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913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7
第五百六十章:爐中道士與肉身封神

  「不好!沒想到會被此神發現!得儘快離開!」

  爐中那道意念驚訝起來,而後當機立斷,催動爐內一點火星顯形,劇烈燃燒!

  那火裡透露出點點混世氣息,赫然也是混世爐火,但和原本的洶湧火焰卻不能同日而語。

  不過,火焰一起,同樣釋放光熱,朝爐中深處呼嘯而去,在那盡頭處,放著幾顆渾圓丹藥,表面光滑,光華流轉,內裡似隱藏著什麼。

  只是,轉眼之間,火焰逼近,就要將這幾顆丹藥吞沒火中!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爐中飄蕩的混沌氣流驟然變化,一塊碎片顯化出來,急速燃燒,竟而化為一枚篆字,內有魔影變化,又有神力變動!

  呼!

  篆字一轉,淩空鎮壓,形成斥力,使那火焰終究沒有逼近丹藥!

  「這是什麼?不好!我竟中了暗算!那神靈隱藏竟如此之深!」

  前次交手,銅爐逃脫後,邱言曾凝聚神力、神念,融合火焰,化為一枚篆字追擊,但被爐中顯露出的道人虛影擊破,篆字裡含有混世爐火,被銅爐吸納,連帶著藏有的一點結合了心魔特性的碎片,亦順勢潛入爐中,化為無形之氣,潛藏爐中,從那以後,不見半點異動,一直埋伏,以此逃脫探查。

  銅爐裡面的那道意念,並不擅長探查爐身,是以並未發現,眼下再次在戰後逃遁,邱言這才動用暗子。在爐身裡面一攪,爭取了一些時間。而後定住爐身!

  說起來,這潛藏的後手雖然潛伏許久,不見動靜,但隨著邱言對氣運、因果的瞭解加深,借助因果聯繫,能隱隱遙感飛豹與銅爐的位置,這次飛豹前來,他便提前便發現了蹤跡。是以布下十二座宮殿。

  當!當!當!

  與此同時,外界響起三聲撞擊,三道神光卡在銅爐表面,將之固定,而後灶山震動,地面破碎,有澎湃火焰湧出。火中蘊含人道氣息,變幻無窮,纏繞在爐身上面。

  邱言伸手在火焰上一點,指尖神力吞吐,融入火中,那火焰驟然變化。透露出混世氣息,與銅爐結合一體,跟著拉扯爐身,就要將之沉入地面,那銅爐被火焰侵染。儼然有了性質變化的跡象,眼下沉入土中。竟要和灶山融合一體!

  「這是……」邊上,殘魂感受到火焰,急急躲避,越發虛弱,但看著地面上湧出的火焰,還是忍不住傳念道,「剛才,你若也動用這座山峰之力,貧道估計更難討得好來。」

  「你還是不要過多傳念的好,不然魂力耗盡,那可就回天乏力了,」邱言聞言微微一笑,回應道:「前次交手,你魂滅之後,肉身被此爐攝入裡面,那爐中意識以火焰灼燒榨取精血,施展了一門術法,能扭曲空間,方可及時離去,這次不能再讓他故技重施了。」

  說話間,邱言神目一轉,視線落在爐身之上,兩手一抬,抓在銅爐邊緣,神力汩汩湧動,灌注爐身之中!

  震動!

  銅爐轟然震動,那爐中意念傳出驚慌之意,詢問緣由:「你到底要做什麼?若想讓我認你為主,須得將混世爐火還給我才行,不然寶體殘缺,終究不能圓滿,不可能為你所用!」

  邱言冷笑一聲:「到現在還鬼話連篇,你裝作是這銅爐法寶的意識,誆騙了飛豹,可惜,現在選錯了人了!」說完,手中神力迅速變化,竟在爐子裡展現出一點火光!

  旁邊,殘魂聽到邱言之言,先是一愣,但並未散發出多少情緒波動,彷彿並不驚訝。

  邱言看了殘魂一眼,扭頭對銅爐道:「飛豹身有鴻運,若非被你竊取,斷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一身修為、百年苦修,化作一場空!」

  這話一說,陡然間安靜下來,只有爐中火焰搖曳的聲音傳出,但幾息之後,就聽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乃是……」

  「聒噪!」邱言心念一動,雙手驟然化作光芒,有火焰在上面環繞,穿透爐壁,猛地一抓,再往外面一扯,就見火焰散落之間,竟有一名仙風道骨的道士被他拉了出來,赫然是一道虛影,或許是由於邱言的動作太過突然,那道士一時愣神,模樣有些狼狽,被扯出一半後,急忙甩動手中佛塵!

  「蕩滌訣!」

  佛塵釋放陣陣波紋,與爐身相合,震盪開去,要將邱言迫開,可是波紋散逸之後,只在邱言的神軀表面造成一點漣漪,就再無作用。

  跟著,神力再動,融入那道士虛影之中,虛影瞬間凝實,道士的身影、模樣順勢清晰,看得出大致輪廓,他的一雙眼睛卻空洞無物,好像兩口深潭。

  做完這些,邱言放手,退後一步,拿眼去看那道士:「就算是法寶有靈,生出意識,應該不會有這般形體吧?更何況,你對這銅爐的掌控並不精妙,我先後落子潛伏,你都沒能發現,未免太過奇怪。」

  邱言第一次與飛豹道長交手後,奪了爐火,這銅爐被拿去封靈道,但他也布下暗手,卻被那飛虎道長識破,將之破滅。

  後來,他總結了經驗,再次交手之後,偽裝成氣流存於爐中,反倒成功留存,固然是手段有了精進,但另一方面,也足以證明,那銅爐中的意識,對銅爐本身的掌控並不全面。

  隨後的日子中,偽裝氣流默然隱沒,卻將銅爐這一路上的變化、變動忠實記錄,而今被動用之後,裡面的內容傳入邱言心中,令他在短短時間內,就把握到了隱秘之處。

  道士虛影凝實,又被神力逼迫,一時間難以縮回爐中,知道難以掩飾,只是問道:「你是如何看出這些的?」

  「不要問我怎麼看出來的,我且問你,有何來歷?」邱言哪有心思給對方解釋,只是問起感興趣的事情。

  但那道士卻閉口不言,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邱言搖搖頭:「也罷,我只是心有好奇,並非一定要知道,既然不願意說,那也就罷了,只是接下來,卻要借你的力量一用!」他手一抬,淩空攝魂,將殘魂抓到手中。

  飛豹的殘魂,眼下已經力量全失,修為不存,隨時可能破滅,那邊是形神俱滅,根本難以抵擋,被這麼一抓,沿途風吹,都把個意識都給吹得渾渾噩噩,不辨東西。

  緊接著,他被邱言抓著,往銅爐上一按,神力吞吐,香火相隨,道士之影直接破碎,分出諸多靈動氣息,被牽引著聚到殘魂上。

  未過多久,一名膀大腰圓、豹頭環眼的男子身影便凝聚出來,只是其人虛幻不明,隱隱能看出透明之處。

  「這是……」看著自己的雙手,飛豹臉露驚奇,而後細細感悟,「這銅爐材質,竟能蘊養魂兒!讓我的殘魂得以穩固,不至於徹底滅亡,你是如何發現的?」

  邱言回道:「那銅爐意識乃是外來,能存於其中必有原因,魂不可久存,可見是銅爐有著古怪,是以一試。」

  他看了飛豹一眼:「你幾次過來尋事,如今只餘殘魂,修為全無,更無前路,也算報應。」

  「一啄一飲,果然天定。」飛豹倒也乾脆,接著略顯遺憾,「可惜那爐中意識被你破碎了,不然……」

  邱言搖頭打斷道:「他不過是被我將魂力攝取過來了,意識尚在,時間一長,就會重新凝聚出來。」說著,邱言將手中那塊結晶一彈,朝著飛豹飛去。

  飛豹念頭一動,結晶淩空懸浮,被收入虛影魂中:「原來如此,難怪你讓我自己帶回師門,不過,我一想到日後要呆在這爐子裡面,多少有些不自在。」

  邱言並未回話,伸手一攝,塵土翻轉,一點火苗飛起來,釋放三色光澤,落到手中,然後他朝飛豹看去:「這點三昧真火,先借於我,讓我參悟一番。」

  飛豹擺擺手道:「儘管拿去,我只剩殘魂,這火對我並無作用,反而有害。」

  「道長說笑了,這火對銅爐還是有些作用的,待我日後再替你補全。」邱言說了一句,三昧真火便被他捏碎,變成星星點點融入手中。

  飛豹見狀,咧嘴一笑:「雖說與貧道所想不同,但現在能保住意識,也算意外之喜,這便將天庭之事說與你聽。」

  他魂體一動,盤坐在銅爐頂上,摸了摸頭:「我對天庭的瞭解也有限,是有師門前輩在天上做了天師,偶爾才會有消息傳來。」

  「敢問,這天師是何職位?」邱言當然不會放過機會,準備大肆詢問一番。

  飛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果然是天生神靈,對天庭是一點都不瞭解啊,這天師乃是道門與天庭妥協的產物,當年第三次大戰之後,雙方損失慘重,偏有域外之魔侵襲,天庭與道門為了消除分歧,增加互信,便有了天師一職。」

  他看邱言又想詢問,趕緊擺擺手道:「第三次大戰的諸多秘辛,以及那域外之魔的來歷,貧道並不瞭解,都是從典籍上看到的,現在只和你說這天師。」

  說到這,他微微一頓,組織語言,跟著則道:「所謂天師,其實就是肉身封神的修士!」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8
第五百六十一章:身承神入世,兵捉文離榜

  「肉身封神?」

  邱言眯起眼睛,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被飛豹看在眼裡,頓時了然。

  「你定是想問,肉身如何做得神靈吧?」飛豹等待邱言追問。

  未料到,邱言卻搖搖頭,抬起一隻手,手中神力如水花般翻滾,不消片刻就化作血肉之軀:「神靈到了三品,血肉衍生,神軀可化血肉,以此推之,肉身封神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想來這封神之人,或許直接就能有三品之能……」

  這一下,輪到飛豹詫異了:「不錯,肉身封神的天師,一接掌神位,立時就有三品之能,而且由於本身修為高深,更方便下界征伐?」

  「下界征伐?」邱言心中一動,把握住了一個關鍵,「莫非一般神靈,不好下界?只有肉身封神者才有這能耐?」

  「當然不是。」飛豹搖搖頭,「不過,神品超過二品後,除了少部分之外,大部分神祇很難在下界留存,這裡面具體的原因,貧道並不瞭解,只是知道涉及到部洲穩定,只是……」

  他看向那只轉化為血肉的手臂,繼續道:「神靈神軀轉為血肉後,卻可以避開制約,但神靈神通會被鎖在血肉裡面,力量被肉身限制,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很少。」

  邱言沉吟起來:「神軀化作血肉軀,不受下界制約?如此說來,那時發揮出來的力量,很可能是由血肉之軀的修為決定的。」他抬起手臂,蒼白、鬆弛。與未打熬過的人身相當。

  「不過,既有這個限制。那神位較高的神靈,輕易不會下界,就算下來,也會受限於肉身,這麼一來,呆在下界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邱言說話時,腦中閃過幾道身影,有東都人道秩序變化時。突然出現的神靈,亦有在士林中的復蘇之神,進而猜測他們的神品。

  「具體的,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飛豹搖頭晃腦的說著,露出一點疲憊之色,身軀略顯模糊。

