,忽然閃現一點火光,接著火焰跳動、擴展,一下就將整個符篆包裹起來,灼燒。

    這是源自灶神的火焰,具有淨化與提純之效,那些融入黑心符篆的民願念頭,只要進入火焰的籠罩,沾染其上的雜念和瑣碎情緒就會被鍛燒、精煉,瞬間被剔除乾淨,點滴不存。

    「這樣一來,我所積攢的神力,就要進行一定的規劃,首先是常備神力,既是積累、用以衝擊更高品階,也能在關鍵時刻用來對敵,這部分神力數量最多。」

    「其次,神力中的一小部分,要用來維持火焰淨化,灼燒核心符篆,斷絕隱患,維持思維穩定,這部分消耗不大,每吸收百顆星辰量,只需消耗其中一顆。」

    「第三,則是劃出部分神力,用來回應信民呼喚,一來加深他們的崇敬之心,二來有助於祭祀的傳播,形成良性循環,大概要劃出十分之一的神力,建立一套循環和相應機制,只有穩固信民的習慣,逐步擴大祭祀範圍,才能培養出穩定的香火源頭,從而神力連綿。」

    神靈的思維有香火心念加成,轉動的速度比邱言前世的超級計算機亦不逞多讓,所以很快就總結出一套方案。

    只是方案雖然出來了,想要實行,卻不容易,要一步一步來,眼下神靈本尊的主要工作,還是將新獲得的法職,與灶神神位結合在一起,同時將本就計劃好的事情付諸於行動。

    兩個嶄新的法職已經凝結成型——

    護持家宅、保人安康。

    這兩項,本就是民眾因灶神的所作所為,而產生的念頭,反過來賦予神祇神通,與神位的融合得很順利。

    法職穩固,未過多久,核心符篆的變化也趨於平緩。

    這個時候,神靈本尊手上一動,手中浮起三團光輝,兩團翡翠色,一團幽藍色。

    光團的核心,是三枚符篆,正是得自通山妖王的三枚神祇符篆。

    「真不知道這通山老妖是從哪得來這三枚符篆,按理說。神祇符篆都被天庭掌控,記錄在冊,即便赦封神靈,也多是冊封從神,賜下一枚符篆投影,符篆本身被正神掌握……」

    心中泛著疑問,這些信息,是邱言從銀孝娥、白文判等人口中得知的,不過現在他當然得不到回答。

    隨著光團的出現,光輝散落。三種截然不同的神威擴散開來,各自佔據一方。

    其中,幽藍色的那團威勢最盛,散發出粘稠氣息,宛如一團深淵。

    看著幽藍色光團,神靈本尊眉頭一皺,沉吟了一下,抬手一掃,將光團又收了回去。

    「這沼澤法職。太過陌生,又位於五沼境內,符篆本身還有缺陷,何況還有個五沼老祖沒有處理。我的神力還未積累到五品臨界,貿然吸納,恐怕會有隱患。」

    收了沼澤符篆,神靈本尊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另外兩團光輝上面。

    這兩團光輝,一團釋放出蒼茫氣息,一團則流露著奔湧意境。

    「九靈山與大雪河……」

    神靈本尊心頭默念。計算著日子。

    「離月底已經沒幾天了,要在地府中掩飾天生神靈和自衍法職,至少要有同品階的神祇符篆做掩護,這兩枚符篆都是五品,論地勢和位置,更是首選,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不過我的根基不在地祇,不能因兩個神位,再被天庭箝制,所以要有所布置,不可因小失大。」

    一念至此,神靈本尊張口一吸,將兩團光輝吞入口中!

    吞嚥。

    光芒在神軀中移動,漸漸下沉,很快落入神軀中央,一前一後的朝核心符篆飛去。

    轟!

    一聲爆響,神靈本尊的神軀劇烈震動,剛剛趨於平緩的核心符篆,因兩團光輝的到來再次劇烈扭曲起來!

    光輝中,兩枚符篆徑直飛來,融入核心符篆,代表九靈山和大雪河的兩種神文,一左一右,與灶神之位結合在了一起,而那團抿元山神文則被九靈山神文瞬間吞沒。

    一時間,符篆核心,幾種符文彼此爭鬥,爭奪主導。

    符篆邊緣,突然間多了兩部分法文。

    其中的一部分,呈現出三種法職:執掌九靈山枯榮、統領九靈山生靈、溝通九靈山陰陽;

    另一部分則顯露出:大雪河流域行云布雨、統領大雪河水族、引領溺魂,這三種法職。

    頓時,神文激盪,法文變動。

    只是無論如何變動,在邱言意識的干涉下,灶神之位和人文火種都不動如山,佔領著符篆的中央位置,而九靈山與大雪河則分於左右,慢慢穩定下來。

    淡淡的灶神火籠罩著灶神之位與人文火種,隱約與其他兩種神位隔閡開來。

    就在符篆變化的同時,神靈本尊落到了灶山上,安坐不語。

    整座灶山,佇立在九靈山中央,成了這條山脈的最高峰。

    ………………

    與此同時,被逼得離了洞府的過水大將,卻領著大妖小妖,跋山涉水,一頓疾跑之後,總算緩過勁來,他轉過身,朝灶山眺望過去,恨恨的咬牙。

    「這是哪裡來的野神,竟搶佔了本將軍的洞府!」

    眼珠子一轉,過水大將突然有了主意。

    「有了!這野神來的突然,但這番作為,卻是過界了,我不妨驅虎吞狼,坐山觀虎鬥!」

    一念至此,他突然笑了起來,然後一個翻身,跳到了湍急的河水中。

    「大將軍,你這是做什麼?」諸多小妖不解,出聲問著,就見水中冒出一個頭來,卻是個癩蛤蟆頭,它咕咕叫著:「咕咕~,小的們,隨本將軍過來,咱們呀,去水宮告狀!」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7:45
第一百七十二章 擲鐲砸水宮


    水底,晶瑩剔透。

    這裡的水流,沒有水面上湍急、奔湧的勢頭。

    水流如風,水草如林,不時有水泡從草叢中飄起,晃晃悠悠的朝上浮起。

    過水大將,此時化身為穿著兵甲的蛤蟆,粗壯的後腿一蹬一蹬的,在水中游動,穿過一片片水草林,漸漸接近了一片水下深坑。

    在他身後,零零碎碎的跟著幾隻小妖。

    但這一行還未進入深坑,就被攔了下來。

    「什麼人?敢擅闖水府!若驚擾了神駕,你可擔待得起?」

    大喝從旁傳來,兩隻足有半個人高的蝦兵衝了過來,攔在前面。

    這兩個蝦兵弓著背,穿著鎖子甲,拿著長槍,渾身散發出自信氣息,面對氣勢高於自己的過水大將,不見半點畏懼,長槍一擺,槍尖直指,高聲斥責。

    見到這一幕,過水大將不再行進,撲騰兩下,平衡身子,接著拱手作揖:「大雪河邊過水洞,過水大將,見過兩位。」

    「過水大將?」

    兩名蝦兵聽了名字,仔細回想了一下,隱約有些印象,其中一名道:「既是在大雪河邊,理應知道規矩,何故要擅闖水府?」

    過水大將哼哼一聲,然後道:「本將軍這次過來,是有緣由的,此事事關重大,不光涉及我一家,就算是水宮之主,一樣也要受到影響。」

    說著,他便將天降高山,搶佔洞府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又添了一句:「我離開之時,見山峰落在水邊,便報出水宮之主的名號,誰想那野神根本就不當一回事,還大言不慚。說……」

    「他說什麼?」兩個蝦兵聽到這裡,已經隱有火氣,他們是大雪河水宮之主的屬下,以此為榮,聽到有人不把自家主子放在眼裡,哪裡平靜的下來?

    過水大將見狀,心中暗笑,臉上則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他說,莫說什麼水宮之主,就算是大雪河河伯。他也一樣不放在眼裡!還說自家缺個看門的,正好拿你家主子充數!」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兩個蝦兵頓時暴跳如雷!

    其中一個道:「你且在這等著,我這就去稟報此事。」話落,迅速離去,深入深坑。

    看著此蝦離去時的背景,過水大將眯起眼睛,心中嘀咕起來:「這兩個蝦兵,看樣子只是開了靈智不久,本身智慧不足。被我稍微哄騙,就信以為真,但那水宮之主並不好騙,還要想好說辭才是。」

    他這一等。足足等了一頓飯的時間,正當過水大將以為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的時候,卻見先前離開的蝦兵,領著一個圓滾滾的老鬼游了過來。

    這老龜還穿著朝服。被龜殼撐起衣衫,倒也似模似樣,腦袋上還戴了頂烏紗帽。游動的時候,腦袋一縮一伸,顯得格外滑稽。

    不過,過水大將卻認得此龜,知道是水宮之主的心腹智囊,不敢怠慢,前游幾步,拱手作禮,口中說道:「龜相親自出來迎接,本將軍真是受寵若驚啊。」

    「過水將軍客氣了,當年主上在宮中大擺筵席,將軍也是其中之一,你我本是同僚,哪有那麼多虛禮。」老龜游了過來,擺動著兩條小短手,勉強回禮,然後慢吞吞的說著。

    這話一出,過水大將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心頭暗罵:「好個老龜,想趁機收編本將軍!」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

    「將軍說的事情,主上已經派人查清楚了,上面確實多了座山,不是小事,所以特命老奴過來,請將軍進去議事。」

    過水大將立刻抱拳道:「有勞龜相了!那野神囂張,不容小視啊。」

    而後,一隻老龜,一隻蛤蟆,就這麼朝深坑中游去,隨過水大將而來的那群小妖,則被留了下來。

    深坑中,水流停滯,彷彿一片死水,偏偏不見腥臭,反而給過水大將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水宮之主當年手腳夠快,搶到了這片水宮和裡面的符篆法印,佔了這麼好的一片地方,真是羨煞我也!」

    過水大將一邊想著,一邊與老龜繞過一片茂密水草,前方景象豁然開朗,呈現在面前的,是一片屋舍,連綿宮殿。

    宮殿明顯是有些年頭了,外圍牆上佈滿了水草、苔蘚,顯是很久未曾清理過了。

    幾群游魚在宮殿間穿梭。

    一見宮殿,過水大將嚥了口口水,眼中放光,旋即搖搖頭,面露遺憾。

    一龜一蛤蟆就這麼緩緩游了進去,沿途倒也有蝦兵蟹將,只是一見是老龜領著的,便沒有多問。

    一路穿行,兩妖很快到了一處大殿。

    殿上燈火通明,美輪美奐,最裡面的座椅上,端坐一人,只是此人頭上光溜溜,沒有一根髮絲,雙耳為鰭,面側有鰓,嘴上還留著一對鬚子,穿著金色綢緞,流露出威嚴氣息,隱隱與大殿相合。

