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906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0
第五百五十章:情成勢時怨念湧

  這些聲音,開始時只局限幾處,但隨著眾人的情緒的迅速變化,越傳越廣──

  「我也聽說這次會試有人舞弊,聽說朝廷都介入了,為什麼現在還沒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什麼?這榜單都發了,還有什麼用?」

  「不公!不公!說不定,我本來可以上榜,卻被那舞弊之人給生生擠下去了!」

  「不知此人是誰,若是知道的話,抓著他去見官,讓官府給咱們主持公道!」

  「不錯,抓住舞弊之人,然後公佈其他名次,決不能悶聲吞氣!」

  ……

  伴隨著鼓動,很多落榜考生的念頭發生了變化。

  他們辛苦為學,幾年寒窗,耗盡了心力,在各自的家鄉也算是佼佼者,可來到京城,和大瑞各地的考生爭奪名額,自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終究要有大部分人落榜。

  只是,換成是誰,落榜之後都不會甘心,難免存著僥倖心理,被人一煽動,心底的某些念頭就泛了起來。

  頓時,彌漫在國子監周圍的民願、情緒,急速流動,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湧動過去,帶動著諸多考生同仇敵愾!

  這些情緒變化,與民願相合,甚至引動了興京意志,在方圓百丈之內,慢慢彙聚成一股大勢,好像堤壩上不斷積蓄的洪水一樣,一旦爆發,就將是驚天之勢。

  煽風點火之人見之大喜,各自縮身。就要離開人群。

  按照計畫,等民願沸騰之時。就要將那舞弊之人的名字通報出來,不過人多嘴雜,這種隱秘之事,當然不會交給太多人去做,況且現在煽風點火之人,不過是賴三手下的潑皮無賴,傳點消息還行,但知道太多。就難免會有人管不住嘴巴,惹來麻煩。

  在定下計畫的時候,田遊青尚且不認為邱言有什麼分量,所以這些保密措施,並非是針對邱言,而是為了以防萬一。

  正當群情激奮之時,卻也有考生在看了榜單之後。喜極而泣。

  這些都是榜上有名的人,雖然人數很少,可在一批哭喪著臉的落榜人裡卻顯得尤為突出,他們往往喜不自勝的大叫,接著就會被幾人拉住爭搶。

  這是那商賈家來爭奪女婿,往往先問一句有無婚配。得到想要的答覆後,就會用豐厚嫁妝去說服對方。

  這些且不多說,卻說邱言等人在榜單張貼出來後,一直往人群裡面擠,卻沒能如願。蓋因沿途之人太多,擠了半天。行程不足幾丈,卻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這榜單一發,蓋棺定論,羅家雲等人都急著知道自己的成績,偏偏擠不進去、看不分明,如何能夠平靜?

  在這裡面,邱言顯得最為平靜,雙眼中隱約有光影變幻,臉上流露出思考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著身邊幾人被動前行。

  不過,對於邱言的這幅模樣,其他人並無閒心注意,就連羅家雲和周貫,一樣被榜單吸引了全部心神,整個人的神智、情緒,都被眾人彙聚而成的民願牽引著,難以掙脫出來。

  但除此之外,卻也有人能在這種狂熱、混亂的情緒聯動中保持自我和平靜。

  「少爺,等您中了進士,三晉老家定要大肆慶祝。」街口涼亭,有兩人身在其中,亭邊則是洶湧向前的人流,遠遠看去,這整個亭子就彷佛是激流中的一塊岩石,任憑水浪衝擊,依舊不動,而那亭子裡的人,同樣給人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覺。

  從衣著和打扮上,能明顯看出兩人身份,一人是青年男子,穿著得當,給人豐神俊朗之感,髮絲蜷曲,另外一人則是膀大腰圓的漢子,穿著中單,一副家丁模樣。

  雖然沒有過去觀榜,但這漢子卻十分篤定的認為自家少爺能夠上榜,滔滔不絕的說著:「……太老爺、老爺都是進士,等少爺您也中了進士,咱李家就是一門三進士了,光宗耀祖!」

  邊上,俊朗的青年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豈能小視他人,不說旁人,單是那貢院中的異象,就足以證明,這次考生之中還有高人!」

  說話聲中,他抬頭看天,目光緊盯著那道沖霄光芒,光芒已經有些暗淡,但天上雲層卻有光暈生出。

  ………………

  同一時間,還有人盯著那道光芒議論。

  「那貢院的異象,很可能不是考卷引起的!」一座酒館裡,文枝楨倒了杯酒水,端起來一飲而盡,隨後笑道。

  「哦?文公子竟有這等見地?」對面,龐倩茹笑眯眯的問著,她的臉上神采奕奕,整個人流露出澎湃生機,似是有所精進。

  龐倩茹身邊,坐著徐苒,這位宰執孫女,臉上滿是不快,眉宇間還有一點焦急之色。

  隔壁的一張桌上,則坐著宋倩、姬箏和祁九聯。

  邊上,有人急急離開,多是考生,亦有其他人,他們對會試張榜都很在意,倒是襯托的文枝楨這兩桌格外鎮定。

  「龐姑娘不必這般,」聽了龐倩茹的話,文枝楨淡淡一笑:「非是文某妒忌他人,而是有感而發,這次會試題目與往常大相徑庭,一般考生想要答出都不容易,更不要說思慮周全了,便是文某,在考前曾有猜測,提前幾個月研究新法,也不過就是略有見解。」

  龐倩茹不失時機的笑道:「莫非文公子覺得,你的考卷都無法引起異象,其他人就更不要說了?」

  「文某斷不敢如此狂妄,只是……」文枝楨搖搖頭,「想生出異象,須讓文章與人道相合,甚至與龍氣相連,這不僅需要對人道有著足夠瞭解,還要精通典籍,更重要的,是在貼合會試主旨的前提下,有所發揮,這就等於說,那答題的人不只要瞭解新法,還要有自己的思考,提出改良建議……」

  他微微搖頭:「我等書生,考場寫的再好,終比不上朝堂諸公,這不是學識和經驗的問題,而是視野方面的考量,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諸公制定法度,所想所慮非常人能及,我等站在山腳的考生,又怎麼能夠知道山上風景?在這種情況下,要引起異象,難如登天!」

  他雖未回答龐倩茹所問,但話裡話外卻透露出濃濃的自信之意,令徐苒為之傾倒。

  「哼,大言不慚!」隔壁桌上,祁九聯抱怨了一句。

  這時,姬箏忽然發問:「依公子的想法,天上異象又是因何而起?」

  「姬姑娘問得好!」

  文枝楨聽到姬箏詢問,雙眼中流露一點精芒,似是對其格外看重,立刻就道:「照我看來,貢院中能引起異象的唯有一人!便是主考王相!我聽說,王相正準備貫通新法、著書立說,創立一套新學,這次擔任主考定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他若在閱卷時心有所感,融會貫通了一套學說,然後引起異象變化,一點都不奇怪。」

  「王相……」姬箏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

  龐倩茹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收回目光後,對文枝楨笑道:「這榜已放,文公子難道一點都不關心?還能與我們坐而談論。」

  「該做的,文某都已做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文枝楨淡淡一笑,雲淡風輕,「現在便是急著去看,又不能改變什麼,倒不如與諸位品茗論道。」

  他的這幅模樣落在祁九聯眼中,令後者生出不妙之感,要知道他當初可是代替邱言,與文枝楨留下了約定,至今還未說個清楚,一旦文枝楨贏了,那可就要得罪邱言了。

  「哦?文公子頗有古賢之風,」龐倩茹眼眸微動,目光落到文枝楨放在桌面的另一隻手上,這只手緊緊攥拳,能看出輕微顫抖。

  龐倩茹並不說破,而是繼續道:「公子雖不在意,但會試盛舉,我們幾個小女子還是在意的,所以已經派了人過去觀榜,想來這會兒也快回來了。」

  「嗯?」文枝楨聞言一愣,露出錯愕之色,接著平息心境,正要再說,突有腳步聲傳來,便見一青衣家丁來到龐倩茹身邊,這人體格健壯,一看就有功夫在身。

  「龐安,如何?看到榜單了麼?」龐倩茹轉頭問了一句。

  那人恭聲道:「回稟小姐,榜單已經看了,不過,屬下雖能運勁卸力,但到底比不得人多,因而記得不多,只記得前三名。」

  龐倩茹挑了挑眉毛:「前三?我是讓你去看文公子的名次的,只要記住這個就夠了,你說記住了前三,文公子應該就在裡面吧?」

  對面,文枝楨已經難以保持平靜,將目光投在那人臉上,屏住了呼吸。徐苒、祁九聯等人也是一般。

  那人目不轉視的看著龐倩茹,點頭道:「不錯,文公子正是第三!」

  「第三名?不可能!」

  他的聲音剛落,文枝楨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一般,從位子跳了起來!

  龐倩茹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並不去看文枝楨,繼續問道:「那第二名和第一名又是何人?」

  那人也不囉嗦,便道:「第二名叫做葉運,那第一名則是小姐讓我留意的邱言!」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1
第五百五十一章:歡喜在心,愁怒如雲

  「邱言第一?文公子第三?」

  「邱言真拿第一了?」

  「邱公子拿了會元?」

  那人話音一落,徐苒、祁九聯、宋倩各自從座位上站起,都露出了驚訝表情,說出來的話語各不相同,但透露出來的意思卻相近。

  這個消息,著實有些出人意料!

  「邱言?邱言!邱言……」

  嘭!

  文枝楨念叨著這個名字,身上力氣似被抽走,一下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晴不定。

  「我輸了?」

  喃喃自語中,他突然神色激變,眼中露出強烈的不甘,渾身情緒激蕩,猛地吸氣、呼氣,隨後一咬牙,起身就走,速度快疾。

  「文公子……」看著文枝楨匆匆背景,徐苒有些措手不及,看向龐倩茹,惱怒的跺了跺腳:「都怪你多事!」

  龐倩茹兩手一攤,露出無辜之色:「我只是讓人去打探消息,怎能怪我呢?文公子剛才不是說了麼,有什麼名次是在考場時決定的,不是事後張榜時候更改出的,更不會因為我龐府之人過去打探,就有變化。」

  「你!」徐苒難以反駁,回憶文枝楨方才的表情,心生憐惜,也不管其他,邁步就走,看樣子是想要追上文枝楨。

  只是,文枝楨乃是男子,發足狂奔,早就消失在人群,徐苒出了酒館,左看看右瞧瞧,卻哪裡還能找到文枝楨的身影,最終只能憑著記憶。朝其人離去的方向看去。

  那裡正是國子監所在,聚人眾多。目光所及,人頭攢動。

  後面,祁九聯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文枝楨也太會裝了,剛才還說什麼『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呢,怎麼一轉臉的功夫,就這般急切了?大概是知道輸給邱言,難以承受吧?」

  他這時剛從震驚中恢復。雖然有些難以相信邱言拿了會元,卻知道龐府家丁不會拿這樣的事情作假。

  跟著,他想到自己與文枝楨的那個約定,心裡湧出一陣狂喜。

  說實話,自從那日之後,每次見到文枝楨,感受著對方那股淡然、消散、從容的氣質。祁九聯都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具體原因說不上來,但對文枝楨的惡感卻是一日勝過一日。

  在他內心深處,對邱言戰勝文枝楨,還是有著那麼一絲期望的,但隨著邱言低調行事。文枝楨卻在城中掀起風波,名聲漸響,祁九聯也不由得忐忑起來。

  今日被龐倩茹邀請過來觀榜,主要是想和邱言碰個面,自那日晚宴後。二十天來,祁九聯、宋倩、姬箏等人先後與邱言接觸。有過交談,但他們能看出來,邱言似是陷入了某種探究和思索的狀態裡面,就算與人談話,都給人一種一心兩用之感。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要事相商,也難免因為種種顧慮,不能說出口來。

  另一方面,邱言的表現,也讓祁九聯懷疑,對方是不是對會試並無信心,聯想那日邱言出來的過早,便就越發擔憂。

  凡此種種,令祁九聯今日來到此處之後,面對文枝楨,連大聲說話的底氣都沒了,沒想到現在來了這麼一個消息,可謂反差巨大。

  邱言拿了會元,而文枝楨不只是沒拿到頭名,被邱言壓過一頭,甚至連第二名都沒有撈到!