  邱言注意到了這個變化,遂道:「看樣子。單獨的魂兒,不能長久留在外界,須得在爐中靜養。」

  「看來是這樣,這次就說到這裡吧,不過,最後要提醒你一句。」飛豹之影站起身來,下半身漸漸融入爐中,彷彿要沒入水中的人一樣,「你若融入天庭,便要受到制約。自身的法職很可能會被分割……」

  「法職分割?」邱言眉頭微皺,回憶起被鎮壓來的呂良。若有所思,「連法職都被分割,那傳播祭祀、引導信民,乃至分潤神力,用以神打,估計都會被天庭操控,莫非這便是你之前所說的天庭制約?」

  「不錯,只是天庭的制約,會比你想的更加嚴密,不會留下多少漏洞。」飛豹的半個身子已經融入爐中,卻抬手指了指邱言的胸膛,「到時,你這枚神靈符篆,會被天庭拿去,只留下虛擬符篆,另外,你若在大瑞地界發展信民、轉播祭祀,很容易涉及到其他神祇的地盤,就會被人發現,然後加以限制,只是……」

  他頓了頓,將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你的人文神道有些奇異,有些類似得了人道秩序承認的大儒,又彷彿開闢了嶄新一道,說不定能有建樹,但是還需小心。」

  話一說完,他的整個身影,便都融入了銅爐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銅爐寂靜,宛如死物。

  在那銅爐裡面,被邱言灌注的神力則在神念的引導下,迅速凝結,眨眼的功夫,境在銅爐中央凝出一道火焰,充滿人道氣息,隱約有人文火種的意境,但並不完善,明顯還有欠缺。

  不過,靠著這道火焰,邱言的神念,已經能夠融入爐中,加以掌控,逐步煉化。

  「人道秩序承認的大儒?開闢嶄新一道?嗯……」

  心中轉過念頭,邱言伸手一抓,從爐裡取出一顆丹藥,周圍頓時滿是藥香。

  他神目一轉,目光落在丹藥上,丹藥表面綻放幾點火星,竟是目光和藥力碰撞,生出了異變!

  緊跟著,就有澎湃的氣血從中衝擊出來,濃郁如命修第二境一般!

  「這顆丹藥中,蘊含的氣血精華,該能補充血肉身的消耗,維持性命魂魄的平衡,甚至令命修更進一步,這樣一來,積累足夠,就可以試著再次接觸龍氣了,不過……」

  回想血肉身與龍氣的聯繫中斷一事,邱言眼中閃過寒芒。

  「龍氣為大瑞各方彙聚而成,本身乃眾生意志,起主導作用的,是朝廷、天子,龍氣排斥於我,很可能和此有關,想要重新接觸並不容易,好在有興京意志作媒介,幾日後的殿試,有能入宮,接近皇帝,近水樓臺,更方便行事!但說到底,這官場還是人念集合之地,上官、皇帝的一個念頭,就能影響運勢,著實令人不快!」

  邱言正在想著,神念中驟生變化,離卦也跳動起來,虛空中傳來一個畫面──

  那是片奇異之處,乍看之下,與大瑞天地相同,但細細探查,卻又能發現諸多不同。

  這聯繫的源頭,乃是送子神馮真的神蛻,那日邱言將其真靈拘出,投入冥土一魂,使其渾噩,餘下的遺蛻卻是丟入了《新世見聞》,用以投石問路。

  那神蛻中參雜了邱言神念,入了最後一頁的畫中,如人落水,不斷下沉,持續許久,而今終於見底,跌落到了一片奇異之地。

  這遺蛻在下沉時,只剩一團神光,而今跌落,被邱言的神念操控著,凝結成形,並試著攝取外界之力。

  呼!

  狂風一起,濃鬱至極的天地靈氣蜂擁而來,竟比大瑞豐厚十倍有餘!

  「好精純、濃鬱的靈氣!」遙遙感應,邱言不由驚歎,放開感知,感觸對面的天地異常,「嗯?」

  突然,有警兆在心中升起!

  唰!唰!唰!

  天邊,幾道華光疾飛而至,速度快到極點!直指送子神的遺蛻!

  片刻之後,幾名男女從天落下,收了飛劍法寶,朝周圍打量幾眼,露出疑惑表情。

  「方才在這裡察覺到了靈氣波動,怎麼卻無人在此?」一青年男子收了飛劍,抬手捏訣,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留下一個個腳步,一連幾下,腳印牽引靈氣,儼然成陣,猛地散開,氣流疾掠周圍。

  靈氣去,意念歸,資訊回饋。

  隨後,男子放下手訣,「嗯?不見打鬥痕跡?難道是妖類再次牽引靈氣,見我等過來,已經逃了?」

  旁邊有人建議:「將此事稟報師叔吧。」

  捏訣男子搖頭道:「些許小事,不必驚動師叔,我等來到這此處,與其他門派一同試煉,該是大漲師門臉面的時候,若事事都讓師叔操心,如何顯得出本事?」

  「趙師兄言之有理。」其他人紛紛附和,又說了幾句,便各自駕起劍光,迅速離開,只有一名身穿藍衫的青年略有遲疑,朝腳下泥土看了幾眼,留了些心,這才離開。

  待得眾人離去,泥土翻滾,神力流轉出來,重新凝聚出送子神形體,和剛才相比,略顯虛弱。

  「那些人應該都是道門弟子,運轉法訣,搬運靈氣用於偵察,卻沒有發現這具神靈遺蛻。」

  心生警兆之後,邱言操控神蛻順勢潛土中,以此隱藏,也做好了暴露準備,畢竟神靈之力不同尋常,他對這片天地還不瞭解,只有一道神念依附,無法隨心操控,難免有所遺漏,未料對方竟是沒有發現。

  下一刻,神念一轉,神遺緩緩移動,那神力慢慢消耗,卻捕捉不到半點香火氣息,這裡竟是片神道不存之地!

  「這方世界,莫非……」

  ………………

  想著想著,邱言收回思緒,跟著一張嘴,將神靈身拿著那顆丹藥吞了下去。

  神靈並無消化系統,但神力蜂擁,能類比出類似效用,不消片刻,藥力便都提煉出來,化為一點。

  邱言想了想,將這一點藥力催動著,投入神池,用神力與香火心念包裹著,融入池底的魂中洞內,在略有損耗之後,抵達了血肉身內,在神魂之中輻射開來,朝著四肢百骸蔓延過去。

  眼下,國子監門前,正有一隊隊兵卒聚集,作亂的儒生們都冷靜下來,雖也後怕,但也知道不能退縮,還在振振有詞的與人對峙。

  「諸位,陛下已經知道此時,下了口諭,說對這次舞弊會有處理,你們都是國家棟樑,當知禮數,且先退去,最多一日,必有說法。」

  幾名中年官員正在喊話,當皇帝名號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周圍龍氣隨之變動,那蠱惑人心的黑氣褪去,諸多考生的心智越發清明。

  緊跟著,有兩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朝文枝楨走去。

  兩人身穿錦衣鎧甲,甲胄閃亮,一看就不是尋常兵卒,到了文枝楨面前,一點都不客氣的伸手抓向肩膀。

  對面的江南才子臉色蒼白,眼中滿是迷茫之色,見人抓來,略顯慌亂,旋即平復,而後張口說理,話中運用了聖賢精神,想幹擾對方之心,創造機會自救。

  未料兩人只是微微皺眉,並不受到影響,卡主文枝楨的肩膀。

  「住手!」這時,徐苒從旁走來。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8
第五百六十二章:一念矚目,一念穀底

  「文公子怎可能舞弊?」

  徐苒的聲音,對局勢沒有半點影響,但文枝楨在看到她後,眼中卻是重新有了神采。

  剛才的驟然變化,令他措手不及,竟然有人說他舞弊,更引得很多考生轉而質疑,雖然有人維護,但壓力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四面八方都在說話,話中之言與他有關,卻是在污蔑,令他的名譽受損,一句一句,煞有介事,好像毒蛇噬心,他能夠清楚感到,好不容易累積出來的人望、名聲,正漸漸崩塌。

  不僅如此,在崩塌背後,也非平地,而是深淵。

  那聲音湧來,腦袋一懵,愣在當場,感到發生的事情,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兩人走來拿他,才回過神來,便要說服二人,只是對方意志堅定,不受蠱惑,這下子,讓文枝楨有些擔憂和驚恐,他雖不知整個舞弊事件的過程和背景,但念頭一轉,就知道是有人要用自己頂缸。

  名氣大、背景薄、在京城沒有實在的根基,最重要的是,文枝楨知道自己那份考卷的潛藏問題,那是他費盡心機,提前研究了幾位可能成為考官之人的心思,精心構築出來的。

  不得不說,文枝楨確實聰明絕頂,他人在江南,對朝廷風向卻時時注意,發過去的邸報,都會想辦法看上一眼。

  這朝中諸人的特點、性子、主張,慢慢被他掌握在手,這次會試,不僅猜出了誰人有出任主考的可能,甚至連可能的題目都估算了一些,可謂八九不離十。

  提前準備,臨場揮毫潑墨,可謂快意,卻也留下隱患。容易被人利用。

  「該不會有人見了我的考卷,這才想要陷害吧?我難道得罪了什麼人?」

  轉著念頭,文枝楨額上汗水流淌,他試著掙扎一下,無法動彈分毫,被那兩人拖著、提著,朝兵卒走去。兩人勁力用得巧妙,捏住肩膀,聯動筋骨,令他腿腳難動。

  「不行!若被帶走,就算沒有的事,都有可能被冠以莫須有之名。那樣我的名聲就全毀了!必須要阻止他們!必須!必須……」

  奮力思索對策,眼睛左右轉動,文枝楨將周圍景象盡收眼底,他看到了諸考生投過來的目光,裡面夾雜著懷疑、惶恐和幸災樂禍。

  正有官員與考生交談,說出來的話,讓文枝楨一驚──

  「諸位的考卷內容。會儘快公之於眾,到時看了卷子,是非曲直自知!」

  「不行!等考卷公佈,情況會對我越來越不利!」文枝楨汗透衣衫,餘光掃過與人爭論的徐苒,計上心頭。

  「徐苒!她乃是宰執孫女,這個身份可以好好利用!讓她為我捨棄一切,這樣才有脫困的希望!該怎麼利用?用什麼話去打動她?不。我根本不需要打動她,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很容易拿捏,可惜我還未破她的身子,不然輕易就能將徐進拉下水,但現在還不算晚……嗯?」

  正當文枝楨思考對策時,龐倩茹驟然走到徐苒邊上。一個手刀打在徐苒脖上,後者應手便倒,被龐倩茹抱住。

  「徐小妞,眼下可不能任性。不然要拖累你徐家!」

  「這……」見到這一幕,文枝楨瞪大了眼睛,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短時間內思考出來的對策全成了無用功!

  「龐倩茹為何要這麼做?」看著龐倩茹,文枝楨心中淩亂。

  這時,龐倩茹轉頭朝他甜甜一笑,讓文枝楨從頭涼到腳。

  「這……這龐倩茹對我也有意的,縱然參雜利用之情,但以我的樣貌、才學,讓她傾心應該沒有問題,為何她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忽然,文枝楨閃過一個念頭,猛地轉頭,朝榜單所在看了過去,視線落在榜下的邱言身上。

  「莫非,是有人出手干涉?想要橫刀奪愛?讓龐倩茹意識到了其他選擇,甚至乾脆就慫恿龐倩茹,玩弄其心,她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唰!唰!

