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915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0
第五百八十章:思及昔日證儒時,甄驚安亂席浴血

  「是席師弟的聲音!」

  安錦臉色一變,轉身就急急回走!

  「發生了什麼?」甄知佐亦是一臉意外,眼中露出焦急之色。

  這次,東都學派聚集一起,派出弟子西來興京,原因就是大陳先生的一封書信。

  一年以前,大陳先生抵達興京,與這自西而來的佛家一支印證所學,在邱言等人抵達東都、與賀書長論道天理閣的時候,大陳先生也還在興京與那教派之人論戰,是以沒有露面。

  雙方以各自主張,去與對方印證、反駁,發展到後來,大陳先生竟從對方的學說中,發現了很多值得借鑒的東西,乾脆就住在了那寺廟中,與三位僧人時時而談。

  不過,半個月前,在那會試前後,興京城內的氣運和文思的突然間急速變化,漣漪遍佈虛空,牽動了種種秩序,竟令城內外的求道之人,在不同程度上都有了收穫。

  這裡的「求道」,指的並非狹義的修道,而是對於天地至理的追求。

  事後,大陳先生傳信東都,讓東都門人過來,想趁著自己感觸未退,好加以教誨。

  正好那個時候,東都剛剛經歷了士林大劫,很多魂入士林的書生,回返之後,魂體損傷嚴重,沒有幾年修養,都難以回過神來,在這期間會神思不守,難免耽誤學業。

  此事被大陳所知,他知曉這大梵寺中,有一套修復神思、定下心神的方法,得三位僧人提醒,便在書信中提了提。

  這麼一來,終於促成幾家學派同來的局面。

  那魂入士林之人,無不是各學派的佼佼者、讀書種子,于公於私都不能放任他們心神傷疲,不過,背後也還有諸多的利益牽扯。也讓幾家書院心存顧忌,那最要緊的一點,就是不能被大陳蠱惑。

  儒道學派和修道門派不同。

  修道者,秘笈、功法,是立派根本,不能隨意洩露,往往被當成門派機密。輕易不會示人,只有最核心的傳人才能得修。

  可學術學派不同,其立派宗旨就是宣導自身所學,自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就算不是自己學派的人,也有可能因一兩次講學。心生嚮往、共鳴,最後反被教化。

  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屢見不鮮,很多學派由於傳承不穩,在一兩名大儒、宗師死後,立時作鳥獸散,門人弟子被其他學派吸收。

  這次。東都諸多學派派人過來,也有如此擔憂,便各自留了後手,不然豈不等於替別的學派培養人才?

  如那九淵書院,後手藏在為首的安錦和席慕遠身上。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那席慕遠本就傷了肉身元氣,偏偏在西來的途中,又遇了點意外。導致狀況惡化,眼下竟是難以下車了。

  說到席慕遠,就不得不提一提杏壇論道。

  隨著會試開始,杏壇論道正式落下了帷幕,此次論道,諸多學子、儒生從各地的聖賢堂入林,以魂漫遊。遭遇玄奇,那林中的收穫,也遠不是凡人能夠想像的。

  不過,其中風險亦十分驚人。更有其他部洲入內,暗施辣手,逼得幾家書院不得不再派精英入內,以期減少損失,而席慕遠正是其中之一。

  在經歷諸多波折後,席慕遠竟在士林中立下大功,至少在表面上,他是救下了諸多書院的門人,一躍成為功臣,留下幾分人情。

  如此一來,就算甄知佐是天理書院弟子,也不得不以禮相待,不敢任憑他的病情惡化,是以很快傳書東都與興京,得知大梵寺內有治療之法,才放下心來。

  卻未料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卻發生了意外。

  席慕遠慘叫,自有其師兄安錦照料,甄知佐不方便過去,他心念一轉,想起前因後果,便向那小沙彌問道:「敢問小兄弟,是什麼人去照顧車中病患的?」

  小沙彌顯然沒有經歷過這等陣勢,頭上見汗,趕忙回道:「是我的幾位師兄,都略通佛法武功,更知禮節,本是要趕去給新科狀元祝賀的,但出門時知道諸位到來,就臨時改了行程,過來迎接。」話中,竭力想要辯解清楚,以防甄知佐誤會。

  「給新科狀元祝賀?」甄知佐心裡咯噔一聲,隱隱感到不妙,但還是繼續問道,「那新科狀元,三年一出,難道你們每年都要為之慶賀?」

  「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畢竟我是這兩年才入門的,」小沙彌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露出歉意表情,「不過,想來是為了傳播佛光吧,我聽師兄們說,幾位師父為了傳播佛光,處處積善,卻收效甚微,所以這給狀元慶賀,興許是為了交好。」

  小沙彌的年紀不大,放在邱言前世還是學生,可在這個世界,很早就要學會了養家,是以對人際間的規矩也有瞭解,並非一無所知。

  「為傳播學派主張麼?」甄知佐對佛門的瞭解不深,還是從儒家角度思考。

  不過,他的思緒很快就被小沙彌下一句話打斷──

  「對了,你們那位老先生,就是與三位大師父論佛的先生,也派人送去了賀禮,你不妨直接問問他吧。」

  「什麼?」甄知佐聞言一愣,面色陡然變化,彷彿遇上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你說大陳老師也遣人去給狀元相賀?」

  「是啊,有什麼好奇怪的麼?」小沙彌沒料到甄知佐的反應會這麼大,著實被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當然奇怪!

  大陳先生是什麼身份?

  今科狀元又是什麼身份?

  被稱為在世聖賢的大陳,可不是三年一屆的狀元能比的。

  「老師給邱言送賀禮?邱言如何夠資格接受?」這個疑問縈繞心頭,倒不是甄知佐有心貶低邱言,而是事情太具有衝擊性,讓他難以理解。

  突然間,甄知佐想起了來時路上,碰上的張承一行。

  「張承也說,他們是奉了太虛先生的令,前往祝賀,這大梵寺的僧人能與大陳老師論道許久,顯然不是平凡之輩,他們亦派人去給邱言慶賀,未免太過奇怪了!」

  想著想著,一個想法泛上心頭,把甄知佐給嚇了一跳,他忽然記起來,那崇禮書院的院主許世,幾年前學問大成的時候,東都的幾家學派泰斗,也都各自派人過去慶賀,從那之後,許世才被正式被稱為大儒、宗師。

  「難道說……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邱言雖然天資極高,但也不可能輕易走到那一步,至少還要十年!」

  甄知佐親入蜀地,見過邱言,並主持儀式,想要將之迎入天理書院,雖然未能如願,但論對邱言的瞭解,卻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可以說是看著邱言一路走來,技驚東都。

  不過,想著想著,他又有些不確定起來,又想起了邱言作畫後,九畫言上古一事。

  九幅畫,每幅都進境驚人,結合一起,更能闡述上古之景,令諸多大儒、宗師,都為之驚歎,換成旁人,幾乎不可想像。

  「若以這般進境而言,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正在這個時候,安錦焦急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循聲看去,能見到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正扶著一輛馬車,奮力掙扎著走動,其人面色慘白,能看到皮下青筋和血管,走路時氣喘吁吁,腳步踉蹌,好像一陣風吹過來,就能將他給吹倒。

  這人正是席慕遠,名滿東都之人,眼下卻格外憔悴,眼中佈滿了血絲,想要掙脫安錦攙扶的雙手。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雖沒能甩開後者,卻也前行了幾步,盯著那小沙彌,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說!金科狀元到底是誰?」

  他的這幅模樣,把個小沙彌給嚇得不輕,但被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小沙彌還是顫顫巍巍的回答道:「聽……聽說是劍南道的邱言。」

  「邱言……邱言……」

  咀嚼著這個名字,席慕遠蒼白的面孔上,反常的泛起了一點紅暈,看的安錦暗道不好,有心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以為這次在士林中拼死一搏,能讓自己趕上一些,至少洗刷兩次恥辱,沒想到、沒想到……」

  他的這番話還沒有說完,院子裡就走出一名光頭大漢,給眾人行了一禮,看向車隊方向,注意到幾個身影,立刻皺眉道:「這裡的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們先去給那新科狀元慶賀,三位師父和陳先生可還等著回話呢!」

  他這話剛落,就聽「噗」的一聲,席慕遠臉上血色盡褪,張口噴出一道血箭,仰頭就倒。

  他這一倒,就再也沒有起來,使得車隊裡的眾人方寸大亂。

  混亂中,並沒有人注意到,席慕遠那雙沒能閉上的眼睛裡,有一點光影閃爍而過,其魂脫殼而出,迅速變得漆黑一片,沉入泥土之中。

  另一邊,席慕遠乘坐的馬車裡,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從角落滾出,一道倩影緩緩凝聚,竟是名女子,背後一條細長的尾巴彎曲甩動。

  「真是沒用,這麼快就死了!這樣也算人道翹楚?」

  意念轉動,女子眼中瞳孔赫然成了一道分隔號!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1
第五百八十一章:外妖入人間,天兵墜五沼

  「傳聞中,北俱洲尚存人道的時候,也有人類的墨家大能存在,能以機關術擊破神通,可是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女子淩空一轉,落在車上,身上光影扭曲,好像隔水觀物,看不真切。

  「我隨這群儒生之魂,來到這方部洲,開始的時候,還擔心會被所謂大儒發現,結果到了現在,也沒半點事情發生!」

  心裡想著,她伸出猩紅舌頭,輕舔嘴唇。

  「這和二哥他們所說完全不同,不過,部洲之間多數隔絕,縱有相似之處,也不可能完全一致,興許這方部洲,就是個人道即將衰退的地方,才會這般沒用。」

  想著想著,她又忽的興奮起來,念頭翻湧:「這說不定是我的機會,這席慕遠一人,就讓我收穫不小,若能再來幾次,怕是九轉之魂很快就能完全凝聚,然後衝擊第四境!」

  想到這,女子忽然一甩尾巴,伸手虛抓,一點光影從外飛來,落到了她的手上,赫然是一道殘魂。

  「席慕遠一命嗚呼,那魂兒也不知去向,只有一點殘留,但也有用處,正好讓我圈定目標!」

  一念至此,女子的身軀陡然模糊,如漩渦般旋轉起來,將那殘魂吸納裡面,浮現諸多影像,過了約莫三息時間,身影重新凝實,她亦睜開了眼睛,露出笑意。

  「好地方,單是這人記憶中的那幾位所謂『大儒』,看上去孱弱無力,就是不錯的口糧,可惜這些人身邊都有高手看護,我現在只是魂兒來此,用三人之魂、七人氣血,凝聚了顆簡陋虛丹,承載己念,無法動用太多神通。不好直接拿他們開刀,要先挑個好對付的、又無力反抗的……」

  女子探究殘魂記憶,早將諸多情報存於心中,這麼一想,立刻就有了眉目──

  「這方人道部洲,最近在搞什麼科舉,看上去有點意思。裡面都是文采斐然之輩,想來文思充足,若將那三百進士全部吞了,不知修為要暴漲到何等程度!之後也能去挑戰那些個大儒了!」

  想著想著,她的眼中閃過一點寒芒,抬起左手。指甲驟然生長,化為尖爪,閃爍寒芒,挑起殘魂,接著寒光一閃,就將之徹底破碎,輕輕一吸。把個碎片都吞入櫻桃小口,輕輕咀嚼。

  「那名所謂狀元,乃席慕遠的心頭大恨,至死也不相忘,既然席慕遠成全了我,我也該投桃報李,送此人與他團聚!」

  念頭落下,女子忍不住輕笑起來。只覺自己的修行之路,從此一片光明。

  「這片部洲,有如此多的好處,不能讓我一人獨享,應設法通知兄長,引領部族過來,有了這片天地。就算放棄了部族駐地,又有何妨?」

  一瞬間,這方部洲,在她眼中宛如一片亟待開墾的處女地。

  不過。下一刻,其人神色一變,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眸露出一點驚駭,接著身影消散,縮回那顆渾圓珠子裡面,而後一點意念傳出──

