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904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7-3 09:58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氣合百業,三賢染紙


    氣柱一炸,光影四散,代表著邱言運勢的氣運散落開來!

    「嗯?他這是在做什麼?自行將自身氣運給炸了!這是要自絕麼?」

    這番變故,縱是那無垢道人都感突然,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倒未必,你要知道,我等觀氣,能知人前路,但這個前路並不是氣運決定的,恰恰相反,前路是其人自己決定的,氣運在大多數時候,只是表象。」

    這些從貢院中升起的氣運之柱,代表的不只是一人之氣運,還有結合科技、考場,展露出來的未來官場之路。

    官場自古就有青雲直上之說,這裡的青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描述氣運,但氣運並不是什麼資源,難以捉摸,並無定式,無法輕易掌控,本質上還是取決於人與環境。

    環境變化,以考生身份還無法輕易改變,所以對於一般人而言,其氣運的變化,主要體現在人生路的一個個選擇上。

    在考場上,除了有一定答案的經義、墨義之外,雜文與策問兩項,每寫一個字,其實就是在做出一次選擇,字字成句,句成文章,以文載道,呈於考官面前,順其意則扶搖直上,拂其意則名落孫山,科舉之難正在於此。

    先前邱言氣勢如虹,是因為他綜合種種因素,結成一篇文章,與眼下局勢十分貼合,才能有那等表現,只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邱言因身懷神通之法,魂魄漸漸圓潤,自成一處,隱隱隔絕於外。

    而人道之意,在於與眾生合,兩者隱約背道而馳,是以受到排斥,表現出來,就是透過一些意外因素,去幹擾邱言的前程,其表象就是氣運之柱被削。

    換句話來說,正因為邱言自身與外界的種種原因,決定了前路如何,才會表現出相應的氣運,這氣運更多的時候是「果」,而非「因」。

    正因為此,干涉他人氣運並不容易,等於是逆轉因果,表面看起來只是干涉氣運,但實際上卻要涉及諸多細節,才能從虛無縹緲的「氣」,變成實實在在的遭遇、事件。

    這裡面涉及的手法堪稱複雜,往往只有兩方境界相差極大,才能施展出來,所以,那本氣運之書才會珍貴。

    就在兩名老人交談的時候,那道散落開來的氣柱,徹底輻射開來,眼看著就要被淡淡龍氣牽引著,融入沃土。

    但就在此時,整個城池突然微微震動了一下!

    「嗯?」髮辮老人、無垢道人同時心頭一震,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

    緊接著,髮辮老人露出了笑容:「好個置之於死地而後生!身在貢院,神通不可動,是以不能運轉神念與外相連,但他卻利用自身氣運,去聯繫外界……」

    話落,就見散落開來的氣運迅速蛻變,凝聚在裡面的一道道意念流露,竟是主動融入龍氣之中!

    這意念之中,包含著的,是邱言讀書為學以來,潛心所得的一點心得感悟,毫無保留的散發,融入龍氣!

    龍氣看似盤踞天空,實際上源頭卻在於地上的萬民萬物,與地面有著密切聯繫,邱言的那些心得感悟融入其中,順勢潛入沃土,那感悟裡的一些片段飛了出來,赫然是前幾日與城池意志接觸的時候,感悟到的歷史氣息,除此之外,還有步行時見到的坊間、市間的民間百態!

    小販、招牌、店舖、酒館、客棧、一百二十行、二百二十行……

    這一顯露,立時與城池本身產生共鳴,那城池意志微微震動,歷史氣息和城中百態與之相合,和邱言的心得融合在一起。

    ………………

    「氣運說白了,還是與我相連,哪怕破碎散落,也只是變幻一個形態而已,卻能為我拉來外援!」

    考場之內,邱言的面色略顯蒼白,額頭上浮現了一層冷汗,這在他的修為境界來說,著實難以想像。

    毫無疑問,他如今的模樣,是因為自行震碎氣運之柱造成的,那般強烈的變化,反饋自身,要承受巨大的負擔,更何況他還在忍受著貢院的排斥,並且受到浩大意志的鎮壓。

    身軀承受巨大的負擔,而心神更要保持平靜,才能繼續答卷,可謂內外煎熬。

    「如今的真正問題,是被貢院所排斥,身在貢院之中,受到這等待遇,就算文章再好,也難免要出意外,不過,這貢院並非孤立,其院坐落於城中……」

    這個念頭在邱言心頭劃過,隨後他掀開了最後一張試卷。

    策論。

    「利!」

    默唸著這個字,邱言竟是閉上了眼睛,將埋藏在心底的三道殘破精神調動出來!

    這是三道與交易有關的殘破精神,乃是當初在士林中,與那張秦碰面,雙方在爭奪農家精神的時候,以聖賢精神論戰,對方所祭出的三道殘破聖賢精神!

    「人棄我取,人取我予!」

    「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比而同之,亂天下也!」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無得亦無喪也。以一易兩,人曰無喪而有得也。以兩易一,人曰無得而有喪也。」

    三道殘破精神,都與交易、貿易有關,分別出自三名聖賢,為商聖、亞聖、孫聖!

    由於殘破不全,所以邱言難以將之融入自身的思想體系中,但這些日子以來,偶爾探究,其中所蘊含的道理、原理,卻近乎爛熟於心,如今調動起來,倒也如臂使指。

    不過,邱言並未打算激發三道精神中的力量,反而將之凝聚,融入筆中,隨著墨汁一同寫在那考卷之上!

    閃爍!

    一列字寫出來,竟是霍霍生輝,就算只是殘破,但聖賢精神的光輝也難以掩蓋,那紙張甚至有些不堪重負,行將解體!

    但邱言抓住時機,以自身的話語,去承載聖賢精神所表達的意境,在維持原本含義的前提下,又闡述著自身的一點看法。

    如此一來,好像將濃烈的精神稀釋,使得紙張得以不崩。

    這篇文章,並非孤立、憑空所想,也不是從聖賢書、書本上總結出的抽象概念,而是從他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中提煉,包括了在劍南道時生活的片段,亦含有北上時的種種見聞,也有在東都時的遭遇,最後又把對興京的瞭解也添於紙上!

    文章漸成,引動了遍佈周圍的無形秩序。

    人道秩序!

    與此同時,融入龍氣、沃土之中的心得亦受到影響,在城池意念和民間百態中,抓住了一道脈絡!

    轟!

    就聽一聲轟響,天空上閃過一道刺眼光芒!

    「閃電?又是閃電!」邱言念頭一跳,「與呂良交戰之時,我借諸大儒之力,引人道秩序入冥,那人道秩序表現出來的形態,就是漩渦與閃電,不知其中有何緣故。」

    這個想法在心中一閃而過,隨後便被層層湧出的文章吞沒,邱言順勢行筆,一枚枚骨血飽滿的字在紙上成型,文章逐漸清晰,一點意念不斷沉澱,三種殘破精神漸漸從心頭剝離,與紙張相合。

    隨著邱言的想法付諸於筆,那三種殘缺精神失去了原本形態,開始徹底的融入文章,滲透紙張。

    那張紙竟生出一點變化,表面越發光華,韌性越來越佳,但心神沉浸的邱言,並未注意到這些。

    腳下的地面,有一道道渾厚氣息不斷傳遞上來,從雙腳的湧泉穴湧入體內,順著雙腿向上噴湧,最後落入思緒之中。

    那氣息之中蘊含著的,是一道道變幻莫測的城中百態之景象,被邱言從中提取出需要的部分,化為語句,落在考捲上面。

    慢慢的,考捲上,一篇與「利」有關的文章迅速成型。

    所不同的是,這篇文章,不再單純依靠邱言記憶中的典籍、聖賢語描述,而是將自身言行、所見所聞構建出來,最後又用聖賢精神點綴。

    ………………

    「人道閃電?」

    假山之上,無垢道人從天上收回目光,隨後將目光投向貢院,臉露驚訝之色。

    前方,那道水幕上,正浮現驚人畫面,看似平靜的貢院,竟被一浪浪黃色浪潮衝擊,那浪潮之中匯聚種種景象,夾雜城池歷史,更有一層稀薄的氣運與浪潮同行。

    「邱言竟然把握住了這座城池的脈絡,與城池氣運相合,反過去壓迫貢院,只是他來到城中這才多久,就能把握住脈絡!」道人忍不住低語。

    髮辮老人卻是面露微笑:「有何好驚訝的,若不能洞察世事陰陽,終究只是書生,邱言身在貢院,而那貢院的意志則依附於城池,貢院意志壓迫其人,而城池意志卻與之共鳴,除此之外,還有人道秩序相合,隱隱還受龍氣眷顧,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已足以抵消貢院對神通的壓制了,而這一切都是他靠著自身之力達成,尤為難得。」

    說著說著,他臉上的欣賞之色越發濃厚:「若此人能夠身死,然後受民願封神,可謂天生助力,只是還要看他能不能看透人道、看破神通。」

    「不要高興的這麼早。」無垢道人這時平息了心頭驚訝,搖搖頭道,「興京畢竟是國都之地,被他這般借力,必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恐怕那位賢王,此時已經盯上邱言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7-3 09:59
正文 第五筆二十一章 一石千浪餘波長


    他的話剛落,四方就傳來陣陣聲響——

    「你們既然認識這個邱言,就和本王說一說他的來歷,有了修為,卻來參加科舉,所為何來?」

    這聲音飄渺變化,彷彿是在空曠的山谷中出聲,處處回音。

    「嗯?」無垢道人面色一變,身上血肉一顫,寒毛乍起,腳下一蹬。

    山巔狹小,他這一躍,立時懸空,換成平常人就要跌落下去,但無垢道人並非凡俗之人,身上一蕩,凌空懸浮,接著一個轉身,朝身後看去。

    在他身後,正有團黃色霧氣聚集,凝聚人形,最後顯露色彩,化為一中年男子。

    此人面容普通,蓄著鬍子,身穿保和冠服,上有方龍補,衣帶青表綠裡綠緣,腳蹬皂綠履,貴氣襲人!

    無垢道人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好嘛,堂堂大瑞守護,何時成了在暗窺伺之人?」

    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此乃皇宮,大瑞重地,你等出現在這裡才是怪異,怎麼反倒惡人先告狀了?」

    「賢王何時到的?」髮辮老人這個時候出言問了一句。

    被稱為「賢王」的中年人朝其人投過去銳利目光,沉聲道:「麻衣道尊,本王已告訴過你,不要入城……」

    髮辮老人不等說完,就打斷道:「我的神軀還在城外,來的不過一縷神念,你若覺得這樣也衝撞了皇室,小老兒現在就可以退去。」

    聽了此言,賢王先是沉默,細長的雙眼看著那片水霧,過了好一會,才又道:「既然是一縷神念,便算你未至,但亦不能久留。會試之後就散去吧。」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不過,關於這個邱言,希望你二人能把知道的事情說一說。」

    「哦?這可是奇了,你居然不驅趕我等?」無垢道人嘿嘿一笑,「賢王何時轉性了?」

    那賢王又瞥了他一眼,冷聲道:「無垢道長能說出這番話,當是知道擅闖大內的罪名,如今是掄才大典期間,乃是國朝大事。不好動手,但本王既然來了,自是不會讓你們繼續呆在這裡。」

    話落,他抬袖一揮,四周風起,民願呼嘯而來,隨其一動,急速擴散,轉眼籠罩周圍。跟著光影變化,景觀如走馬觀花一般,待得氣流散去、風聲停歇,週遭已然變了模樣。不再是假山山巔,而是成了一座古樸、簡潔的廳堂。

    那大堂深處的牆上,掛著一幅字,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民」字。橫豎工整,中正厚重,透露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隱約能見裊裊青煙纏繞!