  邱言的目光迎了上來,落在文枝楨臉上,令後者的皮膚有點刺痛,但文枝楨心中混亂,根本沒有心思思考原因。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文枝楨在心中向自己問道,在徐苒昏過去之後,他本來的打算就要全盤推倒了,卻又沒有新的辦法。

  「只有意識活躍的人,才能被言語影響,想達成目的,要利用地位和背景足夠的人,徐苒昏迷,目標就只能是龐倩茹了,不,等一等,也許我還可以試著借勢,借諸考生的勢……」

  想著想著,他被帶著穿過考生群落,那一道道目光落在文枝楨身上,令他有種羞辱、恥辱之感,煽動性的話語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從那一雙雙眼睛裡,讀出了敬而遠之的情緒。

  「關鍵時刻,這群人注重的還是自己,想要明哲保身,不願替我火中取栗!可惡!太自私了!這些人……」

  感受著沿途之人的情緒變化,文枝楨的埋怨越發激蕩,怒火、憤恨、冤屈、不甘以及自傲,在這一刻交織出來,沉浸心底的一篇文章慢慢浮現,在文章表面,還有淡淡煙霧。

  這是將要誕生心魔的徵兆。

  不過,自那日龐家別院的晚宴後,本就有道外魔盤踞其心,這第二道心魔漸漸清晰,其人心中景象越發混亂,連那篇文章都難以定下,連帶著心智亦有了紊亂跡象。

  不過,文枝楨到底不是尋常人物,還能勉強維持一點心念轉動,甚至開始打起邱言的主意了。

  「若不發動落榜考生,不妨就以榜上人為目標,那邱言低調行事,或許還能借為藉口,不,剛才他文引異象,地位已經不能動搖了,這可如何是好?還有什麼人能利用?我還能借何人之勢?該怎麼辦?」

  混亂思緒,直接反應在臉上。令文枝楨面色連連變化,眼神亦不住閃爍,嘴唇扇動,彷彿正要開口說話,但在不斷生出對策,又不斷的否決中,一直到被人帶走。他都沒有真個開口吐出半個字來。

  看著文枝楨的背影消失在遠方,餘下考生面面相覷,怒氣一瞬間空了下來,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

  「文枝楨面色難看的很,該不會真的……」

  「他剛才環視周圍,眼神頗為陰森。不知在想些什麼,被他看到的時候,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被人拿住,居然都不開口辯解,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文公子肯定是被冤枉的!正因為被人以莫須有之名陷害,驚訝過甚,面色才難看。才沒來及辯駁。」

  「是不是冤枉的,只要看了他的考卷就知,朝廷既然要公開考卷,我等不妨先等一等,這次會試不同以往,涉及新法,一般人難以把握,如果事先沒有準備。根本無法對題。」

  「看事不要片面,要通觀全域,若真有舞弊,牽扯太廣,連主考都可能會有牽扯……」

  「這倒也未必,朝堂之事,往往文不對題。講究一個旁敲側擊,結果比真相重要。」

  「會元邱言的考卷引動異象,上天承認其為榜首,定然點題。而且不會舞弊。」

  「不錯,等考卷公佈,要好生學習、印證。」

  「方才異象,彷彿述說了些東西,讓我深有感觸,或許是邱會元的心得……」

  ……

  議論聲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隨之消散,這樣的大規模事件,涉及儒生,朝廷沒有大肆抓人,但不少人對文枝楨被抓,還是心情複雜,畢竟是會試第三名,另一方面,對邱言的感官又有了明顯變化。

  經歷了異象,邱言已然震懾當場,接著又釋放心得感知,在眾人心田種下一顆種子,影響感官,是以他們對邱言,沒有不服氣的念頭,更無人再將之當做踏腳板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佩服。

  「人心,民意,往往因一件小事就改變,前一刻還是萬眾矚目,下一刻就跌落谷底,名聲、人望,鑄就了一個個他人眼中的非凡之人,但這些人,很多都如這文枝楨一般,剝去表面,內裡也只是人念轉動,豈有半點超凡之處?」

  被眾人所注視,邱言卻有些意興闌珊,但表面上還是正常與人交談,同時聯繫散發出去的感悟,感應在場眾人的念頭。

  另一方面,那從神池傳來的一點藥力,則擴張全身,補充體能消耗,令有些乾涸的氣血充盈起來。

  但大補傷身,需循序漸進。

  實際上,神軀所化血肉,亦能補充氣血,但其中存有民願雜念,對血肉身來說都是雜質,影響日後晉升,所以要丟棄。

  「至少在神靈身做好準備前,血肉身的命修不能參雜多少雜質……」

  補充體力只是第一步,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邱言運用藥力,把這些日子以來,被魂兒吞去而虧空的氣血,重新打熬、補充。

  藥羹畢竟是凡物,即便能補,也要留下後患,更何況如今龍氣中斷,性命越發失衡,正是趁勢調解魂魄的時候。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殿試的這一天。

  邱言一早做好了準備,這將是他第一次直面天子,近距離的接觸王朝氣運!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3:59
第五百六十三章:聚念引思,雖險亦行

  「龍氣惶惶大道,乃萬民之念體現,而皇宮有皇帝坐鎮,為九五至尊,蘊含至陽之意,神通之法到了宮中,很可能被徹底鎮壓,點滴不存。」

  邱言盤坐床上,思索今日打算。

  「兩日以來,龍氣時而與我聯繫,時而中斷,應是受到天子心念影響,表現出其人心中的猶豫不定,這說明還有挽回的局勢,我要體驗官場,走過科舉乃是第一步,就算不被皇帝看重,至少不能厭惡,不然怕是血肉身要遭不測。」

  念頭在心中閃過,邱言的體表有常人難見的因果鎖鏈顯露出來,其中大半已然解開,釋放出奇異波動,被邱言捕捉、記憶,正是那道抱負因果。

  其人體內,更有澎湃氣血閃爍變化,在骨肉皮膜、四肢百骸中穿梭,帶著全身各處的一點點氣血氣息,朝虛丹彙聚過去。

  虛丹渾圓,氣血不斷融入,好像雲霧繞月,慢慢有了融合一體的跡象。

  「有了這幾顆丹祖丹藥,可以試著進行下一步了,這也算機緣,正好碰上會試之期,又有城池意志相隨,說不定能夠如願。」

  想著想著,渾身氣血波動起來,朝虛丹彙聚過去,虛丹越發凝實。

  與此同時,又有兩點藥力從魂中洞傳來,這是神靈身又吞了兩顆丹祖丹藥。

  那飛豹道長氣運不凡,入了丹祖洞府後,幾次化險為夷,得了諸多丹藥,效用各有不同,有補充氣血的丹藥,也有用於強化七魄的丹藥,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消耗,等他敗亡邱言之手,銅爐裡面剩下的,也還有十幾顆。

  被神靈多吞服的這兩顆丹藥。效用就是強化七魄,但其中又有變化,被香火心念略作更改,隱隱能看出七道模糊不定的虛影流轉,氣息與邱言虛丹相似,宛如七道魄影。

  不要小看這兩點丹藥,那丹祖能以「丹」為名。被冠以「祖」之名,可見煉丹之能,他所在的時代距今久遠,言行都成了傳說之流,能將丹藥流傳至今,卻不失藥力。可見貯藏之法的精妙,而小小一顆丹藥裡面,蘊含的效用更是驚人。

  先前邱言吞服了一顆,不過兩三日光景,就將氣血虧空補充完好,那隱患也盡數彌補,整個人氣血充盈。比之從前猶有過之!

  這還不是最驚人的事情。

  真正驚人的地方,在於兩個方面,第一便是藥力在短時間內融入體內,沒有引起補充過快的弊端;第二個方面,便是藥力被消化之後,不見多少藥渣雜質。

  要知道,就算是修士煉丹,用天地靈物為原料。以神通火焰加熱,用法寶丹爐承載,在這個過程依舊難以避免的要接觸到凡俗之物,留下痕跡,這樣多多少少都會留有雜質。

  是以過多服用丹藥,對修士血肉會有隱患,尤其是命修有成、抵達了第三境的修士。七魄純淨乃是更進一步的關鍵,更要小心,輕易不敢吸納外物提升修為。

  邱言在第三境之前,還曾煉化他人氣血精華來增強自身。可入了第三境後,慢慢明瞭命修特性,這樣的事情也就不再做了。

  可是如今,這丹藥吸納之後,就好像是存於奇異之處的天材地寶一樣,直接吞服,竟然也沒有殘渣,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難怪飛豹道長一路上,毫不在意的吞食丹藥,並不懼怕動搖根基,也不知道那丹祖到底是什麼人,其人所煉製的丹藥,竟然這般奇效。」

  想到飛豹道長,邱言便聯想到了封靈道。

  「飛豹道長以殘魂依附銅爐,看似無恙,其實已然死了,想必封靈道現在也得了消息,雖說飛豹說過,給自己的師兄留了書信,讓對方不用追究,但無論是對凡人還是修士來說,性命都是第一要務,要了他人性命,就是大仇,世人講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算有言在先,也不可能違逆人心本能,我留下了他的一道殘魂,融合銅爐,卻可以避免惡化。」

  兩日中,飛豹也與邱言提過自己師父身隕,幾名師兄忍耐不報的事情,用來證明封靈道不會找上門來,但這事聽在邱言耳中,卻讓他感到一種臥薪嚐膽的味道,那封靈道的幾人,不是不報,而是要積蓄力量,不做無意義的犧牲。

  「將一人之性命徹底滅絕,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心多變、沒有定勢,任何承諾都只是暫時的,一旦世事境遷,心境有變,承諾也會變成一紙空文。」

  邱言並非懼怕封靈道,若他懼怕,與飛豹動手時,就會束手束腳,難以施展殺招,但實際上他交手的時候,不見半點猶豫幾乎是一鼓作氣的轟殺其人,而後留下殘魂,是由於分得清主次。

  行事當有主次。

  與其花費精力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不如精誠一心的求索。

  他都一口氣把飛豹給打死了,難道還要殺上門去,滅了封靈道滿門上下,接著順藤摸瓜,殺上天去,把那傳聞中的天師也一併斬殺,這才叫做行事?