    過水大將一踏入殿中,就被這股氣息鎮住,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這時,那個怪異男子開口道:「過水,你此來的目的,本神已經知曉,正好巡山大將也在,你們合計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端倪,從中找到野神來歷。」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反覆迴蕩。

    此人正是水宮之主。

    「嗯?巡山大將?」

    一聽此話,過水大將登時一個激靈,從被氣勢震懾的狀態中回覆過來,抬眼打量,這才發現,大殿一側的椅子上,還坐著一人。

    此人毛髮極長,在水中飄蕩,他坐在座椅上,抓耳撓腮,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

    「還真是你!」

    一見此人,過水大將面色一變,露出慍怒。

    這巡山大將乃是他的宿敵,兩妖一個靠水,一個佔林,彼此爭鬥了十幾年,都沒有分出勝負,積怨頗深。

    過水大將走了過去。冷笑一聲:「你一猿猴,也敢入這水府,真是嫌命長!」

    「你來得,我如何來不得?」那巡山大將反唇相譏。

    兩妖頓時唇槍舌劍。

    坐在上首的水宮之主見了,暗自冷笑。

    「這兩個妖類,都想利用本神,但現在藉著山峰天落的機會,讓他們相互牽制,最後誰都逃不出本神的掌控……」

    這樣想著,水宮之主出言安撫、調解。沒過多久,一神兩妖就商量起來,說著對付外來野神的計劃,其中不乏惡毒點子。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等人在水宮中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一雙眼睛裡面。

    這水宮中的景象,連同外面的巨大深坑,以及滾滾河水。連綿之感,都順著冥冥聯繫,傳遞到了神靈本尊的感知中。

    「這河中水府,本是河伯宮舍。現在卻被一支流河神佔據,致使整個流域陰晴不定,時而洪澇,時而乾旱。莊稼難活,百姓困苦,而這河邊山間。更因沒了神道約束,成了妖魔精怪的樂土,入山的獵戶整日裡提心吊膽……」

    在本尊的身前,一方印章正憑空而生,緩緩成型,四周的山林與河水之氣不斷匯聚過來,融入印章之中。

    印背上,雕刻著山脈河流,逐漸成型,不斷散發著蒼茫、連綿的氣息。

    「這法印果然奇妙,能將法職法域都蘊含在裡面,是神祇神通的延伸。」

    神靈本尊說著,五指張開,又飛出一方印章,印背上雕刻著灶台和火焰。

    「看來,我這本命法印也需稍加改動,但不能貿然操作,還要等觀察一陣子再說。」

    念頭落下,他抬手一揮,衣袖拂過,兩方印章盡皆消失。

    「既然做了山神河伯,雖未完全融合,但職責所在,不容逃避,不妨就從這幾妖著手,也算是找個突破口。」

    轉過念頭,神靈本尊抬手一扔,將一個鐲子丟了出去。

    這個鐲子外表碧綠,裡面隱隱能看到一條黑線,正是唐萊的重水鐲。

    此鐲的根本其實就是那條虯龍之魂,邱言掌控了灶山,鎮壓了龍魂,也就得以操控此鐲,待到日後徹底煉化龍魂,這鐲子便會真正成為他的法寶。

    即便是現在,鐲子的奧秘,也已被邱言發現了不少。

    「法器煉製出來後,要透過激發魂力來運用施展,而這法寶,裡面有著靈性,念頭一動,就算不催動發訣,一樣能運用自如。」

    重水鐲從灶山上落下,撲騰一聲落入河中,激起大片水花,彷彿是團山石掉在水裡。

    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水花四濺,一條黑龍在水下成型,微微翻身,龍尾破水而出,而後便朝著水宮游了過去。

    河邊的諸多小妖先被巨響驚了一下,接著被四散的水花淋了身子,等它們循聲看去,正好見到龍尾破水的一幕,頓時個個呆如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連連尖叫,四散奔逃。

    神靈本尊坐於灶山之上,將這些都收入眼中。

    「這些妖精,本身並無善惡觀念,奉行本能,若稍加引導,一樣能明白事理,日後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功夫。」

    邱言正想著,突然心中一動,抬頭遠視,就見一道光華從天邊劃過,直飛過來!

    這光華飛來的時候,隱隱與本尊身上的一道因果聯繫在一起,光華飛動,因果震顫。

    感知一掃,神靈本尊就明白了這道因果的緣由,心下瞭然。

    唰!

    光華來到面前,散落開來,化為一列篆字——

    茲令新神抿元,往劍南陰司面見道城隍,不得延誤!

    最後,凌空顯示出一個印章痕跡,流露出法域氣息,隱隱鎮壓周圍。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7:45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這神也別當了


    「果然是道城隍呂良,我借滿城民願,突襲之下,滅了他的神軀,但似他這等神祇,身處法域中,民願不絕,神光不滅,還因與我交過手,彼此有了因果糾葛,接此傳來信息,可惜他卻是算錯了一步!」

    看著面前的這列文字,神靈本尊忽然緩緩抬手,那手中散發出山林土地的氣息。

    霎時間,半座九靈山微微震顫,山上清風匯聚過來,擰成一股,灌入了這列懸空的文字之中。

    頓時,文字潰散為一道一道筆畫。

    神靈本尊伸出手指,手上神光閃爍,牽引著一道道筆畫重新排列、組合,接著五指併攏,重新成型的一列文字頓時凝成一團,順著因果聯繫飛了出去,轉眼消失在天邊。

    「那葉廬與劉玄,本是從神,更因身處遺蛻之地,與外界信民斷了聯繫,最後還是被地火吞噬,這才徹底湮滅,而那道城隍乃是轉世之神,執掌一道陰司,即便神軀破碎、神力衰竭,可只要萬民尚在,就不會輕易湮滅,想要和這樣的神祇對抗,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一個神靈,有著自己的信民,而且法域廣泛,哪怕再弱小,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滅亡的。

    神靈本尊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突然靈光一閃。

    「是了,關鍵還在於符篆,符篆乃神靈根本,只是我對此的瞭解並不全面,要慢慢摸索,不妨就從眼前這事入手。」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緩緩垂落,視線穿過河水,落到了深處的那座宮殿之上。

    ………………

    「……去抓來幾個入山的獵人,放到那飛來峰的下面,若那野神不出面的話。就一一殺戮,這因果業力就成了,他身為神祇,卻越境停滯,沒有法域支撐,最怕沾染因果,肯定不會任由此事發生,一旦他離了那山,萬事好辦!他若不願,就日日如此。逼得他不得不出來!」

    水宮中,水宮之主冷笑著,說出了真實打算。

    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對視一眼,跟著擔憂的說道:「這樣不妥吧,對方即便只是野神,一樣也有神通,況且任意殺戮,總歸不是好事。」

    「又不是讓你們動手,只需派出幾個小妖。這因果落不到你們身上,」見兩妖有退縮的跡象,神宮之主補充道,「實話告訴你們。那座山峰非同尋常,野神居於其中,本神的神力也侵入不到裡面,拿他毫無辦法。所以才要想法子,將他逼出來。」

    這話一說,卻讓兩妖勃然變色:「這……連宮主都拿他沒辦法?那如何能夠招惹?還是等大王回來後。由她老人家定奪吧!」

    「怕什麼?本神有這片河域的統領之權,縱然不能拿那野神如何,可他只能躲在裡面,寸步難行,而且一旦將之逼出山來,到時河水逆流,一下子就能拿下!行了,還是先去抓人吧,南邊剛搬來一個沼人部落,正好……」

    轟隆隆!

    水宮之主還在說著,忽然整個宮殿猛地震動,搖晃起來,角落處的游魚受驚四散,連帶著這水宮之主的座椅都滑開幾尺!

    「怎麼回事?發生了何事?」

    這番變故,不只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被驚了一下、遊目四顧,連水宮之主都心頭巨震,心底泛起不祥之感。

    嘩啦啦!

    突然,宮殿穹頂被一股大力掀開,跟著,一條黑龍落在殿中。

    龍首搖晃,龍身翻滾,殿中的水流頓時湍急起來。

    「龍?」

    這一幕,讓兩個妖怪大驚失色,本能的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匆匆躲閃,半點反擊的意思都沒有。

    而水宮之主卻第一時間回過神來,抬手一抓,水花和氣泡翻滾,神力蔓延,化為一根三尖兩刃刀!

    「裝神弄鬼!龍乃水中王族,居於大海,怎麼可能出現在西南僻壤?不過是障眼法罷了,看本神破了此術!」

    話落,他從座上飛起,長刀一擺,水流匯聚過來,與神力結合,刀光暴漲,彷彿凝成了實質,釋放出陣陣寒氣!寒光一閃,就劈在黑龍身上。

    汩汩汩!

    水花激盪,黑龍頓時崩潰,化為絲絲縷縷的黑水。

    「這等手段,也敢來本神府上搗亂!」

    水宮之主見之大喜,只是不等他話說完,散落周圍的黑水就纏繞纏繞過來。

    咔嚓!

    黑水纏身,竟將那神宮之主的衣衫盡數破碎。

    緊!緊!緊!

    他的身上傳出骨骼破裂的聲響。

    「好重!這是什麼水?」

    驚叫一聲,這宮主一晃,化作一條草魚,從黑水縫隙中游出,神力籠罩魚身,作勢欲逃,但還未游出幾尺,四周已然被黑水包圍,那水彼此相連,化為一團水球,將那條魚給包在裡面。

    緊接著,水團跌落下來,轟隆一聲,把地面砸得片片龜裂,連帶著宮殿都搖搖欲墜。

    這時,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才如夢初醒,兩妖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之色。

    「這是什麼人出手?雄霸此處十幾年的河神,竟是幾招之下,就被逼得現了原型,更被禁錮!」

    「依我看,這出手的很可能是……」

    兩妖一尋思,猜到了一個可能,不約而同的抬頭上看,妖目泛光,透過層層水流,隱約能看到河外的那座高山倒影。

    就在此時,那團黑水中,突然傳出一陣狂笑。

    「好!本以為只有那座山是個寶貝,沒想到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收穫!這團黑水也是寶貝!不過,別以為將我禁錮了便萬事大吉了!只要還在河裡,就沒人能困住我錦見!」

    這聲音正是那水宮之主的!