    「這裡是……」無垢道人也不奇怪,打量起周圍,一個邁開,來到一張椅子邊上,將臉湊過去,用力一嗅,「好香!好香!當真是香木為椅……」接著又抬腳用力的踩在地上,那地磚蕩漾波紋,黝黑的表面泛起光澤,「黑石為磚!這裡應該是賢王府吧。」

    與之相比,髮辮老人卻未說話,只是其人周圍的冰霧模糊許多,似要消散,只是其中的那道神念並未消失,是以還能維持。

    他也不去附和無垢道人,而是看著賢王,最後道:「王爺想知道邱言的事,莫非懷疑他是道門派來的人?」

    賢王搖搖頭道:「此人的功法與道門並不相同,心頭對人道的感悟更作不得假,他敢破碎氣運,牽引興京人道,就說明心中存著民念,這是道門教不出來的,只能自己領悟。」

    髮辮老人略顯驚奇:「哦?聽賢王的口氣,對邱言似有瞭解。」

    「本王曾經見過他一次,」那賢王點點頭,「那次相遇非在陽間,沒有血**魄的阻隔,能清楚的感受其人意念,方知其人非是絕情斷人、只求飛昇之輩。」

    「既然如此,賢王何必問我等,我對邱言的瞭解,未必就比你多。」髮辮老人搖了搖頭,「說起來,我注意到此人,還是因為其他原因,經過這次會試,才讓我意識到其人非凡。」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那無垢道人卻是一個翻身,坐在椅上,用力的搖晃了兩下,嘀咕起來:「這個邱言當真有趣,能得這許多人注意,連王朝走狗都對他另眼相看,日後還要再去接觸接觸才行。」

    他這邊還在想著,那賢王又道:「不過,這次會試,邱言掀動了興京人道,必然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等金榜題名之後,他免不了還要頭疼一陣子。」

    「到時候是誰頭疼,可還不一定。」髮辮老人說了這一句,水霧消散,人影全無。

    ………………

    陳府。

    家主陳伯正匆匆忙忙的朝府邸深處而去,很快到了間佈置簡單的屋中,朝盤坐在蒲團上的老人行禮。

    「老祖宗,喚我過來,不知有何事?」陳伯正低頭垂首,恭敬詢問。

    老人用低沉的聲音道:「派人等待放榜,會試名次公佈出來之後,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聽了這話,陳伯正愣了一下,不明自家老祖為何對會試感起興趣來了,隨即想起了新舊兩黨的爭鬥,不由嘀咕,卻不敢多問,就要退下。

    「等等,」那老人又出聲道,「我陳家子孫中,和這次考生有交情的,都派出去接觸,詢問所寫文章,切不可錯過!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閒視之,你可明白?」

    這話語氣沒有多少變化,卻讓陳伯正驟然生出重壓在身的感覺,額頭汗水滾滾而下,忙不迭的點頭,接著就退出房間,出去安排了。

    其人一去,房中陷入寂靜。

    「修了神通,卻能調動人道秩序,有些古怪,他能調動興京意志,拿個進士絕對沒有問題,老夫因當年一步走錯,困於此境漫長歲月,任何一點機會都不能放過……」

    ………………

    與此同時,城中,一道道目光正從天上收回,隨後朝貢院投注過去。在那城外,亦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貢院變化。

    會元之期,本就是萬眾矚目之時,發生這樣的變化,又豈能瞞過有心人?

    太虛舍之外,不敢有絲毫異動,但突然心有所感,回首看去,入目的正是興京城內城池意念起伏的一幕。

    「這是……」他吞了口口水,瞪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蒼老的聲音從屋中傳出:「九聯,你可知自己的過錯了?」

    聽到這個聲音,祁九聯顧不上城中異象,趕忙收回目光,隨後低頭道:「孫兒知錯了。」

    「錯在何處?」

    祁九聯對此問早就有了腹稿,不假思索的道:「錯在不該自作主張,累他人招上麻煩。」

    裡面的聲音又道:「知道就好,那你又是否知道,我為何要讓你昨日過來?」

    「孫兒知道,」祁九聯老老實實的點頭,「因為會試開始,我應當過去,將事情給那文枝楨說清楚,免得他纏上邱言。」這位少年書聖,此時卻是半點傲氣也無。

    「不錯,須知這樣的事情,一個不好,就要得罪兩方,」屋裡的聲音繼續道,「不過,那些話既然已經說了,便收不回來了,卻未嘗不是一次機會,你可以過去尋那邱言,與他誠心相交,將前因後果講清楚,未必不能將壞事變成好事,也算是留個人脈。」

    「是,孫兒記住了,嗯?」祁九聯先是下意識的應下,隨後意識到祖父話中含義,眼皮子一跳,露出驚訝之色,「爺爺,您的意思是……邱言能拿個不錯的名次?」

    嘩啦!

    話音落下,那屋子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名老人緩緩走出,嘴中說著:「怎麼?莫非你對他並不看好?我聽說,那日在上元文會上,你可是言之鑿鑿,對邱言充滿了信心,認為他能勝過文枝楨,這次會試,白昭元沒有參加,文枝楨在裡面堪稱頂尖,邱言能勝過他,就算是拿個會元,又有何難?」

    祁九聯訕訕一笑,上前攙扶,同時道:「我對邱言的學識自是有著信心的,可這會試科舉,學識只是一個方面,那文枝楨在徐家小姐的幫襯下,處處造勢,給人一種徐家女婿的感覺,就算是考場的同考官,那也要給他幾分面子,誇兩句的,斷不會偏向邱言。」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老人的神態。

    「再說,邱言雖然有名聲、有學識,也和馬老相國有著聯繫,但馬老相國為人古板,即便有人給邱言方便,相國也不會領情,卻有可能因此惡了主考的王相國,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同考官不打壓、貶低邱言,已算好事,最大的可能,是刻意無視他,用其他人的名聲,將他的風頭壓下。」

    一番話說完,祁九聯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想法,他從文會之後就在思索,倒也算條理分明。

    「你能考慮到人情世故,說明眼界開闊了,」老人聽了淡淡一笑,「不過,世事無常,有些事你看的不夠深,不說邱言本身才學如何,單是他與馬陽的關係,就可能得到意外好處,你也不必多說,現在就動身過去吧。」

    「嗯?」祁九聯面露錯愕,不知祖父為何這般看好邱言。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7-3 09:59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文成紙變


    「旁人不看好邱言,我現在過去,等於是雪中送炭,更易給他留下好印象?」

    離開書院之後,祁九聯乘馬車直奔城中,路上,他還在回憶著祖父的幾句吩咐,心中念頭翻滾,有些驚疑不定。

    想來想去,最後都會化作一句話——

    「為什麼祖父會這麼看好邱言?」

    對於這點,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穿過城池大門的瞬間,感受到城池意念的緩緩變化之後,祁九聯卻是悚然一驚。

    「是了,我剛才在書院中,就看到城池意念起伏,莫非是源自貢院?是因邱言之故?爺爺學究天人,能遙感得失,所以才會說出那番話?」

    想著想著,他卻又搖了搖頭。

    「城池意志不似人之意識,乃是一種聚合體,想要調動並不容易,縱然會試可為契機,但若無人道秩序相助,斷無可能,邱言就算有著名氣,但畢竟年歲不大,怕是做不到這點,再加上他來到興京的時間不長,對這座城池的瞭解,肯定和其他考生一樣,都是浮於表面,只看到輝煌與強盛,但看不到更深的一些東西。」

    但下一刻,他卻又皺起眉來:「不過,爺爺的見識不是我能夠想像的,他這般看好邱言,定有什麼我想不通的原因。」

    想到這裡,他又感到心裡憋了一口氣:「只是,若邱言勝過了文枝楨,我要如何與之相處?難道真要矮他一頭?」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車到了離貢院不願的街巷,被巡防的兵卒給攔下來了。

    會試之時,警戒從來都不松懈,來往之人都會受到盤查,好在祁九聯在京城有些名聲,身上也帶著太虛書院的信物。

    「我去貢院,是去等候朋友。」將事情說清楚後。兵卒終於放行,但還是叮囑了一句:「祁少爺,現在過去太早了,一般要到午時才有考生交卷,而且大部分人會一直等到傍晚,細細探查無誤,才會交卷。」

    「多謝提醒,不礙事。」祁九聯雖然為人倨傲,卻不會時時刻刻展現出來,和兵卒說話的時候。倒也和顏悅色。

    話說完,步行向前,前面的路,就不能乘車了。

    這一下馬車,腳踏實地的行走,地下隱隱游動的城池意識,便清晰不少,越靠近貢院,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壓。

    「貢院乃人文寄託之地。平日裡就隱含威壓,能讓人肅穆,而今科舉進行之中,更是牽扯大瑞朝日後的政局。有這等威壓倒也不奇怪,不過,我總覺得周圍多了點什麼,難道……」

    這個念頭還在心裡轉動。下一刻,祁九聯忽然感到四週一空,心境清明。那淡淡的威壓竟是迅速退去!

    與此同時,那本來在地下隱約跳動的城池意志,亦隨之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再也感受不到了。

    這種感受,本來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悟,若非祁九聯時常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又習得一手好字,神韻在心,換成另外一個毫無修為的書生,那是半點都不會察覺到的。

    「怎麼回事?」祁九聯心中疑惑,不等他想清楚,前面就來了一名護衛。

    「祁少爺,我家小姐請您過去。」

    祁九聯認出是龐家護院,據說修為高深,知道是龐倩茹派來的,點了點頭,跟了過去。

    在送考等候的人群中穿梭,祁九聯注意到,那護院的臉上殘留著一絲心有餘悸的神態,心中一動,但不等發問,就已到了茶肆,入目的是四張嬌嫩面容,其中三張滿臉凝重。

    看到龐倩茹、宋倩和姬箏的表情,祁九聯心中一抖,思緒貫通,目光落到了貢院緊閉的大門上。

    「難道剛才的城池意念波動,真和貢院裡的考生有關?只是為何散去?」

    想著想著,他的心中一個恍惚,隱約看到整座貢院,被黃色的洪水覆蓋,在那洪水之中,有道漩渦貫穿上下,破水而出,直指蒼穹!