  有那個時間,人文神道,可能都傳播開來了。

  在邱言轉念的同時,兩點藥力不住變化,但並未融入體內,而是在神魂中停駐,彼此聯繫,漸漸散開,浮現出七道虛影。

  「丹祖的丹藥,經過香火心念改變,可代替七魄,而我散發出去的諸多感悟,牽引諸人之心,可以代替三魂,殿試之時的王朝龍庭、天子龍氣,有如熔爐,以此為引,當可如願。這樣的機會我如果抓不住,想要成事,就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了,至少十年內很難再成。」

  想到這,邱言抬起一手,手中魂力翻湧,神識彙聚一處,旋轉起來,好像漩渦一樣,在虛空中構建出一股強烈的吸攝之力,順著聯繫,從遙遠之處將一道道意念牽引過來。

  這些意念裡混合各種主張,之所以能被牽引過來,是由於每一道都含有一絲與邱言有聯的文思,赫然與他所宣導的知行之法相合。

  文思微弱,好像一顆顆種子,但已紮根土中,不再是無根浮萍。

  這一道道意念,每一道都十分微弱,甚至不及普通人的一道念頭,雖然被牽引過來,卻沒有引起他人注意。

  只是,成千上萬的微弱念頭聚集,卻也是股可觀力量,被神識牽引著,內裡的雜念被聖賢精神斥退,只留下最精純、與邱言主張一致的地方。

  從東都到興京,邱言散發感悟,當並非漫無目的,而是把握一點主旨。

  那接受感悟的眾人,身份各異,生活的環境、接觸的人各有不同,在行事的時候,得了感悟,下意識的就會去探究、考慮,衍生出不同的心得。

  而今,這些心得被牽引過來,被邱言吸收、消化,又在他的心裡構建出一點奇異光芒。

  「人文之道,經過諸多人群行事、回饋,約莫有了三成框架,離大成還遠,卻已足夠模擬出三魂變化了。」

  轉念間,光芒分化為三,一團連接因果,有天魂氣息,一團展露經歷,有地魂氣息,一團顯露智慧經驗,有人魂氣息。

  三團光輝顯化出來,到了虛丹周圍徘徊。

  做完這些,天色微亮。

  邱言打點一番,吃了東西,告別胡起、戴國,和周貫結伴而去,他們本來住到了城外,今日又搬回了城中,就是為了迎接殿試。

  和會試相比,殿試的準備要簡單很多,入宮要經過層層檢查,東西多了也帶不進去。

  來到宮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考生,低聲交談著,看到邱言來了,又紛紛見禮,和會試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有高靖、顧言之等人走過來敘舊。

  幾人簡單聊著,邱言留神了其他人的話語注意到他們多在講著這兩天中的一件大事,便是舞弊案總算有了交代。

  只是,並沒有人因此上榜,不過是三百多人裡少了一人,並無多大影響,畢竟這貢生的人數,本來就不固定,每年都或多或少。

  那位江南才子終被革了名次,只是此事並未聲張,有種刻意要平息的勢頭,當有一件事情,朝廷以國家之力去處理、平息的時候,縱然有人心懷不滿,到底無法反抗。

  文枝楨的文章也被公佈出來,果然是句句對題,明顯準備許久。

  這樣一來,事情算是了結,聽說皇上因為這事,還斥責了主考王甫,逼得王甫差點辭官,卻又被皇帝挽留。

  「恩威並施,才是平衡之道,看來皇帝也意識到新黨氣勢太盛,要壓一壓了,借著這次機會,一箭雙雕。」

  聽著眾人議論,邱言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沒過多久,有人出來引路,帶著諸考生過門入宮,宮中一路都有重兵把守,有禦史相隨,考生們默不作聲的前行,直奔集英殿。

  行走間,邱言能清楚的感到,有股難以描述的龐大之力,盤踞在皇宮上空,將自己的神通之能徹底鎮壓,只能勉強維持著神魂與虛丹運轉。

  「此時,若有人出手,血肉身斷無幸理,只是要成人文神道,這步必不可少,雖險亦行!」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0
第五百六十四章:宮藏穢,殿聚禮

  皇宮為天子居所,集天下富貴權勢于一身,考生們這一路走來,宮殿連綿,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更有園林山水,引人流連。

  待穿過殿前廣場,來到幾座大殿前,那氣派景象,更讓人歎為觀止,立柱巨大,幾人環抱,讓人生出自身渺小之感。

  頓時有人感慨:「到底是皇宮禁地,與尋常民家完全不同。」

  邱言看著沿途景象,但關注點卻在其他方面,他注意到宮中各處都隱藏著民願,有害有壞,有尊有怨,那宮舍深處,更有陰暗氣息傳出,有污穢之態。

  和邱言相比,其他人要謹慎得多,多數低頭不語,緩緩前行。

  實際上,在他們穿過宮門、步入皇宮之後,一舉一動就都被列入考核,有禦史隨行記錄,其實是在考察他們在「禮」上的得失。

  不過,禮數是相對的,考生們要遵守,皇室朝廷也不能差了,前方很快有禮樂聲傳過來,以迎眾生。

  科舉,是讀書人鯉魚躍門的機會,但也是朝廷召集賢才過來,協助治理國家,當然要表現出足夠尊重。

  行行走走,一行人來到此行的目的地,集英殿。

  這座宮殿占地不小,主要作用之一,正是用來殿試。

  龐倩茹在龐家別院招待諸生時,也是擺了眾多桌子,但人數一多,大堂根本就放不下,只能擺在院子裡。

  可這集英殿單論大小,比之兩三座潘府別院還要大,不只擺下了三百多張桌子,桌後還擺著蒲團,桌與桌間更有不小空餘。

  步入殿中,邱言陡然眯起眼睛,與意識相連的興京意志傳過來一點模糊不清的畫面,心念一轉,瞭解到了一些深意。

  殿試時。要效仿古時賢者講學的樣子,那時凳子還未發明,都是席地而坐,這不是羞辱,更不是說跪坐好過坐在椅上,而是回望過去,表示對國家、文化、歷史的尊重。

  人群之所以聚集。彼此認同,靠的正是這種尊重,不然就算血脈相同,也是異族,比被人奪舍還要悲哀。

  「把握一心,堅定一根。然後海納百川、相容並包,方能傳承幾千年,屹立不倒。」

  邱言來到殿中,看到桌子和蒲團,那興京意志傳來的感悟,讓他就意識到其中奧秘,知道了些形式背後蘊含的道理。

  「行走坐臥皆是學問。但只有在最靠近人道中樞、龍脈根源的地方,才能這般清楚的感到真意,這一次殿試的機會,就算被人拿下,血肉身隕落,也能有所收穫。」

  這樣想著,邱言慢慢放開,拋下了對未來人道探索的念頭。全身心的感悟宮殿內的人道奧秘。

  和他相比,其他考生明顯沒有那麼放得開,一個個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根本不敢分心。

  心境映射在臉上,帶出不同表情,進而發展出不同的氣質。

  「那人就是邱言?」

  一根樑柱邊上。幾名考官聚在一起,觀望殿中情景,他們都是負責今科會試的考官,其中包括了羅中傑和胡用。

  看著走進宮殿的諸多考生。幾位考官眼神遊動,最終停留在邱言身上。

  擺放在宮中的矮桌,寫著姓名籍貫,依照會試榜單的名次排列,諸考生入了殿中,就會被內侍引領者,來到屬於自己的桌邊,就算沒有見過邱言其人,也可就此認出。

  這一看,幾人立時就注意到邱言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這邱言確實不凡,也對,文染考卷之人,豈能一點定力都沒有,看他不見半點緊張,反而露出沉思之色,不知在想些什麼。我這兩天打聽了一下,聽說這邱言在東都時,就有很多事蹟,這些天也都陸陸續續的傳來了。」

  「不錯,想當年,我殿試的時候,先被宮廷景象鎮住,而後步入大殿,發現靜得落針可聞,又緊張起來,等開始作卷的時候,才恢復一點,不似他這般鎮定。」

  「其他考生裡面,倒也有幾人神情不錯。」

  ……

  考官議論,羅中傑和胡用卻沒有加入,二人都在考慮其他事情。

  邱言文染考卷,天子已經知道,放榜那日更是傳達口諭,可見重視,只是這兩日偏偏又靜了下來,顯得有些古怪。

  二人有心打探,可宮裡的人對此卻三緘其口,連負責外出採買的人,都不願意透露分毫,又讓情況顯得樸樹迷離。

  再加上文枝楨舞弊一事,以及或明或暗的明爭暗鬥,田遊青更是在家閉門思過,一切的一切的,都顯得格外詭異,讓羅中傑和胡用,品味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被人看著,考生們也有感應,一時間各有反應。

  就這樣,各種思緒緩緩舒展。

  啪!

  突然,宮外傳來響亮的鞭聲,接著王甫身著官服,從宮中一側走出。

  見到他來,不管考官還是考生,都收斂表情,而後各自動作,朝宮殿深處看出。

  不消片刻,就見主考王甫在前,同考在後,三百多名考生,也是名次靠前的人位於前列,整理衣冠,靜靜等候。

  來時的路上,有禮官反復交代過殿試流程,是以眾人都知道,這是皇帝要來了。

  很快,幽深的宮殿深處,腳步聲響起,李坤走了出來,坐於寶座,又有幾人魚貫而來,立於陛前,都穿著官服,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遠遠的,邱言在裡面看到了一位熟人,此人瘦削、但精神矍鑠,骨架很大,撐起衣衫,正是馬陽馬老相國。

  一見馬陽,其他幾人的身份,邱言也有了底了,知道是其他幾位宰執。

  能認出宰執的人,非只邱言一人,諸多考生裡,不少都是厚背景的人,書本昂貴,讀書不易,這次科舉有著諸多變數,又有新法摻入其中,有兩黨妥協,畢竟不同尋常,尋常家的考生,上榜的不足一半。

  這些人認出宰執,意識到皇帝對殿試的重視,竟是讓中樞大臣放下國政,過來觀考!

  這麼一來,很多人的心氣上來了,躍躍欲試,想要一展學識,給皇帝、宰執留下好印象。

  不過,也有那知道一些內情的,看出了一點端倪,按照從前的規矩、以及皇帝的寵信程度,當是王甫陪同著天子同來,但現在的情形並非如此,隱含的道理頗為耐人尋味。

  嗅覺敏感的考官,已經開始盤算了,就連考生裡面,也有人在思索。

  陛前,幾名宰執也在觀察著諸多考生的反應。

  「慎之,果然與從前不同了,不再是吳下阿蒙。」看著邱言,馬陽緩緩點頭,並不因為邱言的那篇策論,就加以敵視。

  「不過,這次田遊青孤注一擲,不知慎之能否應對,若官家認定了他與道門有關,這殿試三甲就基本沒有可能了,太過可惜……」

  其他幾名宰執表情各異,多少對邱言都會稍微留神,他們身具政事堂,把握朝政,消息靈通,多多少少的都聽到了些傳聞,對邱言的事情,都有所瞭解。

  徐進看著邱言,暗自思量:「此人就是邱言?倒也一表人才,不似苒兒所說那般,只是不知他是否真的修有神通,不過,畢竟文染考卷,不知最後結果能否出人意料。」

  張鏈則是一臉厭惡:「這邱言當真吃裡扒外,我好心提攜他,沒想到他卻也弄新法的那套,若非田遊青自亂陣腳,這次科舉,可是要讓新黨大獲全勝了。」

  不只宰執,坐於禦榻上的李坤,亦將目光投注在邱言身上,感受著對方身上那股淡定氣息,越發矛盾。

  在李坤的要求下,有關邱言的情報,已經匯總了一部分過來,邱言從前行事雖未刻意張揚神通,但也沒有刻意隱瞞,是以有不少跡象能夠表明此事。

  只是,這麼一看,也讓李坤看出邱言與道門牽扯不深,而且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寥寥數年就修為有成,由此可見天資,只是修士修行一定程度,會牽扯氣運,除有大毅力之人,很少能傾向人道,一時間倒令李坤既是惜才,又不敢冒險,陷入矛盾。

  「這次殿試,不能將他罷黜,但也不可拔高,乙方尾大不掉……」

  正當殿內眾人心思各異之時,禮官則是叫了聲:「行禮!」

  頓時,考官、考官齊齊拱手,假期胳膊,朝著皇帝的禦榻彎腰鞠躬。

  這一拜,拜的不是皇帝個人,在他身後,有著整個大瑞王朝的氣運,有萬民之念彙聚成龍。

  所以,這一拜,拜的是此龍,是天下萬民。

  在彎腰之後,邱言神魂中的萬民心火有了反應,融合著的興京意志,更生出一點變化,幾日以來斷絕了聯繫的龍氣,再次浮現,充盈心頭,令他略有恍惚。

  待得禮畢,諸生落座,有侍從拿來雪白紙張,一一放於桌上。

  拿到紙,考生如正襟跪坐,這非是辱人,古人席地而坐,沒有高下之分,都是一般座禮,這裡體現的是皇帝禮賢下士的意思。

  而後,陛前有太監扯起嗓子,將殿試的題目喊了出來──

  「朕嘗聞兵者國之大事,而今北疆有戰事……」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1
第五百六十五章:言兵連氣向北望

  「胡人要大舉進攻?」

  耳中還回蕩著那太監的尖細嗓音,但邱言的心裡卻已經開始分析起這道題目的背後韓含義了。

  這時候,又有侍從給給張桌子發放考卷,上面寫著的就是此次題目。

  從口吻來看,出題自然便是皇帝李坤,洋洋灑灑的幾百字,邱言通讀一遍,從裡面看出兩個資訊──

  一個就是北疆有戰事,另外一個,則是皇帝有心改革兵制!