  這下,讓祁九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心裡的話,情不自禁的就說出來了。

  但話音一落,就被徐苒怒目而視,祁九聯不由尷尬收聲,那龐倩茹卻是出言道:「徐家妹子,你不要惱怒,祁家小子說的也是實情,可不是你瞪了一眼,就能改變的。」

  徐苒聽了這句,終於爆發了:「龐倩茹,你不是喜歡文公子麼?為何又要詆毀他!」話落,不等回話,轉身就走,身影沒入人流。

  龐倩茹搖搖頭:「到底是未經世事的姑娘,從小被嚴加管教,但正因為接觸的男人太少,才會容易被才子佳人的故事迷惑。」

  她看了其他人一眼,又道:「行了,徐苒這次出來,沒有帶護衛,如今沖進人群,還是有著隱患的,不能不問,咱們也趕緊跟上去吧,況且,這次會試有趣至極,有異象在天,那名次之分也耐人尋味,可不能錯過!」

  說完這些,她徑直走出酒館,向國子監走去,很快有人跟上,竟是那姬箏,她走過來的時候,輕吐一句話:「你早就料到文枝楨要輸給邱公子,是以派人過去打探?」

  「這倒不是,只是我覺得那邱言不會那麼簡單。」龐倩茹淡淡回應,看著姬箏離去。

  宋倩有心要招呼,卻被龐倩茹攔下:「姬箏和徐苒關係不錯,先咱們一步走,沒必要多問。」

  跟著,一行人順著人流緩緩前行,越是走,越感到氣氛緊迫、怪異,有種風雨欲來之感。

  「我怎麼感覺,氣氛不太對啊。」祁九聯眉頭緊皺,嘟囔了一句。

  有潘府護衛在前面運轉巧勁開路,他們這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未被人群擋住,沒過多久就來到國子監週邊,遠遠的看到一群考生站在門前,居然在與人對峙,口中叫嚷,那身後更是有諸人應和。

  群情激奮!

  國子監門口站著幾名官員,身穿官服,但卻沒有一絲官威,反而滿臉大汗的和那些個考生交談,看模樣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架勢,彷彿是在勸慰。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在說什麼?這些儒生,難道還想鬧事?」龐倩茹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接著又轉頭問了一句。

  那剛才過來探榜的青衣家丁回道:「有人在此渾水摸魚,屬下剛剛打探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會試有人舞弊,令人群生出混亂,沒想到這還未過去多長時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落榜之人,儼然已經抱團。」

  「哦?這是有人想借題發揮,我倒要看看此人如何收場。」龐倩茹說話的時候,抬頭朝天上看了一眼,注意到那異象之景,正在變化,本是一道光芒直插雲霄,而今光芒有了消散跡象,而天上的雲層卻染上了些許光暈。

  不過,這樣的變化,縱能引起城池中百姓注意,卻已吸引不到考生們的關注了,這些考生,現在是一門心思的咬定舞弊之事,甚至不惜與官員對峙!

  這是要拼出一個前程!

  不過,他們畢竟都有舉子身份,也知道鬧事後果,是以還在克制,但心頭的意念卻越發膨脹,思緒即將失控。

  那些個官員心中焦急,知道一個處理不好,很有可能鬧出事端,皇城腳下最是忌諱聚眾混亂,更何況是掄才大典出了狀況?

  這是掃了朝廷顏面的事,無人敢輕易對待,是以都不敢拿腔拿調,只是暗自將帶頭的幾名書生記下,等事後再去算帳,如今還只能安撫。

  帶頭鬧事的人裡面,赫然有著曹漢奇的身影,就在剛剛,他與邱言等人終於擠到前面,一眼看去,首先入目的就是邱言的名字。

  如此,認識的人免不了道喜恭賀,可說實話,此時有幾人能心平氣和的恭喜旁人?真正掛念的,還是自己的成績。

  一眼掃下來,沒有看到自己名字,反復幾次確認,終於絕望,曹漢奇當時就面如死灰,回憶幾年辛苦,只覺悲從心中來,淚水就要滴落。

  正好這時人群騷動,諸考生吼叫「不公」,隨後消息傳來,說是考生中,有很多人是通過舞弊上榜的!

  這便是以訛傳訛的可怕之處,開始的流言只是個引子,聽到的人,會按照自己所需,稍加誇張,等傳的人多了,消息也就面目全非了。

  「人群情緒似被人暗中調動,很難在短時間內平息。」

  榜下,邱言遊目四望,搖了搖頭,眼中彷彿承載著一座城池,目光一轉,就能看到徘徊在眾人頭頂的灰暗氣息,好似雲霧,這是人心被流言所操控,民願被欲望所綁架,結合情緒所形成的力量,能侵入人心,感染他人。

  「繼續下去,說不定會有心魔誕生!」

  話雖如此,但邱言並未打算插手,而是靜靜等待。

  旁邊,周貫正與羅家雲說話,二人都看了榜單,神態卻有天壤之別,儘管周貫刻意壓制,依舊能從眉宇間看出喜意,而羅家雲則是氣色黯然。

  會試之時,大瑞精英彙聚一地,能脫穎而出的只是少數,那整個劍南道能上榜的,也不過十幾人而已,有人歡喜,就要有人失意。

  同樣寬慰了羅家雲幾句,邱言心中一動,抬頭上望,心念延伸過去,感受著雲層裡的變化。

  那裡,源自考卷的異象,正在與挾著邱言之念的城池意念相合。

  就在這時。

  崩!崩!崩!

  幾聲推門聲中,國子監的大門,竟被一練武的考生擊碎,接著他振臂一揮,人群頓時氣勢大漲,在群情催動之下,瘦弱的書生也嚎叫前行,將攔路的兵卒推倒,被眾人踩踏!

  「你說什麼!謠言已經傳開了?」

  田府,剛剛收到消息的田遊青面色蒼白如紙!

  「這……這可如何是好?這不應該啊,不是已經派人趕去了麼?」他喃喃自語,最後猛拍一下桌子,咬牙切齒,「賴三!賴三!你……」

  痛駡聲中,田遊青蒼白的面孔上,倏地湧起不正常的潮紅色,接著眼睛一翻,仰頭就倒!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2
第五百五十二章:一步錯來心有悔

  「老爺!」

  田七一驚,趕緊上去扶住田遊青,伸手在對方人中處用力一掐,田遊青渾身一抖,緩緩睜開眼睛。

  緊接著,田七轉頭對身吼道:「快!快給老爺活絡心血!」

  聲音落下,就有名家丁模樣的男子走上前來,行走間筋骨震顫,而後將手貼在田遊青胸前,勁力一吐,幾次震動,將田遊青胸口的陰鬱之氣震散,讓後者緩過勁來。

  「呼~」

  長吐一口氣,田遊青坐起身來,看了田七一眼,說道:「看來,消息是沒來得及通知賴三。」

  田七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聞言就道:「老爺,小的想了一下,大概有了個想法,我估摸著,咱們是高估那賴三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田遊青微微一愣,皺眉問道。

  「老爺,您為朝廷命官,那朝廷架構完善,一個命令發出去,層層傳遞,能令人各司其職,可賴三是什麼東西?不過興京一潑皮,仗著有些兄弟,才有底氣,說到底不過是烏合之眾,就算是命令發過去,落到他手上,可他手下並無完善的組織架構,上下統屬都未必分明,如何能傳達到造謠之人的耳中?」

  「你是說?」田遊青心中一動。

  田七則點頭道:「小的聽說,那些造謠之人散在人群裡,並無人統籌指揮,這種情況下,如何將命令傳達到人?沒來及阻止謠言散佈,倒也沒什麼意外。老爺也不用擔心,畢竟現在傳出去的只有舞弊一事。對於舞弊之人的名字,還未傳出,只要余方那邊沒有問題……」

  他的話令田遊青提著的心重新放回,但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傳來衣衫破空的聲音,就見一名壯碩男子淩空落下,竟是名高來高去的武道高手!

  此人落地之後,抱拳對屋裡急道:「老爺!落榜考生衝擊國子監了!現場一片混亂!有兵卒被踩踏重傷。那大門都被人撞碎了!貢院那邊也有騷亂……」

  「什麼?」剛緩過氣來的田遊青再次一驚,冷汗再次流下,身子微微一晃,但沒有再次昏厥。

  「看來這事不好善了了。」田遊青眼中閃過一點寒芒,「那些考生,本身都是舉人,有著身份地位。就算科舉不成,回去也是一方地紳,只要心智正常,就不會做出這等事情,衝擊國子監,打傷兵卒。這是在自絕前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想明白?帶頭之人更不會有好下場,書生鬧事,往往都是讓他人上前,自己伺機而動,進退皆宜。不會這般衝動!」

  田七也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又問了幾句。反復確認,最後皺起眉頭:「莫非是覺得法不責眾?」

  「或許有這樣的原因,但不能排除有人想黃雀在後。」田遊青強自鎮定,想到一人,「潘向不是說他也有佈置麼?或許這事就出自他手,只是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邱言引起異象的事情。」

  「潘向?」田七眼皮子一跳,「老爺曾叮囑過賴三,事情要搞大,但不能搞亂,可以引領落榜考生遊街,但不能衝擊官府,想來潘向也知道厲害,就算沒收到邱言的消息,也不會這般衝動。」

  「這可說不好。」田遊青搖搖頭,「這次事情,本是要打擊舊黨,但若是有機會,我想潘向並不會介意挪動一下新黨裡的位置。」

  說到這裡,他突然苦笑起來:「那邱言還真不簡單,我只當他是無名小卒,最多與舊黨有些聯繫,現在卻是逼得我生生要停下計畫,甚至有可能引起新黨內部的拼鬥,這個人……」

  他歎息一聲:「有機會,倒是與他見上一面,看看這文起異象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田七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老爺,如今該如何處置?既然那落榜生已衝擊國子監,事情就不好平息了,要不要將那賴三扔出去抵罪?」

  田七身為幕僚,分析事情、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但涉及到真正的拍板決策,還是要由田遊青親自決定。

  「將賴三扔出去抵罪?」田遊青回憶賴三行事,搖了搖頭,「那人不是個省油的燈,有瘋狗之嫌,拿他抵罪,不能一竿子打死,難免惹得一身騷。」

  這裡面的道理,田七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官場行事,很多時候並不注重證據和事實,需要的乃是一個「勢」,田游青陷害邱言,為的是掀起大勢,針對舊黨和馬陽,到時候勢頭一起,哪還有人會管邱言是否被冤,也不會有為此追究責任。

  但現在情勢逆轉,不要說借機對付馬陽,單是陷害邱言本身,就可能成一罪責,若是上面要徹查,牽扯出田遊青,那就再難控制事態。

  田游青眼露寒光:「不管背後推了一把的人是誰,他都想利用此事,把我牽扯出來,所以當務之急並非反擊,而是要讓這件事情不被徹查,迅速結案!」

  田七臉露疑惑:「迅速結案?眼下考生衝擊國子監,已是大事,追究起來,難免曠日持久!」

  田遊青搖搖頭道:「若是落榜考生無事生非,自然曠日持久,因為要調查背後牽連,可如果他們所言之事為真,朝廷為平息人怨,定會儘快將那舞弊之人處置了!以儆效尤!」

  「可這舞弊之人,本不存在,那邱言也……」田七尚且疑惑,話說了一半忽然醒悟,看著田遊青,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看來你也想明白了,等這事之後,我才能去找人算帳,」田遊青苦笑一聲,「邱言是動不了了,這人太厲害了,歷史上那兩位文染考卷的人,都是當場就有異象,可到了他,偏偏等到放榜時顯露,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引蛇出洞。」

  這話聽得田七毛骨悚然:「不太可能吧?他如何能有這等本事?」

  「不管他有沒有這個本事,能文起異象,都可見此人學識,日後他入朝為官,怕也要有一番風波。」田遊青深吸一口氣,「不過,如果是他刻意佈局,那我等就要小心了,不然就算平息了眼前之事,怕是還有後患!」

  田七也是憂心忡忡:「邱言是否知道這事是老爺在背後佈局,若是知道了……」

  說著說著,兩人都泛起怪異之感,他們一個朝廷命官、天子面前的紅人,一個則是大官幕僚,平時算計的無一不是朝廷大員,現在卻因一個連官職都沒有的考生擔憂、後悔,隱隱還有畏懼!

