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912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4
第五百七十章:霧重千斤

  王甫面色凝重,聞言卻搖了搖頭:「臣看不出來,天下幾千年發展,不知多少秩序,分屬百家,以念合之,不可捉摸,世人常感今人崇古,卻不知有些東西貫通古今,崇的並非古人,而是古人所做之事,所留之始,只是,臣也沒有想到,邱言如此年紀,就能走到這一步!」

  李坤皺起了眉頭:「不過,邱言不是修有神通麼?修士專注自身,氣運點滴不會洩露,為何能撼動人道秩序?難道,有修士成就大儒的可能?」

  「世事玄妙,不能盡知,臣也看不透裡面的奧秘,」王甫還是搖頭,「不過,此事一生,官家可就難辦了,這次殿試的名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李坤的笑聲給打斷了:「愛卿多慮了,如果沒有龍氣彌漫一事,朕說不定還要煩惱,不知該如何給邱言定名,可現在秩序借龍顯化,說明邱言是真心在探究人道,已然接觸到了秩序,這樣的人,如何會是道門奸細?又怎麼可能包藏禍心?」

  王甫聞之,微微松了口氣,隨後又聽李坤道:「只是,還有件事,要王卿操勞,不然朕終究難以放心。」

  「陛下請講。」王甫見李坤錶情嚴肅,便知後面要說的話不一般。

  「這邱言的心思,還要由你去引導才是,他涉獵頗多,即便眼下精誠人道,但時間久了,壽元漸多,未必還能維持一心。」

  李坤說著,看了眼正在走回來的彌封官,話鋒一轉:「當然,還有些細緻之處,卻不方便在這裡說了。」

  王甫點了點頭,大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這是要讓我引導邱言?莫非,陛下有心讓邱言參與到變法中?不過,以邱言的年紀、學識,就算是為政。肯定也要遲滯幾年,這樣對他和朝廷都有好處。」

  想著想著,王甫念頭一動:「是了,陛下的意思,很可能是要讓我影響邱言,從而堅定其人的意志,最後做出決斷!」

  這時。李坤又道:「過幾日,當召邱言入宮,我倒要問問他,這凝結舉國之法,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在考卷上說的不清不楚,卻可引得龍氣顯化……」

  呼!

  就在李坤說話之時。彌漫在偏殿裡面的霧氣,居然又有變化,翻滾飄蕩,如湧泉般向上衝擊,層層疊疊,好像芝麻開花,一節一節煙霧翻滾。穿過宮殿穹頂,直指蒼穹。

  宮外,正在登轎的張鏈渾身一僵,臉色大變。

  他身為宰執,居中樞之地,本身和龍氣也有聯繫,在宮中時,因有天子在場。真龍血脈將這種聯繫鎮壓,而今離開宮殿,對龍氣的感知便敏感了許多。

  心有所感之下,這老相停下步伐,往後一看,瞳孔倒映著清朗天空。

  「老爺?您怎麼了?」引轎的侍從露出疑惑之色,抬眼一看。竟是發現自家老爺臉上,佈滿了驚駭之色,不禁悚然一驚,順著張鏈的目光。也朝天上看去。

  但入目的,只是空無一物的天空,揉了揉眼睛,侍從凝神再看,這才在皇宮之上,看到了一層淡淡的黃霧,飄渺虛無,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現。

  「大人?」

  收回目光,侍從又叫了一聲,令略有失神的張鏈反應過來,後者深吸一口氣,蒼老的面容上浮現一抹蒼白,眼神中則透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沒什麼,走!」看了侍從一眼,張鏈走上轎子,待坐到座上,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

  「龍氣顯化?難道有人接觸到了秩序本質?霧氣是從皇宮裡飄出來的,宮裡沒有什麼人道大家,但卻剛剛舉行了一場殿試,難道說……」

  想到這,張鏈倒吸了一口涼氣,掀開轎簾問道:「可知那散場的貢生,如今何在?」

  跟著轎子疾走的張府管事趕緊靠上去,回道:「啟稟老爺,那些貢生先一步離宮,應該都在回去的路上。」

  張鏈又問:「你可知此次會元,如今在?」

  「會元?」管事眼珠子一轉,「老爺問的是那邱言?這個要打聽一下,不過小的方才在宮前,聽到貢生裡有人給那邱言見禮,想來他已經出來了,老爺可是要去見他?」

  「不必。」張鏈擺擺手,放下簾子,留下一頭霧水的管事,幾息之後,轎子轉過街角。

  同一時間,馬陽、徐進等人,也都抬頭看天,都是面色凝重,還有諸多朝廷大員,都心有所感,紛紛停下手中之事,抬頭看天。

  「又有明瞭秩序的人,要成大儒?」

  ………………

  同一時刻,回到客棧的邱言,徑直返回房中,一個騰空盤坐床上,眉頭微微一皺,渾身筋骨震顫,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接著心念一轉,那血肉蠕動起來,不再緊鎖毛孔,有鮮血直接從毛孔中噴湧出來!