    聲落,一道神念穿過黑水,沖霄而起!

    「護宮大陣,給我開!」

    意念擴散開來,引得整片宮殿震動,隱隱有光芒從各個屋舍中滲透出來。

    但這時候,又有另外一道神念破空而來——

    「有點門道。這片水宮竟被人擺成了一個陣勢,放任不管,還真有些麻煩。」

    此念一出,與整條河的流勢結合一起,將蠢蠢欲動的座座屋舍安撫、鎮壓。

    「唔!」

    黑水中,水宮之主悶哼一聲:「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將護宮大陣強行壓下?」他的話語中流露出驚疑不定,隱隱顫抖。

    不過,水宮之主發出的神念並未消散,反而重新聚集,破水而出。輻射出去,牽引著大雪河這段流域內的意念。

    頓時,恐懼、怨恨、悲傷的念頭從沿岸各處升騰起來,匯聚過來。

    念頭浩浩蕩蕩,化為水霧,聚集成型之後,凌空翻滾,朝灶山撲了過去!

    「居於此地的凡俗之人,恐懼我。畏懼我!這些情緒凝結出的大勢,可不是區區一座山峰能夠阻擋的!」

    呼!

    這股念頭,竟要將灶山給籠罩起來,強行侵入!

    只是。光影一閃,神靈本尊半途現身,他先看了滾滾水霧一眼,搖搖頭:「我道你這河神。開口閉口草菅人命,如何還能積蓄神力,原來是靠著恐嚇。讓人畏懼、怨恨,從而匯聚念頭,凝成神力!真讓我大開眼界!這般兇殘,恩將仇報,枉為神祇!」

    話落,神靈本尊輕輕一吹,竟將那團水霧吹散,而後直落河中,身形如電,轉眼就到了水宮大殿。

    過水大將、巡山大將眼前一花,視野中就多了個灰袍人,身上泛光,散發出雄渾連綿的氣勢,威嚴、肅穆,令兩妖呼吸艱難、本能恐懼。

    「你是……」過水大將顫顫巍巍上前,想要詢問,但話沒說完,就見那人伸手一抓,那團黑水就倏地散開,化為一個鐲子,飛到其人手上。

    跟著,那人又是一抓,一條活蹦亂跳的草魚就被他抓在手裡。

    接著,就聽他說道:「你這神祇,既不能行云布雨,又不能保境安民,更強佔河伯宮殿,該做的不做,只會作惡,這神也別當了,還是做你的魚吧!」

    此話一出,那條草魚通體震顫,就見一團青色光輝從魚頭中升起!

    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草魚跳動,顫抖,兀自叫喊:「你敢強取符篆!這是犯下大錯了!罪不容赦!若讓大雪河河伯得知,死無葬身之地!」

    拿住草魚的神靈本尊,聽了這話,淡淡回應:「河伯?你道我為何能輕易剝了你的符篆?不妨好生感悟一番,我這尊神,神位為何!」

    「嗯?」這話讓草魚心頭一跳,生出強烈不安,它勉強放出感知,感受對方氣息,接著魚身亂顫,散發出驚駭至極的情緒波動!

    「怎麼可能!你是河伯?不對,難道說大王她……」

    話未說完,魚身光輝驟然暗淡,符篆離體。

    「你強納符篆,竊據神位,神軀都未成型,就敢輕視民願,這是咎由自取。」

    神靈本尊一指點在魚頭上,封了對方竅穴,那草魚頓時氣勢全消,一個扭動脫出身來,若無其事的遊走了。

    這一幕,卻看呆了一旁的兩個妖怪。

    「這水宮之主,怎成了這個樣子?氣勢半點不存,好似成了普通游魚,而且氣息衰竭,這是大限將至的表現!」

    這邊,兩妖還在驚嘆,另一邊,神靈本尊將手上符篆一拋,掐動手印,釋放出冥土氣息。

    「妖魔佔據水宮,攪動風雨,不知害死了多少亡魂,我既掌管此處,就不能不管。」

    呼!

    整條大雪河,連同九靈山,突然起風,陰冷幽暗,林間水邊的溫度陡然降低。

    星星點點的磷火緩緩浮現在各處……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7:52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孤魂野鬼入宮來

    沙沙沙~

    風吹草木動。

    只是這股風,陰冷、寒涼,吹得山林中的飛禽走獸遍體生寒,心下惶惶。

    不只是飛禽走獸,就連那些開了靈竅,有了些許修為的精怪,被這股風吹拂在身,一樣背後發涼。

    山林茂密,幾道身影緩緩行進,這些是行走山林的獵人,他們入山打獵,卻遇到山峰自天落下,山體震動,本就繃緊了神經,匆匆逃離,但還沒離開叢林,又遇冷風,頓時都覺得整個林子突然間陰測測的,讓人頭皮發麻。

    閃爍!

    一朵一朵的碧色磷火不斷在各處浮現,開始時很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慢慢的竟然充斥了大片山林!

    「冤~」

    「恨~」

    「悔~」

    火花飄散,一道一道的情緒意念,從磷火中散發出來,越發凝實,隨風而動。

    那林中的野獸、飛鳥,一見到磷火,先就本能的後退,等感受到這些個情緒意念,登時畏懼,驚慌亂竄;

    便是略有修為的小妖,見火感念,一樣心驚肉跳,知道是慘死林中的孤魂野鬼正在顯露形態,只是數目眾多,絲絲縷縷的意念匯聚之下,便是血肉陽軀,一樣難以抵擋!

    「怎麼回事?這大白天的,這群孤魂就敢出現?而且還成群結隊?今天可不是中元!難道是那飛來山峰的緣故?」

    九靈山連綿悠長,山上亦有不少妖洞,今日接連的異變,令洞中一個個老妖坐臥不安,紛紛出外探查,這時候見到這一幕,暗驚之下,有心要一探究竟。但想起那座飛來峰後,心生猜測,其中的大部分停下動作,安守洞中。

    「去!讓在外的都回來,咱們要靜觀其變。」

    一時間,山上山下,不少老妖都收攏了妖兵,可也有那主動外出,想捕捉一兩條孤魂,問個清楚。

    只是。這些妖怪剛要出手,天上就落下雄渾壓力,鎮壓下來,逼得它們只得收手,這才知道厲害。

    另一邊,那些個行走山林的獵人,在看到充斥漫山遍野的磷火後,一樣驚慌,行走的步子又加快了幾分。只是沒走幾步,有人就發現磷火中,竟是浮現出一張張面孔,其中赫然就有他們熟悉之人。

    「老李……」

    「劉頭……」

    「張兄弟。你……」

    看著磷火中閃爍著的面孔,這群獵人越發恐懼,蓋因這些面孔的主人,都是往日葬生在這片山林中的人。

    他們這些獵戶。靠山吃山,多數都住在九靈山外的村寨中,祖祖輩輩幾乎都靠著打獵為生。即便有幾個在河邊略有薄田,卻不足以支持生計。

    只是,最近十幾年來,山林越發危險,常有妖怪襲人,吃人奪命,搞得諸多村寨的獵戶人心惶惶,縱然有心搬走,可因有著戶籍限制,不能搬出府境,而若搬去府城、縣城,一來買不起屋舍,二來沒了耕地、缺了生計來源,最後難免要落個街頭乞討的下場。

    所以,這山林再如何危險,獵戶們最終還是要硬著頭皮進去,提心吊膽的打獵。

    天落大山,林中飄火,死去人的面孔,再次出現在面前,這些事情接連發生,就算是膽子再大也不夠用,獵人中登時就有人軟倒在地。

    獵人們的慌亂之意,那些磷火面孔察覺,火中頓傳出來一陣陣意念,安撫人心。

    「嗯?」正當諸多獵人略微安定下來之時,那一撮撮磷火忽的搖晃起來,跟著衝天而起,朝山下奔騰的河水飛騰過去!

    頓時,山上山下,星星點點的碧色磷火四散飛舞,彷彿遍山飛鳥,鋪天蓋地的呼嘯,滴滴答答如雨點般落入河中。

    同一時間,在那湍急的大雪河中,水面、水中、水底同樣浮現出點點碧綠磷火,火中浮現出一道道溺水身影,本在掙扎,但漸漸平靜。

    這時,自山而來的磷火亦聚了過來,山林磷火與水中磷火齊聚一團,頓時,整條河泛起淡淡碧光。

    光影擴散,水中的游魚無思無慮,不受太大影響,但那些個開了靈竅的水妖就不一樣,因未知而畏懼,被嚇得瑟瑟發抖。

    水宮外,龜相見到各處的磷火,心頭一驚,慌忙滑動四條短腿,朝大殿游了過去。

    只是,不等它游到殿門前,水流倏地激盪,老龜轉頭一看,入目的是一片碧綠光芒!

    磷火聚集起來,化為一道碧綠洪流,衝了過來,那奔湧的氣勢讓龜相心膽皆寒,它趕忙將腦袋、四肢、尾巴收入殼中。

    下一刻,龜殼被磷火洪流衝擊的蕩到一旁,落在白玉石階邊上,滋溜溜的轉著。

    轟!轟!轟!

    大殿劇烈震盪,殿門被匯聚過來的磷火洪流衝擊的直接破碎!

    殿中,過水大將與巡山大將依偎著躲在角落,膽顫心驚的看著充斥了整個大殿的磷火洪流。

    洪流激盪,彷彿咆哮的洪荒巨獸一樣,震撼得兩妖心神移位!

    大殿深處,神靈本尊手上印訣不變,身後浮現出漆黑漩渦,散發出生死輪迴的意境。

    灌注!

    呼嘯的磷火洪流,一頭紮進了漆黑漩渦中!