  「這虛空中何故忽然有如此澎湃的神力波濤?難道這裡不是人道為尊,而是天庭所屬?不行,若是如此,那必須儘快下手,就算最後被驅逐出境,至少能有收穫!」

  珠子自發滾動起來,從車裡落下,跌落在泥土之中,一晃就沒了蹤影,她並未注意到,一點金光,在那地上掠過。

  廟中,三名盤坐不動的和尚,正在對話。

  「陽壽已盡之人命途多舛,此番也算解脫,但魂需超度。」

  「那與我佛有緣的護法之物,何不攔下?」

  「不急,她要走上一遭,方知世事險惡,才能看破紅塵。」

  院中,混亂略有減退,甄知佐、安錦,還有席慕遠已被人帶進廟中,幾名九淵書院的門人,心中掛念,也跟了過去,餘下之人則在小聲討論。

  「席慕遠這幾日,身子骨越發虛弱,在城外看大夫時,說他有殞命之危,若非大陳先生言之鑿鑿,說這裡有高手能夠續命,怕也不會過來,卻沒有想到,到了地方,卻出了這樣的事,這下子,九淵書院怕是要和邱言結仇了。」

  「能怨得誰來?人家邱言考中狀元,難道還要報于他席慕遠?」

  「說起來,邱言當真是一鳴驚人,不聲不響的,直接就拿了狀元!」

  高松身邊,幾名書生低語交談。

  高松搖搖頭道:「這算什麼結仇?他席慕遠三次吐血,哪次邱兄在場?人都不在,賴到人家身上,不是笑話麼?九淵書院還要不要名聲了?」他壓低聲音,「依我看,九淵書院今後都不會主動提起這事,不然等於是自找羞辱。」

  這話一說,邊上幾人都頜首同意。

  接著,又有人道:「安錦拒絕讓旁人接觸席慕遠,很可能是為收回其人身上的一道聖賢精神,高師兄,你看咱們是不是……」

  為了防止派來的學派精英,被大陳或其他人影響了感官,幾家書院都留了後手,聖賢精神就是手段之一,由書院中的佼佼者執掌,在關鍵時候,能用來排除抵禦其他學說的影響。

  高松皺起眉頭:「如果動手,天大地大,也未必有容身之地,你真當幾大書院毫無準備,就敢拿出聖賢精神?況且這趁火打劫的事,我崇禮書院怎能去做?再說,席慕遠在士林裡力挽狂瀾,雖有諸多疑點,但救了幾位師弟的事真實不虛,不能恩將仇報。」

  轟隆隆!

  話音落下,地面忽而震盪起來。

  「嗯?地震?」眾人意動,卻沒有太過慌亂,大梵寺院子簡陋,院牆低矮,即便倒下,也難以傷人。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震動並非局限在興京範圍,恰恰相反,由於國都意志、龍氣的鎮壓,這裡幅度還算小的,興京往南。過漢中,入蜀地,震盪才是劇烈,好在這震盪詭異,並未動搖屋牆,又有神道順勢鎮壓,沒有造成多少傷亡。

  不過。山野之中,可就沒有多少顧忌了,傷亡不可計數。

  震盪的源頭之處,乃是九靈山南側的五沼之地深處。

  這是一片密林,沼澤分佈其中,漆黑沼水裡不時冒出一兩氣泡。炸裂後,有五彩毒氣散發出來。

  轟隆!

  突然,一團金光落了下來,光芒散去,有一隻被金甲包裹的大腳,踩進沼水之中,登時水花四濺。那毒氣觸碰此腳之後,竟而消弭!

  此腳之主,乃是名高有八尺的壯漢,渾身披著戰甲,臉上帶著面具,頭上戴著兜鍪,只露出一雙眼睛,內裡精芒四射。有神力噴湧而出!

  就見他此人雙拳一撞,發出金鐵之聲,聲波擴散出去,沿途毒氣觸之則滅!

  轟隆!轟隆!轟隆!

  此人身後,一團團金光接連落下,待得光芒散去,每團都顯露出一名金甲大漢。身上神力澎湃,緩緩挺直腰杆。

  十個、百個、千個……

  眨眼的功夫,虛空中顯露出的一團團光芒,就充斥了這片叢林。化作遍地天兵!

  突然!

  嗖!

  沼水之中,細長陰影直竄而出,赫然是條五彩斑斕的小蛇,看起來孱弱,只是出水之後,有五彩霧氣湧出,轉眼包裹整條蛇身,進而擴展膨脹到一人高下,待得霧氣散去,哪還有長蛇,竟化為人形!

  只是其人皮上生鱗,背後有尾,往前一撲,嘴中吐信!

  轟!

  下一刻,金甲天兵身上光芒乍起,那光彙聚手中,淩空一甩,就為寒芒,如刀光閃爍,劃過蛇形人身之物。

  啪嗒!

  那妖物的下半身落在沼澤裡,濺起水花,而上半身則是轟然炸裂,好像本身就是黑色毒汁凝聚而成,黑汁濺了金甲天兵一身,滲透盔甲,直達深處核心。

  那裡,被層層疊疊的神力包裹,好像一根根血管糾纏在一起,凝結成一塊……

  血肉!

  下一刻,黑汁侵染血肉,冒出滾滾青煙,血肉消散。

  嘩啦啦!

  此肉一去,金甲男子整個崩潰,鎧甲盡數散落,失去光澤,跌落在沼澤之中。

  不過,兩者的衝突只是一處縮影,在四面八方,正有成百上千的類似之事發生,毒蟲從沼澤中跳出、猛獸自林中竄起,一個一個,被莫名之力掌控,違背本性、悍不畏死,融合五彩霧氣,化身妖物,和無數天兵碰撞,有輸有贏。

  時間流逝,日頭西沉,戰場卻不見變化,彷彿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沼澤地底,神靈封禁之處,正有神念交流──

  「祖神,這些還只是先鋒,一旦天將到來,就不好處置了,還請動用那人留下的寶貝吧!」

  五彩神念流轉:「眼下還不是時候,大劫只是開端,不能輕易動用,那件事物只能動用三次,今次再用,就是第二次了,必須慎重。不過,這南疆劫數,不只是我等之事,那抿元必須也要承擔。」

  話落,一道神念跨越時空,直抵灶山之頂,被邱言的神靈身伸手一抓,凝固起來,接著攝入身軀,解析內容。

  興京城內,客棧之中,邱言緩緩睜開眼睛。

  經過一陣吵鬧,田七也順勢退去,他總算有了休息時間,這個房間,是東家特地收拾準備的,可謂舒適,躺在床上,渾身舒坦,邱言便順勢而為,要將這金榜題名之喜,徹底參悟透徹。

  「天兵先鋒來了,沼地眾神暫時可謂屏障,但剛不可久,若一味將他們當做擋箭牌,難免要弄巧成拙,還要有所謀劃,但要放到瓊林宴之後,另外……」

  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閃過一點精芒,驟然抬手,淩空一抓!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1
第五百八十二章:但言無人道,當有教化時

  隨著邱言的這一抓,勁力節節貫穿,竟是從指關節上傳出一連串的脆響,擠壓的空氣壓縮,推動開去,直抵窗子!

  啪!

  窗外驟然響起一聲驚呼,而後大開,一顆渾圓珠子被攝了進來,滋溜溜的淩空旋轉。

  「沒想到能有妖物,在龍氣鎮壓之下,運轉神通窺視!你這膽子著實不小!」

  勁力與話聲聯動,引動空氣震顫,就要將那珠子壓住,而今邱言身具神魂金丹,但在興京行事,還是要儘量低調,以肉身勁力對敵,總好過動用神通。

  未料勁力未至,那渾圓珠子猛地急速震顫,竟出音爆,一下子掙脫開來,接著往前一沖,直指邱言面門,並傳出一道意念──

  「當真是想不到啊!你這人道狀元,居然修有神通!我們北俱洲雖然人道滅絕,可我也曾聽聞,人仙不能兩全,你這般修士,怎還能成就狀元?」

  邱言眼中一亮:「哦?北俱洲?看樣子,你非是東華之人,沒有人道?那會是什麼道?本以為只是一窺視的宵小,未曾想到會碰上這麼一條大魚,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說話聲中,他手腳不動,整個人騰空而起,淩空一轉,筋骨震顫了,閃過了珠子的激射,而後舒展手臂,伸手就要去抓!

  「哼!」珠子裡傳出一聲冷哼,隱隱有嘲笑之意,接著有鋒利的寒芒疾刺而出,還是直指邱言面門!殺意凜然!

  「嗯?」邱言心念一轉,手指連彈,氣血與真元相合,他的手指尖上亦浮現出一點寒芒,屈指彈動,就聽「崩崩崩」幾聲,竟將寒芒盡數彈開!

  「為何這珠子這般行事,都不受龍氣鎮壓?」這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邱言順勢退後一步。

  「這就對了,」珠子裡的意念蘊含得意之意,「既然你修有神通,我也不強求,便放你一馬,你只要……咦?」

  那意念還在說著,但珠子卻陡然間被定在空中!

  「你做了什麼?不可能啊。為何這個部洲……」

  裡面傳出一聲驚呼,隨後一陣肅殺意境降臨周圍,將那珠子整個的包裹在裡面!

  驚呼過後,珠子一轉,爆發出邪異的妖風,一道女子身影隱隱就要凝聚!

  只是這道身影甫一出現。立刻就被龍氣鎮壓下來!

  「這又是怎麼回事?」又是一聲驚呼,珠子啪嗒一聲跌落在地,彈動了兩下之後,漸漸恢復。

  「好個妖邪,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敢來襲,莫非是習慣了生殺爭奪、弱肉強食的黑暗叢林。就把這人道世界的秩序井然,當做了軟弱可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口氣未免太大了!」

  邱言身形落下,目光掃過那顆珠子,口中說著,心裡則轉著另外的念頭。

  「此女以妖氣凝聚魂影,卻被龍氣鎮下。如此看來,不是龍氣沒有反應,而是有一套判斷之法,這倒也是,龍氣為皇,統領生靈,那妖類也是其中之一。總不能絕了他們的人道可能。只是先前神力星光,又是靠著什麼方法,直接投注下來的?裡面是否也有玄虛?」

  想著想著,邱言念頭一轉。就有兵家秩序落了下來,徑直打在珠子上!

  劈啪!

  裂縫浮現在其珠表面,伴隨一聲尖叫。

  此珠落地之後,彈動了幾下,隱隱又要飛起,可被這秩序擊中,立刻再次跌落,再無動靜。

  蕩平邪異,邱言臉上浮現一點蒼白。

  「看來以秩序對抗神通,其實也牽扯了我自身修為,隱隱有反噬跡象,日後有待進一步探究。」

  這邊想著,他又抬手一攝,珠子應手飛來,落到手中,被他輕搓一下,從表面搓出一點粉末,整顆珠子變化色澤,浮現血色,珠體扭曲變化,裂痕漸多,往各處蔓延,有要分崩離析的趨勢!

  瞳孔擴張,視野變化,邱言凝神一觀,從那珠子裂縫之中,看到了三道迷離魂影與七道無根血花,除此之外,更有濃郁文思壓縮起來,從碎裂處飄散出來。

  這顆珠子,赫然是以文思結合魂魄,凝結而成!