  「無論如何,邱言是暫時不能動了,不僅不能動,還要試著交好,他的考卷聽說與舊黨不同,或許是個攻擊馬陽的法子,好了,先不說這事了……」

  想了想,田遊青吩咐道:「去讓那邊動手,將會試上榜的考卷摹下幾本,趕緊送來,遲則生變,須在朝廷介入前,把人選定下來!」

  「是!」田七知道這道命令背後的難度,卻已沒心思去想太多,只能發動全部消息管道,完成任務。

  一刻鐘後,十幾份考卷便被擺在了田遊青的桌上。

  「太過倉促,暫時只得這些,餘下的還要等一會……」田七給田遊青回報,後者根本沒心思多聽,已經翻動考卷了。

  放在最上面的,赫然就是邱言的考卷。

  這些當然不是原件,而是臨摹出來的,因為倉促,筆記潦草,還有不少錯字、塗寫之處,翻看了幾眼,田遊青臉色陰晴不定,看得田七心驚膽戰,生怕上面有什麼對自家老爺不利的話語。

  約莫幾息之後,田遊青吐出一口氣來,苦笑起來:「雖說只是粗略流覽,但也可見一點端倪,不愧是文染考卷、放榜異象的文章,我若不是知道其來歷,估計都要以為這邱言是王公的弟子了!此人對新法、對朝廷弊病的認識,可謂入木三分!」

  「有這麼厲害?」田七嚇了一跳,他很清楚這個評價意味著什麼。

  「可惜了,我事先沒有試著瞭解此人,以至於過於輕視,貿然樹敵,若是知道此人才華,決不能這般行事啊,希望還有補救的機會。」搖搖頭,田遊青心中悔意越來越盛,只得將邱言的考卷放到一旁,拿起下麵一個。

  「葉運,這名字我有些印象,沒想到他能拿到第二,」田遊青一邊看,一邊說著,「嗯?此人當真好運,他寫的這些,是舊黨的陳腔濫調,不過文采斐然,想必是兩方考官妥協,這才被排到了第二,若非第一名是邱言這樣的人,拿個會元也不奇怪!」

  田七卻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有心催促,又怕亂了田遊青之心。

  他的表情落到田遊青眼中,令後者暗自搖頭,若論焦急,田遊青實不下於田七,可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鎮定、謹慎,不然只能一錯再錯,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一份理想「考卷」。

  想著想著,他又翻開類第三份考卷,這份考卷,乃是文枝楨所書。

  看著看著,田遊青眼中一亮:「好傢夥,難怪文枝楨最近聲名鵲起,此人當真是好心機、好手段,他對考官的喜好、朝廷的風向,都有深刻瞭解,這份考卷,絕對是精心準備,靠著揣摩考官的心思而成,好好好!此人才華不如邱言,但此卷卻壓住了會試核心!」

  說著說著,他露出了笑容,眼底寒芒越發旺盛。

  看到這個表情,田七的心也就放下了。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3
第五百五十三章:擾龍奴生怒,亂儒景合氣

  「有人不滿放榜名次,言及舞弊,因而鬧事?」

  皇宮中,李坤聽到回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上喜意也暗淡許多。

  邊上,白麵無須的老人看到注意到李坤的表情變化,心裡立刻就有澎湃的怒火湧出!

  「官家日夜辛勞,國事卻不見起色,前幾日北方戰局又有變化,正是煩心之時,幸有邱言文染考卷,剛才更引動異象,令官家開懷,這種時候,居然有人想來添亂!那群所謂奉君之臣,未免太不把天家放在眼裡了!」

  老人怒火高熾,就在剛剛,貢院生出異象,光華沖天而起,破入雲層,與龍氣相連,身為大瑞中樞的天子,在第一時間就有了感應,起身去看,見之開懷。

  轟!

  宮外,平地起風,氣流湧動間,令周圍的護衛、黃門都站立不住,搖搖欲墜。

  不過,這風來的突然,去的也快,而守在外面的人未露意外神態,依舊恪盡職守。

  宮裡,老人來到李坤面前,將收集到的情報,都一一彙報上去。

  「哦?你是說,這次事情是新黨所為?田游青為主,潘向也參與其中了?」李坤的眉頭越皺越緊,「看來對他們太過放縱了,以至於有些忘乎所以了。」

  「官家如此仁慈,他們卻不知道感恩,將恩賜當成理所應當,」白麵老人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不過,大臣的事。老奴不好置喙,還要官家你拿定主意才行。」

  李坤點點頭。抬起雙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喜色徹底消散:「先派人過去,將國子監的事情處理一下,務必要維護邱言的名聲,這事關大瑞顏面,決不能讓這次的喜事有所減色。」

  「是!」老人恭敬點頭,接著又問。「那田遊青那邊?」

  「田卿是個能人,只是這次做的太過,你派人把他請來,朕和他好好說一說,不要大張旗鼓,百官的顏面還是要維護了,況且有些事還是糊塗一些。」說到這,李坤歎了口氣,「其實,若不是影響到了祥瑞異象,以田卿的功績,倒也未必就要如此。」

  「官家就是太仁慈了。」老人眼中露出慈祥之色。贊了一句,便奉命離開,在他踏出宮殿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的氣勢陡然變化,不復之前的祥和。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一樣。

  四周的溫度陡然下降,白玉臺階上居然生出一層薄薄的寒霜!

  「公公……」

  沿途。兵甲護衛與小黃門們噤若寒蟬,見了老人紛紛行禮。

  老人微微點頭,腳下發出一聲脆響,人如離弦之箭般,拖著細長的殘影,轉眼消失在大殿前的廣場,挾著陰風,來到宮殿群的角落。

  這裡,頗為陰暗。

  嗖!嗖!嗖!

  幾道黑影閃現,就見三名男子從三個方向而來,穿著暗色勁裝,到了老人跟前單膝跪地,低頭垂首,一副俯首貼耳的模樣。

  「去國子監周圍待命,絕不能讓人影響了這次放榜,會元名聲更不可有半點損傷,這將來是要上青史的事情,不能有瑕疵,令官家為後人所笑!」

  「得令!」

  三人點頭,身子一晃,各自離開。

  而後,老人邁步而行,身形如電,不消片刻,橫跨大半座皇城,步入一座府堂,那大門上懸著牌匾,上書三個大字──

  皇城司!

  這三字筆劃平直,字裡行間卻給人一種詭異多變之感。

  「田遊青畢竟是朝廷命官,官家想要拿下,要走些流程,所以才交予我處置,卻是不能大意。」

  ………………

  同一時刻,國子監外,已經亂成一團。

  「讓我們進去!」

  「我們要個說法!」

  「嚴抓舞弊之人!」

  轟亂吵鬧之中,人流時而聚散。

  諸多中榜考生,已然不敢聲張,蓋因那些落榜人一個個都好像是得了瘋症一樣,只要看到有人歡笑,就一擁而上,群起而攻,縱然出手的多是沒有學過拳腳的書生,可那上榜之人,也多是五體不勤,身子並不健壯,很難承受。

  好在還有諸多商賈在此,發動人手、僕從加以護衛,不然的話,怕是要出人命。

  即便如此,局面依舊不容樂觀,由於考生衝擊,聚集在國子監門口的官員早就作鳥獸散,躲避一旁,但也有人在奮力維持秩序,只是他們是禮部之官,未經歷過這等陣勢,如何能夠指揮得當?

  倒也有人遣人往巡檢司通報,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有巡尉帶著兵卒急急趕來。

  這些兵卒手持兵刃,體格健壯,來到後分工合作,迅速將人群分開,至少控制住了局面,又有京城守軍過來。

  這些兵將,本就是因為科舉而待命在旁,只是局面難辨,才沒有及時趕來。

  要知道,即便是落榜之人,也一樣有著舉人身份,巡檢司和一般的兵卒,並不敢動武太過,更不敢傷人,束手束腳。

  考生乃是儒生,與朝廷官員份屬一家,縱然鬧出事端,總歸會有說法,考生鬧事,歷史上也曾出現,很多時候為安撫眾怒,為天下做出表率,朝廷還不得不做出千金買馬骨的架勢,赦免其罪,以防波及士林。

  與之相對的,那負責鎮壓的兵卒,往往要背黑鍋,畢竟文人間勾心鬥角無妨,可一旦有武將插手,情況立刻就變了,在文官眼中,武人鎮壓讀書人,無異于造反,根本無法容忍!

  有這樣的考慮,巡尉也不敢自作主張,諸多兵卒更是有樣學樣,心有掛礙,又如何鎮得住局面?

  沒過多久,分開的人群有了衝破分隔的趨勢,而且被這麼一耽擱,不少落榜考生再次注意到榜單,發現了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怎麼文公子這般大才,考前就成竹在胸,居然屈居第三?」

  「不錯,那葉運雖有薄名,但從未做過什麼驚人之舉,文名更不顯著,何德何能可居第二?」

  「會元竟是邱言?此人名聲雖響,但未見他在興京有何建樹,多數還是靠著那上元燈會一日,被人和文公子相提並論,這才沾光揚名,怎的竟會居於榜首?」

  「還有那第七名李樂,乃是江湖武夫,卻入前十,簡直豈有此理!」

  「第十三名、七十七名、八十六名……」

  隨著一句句話語說出,眾人情緒越發失控,在他們看來,那滿榜之名,全部都名不副實,只要有心,都能找出一二理由,每一個看上去,都像是舞弊了的!

  「哦?又有人引導人心!還真是熱鬧,兩方插手,一強一弱,簡直是在觸摸王朝逆鱗!不過,這般行為,為何不見龍氣鎮壓?」

  人群中,邱言眼神閃爍,注視著上方陰暗雲霧的變化,若有所思。

  「他現在引導人願,似有針對我的趨勢,既然這樣,就不能繼續等待了,省的又被無知之人圍困,用言語來手腕,實在煩心,當一舉奠定名聲!況且眼下這因果糾葛也已足夠,應該就能順通摸瓜,找到那背後之人的來源!」

  想著想著,邱言心念一動,被他抑制的思緒驟然飛舞,化為絲絲縷縷的文思,散發于外,向四周輻射!

  外界,興京意志遍佈各處,邱言的意識與意志融合,靠著聯繫,將文思融入其中!