    洪流連綿,漩渦轉動。

    約莫過了盞茶的時間,澎湃的磷火洪流徹底消失在漩渦中,整個大殿為之一空。

    接著,神靈本尊身後的漩渦隨之消散。

    漩渦既去,磷火不再,整個大殿的氣氛這才恢復過來,那種陰森、寒冷的感覺點滴不存,便是宮殿外面,河中、林間的陰冷之意盡去。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殿外,龜相躡手躡腳的爬進來,他頭上那頂烏紗帽歪到一旁,卻已無心整理,而後,老龜看著一身威嚴氣息的神靈本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過水大將和巡山大將臉上。

    被三隻老妖盯著。神靈本尊並未感到不適,反而緩緩轉動目光,視線掃過三隻老妖。

    「正好,你們三個分屬水宮、水邊洞府和山上妖洞,且在這裡等著,待我回來,有話要問你等。」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抓,手中多了柄短劍,而後神軀消散。與水宮法域結合在一起,河伯神力擴散開來,順著聯繫直入陰陽路中。

    大殿裡,三隻老妖面面相覷,恐懼和疑問泛上心頭。

    外面,一座座宮舍滲出光芒,龐大的光罩將整座水宮籠罩起來,那護宮大陣竟是自發開啟,河伯神力流淌其中。連接河流各處,調節河上水汽。

    ………………

    冥土法域。

    神靈本尊步出閣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院中立著的那道筆直身影。

    這道身影。乃一道殘魂所化,因冥土規則與陽間不同,所以能顯出生前模樣。

    此人身直如劍,流露出鋒芒畢露的氣息。正是那席云,他被書生分身送來冥土後,就一直立於此處。靜靜等待。

    現在,見閣樓中有人走出,捕捉到對方身上的那股神威,席云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多謝灶神相助。」

    旁邊,白文判、黃覺和兩個鬼僕也迎了上來,各自見禮。

    神靈本尊一一招呼,最後神目一轉,目光落在席云身上,出聲問道:「你的事,我從邱言那裡聽說了一些,不惜身隕,也要擺脫束縛,著實令人敬佩,只是此來冥土,不知有何打算?」

    聽了問話,席云答道:「身死入冥,對他人來說是終結,但對我來說就是開始。」他說這話時,目光堅定,沒有半點猶豫,顯然不是臨時起意。

    而後,話鋒一轉,繼續道:「能得灶神與邱公子相助,此恩此德,在下銘記在心,日後我若沒有湮滅於冥土,必會有所成就,那時就是報恩之日。」

    「嗯?」聽到這話,神靈本尊大概把握到了對方想法,微微點頭。

    對面,席云朝神靈本尊鞠了一躬,便轉身朝院門走去。

    白文判見到這幕,皺起眉頭,出聲提醒道:「這位兄台,我家大人既然肯出手救你,就說明是看好你,你不妨加入大人麾下,日後定有好處。如今,你不過殘魂,一旦出了法域籠罩,被冥土陰風一吹,就要迷失心智,化為一道遊魂,渾渾噩噩!」

    他的這番話既是表忠心,但也有點醒席云的意思。

    但席云聽了,只是頭也不回的斜著拱手,算是回應,同時腳下不停的出了院子,一路前行,最後消失在遠方。

    他的背影,流露出一種一往無前的意境,意志堅定,有著不願再受任何束縛的決心。

    「不識好歹。」白文判嘆息著搖了搖頭,他其實看出了席云的不凡,想要替神靈本尊招攬過來。

    「人各有志,不必強求。」神靈本尊將目光收回,掃過白文判,「不過,你們願意依附於我,我自不會吝惜,軍不賞、士不往,待我從地府回來之後,就會給予你等所需之物。」

    白文判聽了,心中暗喜,但面上沒有表現,只是道:「大人這就要前往地府?」

    「不錯,離月底已沒有幾天了,」神靈本尊點了點頭,「眼下那地府中,與我有關的信民之魂,已經不少,總要領回來,想要立足神道,這地府輪迴總歸躲不掉的。」

    說了這些,他騰空而起,朝著懸浮天上的那條大河飛了過去。

    只是那河看上去近在咫尺,但一飛起來,才知道遠在天邊。

    「原來這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轉眼間,神靈本尊就化作天邊一點。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7:53
第一百七十五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劍南道,劍南城。

    這兩天,城中百姓都感到身子有些不適,腳步沉重,腦子也昏昏沉沉的,行走間偶爾還會生出虛弱之感,好像身子裡的力量被抽取出去了一些。

    「這兩天,城中多了股濁氣。」

    城北的一座府邸中,身著儒服的御史李琦,將手中黑子放在棋盤上,他不過而立之年,就已做到一道御史之位,手握天憲,有檢舉、糾纏、彈劾之責,氣勢自是不凡,有股懾人之威。

    對面坐著一名道士,面容英俊,劍眉朗目,留著美髯,寬袍大領,頗有幾分前朝餘名士之風。

    這道士見李琦落子,便伸出兩指,從棋盒中夾出一顆白子,想也不想的按在棋盤上。

    啪嗒。

    落子聲清脆悅耳。

    「想必是季節交替,神祇出宮巡查所致,御史大人既然有心,何不敬天禮神,往城隍廟拜祭一番。」落了子,道士緩緩開口,聲音清朗。

    「鏡泉道長說笑了,」李琦搖搖頭,「我初來乍到,正該低調養望,怎能做些拋頭露面的事,更何況……」

    他笑著放下一顆黑子,抬起頭直視道士,眼中露出精芒:「這祭祀之事,要一道之尊出面,才能表現出對神祇的恭敬,觀察使大人不出面,其他人如何能遇阻代庖?」

    「觀察使麼?」道士眯起眼睛,放下一顆白子,「他全副心思都在兒子的學業上,秋闈前怕是沒法分心,即便這樣,御史大人您還是不願出面?」

    「觀察使視新黨為眼中釘,」李琦笑著搖頭,「即便我願出面也是無用,在這劍南道官場,我李琦可謂孤軍。呵,承讓,這局贏了三目半。」

    道士搖搖頭,一手捋鬚,一手甩袖子,棋盤、棋盒、棋子頓時化作黑白氣流,落入袖中,接著他站起身來:「御史大人的心思我已盡知,叨擾了。」

    「哪裡,道長日後再來。必掃榻相迎。」李琦順勢起身,將道士送出門外,這才回來。

    「這些方外之士,也想在變法中分杯羹,不妨利用一番,只是還要小心,說不定此人是舊黨派來的探子。」

    心裡想著,李琦吩咐僕從:「去叫那書生過來,既是德學後進。與我同門,過來拜訪,我理應見上一面,試試才學。這裡是蜀學的地盤。若才學不足,反而適得其反,畢竟蜀學善辯是出了名的。」

    吩咐完,他抬頭看了天空一眼。眯起眼睛:「這兩日的氣太過沉重,不知何時才能平息。」

    同一時間,離了府邸的那名道士。途徑城隍廟,轉頭側目,向裡面看了一眼,臉露冷笑。

    地下,城隍陰司。

    大殿上,諸多神靈、地祇依舊聚集於此,沒有交談,沒有傳念,都顯得謹慎、凝重。

    諸神的身上,有神力、神念連綿升騰,向大殿深處匯聚過去。

    大殿最裡面的屏風上,湧出澎湃民願,與諸神的神力、神念結合一起,一同融入屏風前的那道身影中。

    劍南道城隍,呂良。

    這位轉世之神,閉著眼,坐在位子上,神軀明暗不定,左半邊泛著幽藍色光芒,而右半邊則閃爍著銀光。

    乍一看,呂良整個人模模糊糊的,就像是浸水的水墨畫一樣,但隨著民願和神力的匯聚,其身輪廓越發清晰、硬朗。

    但整個大殿的氣氛,卻越發壓抑。

    殿中,為首的兩名五品神祇,屏息靜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甚至不敢去打量座上的呂良。

    壓抑、沉悶。

    這種情形,是從道城隍呂良回來後開始的。

    呂良此次去往武信,目的主要有三個,一個是記錄道門罪證,第二個則是抓捕新神,第三個就是平息氣運波動,完結在道城隍職上的最後一道工作。

    可最終結果卻讓諸神大吃一驚,呂良身為轉世之神,晉級了三品神位,此去不僅毫無收穫,三個目的一個沒有達成,反而受到了重創!

    便是那氣運波動的平息,都與他沒有多大關係。

    神軀毀滅,呂良甚至沒來得及遁入陰陽路,最後只逃出來一道法職概念,將真靈與神祇氣息帶了回來,不得不動用神司諸神氣息、與整個劍南道的民願,來重新凝結符篆、神軀。

    但最讓諸神驚訝的,還是呂良已然晉級三品的神位,竟而動搖,有跌落的跡象!

    轉世之神與平常神祇不同,近似天生神祇,能自行晉級神品,但若是神品跌落,一樣有著嚴重後果,很可能就此淪為平庸!

    現在,呂良就在拼盡全力維持神位,阻止跌落,甚至到了不惜一切的地步,但即便如此,神品的跌落,還是在緩緩的、堅定的發生著。

    在呂良剛回來的時候,他只有半條手臂泛著四品幽藍,如今已經擴展到半個身子了。

    沉悶的氣氛中,一道光華突兀的出現,自殿外直飛過來。

    「唔……」

    呂良睜開眼,微微出聲,聲音沙啞。

    「這是我發出去的那道徵召令……」

    感知掃過,他知曉了這道光華的來歷。

    神軀被毀,神品近乎跌落,這可是很大的因果,足以成為神祇間不死不休的導火索。

    與凡人不同,神祇間的因果,並非虛無縹緲,而是有跡可循的,呂良逃脫後,回到陰司大殿,第一時間就藉著因果聯繫,向神靈本尊發出徵召,要仗著天庭冊封的品階和職責,光明正大的將神靈本尊召來,然後就地鎮壓!

    「神位跌落在即,這裡面的原因,除了神軀和符篆的損傷外,心境的影響更大,不過,若將那新神抓住,剝離符篆法職,打入天牢,就能褪去因果和心境的枷鎖,穩住境界!他若是抗令。那說不得就要動用天條了!」

    這樣想著,呂良傳出神念,打在光華上。

    啪!

    光華破碎,化為一列文字——

    「在下抿元,忝為九靈山大山神,受西南山嶽使統領,與道城隍並無從屬,故不奉召!」

    不奉召!