  邱言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

  微微眯眼,眼底寒芒閃爍,邱言抬腳輕踏,無形的秩序波紋自腳底散發而出,沿著地板傳遞,跟著那房門洞開,便有只土狗翻滾著進來。

  迎著那狗,邱言吹了口氣,止住對方滾勢,接著五指一動,猛地一捏,把個珠子給捏的粉碎,尖叫中,一道慘綠之影浮現出來!

  下一刻,那土狗的肉身骨骼都化作泥土,失去了形態,看上去儼然是一團泥巴。

  邱言卻看也不看,彈動手指,那道慘綠光芒便「嗖」的飛出,沒入泥巴之中,再無蹤影。

  跟著,珠子破碎後的粉末,淩空徘徊,就見他低語幾聲,秩序彙聚過來,將粉末彙聚一處,轟然炸裂,就有三道魂兒飛出,直入幽冥,又有七道血花綻放,尋源而去,得了安寧。

  做完這些,邱言一轉頭,目光落到了那團土狗所化泥濘的上面。

  「這以泥為身的法門,源自神靈身,運轉的時候,我尚未進入京畿範圍,而今在興京城中,想要再次施展,必然要暴露神道之力,所以只能利用現成的了。」

  嘭!

  那泥巴驟然膨脹,傳出撞擊聲響,似有兩方碰撞、激鬥,緊跟著,泥巴漸漸成團,邱言心裡卻泛起一個念頭。

  「之前參寶夜遊燈會,淩空偷盜,沒有被廢掉神通,這顆珠子裡面的魂魄,亦不受阻擋,直到凝聚妖身,顯形魂魄,才被鎮壓下去,可見在這興京裡,龍氣鎮壓也並非萬無一失。」

  在他思索之際,泥團慢慢穩固下來,逐漸顯露輪廓,待得幾息之後,終於平息,泥土中本來蘊含的神道之力發酵。再次催生出血肉骨骼,只是其形態卻格外奇怪──

  身形如狗似貓,有著兩個脖子,兩個腦袋,一邊是狗頭,一邊則是貓頭。

  這土狗本是一隻大妖的靈慧魄,被邱言抓住。以泥土做血肉身,封禁在內,入了京畿之地後並未受到影響,依舊行動如常,蓋因泥土身內的神通本就存在,故不被鎮壓。可如果邱言要再行施展一次,凝聚出另外一具形體,就要重新向神靈身借力。

  他現在已為狀元,若如此行事,難保不留隱患。

  「你做了什麼!」貓頭凝固之後,驚叫一聲,看了眼邊上的狗頭。露出驚慌之色,「居然將我與這下賤之物置於一處,簡直大膽包天!你可知我之血統,在北俱洲中,源自何方?」

  「放肆!說我下賤!你可知我之本體,是何身份?」土狗被秩序之力震的滾入房內,還沒搞清楚情況,跟著身軀融化。而後多了道魂兒進來,與它爭奪身軀主導,雙方碰撞撕扯,打的不亦樂乎,若非有神力引導凝聚,這身軀別想成形。

  即便如此,現在剛一凝固。兩者爭吵,那四肢打結,一下子就癱倒在地。

  狗頭聽到侮辱之言,儘管不明所以。也顧不上其他,直接就要反駁。

  它這一開口,卻讓那貓頭冷笑起來:「我已看出,你不過一道靈慧魄而已,裡面更有修為退轉的跡象,或許曾是個第三境的妖類,但論血脈、英魄源流,又怎能與我九命貓一脈相比?」

  「第三境?哼哼!」土狗也冷笑起來,「待我那元嬰本體找上門來,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到時看你與這書生,怎生求饒!」

  「元嬰……」邊上,邱言沒有阻止二者,靜靜聽著,從雙方話中得了不少資訊。

  貓頭在聽到「元嬰」兩字之後,心中一驚,見狗頭的神態不似作偽,立時有了顧忌,但表面上兀自不肯認輸,不過也沒有繼續多說,轉而直視邱言,而那靈慧魄所化狗頭,同樣安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這貓狗就此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邱言見局面平息,便就開口道:「既然你們彼此都認識過了,那接下來,就該我問了。」

  他看向那貓頭,張口欲言,但後者卻搶先一步說道:「你雖然抓了我,但卻不要妄想能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實話告訴你,降臨此世的,不過只是我之一魂,要不了多久,便有諸多部族會知曉這方部洲的方位,你不知道自己為這片部洲,招惹了多大的麻煩!」

  「招惹麻煩?」邱言搖了搖頭,「你即使不說,我也大致猜出了你所在部洲的特性,大概只有妖類存在,若是如此,你出現在我的面前,反是給你那部洲引來了機緣。」

  「機緣?」那貓頭一愣,沒有注意到邊上狗頭幸災樂禍的表情。

  「不錯,」邱言長吐一口氣,「茹毛飲血、弱肉強食、草菅人命,這樣的一片世界,自然需要教化,可不就是機緣?」

  貓頭先是一愣,跟著明白過來,露出一點驚顫,但嘴上並不認輸:「你以為自己能入侵我等部洲?就憑你一個孱弱書生?你大概不知道,我在那部族之中,也不過……」

  後面的話,她還未說完,就被邱言一袖子扇動的氣流給送了出去。

  滾落到門外,正好碰上戴國,這大漢本來就是過來牽狗出去遛一遛的,結果卻看到了一個貓狗同身之物,立刻跳了起來。

  屋裡,邱言回身走到桌前,眼皮子一跳,離卦傳來一點資訊,讓他略感意外。

  「一卦分列兩事,都是先險後吉,應在南疆與遺蛻之地……」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2
第五百八十三章:得勢莫忘失意心

  感悟著離卦內容,邱言坐定下來,尋源溯本,隱隱察覺到與神靈身、遺蛻之地有關。

  「天兵已然降臨,神靈身承受壓力,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不知天庭接下來是一味強攻,還是另有對策,只是那遺蛻之地為何還會有風險,莫非是因為那幾尊外來之神?」

  遺蛻之地,邱言落子廉溪,其部族的發展已入正軌,就算邱言不多做過問,也沒有太多偏差,已然經過了原始積累階段,有了明顯的社會分工,除了打獵之外,在採集方面也有了組織性,更不要說經過邱言的親自教導,開始嘗試進行耕作作物。

  原始社會的生存,食物是重要的一環,關係傳承存續,其次就是武力。

  廉溪部本部強盛,附屬部族眾多,人多勢眾,又有銀孝娥留下的一套練兵、行軍之法,剔除諸多因素後,足以碾壓周圍部族。

  除此之外,這部族生存,還有一點不能避免,就是與天災、環境抗衡,本來廉溪部遇到天災,只有逃遁或者等死,但有了邱言傳下來觀神在心之法,可謂如虎添翼,已能抵抗諸多災禍。

  更不要說,邱言還為部族駐地留下來三名守護「天神」。

  這三人有神也有修士,但被禁制所限,不得離去,除了要協助廉溪部維持部族安全之外,更是在面對其他部族天神時的保險。

  畢竟,在那遺蛻之地,很多部族的後面都立有神靈,邱言不能時常降臨,自然需要有其他助力。

  「廉溪部最近的禱神之詞,隱隱提到了擴張之念,那很多部族的天神,在其掌控的部族被吞併之後,保留住了圖騰柱。因而沒有進一步的威脅廉溪部,當然,這也是由於三個守護天神的威懾力。」

  其實,在廉溪部發展初期,吞併征服的,尚且是背後沒有天神的部族,但漸漸地。這樣已經不能滿足部族需要,最終開始涉足那些有著「天神」統治的部族。

  開始的時候,面對原始部族的入侵,那些修士和神靈難以容忍,只是礙于廉溪部背後勢力,不得不妥協。隨後他們卻發現,雙方並無真正矛盾──

  「天神掌控部族,說白的,是為了減少自身消耗,在遺蛻之地,他們無法補充神力和靈氣,所以需要奴僕代勞。用以征伐,歸根結底,其目的不是壯大部落,而是借此奪取圖騰柱。」

  「廉溪部兼併其他部族,掠走大量人口,卻不去動圖騰柱,諸多天神才能安穩下來,意識到自己與廉溪部的目不同。沒有直接矛盾。」

  降臨的天神,求的是圖騰柱,進而摘日,而廉溪部要的是壯大,邱言所需要的,則是在這個過程中,展現出來的上古人道。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大不確定因素,就是幾尊外來神祇。」

  這些神祇的來歷成迷,不過在步入遺蛻之地後。就被邱言發現。

  「神靈所求,無非香火,即便到了陌生之地,應該也以傳播祭祀為主,可遺蛻之地,香火不通,那幾尊神靈最終著手統一對岸部族,隔水與廉溪部發生了衝突,我亦借此與對方有了接觸,並打入了一點暗手。」

  只是,對方也是神靈,很多手段並不保險。

  「那幾尊神靈顯然在策劃什麼,同樣也賜予部落民神通之法,這卦象預示的,莫非是他們針對廉溪部的計畫?神道相鬥,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能掉以輕心。」

  邱言思索著,意識到裡面的問題,自己和對方的著眼點不同,遺蛻之地難以聚集香火,針對哪個神靈的祭祀傳播再廣,也沒有作用。

  而有了源自第十顆太陽的人文火種,讓邱言得意吸納遺蛻之地的香火,此乃獨一份。

  「說起來,那幾尊神靈似乎也有補充力量的法子,不然不會毫不顧忌的將力量借給普通的凡人……」

  想著想著,他緩緩整理思路。

  「遺蛻之地的變化,還要細細探查,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明瞭的,不妨動用心魔身過去,那裡民風淳樸,人心接近本源,說不定能有收穫。」

  提到心魔身,想起在衝擊龍氣時,幾塊心魔碎片侵蝕其中,事後也有點滴變化,邱言不由將最近的一些事情,在心中梳理了一遍,理出頭緒。

  這幾日事情接踵而來,或是殿試,或是金丹,或是龍氣,或是秩序,幾乎給人以目不暇接之感,直到此時,方才真正能稍稍松一口氣,讓邱言能整理一下最近所得。

  「神魂三轉,步入第三境的巔峰,一旦七轉,藥力模擬的七魄,與神魂相合,應該便能晉級第四境了,只是並不容易,這每轉一次,都會增加陽氣,如果神魂本身不夠堅韌,反而會被陽氣所傷,不過卻足夠支持心火凝固了。」

  體內,神魂一動,心火如城,城邊有兵,成內有民,書生支柱,官宦蓋頂,隱隱有模糊的明黃之氣環繞城頂,但並不清晰。

  跟著,那魂中湧出陣陣奇異波動,與因果氣息相似。

  「抱負因果已全,這讀書人哪有不想金榜題名、治國烹鮮的,若是前身未死,或許最終會折戟沉沙,可他既然留下因果,那便會無視現實化作執念,此乃正常,不過,這因果一成,成就了一道聖賢神識,卻也在神魂和金丹中,留下玄妙波動,有待勘破,而今三道因果,僅餘親緣,關於這最後一道因果,看樣子是要試著去行了……」

  神魂三轉,而虛丹轉實,都是在這段時間裡的收穫,令邱言對

  「城池意志、王朝龍氣,而今都有部分與我融合,能借之感悟,但畢竟是外力,那兵家秩序,則是我自身所得,因借了心魔之助,還不得完全,近似于大儒,但還有欠缺,想來要等與其他大儒印證來鞏固了……」

  幾日經歷,收穫實多,其中繁瑣之處,自不必細說。

  未過多久,就有大陳先生與大梵寺的人上門,以薄利相賀,並留下各自話語,令邱言越發明瞭前路,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第二日瓊林宴上,皇帝賜宴,邱言與諸多新晉進士齊聚一堂,歡歌笑語,席間拜見座師王甫,雙方定下了名分,此乃正名,從此成為宰輔門生。