    ………………

    考場中,邱言擱筆一旁,長吐一口氣,接著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

    在他的額上,有不少汗跡,這對命修第三境的武者來說非常罕見,武者掌控血肉,拿捏毛孔,早就能將汗水封堵住,蒸騰為勁。

    如今,邱言之所以顯露疲態,卻是邱言在書寫時全神貫注,甚至顧不上去拿捏血肉了,全副心神都用來梳理思緒、感悟城池意念、調動聖賢精神,最後融合在考卷之上。

    「對抗貢院所代表的人文之道,著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就算有外力相助,依舊損耗了大量心力,又不好調動香火心念補充。」

    香火心念分屬神道,貢院卻是人道重地,邱言本就因身有神通被貢院排斥,若再把神道香火牽扯過來,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模樣著實難料,是以他損耗的心力、心神,都得不到補充。

    想著想著,邱言的目光落到考捲上面,準備通讀一遍,只是這一看,卻是臉露詫異。

    「咦?這張考卷……」

    他低語一聲,伸出兩根手指,夾住那張考卷,輕輕一撮,眉頭皺了起來。

    「這紙上的紙質竟然有了變化,這種感覺,有些類似於……」

    邱言沉吟了一下,生出種種猜測,但眼下其身狀況並不好,這貢院鎮壓超凡,本就是沉重負擔,他頂著負擔行文答卷,更碎了自身氣運之柱,雖然借助此舉繞開了神通,接觸到了龍氣和城池意志,完善自身策問,但到底受到了反噬波及,留下了隱患,已近極限。

    「當務之急,是盡快回去誦讀精心,修養幾日才行,不然定會留下隱患,不過,這破碎氣柱,倒也讓我接觸到了一點氣運的隱秘,回去借氣運之書和參寶,參悟一番。」

    這樣想著,他又看了一眼那張紙質略有變化的考卷。

    「這張策問考卷,性質變化,與周圍格格不入,但未嘗不是轉機,倒是不用太過擔憂。」

    想著想著,他將其他幾張試卷都拿了過來,通讀檢查,查漏尋諱,確定無誤後,手指彈動,將考卷甩動一下,把上面散亂的文思和精神參雜彈掉,跟著起身收拾東西,同時將巡查差役招了過來。

    「邱公子,您有何事?」差役出人意料的和善,過來之後,把架子擺的很低,滿臉賠笑。

    邱言自不會拿架子,拱手道:「有勞這位兵哥,我這卷子都寫好了。」

    「嗯?」差役愣了一下,而後面露遲疑,「您是要交卷?」

    「不錯,」邱言點點頭,他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順勢便將試卷遞了過去。

    但那差役並未第一時間接下,而是又勸了兩句,讓邱言先不要急著交卷,不妨再檢查檢查。

    邱言需要回去修養,那考卷中更已凝結了心力,能做的都做了,自是沒有必要繼續留下。

    差役無奈,讓邱言再等一會:「公子稍待,我等收取考卷的時候,不能單獨一人。」

    這也是定規,算是制約手段,差役說了之後,叫來一人,竟是那叫做王和的號軍,後者倒也識趣,見了邱言也未多說。

    邱言這一走,引起旁人注意。

    「這人是誰,這麼早就交捲了?」

    沿途號房裡,不少考生都看了過來,先前貢院門前與文枝楨對視的一幕,讓邱言在考生中有了名氣,眾人認出是他,面色各異。

    「此人交卷這麼早,不是心中無物,就是胸有成竹,不過,他畢竟有些名聲,也有事蹟傳來,應該還是後者。」

    相似的念頭,在諸考生心中升起,形成壓力,催促鞭策。

    「聽說此人與文枝楨約在會試一較高低,文枝楨半月名傳,而邱言默默無聲,而今到了會試,卻開始有所表現了,莫非是要趁勢而起?」

    世間的事情,都有兩面。

    若是邱言泯然眾人,低調到底,文枝楨在興京出盡風頭的事就會成為佳話,成全他風流才子的名聲。

    但如果邱言會試崛起,反而壓過文枝楨,最後就會留下「文書生流連杯盞,邱進士定心夜讀」的故事,警示後人,不可得意忘形,慎獨為本。

    這些都是後話,諸考生的當務之急,還是完成考卷,這念頭只是一轉,就又都低下頭去答卷。

    不說考生如何,卻說那王和等兩名號軍,送走邱言之後,拿著他的考卷,送去糊名、謄寫,這都是防止舞弊的手段,將名字隱去,將筆跡去除。

    得知這麼早就有人交卷,那封彌官鄭泉也感意外,但當他接過考卷之時,意外便不翼而飛,隨後面色微變,伸出手指,在最後一張試卷上搓了搓。

    「紙質不對!」

    心頭一動,再細細感悟,鄭泉越發疑惑。

    「若是舞弊,不該如此大意!」想是這樣想,但他不敢疏忽,忙翻到那張,拿眼去看,登時一愣,眼前視野中花團錦簇,心神被文章所奪,過了幾息才回過神來,而後面色凝重!

    鄭泉擺脫了心神沉浸,定睛一看,接著倒吸了一口涼氣,拿著考卷的手,竟微微震顫起來!

    「聖賢紙!這……這哪來的敗家子,竟用聖賢紙來寫策論,莫非不知此紙珍貴?不對,不對……」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7-3 10:01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驚同考,新舊易位


    「聖賢紙能引領他人之念,接觸人秩序,珍貴異常,可是我手上的這張紙,只是心神恍惚了一下,和當年的感受並不相同。」

    鄭泉當年求學時,也曾接觸過聖賢紙,雖未在上面書寫過文章,卻近距離的感受過其中的純粹念頭,但時間久遠,記憶模糊,只是隱約察覺到和手上這張有些不同。

    「用此紙寫文的人,莫非想借此譁眾取寵,得個名次?可私自換紙,形同舞弊,這麼簡單的道理,沒人會想不到。」

    越是回憶,鄭泉越是疑惑。

    「但是,無論這是否聖賢紙,能拿出這種紙張的人,都不會一般人物……」

    想著想著,他翻了一下考卷,看了一眼姓名籍貫。

    「劍南道邱言?」

    這個名字,他第一眼看上去,就並不陌生,細細一想,立刻想起了有關邱言的傳言。

    「難道是傳聞中,馬相國的關門弟子?好傢伙,相國弟子,難怪能拿出這不凡紙張,不過,未免太過於明目張膽了!他難道不知道,如今主考的乃是馬相國的政敵?」

    有了猜測,鄭泉卻也知道輕重,就算要判邱言舞弊,也不能由他來斷定。

    官場與人相交,可以不去趨炎附勢,鄭泉身為朝廷命官,能與馬陽接觸,沒必要刻意交好邱言,可若將之罷黜,就是得罪人的事了,性質完全不同。

    「得罪人的事,不能輕易決定,就算馬相國不表示什麼,也會有人為了討好上官過來打壓,等於是自己挖坑。不能為也。」

    想到這,他鄭泉搖了搖頭,打發兩名號軍離去,轉身先把考卷糊名,又讓胥吏謄寫。接著審閱一番,見沒有疏漏之後,拿著考卷原件,朝廂房走了過去。

    廂房中,幾位同考官還在喝茶聊天,倒也其樂融融。這些同考官的年紀其實都不算大,不少人都是上兩科的進士。

    咚咚!

    敲門聲來的突然,令屋中的話聲為之一滯。

    「什麼人?」年齡稍大的官員出聲問道,看得出來,他在眾人中有些威信。

    「回稟胡大人,下官鄭泉。有事要說,我手上有份考卷,出了點問題,想要拿進去,給諸位過目,決定如何處置。」門外傳來鄭泉的聲音。

    「鄭泉?考卷?這麼早就有人交捲了?」那胡姓官員皺了皺眉,搖搖頭道。「就算提前交卷的人有問題,也不該提前讓我們過目試卷,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了。」

    同考官要協同考官閱卷,在考卷還未糊名、謄寫前,是不好直接看卷的,當然了,這個規矩有的時候遵守的並不嚴厲,在鄉試的時候,甚至有考官在考場就直接觀看考生答題的情況,但會試在國都舉行。總歸要做出一些表率。

    鄭泉也知道這個道理,但現在的事實在不是他一個人好做決定的,所以並未退縮,直言道:「這張考卷牽扯不小,而且情況很是特殊。不過已經糊名,其實下官的意思,是希望幾位大人,能將王相請過來,一同看一看這張試卷,再做決定。」

    「還有這等事?還要請主考官過來?」那胡姓官員聽到這裡,品味到不同尋常的氣息,「既然如此,那就拿過來吧。」

    這話一說,門外的鄭泉鬆了口氣,推門步入屋中。

    屋中,幾位同考官都端坐在座位上,各自保持威嚴,只是從他們的臉上,多少能看出一點好奇之意,對鄭泉手中的那份考卷,有些在意。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說吧。」胡姓官員淡淡看了一眼,詢問起來。

    鄭泉也不多說,將那考卷反過來,翻到了策論那張。

    這考卷一翻過來,寫滿了字的那一面也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紙張背面的一片空白,也算是預防措施,省的留下口實。

    不過,邱言的字力透紙背,就算翻過來,依舊能看到大量墨跡,還能感受到一股氣血痕跡,但畢竟不再濃郁。

    「嗯?」離鄭泉最近的羅中傑,第一個將視線投了過去,瞬間心神恍惚,感到那張上,好像升起了一片景象,有城池街巷,有商賈販夫。

    但下一刻,他恢復心神,猛地搖了搖頭,似是要將腦子裡的虛幻景象給甩出頭外,做完這些,羅中傑總算定下心念,可當他環視周圍,卻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恍惚,那一雙雙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是種迷離之感。

    「怎麼回事?莫非……」心生驚訝,羅中傑再看那份試卷,因為有了提防,倒是沒有再次被奪心神,但注意到紙質顏色,忍不住伸手去搓了搓,而後面色大變,露出驚駭之色。

    「聖賢紙?這是哪家的瘋子,用聖賢紙答題!」震驚之下,他失聲低吼,聲音傳出,令周圍的諸多同考官紛紛驚醒,隨後,這些人意識到話中含義,面色連變,一個一個起身走來,接連檢查紙質,接著神色各異。

    這群人裡,有些曾經接觸過聖賢紙,有的只是略有耳聞,那些接觸過聖賢紙的,在觸碰到考卷的時候,都是一臉震驚之色,但其中也有人面露疑惑,彷彿有什麼事沒有想通。

    而沒有接觸過聖賢紙的人,看到其他人的反應,也都是心中一凜,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這不是聖賢紙!」

    過了幾息,胡姓官員突然斬釘截鐵的出言:「而且,不管這張的來歷如何,都說明這個考生夾帶紙張,妄圖用這似是而非的紙張,來爭名次,可惜他打錯主意了!」

    胡姓官員似乎背景深厚,雖也被迷惑了一下心智,但現在恢復過來,卻很是淡定,迅速的給事情定性,就要下達處置辦法。

    鄭泉見了,微微皺眉,卻有心要提醒一聲,他知道這個胡姓官員算是舊黨之人,一般罷黜了邱言,很有可能讓自己落個挑撥的名頭,偏偏不好透露邱言姓名。

    「事已至此,如果邱言被罷黜出去,那也與我無關了,我畢竟已經盡力了。」

    正當鄭泉糾結之時,羅中傑卻是出人意料的開口:「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我知胡大人的想法,若身懷聖賢紙入貢院,在拜祭至聖先師時,泥塑就會有所反應,只是這張紙的特性,我等剛才親身體驗,不能忽視,萬一冤枉了考生,漏過了賢才,難免要被人書於青史,成後人笑柄?」

    他稍微鎮定一些,一些記憶也浮上心頭。

    「你……」胡姓官員聽了這話,臉色陰沉下來,他沒想到羅中傑竟會輕易將隱秘說出。

    羅中傑眯起眼睛:「這張考卷的背後,應該隱藏著什麼,雖與聖賢紙不同,卻不一定是被人夾帶進來的,胡大人不要忘了,聖賢紙也不是天生成就,而是後天製作出來的,傳聞中,那最初的方法,不就是大賢在無意中發現的麼?」

    「難道,你認為這個考生,能念染紙張?」聽到這一句,胡姓官員額頭上滲出汗水,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羅中傑微微一笑:「看樣子,你明白其中緣由了,不要為了打壓異己,最後成了歷史笑柄,真正有才的人,即便不過科舉,一樣能著書立說流傳後世,你一個人做出決定無妨,不要連累了這滿屋的同僚!別的且不多說,既然考卷都送來了,又發現了紙張異狀,知道非同小可,就該給王相通報一聲,由他來做決定!」

    他這話說完,其他人都聽出一點端倪,想到史書上的一些前車之鑑,書上曾經記載過許多相似之事,多為面對大賢時有眼不識泰山,等到日後,成了他人笑柄。

    這麼一想,不管是舊黨還是新黨,都對羅中傑的提議默許了。

    「這事是該謹慎一些。」

    如此一來,倒是鄭泉暗自嘀咕起來,他知道考卷之主,算是一個潛在的舊黨,結果現在,卻是舊黨的胡姓官員要打壓,而新黨的羅中傑卻力挺,可謂怪異至極。

    只是,鄭泉卻沒有想過,這二人之所以有這等表現,卻是由於透過試卷背面的墨跡,看到了一句話——

    為天下理財!