  呼!

  隨後,城池意志翻滾起來,將文思帶動著朝天上湧去!

  天空之上,雲層綻放光暈,遙望過去,彷彿盛開的花朵,在那雲層上,正有片奇異景象,卻是憑空浮現了一座海市蜃樓,內裡有士農工商,核心是篇淩空懸浮的文章策論!

  海市蜃樓周圍,環繞這絲絲縷縷的明黃龍氣,內裡蘊含一點意念,卻被龍氣本能鎮壓!

  兩者看似獨立,又隱隱相合,釋放出來的光芒,形成了雲層光暈。

  突然,文思與城池意志翻滾而來,那文思一動,與海市蜃樓結合為一,而後蜃樓光影擴張,瞬息之間覆蓋了那幾絲龍氣。

  龍氣之中的意念跳動起來,與蜃樓內外相合,赫然便是邱言的意念!

  下一刻,奇異感觸浮上邱言心頭。

  「內外相合,滲透龍氣,從這刻起,我便真正接觸到了龍氣,完成了第三個步驟!」下方,邱言深吸一口氣,在他的對面,正有幾名落榜考生聚集過來,一個個的臉色陰沉無比,眼中閃爍著瘋狂之色,那瞳孔深處,有黑霧跳動。

  「就是他!何故他邱言能得了會元,而我等落榜?」

  遠處,正有隊人敲鑼打鼓的走過來,喜氣洋洋。

  他們正是報喜的隊伍,在貢院發出名單時一路跟隨,提前知道了會元名字,就去滿城尋找邱言身影,這一路走來,為首之人更喊著邱言的名字,這是要討個吉利,按照規矩,但凡考生都會準備一些賞錢,一旦上榜,就會散給報喜之人。

  不過,這群人歡歡喜喜的走來,遠遠的看到國子監門前的亂象,鑼鼓聲戛然而止。

  只是,恭賀邱言得了會元的話到底傳來,卻刺激了諸多落榜考生!

  頓時,認出邱言的人聚集過來,氣勢洶洶,使得氣氛凝重,連邱言身邊的周貫和羅家雲等人,都意識到不妙。

  與之相比,邱言卻是面色平靜,抬頭看天。

  天上,雲動。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3
第五百五十四章:承龍散道,人心為種

  「文公子!放心!我等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離榜單不遠之處,文枝楨立于人中,周圍圍著眾多落榜考生。

  「話不是這麼說的,邱公子的才學文某也是佩服的,雖未親眼見過,但多有耳聞,他能拿到會元,我也是佩服的。」文枝楨搖了搖頭,似在為邱言辯解,但那話說出來的時候,偏偏有奇異韻律蘊藏其中,引得旁人心思變化。

  「切不可這麼說!那邱言只聽其名,未見真有建樹……」

  在這一聲一聲話語中,文枝楨緩緩前行,目的地正是榜單所在。

  名在榜上之人,幾乎都被指責,唯有他文枝楨,不只沒被說是舞弊,反而有許多人打抱不平!

  對面,邱言亦看到了文枝楨,便眯起眼睛,有城池意志彙聚過來,構建出奇異視野,籠罩各處,文枝楨身上的氣運登時顯露出來。

  隨後,邱言搖了搖頭,露出惋惜神色。

  「玩弄人心,必會被人心反噬,借勢而為,可以偶爾為之,但事事都想以此成事,就太過貪求了,最後因果牽扯,命不能自已。」

  邱言平日行事,每每考慮因果,有所為有所不為,可有些人行事卻不會顧慮許多,看上去還能一帆風順。

  但這樣的人,若不是有大氣運在身,能以鴻運擋災,終有一日要遭難,十次行事,九次順利,最後一次就可能萬劫不復。

  對文枝楨,邱言不甚熟悉。不知對方在江南是如何行事的,可是自從在興京見過對方。卻已看出端倪,更知道,從文枝楨入住藏書客棧開始,其人的命運、氣運就已開始反噬了。

  世間之事,總歸是要有平衡的。

  「可惜,此人並未看破這些,直到現在,還在識圖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他卻不知道,眼下還有一人在推波助瀾,布下棋局,文枝楨只是局中的一顆棋子……」

  想到這裡,邱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邱公子,有禮了。」文枝楨走到跟前,拱手作禮。

  四周。諸多落榜考生雲集一處,虎視眈眈,眼中閃爍著莫名光輝。

  人群中,還有幾人鬼鬼祟祟,一樣穿著儒服,乍看好像考生。只是眼神閃爍,臉上充滿了靈動氣息,與讀書養氣之後的神態截然不同。

  他們在人群中穿行,在各處低語,說出來的話。都是針對榜單上的人,在煽動人心的同時。也在觀察局勢,如今看局勢醞釀出來,知道時候到了,立刻大叫起來──

  「出來了!舞弊之人是誰,已經水落石出了!」

  聲音來的突然,出自幾人之口,但瞬息之間就傳遍人群!

  「嗯?」

  「水落石出了?」

  「是誰?是誰!」

  頓時,一雙雙通紅的眼睛循聲瞪了過去,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又攀上另一個高峰!

  無形陰雲越發濃鬱!

  那些喊話之人,似乎並不懼怕暴露,冷笑著朝邱言看了過去,但旋即各自一愣,入目的是一雙冰冷的眸子,竟是邱言在回看他們!

  ………………

  「榜下站著的,就是邱言了,我看過他的畫像。」

  不遠處,三人隨人流而來,正是受了白麵老人命令的那三人,他們從皇宮中離開,不過幾息時間,竟已經抵達國子監。

  三人的裝扮並未變化,還是暗色的緊身衣,在人群中穿行,這幅裝扮在周圍的儒服、衣衫之中顯得格外突出,但奇怪的是,無論是考生、僕從,還是商賈、丫鬟,竟都視而不見,彷彿都沉浸在了各自情緒裡,對周遭不再關心。

  三人邊走邊說,感受人群散發的種種情緒,面色略顯凝重。

  「那叫文枝楨的人,正在幹擾和操控人心,他的這套手法,不屬神通範疇,而是種變化了的聖賢精神,若非你我見多識廣,有往人道鼎盛部洲的經歷,恐怕也難以發現,看來這人也不簡單。」

  「這人我聽過人彙報,在江南時也有際遇,這個且不多說,眼下人心浮動,絕非一個文枝楨能夠左右,應該有其他力量插手,切不可大意!」

  「公公讓我們維護會元名聲,是時候出手了,不然真鬧出事端,就不是引蛇出洞了,也有損天家顏面。」

  三人說著停下腳步,將那目光投了過去,身上生出三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交纏變化,迅速升騰!醞釀大勢!

  遠處,幾名渾水之徒被邱言目光所攝,微微愣神,但很快恢復,張嘴就要喊出名字。

  周圍,諸多落榜考生側耳傾聽,為首的文枝楨則是眼神微變,但神色淡然。

  向左邊看去,被人群擠得隨波逐流的徐苒看到了文枝楨的身影,面露喜色,就要呼喊,此女後面幾丈,姬箏停下腳步,驚疑不定的向天上看了過去。

  更遠的地方,滿臉笑容的龐倩大步流星的走來,身後跟著宋倩、祁九聯。

  四周,諸多人影彙聚過來。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定格。

  下一刻,雲層翻滾,光芒破開雲霧,劃過天際!

  轟!

  強光自天上落下,彷佛閃電,內有絲絲縷縷的龍氣變化,徑直灌入邱言頭頂,入其體內!

  第三步,人與龍氣相連!

  強烈的光芒在邱言身上蔓延,他就像一個人形光源,光芒輻射開來,轉眼充斥周圍幾條街道,照耀在一名名考生臉上,令他們被情緒所支配的表情,清晰幾分,顯得有些猙獰。

  那些渾水之人到底沒有喊出話來,第一時間就被光芒刺激的閉起眼睛,而後急速呼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同一時間,三名勁裝男子先是露出意外之色。跟著臉色連變,逐漸生出驚駭之意,感受著光芒內隱隱跳動的文思、思緒,生出猜測。

  「莫非……」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隨光芒傳來──

  「邱某自至興京,從未打算招搖,卻被人看成是軟柿子、踏腳石,這段時間以來。質疑之聲不絕於耳,到了放榜之時,尚且還有人心有不服,你們或許有著各種理由,但出發點其實還是為了自己之念,邱某不過只是一個藉口。」

  說話的是身處光芒中心的邱言。

  他身上,光芒如蛇穿梭。身後的榜單亦被照耀的霍霍生輝,那一個個墨蹟所寫名字、籍貫,隱隱放出光芒,彷彿金液書就。

  這番氣相,震懾全場!

  人在榜前,天降光芒。就像是上天給予承認,只是一瞬間,就刻印在觀者心中,又有何人再敢妄加議論?

  不過,邱言並不打算就此結束。

  「既然懷疑邱某言過其實、名不副實。今日我便也宣講一番,不賦詩、不作書畫。是闡釋一點心中感悟,倒要讓你們看看,邱某是否當得起會元之名,也省的再有人聒噪!」

  說完,周圍光影一變,彷彿旋風般旋轉起來,有屋舍城池、士農工商的虛影蜂擁而出!迅速擴張,掠過幾條街道,與街上眾人重疊起來!

  海市蜃樓,士農工商,虛影降臨,栩栩如生!

  種種感悟在一道道虛影的言行中透露出來,並不強迫他人去篤信,而是演繹一幕幕悲喜,引發思緒,令人思考。

  在諸人心田灑下一片種子!

  「不愧是文染考卷、策生異象之人,哪裡還用得著我等保護?」

  「這次過來,竟然能有意外收穫!」

  「這分明是我等機緣!」

  三名勁裝男子各自感歎,而後竟都閉上眼睛,心神沉浸光影蜃樓,借機感悟!

  不只是他們,遍佈街道的一道道身影,看著身邊的蜃樓光影,先是疑惑,沒過多久就捕捉到一點文思變化,有的明悟,有的疑惑,但都先後沉溺進去。

  「這也是異象不成?我心中好像多了些東西……」祁九聯停下腳步,環首四望,低聲感慨。邊上,宋倩已然眼神迷茫。

  龐倩茹瞪大了眼睛,氣血澎湃,不至於一下子被光影侵染心神,遙望邱言,面露驚奇,彷彿第一次認識對方,接著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多了點人道光影。

  再往前,姬箏歎息一聲,露出笑容:「這是邱公子的感悟?他竟將感悟釋放出來,讓其他感悟、參悟,這等心胸,說不定真能繼承……」

  姬箏前方,是已然心神沉浸的徐苒,其人眼露迷惘。

  徐苒前,文枝楨面如死灰,胸口起伏,劇烈喘息,幾次張口欲言,都沒有發出聲音。

  邱言輕輕搖頭道:「不要多想,好生感悟吧,至少能讓你此次興京之行有些收穫。」

  文枝楨悚然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邱言並未回答,目光一轉,意識與龍氣相合,虛空中的因果、氣運立刻清晰起來,他隱約感到,文枝楨的氣運分成幾道,一部分是他自己揣摩考官之心,親手交了出去,而另外一部分,卻被玄妙之力拉扯著,朝內城深處飛去。

  ………………

  翰林院中,一人立於窗前,收斂周遭黑氣,氣中隱見落榜考生的憤怒與不甘,他遙望窗外光芒,露出遺憾之色,隨後精神一震,拿起手邊書冊翻開,抽出竹簽,上有血色光芒成字,赫然寫著江南文枝楨之名。

  「才子,只有命途坎坷、歷經磨難,方能留下傳世佳作,事已至此,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至少讓你命途多舛,能上青史。」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4
第五百五十五章:一探翰林

  光影變遷,世事無常。

  光芒與來得快,去的也快,宛如白駒過隙,轉眼掠過四周,不見了蹤影,卻在眾人心裡刻下了痕跡。

  激蕩的情緒隨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濃郁文思,在眾人心頭縈繞,順著聯繫散發出來,逆流入邱言心中。

  漸漸的,邱言神魂心火之內,士林支柱越發清晰,火中出現越來越多的書生身影,更有各種主張和文思流轉,但並不與邱言本身的文思衝突,二者似乎相互印證,時時比對。

  國子監周圍,已然安靜下來。

  前一刻,這裡還是一片混亂,眼下卻是格外寂靜。

  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有人從奇妙的感悟中恢復一點意念,回想種種,都是感慨萬千,半晌都不回神,腦子裡有光影變化。

  不過,在這裡面卻也有心智堅毅之人,如那三名勁裝男子,在光影消散的同時心神歸位,互相對視幾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點正在褪去的光彩。

  光芒裡面,變化莫測!