    「什麼!」

    想法和計劃被直接打亂,呂良面色一變,侵染了半個神軀的幽藍光芒又擴展了幾分。若非他及時定下心神,只這一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

    「九靈山神?此神不是遠寧府文判麼?理該受我節制,怎麼就成了九靈山的山神了?!」

    呂良沉聲說著,音調低沉,蘊含怒意,擴散開來,整個陰司大殿隱隱震顫,兩個文判打扮的神祇上前。一臉惶恐的道:「請道城隍大人息怒,我等這就去翻冊核實。」

    說是翻冊,但神念一轉,兩名文判心裡就有了結果。

    其中一人道:「啟稟道城隍大人。那抿元確已不在城隍統屬,被剝奪了城隍文判之位!」

    呂良面色陰沉,眼中隱現寒芒:「什麼?那先前為何沒有發現?」

    兩名文判背上一寒,趕緊答道:「大人明鑑。剝去此神神位的,並非那銀孝娥,所以遠寧都城隍廟也就沒遞上卷宗。先前查找太過匆忙,以至有所疏漏。」

    「不是銀孝娥?那是何人?」呂良的面色越發陰沉,覺得自己似是被他人玩弄於掌心。

    兩個文判對視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道:「這……是道城隍大人你親自過去,強迫銀孝娥當堂奪了那抿元的神位。」

    「是我?你是說不久前……」

    這麼一說,呂良的表情登時扭曲起來,想起自己受人之託,分出神力化身,去給銀孝娥施壓的事情。

    「當時,我逼銀孝娥奪了幾個神祇的神位,可那都是不成器的小神,而那抿元最後一擊,明顯領悟了民心奧秘,法域更遍佈全城,這樣的神祇,我怎麼可能看漏?如此說來,豈不是我給自己挖了個坑?以至於讓那抿元得以逃脫節制,不受統領!」

    想著想著,怒氣升騰,呂良突然悶哼一聲,神軀上的藍光再次擴大!

    「不好!氣急攻心了!」

    呂良一驚,趕緊收斂怒氣,轉念鎮壓,堪堪將藍光擴散的速度減慢了些,但大半個神軀已然被藍光覆蓋。

    「不能動氣,不能動氣……」

    明明氣得半死,卻要生生壓著怒意,更讓呂良難以接受的是,造成這矛盾結果的卻是同一尊神,一念至此,憋屈感不受控制的爆發開來。

    憋屈!

    「抿元,你不要得意!以互不統屬為由,看似好棋,但也將你的死穴暴露出來,私自攛掇符篆神位,哼哼,那西南山嶽使,因十幾年前的激戰沉睡至今,但不會永遠不醒!」

    想到這裡,呂良喘息了幾下,再次平息怒氣,然後對諸神吩咐了幾句。

    聽到命令的諸神面露詫異,卻不敢詢問,其中的幾尊神行了禮,迅速離開大殿。

    做完這些,呂良的心神平靜下來,露出冷笑。

    「且看你能拖延到何時,不過,當務之急還是穩定神位品階,至少不能繼續惡化,等日後抓到抿元,再徹底根除……」

    ………………

    「不知呂良會採取什麼措施,我若是他,定要想法令山嶽使復甦。不過,這段時間正好讓我積攢實力,若山嶽使復甦後,實力和勢力依舊難以抵抗對方,不妨棄了九靈山之位,再拿河伯的名義拖延,如我所料不差,那呂良是拖不起的。」

    邱言心中想著,神靈本尊一個翻身,躲過了一道激盪的河水。

    飛了近一天的時間,他終於到了忘川河畔,跟著就察覺到那河水中的一道道念頭!

    這條貫穿天空的忘川河,流的不是水,而是記憶和念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7:58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念化一碗水,萬年聚成河

   河水洶湧,水花激盪。

    不時有一道道水流衝出,蜿蜒曲折,彷彿想逃脫束縛,但最終還是被牽引著,重新落入河水裡面。

    這整條河時時刻刻散發著一股引力,無論是水花,還是水流,都難以逃脫。

    不過,在邱言的感知中,這些個水流、水花、水滴,卻不是「水」,而是念頭、記憶、情緒。

    那一道一道的水流中,隱約浮現出種種虛像,有人影,有屋舍,有高山,有深谷,甚至有滾滾岩漿,有幽深深淵,有著人生變幻,亦有著福禍無常……

    只是這些景象,卻都被禁錮於河中,隨波逐流,難以掙脫出來,甚至連氣息都被封鎖住了。

    「忘川,忘川……原來如此。」

    轉念間,神靈本尊繞過水流,朝著河流邊緣而去,他此時正在河底下方空中,要繞到河的另一面。

    這條忘川河,站在冥土大地看過來,就已顯得寬廣、悠長,而來到跟前,聽著滔滔河水,更讓人有種渺小之感,就算神祇也不例外。

    飛到這裡,幽冥氣息越發濃郁,待到本尊繞過邊緣,到了河面之上,就能看到一座座懸浮河上的石台,遠遠看去,彷彿是一座座城牆關卡。

    每座石台的邊上,都連著長長的階梯,階梯延伸到天空深處,上面站滿了鬼魂,樣貌、神態、體格、服飾,各有不同,一個挨著一個。

    隊伍的最前端,那些踏上石台的鬼魂,會被一名長發女子勸慰、安撫、訓斥、甚至直接拿下。

    一眼看去,一座座石台關卡,鱗次櫛比的排在河上,每座台上都有名女子,長發遮面。模樣、氣質,一模一樣,宛如一人。

    她們身邊都擺著一張桌案,案上有個空碗,每個來到石台的鬼魂,在經過勸慰、或者強拿後,女子就會端起碗,放在鬼魂嘴邊。

    下一刻,念頭和記憶便從鬼魂的七竅中流出,注入碗中。有的裝得很多,幾乎滿溢出來,有的則很少,只能覆蓋碗底。

    而後,長發女子抬手一甩,不管碗中水多、水少,都直接潑灑出去。

    記憶與念頭所化之水,便會落入忘川河中。

    「孟婆和孟婆湯?和傳說中有些不一樣。」

    想著想著,神靈本尊目光一轉。視線掃過那些剛剛流出了記憶的鬼魂。

    隨著記憶、情緒、念頭的離開,鬼魂好似退色的水墨畫一樣,模樣、形狀、神態、衣衫盡皆消失,化為空白虛影。飄飄蕩蕩的升起,一直向上,直到冥土天空的深處,連神靈都看不到的地方。

    「這條河。從古到今,不知道吞沒了多少記憶,繁雜、龐大。也許記錄了生命的演變和世間歷史!」

    看到了念頭記憶化水入河的一幕,邱言從河水中感受到了一種歷史意境,雄渾、古老,但也有種如深淵般濃郁的氣息,令他本能的畏懼。

    「河中記憶太過駁雜,念頭混亂,但總量驚人,如能吸納整條河流,不知能達何種境界,只是神靈本身近乎是念頭的集合,這一吸納,怕還沒來得及融合河中之念,就先被衝擊的支離破碎,化為一道水流,融入其中,萬世沉淪。」

    搖了搖頭,神靈本尊意識到這忘川河裡,一定隱藏著奧秘,但以他的實力,還不足以探尋。

    「多想無益,還是先往地府吧。」

    邱言一念至此,神靈本尊登時收回目光,此時的他,已然到了忘川河的另一面,上面是冥土蒼穹。

    微微辨認,感受著周圍的意念和神力波動,神靈本尊倏地一動,朝著河中線而去。

    這地府的位置,那天的閻王令上都有記錄,神靈本尊自是知道所在,這一飛,很快到了河中,神目一掃,注意到河中的那一道隨著河流蜿蜒變化的縫隙。

    說是縫隙,但也是相對於龐大的忘川河來說的,單論寬度,這縫隙至少比一座三進的院子要寬。

    隨後,神軀化光,落入縫隙。

    緊接著,粘稠的幽冥氣息撲面而來,給邱言的感覺,彷彿是落在了水中一般,壓力字四面八方傳來,前行艱難。

    突然,他的念頭一動,整個神軀被外力包裹,震盪著化為一道意念,跟著落入一片奇詭之地。

    「嗯?」

    邱言剛想思索,意識裡突然大放光芒,面前出現了一座雄偉的寶殿。

    這座寶殿模模糊糊,但卻給人一種富麗堂皇之感,散發出陣陣威嚴,令神靈本尊所化的那道意念隱隱有潰散趨勢。

    靈光一閃,他收斂了灶神氣息,將山神與河伯的氣息釋放出來,崩潰之勢頓時終止。

    恍惚間,本尊隱約在宮殿上看到一個巨大身影,模糊、威嚴,彷彿與四周規則融為一體,釋放出的氣息,縱是神靈也感壓抑。

    一個名字,倏地從心底蹦出——

    平等王!

    「這裡是十殿閻王之一,平等王的宮殿!」

    書籍、典故中有關神話的記載在他心頭流過,令邱言不由驚訝,而後近千道熟悉氣息飄蕩過來。

    「這些,是我於水宮中,牽引到冥土的那些個孤魂!」

    神靈本尊在大雪河的水宮中,借助山神、河伯的法域,將喪生於九靈山上和大雪河中的孤魂都牽引過來,入了陰陽路,但因是山神與河伯的法職,所以牽扯之下,那些魂兒並未直入冥土法域,而是來了這地府,歸了平等王麾下。

    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轟隆如雷——

    「既是新晉神祇,可留下一縷念頭,寄託牌位,在這平等殿裡開闢通道,日後也好傳念引人,送魂輪迴。」

    伴隨著威嚴聲音傳來的,還有一連串的信息,神靈本尊所化意念將之吸收,邱言的心裡頓時多出了許多知識,明白了話話中的含義。

    「原來如此,每尊神祇都要在此留下一道法域念頭,化為一塊令牌,懸掛在殿堂門邊,每當閻王或判官審了入冥之魂,那些不能立入輪迴、又罪不至入十八層地獄的,就會順著氣息聯繫,聚集在相應神祇的令牌下,等待神念貫穿令牌,將之引走,也省的神祇每次親自過來。」

    搞清楚這點後,邱言沉吟了一下。

    「灶神為根本,但山神與河伯卻只是暫借,不妨一試。」

    想到這裡,神靈本尊的符篆中,屬於九靈山的那部分法域分出一絲,結合神力,破體而出,在空中凝結成一塊令牌,飛到殿門邊上,懸於一處。

    接著,邱言的意識一震,神靈本尊從一道意念重新化為神軀,落了下來。

    這一落,周圍景象頓時清晰起來——

    前方是座宏偉高大的大殿,但殿門緊閉,門的兩側,懸著一排排令牌,模樣、樣式一模一樣,但流露出不同氣息,有的氣勢強,有的氣勢弱,屬於神靈本尊的那塊,位於靠邊的位置。

    四周,則是個巨大的廣場,空曠、廣大,一眼竟看不到盡頭,那廣場的地面上還雕有圖畫,好似在訴說著故事。

    就在神靈本尊打量四周之際,一名小吏打扮的儒雅男子走了過來。

    這小吏先朝神靈本尊拱拱手,接著指了指旁邊的一群魂兒,開口道:「這位神尊,既然來了,就將您的信民之魂都領回去吧。」

    說著,他抬起手來,手中陰氣湧動,化為一本足有半個人大的冊子。

    「只是還要與你說明,這批魂共計兩千九百七十三個,其中的兩個早就登記在冊,要輪於畜生道三世,還差兩世,已經被打落下去,餘下還有十八人,各有罪孽,都已被拿下,押往地獄贖罪,現在這裡的魂兒,是兩千九百五十三個。」