  這北疆戰事,民間並沒有多少流傳,因為通訊手段等因素的制約,不要說邊疆戰事,就算是國內的政策變化,普通民眾往往也不瞭解,又或後知後覺,他們最多對方圓幾裡略有所知,那諸多的資訊都掌握在鄉紳、宗族手中。

  不過,在士林書生階層之中,有關北疆戰事的消息卻有不少,而且版本眾多,有說大勝的,也有說損兵折將的,又說追敵北上的,更有說割地求和的。

  這些消息裡面,不少都會影響國朝士氣,所以官方並無表示,甚至隱隱禁止,只能在私下裡流傳。

  如今,看著面前考卷,讀著上面的文字,對北疆局面有所交代,算是肯定了消息,只是照著上面說法,雙方各有勝負,只是大瑞畢竟農耕為主,是以稍微吃虧,很多荒蕪、不適宜耕種的土地,都被丟棄了。

  「這個消息,就算不公佈給民間,只是公開給在場考生,等殿試之後,諸考生離去,消息很快就會流傳出去,對於士氣和民心都會有影響,甚至被有心人利用,如此看來……」

  邱言目光下移,看著餘下文字,若有所思。

  「皇帝對軍中改制的決心很大。這是要用公開北疆戰事,製造輿論,以此造勢,最終逼迫諸多利益團體做出妥協,等於是在刀尖上跳舞,倒是有些魄力。」

  想到這,邱言念頭一轉。開始在心中構建起皇帝的性子特點。

  一個人的特性,往往可以從他的一舉一動裡總結出規律,然後配合計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預測出對方將來的行事可能。

  正在這時,李坤的聲音從前傳來:「諸位都是人才。是我大瑞未來精英,這篇策問,乃是朕問策於諸位。」

  這話並不是隨便說的,而是發出信號,標誌著殿試正式開始了。

  「學生自當盡力而為!」

  諸生回了一句,便都投入之中。

  科舉考試,一旦上榜。當場的考官便可稱師,或是座師、或是房師。而這殿試,理論上的主考就是皇帝,是以進士又叫天子門生,自稱學生,也是正當。

  安靜的大殿上,很快響起筆墨在紙張上劃動的聲音,在座三百多人。是真正的大瑞文道精華,出口成章者不知凡幾,只是審題思索一會,不少人就下筆如神。

  裡面也有三兩人的筆下,隱約有神韻味道,雖未真個成型,卻也在身邊形成一片氣息。在感官上給人以不同尋常之意,引得幾名考官矚目、驚訝。

  連李坤這位皇帝,在糾結邱言之事的時候,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忍不住問道:「那幾人是誰?」

  自有負責解答的考官過來:「回稟官家,那三人,一名為高靖,劍南道人,一個名叫葉運,來自嶺南,還有一個是燕趙之人,名喚楊彥,乃是楊家後裔。」

  「高靖?看他行筆,四平八穩,倒是個穩重之人。」

  李坤說著,目光落到葉運身上,緩緩點頭:「這個葉運也不尋常,動筆之時行雲流水,有股隨性灑脫之感,至於這楊彥,他是楊家的人?」

  低語聲中,李坤眼中一亮:「難怪那根筆被他拿在手裡,就好像拿著一根長槍,手上一動,紙上刀光劍影,朕很是期待他能給朕交上來一份怎樣的考卷。」

  說著說著,李坤的目光便又落到邱言身上。

  殿試開始後,考生要麼通讀文章,要麼在草稿上總結卷上所言,以此整理思路,更有那胸有錦繡的,乾脆下筆書就,可邱言卻是將考卷往桌上一丟,閉上了眼睛,表情平靜。

  「那邱言這是在做什麼?」

  見到這一幕,李坤不由好奇起來,低聲詢問,可負責答疑的考官又如何能夠知道,便要過去提醒邱言,被李坤叫住:「不要去打擾他,他也許是在心中思索,打著腹稿。」

  這便是名聲的好處了,邱言低調之時,很多人認為他名不副實,要將他當做那踏腳石,可現在經過會試,得了會元不說,更有異象相隨,不要說在尋常人的心裡,就算是皇帝、大臣,哪個又敢忽視?

  即便他們知道邱言修有神通的事,也只會對他的目標有所懷疑,而不會去質疑其才學。

  不光李坤,連馬陽、張鏈、徐進,乃至始終關注著邱言的王甫,都關注著邱言的動作。

  其他考生,不管表現的如何精彩,筆下文章如何順暢,都不如邱言閉上眼睛這一個動作,更牽動人心。

  「這個邱言,莫不是在想如何寫出一篇文章,技驚四座,然後順勢得了狀元?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暴露,皇上一清二楚,那前三甲已經和他無緣了!」張鏈冷笑一聲,眯起眼睛,眼縫中有寒芒透露出來。

  這幅模樣,被旁邊的徐進看到了,後者暗自搖頭:「張鏈幾朝元老,深諳權力之道,如今卻被黨爭給迷了眼睛,看人看事已經非黑即白了,這樣的心思,難免給他張家樹立敵人,埋下隱患,對於那些年輕又前途的人,不能總想著打壓,打壓得了一時,還能打壓一世?」

  這樣想著,他又轉頭看向邱言,注意到後者臉上的平靜表情,也在嘀咕。

  「看邱言的樣子,他這篇文章應該不會簡單,只是畢竟真龍心疑,不是輕易能夠打消的,就看他能否在北疆戰局上提出不錯見解了,那樣或許能打消聖上心中疑慮。」

  在這些宰執看來,兵制不是小事,指望考生提出切實可行的主意,並不實際,這不是小瞧他們,而是眼界所決定的,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大象模樣的瞎子,再怎麼摸,也無法描述象形。

  考生們沒有坐到那個位置,能夠掌握的消息十分有限,對整個天下尚且沒有概念,又如何深入軍制,言談得失?

  宰執們都很清楚,皇帝在考卷上拿出這個題目,不是為了得到考生的回應,而是用來表明態度,加以利用。

  馬陽對此同樣瞭解,但另一方面,他亦十分在意邱言的應對:「鄉試的時候,慎之也曾寫出一篇兵策,裡面並沒有多少戰法,更不涉及兵制,卻是料敵於先,乃是謀全域之人,希望他能靠這次策問,再有佳文奉上,以此打消官家的猶疑,化解眼前的危難,不過,福禍相依,經過此事,多少能讓他脫離黨爭漩渦,又是一喜了。」

  這樣想著,聯想新舊党爭,馬陽目光微動,視線落到王甫身上,隨後一愣。他竟是在後者臉上,看到了專注和期待之色。

  王甫正盯著邱言身影,面色凝重。

  人在官場,必備前提,便是要學會隱藏心中想法,喜怒不形於色,尤其是他們走到了如此地步、位極人臣之人,一言一行、一個顏色,都會被人揣摩、利用,更要時刻注意,似這般表露心中之情的情況,要麼是刻意做出,要麼就是情難自禁。

  「莫非……」

  想著想著,馬陽視線重新回到邱言身上,只是這轉頭的功夫,再看過去,邱言已然睜開了眼睛,並拿起了手中的筆,筆尖落在紙上,輕飄飄的寫了起來。

  那一枚枚字不斷成型,將其心中想法呈現在紙上,這些字骨血飽滿,內含神韻,但奇怪的是,那神韻彷彿被什麼力量抽取出去,每當一個字成型,神韻就迅速暗淡,只留下一個看似普通的文字。

  如此一來,倒顯得邱言行筆的時候,氣態頗為平凡,更無半點氣勢,不要說和高靖、葉運、楊彥比,就連其他書生書寫時,那種揮毫潑墨的舒暢之態,都未必能比得上。

  他人觀字的時候,寫字人的神態、氣勢很重要,李坤、馬陽等人,要麼是見多識廣、要麼自身就是書法大家,當然注意到了邱言下筆後的奇異之處。

  但他們並未因此輕視,反而越發好奇,因為邱言能文引異象,那篇染紙策問,也都被他們看過了,知道是字有神韻之人,現在卻出現這等情況,絕對有著古怪。

  想著想著,李坤起身站起,邁步向前,明顯想要走過去看看,只是身份在那,要有矜持,是以沒有直奔而去,而是狀似隨意的在考生中游走,彷彿巡考。

  馬陽等人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但知道皇帝心思,不好爭先,便都站在原地。

  不過,沒過多久,幾人就察覺到一點無聲變化,不知在何處發生了,細細探查,卻又找不到緣由。

  他們並不知道……

  宮殿之外,高空之上,虛空中漸漸顯露出一道道明黃之氣,與城池意志纏繞,波動起來,綻放漣漪,但漣漪並不激烈,朝北方輻射出去!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1
第五百六十六章:攻守易位,天時地利在敵

  兵家雜記所成之世界中,戰事連綿。

  邱言的那支軍隊,如今已壯大許多,依託於城,佔有根據地,可攻可守。

  幾天以來,邱家軍更是接連擊破幾支軍隊,吸納諸多俘虜,成了平原上數一數二的勢力。

  和外界不同,這裡的兵將都被稱為戰兵,不需吃喝,只要征伐,但凡一勝,即便幾日不食不飲,亦可保持精力充沛。

  換句話來說,在這片平原之上,士氣就是一切的源泉,獲勝之後,士氣旺盛,諸事皆順,若是敗落,則士氣低沉,戰力大失,不足一半,非要一日一夜方可恢復平常水準。

  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個穩固的後方防守、修養,便顯得尤為重要。

  如今,注意到邱言這支軍隊,居然擁有一座城池後,在外征伐的其他軍隊心思漸變,竟而聯合,並且發動了兩次聯合攻城!

  在第一次攻城前,邱言的副將邱易,在得到消息後,帶上一隊兵馬,想要以奇兵攻之,擾亂會盟局勢,結果中了埋伏,損失近半兵馬才逃回城中。

  這次失利,令軍中士氣略有波動,短時間內無力再主動進攻,只能收縮兵力,守在城中應對攻城,好在城牆高大,這才挨過了一場劫難。

  這是一場苦戰。

  ………………

  由於天子對邱言的關注,以及身處皇宮的關係,龍氣已與邱言重新接觸,中樞之地,借勢而為,很多平日做不到的事,都可暫時達成,其中就包括了念傳千里,心感便將。

  集英殿上,邱言收攏回憶,心感龍氣。手上書寫,但那兵家世界裡的征伐情景卻走馬燈似的浮現,他看著考卷上的一句句話,兩相比較,景象漸漸重合。

  他方才閉目沉思,就是在回憶這些天以來,在那平原之上的諸多戰事。

  邱言從前讀書。未系統學過兵法,對戰術、戰法、戰陣沒有多少概念。

  鄉試之時,之所以能夠寫下那麼一篇兵策,一方面是靠著前身看過的兵法殘句,另一方面則是靠著心魔身、神靈身的特性,及時的把握住情報、資訊。等於完全掌握了戰場局勢,通觀全域,才能處處料敵於先,以紙論兵。

  但這次策問,皇帝將國家大事拿出來,問的就不止是一個局部的戰役,而是北方漫長邊境線上的戰略了。這樣一來,通過分析情報,來推演戰局的做法,就有了局限性,在視野上也顯得較低,能指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對整個戰局幫助不大。

  當然了,以考生的平均水準來說。能提出這樣的兵策,也可為佼佼者,只是邱言從蜀中而來,一路有諸多佈局,留下很多種子在諸人心中,可裡面並無多少北方之人,對北疆更是沒有多少瞭解和佈置。無從下手。

  這種情形下,單純的靠腦子去想,有臆想的嫌疑,

  除此之外。在這次的考生裡,並不是所有人對戰局都無瞭解,有些家學淵源者,甚至在看了考題之後,暗自歡喜,深感運氣,運筆如風。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脫穎而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對邱言來說,這次殿試的主要目標,並非是爭取好名次,而是抱著被當場拿下、肉身不存的準備,借大瑞人道的中樞之地,一探龍氣真諦、人道奧秘!