    他們看到的考卷只有一部分,但亦能從字裡行間中,看出考生的傾向。

    類似的話語,兩人曾從王甫用來回答一份諫議書時見過,此書未在民間流傳,卻被這名考生答出,這背後所代表的含義,不言自明。

    胡姓官員本意是壓下、罷黜,卻被羅中傑用有眼不識泰山的例子,引動了其他人的心思,已不好違逆眾意。

    「這名考生明顯傾向新法,很有可能就是文枝楨,想來這考場之上,若論文染紙張,最有可能之人就是他了。」羅中傑冷笑一聲,胸有成竹。

    只是,不知羅中傑得知考生身份時,又會作何感想。

    不過,眼下他們還沒功夫深究,而是要越過流程,將這份考卷送到王甫手上。

    當考卷被擺上桌頭時,那黑面相國還很疑惑,但等他摸到紙張,卻是悚然動容!

    「這是何人所做?竟將普通考卷,生生染上了人道之念?」

    「這紙張,真是被臨時沾染了人念,方才變質?」聽到這句,過來送卷的羅中傑和胡姓官員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5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雜言民事,當呈龍前

    那胡姓官員的臉上片鐵青,不是因為憤怒,而是驚嚇過度。

    他能走到這個位置,可謂見多識廣,年輕時候也算方才子,如何不知道聖賢紙的名聲?

    只是,聖賢紙的製作工藝看似普通,但部分環節卻直秘而不宣,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關於聖賢紙的侵染之法,在士林之中早有流傳,只不過並不完整,都是鱗半爪,而且真假難辨,就算有心要驗證,普通書生、官員,也沒有那個條件。

    不過,就是這樣殘缺不全的傳聞,卻以足夠震撼他人了,現在聽王甫感嘆,胡姓官員和羅中傑,聯想起傳言中的片段,都有些後怕。

    王甫抬起頭,看了兩人眼,注意到二人神態,便道:「胡用、羅中傑,這事你們兩位處置的不錯,沒有貿然將這份考卷罷黜,不然追究起來,怕是連我這個考官,都要受到牽連,這次會試,能有人文染紙張,憑己之力,近乎將普通紙張沾染成聖賢紙,這是國朝即將中興的徵兆!」

    聽了王甫的評價,胡用和羅中傑同時鬆了口氣,知道過了關,有王甫的這番話,以後在史書上就不會留下笑柄,甚至還有可能化為美談。

    王甫又道:「這事,要盡快告訴上報,聖上對這次會試,也是格外重視的,這等事情理該第時間告訴宮裡。」

    羅中傑順勢就道:「要不要先將封名拆掉,也好讓皇上安心,知道賢才之名。」

    「這個不急,還要按規矩行事。」王甫將那考卷放到桌上,伸手翻頁。看著經義、墨義的部分,不由點了點頭,「不錯,不愧是能文染聖賢紙的人物,這手字已有神韻。彷彿蘊含體魄氣血,對經義和墨義的理解,也是堂堂正正,可見功底深厚,底蘊十足。」

    旁邊,胡用見羅中傑與王甫交談。似對這份試卷似乎很是看好,暗呼不妙,忍不住打斷道:「王相,這篇文章,真的生生將普通的考卷,侵染成了聖賢紙?」

    王甫搖了搖頭:「這倒不是。這紙只是具有了聖賢紙的特性,但裡面蘊含的,是那考生的心思和看法,能讓看文之人純粹心念,洗滌念頭,時常觀看能領悟其中深意,而真正的聖賢紙則近乎媒介。能讓人透過紙張,接觸人道秩序……」

    胡用和羅中傑豎起耳朵,他們聽得出來,王甫所說堪稱隱秘,似要涉及聖賢紙的隱秘,可正當二人著緊之際,王甫的話卻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心中空,不上不下,二人抬眼再看,注意到王甫皺起了眉頭。正看著手上考卷嘴唇輕微開合,應該是在默念。

    再看考卷,那面密密麻麻,分明到了雜文篇。

    這次會試的雜文,是以「穀賤則傷農。貴則傷末」這句為核心。

    此話流傳甚久,胡用和羅中傑自是知道的,都能明白裡面道理,但從前的科舉,不會涉及到這種事情,多數是探究考生文采,即便涉及時政,也會試家國大事,考驗大局觀。

    「談及穀物,格局太小,翻來覆去的解釋、分析,也不定能夠出彩,考生中聰明人,大概會以這句話為引,引申開來,加以發揮,其中的佼佼者,看得清形勢,又會和新法結合,但終究比不得我們高居廟堂之人看得清楚、高遠。」

    胡用和羅中傑,在這刻生出了同樣心思,但接下來王甫的句話,卻讓二人愣住了——

    「穀賤傷農,貴亦傷農,賤則利末,貴亦利末?」

    王甫咀嚼著這句話,而胡用和羅中傑臉錯愕,顧不得其他,上前兩步,來到王甫邊上,也朝那篇雜文看去,緊跟著臉色不住變化。

    「這考生的看法可謂奇怪,穀物便宜會傷農人,但若是價格很貴,樣是農人受損?反之,無論穀物貴賤,商賈都能得利?此人何故會說出這般話語?」

    胡用臉色陰沉,他從這篇雜文中聞出了點危險味道。

    羅中傑笑了笑,指著捲上的個句子道:「這不是給瞭解釋麼?收季之時,農家要還債、交稅,便會集中賣糧,糧多,商賈便藉機壓價,是穀賤傷農而利末,但如此來,農家手中糧食有限,想要照常播種的話,反而要找商賈買種,如此來,商賈便能低買高賣,則是谷貴亦傷農而利末!」

    「農人自己種糧,又怎會沒種子播種?」胡用提出個觀點,倒將羅中傑給問住了,他們二人雖不是世家出身,但也算不上農人後代,對農事略有瞭解,但並沒有深入田間地頭,幾次查訪,還有胥吏陪同,常被欺瞞,因此在思索農事的時候,多數要靠常識,脫離實際。

    「你等對民間之事,知道的還不夠全面,」王甫適時開口,「不過,這名考生的這個解釋,是去除種種因素後,最極端的狀況,但亦說出了商人囤積糧食對農事的壞處!」說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道寒芒。

    這道寒芒令胡、羅二人驚,突然想到,眼下那興京城內的諸多商賈,仗著身後背景,囤積糧食,要逼迫新法的局面。

    「這個考生,莫非是在投機?」瞬間,兩人都生出這麼個想法。

    那胡用便道:「此生既說出『貴賤皆傷農』的說法,莫非已有解決之法?莫非是要抑商?」

    這話說,羅中傑神色稍變。

    要知道,大瑞對商賈的態度是很開明,與前朝相比,甚至可謂寬鬆,連反對變法的舊黨,對於商賈也多持肯定態度,馬陽其人則有「農盡力、工盡巧、商賈疏通」之說。

    當然,深層次的原因,還在於商賈牽扯朝中利益。

    在這種大環境下,若是考生持著抑商之念,前程很可能受到影響。

    說完這句,胡用繼續看了下去,他對這個考生很是戒備,準備再找文中的兩觀點,作為破綻,但沒想到這看,竟是漸漸沉浸。

    此文不見多少華麗辭藻,多是描述的升斗小民的生活,用簡單的話語去記錄他們經歷的雜事,放在平時,在場的三人沒有個人有閒心去關注這等文章。

    但面前的這篇言之有物,看似瑣碎,卻有根清晰的脈絡聯絡,更不斷點出個個現象。

    與胡用想得不同,文中不僅沒有給出解決之法,反而描述了個又個問題,如物價上升、銅錢減少、苛捐雜稅、土地兼併……

    越看,越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當真是弊病百出!

    之所以會有這等效果,蓋因裡面的內容,非是杜撰,而是源自邱言北上西行感悟人道、截取信民生活,每點每滴,都有真實依據,處處自洽,配合上文中幾個人物的悲歡離合,等三人看完之後,居然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過了好會,胡用吐出口氣,懷疑道:「這考生是何來歷,怎可能知曉這麼多事?」

    羅中傑默然不語,可臉色也是陰沉無比,心下有些不安。

    「此文樸實,與文枝楨的文風截然不同,我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除此之外,他同樣被文中之事點醒,心中沉重。

    羅中傑投靠新黨,雖有政治志向方面的考量,但主要因素還是為了權勢,可看了這篇雜文後,投機念頭居然淡了幾分,生出了幾絲變法圖強的想法!

    至於王甫,則是微微眯眼,露出思索之色,過了好會,才出聲道:「這篇雜文,定要給聖上看看!」

    這話說,胡用陡然色變,知道王甫有了決定,這雜文之中,蘊含樸素之感,感染人心,若讓皇帝看到,必有巨大影響,不得不防。

    但他不方便反對,只能道:「文中所言,有待考證,貿然呈給聖上,有些不妥,再說,這考生並未給出解決之法,又有映射之嫌……」

    王甫看了他眼,淡淡道:「若是個考生都能給出解決之法,還要我等做什麼?」

    這句話已經算是語氣很重了,胡用理智的閉上了嘴巴。

    王甫也不理其他,翻開了考卷的最後部分——

    策論!

    這次會試,他半途出手,搶下主考職,為的就是選拔人才,經義、墨義且不論,那雜文也只是投石問路之舉,為的是摸下考生的底,真正的重頭戲,還在策論。

    策論,推而廣之,近似施政綱領。

    般的考生沒有相應經驗,寫出的策論必有缺陷,卻能透露出心中所想和政治傾向,即便是揣摩考官的心思、投其所好,但若沒有深刻的思考,又如何寫出能動考官的文章?

    現在,邱言的考卷因被糊名,在場的三人都不知曉考生的身份,看了雜文,對於策論部分,有著不同的看法。

    只是,經過了雜文侵染,難免心中沉重,對策問部分也有了自己的猜測,認為會和雜文脈相承。

    「若是味去找弊端,也算有些能耐,但畢竟難見才幹,不好劃入三甲。」

    帶著這樣的想法,王甫凝神去看,入目的是四個字——

    利可言乎?

    短短四個字,卻好像道閃電樣,劃過心頭,令沉甸甸的心中生出抹光亮!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6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吾道不孤也!


    「利可言乎?」

    胡用和羅中傑看到了這四個字,心中一跳,前者臉一繃,吐言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這是至聖先師都承認的事,豈能輕易言利?」

    話剛說完,注意到羅中傑略感意外的神色,胡用一驚,想到策論核心,聲音頓時小了許多,卻不甘心就此退去。

    他看了王甫一眼,見後者未表現出不悅之色,便繼續道:「統聖罷黜百家,亦曾說過『仁人,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可見道義才是正道。」

    說完這一句,胡用再去看王甫的時候,卻是再次一驚,就見王甫的嘴角,竟掛上了一抹笑容!