  「這邱言對人道的理解,已然到了十分高超的地步,對我等深有啟發……」

  「他的很多看法別出心裁,角度十分有趣,從細節之處推導出人道深意,很有借鑒意義。」

  「不說旁的,這一變化,儼然有了自成框架的趨勢!」

  三人說著,其中兩人未有其他動作,竟是繼續回味、沉思。餘下一人則是一臉不舍的離去,要去通報消息。

  有類似表現的。非只這三人,龐倩茹因命修之力,從沉溺中回神,驚疑不定的看著邱言,隨後卻又搖搖頭,閉上眼睛,回味感受。

  四面八方,無論是中榜考生、落榜之人。還是過來捉婿的商賈,抑或是陪同而來的僕從、丫鬟,以及維持秩序的兵卒,甚至連躲藏一旁的官員們,在這一刻都陷入意念,不是回想具體之事,而是捕捉感悟。領會精神。

  最外的涼亭中,那僕從模樣的男子,隔著老遠看到了榜上名字,在找到的第七名李樂的名字後,便露出喜色,但沒過多久就被光芒掠過。便也陷入光影之中,但等光影一去,就立刻回神。

  與此人一同英俊的青年正是李樂,而這僕從大漢,名為鐵心。主僕二人也有諸多故事,此乃外話。

  回想方才的光影變化。鐵心露出疑惑之色:「剛才真是異象?我怎麼覺得,是那個叫邱言的會元,將自己的一些感悟給釋放出來了?那片刻的光影變化,竟讓我生出一點感悟,似乎武道境界有了鬆動,若能把握,說不定能突破瓶頸。」

  李樂表情恬淡,點點頭道:「不錯,正是其人感悟。這些感悟,以人道為基,對武道也有借鑒意義,但歸根結底,還是對為學之人更有幫助,能正他人之念,若能參悟得當,就算達不到邱言現在的學識高度,但三年後再來會試,機會卻要增加許多,至少不會對新法一知半解了。」

  「嗯?」鐵心聞言意外,「這麼說來,那邱言不是將自己的不傳之秘,給公之於眾了?還有人會這麼做?這不是讓旁人、敵人,都學會了自己的東西麼?」

  李樂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學問、主張,與武道有著異同,雖然你能從裡面感悟到武學道理,精進修為,可真正的精華,卻是對世事的看法和指導,這種東西敝帚自珍,那是毫無意義的,只有傳出去才能有用,況且邱言這人我也聽說過,有著一定名聲,但行事低調,一直有人想將他當成踏腳石……」

  說著說著,李樂將目光投向榜單下麵。

  「現在,他借著登榜會元的機會,先引動異象,又將自身心得、領悟,化作光芒釋放,讓在場眾人感悟,不只平息了騷動,更證明瞭自身學問、學識,最重要的,還是讓在場眾人,都接收到了他的學派主張!這可是無形寶藏,妙用無窮!」

  那鐵心越聽越是疑惑,忍不住撓了撓頭道:「嗯?少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自己的學問被別人學了,難道還是好事?」

  「聚集在此處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這次會試的考生,不管是中榜之人,還是名落孫山者,都是各地的佼佼者,能站在這裡,本就足以證明各自能力,這樣的人,思緒、認識其實都超過旁人,在理解和邏輯上有獨到之處,那學派和主張被這種人學去了,並不是壞事,而是好事,能更迅速的傳播!」

  說到這裡,李樂意味深長的歎息一聲:「人道,終究不能閉門造車,更不能局限自身。」

  未料鐵心卻是不以為然的道:「少爺,你說那邱言厲害,這番散佈自身學識也有目的,我是信的,可你說那些個考生比旁人強,這就有些不對了,你看他們先前的模樣,被人一煽動,立刻就著了道,這樣的心志、定力,若是練武,根本難有成就。」

  「這點你可就想錯了,人的心智最是多變,就算養氣日久之人,情緒波動之時,一樣會露出破綻,被人趁虛而入,從而挑動情緒,被人利用,況且這單獨一人之時,很容易維持自我,可如果被放到人群之中,就往往會隨波逐流。」李樂說著,起身邁步,走出涼亭。

  鐵心則是快步跟上,但這心裡還在思考李樂所說之話。

  實際上,這種事只要有過經歷,都很容易理解,比如有些時候,明知道某事是錯的,但周圍的人卻一再強調相反結果,最後反而會自我懷疑,往往迫於壓力、懼怕後果,不得不違心的融入他人說法,更進一步,更會形成集體無意識的催眠狀態。

  這種狀態,和心智沒有多大關聯,是人身的生物性被調動起來的結果,在本能、衝動所驅使,這種時候,再去冷靜分析得失利弊,就有脫離實際了,畢竟事後諸葛亮,誰人都能做,而真正心志堅定的明白人,是在浩蕩大勢中,一樣能保持自我、逆流而上之人,但這種人往往很少。

  大浪淘沙,成事之人,畢竟是少數。

  走了兩步,鐵心猛然驚醒,遂問:「公子,既然邱言正散發感悟,咱們也都接收到了,何不捕捉痕跡,在心頭醞釀,也好取長補短,現在離開,思緒和感悟散開,不就浪費了麼?」

  「我之道,與邱言不同,他的道雖然精妙,卻會讓我分心,我自問不是驚才絕豔之人,能謹守已道已然盡皆極限,再妄圖以它山之石攻玉,就貪心不足的嫌疑了,最後可能反受其害,倒不如離去,捨棄這次機緣!」李樂說話的時候,人已走到街頭。

  「原來如此,少爺果然心志堅定!」鐵心讚歎著跟了上來。

  迎面,有幾人急急走來,裝扮繚亂,有小販,有商賈,有儒生,只是以鐵心行走江湖的經驗,第一時間就看出這些人的神態和裝扮並不相符,行走如風,肩膀不動,分明都有上乘功夫在身。

  「這些人……」鐵心正要駐足探查,卻被李樂提醒。

  「國都之地,步步殺機,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我這次過來,是為了全祖父與父親之願,不宜牽扯過多。」話中雖未明說,但鐵心已知其意,點了點頭,並未停步,與李樂一同離開。

  另一邊,那裝扮各異之人抵達國子監後,見到情形,先是一愣,跟著面露難色。

  他們這次奉命過來,是為逆轉局勢,將科場舞弊之事辦成鐵案,不給人借題發揮的機會,本是要去渾水摸魚的,如今國子監外一片安靜,宛如清澈小溪,又如何能夠動手?

  正當他們面面相覷、心中焦急之時,虛空中忽然有莫名氣息湧來,迅速蔓延,但眾人如無所覺。

  這氣息飄忽不定,好像清風一樣吹拂,潛入人心,常人難以看到,但在邱言眼中,卻能清楚的把握到一縷縷黑氣。

  他目光前移,掃過不遠處的文枝楨,後者正閉目感悟,頭上隱見汗水,顯然並不甘心受邱言引導,想要用自身所學與之對抗,只是收效甚微,反而動搖了信心。

  在文枝楨身上,有股淡淡氣息擴散,被城池意志捕捉,傳入邱言心中,被迅速解析。

  「原來如此,這文枝楨也有聖賢傳承,難怪能勾動人心。」

  想到這裡,邱言眼中閃過精芒,接著心念一轉,興京意志噴湧而出,衝擊天上,隱隱震動龍氣!

  同一時間,莫名黑氣已然潛入眾人之心,那一個個猛然驚醒,渾身冷汗淋漓,場面登時再次混亂!

  這局面來的突然,那些裝扮各異之人吃了一驚,但也沒有耽擱,立刻在人群中喊叫起來──

  「已經查明了!那舞弊之人,正是文枝楨!就是他!」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現場再次寂靜,接著黑氣湧動,人心突變!

  就在這一刻,邱言眼睛一瞪,爆發出淩厲氣勢,借興京意志接觸的龍氣,竟滾滾而去,沿著一道無形的因果鎖鏈,朝翰林院沖了過去!

  「嗯?」翰林院中,有人驚咦!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4
第五百五十六章:暗遞烽火呈聖前

  「龍氣都被調動了?如此說來,邱言已經接觸到龍氣了,這是要探索人道深意?這些後生,當真不能小覷。」

  那人放下書冊和竹簽,隨後伸手一揮,有黑氣蜂擁而出,像月牙般衝擊出去,穿透屋舍閣樓,顯露在外,和龍氣碰在一起!

  「其他人的心思,還停留在爭奪名次上,但邱言卻只將會試當做階梯,以此探究人道,此子越發令我驚奇,若有可能,一定要加以影響,最好能讓他加入我等,開創真正人道!當然,前提是他能度過後面的難關,不然的話,最多不過一山野隱士罷了。」

  屋裡,男子轉過念頭。

  屋外……

  轟!

  龍氣湮滅!

  「什麼?」遠遠的,感受龍氣變化的邱言心中一動,生出驚訝之感,「由人道聚合而成的龍氣,竟會湮滅?雖說我所調動之龍氣稀薄無比,可……那黑氣中,到底藏有什麼力量?足以和龍氣匹敵?」

  驚訝中,邱言腳步不動,深吸一口氣,意念連轉,調動更多的城池意志,牽引龍氣衝擊過去,那翰林院中有人對他幾次算計,卻因種種原因,沒有辦法窺探。

  而今,借助登榜之時、異象之力、龍氣之助,以及幹擾諸多考生心智的因果,邱言終於抓住機會,能隔空過招,直搗黃龍!

  周圍,亂成一團,比剛才還要混亂。

  「你們說什麼?我?我舞弊?」文枝楨喃喃自語,表情似哭似笑。他正被一群人圍住,那些人的心智。都混亂無比,被黑氣操控,若非文枝楨的話語也有蠱惑之力,早就一擁而上了。

  之前落榜考生同仇敵愾,但隨著有人叫喊文枝楨乃舞弊之人,局面有了變化,文枝楨固然是錯愕不已,被他所蠱惑的考生們。也有些進退失措。

  對此,邱言卻渾不在意,只是操控龍氣,順著因果聯繫驅策出去。

  嘩啦啦!