    這小吏伸舌舔了舔手指,一邊翻著書頁,嘴裡報著數字,這番話一說完,書裡飛出一群文字,在神靈本尊面前羅列成清單,詳細記述了兩千九百七十三個魂的生平事蹟,和判官批判之語。

    剛才接收的知識裡面,就包括了這個內容,所以邱言並未感到驚奇,神靈本尊回了一禮,神念一掃,將清單記在心中,接著一甩大袖,將那群魂兒收入袖中,然後神軀化光,往前一沖,融入門邊的一塊令牌。

    下一刻,光影變幻,等邱言再回神時,已經回到了忘川河上,看著滾滾河水,剛剛的一切,有種恍若夢境的感覺。

    「夢境……夢境……我剛才一入縫隙,神軀就化為一道意念,就彷彿成了別人的一縷念頭似的……」

    越想、越回憶,邱言越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目光再次掃過洶湧河水,神靈本尊搖了搖頭。

    「這個想法太過離奇,一尊神祇到了一處地方,被禁錮起來,變成某個未知存在的念頭,太過匪夷所思了。」

    壓下心頭念,神靈本尊不再留戀,身子一晃,朝下落去。

    這下落,比來時速度稍快一些,但也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回到冥界法域。

    一回法域,神靈本尊就直接來到院子中央,心念一轉,放開了身上氣息,神軀中山神與河伯的法域蔓延開來,與冥土法域結合在一起。

    他的這片閣樓,本就位於山峰之中,現在山神和河伯法域蔓延開來,頓時覆蓋山峰山谷,山體登時劇烈變化,邊緣延伸,山邊湧現水跡,漸漸化為河流。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8:18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冊封從神

    隨著山脈的擴展、河流的成型,冥土法域劇烈的波動起來,銀孝娥用來隱匿法域的神力因而破碎,整個冥土法域重新顯現出來。

    遊蕩四周的遊魂見狀,退避、逃離。

    只是,這山一顯,卻和從前截然不同,谷峰化為山脈,山邊伴著長河,閣樓院子依舊位於山谷中,只是這山谷現在卻成了一條山脈的中央。

    山脈與河流延伸了百多里,法域相伴,迅速擴展。

    「這……」

    院子裡,白文判、黃覺與兩個鬼僕,感受著腳下震動,看著整個法域的擴展,頓時目瞪口呆。

    神靈本尊不理會他們的驚訝,在心中盤算了一下。

    「山脈與河流足有百多里,如此算來,法域確實暴漲不少,應足以承載那些魂兒了。」

    念頭落下,他一甩袖子,袖中生風,飛出一道道魂兒,漫天飛舞,落在山上和河邊。

    這些魂兒一落地,就各自顯化出形態,有的是人,有的是飛禽走獸、游魚鱗甲,沒有一個妖魔精怪。

    法域與神靈相連,本尊立刻掌握了情況。

    「那些妖魔,難道因修煉有成,都成了無神論者?竟沒一個信奉、敬畏山神與河伯的。是了,妖魔若死,魂魄一般都會被人攝去,哪裡能來冥土。」

    在他轉念的時候,落地之魂已經有了動作,那群人先是迷茫,接著回過神來,紛紛跪地,朝閣樓院子叩拜,而走獸飛禽,則漫無目的,游魚鱗甲更是直接入水。

    不過,隨著魂兒落地。無論是人,還是其他,身上都升起一道道精純的香火念頭。

    「嗯?沒想到在冥土的信民之魂,也能提供些許香火,倒是意外收穫了。」

    收斂念頭,邱言透過法域,安撫眾魂。

    那些人形之魂,多為妖魔所殺獵戶,或溺亡之人,妖魔修為稍高。就懂得吞魂,再加上時間太久、陽氣氣血的衝擊,能留存至今的不多,只有千人。

    與之相比,反是飛禽走獸、游魚之類的為數眾多,這些野生生靈,未開靈竅,懵懵懂懂,心如白紙。一旦生出對鬼神的畏懼,就格外強烈。

    「這也算是步入正軌,不過冥土法域的擴展,要循序漸進。現在借兩個神位,一口氣擴展暴漲,日後就只能讓法域緩慢擴張了。」

    邱言正想著,神靈本尊忽然發現院外有一道與眾不同的魂兒。

    這道魂兒站在院外。一動不動,身上氣息隱約與院中灶火相連。

    「這個人不是山神與河伯的信民,而是灶神信民。嚴格來說,是第一個來到冥土的、屬於我的信民。」

    想通這點,神靈本尊沉吟了一下,便將這道魂喚了進來,詢問了一番,這才知道,此人竟是遠寧城有名的茶館、奉羽號的東家,因被一場激戰波及,茶館崩塌,慘遭壓死。

    「你說那遠寧城中,有道士和妖魔,在光天化日下,拚鬥了一個多時辰,波及了小半個城池?」

    聽了這叫陸井的信民之語,邱言疑惑起來。

    「遠寧城神道齊整,就算有神通之士拚鬥,最多如我當年那般,持續短短時間,時間一長,就會有神祇出面干涉……對了!都城隍被突然間押上天庭,而那道城隍呂良一心重修,無心他顧,遠寧城因此而陷入神道空白,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邱言不由生出一絲憂慮,那遠寧城乃遠寧府的治所,是書生分身的戶籍所屬,更是劉懷等人老家,牽扯這親緣因果。

    「不過,如今與道城隍交惡,本尊若是出了九靈山範圍,深入劍南道,立刻就要遭遇襲擊,那呂良即便神位不穩,至少有四品之能,更能調動一道民願,只有積累足夠的實力才能對抗,這麼一來……」

    想著想著,他漸漸有了主意,隨後又與陸井說了兩句,便分出一點神力,融入對方體內。

    「你讀過書,更經營過茶館,通曉經營、統籌,不妨便做這冥土眾魂的領頭人,帶他們建設冥域家鄉。」

    陸井聞之大喜,趕忙表明心跡:「在下定不負神尊所托!」接著便識趣的退出院子,張羅著、組織去了。

    看著陸井退去,神靈本尊的目光掃過白文判和黃覺,開口道:「你等隨我也有段時間了,心意我早就清楚,眼下我要開神司,不知二位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聽了這話,黃覺還有些懵懂,但白文判卻是心花怒放,歡喜不已的上前,連連稱願。

    「付出總歸總算是有回報了!」

    黃覺也反應過來,上前一步。

    「我執掌九靈,有九條分支,五道為小丘、神七品,四道為大山、神六品,你二位與我本有同僚之誼,不能屈就,就都做個六品山神吧。」

    話落,神靈本尊攤開五指,手中飛出一枚印章,印背上山河相纏,顯化出兩枚虛幻符篆,散發神道氣息。

    這兩枚符篆,並非神靈符篆,而是由大山神之位衍生出的兩個符篆投影,與神靈符篆有著相同威能,可用於冊封從神。

    從神不比正神,不是天庭赦封,神軀內為符篆投影,所以能被上級神靈生殺予奪。

    這與被剝了神位的魚妖不同,魚妖神位來歷不正,而邱言又是以上神法職予以剝奪,因而難以抗拒。

    符篆旋轉,分別落在黃覺與白文判身上。

    「冊封,黃覺為盤羅山山神,享六品。」

    「冊封,白時為靈秀山山神,享六品。」

    「屬下謝大人恩賜!」

    待得符篆投影落在身上,兩尊神靈立刻彎腰行禮,那白時白文判本就有六品威能,受封之後,掌握了一山法域,氣勢立刻升騰,威嚴不凡。

    而黃覺本失神位,被打落原形。但在遺蹟入口吸納純潔念頭,重凝神軀,卻只有七品之能,現在受了封,立刻回覆六品,身上落魄、昏弱的氣息一掃而空,臉上喜氣洋洋。

    「受了大人冊封,我黃覺重歸六品,還執掌一山,日後就能將族中後裔接到山上。護佑他們了!」黃覺忍不住喜意,說著感謝的話。

    神靈本尊笑道:「日後還有好處與你。」

    「這黃覺真是運氣,異類成精,因與抿元大人有交情,不只回歸了六品,看這樣子,日後前途不小啊,真個傻神有傻福……」

    白文判心裡嘀咕,有些羨慕。但隨後感知自身法域,面色微變,上前道:「啟稟大山神,屬下這靈秀山上有個小門派。不知如何處置?」

    神靈本尊只是道:「你既做了靈秀山神,如何處置,我自不會幹涉。」

    「是,那屬下先靜觀其變。」白文判說著。恭恭敬敬的退後一步。

    接著,就聽神靈本尊道:「你等有了神位,山上也有廟宇祠堂。就不必藏在冥土了,我這便送你二位回歸陽世。」

    話落,邱言念頭一轉,院中灶火呼嘯暴漲,開啟一門,兩尊神祇見狀,各自行禮,然後飛入火中,不見了蹤影。

    這一幕,直看得兩個鬼僕羨慕不已。

    送走兩神,神靈本尊又看向秦幽等兩個鬼僕:「你們不用羨慕,無賞無罰、雖聖賢不能為治,兩神離去,這冥土法域的秩序,卻還需有人維持,你們生前都是有能之人,不妨嘗試一下,做得好了,我又何惜一神位?」

    兩個鬼僕一聽,精神大振,趕緊謝恩。

    神靈本尊點點頭,然後轉身入樓,袖子一甩,離卦飛了出來。

    「這次因武信城之事,中斷感悟,如今諸事告一段落,是時候繼續研究了,早日將卦象融入祭祀,對了,不知那八字古篆現在打著什麼主意。」

    想著想著,神靈本尊盤坐下來。

    ………………

    五日後,武信城城門。

    挎著包裹的邱言,正與送行之人一一告別。

    「邱兄,這麼快就要離去。」

    與邱言說話的,是他在驛館交到的好友,羅家云。

    「是啊,家中有事。」邱言回應道。

    羅家云搖搖頭,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邱言卻笑道:「羅兄你也要參加科舉,到時候,你我不就又能談書論道了。」