    「這……」

    胡用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記憶裡,這位主持變法的黑面相公,幾乎是不苟言笑的代名詞,時刻體現出孤高之感,生人勿近。

    但眼下,就是這位黑面相公,看著那份考卷的策論,卻是露出了笑容。

    「這篇文章到底寫了什麼?」帶著這樣的想法,胡用顧不得繼續打壓,一低頭,細細的端詳起文章。

    邊上,羅中傑同樣被王甫的反應驚到了,有了和胡用一般的想法,壓下心中反感,急忙去看文章。

    自古以來,無論儒家如何去做,但對「利」之一字,都是有些忌諱的,能不談就不談,能避過就避過,但邱言的策論,開篇就點出了這個事情,就像是一柄尖刀,寒芒一閃,就捅入心窩,不見半點迂迴,和儒者認知發生尖銳的衝突。

    這麼一看,沒過多久,羅中傑就勃然變色,而胡用更是驚叫起來:「離經叛道!簡直是離經叛道!」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文中的一句話上——

    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這話是句引用,乃至聖先師所言,意思是說,無論什麼身份,只要遞上拜師摯禮,至聖先師就會加以教誨。

    這一句話,從前也被常常拿出,都是為了說明至聖先師有教無類,但邱言在策論中引用,卻是為了扣住主題——利!

    他在文中明確提出。至聖先師收受摯禮的行為。也是利益交換的一種。但他老人家沒有因此忌諱,而是堂堂正正的說出來。

    「這是曲解聖人之意!包藏禍心!」

    這樣的解釋,自然不能被一般儒者接受,胡用和羅中傑雖是官員。但都是讀聖賢書出身的,當然反應巨大,何況胡用剛剛才用至聖先師的「義與利」來加以指責,音猶在耳,那考捲上立刻也用了句至聖先師的話,來證明自身的觀點,一前一後,讓胡用生出一種被人看透了心思的感覺,在王甫面前丟臉。好像有個巴掌扇在臉上,他如何能夠忍受?

    立刻就給考卷作者扣了曲解聖意的名頭。

    「先別忙著否定,你們繼續往下面看。」這時候,王甫終於看了兩人一眼,臉含笑意。指了指那策論一章,「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不是做學問的學究,關鍵是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去做!」

    有瑞以來,儒家學說越發繁雜,各個學派此起彼伏,種種學術觀點堪稱南轅北轍,但個個都正宗,都會用經史典籍中的話語,來證明自家觀點,有時相同的一句典籍話語,會被人以不同角度、不同詮譯,表達出截然不同的含義。

    世人便有「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之說,雖有誇大之嫌,卻描述出了當前的學術現象,畢竟先賢構建的人道秩序,本是種概念,又或是種指導思想,不涉及具體的事情、事物,如何展現、理解,要看執行秩序之人的做法。

    王甫這一發話,本想開口的羅中傑,立時將口中話語嚥下,而胡用的心思卻是越發沉重,他已然認識到,寫下這份考卷的考生,其學識、見識非同一般,說不定會成大患。

    只是,眼下的局面,卻只能繼續觀卷,在發出了驚駭之語後,那策論便毫不遮掩的探究其「利」來,甚至明確提出來「人非利不生,曷為不可言」!

    看到這一句,胡用與羅中傑心神動搖,心神差點失守,而念頭隱隱被牽引過去,恍惚間,看到一頭名為「利」的野獸,被釋放出來!咆哮嘶吼!

    不過,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有名為秩序的韁繩落下,將野獸拴住,進而駕馭!

    「言而不以禮,是貪與淫罪矣!」

    二人因此驚醒,回憶剛才景象,背上滿是冷汗。

    「我等竟被此文奪了心神,差點沉溺進去!」

    在二人後怕之際,王甫是轉頭看了過來,並問道:「此文說,求利乃人之本性,當加以引導,不能諱疾忌醫,即便閉上眼睛,人們對利益的追求也不會消失,你們覺得這話對不對?」

    胡用和羅中傑心未定,還把握不住思緒,但聽了這話,依舊捕捉到了一點危險氣息,冷越多。

    「這話似是意有所指,莫非是在說興京商賈之事?」

    興京商賈,表面看起來,似乎是新法受到抵制,但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利益之爭,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官場自有潛規,很多時候,心中清楚,亦可裝作沒看到、沒聽過,可現在王甫的一句詢問,卻令胡、羅二人有些進退維谷了!

    好在王甫並未繼續逼問,話鋒一轉,再次聊起這篇策論。

    策論的前半部分,描述的是民間之人對利的追求,一如雜文,兩者呼應,給人以一脈相承之感。

    文中不斷強調,有人以民逐利,而斥為愚昧,但實際上,即便沒有為學,但普通民眾在生活中依舊能累積智慧,甚至在某些方面,還要勝過讀書人一頭!

    這種說法,令胡用、羅中傑心生不滿,但邱言的策論,寫的情真意切,顯是抒發胸中真意,很多地方都是源自現實細節,是兩位官員所不瞭解的領域,有心反駁。無從下口。

    事實上,文中觀點,也是邱言在感悟人道後的最大感受。

    前世的時候,他亦受到一些人的影響,認為科技發達,就等於站在了古往今來的進化巔峰,如今,隨著對人道的慢慢探索,才知道這是種淺薄的進化觀。

    古代的人,或許沒有諸多科技手段。也接觸不到浩如煙海的信息狂潮。但並不代表著他們愚昧。任何時代的人,都會思考、會行動,有著符合自身時代的先進之處。

    以此為根,他的這篇策論。言及「利」的時候,不斷強調平凡之處的人道智慧,因紙質近乎聖賢,便有種牽引他人思緒的趨勢,若不是有貢院鎮壓,會造成何等影響,著實難料。

    「不妙!此人之才遠超想像,得了官身那還了得?估計會影響新黨權力劃分,若張厚知道是我將考卷保下來的。說不定會有隱患!要壓一壓此生勢頭!」

    心中轉過一個念頭,羅中傑組織了一下語言,趕緊就道:「此生目光尖銳,能從細微處見道理,但到底經驗不夠。能提不能解,還需琢磨……」

    從發現考卷並非文枝楨所作後,羅中傑的念頭就有了變化,策論中的看法也讓他不喜,這才漸漸與胡用相互附和,但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而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同樣的模樣,亦出現在胡用臉上。

    二人的目光同時盯著一句話——

    「為天下理財,非是為利,卻是國之大利!」

    開端的五個字,二人並不陌生,他們之所以爭鋒相對,導火索就是這五個字,當時一看,都覺得是新黨思想,可現在通篇看下來,看法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將利與國同言,然後說為天下理財,這人難道不怕得罪世家大族,然後因言獲罪?就算是會試策論,一旦傳出去,恐怕……」

    其實,便是讓此文作者拿個進士身份,論資歷也只是新晉官員,以常理來說,根本不會在朝堂上引起波瀾,但不知為何,二人偏偏有種感覺,覺得一旦讓這名考生步入官場,後果會不堪設想!

    在他們的感官中,彷彿有頭絲毫不被官場規則約束的猛獸,正在磨礪獠牙,躍躍欲試!

    這種感受不是憑空生出,源自貢院意志的引導,以及二人在考捲上看到的肆意言語,雖有樸質之言和聖賢精神掩飾,可依舊能看到文章背後,一道難以捉摸的身影。

    「一個黑面相公,已經夠讓世家大族頭疼的了,若再給王甫增個謀士,怕不是天翻地覆!」

    就算是投靠定當的羅中傑,一樣生出了顧慮。

    但被二人念叨著的王甫,此時正全神貫注的閱卷,看到了策論的後半部分,心中升起一股強烈情感——

    知己!

    王甫的心底,竟有了知己之感,笑意越發濃郁。

    「理財不聚斂……」

    看著看著,王甫忍不住感嘆道:「吾道不孤也!」

    這五個字,讓胡用與羅中傑心驚膽顫,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苦笑,心照不宣。

    「本以為這個考生知弊而無策,現在方知其人早就成竹在胸,雜文沉重,引人反思,策論清晰,條理分明,前後相連,給人一種澄清宇內刻不容緩之感,看相國的表情,一個進士是跑不了了,不知還有無挽回的餘地,必須想想辦法,適當壓低名次!」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6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女因言對峙,官由卷生意


    同一時間,剛剛走出貢院的邱言,在邁出踏出門檻的瞬間,壓在心頭的貢院意念登時消散,隨後又走兩步,心有所感,感到地下、天上,隱隱有龍氣要滲出來、落下來,而魂中的萬民心火,竟是搖曳起來,有片廟堂景像在其中隱現。

    「嗯?這次會試,似乎令人道感悟有了進展……」

    不過,不等他細細探查,門外候考的諸人就圍了上來,周圍頓時嘈雜起來。

    「貢院門前發生了什麼?」

    茶肆中,等候許久的徐苒聽到聲響,眉頭一蹙,抬眼一看,入目的正是邱言被人圍著的情景。

    「是他?他出來這麼早?」徐苒的話中,蘊含著一絲不快。

    在這同時,身邊的其他幾女和祁九聯,也都看到了邱言,彼此對視一眼,三女起身。

    「這位公子,請問我家公子考得如何?對了,我家公子的名諱是……」

    「我等是琅琊王家的僕從,我家少爺人稱琅琊神童,英俊瀟灑,見之難忘,公子定是有印象的……」

    「邱公子!邱公子!咱是劍南老鄉,我兄弟也常念叨你的名字,他叫段意,所處的房應該離公子不遠,公子可曾看到他答卷答得如何?可有露出過難色?」

    邱言如今也有了名聲,且因文枝楨的關係,很多考生都認得其人,但在送考的人裡,還算陌生面孔,很多人只當他是胡亂書寫,才能提前出來,是以並不關心其身份,只是打算透過邱安,去瞭解自家少爺、公子考得如何。

    不過,那考場考生眾多,來自五湖四海,邱言會試時更是投入心力,哪有功夫去記憶其他人的模樣,更不要說觀察旁人作卷時的神態了。

    這次畢竟不同以往,雖說會試考場也是人道一環,但被貢院意志鎮壓,邱言並無餘力去顧及其他。

    「讓一讓!」

    就在這時,一個冷硬的生硬從人群中傳出,就見跟在四女邊上的兩名護院走了過來,二人行走時血肉震顫,生出無形勁力,把沿途之人擠開,生生開闢出一道道路,供後面的幾名女子行走。

    沿途的人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不少人怒目而視,只是目光落到兩人身上,心底卻本能的生出恐懼之意,有如看到了山林野獸一樣!

    「好重的殺氣!」

    遠遠的,還隔著人群,但邱言在聽到聲音,看到兩名護院的身影后,就注意到兩人,緊跟著感知中生出感應,彷彿在兩人身上看到了厚重血氣,其身後更像有著屍山血海一般!

    隱約間,甚至還有血腥氣撲鼻而來!