  氣如潮水,不斷衝擊,翰林院彷彿海中孤島,這龍氣變化。常人難以看見,無限殺機都蘊含在虛空之內,但翰林院中的男子卻可清晰感受。

  「了不起,只是剛和龍氣接觸,就能調動些許,雖是皮毛。但若繼續放任,難保不會衝破阻礙,將這些年積蓄下來的力量盡數消耗,況且還要暴露……」

  想著想著,翰林院中的男子卻未見慌亂之色。反而重新坐下,翻開書冊。

  「不過。想來另一邊的事情也快要開始了,應該能阻止邱言繼續探尋龍氣。」

  ………………

  田府。

  闔府上下一片寂靜,後院書房裡,田遊青正焦急等待,他自知陷入陷阱,正是生死一刻,若不能令國子監那邊的情況逆轉,一旦朝堂上有人發難,立刻就要掀起大案,被牽連的回天無力。

  田七絮絮叨叨的說著:「老爺,這李代桃僵之法精妙的很,文枝楨的考卷字字對題,只要有人拿出來比對,一句一句的排查下去,都能找到兩年來新法措施的影子,在道理上已經能夠說通了。」

  他的話,無疑是在安撫田遊青和自己,畢竟身為幕僚,田遊青倒了,他亦別想落的好。

  「……只要掌控大勢,就能平息,會試有異象生,有賢人至,本是值得慶賀的事情,朝廷和皇上不想參雜太多,定會拿那文枝楨出來,平息考生憤怒,老爺也就能順勢脫困了。」

  「但願如此,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田遊青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一名小廝,看模樣是個書童,分別給田遊青、田七行禮,隨後道:「啟稟老爺,剛才後門來了個人,鬼鬼祟祟,被人盤問,說是有消息要傳給老爺。」

  「消息?什麼消息?」田遊青表面上看似平靜,實際上卻煩躁不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牽動神經,已然杯弓蛇影,一聽小廝傳話,就起身走來。

  小廝雖然不知大事,但擅長察言觀色,見到田遊青表情,心裡盤算了一下,遞過去一張紙條,嘴裡道:「小的不知道真假,但這種事,咱下人是不能獨斷的,就想拿給大管事過目,問了人才知道,大管事在老爺這邊,是以就直接過來了。」

  大管事指的正是田七,這小廝的一番話,既奉承了田遊青,又沒有得罪田七,可謂巧妙。

  可惜,田遊青和田七,哪還有心思在意細節,拿過字條展開,田遊青的臉色陡然一變,更加蒼白!

  田七見狀面色一變,卻沒有慌亂,揮手讓一臉好奇的小廝退去,這才轉過身來:「老爺,怎麼了?上面寫了什麼?」奇怪的是,不過轉頭的功夫,田遊青的表情卻有了變化,蒼白略有緩解,眼中流露出驚詫和一點喜意。

  這變化,讓田七一頭霧水。

  田遊青深吸一氣,抬頭看了他一眼,將紙條遞了過去,說道:「這紙條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透露了非常重要的資訊,說是皇城司已派人過來了。」提到「皇城司」三字,他的眼中露出畏懼之色。

  「皇城司?」田七眼皮子一跳,「他們派人過來了?難道皇上想越過朝廷,直接處置老爺,這可就……」

  田遊青咧嘴笑了一下,但笑容苦澀,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但腦子裡卻在轉著念頭,分析局勢,想要找出生路:「你先看一看紙條上的信息,皇城司來人,只要不是抓我入黑獄,就還有轉機,如果能見皇上一面,應該就能平息這次事端,因為這張紙條上寫著……」

  「什麼?還有這等事情?這怎麼可能?」

  對面,田七已經看了紙條,先是臉色灰敗,跟著面色大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抬頭與田遊青對視起來,後者微微點頭。

  田七顫抖著道:「如果真是這樣,不管會試之事能否平息,老爺你都沒有危險了。」

  「前提是能見到聖上……」田遊青正在說著,身邊有微風蕩漾過去,吹動了衣衫,也讓屋中的兩人一驚,他們同事趕到脖頸一涼。

  田七陡然間瞪大了眼睛,朝田遊青背後看了過去。

  田遊青身子一抖,已經意識到了原因,緩緩轉身。

  在他身後,站著兩名美豔之人,穿著長袍,衣衫華麗。

  「田大人,請隨我等入宮。」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尖細,說話時喉結滑動。

  看著兩人,田遊青的身子猛然繃緊,腦子裡閃過有關這些人的描述,心頭浮現淋淋鮮血景象,下意識的吐出四個字來──

  「皇城行走!」

  那尖細的聲音便道:「田大人對我等司職很清楚嘛,那就不會難辦了,放心吧,是送你入宮的,官家想要見你,這宮中你也常去,當知並無危險。」

  「如此,有勞各位了。」田遊青壓下心中驚恐,拱手行禮,隨後眼前一花,肩膀上分別被一隻手抓住,而後耳邊狂風呼嘯,周圍景象走馬觀花,整個人被帶動著風馳電掣!

  「這是……」他猛的瞪大了眼睛。

  ………………

  「好!沒想到邱言竟是這般無私,將自身感悟都奉獻出來了,給那些鬧事之人!」

  禦書房中,李坤聽著幾人彙報,露出由衷笑容:「異象自他而生,他的位置也就坐實了,無須擔心再有人搗鬼。」

  旁邊,白麵無須的老人說道:「邱會元的感悟釋放之後,現場的局面略微好轉,沒有人再衝擊國子監了,只是卻有傳言,說江南道的一名考生,是這次的舞弊之人,此人有些威望,竟讓諸多落榜考生分裂,兩方各執一詞,在那裡吵鬧起來,難免再生禍端。」

  「吵鬧?」李坤眉頭微皺,「你說這個考生有些威望,是怎麼回事?」

  老人回道:「這人名叫文枝楨,書畫詩詞都有薄名,在江南還有才子之稱,來到興京之後,也是諸多文會的座上賓,留下偌大名聲。」

  「座上賓?」李坤的眉頭越皺越緊,「我記得你說過,邱言在來到興京之後,日日苦讀,幾乎足不出戶,就連龐家女、宋家女過去找他,都不受影響,他能文染考卷,可見才高,但即便如此,面對會試依舊全力以赴,不敢有絲毫鬆懈,怎麼這個文枝楨卻留戀文會?這是不是太不把掄才大典放在心上了?」

  「這?」老人聞言詫異,旋即明白過來,知道皇帝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順眼之人,又有諸多好消息,是以對邱言的言行都感到欣賞,與之相對的,自然就會不喜。

  明白這點,老人理智的沒有多說,等待李坤繼續說話。

  果然,這位天下至尊隨後則道:「這次會試出了難得的賢才,決不能出現閃失,城中的騷亂也該儘快平息了……」淡淡一句話,卻與生殺予奪的氣息。

  有的時候,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局勢。

  門外,有一小太監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行禮,輕聲道:「陛下,田大人來了。」

  「哦?田卿來了?」李坤聞之,揮了揮手,坐回桌後椅子上,「那就讓他進來吧。」

  幾息之後,臉色蒼白的田遊青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隔著老遠,就「撲騰」跪倒,以頭貼地,口中呼喊:「陛下,臣有罪!」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5
第五百五十七章:暴露!

  「田卿,先不要急著認罪,等潘卿來了之後,二人一同訴說。」李坤面無表情,身上升騰起一股威嚴,年紀雖輕,依舊令田遊青的心神為之震顫。

  這股威壓源自權柄,亦有真龍血脈的緣故,更有天下萬民彙聚而成的龍氣,與天子之身相連。

  龍氣排斥神通,是以天子難修神通,雖然命格尊貴至極,但依舊肉身凡胎,對龍氣並無直接感應,無法發現細微變化,只是,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龍氣的運行。

  龍氣變化,往往就會改變某些人的命運,如這田遊青,生死榮辱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間,自然緊張。

  只是,他也知道想要擺脫危機,就須抓住眼前機會!

  一念至此,田遊青跪在地上、頭也不抬的道:「陛下!這次事情,是臣太過衝動,得了消息後就自作主張,歸根結底,是臣的私心作祟,想要爭功,為陛下分憂。」

  「你知道自己有私心就好,這次……嗯?」李坤先是點頭,跟著從那話中品味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來,「什麼意思?你陷害會元,怎還成了為朕分憂?」

  田遊青的心裡松了口氣,因為皇帝的驚疑,本在他的計畫之中,之後的事,只要按照原本計畫好的說出來,就行了。

  皇帝話中透露出的資訊,田遊青並未在意,剛才隨兩名皇城行走,飛天遁地般的前來,他便窺見了皇家實力的冰山一角。由此衍生出一定的情報管道,並不值得驚訝。

  只是。對於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田遊青還是有些顧忌的。

  「那邱言,我本過於輕視,如今知道厲害,應該設法補救,甚至加以拉攏,但為了穩固地位,只能繼續得罪了。只是此人太過厲害,文染考卷、思成異象,這種人一旦得罪狠了,後果太可怕了,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絕對不能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這個念頭在田遊青的腦海中閃過,堅定了他的念頭。

  跟著。他深吸一口氣,微微起身,但並不抬頭去看李坤,低聲說道:「啟稟聖上,臣這次出手,固然是有著私心。您也知道當初馬相曾經辱我,是以才有心要以這邱言為突破口……」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坤打斷了──

  「你可知道,因為你的私心,差點令朕錯失賢才?」這話隱含怒氣。令田遊青心中一顫。

  但很快,這位天子紅人就鎮定下來。雖然只是簡單對話,但一言一行其實都決定命運,不容有半點退縮。

  想著想著,田遊青再次將頭低了下去,接著道:「陛下,臣想說的,並不是這個,掄才大典乃國之大事,若無內情,臣豈敢做下如此之事?」

  他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插手科舉,這可是不小的罪名,要是傳出去,丟官都是輕的,很可能被直接流放!

  大瑞對士大很是寬厚,除十惡大罪,其他罪名很少殺頭,流放便已經算是很大處罰了。

  不過,皇帝畢竟是人,有著七情六欲,在他的跟前,有時情感要比法制來的有用,很多罪責在皇帝看來,有可能只是臣下的一時衝動。

  這裡面關鍵,就是要把握好度,把握住了,就會讓天子覺得是為了「爭寵」,表面責罰,心裡則是欣慰,有種自己人的感覺,即便給予懲罰,也會是基於人際關係,而不是國法律令,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太過嚴厲。

  田遊青正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在與李坤說話,天子的怒氣,固然讓他膽戰心驚,卻也知道是難得機會,只要將這股怒氣引導得當,就能得償所願!

  是以,他立刻就抓住時機,出言道:「臣的目的,確實是針對邱言,只是此人卻算不得賢才,而是大奸大惡之人!其人乃是道門奸細,修有神通,他如今得了會元,混入朝廷後,下一步就要竊取王朝氣運,去全那些方外之人的春秋大夢!」

  「你說什麼?」

  李坤聞言一愣,瞪大了眼睛!

  這個消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對於那些修道之人的目的,李坤身為大瑞之主,自然是清楚的,從古自今,就有許多修士以各種目的混入朝廷,為的就是竊取氣運,超脫於世,為此甚至不顧蒼生死活,即便擾亂天下也在所不惜。

  「邱言是修士?一個文染考卷、念生異象的人,會是修士?修士對於人道能有這般瞭解?」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的在李坤心中生出,再看田遊青,只見對方面色凝重、嚴肅,跟著又轉頭朝白麵老人看去。

  老人聽了田遊青的話後,眼神略有跳動,旋即恢復如常,注意到皇帝的目光,他微微欠身,隨後道:「老奴已派人去搜集邱言生平事蹟了,會元身份不同,需要細細分辨探查,很多事情都不能放過,事無巨細都當搜羅,所以還未匯總過來,他是否修有神通,還不確定。」

  說到這裡,他彎腰跪地,請罪道:「邱言自入京之後,深居簡出,未露修行之態,是以老奴有所疏忽,不過,他入城時曾與兩名道士同行,如今想來,也許就是預兆,這是老奴的失職,懇請官家責罰。」

  「責罰?」李坤漸漸鎮定下來,看了眼老人,又回頭看向田遊青,面色凝重起來。

  「這事,定然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但田卿你既然敢說出來,想來不會是無的放矢,那就等這個情報被確定了,再說其他吧,先下去吧。」李坤心中猶疑,但顯然並不願意相信。

  「謝主隆恩!」田游青松了口氣,從地上站起,大瑞的士大夫地位不低,就算面對皇帝,輕易也不會跪拜,由此也能看出田遊青這次的擔心程度。

  跟著,他被人領著從禦書房離開,正好看到迎面走來的潘向,心中立刻迸射出一縷怒意!