    「哪有那麼容易,不過寒窗十餘載,確要奮力一拼,秋闈將至,再過些時日,我也要回家準備了。」羅家云說著,讓到一旁。

    他的身後,走出三人,卻是劉宏和楊晃,攙著一名面色蒼白的男子走了過來。

    「邱兄弟,你走的這麼急,咱們兄弟都沒來得及謝你。」劉宏臉上滿是惋惜。

    楊晃也道:「不錯,本來還說等張琪病癒,擺上一桌宴席,沒想到邱兄弟突然就要離去,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

    兩人話音落下,被他們攙扶著的男子,掙紮上前,費勁的抱拳行禮。

    此人,便是那日被沼人暗算的兵卒,這兩天剛能下床行走,但身子尚弱,可一聽說邱言要離開的消息,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當面致謝。

    「多謝邱兄弟救命之恩,那日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若非兄弟你助拳、執言,逼走了沼人王子,我這條命怕是就要交代了。」

    張琪說著,就要跪下,救命之恩可是大恩,邱言走的急,讓他來不及致謝,多少有些愧疚,這情緒一上來,就要行大禮。

    大瑞以孝治天下,敬天禮地,非大恩不會下跪,就算是朝堂上的士大夫,不到祭祀時,都不需要跪皇帝。

    「張兄言重了。」邱言快步上前,將之扶住,他的命道修為和諸人相比可謂高深,張琪有症在身,如何掙脫了?被拉了起來。

    後面,方子延鄙夷的看了諸兵一眼,甩了甩袖子,帶著諸儒生走了上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8:19
第一百七十八章 士農兵貴送行,長劍古篆伴路

    「邱兄這一走,我在城裡可要寂寞不少。

    方子延臉露遺憾,他身後的諸多儒生,也紛紛上前說著送行的話。

    自那日文會之後,邱言在武信城裡聲名鵲起,名聲流傳之下,在劍南道文壇也算小有名氣了,尤其是那手字,更被人交口稱讚。聽說有權貴弟子,花了高價,將邱言記下的幾首詩給買了過去,裝裱收藏,為得當然不是詩詞,而是字!

    有了名聲,就有了影響力,邱言要離開武信,儒生學子就算再不樂意,也要出來送行,不然傳了出去,影響不好。

    這些事,讓方子延這樣的才子心中不服,可他更在意名聲,所以還是帶著驛館書生過來送行。

    不過,那顧言之倒是沒來,其人早就不在城裡,早在兩天前,就已告辭離開。

    到了邱言跟前,方子延拱手作禮,一舉一動,不疾不徐,頗有風度,他淡淡一笑,從容道:「那日文會,邱兄一鳴驚人,正該趁著盛名,多寫幾幅字才對,現在突然離去,恐怕不利於積攢名聲。」

    他這話看似好心,其實卻在暗諷邱言只是靠著一手好字揚名,學問卻不行。

    邱言笑笑,並未理會,這學問行不行,科舉上自能得見分曉,多說無益。

    見邱言沒心思與自己多說,方子延略有遺憾,他本已想好說辭,無論邱言怎麼應答,都能從容應對,既指出對方不足,又抬高自己的身價,從而留下一個巧妙應對的軼事,如今只得作罷。

    「這邱言倒有幾分定力,是個勁敵,而且他到這城裡才多久,居然和兵痞也有了交情。還真是不容小覷。」

    「既然邱兄心意已決,那我等就祝邱此行一路順風。」

    方子延到底知道輕重,淡然祝福,彷彿忘了幾天前,在文會上被邱言搶去風頭時的憤恨。

    聽了這話,邱言便也出言感謝,又與幾名略有交情的儒生說了些話,隨後就要離去,就在這時候,送行的人群忽然讓開一條道。跟著就見趙秉承走了過來。

    「嗯?趙老先生居然會來給這邱言送行!」

    方子延等一眾書生見狀,連忙行禮,那方子延心頭驚訝,覺得意外。

    幾日前,天降高山,滿城混亂,可這位老儒卻足不出戶,在寄住的院子裡翻箱倒櫃。

    他的僕從、書僮,連同節度使派去的人。都勸老儒離開,就差硬拽著了,可趙秉承卻說失了一物,若是找不到。還不如被山峰給砸死來的乾脆。

    這件事情,在這兩日間已經傳開,方子延沒想到,這連天上高山。都沒逼出來的趙秉承,竟然會抽出時間,來給邱言送行。只這一點,就足以讓人驚嘆,更能看出邱言在老儒心中非同一般的地位。

    這裡面透露出的信息,讓方子延不由得妒火中燒。

    另一邊,邱言也迎了上去。

    這趙秉承為蜀學老儒,但待邱言不錯,雖有著其他打算,不過這段日子以來,對邱言確實有些指點。

    「慎之吶,」趙秉承叫著邱言的字,以示親近,「沒想到你今天就要走了,老夫這幾日俗世纏身,差點錯過送行了。」

    趙秉承的眉宇間有著一抹愁容,整個人流露出的氣息散亂、凝重。

    打量著趙秉承,邱言忽然道:「看樣子,先生這是心中有事,但事雖千變萬化而主宰常定,不忙不亂,不焦不燥,說不定就能心想事成。」

    他這話剛落,突然有個僕從匆匆而來,跑到老儒身邊,附耳說了一句,那趙秉承登時面色陡變,露出驚喜之色。

    「真的找到了?沒想到失而復得!這下子,老夫算是能與書院交代了。」

    說完一句,他轉頭看向邱言,眉宇間的沉重之色一掃而空,笑道:「慎之,你說的不錯啊,不焦不躁、不忙不亂,這遇事的時候,可不就要如此?否則一味著急,也是無用。你這番說辭,也不是他馬陽的史學之道,可見是學問大有長進,能學以致用了。」

    貴重之物失而復得,趙秉承心情大好,對邱言是越看越順眼,但畢竟心有罣礙,又說了兩句,便匆匆返城。

    趙秉承本是師長一輩,現在離開,也沒人能說他失禮。

    邱言心裡很清楚,這趙秉承急忙回去的原因,更知道對方口中失而復得之物是什麼。

    幾天前,人參寶寶馱著一卷亞聖手稿回來,那卷手稿的失主,正是這趙秉承,聖賢之物何其珍貴,那妖王施間慧入得遺蛻之地,幾經周轉,為得不過就是一個聖賢遺澤,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邱言卻還奇怪,這麼珍貴的事物,本身更能調動世間秩序,身邊還看著一名大儒,那人參寶寶到底是怎麼得手的?

    只是,即便邱言凝聚了天魂後,能肉身傳念,但幾次詢問,人參寶寶依舊語焉不詳,說不清楚,只得作罷。

    現在,邱言既然要離城返家,自然要做好收尾,所以在離開前,就已將那卷手稿還了回去。他凝聚地魂,需要的是聖賢氣息為引,從而在魂中凝出一卷精神,並非一定要將實物帶在身邊。

    只是,邱言所不知道的是,趙秉承離去時的那番話,卻讓方子延面色難看,心頭火起。

    畢竟這方子延剛剛才隱晦的點出,邱言是靠著一手字才能出名,學問見識未必高深,結果這邊蜀學老儒一出面,三言兩語間,就稱讚邱言學問不錯,能學以致用,這等反差,不僅讓他惱怒,更顯得自己妒賢、沒有眼光。

    周圍幾個儒生都看了過來,這些書生讀書幾載,對言語交鋒中的隱晦含義最是清楚,所以都清楚的知道,方子延這是吃癟了。

    看著邱言拜別了趙秉承,就轉身要走,離自己有些距離,方子延便低聲道:「那邱言怎可能有這般見識?定是提前想好了言辭,刻意說給趙老先生聽了的,這些伎倆,我很清楚。」

    而後,他又笑道:「再說,這邱言雖然最近有些薄名,但終究根基太淺……」

    話未說完,城內突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齊鑫和楊定遠帶著一群權貴子弟駕馬而來,到了大門邊上,便都勒住韁繩,一個個翻身下馬。

    「邱兄,你這要走了,也不和咱們通報一聲,是不是太不夠朋友了?」

    一下馬,齊鑫就朝邱言走去,沿途之人,不管書生,還是兵卒,都急忙讓開一條路。

    邱言拱手道:「齊兄也來了,我聽說你們要去城外狩獵,所以就沒去打擾,只留了幾封書信,托醫館文書保管,相等日後再交給你們。」

    齊鑫笑道:「狩獵是為了壓驚,那日山落城中,若非灶公老爺顯靈,我等早沒了性命,事後心有餘悸,這才打獵散心,但昨日就都回來了,不過你給我們留了信,還真是考慮周道,不愧是讀書之人,人情練達。」

    說了幾句,眼見時辰不早,邱言終究還是拜別了眾人,登上馬車,隨車而去。

    但車還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只見前面路上,聚了一群衣著樸素的百姓、農人,一個個拿著土產,攔住了車子,待邱言出來,這些人立刻將東西遞了過去。

    邱言先是拒絕,但架不住人多和熱情,最後像征性的收了一些,這才重新等車上路。

    「這些人是哪來的?」

    因為齊鑫等人的到來,方子延面子上就已經有些掛不住了,自己剛說邱言根基尚淺,立刻就有權貴子弟過來給邱言捧場,換了誰,都覺得難堪,沒想到這心情還未平復,卻又來了一群農人,看模樣,也是來送行的。

    有那消息靈通的書生,聞言便道:「邱言的那首詩朗朗上口,流傳甚廣,軍中和田間地頭,多有人口耳相傳,很多農人因而知了邱言之名,所以特地過來送行。」

    看著遠去的馬車,方子延面色陰沉。

    「又是那首詩?」他冷笑一聲,「沽名釣譽罷了,那詩裡有不小的隱患,再說了,我輩讀書,終究還要在科舉上一爭高低,其他的都是虛的。」

    接連受到打擊,方子延再不敢將話說的太滿,留下這麼一句,便帶頭離開。

    隨後,送行的人群漸漸散去。

    ………………

    馬車顛簸。

    邱言坐於車上。

    突然,車廂角落傳出動靜,一柄長劍凌空跳出,立在邱言面前,傳出鏗鏘之聲:「離了那座城,沒了氣血干擾,馬車則可遮擋陽光,你又凝了天魂,可以放心的生魂出竅,正好讓我傳你一些功法。」

    邱言瞥了長劍一眼:「你們硬要跟來,定然有所圖謀,卻又不願明說,我如何能信任你等?這傳授功法之言,就不要再提了。」

    「我們?」長劍聽了,疑惑出聲,「這話什麼意思?」

    它正說著,注意到邱言正看向車廂一角,長劍一愣,感知順勢過去,立刻在那角落中捕捉到了一點意念波動。

    竟是八個古篆!