    「這兩人,應該是從兵家沙場中走出來的!」

    只是一眼,邱言就猜出了二人來歷,心中靈光一閃:「是了,兵家沙場也是人道的構成部分,我這次會試的雜文、策論,已然涉及了人道諸多細節,但侷限於中原腹地,對外戰沒有提及,那沼地之事與王朝兵事也有分別,日後倒是要留意,不過貪多嚼不爛,且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邱言思考之時,那兩人已經走到跟前,沿途之人漸漸畏懼二人之威,又被幾女的姿色所攝,竟是漸漸退去,在邱言周圍留出空地。

    「邱……」

    宋倩見了邱言,開口欲言,她自從在文會見到了心猿當空,浮現邱言之影,就知邱言身在城中,事後托龐倩茹尋找,確定了邱言下榻的客棧位置。

    只是,那時的邱言,看樣子是在一心備考,宋倩考慮再三,並未過去打擾,一直等到現在。

    不過,不等她開口說話,姬箏就搶先一步走過去,朝邱言行了一禮,笑道:「邱公子,你我又見面了。」

    「原來是姬姑娘,那次的事情,還請贖罪。」邱言並未露出驚訝之態,從容回禮。

    「公子客氣了,」姬箏展顏一笑,「本就是我說要報恩,公子並未留下承諾,罪從何來?」

    「姑娘能不怪罪,那是最好。」邱言也未客氣,點頭默認,當時他雖有所考慮,但並未留下定語,裡面的情況,二人心知肚明,算不上食言。

    只是他的話,卻令姬箏身後的徐苒生出不滿,徐苒本就因為文枝楨的關係,對邱言沒有好感,認為對方什麼都沒做,卻可和文枝楨齊名,對此很是不忿,再聽了這話,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一聲,讓宋倩從愕然中回覆過來,她看著與邱言交談著的姬箏,露出疑惑之色。

    這些日子以來,因徐苒的關係,姬箏的來歷她與龐倩茹自是清楚,但對方雖然文會之夜,對邱言的這個名字有所反應,但事後並未追問,所以宋倩和龐倩茹都不知道,原來姬箏和邱言也是有舊的。

    看著二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宋倩頓時有些驚疑不定。

    正在這時,邱言突然轉過頭來,對宋倩道:「宋小姐別來無恙,那日林中一別,至今已經有些時日了。」

    「難得公子還記得。」宋倩微微低頭,低語一句,接著又道,「我有些話想要與公子說,只是今日不便,改日還要到登門拜訪。」

    「哦?」邱言腰間懸著的玉珮微微一震,自以為已經摸到了宋倩的想法,便點了點頭,「自當恭候。」

    這時,姬箏不失時機的道:「正好,小女子也有事要與公子相談,這次會試,以公子之能,定有佳音,到時還有些事情需要注意,須知這新晉進士,多數是要入翰林院的。」話說到這裡,她適時收聲,只是話中透露出的內容,卻讓邱言眯起眼睛。

    「翰林院?」

    「公子!公子!你出來了?」

    「汪!汪!汪!」

    就在這時,人群後傳來一聲大吼,震得不少人耳中嗡嗡,接著就有胡起和戴國拖著一條土狗,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只是那隻狗卻很悽慘,被踩來踩去。

    「嗯?」兩個護院微微輕咦,看向胡起二人的目光中夾雜了一絲戒備。

    一到跟前,戴國就嚷嚷起來:「公子,你出來這麼早?我剛才和人聊天,聽他們說,一般都要午時之後,才有考生交卷,交卷太早的,都是考不下去,或者心中感到煎熬的。」

    「二弟,住口!」胡起面色一變,趕緊呵斥。

    姬箏抿嘴一笑:「二位多慮了,以邱公子的才學,斷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邱言搖了搖頭,並未回話,這會試的名次又不靠嘴說,真正如何排序,還在於那貢院中的人物,而今藉著會試機會,與城中龍氣、意志接觸,心中正有感悟,卻又搖擺不定,亟待探究。

    「這搖擺之故,應源於名次背後的氣運消長,正好用來探究人道變幻。」

    一念至此,邱言便有了決定。

    「諸位,改日再敘,邱某有事先行。」話落,他給幾人拱手,便邁步而行,有了胡起和戴國護衛在旁,倒是沒有人再來逼問,只是難免有人議論。

    「此人是誰?和這幾位女子相熟?」

    「這事情不簡單,這幾位女子我都有耳聞,背景都不一般,但都傾心於那江南大才子文枝楨!可現在看來,和這個考生的關係也不一般吶。」

    「真的假的?我怎麼聽說,是文枝楨死皮賴臉追求那徐家小姐?不過,無論如何,都有好戲看了,只是不知,這考生是何來歷?」

    「他都不認識?此人是劍南解元邱言,寫的一手好字,是我劍南道有名的才子,名聲並不弱於文枝楨。」

    「邱言?我知道他,和文枝楨在文會打賭,說是要借會試一較高下的!他這麼早就出來了,難道是認輸了?」

    「邱言會輸?兄弟沒去過劍南吧?邱言的本事,你若見了,斷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

    眾人的議論,明顯包含以訛傳訛的成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說不清楚,可邱言的名聲卻漸漸傳播開來。

    不過,對於這些,邱言並未太過放在心上,與胡起、戴國,拖著土狗,徑直離開。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祁九聯才姍姍來遲,他最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與邱言認錯。

    只是,等他來到人群外圍,卻聽到龐倩茹的一聲嬌笑,循聲看去,正好看到龐倩茹直視姬箏的一幕。

    「姬姑娘,藏得夠深的,看來還有許多事,沒有告訴我們呢。」龐倩茹笑靨如花。

    姬箏則是淡然回應:「妹妹說笑了,你之前並未詢問此事,怎麼能怪我隱瞞?」

    感受著兩女之間的火藥味,祁九聯搖了搖頭,心中越發煩惱。

    「不知要如何完成爺爺的交代。」

    ………………

    另一邊,貢院廂房裡,胡用和羅中傑帶著邱言的那份考捲回返。

    「相國是怎麼說的?」房中,諸同考官見到二人身影,紛紛詢問,顯然對王甫的處置很是好奇。

    胡用與羅中傑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苦澀的表情。

    隨後,胡用清了清嗓子道:「相國的意思,是將此卷如常處理,不可罷黜!」

    「不許罷黜?」

    眾考官聞言一愣,隨後意識到話中的隱藏意義。

    有人就道:「如此說來,相國並不認為那張考卷是夾帶的?莫非,真是在貢院催動下,結合天時地利,以文思侵染而成?」

    此言一說,眾人的目光立刻有了變化,生出不少炙熱之意。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7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此卷誰人書?


    面對問詢,胡、羅二人縱然不願,也只得點頭承認,但卻又補充道:「不過,相國也說了,考卷只是近似於聖賢紙,並未真的蛻變。」

    話雖如此,但下一刻,諸多考官還是忍不住交談起來。

    「沒想到史書上的經歷,會讓我們碰上。」

    近似聖賢紙的紙張,即便並不完善,但能引領文思、純粹念頭,也是難得的至寶了,輕易不會誕生,歷史上本就罕見,而發生在考場中,只有兩次記載,當時的同考官也都因此在歷史上留下了一筆痕跡。

    如今,這滿屋考官,也是有著類似的想法。

    「不知此人是誰?」

    很快,他們的心思,集中到了考生的身份上,更有考官看起謄寫的考卷,不時驚嘆。

    感受著屋內變化,胡用和羅中傑再次苦笑,不知不覺中竟成了「攻守同盟」,不由想起了王甫對策論最後的評語——

    「這篇策論有未竟之意,有話而未說完!」

    「文中提到了理財之念,已見大略,還能說什麼?難道其人有完整的理財之法不成?這可是連王相都在探索、研究的事情!」

    兩人暗暗搖頭,心中滿是警惕,但心思卻是南轅北轍。

    胡用是不想讓有關新政的考卷造成太大影響,與之相比,羅中傑的目的就複雜的多了。

    「這考生若風頭太勁,對我和張厚等人有害無益,那剛立下大功的潘向,肯定也很難容忍這麼一號人物,最重要的,是此人儼然得了王相國看重,只當個謀主也就罷了,如果地位太高,那就很難掌控了。」

    對王甫的心思,羅中傑多少能猜到一點。知道這位黑面相國,本是打算通過會試聚集一批後輩,加以引導,擴種新黨隊伍,並借此向天下表明態度,影響日後的考生傾向。

    可以說,王甫這次擔任主考,主要還是在為未來佈局,打下基礎,除此之外。並無奢望。但沒想到。忽然蹦出一名考生,其文其策深得王甫之心,更是文染紙張,勢頭十足!

    這對於羅中傑等人來說。並不是好事。

    誠然,新黨的核心是王甫,聚集在他周圍的人,多是有心與澄清宇內、中興大瑞之人,但在理想之外,現實的利益也很重要,依附新黨的人,很多是想借變法之機,將大瑞原本的利益格局打破。在裡面分一杯羹。

    這其實也是舊黨打壓新黨的原因之一。

    而隨著王甫權勢日盛、天子信任不減,新黨漸漸站穩腳跟,內部的權勢劃分開始明確起來,除了最核心的幾人之外,外圍亦有了高低層次。

    在這種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名傾向變法、才學過人的考生,立刻引起了羅中傑的警惕。

    「順手幫扶、提攜後進,那自是無妨,可如果這個後輩,靠著一篇文章,就直接踩到了我等頭上,那就萬萬不能容忍了。」

    帶著這樣想法,羅中傑和胡用眼神交匯,轉著截然不同的念頭,但目的卻出奇的一致,便是設法將這張考卷的名次壓一壓。

    文染紙張的考卷,再給二人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罷黜,不過,想要將名次壓低,其實也不容易。

    「好在,這篇策論,雖然是在貢院侵染了考捲紙張,但並沒有如史書上所寫的那樣,生出種種異象,不然就算想要壓下,那也無從下手了,只是在打壓之前,最好能知曉考生的身份,省的留下後患……」

    按照規定,這考卷糊名之後,一直要等到排定好了名次之後,才能拆名寫榜,在此之前,就算是考官也不能隨意拆開,這裡面是有責任連帶的,羅中傑二人不敢貿然下手。

    想了想,兩人暫時沒有法子,便將鄭泉喚來,旁敲側擊的詢問,卻是沒有如願,最後只得把考卷交還給他——會試還在繼續,須得按照流程,考官暫時不能保留原件。

    鄭泉一進廂房,看到那份考卷,便暗自驚奇,與胡羅二人交談片刻,更是心中驚駭。

    「看來,那邱言是要青雲直上了!文染考卷,紙近聖賢,這名頭一流傳出去,等於多了個護身符,只是不知,他一個舊黨門人,為何能讓新黨魁首放過一馬?」

    小心收起考卷,告辭離開,鄭泉邊走邊想,到了最後,竟興起了和邱言結交的心思。

    「無論如何,靠這張考卷,邱言拿個進士是絕無問題的,以後要與我同殿為臣,那眼下正是結交的時機。」

    在這之前,邱言只是考生,鄭泉身為朝官,能見天子、陳宰執,當然不將其放在心上,可短短時間,形勢大變,邱言靠著文染考卷的勢頭,別說進士,就算是更高的名次,也並非不可能!

    如此一來,邱言所有的不再是單純的潛力!