  「門生」一詞,是由門人衍變過來,有弟子之意,卻又不同。

  簡而言之,由大儒、宗師親自教授之人方是弟子,那轉相授的則為門生。

  前朝大炎建立前,中原分裂,南北對峙,科舉不興,乃世家豪族的黃金年代,那時的讀書人即便滿腹經綸,有經天緯地之才,但礙于門第、名聲,一樣無法施展抱負,只能依附世家,便使得「門生」一詞慢慢寬泛,最終沿用下來。

  後來科舉確立,主考官被稱為座師,中考之人便成了門生。

  值得一提的是,經歷了殿試之後,眾多進士也有了個「天子門生」的名頭。

  宴席進行一半,皇帝離去,束縛盡去,氣氛漸漸熱鬧,同年相交,又有人與考官相談,又或去向幾位宰執求教。

  言談舉止間,文思飄散開來,與龍氣、官氣、氣運相合,慢慢蛻變,已不是簡單的文思,而夾雜了諸多貴氣,隱隱與王朝相合,與皇宮輝映,令宴會格調漸漸宏大。

  與此一比,龐府別院的晚宴,就黯然失色了。

  高靖、葉運等人先後過來與邱言交談,又各自離去,周貫看著熱鬧景象,心頭高興,但過了一會,又生遺憾,忍不住感歎一句:「若羅兄也能見到這般景象,與我等同列一席,那就好了。」

  羅家雲會試失利,過幾日便返回劍南,並替邱言和周貫捎帶家書。

  邱言拿了狀元,劍南道已經人盡皆知,而周貫得了第三等的同進士出身,一樣光宗耀祖,連他那位出身卑微的母親,都要憑此一飛沖天,再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庶子身份,就算是繼承家業,也不無可能。

  不過,與之相對的,就是失意人了。

  中榜之人喜不自勝,而落榜之人再如何豁達,也免不了黯然。

  羅家雲十幾年寒窗,科舉路上如履薄冰,到了最後臨門一腳還是落敗,只能帶著落寞和失望回返。

  不只他一人,會試大考聚集過來的,本就是沖過了諸多阻礙,擊敗了無數敵手,但得上皇榜的,二三十人裡才有一人,落榜的人才是大頭。

  這幾天裡,失意人的情緒,亦充斥大半興京,邱言想不注意都不能,況且他體驗人道,春風得意,此乃一境,名落孫山者的黯然心境也不能放過,便借城池意志,去捕捉情緒波動,加以品味,心裡也有感慨。

  此時,被周貫這話一說,邱言看著周圍盛況,不禁回憶榜下落寞。

  冰火兩重天,只源於人道選擇,立時有了感悟,更聯想到神道、人道與心魔道的前行之路,看似超凡,亦是困難重重,魂中心火一動,螺旋變化,有陰陽之分雛形,一首詩浮現心頭──

  「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點額不成龍,歸來伴凡魚。」

  聲音一落,就有蒼老之聲從旁傳來──

  「慎之乃新科狀元,何故會有如此感慨?」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2
第五百八十四章:世間走一遭,不與凡塵合

  「老相國……」

  循聲看去,入目的是馬陽的面孔,邱言就將從前的稱呼叫了出來,但實際上,自回朝之後,馬陽便是貨真價實的宰輔,這老相國的說法就有些不妥了。

  不過,馬陽不以為意,微微一笑,口中道:「方才你與旁人一同過去拜見,倒是不方便說話。」

  邱言搖頭,口稱「學生」,邊上的周貫也急急見禮。

  剛才皇帝離去,馬陽與王甫陪同了幾步,留下其他幾名宰輔和樞密使,邱言與他們並不熟悉,而且從那張鏈眼中,還感受到一點厭惡,沒心情去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而今,馬陽回返,正好聽到邱言吐露詩句,是以出言。

  跟著,馬陽與邱言、周貫聊了兩句,話題回道詩上:「你這首詩可是有感而發?不過,若是傳出去了,會有不好影響,你現在身份地位不同了,雖然還沒官職,可三元及第、異象相隨,聲勢著實不小,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心所欲了,官場殺機,往往在無形之處,明刀明槍的針鋒相對並不多見。」

  他這是點醒邱言,防止被人用詩詞作為藉口,壞了他的名聲和前程。

  狀元感慨落榜,確實容易被人詬病。

  而周貫卻以為馬陽是要責罰邱言故作愁寥,便替他解釋道:「馬公誤會了,這是學生方才提到了一位落榜友人,牽動了邱兄的心思,他才有感而成此詩。」

  馬陽聽了,微微一笑,點頭道:「慎之當初連考個秀才,都萬分不易,這鯉魚歸去的感受,定也深藏在心,此詩是那時做出的也有可能。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實際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因為旁人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東西,就好像世人皆言我與王甫乃是仇敵,但又有幾人知曉我二人私交甚篤?」

  周貫聽到這裡。腦袋裡有些亂,但隱隱把握住了其中深意,畢竟是世家庶子,若沒有一點心機,又如何能安穩讀書到現在?

  邱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接著拱手道:「多謝老相國關心。學生自將記在心裡,那詩乃是一故人所做,有感而吟,不過我即將為官,倒沒想過太過收斂,總歸要看一看這官場的精彩才行,卻也未必要和光同塵。」話語間。好像沙場衝殺,鋒芒畢露!

  他的這個回話,讓周貫心中一緊,嚇了一跳,連馬陽都愣了一愣,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慎之啊慎之,看來你這個字,我算是起錯了。也罷,總該要經歷一番才是。」他笑著點了點頭,又低聲道,「不過,即便要維持本心,可開始時,不妨多看多聽。少說少做,朝政到底如何,終究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

  「學生謹記在心。」邱言點了點頭。

  「好了,便不打擾你們了。瓊林宴是你們與從前的告別,好生品味吧,對了,過些日子為生也會來興京,到時你不妨來我府上,與他敘舊。」

  馬陽說話時,回頭向後看了一眼,隨後離去,他口中的「為生」,指的乃是沈為生,是他的一名學生,文武雙全,曾陪伴南下,滯留青昌兩年,與邱言頗有交情。

  「沈兄要來?那確實不能錯過。」

  邱言點點頭,科舉塵埃落定,避嫌的事情也就不復存在,按照正常禮儀,他在最近幾天,也必然會去馬陽的府邸拜訪。

  「邱兄,原來你的字是馬老相國取的,傳言中,說你是馬相國的關門弟子,這麼一看也不算空穴來風。」周貫松了口氣,剛才馬陽在側,他表現恭敬,看似如常交談,其實心弦時刻緊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宰輔,放到邱言前世,就是總理級別的人物,周貫雖成了進士,可還未經歷官場洗練,本質上還帶有百姓民心,面對這種人物,當然不會輕鬆,短短時間內所耗心力,比起會試也差不了多少,是以要用話題來排解。

  不過,不等邱言回話,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邱言,你的名字、考卷,我這些天看了不少,但今日才能真正交談。」

  周貫循聲看去,剛剛放下去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王公……」

  來的人,赫然是今科主考、宰輔之一、變法掌舵人王甫!

  這位黑面相公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往這一站,立時帶來一股壓迫感,別說周貫驟然之下呼吸急促,就算是邱言,血肉身也本能的毛孔收縮,而後放開。

  「好強勢的氣場!」下一刻,邱言就明白過來,知道是王甫自身思緒、官氣與龍氣相合,甚至引動了一點秩序,從而形成了氣場,尋常人只會感到一點壓迫,而感知越是靈敏,對氣場的感受也越是清晰,受到的影響越大。

  跟著,二人順勢行禮,說道:「見過老師。」

  王甫乃是會試座師,自然當得如此稱呼。

  他點點頭,視線落到邱言身上:「你的考卷,我看了幾遍,很有見地,雖在細節處還有瑕疵,但對市易的見解很是深刻,對今時弊端更有清醒認識,待有機會,你我當相談。」

  說著,他勉勵了二人幾句,便就先離開。

  周貫滿臉羡慕的道:「邱兄,兩位宰執都如此看重你,這可是大大的吉兆啊!」

  邱言啞然失笑,搖搖頭道:「若只有一人看重,那是好事,可如今這局面可就未必了,而且……」說著,他環首四顧。

  周圍,諸進士看過來的目光,都有了明顯的變化,隱含各種心思。

  新舊兩黨的代表人物,先後與邱言說話,都是談笑風生的模樣,這個畫面,當然逃不過其他人眼睛。

  這宴上諸人,表面看似平和,稱兄道弟,其實暗藏心思,不過各自掩飾,那一名名宰執乃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兩大焦點先後出,現在邱言跟前,卻堪稱扎眼。

  「無怪乎有人說百官實乃百棺,處處污穢,沒有一絲潔淨,如今一看,預備官員的心思,也都是百變不定,有了勾心鬥角的趨勢,我日後為官,若也沉浸裡面,那什麼人道都不用體驗了,修為都有可能退轉!難怪白昭元會有那般選擇,留下那等話語。」

  感受這諸人目光,邱言暗自搖頭,但也沒有刻意收斂,還是表現如常,未過多久,這次科舉的探花李樂又過來,二人說了好一會,頗為投機。

  說著說著,那李樂提到了一些武道之事,但邱言雖然命修有成,對武林中的事情並不瞭解,但他倒是看出來,也是李樂身懷武功。

  同樣,李樂也從邱言的言行中,看出來一定端倪。

  二人說了一會,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卻沒有多少變化,這樣的目光,一直持續到幾日後的授官之時,都未見變化。

  授官這日,邱言乃是第一次踏足金鑾殿內,他雖曾在傳臚大典時遠遠觀望,而今真的步入其中,才有另一番感受,能感受到澎湃民意在殿中流轉,比之城隍廟中還要濃郁,更隱隱有權柄之態,操持天下,當真是一入廟堂天下傾!

  邱言身後,葉運與李樂相隨,餘下還有二十四人,都是今科進士,便是今日得官的全部人數了,除了一甲三人之外,這餘下的人,都是經過了庶起士選拔,才能立於此處。

  站在殿中,受百官注視,這些人雖然緊張,但經過殿試後的一系列儀式,多少有了定性,並未出現多少不適。

  過了一會,皇帝升座,有禮部尚書宣召:「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賢才邱言、葉運……」

  詔書很長,邱言等人架臂躬身,靜靜等待,沒有人露出不耐之色,反倒有人顯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邱言位於隊首,感官放開,漸漸捕捉到了氣運變化,那宮上龍氣垂下絲絲縷縷,與自身的氣運之樹相連,枝葉生長、變化、聚集,虯結頭頂,漸成印章之形,內裡氣運、因果相纏,凝聚出一點官氣。

  「原來如此,這官氣要到此刻才真正形成……嗯?」

  這邊,邱言還在聽著詔書、感悟官氣,但忽然心中一動。

  ………………

  同一時間。

  大瑞南疆,那灶山上空,忽然風起雲湧,一道身影從中顯現,血肉為身、身著官服,但雙目中泛著黃色光芒,手捧一顆星辰,目光一掃,落到灶山頂上,出聲如雷,引得四方迴響──

  「抿元山神,出來聽封!」

  話音落下,山上山下驟然起風,無形壓力落了下來,使得諸多妖類膽戰心驚,不敢有絲毫異動。

  「聽封?」邱言的神靈身睜開眼睛,咀嚼著這兩個字,顯露出一點異樣神色,而後身形一動,升到空中,直視那空中之人,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神光之色。

  「二品神祇?」

  那人見了神靈身,眼中神光大盛,但旋即隱沒,跟著將手中那團星光拋出半空,就見星光一轉,化為一顆符篆。

  「奉持目星君之令,知下界有神抿元,可堪大用,赦其為劍南道城隍,享四品!還不謝恩?」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3
第五百八十五章:龍庭授職,天庭冊封

  「茲授邱言,翰林院翰林院修撰……」

  「授葉運,翰林院編修……」

  「授李樂,翰林院編修……」

  「授予狄艾,翰林院庶起士……」

  ……

  隨著一個個名字、職位從禮部尚書口中喊出,邱言能清楚的感到自身氣運猛然一震,那頭頂上的官印之相徹底定了下來。

  其身後諸人,頭頂上的官印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凝實。

  官印一成,氣息滾落,好像帷幕一樣,籠罩在身上。

  「這授官的規矩不少,興許就是為了留出凝聚官印的時間,與之相比,那神靈的授職冊封,可就直接的多了!也霸道的多!」

  ………………

  灶山頂上,邱言的神靈身一飛起來,那團星光就陡然變化,最後化作一枚符篆,飛過來當頭罩下,竟是不由分說,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見到如此局面,邱言神軀一轉,化作一團光芒,輕易閃了過去,緊跟著那符篆卻不依不饒,淩空旋轉,竟而跟了上來,並且釋放出道道光輝,欲要籠罩邱言的那團神光,又有感官干涉。

  下一刻,被約束的感受浮現邱言心頭,連帶著自身的核心符篆,彷彿被無形之手抓住,要從體內給拖拽出去!