  他在下筆之後,那文中之韻,便融入周圍的城池意志裡面,接著又借助皇宮地勢之力,直沖向上,與盤踞在上的龍氣結合,又靠著因果牽引,向北衝擊過去。

  龍氣,為大瑞生靈之念聚合而成,在大瑞地界中無所不在,這一傳播,瞬息千里,很快就抵達北疆之地。

  靠著龍氣聯繫,邱言隱約能感受到北疆景象,看到一座座烽火燃起,望氣尋根,從烽火中看到刀兵之氣,竟有北去決戰之態!

  「漫長邊境,處處與北方草原接壤,而今傳聞胡人南下,但最大的問題,卻是不知敵人會從何方突入進來!」

  感受著傳遞過來的資訊,邱言對照著自己在兵家平原征伐時的經驗,做出了判斷。

  「如此看來,胡人要大肆攻擊的消息,很可能是對方刻意散播的,為的就是讓大瑞兵將提前佈防,可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人能千日防賊,守備的久了,兵疲將乏,士氣也就泄了!」

  邱言想起了邱易得知敵軍將要聯合,便帶兵主動突襲,反而中了埋伏的事情。

  「有消息散佈,就有可能就有陷阱,與其在邊境上長久守備,考題說,有將領想要主動出擊,尋求胡人兵力主力,從而決戰!」

  這些想法,被他一筆一劃的寫在紙上,字中神韻,都被城池意志吸納,由於裡面涉及兵家,是以興京意志波動之間,漸漸將城周兵營裡的氣息牽引過來,與邱言意識結合,構建出人道變化,傳遞到龍氣之中,並在其中積蓄一股大勢!

  龍氣之中,兵鋒景象越發清晰,回饋到邱言的身上,又順著他的思路,凝結在筆尖上,寫在紙上,轉而變成神韻。

  他的字,本來骨血飽滿,但而今慢慢展露出殺伐氣息,一橫一豎,好像兵將舞動劍刃,寒光四溢!

  只是,寒意神韻甫一出現,又被興京意志吸納,沖霄而起,融入龍氣,加深龍氣中刀兵人道之景,引得興京周圍、北疆之處的兵家之氣加速融合進來。

  周而復始。

  隨著迴圈的繼續,邱言神魂中的萬民心火慢慢蛻變,那火邊緣寒芒乍現,赫然呈現一隊隊的兵卒,執刀劍長矛,守衛一方,安定心火!

  其人心中,有關兵家的想法、思維越發清晰,回憶兵家世界中的經歷,推演北疆戰事的進程,越來越得心應手,腦海中的念頭接連成型,手上不停,筆下策問行雲流水!

  「我若是胡人統帥,散佈了要南下的消息,定要做好兩手準備,其一,便是認准機會,突擊守備薄弱之處,入中原大肆劫掠,趕在合圍前返回草原,其二,則是等待大瑞兵馬北上,然後借助天時地利人和,與之決戰!」

  念成字成,邱言的卷面之上,一份胡人統帥的戰略已然成型,接著筆鋒一轉,又回到大瑞一方,指出大瑞邊將如果北上尋求決戰,可能遇到的問題,著重寫了幾路同上,先鋒與後援間的聯繫,若敵軍事先做好準備,扼守險要,阻止北方幾大重鎮之兵匯合,大軍分隔包圍,就會使得幾路大軍陷入待援不至、戰不能勝、突圍不成出的絕境!

  「不止如此,而今正是三月上下,草原還留有冰川之風,部分地方氣溫極低,棉服不能禦寒,中原兵將抵達後,被凍的手足冰涼,不要說戰,持槍拉弓都不能圓滿,戰力消減三成。」

  寫到這裡,邱言稍稍停筆,那滿紙的神韻飄飛出去,經城池意志,直抵龍氣,龍氣之內,已然凝聚出一片兵家景象,但被包裹氣內,並不能出。

  就在這個間隙,有個聲音在邱言身邊響起──

  「氣溫乃是天時,險要是為地利,那諸多控弦胡兵則是人和,照你這麼說,豈非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敵手,我大瑞必敗無疑?」

  邱言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皇帝李坤。

  邱言並不驚訝,只是作勢欲起,卻被李坤攔住,就聽後者道:「朕是巡視,看了你的考卷,忍不住詢問,你不必回答,省的影響了答卷。」

  邱言點點頭,不卑不亢,繼續下筆,李坤就立于邊上,凝神去看,眼中滿是矛盾之色。

  不過,他立于邱言邊上的一幕,落到了考官、考生的眼中,又有另外一番含義,不少人都暗自羡慕,也有人卯足了勁,也要爭奪一番。

  這些事情,李坤並不在意,只是看著邱言下筆,眉頭越皺越緊。

  邱言之後所言,不再是對戰局的推測,而是轉而盤點得失!

  紙上明言,大瑞北軍並非必敗,也不是戰力無法與胡軍抗衡,但卻不能輕易更改戰略,北疆漫長,雖然難以防禦,但大瑞不似胡人遊牧,陣線背後就是農田沃土、勤勞百姓,所以不能輕易轉守為攻。

  卷上,對如今的邊疆軍略也有分析,指出是依託軍鎮分區防禦。

  這種防守之法,當敵人集中兵力攻擊一鎮時,其他各鎮能以兵相救;當敵分兵齊攻各鎮時,則各鎮可各自為戰,以疲憊消耗和遲滯敵軍為目標,使之喪失進攻能力,再適時反攻,一舉敗敵。

  邱言以「堂堂正兵,可以克奇」八字形容,令李坤心神為之一振。

  只是跟著,邱言又寫到,若敵軍攻勢不明,貿然調兵,北上攻敵,則是自廢武功,將軍鎮要塞之兵置於野外,在兵力暴露的同時,還要以短擊長──須知,胡兵擅野戰。

  另外,還有致命一點,被幾個節度使分別統領的軍鎮,一旦調兵彙聚,如何協同也是個問題,若是不能配合得當,十成戰力先就損失近半!

  ……

  看著得失、預測,李坤額上竟是流下汗水,他猛地想起,這些天來收到的諸多戰報裡,不時就有人提議彙聚兵力,主動北上!

  現在一看邱言所書,李坤渾身驟然一冷!

  「觀紙上所言,這個邱言若非在宮中布了眼線,就必然是天生統兵之才!」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2
第五百六十七章:皇與相有歧,財與器釋力

  李坤雖貴為皇帝,但有些事情也未嘗試過,只是每日閱讀奏摺戰報,又有諸多大臣、將軍教授,多少也知道一些兵法,讓他去指揮或許不成,可只要被人點醒,就能看出背後奧秘。

  邱言所寫之事,正是如此,令李坤意識到北上擊敵的風險,只是他身為天子,難免感到憋屈,這股心情立時映射道龍氣之上。

  龍盤皇城,龍首垂於皇宮。

  而今,那龍首中龍氣變幻,有刀兵之影呈現,儼然蓄勢成型,彷彿要引領龍氣變動,向下衝擊,只是兵家之道還有局限,可以令龍氣變化,卻不足以為之分出支流,其中還欠缺一些東西。

  龍氣絲絲縷縷的垂下,融入興京意志,順勢與邱言的意志接觸,在他的心中構建一片沙場,與兵將之念聯動。

  感悟這等變化,論了北疆兵略後,邱言並不停筆,繼續寫道──

  為今之事,兵鋒不可輕起,蓋因財與器不足之故。

  這話一寫出來,立時讓李坤心中一動,眉頭皺起,想到了與王甫討論兵制時,對方的論調。

  王甫變法,人都說君臣一心,實際上兩人也有分歧,在李坤看來,大瑞與北方胡人幾次交鋒,都在下風,這是積弱所致,是以在他的心中,當務之急是強軍。

  這也是他所在地位決定的,身為皇帝,代表整個大瑞,但從繼位之始,邊疆常有戰事,國內亦有叛亂,除了西南邊患外,其他幾處連綿幾年,損兵折將,沒能平息,有時還要妥協,要麼詔安安撫、要麼將一些土地割讓出去。

  這些土地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是大瑞用不上的地方、不利耕種,可在皇帝眼中,卻有恥辱之感,心中悲憤,這才迫切想要變法,要等強軍之後,洗刷恥辱。恢復前朝舊土,重現天朝萬國來朝的局面。

  與之相比,王甫的看法則又不相同,這位新法的掌舵人認為,「國之大政在農兵,以農事為急。不可在兵事之後」。

  進而發展處一個觀點,即財政是一切的基礎,國朝的財政局面如果能夠改變,那兵將問題自然能夠有所改觀。

  在他看來,大瑞的主要問題,不在積弱,而是積貧。後者是因,前者是果。

  王甫曾言「前代興王知不廢農事,乃能並天下」,是以他施行新法的步驟,是先著重發展社會生產力,改善經濟,增加社會財富,等國家富足了。軍事自然強盛。

  這個過程,無疑是個漫長過程,和李坤迫切改變積弱局面的目的並不統一,只是當今之世,有志變法,又足以坐鎮中樞,不懼其他重臣攻訐之人。唯有王甫。

  李坤沒有選擇,便順著王甫性子,一步一步變法,但畢竟要施加影響。所以在市易法等新法尚未正式施行時,就開始考慮兵制改革了,也催著王甫儘快施行,與其他新法並列。

  只是皇帝的這種想法,難免要受到抵制,無論新黨舊黨,都知兵家不可輕動,不然就是天下大亂的局面,所以,沒有多少人應和,更無人遞來切實可行的方案。

  若非新黨新晉幾人,想借兵制革新之機,將手伸進軍隊,李坤的這個想法根本別想拿出來,更不要說被放到殿試上,成為考題了。

  皇帝看似尊貴,一言能定人生死,但歸根結底,這個地位的權力,來自於治下眾人,一旦滿朝官僚聯合起來,便是皇帝也要被架空。

  皇帝接觸的是官,而真正治理天下的則是官與吏。

  臣對皇帝,不管當面時表現的多麼恭敬,一旦涉及到利益,少不了一番爭論,有的時候,也有朝臣當著皇帝的面爭論之局。

  這種局面下,李坤在殿試中拋出這個題目,一方面是要從朝中反對勢力中找到一個突破口,另一方面,則是借勢為之,聚集民願民望,積蓄大勢。

  當然,在這裡面,李坤也有一點期待,希望能在考生中發現一二見地。

  在看到邱言對北疆戰事的預測、分析時,李坤只是驚異,而當對方言及兵制,寫出來的話,明顯與王甫相近,才真正讓李坤上心起來。

  皇帝的面色變化,逃不出旁人的關注,幾位宰執給足了禮儀,便也走來,到李坤身後,都將目光投注過去,待看清紙上所言,表情各異。

  「這邱言竟反對北疆出兵,主動決戰?這個決策,似乎樞密院那邊也是這個意思。」張鏈一愣,視線不動聲色的在馬陽和王甫臉上掃過,猜測是不是二人事先指點,但注意到兩人的驚容,又是一愣。