    「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舊黨的身份,在最後的名次上被拖累。」

    想著想著,鄭泉又盤算著該如何賣個人情。

    等他回到考場,便將考卷統一收好——這半天,又有幾人交卷,接著細細思索。

    就在這時……

    「鄭大人……」

    迎面,忽然走來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此人衣上的補子,和鄭泉相同。

    「李大人。」鄭泉只聽身聲音,就辨認出其人身份,知道也是這次會試的封彌官,名為李括,連忙拱手作禮。

    李括走來,和鄭泉聊了幾句,氣氛融洽,卻讓鄭泉暗暗納悶,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倒不是鄭泉多疑,而是事出有因,這一次的三個封彌官各有背景,在朝政上不是一派,如這李括就是新黨中人,乃是田游青的得力部下。

    因為這些原因,鄭泉和他走的並不近,平時說話多是公事公辦,哪會像今天這樣親切交談?

    果然,說了沒有幾句,李括就貌似無異的問道:「對了,那第一個交卷的考生,考卷在哪了?這通常第一個交卷的。多是定不下心的人,但聽說這次交卷的人在民間略有薄名,讓我有些好奇,能不能拿來看看?」

    「哦?」鄭泉微微眯起眼睛,「李大人倒是好興致,不過那考卷已經糊名、裝訂了,不方便拿出,當真是抱歉得緊……」

    李括聞言,眉頭一皺,接著舒展。跟著哈哈一笑。滿臉不在意的道:「原來是這樣。真是可惜。」正好,這時又有考生過來交卷,鄭泉藉口離開,將李括留在原地。

    「這個鄭泉。莫非知道了什麼?」看著遠去的背影,李括眼中閃過一點寒芒,「看他樣子,似是心有戒備,這麼一來,原本的計劃要改一改,無法調換試卷,就只能動用後手了。」

    說著說著,他轉過身去。在他的跟前,正站著一名號軍,正是那王和!

    「你現在就找人把這件事情傳出去,告訴田大人,事情有變。」

    聽到李括的吩咐。王和背上滿是虛汗,卻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轉身就走,越走越快。

    「要是讓李大人知道,我在收卷時,刻意避開他,交給了鄭大人,不知他會作何想法?就算要不了我的命,估計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唉,這事兒鬧的。」

    王和一邊走,一邊擔憂。

    實際上,從邱言踏入考場時,一場針對他的陰謀就展開了,佈置這一切的那人能量非凡,能動用的人脈也超人想像,整個計劃環環相扣,更有種種備案,就是要以邱言為引,掀起一場大案!

    但越是嚴密的計劃,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

    而這次計劃,從一開始,就有了偏差——王和因被邱言灌注了一點勁力,剔除了部分雜質,卻又受到威脅,在這般恩威並施之下,終於動搖。他在收卷的時候,一個念頭的轉變,使得計劃產生了巨大的偏差。

    實際上,這也是一種氣運消長,而造這種變化的,正是邱言在入門時的選擇!

    「事已至此,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邱言不是相國門人麼?連鄭泉都暗自保護,說明也有勢力,投靠過去未必就是壞事,他現在還未真入官場,我投靠過去,就算混不上心腹,也該是個元老班底,再說了,若能將這身上病根治好,那……」

    很快,王和覺得現在的選擇,未必就是壞事,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長年以來被病痛折磨,心有畏懼,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自然不願意放棄。

    邊想邊走,可眼下還要應付差事,他這樣的老資格號軍,雖然人被鎖在貢院裡,但自有一套傳遞消息的方法,李括的話很快就被傳遞出去。

    與此同時,亦有其他消息,透過另外的渠道,從貢院傳出,其中一道,更是直入宮中。

    皇宮,御書房。

    「這次會試,可有變故?」

    白面無鬚的老人立在門口,聽著小黃門回報的消息,露出意外之色:「有人文染考卷?」

    驚過之後,老人很快鎮定下來,反問道:「可曾確認?」

    小黃門好整以暇的道:「乾爹放心,已經反覆確認了。」

    「好,先下去吧。」老人揮揮手,隨後沉吟了一下,轉身走回御書房。

    寬敞的堂內,皇帝李坤正伏在書桌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奏摺,不時拿筆批註,專心至極,以至於連白面老人的來到,都沒半點反應。

    老人看著眼前一幕,露出慈愛神色,接著微微咳嗽,上前一步跪伏在地,口中道:「老奴給官家道喜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8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以賢為餌


    「嗯?」

    李坤停下了動作,抬頭一看,一臉疑惑:「大伴何出此言?喜從何來?」他的眼里布滿了血絲,面色也不佳,略顯蒼白,有種憔悴之感,但仍自強打精神。

    注意到李坤的臉色,白面老人在心中暗嘆了一聲。

    李坤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礙於身份,老人必須表現得畢恭畢敬,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其中深厚的感情,是外人所難以理解的。

    作為先帝的嫡長子,李坤從小就有一種使命感,這些都是老人看在眼中的,李坤登基之後,日日禪精竭慮,幾乎是一副拚命的架勢,也令老人暗自憐惜。

    但國朝日頹,李坤縱然拚命,但眉頭卻是一日比一日鎖得緊。

    是以,但凡有能令李坤開心、欣喜的事,白鬚老人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用以排解重壓。

    現在,知道了會試中變化,白面老人自然不會隱瞞不報,不過,這話要如何說出來,也是有講究的。

    白面老人很清楚皇帝的性子,知道李坤最喜歡聽的,是自己治下的大瑞,能都有好消息傳來,便如現在,一句賀喜,立刻就將李坤的注意力拉過來了。

    想著想著,老人便繼續道:「國有祥瑞,豈不是喜事?」

    「哦?」李坤也是聰明人物,再加上朝夕相處這麼久,對自己這個大伴的性子還是瞭解的,「下面的監理,又送了什麼珍奇異獸?」

    未料白面老人先是搖頭,隨後正色道:「珍奇異獸常見,而賢才卻不常見。古來凡有賢人出世,無不預示著王朝大興,隨後革鼎人道,澄清宇內。」

    注意到老人表情,李坤終於微微動容:「有賢才出世了?」隨後一道靈光在他心頭閃過。「難道和會試有關?不過,這才剛到午時,怕是還沒有考生交卷,能有什麼消息?」話雖如此,李坤卻也知道,自己這位大伴。實乃消息靈通之人。

    「官家聖明。」白面老人不再繞圈,既已讓李坤升起興致,也就是時候將事情說明白了,「老奴得了一個消息,說是在這次的會試考場上……」他抬頭朝李坤看去,一字一頓的說道。「有人以文思侵染考卷!」

    「嗯?」李坤一愣,跟著站了起來,因為起身太急,把桌上的幾冊奏摺給帶的落在地上,卻顧不得去看、去撿。

    「文染考卷?可是如歷史上記載的那樣,近乎聖賢之紙?」

    看到老人點頭之後,李坤卻又冷靜下來。皺眉問道:「莫非,是下面的人投朕所好,捏造了消息?這文染考卷的事情,本就有諸多說法,難辨真假,況且也沒有異象降世。」在他的心裡,老人不會說謊,但難保下面的人沒有欺瞞。

    「這事應是真的。」白面老人從容回應,也不爭辯,但簡單的一句話。卻給李坤一種斬釘截鐵的感覺。

    啪!

    一聲輕響,手中的毛筆,被李坤按在書桌上,那筆尖兒上的墨汁,將半篇奏摺和一小塊桌布染黑。但李坤猶無所覺。

    隨後,他深吸一氣,吐字道:「這事不能草率。」

    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些懷疑,但同樣希望此事是真的,所以又道:「不過,如果此事為真,那確實不是小事,歷史上,但凡能文染紙張的人,無論是什麼出身,最終都有不小成就,大瑞如今內憂外患,正是需要賢才的時候,可謂恰逢其時!」

    「官家聖明,正是這個理。」白面老人點了點頭,「天下是官家的天下,朝中大臣,多數隻顧自己的小家,堪稱鼠目寸光,如王公這樣一心為國的人畢竟少數,如今會試能出賢才,正好能給陛下分憂,更是國之祥瑞。歷史上,在科舉時出現這種事情的,當政的無一不是盛世明君,此乃上天給官家正名!」

    這話,算是說到了李坤的心坎中了,使得後者越發迫切的想要辨別真假。

    李坤離開書桌,來回踱步,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很快,他有了決定:「既然如此,這便擺駕貢院,朕親自過去確認,若是屬實,也能立刻知曉賢人姓名!」

    白面老人聽了,卻道:「官家,掄才大典自有法度,這次王公執掌,為的是選出變法之才,官家若是過去了,難免惹人非議。」

    這話好像一盆冷水,令李坤的迫切念頭平息下來,他嘆息一聲:「這次會試,我令王卿為主考,已經令很多人不滿了,若是現在前往貢院,確實要引來麻煩。」

    他雖貴為皇帝,但一個人是不能治理天下的,並非事事能隨心所欲,如今有心中興大瑞,卻是處處掣肘,有力也難舒展。

    過了一會,李坤拍了拍桌面,坐回椅上,又道:「那就先不過去,但大伴可以帶著朕的口諭,去詢問一下賢才之名,再來回報。」

    白面老人微微眯眼,似是感到了李坤心中想法,低聲道:「家國大事,本不是老奴能夠過問的,但此事老奴還是要勸勸官家,現在還不是詢問的時機,官家不去貢院,是為了不給人口實,既然如此,不妨稍微押後。」

    聽了這話,李坤沉默了一會,過了幾息時間,才點頭道:「也好,朕裝作不知,將賢人之事為餌,試探諸位愛卿的反應,倒也不失為妙招,只是希望王卿不要令朕失望才好。」

    白面老人心中一凜,再向皇帝看去,入目的卻是這位九五至尊患得患失的表情,就聽後者說道:「說起來,史書上記載的兩位,在考場以文思染考卷的人物,都曾提到文落紙張有異象,為何這次城中卻無反應?」

    白面老人知道這是皇帝又生懷疑,便將準備好的說辭拿出:「前人作史,每每有誇大之處,官家想必也是知道的。」

    李坤舒了一口氣,點點頭道:「那就再等幾日,只是委屈了那位賢人。」話中,充滿了立刻就想見人的渴望。

    而後,他轉頭看向書房深處,目光落到了萬里河山圖上。

    此圖變幻莫測,而今正被一片烏云籠罩,卻也有一點光亮坐鎮中央。

    ………………

    彷彿是為了印證皇帝之言,沒過多久,會試出現文染考卷之人的消息,就傳到了興京的部分勢力耳中。

    貢院戒嚴,能從裡面得到消息的勢力,無疑都代表著背後權勢,其中更有不少人,在邱言破碎氣柱、牽引龍氣和城池意念時,就已察覺,而今不過是再次確認。

    很快,在常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股暗流開始在興京城中醞釀。

    啪!