  緊跟著,自身的氣運、因果,也扭曲變形,隱隱要被那飛來的符篆吞噬!

  那整個符篆,彷彿黑洞,透露出需索無度之勢頭!

  「人間龍庭授予官職,乃是垂落龍氣,與人參氣運相合,構成官印,怎的這天庭冊封,竟要將目標神祇的一切,都掌控過去?我也曾分出虛擬符篆。冊封從神,但沒有這般霸道,等於是分出一點許可權,令其他神祇執掌,看眼前這模樣,這道飛來的符篆,分明是要將我這神軀的全部法職、力量。都強行收編!然後『賜』下其他。」

  念頭在神心中一轉,邱言有了決定,在那人出言冊封的時候,他就猜出了前因後果,還在考慮是不是虛與委蛇,現在看來。根本就沒得選擇,想要拖延、蒙蔽對方,只是一廂情願!

  對方根本就不給你講理的機會,霸道至極!

  「我這核心符篆,經過幾次蛻變,如今意義非凡,乃真正的根基所在。豈能被人拿去?更不要說,被一虛擬符篆替代了!」

  這樣想著,邱言所化神光中分出一道火光,撞在飛來的符篆上,後者立刻崩落幾點星光,淩空一滯!

  「抿元,你這是何意?」天上,化作血肉身的二品神祇適時出聲。但邱言根本就不回話,神軀重新凝聚,兩手連彈,一道道神力混合衝擊,不斷擊中飛來符篆。

  他既已作出決定,就拋去雜念,而且若是妥協。只能被奪去所有,從此淪為傀儡,當然也就不會再想其他。

  二品神祇見狀,搖頭歎息:「看你的樣子。應是天生神祇,定然心氣極高的,可惜不明形勢,不知天外有天、神外有神的道理,以為自己神通蓋世,可以不懼天庭,未免太過無知了。」

  說完,他抬手虛抓,立時有澎湃氣血噴湧而出,那氣血與尋常修士不同,內裡夾雜點點光輝。

  這光輝閃現之後,竟而化作一枚枚銅板,「嘩啦啦」落下,天上彷彿是下起了金錢雨,不過那每枚銅板裡都蘊含詭異意念,好像封鎖著一段人生!

  「哦?這是神通手段?」邱言心中一動,生出疑惑,「又有些類似神道之法,不過他化為血肉身下凡,也能輕易施展神道?」

  念頭轉變間,邱言再次躲過那飛來的符篆,跟著神軀潰散,化為一道道火焰,下方灶山一震,通體燃燒,山頂洞口噴湧出一道道人道火焰,與一枚枚銅板撞在一起。

  轟!轟!轟!

  強烈碰撞,引動狂暴氣流,一下子就把那道符篆吹的飛了出去,隨後那一枚枚銅板隨之破碎,漫天碎屑飄散,竟而融入火焰,侵蝕、包裹,眨眼的功夫,火焰凝固,化為黃金!

  整座灶山,都被凝固後的黃金火焰所覆蓋,連帶著神靈身都被封禁在其中!

  那二品神祇低頭看著,臉色淡漠:「事已至此,抿元,你可願接受冊封?這劍南道城隍之職,不知多少神靈望眼欲穿,星君垂青於你,乃是造化,沒有天庭庇佑,你一孤神能有什麼作為?不要執迷不悟!你凝聚出了自己的符篆,可謂機緣,奉于天庭,才可得到最大益處,這是你的資本,莫要浪費!」

  下方,灶山震動,就聽「轟隆」一聲,籠罩了整座灶山的黃金火焰轟然炸裂,邱言從中飛了出來,淩空對視,不見半點退縮,只是問道:「那些銅板,明明是無中生有,何故反而如法器一般?你這神靈以血肉身降臨,為何還能施展神力?」

  二品神祇聞言錯愕,隨後淡漠,回道:「這些你都不知?也對,你不入天庭,好似孤魂野鬼,哪裡能得神道真諦?一言萬諾的是神靈,顛沛流離的也是神靈,區別就在於是否服從天庭!想清楚了,就接受冊封……」

  話聲中,那道符篆再次飛到邱言頭頂,當空罩下!

  邱言眯起眼睛,笑道:「好個直銷手法,拿出一點實物,言及一點好處,畫下一張大餅,就要讓人交投名狀,這所謂天庭,該不會是個自上而下的騙局吧?這且不多說,就說我這符篆,可不是區區一道虛擬的道城隍之位就能代替的!」

  話語聲中,那道符篆徑直印在他的頭頂!

  嘩!

  而後,邱言的神軀轟然隨開,變成星星點點的火花!

  「嗯?」二品神祇一愣,身後響起破空之聲,頓時明瞭,但他卻只是冷笑,一揮衣袖,整個人化為一道星光,直沖雲霄!

  呼!

  背後,顯化出來的邱言真身,這下卻是撲了個空。

  嗖!

  那道符篆也隨之而去,直指天空。

  跟著,聲音從空中傳來──

  「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沒有辦法了,」赫然是那尊二品神祇的聲音,「星君大人對此也有預料,本神也不瞞你,這天生神靈對天庭意義不小,不可能輕易放過,本來接受詔安,被星君冊封,才是你最好的選擇,否則後果難料,如今你已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埋怨我等了,封!」

  聲音傳來,天空有光芒乍現,赫然是顆星辰,在白日中顯形,星光直指下來,好像一道光柱,將整個灶山籠罩在裡面,光芒成壁,隔絕山內山外。

  崩!崩!崩!

  一連幾聲,灶山震動,地下赫然也有星光蔓延,終將整座山峰都封絕在裡面!

  轟隆!

  兩龍飛舞,邱言駕馭其中,衝擊光芒形成的牆壁,撞擊之下發出巨大聲響,但那星光只是一晃,表面蕩漾漣漪,卻不見動搖。

  「星光罩乃星君目光所凝,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拒絕星君好意,你的面前,就只剩下一條路,便是引頸就戮,不過,直接滅殺,難免會令祭祀萎縮,使得信民迷茫,是以將你封禁,讓你慢慢體驗信民被逐漸奪走的感覺!」

  那二品神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高空,聲音則是如常傳來。

  「一點一點剝奪信民?信民乃香火來源,對神靈來說意義非凡,信民之念,是神靈存在的基礎,這等行徑,無異於凡人的淩遲!不過,那人身為神靈,卻要做出這等事情,未免有些病態,到底是要殺雞儆猴,還是嚴刑逼供,又或者……是拖延時間?」

  星光籠罩,灶山佇立其中,邱言的神靈身懸浮半空,以神力駕馭黑青神龍,不住的衝擊星光罩壁,但只在星光表面留下一點點漣漪,威能脫困。

  接下來時間裡,他念動山震,心隨河起,水淹火烤,人道火焰、九靈山、大雪河、還有諸多信民香火,齊齊凝聚,壓縮一點!

  這種壓縮之法,是邱言從銀孝娥手中學得,如今被施展出來,已然掌控隨心,凝聚的力量在掌心化作一點,抖動著甩了出去。

  嗖!

  這一點撞在星光牆壁上,無聲無息,跟著強光閃爍,整個星光壁罩轟然膨脹,很快又恢復如常。

  「這都不破?星君的目光所凝?」

  看著已然恢復的光壁,邱言也不由凝重起來,神軀飄忽了一下,又「啪」的一聲恢復,像被彈了出來。

  「星光籠罩,連陰陽路都被割斷,無法回歸冥土!」跟著,他順著香火聯繫,逆流探尋,能清楚的感知到一名名信民所在,只是和從前相比,隱約有種隔著砂紙的感覺。

  「香火如常,但這星光壁罩,似也攙和了進來,這麼一來,很可能被對方探尋到諸多信民的位置,好在人文神道自有特點,還未暴露,不過,這倒也是個不錯的藉口,正好用來給沼地祖神回話,說不定還能從她的口中知道什麼。」

  沉思之際,邱言忽然心中一動。

  「既然天庭勢力抬頭,為保險起見,須讓送子神的神蛻,試著探索那日發現的地方了。」

  光罩之外,一頭應龍飛起,馱著一個小女孩,正好奇的張望過來。

  ………………

  另一邊,邱言的血肉身,離開皇宮,先去吏部,後又被人領著,步入翰林院。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4
第五百八十六章:翰林觀人,新居思神

  翰林院占地不大不小,遠遠地看去,能感受到非同尋常的氣息,文思潺潺如流水,繞館徘徊,純粹、清淨。

  「好個文思薈萃之地,沒想到官場中,竟有這麼純粹的文思,不過,我這些天來接觸官場官員,上朝觀氣,注意到但凡有官,權勢所及,必定會有濁氣,何故這翰林院內外,會這般清淨?那裡面可也有諸多官員任職,難道都是聖人心志,不染塵埃?」

  帶著疑問,邱言順著引路人,與葉運、李樂一同踏入門中,腳踏實地的瞬間,地下就湧上來一股清氣,從腳跟湧泉而入,徑直向上,不消片刻,就滋潤了自身氣運,更能驅散一點俗念,令氣運之樹越發生機勃勃,有沖霄淩雲的趨勢。

  「這是青雲直上之勢!」心念一轉,邱言並未阻止清氣洗刷自身氣運之樹,同時品味出一點味道,回想起書上和民間流傳的一些事情。

  「大瑞設有兩院,政事堂與樞密院,分割宰相職權,那坐鎮政事堂之人更能稱為宰輔,有瑞以來,除立有大功之人,被破格提拔,大部分的宰輔,都有在翰林院任職的經歷。」

  大瑞立國幾十年,漸漸形成以文統武的局面,文人最高的資歷就是進士,但凡宰輔沒有不是進士的,而在進士裡面,也有劃分,分三六九等,其中能入翰林院的,無疑是上上之選。

  立於中樞,位列翰林,可在皇帝面前行走,雖沒有決策權,但時而起草招數,等於是秘書處,尤其是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分別得了從六品的修撰和正七品的編修,是正式編制。餘下那二十四個庶起士名額,非但無品,還要時而考核,等於是實習生,至少要三年才能得到品級。