  徐進本就曾督導一方戰事,對兵家之事所知不少,看了邱言所言,細細一想,覺得有理,不由暗暗驚奇。

  跟著,幾人看到邱言的那句「財與器」,更是臉色皆變,尤其是王甫,心弦一動,將心神集中起來去看。

  接下來,邱言毫不顧忌的談到了新法,稱若單純為增強軍力,那新法發展下去,很可能會漸漸廢弛,由理財轉而為斂財,最終皆為強軍。

  「哦?」

  李坤在場,又位於考場之上,幾位宰執間雖有齟齬,還不至於爆發,但從張鏈的眼神中,還是能看到一絲冷意,他輕咦一聲,接著看了王甫一眼,露出嘲諷之色。

  實際上,變法開始不久,張鏈就說過王甫沽名釣譽,所謂變法,看似為民安國,其實惠民只是附帶,本意還是充盈國庫,等於是與民爭利,不過是逼迫利益團體,讓出部分利益給百姓,讓民間暫得好處,以此來增加民意民願,支持變法進行。

  所以,他這一眼,就是嘲笑王甫,暗指邱言也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對於張鏈的嘲笑,王甫沒有回應,他皺眉看著考卷,想著那一句「財與器」中的「器」代表著什麼。

  「莫非是指代兵刃、武器?」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馬陽、徐進心裡。

  至於李坤,則是眉頭緊皺,眼中矛盾之色越發濃郁,既有針對邱言的,也有針對兵政的,這革新兵制,正是他這位皇帝在背後推動的,可看了邱言一篇,又將心中擔憂給放大了,所以就在想,從那「器」中,是不是能有轉機。

  接下來,邱言沒有讓幾人多等,他筆走龍蛇,一個個字迅速成型,構成句子──

  「有財方能養器,可分為人心之器與軍陣之器。」

  一句之後,洋洋灑灑幾百字一氣呵成,闡述了心頭之念。

  原來,那人心之器是說,要在天下人心中樹立一種觀念觀念,具體的方法,並非是要用政策律令去強行推廣,而是通過招募、後勤等諸多方面,還有在民間宣導一些看似簡單的口號,以此來實現目標。

  這裡面,甚至提到了練兵與軍紀,卻唯獨沒有提到具體的兵法戰術。

  而後,那軍陣之器就容易理解,指的就是沙場利器,邱言還提到了幾個新鮮點子,以及諸多嶄新思路,令李坤、徐進看了之後深受啟發。

  李坤本來就有幾個模糊概念,聽了之後,竟是清晰起來,心情有所舒緩:「這個邱言不是個務虛的人,他的這篇文章,已有了沙場兵將的影子,是個難得的帥才,只是他修了神通的事情,還有隱患,不能輕易放過,但有這等才學,又文染考卷,倒是不能太過薄待,唔,要給他個好點的名次,然後再觀察一陣子……」

  想著想著,他自覺已理解了邱言所言,就要邁開步子,離開此桌。

  不過在離開的最後,他又順勢掃了考卷一眼,入目的卻是邱言剛寫的一句──

  「財與器齊,可釋大瑞之能。」

  「嗯?」觀了此句,李坤的心裡猛然一跳,那步子一頓,停下了腳步,忍不住看了下去!

  邱言行筆如風,顯然是胸中早就成文,半點遲疑都沒有,那收尾的幾句就接連落在紙上──

  「中原地大物博,王朝傳承幾千年,而大瑞承上而立國,幾十載國泰民安,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反觀四方之地,每多貧瘠,彼國一年得財,不及大瑞一道財政,此天下人所眾知,何以面對四夷,天朝往往勢弱?蓋因未有行法,能貫穿上下、凝結舉國之力!」

  「貫穿上下,凝結舉國?難道是指舉傾國之兵?」李坤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心底最深處的疑問泛上心來。

  「不錯,我大瑞國力遠超他國,兵多將廣,何以與人交戰,依舊時有敗績,最近幾年更是損兵折將,國土衰退?」

  與此同時,就在邱言將這些句子寫在紙上的瞬間,那心神恍惚一下,意念滾滾而出,融入興京意志,雖城而舞,彷彿騰雲駕霧般的沖霄而起,徑直入了龍氣。

  緊跟著,在那兵家景象的周圍,迅速顯化出一片奇異字元,交纏排列,似要組成某種圖案。

  隨著圖案越發清晰,這位於龍氣之中的一片景象支離破碎,一名名兵卒與戰甲、兵刃分開,兵卒不動,而戰甲、兵刃變化,越發堅韌、鋒利,又有種種後勤之法顯露,加入軍中,演化軍勢。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2
第五百六十八章:一念成龍!

  變化了的景象,傳到邱言心中,扯動神魂,在魂中構建種種片段,心火急速燃燒起來!

  一個個念頭,在他的心中升起,演變成清晰的念頭──

  「兵卒不變,而諸器提升,軍隊戰力也就隨之提升了,只是戰場瞬息萬變,能決定勝負的因素眾多,兵器只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種種其他因素,其中的關鍵一點,便是臨陣決斷。」

  「不過,臨敵之時判斷,終歸變數太多,一戰能否得勝,其實是定數與變數加在一起,定數越多,則變數越小。」

  「戰前善其器,戰時不斷糧,戰後不亂國,就是定數,將能夠掌控的事情,盡全力做到最好,也就增加了勝算,令臨場決斷所占風險減少,此乃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人不可什麼都不做,就推諉於天。」

  「另外,這財與器,非一時之需,可以回饋民間,令軍民均沾,令民愈富,則國愈強,又使得器愈鋒,使兵強馬壯,強兵又可守萬民安泰。」

  想著寫著,寫到這裡,邱言深吸一口氣,那龍氣中的景象投影心中,與自身意念相合,生出了一點明黃色澤!

  龍氣!

  不過,這到龍氣並非是奔著邱言而來,而是由於其人心中所生的諸多念頭,這念頭由殿試而生,而殿試又源自皇帝。

  皇帝為龍氣表像,邱言以意識聯繫城池意志,又借城池意志接觸龍氣,與殿試考卷相合,至此方能讓這一點龍氣留駐在魂中。

  只是,隨著文章漸入尾聲,龍氣也逐漸有了退去的跡象。

  心火跳動,邱言隱約已經有了預感,知道這次在真龍邊上的一篇文章,終龍氣引來。讓他有了邁出下一步的機會。

  只是這一步邁出去,後果著實難料。

  「代表一國生靈之念的龍氣,到底藏有何等奧秘?我這篇文章,只是一道引子,引入了某種概念,雖未細談,卻不知此方世界的人道會有何等回應。從前也有將前世之概念引入之事,可畢竟局限一人一地,但眼下在王朝殿試之上,書寫出來的考卷,直接給皇帝觀看,只要能影響其心。就會慢慢輻射天下,這可就不是小打小鬧了,這世界能否容忍?」

  帶著這個想法,邱言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手腕再動,在考卷上寫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也是邱言此身。科舉路途的終點,更是成敗之舉──

  「兵者,國之大事,非一兵、一軍、一役、一方之事,當經之以舉國之力,實乃綜國朝上下、萬里江山之力,與敵相爭,非只局限於刀兵!」

  轟隆!

  宮外。虛空中有雷霆閃耀!

  跳動!

  邱言身上,無形的因果鎖鏈震動起來,抱負因果急速變化,有了崩解趨勢!

  旋轉!

  神魂之中,那一道龍氣正要回縮,卻被十道神識圍住,接著神識中綻放出一道道聖賢精神。與那龍氣交相輝映!

  龍氣一震,竟而開始吸納精神,好似長鯨吸水,瞬息之間。就有要把十道聖賢精神鯨吞殆盡的趨勢!

  頓時,邱言面色一白,感到心神、精力急速跌落,整個人有種精力透支、神思枯竭之感,那神魂都委頓下去。

  但與此同時,那兩點藥力所化的虛擬七魄猛然旋轉,而後徑直飛入了神魂之中,落入心火之內。

  呼!

  心火暴漲,淩空翻轉!

  心火轉!一魄熔煉,神魂如血,有陽氣從心火中溢出、飄散。

  頓時,枯竭的神思重新充盈起來,補充道聖賢精神裡面,但又源源不斷的被龍氣吸走。

  那道龍氣,在吸納了諸多聖賢精神之後,已然膨脹起來,比原先大了至少三倍,兀自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只是隨著其體積增大,脫離之勢也越發強烈,單憑聖賢精神,似乎已經難以繼續扯住!

  「現在若是讓這龍氣走了,那不光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要陪去不少心力和聖賢精神,那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念頭在邱言心中一閃而過,那下腹處的虛丹陡然升起,環繞在虛丹周圍的三道魂影,順勢融入其中。

  這三道魂影,乃是結合諸人意念的種子而成,有三魂之態,這一融入其中,虛丹內的諸多氣血立刻沸騰起來,渾圓透光!

  接著,虛丹飛臨龍氣,往下一壓,竟是要將之鎮壓,可龍氣乃是何等存在,其會被一修士內丹所壓?立時就爆發勁力,以人道景象反抗。

  但虛丹中同樣透露出人道氣息,並且在重壓之下,那丹中的氣血、擬態三魂竟是急速旋轉,慢慢融合為一!

  ………………

  龍氣的變化,引起了魂魄回應,但在表面上,邱言還是神色如常,在將最後一句寫完之後,便擱下筆,將那考卷拿起,輕輕一彈。

  邊上,李坤雖是驚異,有心想要詢問,但畢竟身為人皇,當有矜持,況且眼下時間、地點也不對,另外,他與龍氣相連,那龍氣的一點變化,也引起了心中變動,恍惚間邁步前行。

  不過,李坤在邱言桌邊停留太長,難免讓其他人生出錯誤之念,這也是邱言所言太過意外,使得李坤在驚訝之下,忘記了其他。

  這走了兩步,心境漸明,李坤又盤算起來:「觀邱言所言兵事,比之幾個大將也不逞多讓,朕還要再思量一番,如何安排他才好。」

  皇帝也是人,而且長於深宮,對外界沒有多少接觸,對人的判斷,往往基於對方的言語、表現,這也是很多人能憑著幾次見面,就讓皇帝大加讚賞,得以擔任重任的原因。

  就這方面而言,善於紙上談兵之人,比那只會打仗而不會交流的人占更多便宜。

  李坤雖然因為神通一事,對邱言有所懷疑,但由於文染考卷的關係,就有惜才的念頭,再加上得來的情報裡面,也提到邱言未入道門,之所以會修道,很可能是因為三年前的一次意外,是機緣巧合,並沒有觸及李坤的底線。

  更何況,相比于滿朝文武,邱言的這篇文章,沒有涉及具體的兵改,卻隱隱點出了方向,讓李坤的一些想法越發清晰,無疑是雪中送炭的情形,也讓李坤好感更甚。

  「可惜,縱然給他個好名次,但修道到了最後,要牽扯王朝氣運,這宰執之位,邱言是不要想了,除非他能有大決心、大毅力……」

  帶著這樣的想法,李坤又看了沿途考卷。

  這些考卷上,論遣詞造句,辭藻的堆砌,要比邱言強上不少,邱言的那篇文章中,既預測了戰局,又分析了利弊得失,然後引申出後面的想法,最後更是提出了一個頗為誘人的說法,內容可謂緊湊,若是加上諸多錦繡語句修飾,免不了長篇大論,怕要寫到日頭落山。