    古篆見已暴露,就飛了起來,在空中流轉。

    隨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車廂中響起:「你這劍法,整日裡誇讚命修,未免有些井底之蛙,難道不知道,性修才是堂堂正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4-23 18:21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性命之爭,家中熟人


    「何方妖孽?」

    長劍一見古篆,爆發出鋒利氣息,劍尖一挑,射出一道寒芒,刺了過去!

    「才剛說一句,你就動手,太粗魯!」

    八字古篆中傳出稚嫩之聲,古篆凌空旋轉,生出幾朵火花,將劍芒包裹。


    噗!

    一聲爆響,車廂裡頓時狂風呼嘯,熱息和寒芒交纏、四散。

    整輛馬車震盪起來,車軸嘎吱作響,車身搖晃,連拉車的馬兒都受了驚,希律律的叫著,混亂起來。

    趕車的馬伕也被嚇了一跳,先扯動韁繩,費了不少的力氣才將幾匹馬安撫下來,接著轉身敲了敲身後隔板。

    「邱公子,聽說您之前曾與沼人動過手,想必文武全才,只是小的這車畢竟是車行的,也有些年頭了,實在經不起折騰。」

    他這話說完,邱言的聲音就隔著板子傳了出來:「張兄弟放心,剛才只是意外,下不為例。」

    「那就好,那就好。」

    儘管心有狐疑,但車伕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並不多問,得了答覆,就繼續催馬行車。

    車廂裡,氣氛凝重。

    經過了剛才的碰撞,長劍與古篆正在對峙。

    一個說:「只會動武?不愧是推崇命修,凡是只知道動拳頭。」

    另一個則連連冷笑,劍身上寒芒閃爍,有光影浮現,彷彿正醞釀著什麼。

    那八字古篆,正是從遺蛻之地出來的聖賢感悟,這次被本尊帶來,借來人火之感,卻沒有跟著回去,而是停留在此,纏上了書生分身。

    只是,它倒也小心。一直潛伏,剛剛才暴露,不過,這古篆顯然沒看出分身與本尊的聯繫,以為書生分身是個受神祇青睞之人。

    突然,邱言的包裹扭動了一下,人參寶寶爬了出來,落在邱言腿上,舒展開來,一副準備看戲的模樣。

    邱言則眯著眼睛。視線在八字古篆與青銅長劍上來回巡視,最後開口道:「這裡乃凡俗陽間,二位做事,還是多考慮一些,不要一時衝動,波及無辜!」

    這番話說出,車廂裡的氣氛更加凝重。

    長劍冷哼一聲,八字古篆也有些不以為意。

    邱言又道:「你們兩位的來頭不小,以我邱言的本事。拿你們沒多少辦法,只是世間有理,自有秩序,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況且,你們無緣無故纏上邱某,總歸是有緣由的。」

    聽了這話,八字古篆嘿嘿一笑。傳出聲來:「你這個問題倒也簡單,我知道這把劍的心思。」

    邱言挑了挑眉毛,順勢道:「哦?願聞其詳。」

    八字古篆微微震顫。流露出得意的情緒波動,接著開口道:

    「這傢伙是劍法成精,先天強橫,但限制頗多,若無機緣,終生不得寸進,它之所以跟著你,無非是看中了你的前途……」

    「你還不知道吧,你的身上已聚集了不少民望,這些民望對你們讀書人來說,好處不小,但對那劍法精怪卻更有吸引力。」

    「若能成你佩劍,伴隨左右,沐浴民願,循序漸進,這劍法精怪最終就能借此突破桎梏,更上一層,甚至有可能走上求道之路!」

    見長劍並未反駁,邱言心裡信了幾分,卻故作疑惑的道:「嗯?民望還有這等用處?」

    見他懷疑,八字古篆略顯不快:「你道這民願是什麼?民願是人道之念,是大道的一種,這世間萬物,想要超脫,想要永存,就要求道。」

    「民願是人道之念……」

    咀嚼著這句話,邱言若有所思,跟著抬起頭,看向八字古篆:「這麼說來,你也是同樣的打算?」

    八字古篆搖晃了一下:「非也,我是看你與那抿元神有些交情,所以想讓你幫個忙。」

    「什麼忙?」聽到這裡,邱言已經有了猜測。

    果然,就聽八字古篆道:「那抿元能響應你的召喚,顯然與你關係匪淺,你可否和他說一說,分出一點火種法職與我,讓我也做個神靈,如何?」

    「這古篆還真是一心只想作神,但本尊的火種意義不小,如何能輕易分出?」

    想到這裡,邱言搖搖頭,道:「我與那神祇是有些因果,才能請他相助,但經過幾次,這因果早就結了,日後瓜葛不多,況且我是讀書的人,不語怪力亂神,你找錯人了。」

    「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八字古篆根本不信。

    這時,長劍冷笑一聲,鏗鏘著道:「你這古篆,果然學的性修的那一套,事事都想走捷徑,卻不知堅定自心、勇猛精進的意義。」

    說著,它話鋒一轉,道:「邱言,它說的那番話,確實是我的打算,但除此之外,也有偏差,我本為劍法,若是無人使用,就沒了意義,只能消散,現在席云入冥,終歸要找人依附,所以挑中了你,你不必擔心被人看出妖魔纏身,我與一般的妖魔精怪不同,並無妖氣。」

    邱言微微沉吟,並未回答。

    長劍又道:「命修之道的本事,你見過不少,如那唐萊,本身不過煉魄,但功法一轉,幾乎連跨幾個境界,差點直接成就實丹,所以戰力非凡,遠超同濟,你若帶著我,我不敢說進境神速,但循序漸進,總歸能煉魄入丹,不輸神祇。」

    這話一出,邱言尚未回答,八字古篆就反駁出聲:「莫講大話,說的好像只有命修才能堪比神靈。」

    心中一動,邱言試著說道:「命修之道能對抗神靈,我是親眼見過的,據說修為入了鑄丹境,一連四層,對應神靈的七品到四品,如那唐萊,玄功一轉,又有法寶飛劍助陣,能與五品神激鬥,不知性修如何比得?」

    「如何比不得?」

    八字古篆聽了,竟生出怒氣:「命修鑄丹,對應性修歸一。但單論精妙,遠遠不如!」

    「三魂歸一,化為神魂,一入歸一,心火顯形,能以肉身施展符咒、道術,縱然對上七品神祇,也不需畏懼,若是晚上,甚至可能戰而勝之!」

    「歸一境第二層。以魄養魂,能百日出遊,附念驅物,對上掌握了神力性質六品神,也未必會落下風!」

    「歸一境第三層,神魂如血,神識內生,就更了不得了,你道唐萊為何駕馭飛劍時還能親自出手?真是因為命修?錯了!是靠的性修。以神識駕馭法寶、飛劍,才能以一敵眾!五品神的神力附他物,也不過就是這個層次!」

    「至于歸一境的最後一層,魂承七魄。陽火自生,以火煉物,堪比四品神!甚至修到高深處,比之四品神還要略勝半籌!」

    「原來性修歸一境。也能分出四個層次。」

    聽到這裡,邱言的心中,漸漸理清了魂道修行的脈絡。然後將歸一境的四層,與凝魂境的三魂分別對比,漸有心得。

    這時候,就聽八字古篆繼續道:「歸一巔峰,七魄連接,陽氣內生,神魂翻轉,就能以魂為靈,得入靈光境,這靈光境和後面的顯法境……」

    說到這裡,它突然回過神來,收住話語,嘿嘿一笑:「你若願意去給抿元說項,不要說幾個境界的介紹,就算是功法,我也能幫你拼湊出來。」

    「不必了。」邱言搖搖頭,心裡流過幾個名詞——

    「命修之道,開竅境、凝魂境、歸一境、靈光境、顯法境……」

    「性修之道,築基境、煉魄境、鑄丹境、紫府境、玄元境……」

    「性修之道果然與命修對應,而這性命之道更隱隱與神道抗衡。」

    邱言的目光又從長劍與古篆身上掃過。

    「這兩個精怪來歷不小,存在形式超出常人想像,不出動本尊,怕是拿不下來。若是帶在身邊,日後漸漸依賴,萬一對方稍有背叛,下場堪虞,不過,作為顧問,還是不錯的……」

    另一邊,那八字古篆又要開口,忽然馬車一震,停了下來,就聽車外傳來車伕聲音——

    「邱公子,這有人要見你。」

    「有人見我?」心中一動,邱言走出車廂,入目的是一身戎裝、騎在馬上的宋倩,她身邊還跟著幾個衛士。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宋大小姐。」邱言上前行禮。

    宋倩看了邱言一眼,道:「這麼急著離開武信,看來你此來,還真不是為了娶我,倒是有點可惜,你的才學著實不錯。」

    說到這裡,她面色微變,又道:「是了,你我這次乃是偶遇,我此行是往母家報信,沒想到中途碰上了你。」

    「偶遇?」邱言朝周圍看了看,入目的是一片荒山野嶺,接著收回目光,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邱某就祝宋小姐一路順風了。」

    宋倩深吸一口氣,回禮道:「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而後,宋倩一行人便揚鞭而去。

    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邱言眯起眼睛,下意識的彈了彈手指。

    「母家?那施間慧雖是妖王,但卻轉為人身,聽她所說,這轉世之身的家世頗為不凡,能知曉聖賢秘辛,施家……」

    思索中,馬車再次上路。

    三天後,在長劍與古篆的爭吵聲中,邱言回到了青昌,直接去了劉懷家院子。

    只是,敲過了門,門一打開,卻是個略顯熟悉的女子,那女子一見邱言,就歡呼一聲,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邱言瞳孔一縮,立刻就認出來,此女赫然是那節度使祠堂中、**著躺在台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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