  這麼一看,邱言等人,一開始就省了一品、兩品的晉升。不過,歷史上倒也有幾位宰執是庶起士出身,可見起點雖然不同,但同列翰林,機會眾多,終究和其他官員不同。

  至於剩下的進士。要麼為京官,要麼就要外放,要先經歷官場沉浮,掙扎晉升,那外放的更要失去在京城構建人脈的機會,這在官場上是相對不利的開局。

  像今日授官,其他進士還要等候安排。邱言三人就已被提前領過來,熟悉翰林院的情況了。

  走著走著,邱言終於在空氣中發現了一點濁氣,赫然被稀釋的十分稀薄,隱隱被一個源頭所淨化、排斥出去。

  「原來如此。」

  心頭閃過一個念頭,邱言抬手指著深處的一座樓閣,開口詢問道:「那座樓中,是做什麼的?」

  那帶路的人年齡不大。約莫十幾歲的樣子,一路上倒也激靈,妙語如珠,聽了邱言的問題,不敢怠慢,順勢看去,立時就答道:「哦。那座樓是翰林院藏書館,放著諸多典籍,其中不乏孤本,甚至連傳聞中的諸子手稿都存了不少。可謂是院館的重中之重。」

  「藏書館?」聽到這個詞,邱言心中一動,想到那晚參寶夜探翰林一事,但嘴上則是狀似無意的道,「那可是個好地方,對我等為學之人而言可謂聖地,不知能否過去一看?」

  帶路人面露難色,撓了撓頭:「藏書館輕易不能入,小人也從未進去,不過大人您是新科狀元,又是翰林修撰,想來和楊侍講說一說,定當無妨。」

  「楊侍講?」邱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反問一句。

  「不錯,這藏書閣平時都是楊涉、楊侍講坐鎮其中,其人看管甚嚴,非編修整理之時,旁人很難進去,到了……」那帶路人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轉移話題。

  不過,對面確實也有人迎了過來。

  看帶路人就要退去,但邱言瞧著其人面孔,心中一動,問了一句:「這一路上倒是忘了問小哥姓名。」

  「大人不必這般客氣,」帶路人連忙擺手道,「小人叫做孟三移,當不得大人的稱呼,我在翰林院裡當差,今後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叫小人便是。」說完,一個轉身就走了。

  邱言也不追問,對面已有清朗聲音傳來──

  「三位總算來了,幾位剛剛去吏部登冊,隨後就有人過來通知,我等便在這裡等候了。」說話的同時,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容貌英俊,氣度儒雅。

  「見過上官。」邱言三人一看那人衣上補子,就認出是翰林侍讀學士韓變。

  按照規矩,總理翰林院事物的,乃是那翰林學士,為五品官銜,歷代都由禮部尚書兼任,只是尚書何其繁忙,是以這種名頭,只是朝廷用來顯示對翰林院的看重,真正執掌翰林院實權的,正是這侍讀學士。

  翰林院的一把手親自相迎,邱言等人就算再不懂行情,也知道此乃隆禮,自然要投桃報李。

  簡單的說了兩句客氣話,那韓侍讀又道:「來給各位引薦,這位乃是楊涉楊侍講……」說話聲中,一名同樣穿著官服的國字臉男子走了過來,此人邁步上前,周圍氣氛頓時變化。

  韓變話說的時候,眾人如沐春風,而楊涉一走過來,都沒有開口,壓抑氣場就籠罩四周,不過邱言等人也不是尋常人物,並未因此顯露出什麼異樣,不動聲色。

  這翰林院除了翰林學士之外,還有侍讀、侍講、編撰、修編、檢討、五經學士、典籍、侍書、待詔等等職位,品階依次為五品一直到八品,除此之外,就是無品的庶起士了。

  這等佈置,其實是個微型的權利場,足以讓邱言穩步踏出入官第一步。

  另外,他自然還記得,這翰林院中,那位背後黑手。

  目光落到楊涉臉上,邱言不動聲色的觀察對方,不放過一點細節,這翰林院中濁氣被排,清氣充盈,若動用神通或武道。都格外明顯,只能靠感官去捕捉變化。

  只是,看了好一會,也不見端倪。

  這時,韓變又道:「翰林院平時清閒,但也有些制度、文書要熟悉,幾位明日過來。就可隨著楊侍講去藏書館一觀,熟悉一下。」

  「藏書館?」邱言略感意外,他還在思索著要如何入內,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迎刃而解,再去看楊涉,後者並未異樣。反而是點頭應下。

  只是,邱言敏銳的感官,還是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一點氣息變化。

  「對了,等下領了腰牌,便讓人帶著你們去那工部,領取宅子。」

  京官任職,朝廷會在城中分配住處。以邱言等人的官職品級,多數都是一座院子,也算是在京城了有了落腳之處,不過,日後如果異地為官,這宅子還是要收走的。

  這也是官員的福利之一。

  「多謝韓大人掛心。」邱言等人又是道謝,氣氛融洽。

  整個翰林院,也給人一種安逸、平和的感覺。與邱言從前經歷的環境截然不同。

  ………………

  就在邱言等人探尋翰林之時,換上了身深色衣衫的安錦,則來到了外城一角的一座大院外面。

  院門的牌匾上,寫著「九韻書齋」四個字,筆劃飄渺,有出塵之意。

  見了安錦,那門房立時靠近。詢問來意。

  「請告訴九韻先生,就說師侄安錦過來拜訪。」安錦拱拱手。

  那門房居於京城,也算見多識廣,見安錦氣度不凡。有凜然之勢,便不多做盤問,問清了來歷、籍貫,知是東都九淵書院弟子,不禁肅然起敬,連忙回身通報,過了一會,又將安錦請了進去。

  約莫過了一頓飯的時間,兩名青年男子又將安錦送了出來,三人都是面色凝重,有種同仇敵愾的味道。

  拜別兩人後,安錦登上馬車,那車在城中緩緩前行,又去了一座書齋,待得傍晚時分,他方出城,又南下拜訪了德行書院,最後在天色將暗前,到了太虛書院門前。

  早有名小廝等在門外,見馬車過來,主動迎了上去。

  馬車一停,安錦下來,就要報上名號,卻被小廝搶了先:「安先生,老爺讓我在這等您。」

  「老爺?」安錦面色微變,「可是太虛先生?」

  那小廝點點頭道:「正是太虛老爺,他說您的來意,他已盡知,只是賀禮已送到了狀元公那裡,不好再行過問,要等候狀元公回禮才行,是以愛莫能助。」

  安錦面色陰晴不定,末了歎息一聲:「果然是人情練達的大儒,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話落,朝書院拱拱手,打道回府。

  ………………

  兩日後,邱言搬入了城東的一座三進的四合院裡,胡起、戴國歡天喜地的打掃、拾挪,那人參寶寶則帶領著一眾奇形怪狀的東西,在院子裡飛來飛去,好不快活。

  「還是當官好啊,這麼大的京城院子,可得多少錢啊,朝廷說給就給了!」戴國一邊幹活,一邊感慨。

  胡起立刻就皺眉斥責:「休要胡說,這院子是分于公子安頓的,又不是給了公子!」

  「我自曉得!」戴國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屋裡,邱言卻有些面色沉重。

  「這兩日,信民果然在一點點變少,主要集中在劍南道中,香火聯繫被星光隔絕,連敖玲都難以打碎阻礙,脫身還需時間,在這之前,若不能找到迅速、大量的香火、神力補充,神靈身會持續虛弱下去!」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邱言整理了下衣衫,從正房中走了出來,面色如常,親自過去開門。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4
第五百八十七章:木秀于林,必惹人來

  「請問,這裡是邱修撰的府上麼?」

  門開,站在外面的,是三名神清氣足的青年男子,為首之人蓄著鬍鬚,能看出經過精心的剪裁過。

  「不錯,正是邱府,敢問幾位有什麼事?」邱言打量了三人一眼,感受到濃濃的文思氣息,如山如水,貼近自然。

  為首之人拱手為禮:「在下三人乃九韻書齋弟子,我名林建章,這次過來,是要送一封信與邱大人。」

  他們看著邱言,也發現一點不凡,卻沒想到府邸的主人會親自過來開門,是以有此一問。

  「九韻書齋?這名字我聽人說過,聽說齋主為一賢者,只是為何會給邱某送信?」邱言的一番話,讓對面三人不由驚訝起來。

  「你……您就是邱大人?」

  人的名,樹的影。

  三人的來意、心思且不多說,可最近一段時間裡,邱言名聲大噪,幾次異象,將其聲勢推高到了一定地步,與白昭元的平等論道,更使得白昭元積累的名聲,為他錦上添花,這名望也就起來了!

  如今,看到邱言親自開門,貌似隨意的問詢,本來只是尋常動作,可與名聲一合,立時讓林建章等人覺得裡面暗藏深意,頗為高深莫測。

  雖說一直以來的養氣,令他們得以維持表面平靜,但這些心念變化,都如實的反應到了眼中,被邱言看得一清二楚,也加深了邱言對人道、人望的認識,但他也不說破,轉身就要請三人入屋。

  「剛搬進來,還在收拾,但廂房已空出來了,幾位還請移步……」邱言笑著道。

  林建章立刻委婉拒絕:「我等過來,只是奉命送信,不好叨擾。只能在這裡恭賀大人喬遷之喜了,若有疑問,這兩日可來書齋詢問。」話落,便急急離去,如避瘟疫。

  看著三人背影,邱言眉頭微皺。

  「這般慶賀喬遷,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奉命送信?」邱言取開信封,看了眼裡面的內容,眼睛漸漸眯起來。

  「這九韻齋主倒是好興致,要舉行論道,還將這事和我與太虛書院、大陳先生等人的回禮扯到了一起,深諳借勢之道。想來是幾次異象,引起了大儒注意,這倒也是,異象來自人道,不被儒家在意那才奇怪,只是以論道為名,言語中隱含貶低。卻顯異常。不過,與大儒論道許是個機會,或能讓神靈身找到轉機。」

  看完信,他將信紙收起,走進院子繼續收拾。

  「體驗官場人道,會是個漫長的過程,縱然能完善人文神道,可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在香火減少的幅度還不算大,但已經展現危機,那星光罩連神打之法都能隔絕,對信民的動搖十分厲害,若不加以制止,很快會如瘟疫般擴散。」

  他的意識操控血肉身收拾,亦在控制神靈身嘗試。

  「信民祭祀若是崩潰。神力來源斷絕,神品都有可能要跌落,更無脫身可能,是以。在短時間內,要有足夠精純、龐大的香火民願作為補充,方能維持……」

  想著想著,卻被又一陣敲門聲打斷,上前開門,來人赫然是那陳府管事陳壁,他帶了些水果過來,以賀邱言喬遷,又說出來意:「我家老爺設下晚宴,想要邀請邱大人您今日賞光。」

  「既然貴府誠心相邀,邱某斷沒有拒絕的道理。」邱言微微思索,給出了答覆,使得陳壁滿意離去。

  由於立足京城時日尚短,邱言縱有些名聲,但人脈沒有建立起來,這次搬家,就顯得冷冷清清,除了那林建章和陳壁,竟是再無人來。

  不過,午時飯後,卻有兩名道士上門,赫然是那金烏二老。

  這兩人被邱言封了修為,起先呆在身邊,後來不見蹤影,這次上門,卻是大包小包的,一進院門,就將包袱放在地上,跟著拋出了冷冷一句:「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面。」