  「這次事情,若無他潘向推波助瀾,我是絕不相信的!」這樣想著,二人擦肩而過,互相之間沒有任何招呼。

  「這是要與我撕破臉皮麼?」田遊青冷笑起來,「他還不知道,我得知了邱言的秘密,等聖上確認了消息……嗯?」

  突然,田遊青悚然一驚,意識到一件事情。

  「確認消息?」他停下步子,頭上瞬間佈滿冷汗,「是了,為何我收到消息的時候,竟無半點懷疑?甚至連疑惑都沒有,更沒有對傳來消息的人,生出任何猜測,就直接認定消息為真?難道只是因為情勢緊急?」

  想著想著,田遊青感到自己隱約有種提線木偶的感覺!

  「插手會試,聖上就算是處罰我,最多將我外放,新黨人手不多,終歸要有歸來之日,可如果消息是假的,就是欺君之罪,到時……」

  越想,冷汗越多。

  另一邊,在田府之中,田七正反復看著那張紙條,總覺得哪裡不對,那紙條上赫然寫著兩句話:

  第一句為「皇城司之人將往貴府」,第二句則是「邱言修有神通,乃是道門奸細!」

  ………………

  龍氣猛然波動!

  李坤雖說要等確認消息,可有了田遊青的一席話,難免心生懷疑,他倒不是輕信對方,只是到底在念頭上會有一點變化,心生保留。

  如此一來,這天子的念頭一變,立刻牽扯龍氣,讓邱言的前程變得模糊起來,本來一片光明的前路,撲朔迷離。

  不過,最直接的影響,還是表現在龍氣的變化上。

  此時此刻,邱言正借助興京意志,與龍氣接觸,進而驅動龍氣,循著因果聯繫,去試探翰林院中那人,現在龍氣一變,這種接觸竟是直接中斷。

  不止如此,連興京意志都有了褪去的跡象,與邱言的融合出現了裂痕!

  「唔……」邱言悶哼一聲,身上血肉震顫,氣血精華又消減了一部分。

  「龍氣對我生出了排斥,連興京意志都是一般,若非事先已經與這城池意志融合,恐怕也要被強行排斥出去,即便如此,裂痕已現,若不儘快感悟龍氣,等意識被徹底排斥出去,前面所做就都成了無用功。」

  前方,是正在走來的龐倩茹等人,她們表情各異,但口中無一例外的說著恭賀的話語,無論目的為何,都要向會元表達出敬意。

  大瑞幅員遼闊,人口何止億萬,每年應試之人不知凡幾,便是這會試,也是七八千人廝殺,能脫引而出,獨佔鰲頭,本身就是一件困難無比的事情,無論是誰,都要佩服。

  但邱言的心思卻不在此處。

  「本想借力試探那人,卻陷入這等局面,不知是否為對方的佈局所至!」邱言的念頭一轉,身子越發虛弱。

  「如今,興京意志有了反噬跡象,神魂負擔增大,對體魄氣血需求水漲船高,若不儘快令體魄壯大,魂魄失衡是早晚的事,到時會危及性命,只是,想提升體魄,短時間內又如何能夠做到?嗯?」

  突然,他微微一愣。

  ………………

  灶山,山峰之下,有座宮殿轟然倒塌,赤裸著上身的飛豹道長衝擊出來,一手舉著銅爐,一手拿出丹藥吞服,略顯萎靡的氣勢立時重振,氣血更是澎湃如潮!

  「好個神靈,布下這麼多花頭!」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6
第五百五十八章:天庭情報

  轟隆!

  飛豹道長說話間舉著的那只手一揮,龐大的混世銅爐便落在地上,此爐極為沉重,這一落,竟令整座灶山都微微震顫。

  「那十二尊金甲力士,與尋常力士確實不同,我封靈道的幾尊守山力士與之相比,更是大大不如,只是他們的反應再怎麼迅疾、招式再如何精妙,終究還是死物,如何能擋的了貧道步伐?到底都要成我的磨刀石!」

  飛豹說著,渾身血肉震顫,肉身蕩漾漣漪,波及四周,但整個人的氣勢反而低落下去,顯示出了對力量的驚人操控!

  前方,邱言的神靈身坐于石椅之上,靜靜看著飛豹,打量其人身上的氣勢變化,默然不語。

  周遭有法域波動彙聚過來,好像水中波紋一樣,無聲無息、無影無形,卻在飛豹身上了來回掃蕩,探查上下。

  這一探,立刻讓邱言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人與我幾次相見,都是刀兵相向,這次來顯然也是抱著拼鬥的打算,只是單看其人體魄、氣血,並不見得強盛,還是命修第三境的層次,只是這身上的氣勢,卻晦澀幽深,不是第三境能夠擁有的氣相!另外……」

  神目一轉,視線夾雜著淡淡神力,落在飛豹身上,竟被那毛孔中激蕩出的無形氣息給逼退了幾分!

  「我的神靈身,而今境界三品,單論戰力的話,與修士第四境的第一階段相當。但單論神力品質,其實並沒有太多提升。」

  三品神靈與四品相比。主要的變化,在於神軀可以化為血肉,並且與信民聯繫的更加緊密,能分潤神力,令信民施展神打之法,而神力的品質提升,相比之下就沒有多少了,就算被第三境的修士擋住。倒也不算意外,畢竟神靈的力量,本就不是為了與人交戰上面,。

  這些日子以來,神靈身在熟悉三品力量的同時,一邊利用香火心念分析城池意志的變化,令血肉身更快速的接近龍氣。另一方面也在與諸多信民聯繫,完善神打之法的架構,令整個祭祀更加清晰、明確。

  對神靈的崇拜,開始的時候都是出於信民自發,沒有多少組織性,可隨著發展。信民越來越多,若還是一盤散沙,就要有很大一部分香火散逸,甚至整個組織很容易被破滅。

  這個時候,就要運用人道之法了。普通神祇是選擇單獨成廟,建立祭祀規範。然後運用集體無意識的催眠之法,令個個體逐漸融入祭祀團體裡,喪失自身思維,去重複前人的祭祀之法。

  但是,邱言在經過血肉身的嘗試後,已經有了新的想法,正打算借助借神打之法的傳播,在信民中推廣、試驗。

  只是,在這之前,最重要的根基,還是將人道感悟運用於神道,融入和完善自身之道。

  另一面分,邱言對飛豹的肉身狀況,以及對方不時拿出的一枚枚丹藥,也生出了一點興趣。

  這時,飛豹卻開口道:「好了,不用探查了,我既然來了,你也不要讓我等待了,我知道這裡是你的地盤,山上山下大妖眾多,若是想要圍攻,貧道只有敗亡一途,只是你未免勝之不武,日後不要怪我封靈道連綿報復!」

  「哦?門派報復?」邱言皺眉反問,從石椅上起身,他的聲音隨著法域蕩漾出去,好像鎖鏈一樣,要將飛豹捆綁起來!

  飛豹咧嘴一笑,用力一震雙臂,輕易掙脫開來,也向前邁步走去,口中則道:「我知你意,若只是你我交手,自然及閘派無關,這叫有來有往,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話落,他抬手掐動一個印訣!

  「大衍留一術!急急如律令!」

  道術聲中,飛豹身上氣血澎湃,竟是有如實質,在淩空凝聚,化作一根鞭子,淩空環轉,直落下來,在地上留下深深痕跡,將方圓十丈的地面圈了起來,把他與邱言圍在裡面。

  轟隆!

  痕跡裂縫裡面,氣血沖霄而起,宛如帷幕一般!

  空氣、意念、情緒,乃至遙遙傳來的香火,都被氣血逼得後撤,竟將這一片空間封鎖住了!

  氣血帷幕裡面,更有堅定的意念傳出來,被邱言捕捉到一絲。

  「原來如此,你的求道之心可謂堅韌,既然如此,我當成全於你,為顯尊重,亦不會留手。」邱言點點頭,伸手一甩,一道神力噴湧而出,內裡香火流轉,化為人念,觀想兵鋒,轉眼就閃爍道道寒芒,鋒利如刀!

  嘩啦!

  巨大的氣血帷幕被一下撕裂開來,那氣血被寒芒切開,憑空蒸發,化為澎湃霧氣,遮蔽了山頂一片,霧中隱約能見兩道緩緩靠近的身影。

  邱言與飛豹道長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這霧一起,讓山上山下的諸多妖類、野獸生出感應,他們這些天巡山遊蕩,早發現山中出現的幾座宮殿透著古怪,意識到宮裡有大能闖關,是以格外留心,現在看到山上景象,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沒有敢靠近的。

  山腳,小女孩敖玲正追逐著一隻體格吊睛白額大蟲,上躥下跳中,她生出感應,遂停下腳步,抬頭向山上看去,正好瞅見氣血化霧氣的一幕,隨即便抽動鼻子,眼中露出驚奇之色:「什麼人的氣血?好香的藥味!不知吞了多少天材地寶,當真是暴斂天珍!」

  邊上,那只大蟲趁勢逃跑,急急跳動幾下,就地一滾,化作一人,居然是個妖類!

  不過,這妖逃離之後,走了幾步,看周圍安全,便也停下步子,向山上看去。

  灶山頂上,已經變了一片摸樣,雲霧彌漫,就見裡面有光芒閃爍、氣血升騰,連綿巨響傳出,明顯是發生了一連串的撞擊!

  轟!轟!轟!

  飛豹道長倒飛出去,接著淩空翻滾,一個千斤墜的功夫,挾著澎湃氣血落了下來,兩腳深深踏進山體,身上的血肉筋骨盡數浮現血色,彷彿承受不住壓力,皮下更有血肉凸起,好像有什麼東西將要冒出來一樣!

  呼……

  他吐出一口氣,看著邱言笑道:「不得了,不得了,我初次與你交手,尚且能戰個難解,後來再見,已經不是對手,甚至身死,若非有師門秘術,早就煙消雲散,而今得了丹祖遺澤,自以為戰力大增,再來挑戰,卻連近你之身都做不到了,你的進境比之修士還要快速!」

  對面,邱言神軀挺立,在他四周,神力構成屏障,變幻不休,有淡淡的漣漪擴散,就像是水面上的漣漪即將消失一樣。

  就在剛才,飛豹道長以難以想像的澎湃氣血連綿衝擊,一下一下撞在屏障上面,爆發巨響,偏偏難以將之破碎,只是每次衝擊,氣勢都要攀升幾分,到了最後徹底爆發,卻被那神力中迸發出來的一股人道浩蕩之念,給生生彈了出去!受了反噬!