    當消息傳入翰林院的時候,有一人失手打碎了杯盞。

    邊上,一名儒雅男子道:「楊兄,這是怎麼了?可是接連兩天編修《韻典》,太過疲勞?不妨先去廂房歇息一會,我先在這盯著。」

    「有勞韓兄了。」那人聽了,也不推辭,順勢退去,只是剛走出門,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兩日我被雜事拖住,城中竟生出這等變故!一個不好,翰林院中的佈置,都要受到影響。」

    ………………

    「氣運又有變化?」

    客棧中,邱言剛剛踏上樓梯,就心有所感。

    「從會試之後,我這血肉身的氣運就不斷變化,時有沖霄之象,時而又跌落低谷,那福祿壽三火竟也搖曳,當真奇妙異常,果是榜定人生,若不親身經歷,如何能有這等體會?」

    感受著氣運和肩頭三火的變化,邱言宛如旁觀者一樣,嘖嘖稱奇,在這劇烈的變化中,一種人生無常的意境,慢慢侵染心頭,有明悟浮上心頭。

    「會試之後,張榜之前,就像是一場濃縮的人生,考場上靠著自身拚搏,走出貢院後,那命運如何,就要受到諸多環境影響,再難把握,只有蓋棺定論的那刻,才能知道是輝煌,還是默默無聞。」

    在這種感悟中,邱言繼續前行,突然伸手虛抓,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但五指併攏之後,掌中卻空無一物。

    跟在後面的胡起和戴國面面相覷,卻未出聲打擾,只是那隻被戴國拖著的土狗,卻是渾身一顫,接著一個翻身,將肚腹的絨毛暴露出來。

    收回手,邱言閉眼沉思了一會,再次睜開時,居然徑直前往金烏二老的房間,見二人還是盤坐床上,作著奇怪的動作,皺了皺眉,便不再多理。

    「今明兩日,我要在房間中養神,早晚飯菜,就直接送到房裡吧。」

    隨後,給胡起交代了一句,邱言回了自己的房間,閉門謝客,他從包中取出幾本空白書冊,研墨提筆,隨後筆走龍蛇,那魂中的疲憊竟然凝聚起來,隨筆墨流淌出去,刻印在紙上。

    紙張上立刻多了幾道詭異墨跡,宛如裂縫,隱隱侵染紙張,但卻並不強烈。

    「這次會試染紙,讓我捕捉到了一點聖賢紙的脈絡,似能進一步看透人道迷霧,明白聖賢之道的根本,但沒有天時地利相合,看來是力有不逮。」

    心中轉過念頭,邱言手上不停,竟將體內隱患用這等方法剔除,但神色卻越發疲憊,但思緒卻隨著一筆一劃,迅速聚集!

    突然,他停下筆墨,眼皮子一跳。

    「嗯?居然挑在這種時候找來,我現在可沒有時間與人爭鬥!」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8-5 17:29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金甲連山阻飛豹


    話從嘴出,邱言將筆擱下,轉身來到床邊,個縱身落到床上,盤膝而坐。看最新最快的小說,吧。

    下刻,神魂與虛丹在內交相,蘊養心神。

    事實上,在離開貢院之後,邱言已能用香火心念補充心力消耗,但榜未放出,氣運不定,尚要謹慎行事,不到最後時刻,他並不打算動用神道。

    這盤坐,蘊養心神,整個人氣息變幻,神魂生生剝離了部分氣血精華,補充魂中,邱言的面色倏地蒼白,血肉震顫,幅度越發劇烈,好像個不小心,筋骨就會破裂般。

    這是因為神魂已近三境巔峰,而虛丹才是三境二階,雖然大境界相同,但性命並不平衡,平日裡自然沒什麼,如今邱言狀態不佳,其中的隱患和弊端便就顯露出來。

    不過,邱言盤坐於床,閉目不語,似乎並不在意。

    實際上,他的心神已經集中到了神靈身上,對血肉身的掌控也就有所降低。

    ………………

    「這次從會試中得到的感悟,醞釀在心,時間長就會消散,必須抓住有限的時間,為了集中精力,連心魔身和神靈身,暫時都要放放,而九靈山的這位不速之客,並無與之交戰的時間,只能拖延!」

    灶山之上,邱言的神靈身盤坐在石椅之上,周圍鬱鬱蔥蔥,有蟲鳴鳥叫,山上山下,綠意盎然。

    春季,萬物復甦,在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尚不覺得,但在這邊疆之地,叢林深處,卻是格外明顯。無論是冬眠的野獸,還是沉睡的大妖,在這個時節都開始恢復活力。

    不過,如此來,卻也生出不少的瑣事……

    此刻。在神靈身的前方,五丈開外,正有頭老牛低首垂淚,嘴裡滔滔不絕的說著——

    「神尊!您定要給俺做主啊,俺老牛個不察,小睡了小會。那敖小姐就突然跑來,說是要吃牛尾巴蘸醬,不由分說,定住了俺的身子,就見手起刀落,咔嚓聲。尾巴就沒了!那個血喲,當真是噴湧如泉!」

    這番話說的是聲淚俱下,配合甩動著只剩半截尾巴,那話中的敖小姐所作所為,似乎有罄竹難書之罪。

    邱言聽了這番話,只是搖了搖頭:「這事我已經知道了,如何處置。已有計較,不過,你損失了部分血肉,先要有所補償。」

    話落,神靈身伸手抓,那老牛凌空懸浮,後者也不慌張,微微轉身,將斷了半截尾巴的露出。

    而後,就見神光閃爍。有火焰和泥土聚集過來,在神光的帶動下凝結起,最後變成尾巴形狀,落在老牛斷裂的尾巴上,嵌入血肉。與血脈相連,迅速蛻變,很快就有了血肉之態。

    「哞~」

    老牛叫了聲,重新落在地上,甩動尾巴,那尾巴已然恢復如初,不止如此,其牛渾身的氣勢亦有些許提升!

    「果然,老豬、老狗他們說的是真的!真是因禍得福!」

    那老牛暗自欣喜,眉飛色舞,這時邱言的神念傳了過來——

    「去吧……」

    聽了這聲吩咐,老牛識趣的點點頭,恭敬後退,轉身邁著歡快的腳步,擺扭的離去。

    看著那妖背影,邱言卻是緩緩搖頭,低語感嘆:「敖玲的事情要抽時間處理下了,但當務之急,還是山下那人,至少要拖到消化了會試內容方可。」

    話落,他再次伸手虛抓,與之相應,整座灶山震動起來,山頂泥土翻動,百零八道金光破土而出,在半空飛舞!

    這是得自馮真率領的百零八名金甲力士,被封住之後,被邱言反覆參悟,不光得了套捏泥成血肉的法門,更是看破了些特點,把握住了核心特性。

    「這些金甲力士,除去外部力量構成之外,內部有著套反應機制,是靠神通術法維持的,類似前世的信息系統,這些日子以來,我也在心中構建起了套結構,正好是個測試的機會。」

    話落,他的神軀震動起來,火焰升騰,有法域波動擴散出去,其中蘊含了神道奧秘,乃是邱言幾種法職的集大成之光。

    很快,法域波動在神念的牽引下,重組排列,在空中演化出眾多圖形,變幻莫測,但很快又穩定下來,相互羅列、拼湊,呈現九宮之形。

    看著天上變化,邱言默唸法訣,跟著抬手揮,打出去道神光,融入九宮。

    緊跟著,百零八道光華匯聚過去,九道組,穿過九宮圖形,沾染神道氣息,內裡的構成被重新編寫,九九相合,匯成體。

    百零八道光芒,最終化為十二道光華,懸於空中。

    「經過精煉之後,只能維持十二道麼?嗯?十二……」

    心中動,邱言突然生出個想法,與此同時,遍佈各處的神道漣漪,混合香火心念和神力,朝十二道光華湧去,充斥其中,使其凝實,下刻,十二道金光閃耀的身影漸漸成型,雄渾氣勢擴散開來。

    山上山下,野獸、妖物急急轉頭,看向天空,露出敬畏之色。

    在山的另邊,正撒丫子飛奔的敖玲停下腳步,回頭張望,在她的肩頭,縮小的應龍振翅飛起,仰頭看天,正好看到十二道光芒從天上落下的畫面,散落到九靈山各處。

    龐大的山脈震動起來。

    ………………

    轟!

    山腳,傳來聲爆響,接著山林搖晃。

    竟是飛豹道長腳踩在地上,等他抬起腳來,腳下個深坑已經成型。

    「氣勢攀升到了如此程度,已經不好掌控。」看著深坑,飛豹搖了搖頭,稍稍收斂了身上氣勢,而後舉著銅爐,繼續前行。

    此時的飛豹道長。模樣雖然未變,但衣袍卻是鼓鼓囊囊的,好像充滿了熱氣,不斷有熱息散發出來,只要走過處。沿途花草便會有枯萎的跡象,這是水分蒸發所致。

    那銅爐裡傳出甕聲甕氣的聲音:「後半程,你都在壓制氣勢提升,這是何故?面對那尊神靈,當全力以赴,怎能刻意壓制?」

    飛豹道長搖了搖頭:「與人交戰。不是誰人的力量大,就越是厲害,關鍵還是掌控力,否則就好像是孩童舞重錘,很可能未傷人先傷己,我這路走來。以秘法激發氣勢,以丹藥凝固氣血筋骨,提升力量,已到了掌控極限,這後半程路途看似壓制,其實是在不斷適應……」

    「既有了破釜沉舟的念頭,何必再管許多?」銅爐似乎並不理解。

    飛豹哈哈笑。不再多說,只是邁出的步伐增快少許,但幾息之後,卻突然停住。

    呼!

    他這停,身上熱息蕩漾開來,腳下草叢立時萎縮,有種病懨懨的味道。

    「許久未來,九靈山何時變了副模樣?」說了句,他抬頭向前看去,視野中。九靈山的山體連綿起伏,彷彿條臥龍,只是在這條龍的脊背上,卻多了幾座宮殿,每座宮殿之間都相隔甚遠。

    眯眼看了會。飛豹搖搖頭,不再理會,轉而上山,行進飛速,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座宮殿前。

    不過,他只是多看了眼,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但沒走幾步,有光芒從天而降,落在前面,化為光壁,阻住了前路!

    「嗯?」飛豹輕咦聲,心有所感,轉頭向宮殿看去,就聽清脆的腳步聲從中傳出,道修長身影從宮中走出,此人身穿鎧甲,那鎧甲金光閃閃,宛如黃金鑄成,只是在造型上很是怪異,脖頸處有兩根巨大的羊角,似乎蘊藏莫名之力。

    「金甲力士?」

    飛豹到底出身名門,堪稱見多識廣,只是看了那道身影眼,感受到點氣息,就辨認出了根底,隨後搖了搖頭。

    「這應是那尊神靈佈置的警衛吧,只是,以我如今的戰力,靠著這麼個力士,也想阻攔?正好給他打聲招呼!」想著想著,飛豹居然再次邁開步子,朝著那道光牆衝了過去,其勢迅疾,更有神通術法相隨。

    未曾想到,光牆轟然震,竟然和整座高山結合在起!

    轟隆!

    劇烈的撞擊聲重,飛豹翻滾著向後飛騰,整座九靈山也隨之搖晃起來!

    「這是什麼法門?將座光牆和整條山脈連在起?沒有破山之力,就難以衝破牆壁封鎖!」飛豹心下暗驚,卻沒有停步,腳下蹬,騰空躍起。

    撞不破,還不能繞過去麼?

    只是他這躍,天上光影變化,法域力量蔓延過來,將他生生挪移到了那座宮殿之前。

    「這是什麼意思?」飛豹拍了拍腦袋,念頭飛速轉動,看著殿前人影,以及其人背後幽深的宮殿,生出個想法,「難道,只有透過座宮殿內部,才能前行?那尊神靈打得什麼主意?」

    「他這是要羞辱你!」銅爐冷冷的說了句。

    飛豹沉默片刻,接著哈哈笑,朝宮殿走了過去。

    走路之時,其人血肉急速波動,這是剛剛用力過猛,血肉有了破碎跡象,只見他腳下不停,收入懷中摸出顆丹丸吞下,那血肉筋骨急速凝結!

    「看來,那尊神靈想拖延時間,但這未必不是我的機會,正好藉機提高掌控力!」

    話落,宮殿之前綻放氣血光澤,宛如巨大翅膀!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