  「有勞兩位了。」邱言點點頭,叫上胡起和戴國,三人將包袱收拾起來,搬進了一間房裡。

  這間房被邱言規劃出來,準備作為書房。

  等解開包袱,戴國見了裡面的東西,忍不住輕咦出聲,那包袱裡面居然放著一本本書,粗略一看,少說也有幾十本,觀封面之名,大部分都是道門、道教的書籍。

  這一看,戴國便不解的問道:「公子,你讓這兩個老道士離開,就是去收集這些書的?」

  邱言翻著手上一本,笑著回應:「這些不是收集來的,而是兩位道長親自抄寫下來,這些天來,他們二位應該將城內外的幾座道觀都轉了一遍。」

  「什麼?」戴國驚訝起來,「公子,你居然讓這兩個老道士,自行去道觀中抄書?這也也太危險了吧,萬一他們跑了,那可怎麼辦?」

  「哼,蠢貨,」不等邱言回話,金烏二老中的一人就冷笑起來,「我二人被拿住命脈,封住修為真元,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離去的,這邱言小子的手法頗為陰損,若沒有他時而隔空發力,緩解血肉封堵,時間一長,以我二人現在的體魄、體力,怕是要生生敗血而亡!」

  「原來是這樣,公子果然運籌帷幄啊!」戴國聽到這裡才放心,跟著又想起一事,「不過,讓他們去興京周圍的道門,也有諸多隱患,那道門之中修士不少,萬一……」

  這一次,卻是胡起打斷了他:「興京鎮壓超凡,周圍的修士縱然有心,也不好貿然出手,畢竟他們道觀的根就在這裡,總不能為了一時出手,而放棄基業,背井離鄉吧。」

  「這樣啊,我確實沒有想到,」戴國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不過,既然興京這麼危險,何必要將道觀開在這裡?」

  金烏二老中,自稱金左的老人冷笑:「國之都城,虎踞龍盤,這氣運和因果,可不是其他地方能比得上,在這裡吞雲吐霧,對修為的增長,也要強過其他地方,甚至比得上一些洞天。」

  另外的那位金右則是看向邱言,沉默不語,彷彿在等待什麼。

  旁邊,胡起翻弄了幾本書之後,皺起眉頭:「《延命錄》、《傳道集》、《道樞》、《悟真篇》……」他將手邊幾本的書名一一報出,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胡起朝邱言看了過去,語氣含憂:「公子,您現在是朝廷命官,朝廷很是忌諱方外之士,若被人知道,您將這些道書放在書房裡,怕是要有隱患。」

  那金左也插話道:「邱小子,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讓我二人去道觀抄書,如今也都抄來了,只是這些書裡並沒有神通道法,那種功法書冊,都是傳承秘本,就算同為道門,輕易也看不到,有些道觀甚至口耳相傳,更不要說抄來給外人看了。」

  邱言擺擺手道:「這些邱某自然知道,不必多說。」

  「這就好,」金左微微眯眼,然後又道,「既然你知道這些,那是最好,只是承諾之言,是否還能兌現?」

  「當然,」邱言點點頭,「照那日所言,你們把書抄來,再將邱某總結出來的一篇心得整理好,就可隨時離開,我定會收回禁制,絕不阻攔。」

  「什麼?」聽了這話,胡起和戴國同時一驚,後者更是差點原地跳起來,可見意外。

  就連金烏二老,聽邱言回答的這般乾脆,也是略顯驚愕,雖然當初有言在先,可在他們看來,這裡面必有著蹊蹺,是以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邱言見了,搖搖頭道:「你們不必疑惑,金烏道的傳承,想必有些歷史,就算滅了你們二人,定還有其他人要來尋仇,你我雙方的仇恨不解開,又或者不將你們的門派徹底滅絕,事情終歸不會解決,如此一來,我斬了你們,又有何好處?」

  「滅絕金烏?好大的口氣!」金左冷笑低語,「至於解開仇怨解之說,更無可能,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又拿身份說事,」邱言繼續搖頭,「邱某初與金烏接觸,尚且布衣,而後登科,現在已是朝廷命官,豈能以過往眼光視之?」

  金烏二老沉默不語,但眼底流露忌憚之色。

  邱言隨後又道:「君子尊賢而容眾,就算你等不讀書,也該知道這樣的道理,這人與人之間,不可能沒有矛盾,人道秩序的特性,也有互相包容,滅絕乃是最後選擇,你們還是好生思量吧。」說完這些,邱言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間。

  胡起尚且憂心忡忡,覺得在書房拜訪道書,風險太大。

  邱言便安慰他道:「有勢之時,有罪可以逍遙,失勢之際,無罪也要入甕,若真到了那一步,書房裡沒有道書,一樣難以逃脫,豈能因哽廢食?」

  說了這些,他又交代了兩句,看了下天色,就出門赴陳府之宴。

  以陳府在興京民間的名聲,稍微問幾個人,就輕易找到了地方。

  轉過一道巷口,邱言便看到了紅漆大門,門前站著四名護院,隔著老遠,就能感到四人身上的精悍氣息,好像四根柱子,定在門前。

  以邱言的眼力,即便沒有走到跟前,也從四人身姿中,發現了勁力貫通的痕跡。

  「不愧京城大戶,這四人都是暗勁通透之人,放到江湖,算得上一方好手,可在這裡,只能給人看門護院!」

  見到邱言走來,幾名護院立時警覺,等看清面容,又露出恭敬神色,其中一人走了上來。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5
第五百八十八章:獨院眠醒如夢崩

  這名護院身後,又有一人轉身走進側門,通知門房,那門房探頭一看,又迅速縮回脖子,急急入院,看樣子是去通知府中主人。

  整個過程極快,分工合作之下,顯得訓練有素,與邱言從前見到的人家很是不同。

  「邱大人,您來了。」這時,迎過來的護院也到了跟前。

  這般距離,能讓邱言更清楚的感受氣息,從護院身上捕捉到了一點虛實變化,心底生出一點熟悉之感。

  微微思索,邱言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馭虛道幾人的身影,進而聯想起,在那東都時,馭虛道之人與陳勻的拼鬥。

  「陳家藏有不小的秘密,背後或許也有故事。」

  暗自感歎,邱言和那護院見禮,然後詢問了一事。

  那護院答道:「知道大人要來,陳府上下之人,都看了先生的畫像,是以一眼就能認出。」

  這話讓邱言略感意外,他沒有料到,陳府竟會如此興師動眾。

  就聽「嘎吱」一聲,紅漆正門竟被打開,一名氣度威嚴的中年男子,領著幾人迎了出來,陳井和陳勻赫然在列,不過兩個人此時都板著臉,只是在看見邱言的時候,眼神略有變動。

  中年男子到了邱言跟前,恭敬行禮:「在下陳伯正,見過邱先生。」

  「陳伯正?」

  這個名字,對邱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他與此名的主人並無交集,熟悉則是由於此人乃陳家家主,街巷聞名!

  陳家這般世家,勢力龐大,京城乃是主支,族人遍佈大瑞各地,各司其職,有的為官,有的經商。有的務農,而家主則掌握大權,主持祠堂祭祖,能刪添族譜名錄,無論其他族人的地位、權勢、財力如何,終究要受到制約。

  不說其他,就說邱言的好友張振。其背後張家,靠祖萌起家,今主營商賈,可家主的繼承人選,尚且要明爭暗鬥,甚至連興京的祁九聯。都被引為外援,才讓邱言和他相識。

  由此可見家主之威。

  但眼下,陳家這樣大族的家主,竟親自出來迎接,更口呼先生,立時將路邊的幾名路人給驚呆了,就連幾名護院同樣一臉震驚。比之路人猶有過之。

  護院雖被通知有貴客臨門,但也沒料到家主會親自迎接,而且舉止行走間,恭敬有禮,和平日裡的形象截然不同!

  「邱先生,這邊請。」

  在路人與護院的驚駭中,陳伯正領著邱言入了正門,進了陳府。

  待得眾人入得門內。幾名路人才回過神來,彼此詢問,想知道被陳伯正親自迎接的人,是何方神聖。

  「陳伯正叫他邱先生,想來這個人姓邱。」

  「這人也太年輕了,何以會讓陳伯正如此對待?我若記得不錯,這陳府家主。可是有些年頭沒公開露面了。」

  「我記起來了!他是這次的狀元公!邱言!」

  「原來如此,那被稱為邱先生,倒也無可厚非,那狀元可是天上的星宿轉世!」

  ……

  路人多為尋常百姓。對朝局不甚瞭解,便用自己的認知,去猜測世家大族的想法,在他們眼中,狀元是了不得的人物,便自然而然的覺得,對世家大族而言,狀元同樣意義非凡,需要要厚禮相迎。

  但是,對熟悉陳府事物的護院而言,卻深知其中的不同尋常,面面相覷。

  ………………

  卻說邱言步入陳府,被陳伯正帶著,走過內院走廊,腳下不停,一路向著後宅而去。

  陳伯正也不解釋,邱言更不發問,只是這般前行,等到了陳府深處,一座獨院躍然眼前,前者停下腳步,回頭道:「除了井兒與勻兒,其他人都退去吧。」

  「是。」眾人領命而去。

  陳伯正又看向邱言,說道:「邱先生,這次是家祖邀您過來,想必您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裡面請。」

  說著「請」字,但他自己卻沒有動作。

  邱言則不囉嗦,邁步踏入獨院。

  就佈局而言,這座府中院的位置很是詭異,位於院落深處,卻不是後罩房,彷彿刻意獨立出來,就是為了和其他地方區分開來。

  院裡並無特殊之處,彷彿普通人家的院子,院角擺放著兩張破碎的木椅。

  這時,陳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邱兄,我曾想過與你再見時的情景,卻沒料到會是這麼一種情況。」

  他與陳勻亦走進了院子裡,陳伯正卻轉身離開。

  「邱某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重遇陳兄。」邱言回身,看著兩人。

  他與陳井交情不深,當初陳井、林覺隨甄知佐入蜀迎邱言,這才結識,但只是一般交情,直到後來,對方邀邱言入地下聖賢堂,各取所需,共入士林,才算進一步熟悉。

  不過,在士林裡,兩人也是各有際遇,邱言最終踏入士林陰面,對陳井的遭遇再不瞭解,更不知對方是如何從士林中回魂的。

  另外,邱言從士林中回來之後,因馭虛道的襲擊,與陳井的肉身也分道揚鑣,最後陰差陽錯之下救了陳勻,並留其人在東都城外耕讀。

  正因為這樣,邱言與陳勻的交情,反而更深一點。

  「邱兄,相別沒有多久,卻要刮目相看。」陳勻過來見禮,二人敘舊兩句,說了些科舉、狀元、異象的話題。

  談話中,邱言注意到了陳勻臉色紅潤,精氣神足,便恭喜道:「陳兄這麼快就恢復修為,而且不破不立,精進之日不遠。」

  陳勻赧然道:「這是沾了邱兄的光,你在科舉上大放異彩後,家族知道我與你相熟,才予了丹藥、資源,讓我恢復修為。」

  陳勻並非陳家嫡系,與馭虛道一戰,為保護陳井與陶英,用了透支修為的法門,導致修為退轉,照他的身份地位,本難以補充回來,但現在因與邱言的關係,得了意外好處。

  陳勻又道:「不止如此,這院子乃家中禁地,若非邱兄的關係,我等斷然難以進來。」

  陳井點點頭:「不錯,在家祖眠醒之前,家主安排我二人陪邱兄說說話,望你不要怪罪陳家招待不周。」

  邱言搖頭道:「邱某來到興京之後,唯陳家的禮數最為周到。」

  「還有這樣的事?其他人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陳井歎息一句,臉上掛上一抹笑容,「對了,有件事,邱兄還是注意一下的好,此事與你並無直接關係,但那九韻齋主派人過問,他……」他正說著,邱言也有心去聽,但心弦驟彈,跟著心中一動,朝那院中小屋看去。

  緊接著,有一陣微風吹來,陳井和陳勻的身影驟然拉長,隨後消失不見,周圍的地面、牆壁急速扭曲、變化,但邱言一定心神,那扭曲驟然消失,好像夢境破碎,只是周圍景象變幻,他已不再是站在院裡,而是到了間陰暗、封閉的屋中。

  屋裡佈置簡陋,但桌椅俱全,裡面還放著一張木床,床上有一人緩緩起身,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陳家老祖,在其人身邊,還有幾道外魔飛舞,毫不避諱。

  邱言瞳孔猛然放大,隨後緊縮,適應了屋中微光,接著開口:「前輩,又見面了,不過,有件事晚輩頗為疑惑,還望能夠解惑。」

  陳家老祖坐定身子,笑道:「你可是想問老夫,為何能在興京城運轉神通?」

  「不錯。」

  「等你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清楚了,又或在這興京多待幾年,知曉其中規律,神通,不過是以自身之力干涉現世,有時不妨拋開神通說法,只看人心。」陳家老祖說話時,攤開手掌,那幾道外魔落到手中彙聚一團,接著拉伸,好似張帷幕,呈現出平原景象,原野之上幾軍混戰!