  其實,李坤平日看摺子時,就不喜華麗辭藻,反而中意那種言語精煉的,蓋因他每日要看大量奏摺,對說了半天都不談主旨的摺子,那是深惡痛絕的。

  與之相對的,其他的考生的文章,粗略一看就能發現沒有多少實質內容,對邊疆戰事和兵制的理解更有偏差。

  這才是正常現象,考生苦讀而來,心裡存著理想主義,想事情多是依照自身認知,往年的其他殿試考題,也都有著類似問題,考官批卷的時候,也是從中挑選較為優者,給予較高名次。

  只是,看過了邱言的那篇,再看其他人所寫,李坤卻是頗為不滿,不斷搖頭。

  「邱言雖修了神通,但畢竟能文引異象,足以名列青史,註定不凡,我想擇他人為狀元,至少不能太差,只是這榜考生中,難道就沒有一個能接近他的?」

  想著想著,李坤亦先後看了高靖、葉運、楊彥等人之作,臉色稍微好轉。

  「知己知彼、果斷決策,出敵不意、突然奔襲,還有臨事機警,這三種觀點雖然都有疏漏之處,但也算有些見識了。」

  若事先沒看邱言的文章,李坤看了三人所作,興許會大為欣賞,可現在三人所寫雖妙,但後果弊端在邱言的卷子裡,都已經提到過了,自然讓李坤的看法有了保留,只是對比其他考生,這三人還算難得。

  走走停停,李坤又先後在喬青、狄艾等人身邊停下,駐足觀看,但都沒有看邱言考卷時那般專注。

  這點細節,被幾名宰執看到,都明白其中含義。

  「幸好邱言修有神通,這次殿試,也沒有再引出異象,不然還真不好辦了。」張鏈暗松一口氣,再看邱言的時候,注意其人端坐桌後,眼神游離,似乎正在走神,不由又搖了搖頭。

  時間飛逝,殿試很快便告結束,午時剛過,大部分人就已經交卷,李坤也早就回去了,幾名宰執更未停留,至於那傳臚大典,至少要兩日才會開始。

  走出集英殿后,葉運滿面紅光,低聲說著:「我當真是鴻運齊天,竟碰上這等考題,須知這些日子以來,我可是每夜都在夢中領兵,白天則看了些兵書,今日言兵,正好一氣呵成。」

  葉運這半個多月裡,入夢兵家世界,領兵征伐,是以有此一說。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3
第五百六十九章:念合秩序?龍氣顯化?

  有類似感慨的人不在少數,那日龐倩茹宴請諸生,找的都是考生中有名之人,龐府消息靈通,在京城人手充足,是以這所邀之人裡面,有不少都上了榜,今日得意參加殿試。

  在這段時間中,這些人在那兵家世界中征伐,有的成功,有的失敗,成功者能保有兵馬,失敗者在兵敗後便就離了平原,再難以進入。

  不過,無論如何,都漲了兵家知識,今日答題可謂得心應手。

  當然了,在慶倖時,他們沒有刻意說出,而是默於心中,將那兵家世界,當成一人之秘。

  畢竟,因陳家老祖所為,眾人記憶都有變化,不再記得兵家雜記之事,更不知曉那夜的種種異變,很多人都是在晚宴之後,回到住處,熟睡後魂入平原,不知旁人也能如夢,在裡面面目也被遮擋,才將之當做機密。

  也有人偷偷打量邱言,盤算著自己借了兵家世界之助,能否將邱言給比下去,畢竟術業有專攻,在他們看來,邱言就算學識過人,但總不能事事精通。

  殿試時,李坤留在邱言桌邊最久,不可能逃過眾多考生的注意,難免會有攀比,但邱言之名漸響,倒是沒有人敢公開質疑了。

  對於這些小動作,邱言並不理會,甚至連外物都不假理睬,其心其意,從收筆的那一刻開始,就由外而轉內,神魂駕馭神識,神識綻放精神,精神纏繞龍氣。

  龍氣沉浮,那鎮壓其上的虛丹內,擬態三魂急速旋轉,牽引血肉精華彙聚過來。

  不過,這些精華從肉身上剝離出來,並未讓邱言再次陷入虛弱,因為虛丹說到底了,乃是體魄根本。七魄延伸,強化虛丹,就等於是強化體魄,只能讓精氣神越發充沛!

  這股精氣神湧動開來,令邱言的筋骨微微震顫,每一步踏在地上,腳底都湧出淡淡氣息。與地面相合,滲透沃土。

  周圍,興京意志翻滾起來,引得一道道無形龍氣降下,在邱言身邊徘徊紛飛,而在他的體內。那道龍氣更已膨脹至極,不再吸納聖賢精神,反而被精神中透露出的資訊纏住,被邱言自身的一點意念、主張所捆住,又被那隱隱渾圓、旋轉如一的虛丹鎮住。

  龍氣難以動彈,卻也牽扯了邱言的全部心神,讓他無暇外顧。

  好在。經過了方才的殿試,諸考生的心力也都消耗不少,這考試本就要全神貫注,認真思量,沒有人敢等閒視之,又有皇帝和宰執在旁,應試的貢生,一方面要想著完美答卷。另一面又想給人皇、宰相留下好印象,一心二用,對心神消耗巨大,雖然只是半天,卻也已經精疲力竭。

  縱然有人打量邱言,但精力難以集中,終究看不出邱言身上怪異。很快就跟著一名名內侍,走出宮去,要好生修養一日,以待傳臚大典公佈之時。

  狀元郎的身份。誰不想要?光宗耀祖!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就在眾人收斂心思之時,終究還是有人,無意中發現了邱言的一點異狀,此人目光銳利,正是那被皇帝關注過的楊彥。

  楊彥這人生的身材高大,直裰青衫穿在身上,被整個的給撐了起來,緊繃在身,乍一看,像武將多過書生,再一看,才能發現其人的一點儒雅書卷氣。

  楊彥有著一雙細長眼睛,眼下這雙眼睛正閃爍精芒,盯著邱言。

  「這人就是邱言,只是沒有想像中的氣象,但他的身上似乎正有變化,勁力震顫,莫非習武了?」

  轟隆!

  楊彥正在想著,那思路卻被一道驚雷聲所打斷。

  「嗯?」楊彥已經,循聲抬頭,正好看到晴空之上,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邊上,其貢生亦做出了這般動作。

  晴空萬里,卻有閃電劃過,這一畫面,令在場眾人嘖嘖稱奇,不知原因所在。

  虛空之中,龍氣略有變化,那片兵家之景已經開始蔓延,並藉著龍氣聯繫,開始向虛空中,一道道秩序靠近過去!

  邱言眉頭微微一動,眼中陡然閃過精芒,而後心念隨風而去,接觸到一片澎湃、浩蕩、渾厚的資訊!

  異變,悄然而起。

  另一邊,閱卷正在進行。

  在將考卷收上來、編排好後,彌封官動手糊名,又有書吏過來謄抄,待得對照、整理完畢,才送交給考官批卷。

  殿試只有三百多人,對比會試之時,工作量不大,加上人手充足,閱卷進行的很是順暢,諸多考官齊聚一殿,交叉閱卷,再順勢交流,將一名名貢生的名次定下。

  其實,到了這殿試,考官隨皇帝在集英殿中巡視,心裡早都有數了,哪張卷子是誰的,基本不會搞錯,這糊名流程只是走個形式,名次一定,分屬何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過,這最終名次卻不是由他們決定的,待得排名結束,拆掉糊名,那考卷會送給皇帝審核,由皇帝欽定名次。

  前三甲是一等,為狀元、榜眼和探花,餘下還有二等和三等,分別得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

  這是正常流程,不過李坤自登基以來,往往事必躬親,如這殿試,一般皇帝過來走個過場便行,可李坤卻要真真正正的監考,細細探查、巡視。

  這本是極耗精力的事,換成其他皇帝,定要回去修養一下,待明日再定名次,可李坤卻彷彿毫不在意,回去沒有多久,就又過來,到了批卷的大殿。

  諸多考官這邊批卷,李坤後邊就會拿起試卷閱讀,御筆朱批。

  看著看著,李坤點了點頭,看著一張卷子笑了起來:「這一篇好,用的是奇兵之法,而且明言了其中風險,言之有物,而且暗合邱……」說到後來,聲音戛然而止,李坤有搖了搖頭,「還是比不過那一張。」

  批閱的考官都明白「那一張」代表什麼,並不多說,只是這被皇帝誇耀的考卷,卻也被抽了出來,給了個不錯名次。

  批註了一會,李坤精力見底,面露疲憊,那內侍反復勸慰,終於說通,讓李坤統一擺駕回返。

  只是走出幾步,立刻卻頗為遺憾,他之所以急切過來,就是想找一找,看是否有貢生之卷,能接近邱言的見識,這樣一來,他不把邱言點為狀元,也算是有理有據,省的被人詬病,結果還是未能如願。

  「果然是天縱之才,旁人難及,說起來還該慶倖,若邱言的異象在殿試時發生,朕可就要左右為難了,現在多少還能補救。」

  想著想著,李坤眼看就要出殿,但身後的內侍卻陡然驚呼,上前護在李坤邊上,如臨大敵。

  「陛下,您看這……」

  四周的空氣裡,不知何時多了薄薄的一層明黃色霧氣!

  「這是……」李坤倏地瞪大眼睛,遊目四望,處處都是霧氣「這怎麼可能?」

  這位大瑞至尊面色劇變,顧不上其他,轉身又回批卷大殿。

  殿中,批卷的考官都停下了動作,看著縈繞在殿內的霧氣,面色各異,有幾人忍不住去看王甫。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情景,知道霧氣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因而才會驚訝莫名。

  王甫也已停下動作,皺眉環視,而後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直接起身,三步並做兩步的來到偏殿門前。

  這裡的霧氣更為濃郁!

  「王卿,這霧氣難道是從考卷中發出的?」後面傳來了李坤的聲音,王甫趕緊回身後退,順勢就要行禮,卻被李坤攔住。

  「先進去看看再說,若真是念合秩序、龍氣顯化之景,那……便是喜事。」話是這麼說,可李坤臉上卻滿是矛盾之色,儼然已猜出了什麼,心中難以決斷。

  說話間,二人步入偏殿。

  偏殿深處,有幾聲慌亂之聲傳來,是彌封官和書吏在呼喊。

  這座偏殿,乃是用來暫時存放考卷原件的,等大殿批閱完畢,分好名次,便會取出來,按照以往的規矩,此殿至少也要平靜幾個時辰。

  但在剛剛,異變陡生。

  前一刻還風平浪靜,但一息之後,那堆考卷裡就有明黃色的煙霧滾滾湧出,迅速蔓延,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充斥整座偏殿,隨後更是溢出到主殿,最終被李坤發現。

  來到偏殿,聽到幾名彌封官的驚呼,李坤沉著冷靜,出聲安撫,隨後和王甫一同來到桌前,找到了霧氣源頭。

  「果然是這裡!」低語一聲,李坤伸出手去,從層層考卷中抽出一份,

  那分考卷正微微震顫,被他展開之後,能看到卷面上的每一枚字都在跳動,彷彿活過來一般,漆黑的墨蹟,似乎連接著另外一片世界,那些明黃色的霧氣正是從裡面飄出來的!

  「果然是邱言的這篇!」

  看著考卷,李坤不用拆開糊名,就知道作者為誰,他之前站在邱言桌邊,親眼看到他書成此篇,此字骨血飽滿,李坤又豈會認不出字跡?

  轉頭看向王甫,李坤低語道:「王卿也是文附秩序之人,可是看出邱言的這篇,是與哪一道人道秩序共鳴?可是大成相合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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