  聽到對方話語,邱言也沒有追擊,反而開口道:「丹祖遺澤?你果然是借了外物之力,不過你剛才進攻之時,勁力氣血運轉的婉轉如意、如臂使指,對力量的把控並無生疏之處,應該是這些天中,借助十二殿金甲力士,操練出來的吧?」

  「不錯,被你一眼看穿了。」飛豹又吞了一顆丹藥,傷勢迅速平息,氣勢不止沒有跌落,反而提升了不少,「如今看來,我是贏不了你了,性命也是要交代在此處了,不過,既然是單打獨鬥,那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日後你也不用擔心封靈道會對你不利。」

  二人方才交手幾次,現在依舊劍拔弩張,可話中卻好像沒有多少敵意,有種老友敘舊的味道。

  那飛豹又道:「你也不要得意,你現在晉升三品,顯然和尋常神靈不同,當是天生神靈,我對天庭瞭解不多,但也知道,他們不會放任你這般的神靈自行傳道,早晚要受到制約,被套上枷鎖,即便不朽,但論晉級之速,終究比不上修士,更無我輩逍遙。」

  邱言聞言略有意外,順勢就道:「哦?還請道長能指教一番,這天庭制約,具體有哪些?」

  「你這神靈當真有趣,貧道馬上就要敗亡你手,還想從我這裡探聽情報,」飛豹哈哈一笑,搖了搖頭,「也罷,反正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貧道死後,銅爐與丹祖遺澤就都歸你了,些許情報,又算得了什麼?不過……」

  他咧嘴再笑:「先將我擊敗才行,而且要照你所說的那樣,現出誠意!」話落,他兩拳對撞,皮膚表面震盪起來,好像海面般起伏,毛孔噴出血霧,在身軀周圍緩緩凝聚出一頭兇猛豹子的模樣,高有十丈!

  「如你所願!」

  邱言點點頭,騰空而起,渾身綻放光彩,神力穿梭、香火心念穿梭,神力空間內的山川河流城池的投影擴張出來,在神軀周圍環繞。

  叮!叮!叮!

  有金鐵碰撞聲響起,就見一隊兵馬憑空沖出,如實如虛,如同一道沙場洪流,朝飛豹道長沖了過去!

  「請道長一觀,我這人文神道雛形如何,能否入得了法眼!」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6
第五百五十九章:圍城!

  「人文神道?好名字!只是你一神靈,卻將自身之道冠以人文之名,似乎所求不小,但這事和我無關,你能全力將我滅殺,那貧道便也將自身的拳意、追求,濃縮一處,與你論道!」

  飛豹道長長嘯一聲,兩手一聚,急速變化,速度快若閃電,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掐出一道道手印。

  由於速度太快,指關節彈動收縮的間隙,竟是生出點點火花,劈啪作響!

  隨著印訣形成,飛豹的精神與筋骨隨之聚合變化,引動體內之力,那渾身血液急速流轉,血肉身軀中竟是傳出嘩嘩水聲,筋骨皮膜猛然一縮,而後向外噴湧!

  轟!

  下一刻,飛豹道長整個人轟然爆炸,但血肉骨骼並未飛濺,卻好像水滴一般融化,在一道神魂的牽引下,與周圍的血氣雲霧融合一體!

  血氣凝聚,最終壓縮出一點火苗。

  丹火!

  神魂一轉,吐出一點陽火!

  而後,魂中飛出心火!

  心火!陽火!丹火!

  三火合一!

  三昧真火!

  呼!呼!呼!

  熱浪呼嘯,熱浪所及,連空氣都燃燒起來,那三昧真火淩空一轉,落入氣血雲霧,雲霧翻滾,豹子的景象越發清晰,豹口大張,有火焰挾著澎湃氣血轟擊出來!

  轟!

  通紅的光柱衝擊而出,裡面凝結了一名三境修士的全部,他的意念、意識、拳意、力量、魂魄、氣運、因果。都渾然一體,融入其中。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這是孤注一擲的一擊!

  但並不絕望。

  在那光柱之中,隱隱能感到一股探究、探尋的味道,赫然是在尋道!

  純粹而無悔。

  火光一閃,沿途空氣直接破滅,形成一條真空通道,直指邱言神軀!

  邱言身前金戈鐵馬,兵家身影呼嘯而出,一人接著一人。看上去人影重重,竟有成百上千人,行進時排列成陣,與那三昧火氣碰撞在一起!

  「殺!」

  喊殺聲震天,刀兵揮動,擔任先鋒無聲無息的消失,被三昧火氣直接湮滅。只留下一片空隙。

  而後那火光貫穿軍陣,生生在萬千軍中開闢出一條道路,不過這沿途的一道道兵鋒,卻也不是毫無作用,不斷揮舞、衝擊,把那三昧火氣削弱、切碎。把最週邊的部分撕扯下來,融入到邊緣的兵將身上。

  立刻,這些兵將的身影凝實了許多,本是虛幻如水中倒影,現在搖身一變。好像是打熬過氣血的兵將一樣!

  另一邊,衝破了軍陣的三昧火氣。並未接觸到邱言的神軀,後者渾身光影再動,心中觀想種種,立時有香火心念與神力結合過去,又凝聚出一片身影,而後邱言張口吐言,沒有化為聲波,而是轉變成一道道玄妙之力,融入那一道道身影。

  聲如人至,身影凝實,居然凝結出一名名書生,他們模樣各異,氣質各有不同,粗略一看,約莫要有上百人,手中拿著不同的典籍,口中吐著不同話語,有香火心念融入其中,隨話語散播出來,一道一道,闡述不同道理,都是血肉身一路走來,心中所記,儼然有一點聖賢精神、百家爭鳴的架勢。

  緊接著,這些精神散逸開來,自四面八方衝擊過去,纏繞在那道三昧火氣之上,一道一道,迅速收緊,不住的滲透、摩擦,內裡精神滲透其中,令火焰裡面的暴虐、狂躁之意有了平息的跡象!

  「哦?你所發出的話語,竟然有點人道秩序的意思,想要約束於火?有意思!只是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意念傳出,坐鎮火中的飛豹神魂魂體一震,那火焰升騰幾分,有火舌分裂出來,崩開了諸多精神,繼續衝擊,隨後又湮滅了諸多書生的身影。

  只是,在穿越了諸多書生之後,迎面又有商賈小販迎來,神力變化,香火心念流轉,神靈觀想如真,商販甩動衣袖,就聽嘩啦啦的清脆聲響,那銅錢銀兩從衣袖中湧出,秘笈如雨!

  嗖!

  又有心魔碎片飛舞,擬出人心百態,衍生七情六欲,與錦衣財帛重疊一起,好像漩渦一樣吸攝周圍,拉扯著三昧火氣,更散發出汙穢氣息與靈動變化之意,沾染火上。

  俗氣蔓延,火焰的氣勢為之消減。

  「嗯?你這人文神道,果然有些古怪,這些銅臭之徒,竟然也在其中,看這樣子,你竟是對這行商走腳一道也有研究門。」飛豹神魂一愣,露出興奮之意,「不過,你這般貪多,未免有駁雜不純之嫌,不只是神道要行,連人道各個方面都有涉獵,看你行事,甚至還有修士影子,莫非也嘗試了解析性命?」

  火焰與百態交纏,火勢先是減小,隨後又有回升跡象,而其中的那道神魂,則有些語重心長的道:「這修行之道,不是兼修的越多越強,你諸道皆修,小心最後反而錯亂無憑,況且,這樣一道一道的顯露,未免太過囉嗦,乾脆全部施展出來吧,我知道你還有保留!」

  說完,火勢大增,那道火柱轟然炸裂,火焰升騰,在半空中翻滾,形成一頭兇猛豹子的模樣,猛然咬了下來!

  這一咬,不單單只是火焰之力,還有種種玄奇之妙!

  那飛豹道長,在這一刻明顯勘破了生死間的某種玄妙,豹子頭栩栩如生,豹嘴落下的時候,空間位置凝固,陽光聚集過來,融入神魂之中!

  神魂本為陰,最懼氣血陽光,但現在沐浴在氣血雲霧之中,駕馭三昧真火,更融合太陽之光,已經有了一絲極陰轉陽的跡象!

  其魂此刻,宛如初升的太陽。綻放光芒!更有自身氣運顯化出來,被神魂吞吐。虛空中有封靈道千年門派的氣運流轉過來。

  凡此種種,盡數融入雲霧!

  天地齊鳴,山川震動!

  天上天下,眾生皆有靈動,彷彿察覺到了什麼!

  「第四境麼?這飛豹竟在這一刻,要晉級第四境?既然如此……」

  邱言眼神一動,心生明悟,接著神軀轟然破碎。竟而化為一道道神念!

  那每一道神念裡面,都以神力為骨,以香火心念為皮,螺旋衝擊,化作漫天光絲,一道一道穿插變化,在極短的時間裡。遍佈整座山峰!

  山上雲霧略有消散,但豹子頭的氣血佔據大半,被一道道神念圈住,化為一個輪廓,遠遠看去,好像一人之腦!

  轟!

  豹子頭撞在山巔。空間浮現一道道裂縫,居於其內的神魂一連氣轉,七魄浮現,大放光芒,但飛豹之心卻是陡然驚顫起來!

  「嗯?」

  他一聲驚疑。而後氣血消散!

  升騰起來的氣勢,被一股偉力生生壓了下去。即將晉級的勢頭,為之消散!

  竟是被生生打落了境界!

  接著,邱言之聲遙遙傳來,浩蕩如雷!

  「觀你根本,是以性修為主,但氣血澎湃,當是丹祖遺澤所致。你說我駁雜兼修,卻是以己之心,觀天下之變,有盲人摸象的嫌疑,且讓你看一看,我這人文神道是否駁雜!城池意志,凝!」

  話落,漫天飛舞的神念齊齊放光,大腦之形越發清晰,順勢觀想!

  電光火石中,有歷史長河自天上來,有火焰光影從中間生,有山川河流從下方起!

  神池顯形懸空,神念蛻變無形,符篆衍生法職,香火心念落下,化為道道人影,為人間百態,又有離卦定住氣運。

  緊跟著,一座城池憑空浮現!

  此城模糊不清,天風一吹,就有破滅跡象!

  轟隆!

  天上,陡然間電閃雷鳴!

  「這是……」山下,敖玲瞪大眼睛,看著山峰景象,又瞅了瞅天上雷霆,喃喃自語:「莫非那山神撼動了天地秩序,要引動天劫了?可他不過三品!」

  轟!轟!轟!

  同一時間,山峰之上塵土飛揚、煙霧彌漫,城池一落,圍住山峰。

  「以內觀外,不知天高地厚,以外觀內,不見人道精妙,此乃圍城!」

  說話聲中,城池砸在山峰上面,將豹頭氣血壓爆!

  轟!轟!轟!轟!轟!

  山峰搖晃,那城歸於虛無,天上雷霆亦隨之消散。

  待得一切平息,山頂只剩處處碎石,一片狼藉。

  呼!

  風起,神念彙聚,凝聚出神靈軀體。

  邱言的神靈身重新凝聚後,抬手虛抓,立刻有虎虎熱風聚集過來你,壓縮凝聚成一枚血色結晶。

  這時,微弱的意念從旁傳來──

  「我這身氣血,融合了丹道精華,又有一生所求,精氣神渾然合一,形成的這塊結晶,能助人成就命修,可稱為《飛豹寶典》。」

  說話聲中,一道殘魂從塵土中飄起,模模糊糊,彷彿風一吹就會煙消雲散。

  「這名字可不怎麼樣……」邱言搖了搖頭,邁步走了過去。

  那殘魂哀鳴一聲:「將死之人,哪還有心思去想個好名字?接下來,貧道會按照約定,將所知天庭之事告知於你,只是希望,你能高抬貴手,將這枚結晶送回封靈道,我亦知道這樣會有波折,但……」

  邱言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動作,令那殘魂一陣暗淡。

  「沒有必要,結晶你可以自己送回,名字也可以慢慢去想,但在你告訴我天庭之事前,還有事要做……」

  話未說完,邱言已化作光芒,往前一撲!

  當!

  撞擊聲中,正要破空飛去的混世銅爐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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