  見到這一幕,邱言眯起眼睛,點頭道:「前輩果然是發現眾人心中的外魔了,但既然將兵家雜記帶走了,何必又把外魔留在我等心中?」

  「這外魔,是魔,也是機緣。」

  陳家老祖張口一吸,帷幕入口融化,跟著繼續道:「拿走兵家雜記,是因事關重大,你等無力守護,可不是要斷他人機緣,斷人機緣,因果太大了,老夫不敢接下,不說旁的,就說你小子,這些天來,在興京中攪動風雨,異象連連,連神祇都驚動了,我若斷你機緣,與這些事有了聯繫,前車之下,最後怕是哭都沒地方哭,如何長生?」

  「嗯?」邱言心弦彈動,感到其人話中頗有深意,正要參悟,但冷不防的,那陳家老祖又道:「你這小子,在兵家世界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觀想城池不說,而今更要布下陷阱,想將幾大敵手一網打盡,只是,不要只顧著兵家世界的陷阱,而忽略了現世的陷阱。」

  科舉之後,邱言每夜依舊入夢,在兵家世界中征伐,最近幾日更是布下大局,準備一舉殲敵,卻被這老人叫破。

  邱言也不意外,反而問道:「前輩指的,可是那九韻齋主所說的論道之事?」

  「嗯?原來你已發現了!」陳家老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邱言見之,眼露寒芒,笑道:「既然有人替邱某搭了檯子,又豈能錯過?」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16
第五百八十九章:莫道旁人相爭,只因利在其中

  「哈哈哈!」

  聽了邱言的話,陳家老祖先是一愣,跟著竟笑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平息笑意,才道:「有意思,不過,你不要小看那九韻,此人與周東義師從一人,後來獨立出來自成一家,孤身來到關中,用了幾十年時間立下基業,念合秩序,名聲廣為流傳,人尊大儒,不好對付。」

  他看了邱言一眼:「你雖也令自身之念,與一道秩序相合,但卻多了刀兵氣息,當是兵家秩序,而非儒家,不利於論道。況且,你人望不夠,不要說名滿天下,連關中都不能覆蓋,最多在劍南有些根基,又有沒有書齋、書院等基業支撐,底氣畢竟不夠足。」

  「這次,那九韻寨主聯合了關中幾名大儒,連老夫這樣的半吊子,都收了請帖,裡面說要考校你的學問,卻也暗示你目無尊長、狂妄自大,亂了禮法之分,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想讓旁人惡你,並非難事,要知這人言可畏,有時更甚刀兵!」

  說到此處,陳家老祖眯起眼睛:「說起來,他這般行事,近似是與你有深仇大恨,裡面的緣故你可知曉?不搞清楚這個,不將誤會解開,這次論道,就會是場鴻門宴,你以兵家秩序,去論戰儒家秩序,就算能贏,也可能成為儒家之敵!」

  邱言沉吟了一下,過了幾息,回道:「邱某還真未想到,這名聲之爭、派別之分,竟會這般激烈,但既然找到邱某頭上了,自然不能退避,便是鴻門宴,也是無妨。」

  「莫要輕敵,」陳家老祖咧嘴一笑,「從前是你身份不夠,只能和儒生爭名。道理就能定勝負,可這主張之爭,卻不是那麼簡單。無論什麼時候,文人間的挑戰都不會消失,不說旁人,就說你邱言,會承認自己學說、道理上的心血結晶。不如旁人麼?」

  邱言點點頭道:「邱某的主張、學說,雖是雛形,卻凝聚了諸多因素,若能傳播世間,自問對人道大有助益。」

  「正是如此,你總結學說是發自真心。其他人的學說、學識,難道就是大風刮來的?就該聽了你的名字,就立刻自承不如,把一生的努力都廢了?沒有這個理!」

  「你也曾被書生挑戰,當知他們並非看不清形勢、不知進退的愚笨之人,其心思清楚,沒人會無緣無故自貶身份。哪怕是個奴僕,他所求的,也不是低頭哈腰、低眉垂首,而是這樣做了之後,能得到的好處、益處。所以,若有人無緣無故的發難,九成九是你身上有對方所需的物或名。」

  陳家老祖說話間,眼裡泛起困意。身子微微一歪,作勢躺倒,但嘴裡兀自說著:「日後你地位漸高,越發有影響力,這學派間的腥風血雨,也就會越來越多,就像是個漩渦。再難脫身,不過,這次如果不去,說不定能從此避開繁瑣。專心一事。」話說到後來,告誡、指點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他前面所說,就是為了讓邱言意識到,這學說之爭的根源,並隱隱點出了激烈程度。

  明刀砍殺,能滅絕性命,而學說爭奪,身敗名裂才是結局,勝者名傳千古,而敗者則淪落深淵,甚至連一生心血,都被移花接木,為他人做嫁衣,成全他人之名。

  但凡能想清楚裡面玄機之人,無不心底泛寒。

  不過,邱言卻沒有一絲猶豫,答道:「學說之爭,事關名聲,但學說和主張本身,不是為了名聲,我與那九韻齋主論道,不是為了將他壓下去,而是要聽一聽他的高見,取長補短,就算名聲掃地,那也無妨,他若覺得我的主張好,想要拿去,那也隨他,既然與人印證,就不用怕被人學去。」

  「哦?」陳家老祖眼中滿是睡意,但還是瞪大了惺忪睡眼,盯著邱言的雙眸,彷彿要透過雙目,找出他的真實想法。

  幾息之後,他搖了搖頭,歎道:「老夫看不出你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能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你曾經這樣想過,老夫是勸不住了,只希望在此事之後,你莫要沉寂,過段時間,老夫還有事要你幫忙。」

  「只要力所能及,晚輩自當相助,但還是希望前輩能說出個確切時間。」

  「這個老夫說了不算,要看時機,興許一兩年,也可能要一兩百年,刹那永遠,豈能如人之念?」陳家老祖說著,已然躺下,閉上了雙眼。

  房間裡頓時安靜,沒過多久,竟起鼾聲,陳家老祖赫然熟睡,氣氛怪異。

  邱言搖搖頭,轉身要走,忽有詭異氣流從老祖的口鼻雙耳流出,淩空一轉,四周景象登時扭曲,宛如夢境。

  面對著似曾相識的景象,邱言凝神一看,周圍夢境轟然散去,他的人已到了獨院院外。

  「嗯?」下一刻,邱言察覺到自身神魂凝聚許多,腹中金丹也越發凝實。

  「不知陳家老祖是什麼境界,這避開龍氣鎮壓的神通,到底是什麼來頭。」

  正在想著,陳伯正已經走了過來,到了邱言跟前,說道:「邱先生,晚宴已經備好,請隨我來。」

  邱言點點頭,隨其過去。

  這一場晚宴,賓主盡歡,宴後,陳伯正又讓陳井、陳勻去送邱言。

  三人離開陳府後,陳井長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出來了,每次回來,都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們兩人對邱言在院子裡的遭遇,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邱言也沒有多說,只是想起一事,這才問道:「陳兄,你之前想說什麼?」

  陳井聞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說起來,你我平輩論交,惹得大伯不快,可是好好的訓了我一頓。」

  「些許小節,何必放在心上。」邱言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陳井也不爭辯,這才回答:「邱兄,你可還記得九淵書院的席慕遠?」

  「席慕遠?自然記得。」邱言點了點頭,這名字一從陳井口中說出。因果線段牽扯下來,他心裡就有了明悟,最近幾日的事,就好像一塊塊拼圖,本在心中漂浮,如今都被這個名字串了起來。

  「記得就好,這人已經死了!」陳井說出這話。頓了一下,想要看看邱言的反應,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

  邱言一臉平靜,沒有露出絲毫異色。

  陳勻的聲音從旁傳來:「井弟,早就跟你說過了,邱先生心定如山生根。不會因外物而有動搖,你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吧。」

  陳井自嘲一笑,也不反駁,就把席慕遠得知邱言得了狀元吐血而亡的事,給詳細的說了一遍,跟著又把席慕遠在士林中立了大功,得了東都諸多書院人情的消息。也透露了出來。

  「照你這麼說,席慕遠只是聽了消息,就難以承受?他的心胸該不會如此狹窄吧。」邱言皺起眉毛,那席慕遠當初的挑釁,他早就不放心上了,卻沒有想到對方並沒能放下,釀出這等禍事,而且照陳井的說法。其人之前也因為自己,兩次吐血。

  「也不能怪席慕遠,當初他聲勢正旺,卻驟然被你比下去,豈能甘心?這些心氣的事情,我不說,邱兄也是懂的。再說他前面兩次吐血,本就傷了元氣,後來魂入士林……」

  說著說著,陳井也歎息起來。

  「不久前。席慕遠才入了一次,兩次間間隔太短,士林氣息難免侵入魂體,使得神思疲憊,偏偏在我等西來的路上,還碰到了妖邪作祟,陷入幻境,事後席生就已病重,你的狀元之名,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這也是他時運不濟。」

  隨後,他話鋒一轉:「不過,這事傳出去之後,他名義上的師叔,那九韻齋主卻頻繁過問,更主動邀請安錦,也不知說了什麼。」

  「時也運也……」邱言搖了搖頭,生出惋惜之意,席慕遠就算心胸狹窄,可學識卻是實打實的,走到如今地步並不容易,也付出了艱辛努力,被這樣的人視為對手,邱言並不惱怒,人生在世,豈能沒個對手?

  不招人妒是庸才。

  想著想著,神靈軀內離卦一震,一陣陣畫面浮上心頭,令許多事情豁然開朗。

  「席慕遠……外洲妖邪……周東義……九韻齋主……論道……翰林院……黑手……田遊青……」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件,慢慢彙聚起來,好像幾條小溪匯入大河,不光令事情的發展脈絡迅速清晰,連帶著將未來的種種可能,也都展露了出來。

  這卜卦一事,說來玄乎,但有一點卻很清楚──瞭解的情況越多,準確性也就越高,如今知曉了前因後果,又有信民之心為引,邱言對這道因果,立時就清楚許多,能把握大概,心裡頓生一念,那前行都步子驟然一變,不再往自家院子方向走去,反而朝著外城走去。

  這般變化,令陳井、陳勻疑惑。

  「邱兄這是要去哪?」

  邱言回頭看了二人一眼,道:「去那九韻書齋一觀,九韻齋主只說論道,沒有約定時間,只是說有疑問,可去書齋詢問,那今日不妨就去見上一面,確認其人心意,總不能人家都秣馬利兵了,我卻還在揣測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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