  這一幕畫面,就好像他體內有什麼東西,佔據了空間,生生將鮮血給擠壓出來了一樣!

  呼!

  血液一出,並未消散,而是化為血霧,在周圍徘徊,將邱言籠罩在裡面。

  「借殿試之助,這第三步接觸龍氣已經達成,更在體內種下一道龍氣,可以藉此凝聚意識,依附我念,去完成第四步,試著與龍氣融合!有殿試一篇,與這龍氣呼應,我接觸到了浩蕩資訊,隱約能見人道秩序的一角真實,登而望之,或許能悉秩序之秘!」

  下一刻,有明黃色的雲霧,從邱言渾身各處透出,彌漫房間。

  淡淡威壓從其身上蔓延開來,轉眼充斥房間,令桌椅凡物微微震顫!

  守在門外的胡起、戴國兩人,隔著一扇門,依舊能感到一點威嚴。

  「公子在做什麼?」疑惑中,戴國壯起膽子,湊到門前,透過門縫往裡窺視,以他的命修境界,眼力遠超常人,眼睛一挨到縫上。瞳孔收縮,爆出一點精芒,視野陡然擴張,但入目的卻是一片霧氣,朦朦朧朧,引得心神一頓!

  「嗯?怎麼房裡起霧了?」

  疑惑越濃,但不等戴國回過神來。霧氣中忽然傳出龍吟,接著有一張大嘴撲面而來,其勢猛烈!

  退!退!退!

  戴國一驚,心底泛起本能懼意,下意識的急退數步,接著腳下踉蹌。差點坐倒在地,這時有只強有力的手拍在肩上,氣血灌注,充盈其身,止住了其人退勢,穩住了平衡。

  「裡面發生了什麼?」一手穩住戴國,胡起忍不住詢問起來。

  戴國先是打量左右。隨後低聲道:「龍,裡面有條龍!」說話時,他手一指房門,流露出心有餘悸之色。

  「龍?」胡起皺起眉頭,氣血灌注雙眼,順勢看去,眼中景象頓時清晰,跟著瞳孔猛然放大。竟在那房門的糊紙上,捕捉到了一道細長身影,好似等下陰影,如長蛇般淩空翻轉飛舞!

  「難道有外物入侵?」這一看,讓胡起大驚,在他的記憶中,邱言身邊並無這般事物。聯想到戴國言語,有心要進去一看,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不要進去,你現在進去。被裡面的景象侵染了心神思緒,無法理解,可是要命的!」

  這聲音稚嫩,胡起二人循聲看去,看到了八字古篆淩空飛舞的畫面。

  事到如今,胡起、戴國對邱言身邊的奇怪實物越發瞭解,知道這古篆看似詭異,其實來歷不凡,與邱言關係不淺,聽對方這麼說,便止住了入屋之心,轉而詢問。

  「安心等待,現在還不能說透,不然要影響邱言參悟。」八字古篆有心要賣關子。

  這令戴國略有不滿,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暗自嘀咕,隨後回到門邊,但餘光掃過桌腳,無意間發現,那只土狗正兩爪捂著腦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狗東西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這只土狗的來歷,戴國很是清楚,知道不是易於之輩,見此情景,稍一猜測,計上心頭,便蹲下身子,細細探查起來。

  忽然!

  唰!

  一陣奇異波紋陡然間從房中輻射而出,就像是一點水紋,由點而生,成環疾掠,一過胡起、戴國之身,就讓二人氣血浮動,身上勁力有亂竄趨勢,差點拿捏不住!

  「這是……」戴國站起身來,凝神感官,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點游離能量。

  這股能量十分奇異,宛如活物,偏生飄渺,其內夾雜一點意念,戴國的感知剛籠罩過去,意識中就多了點什麼,知道是被他人感知滲入了,慌忙收心。

  緊跟著,那點游離能量衰亡破滅。

  邊上,胡起詫異的吐出一個詞來:「真元?」話落,他轉頭朝房門看去,知道異變源頭就在其中。

  「公子是七魄顯形的境界,如何會有真元從房中滲出?再說,他而今身子虛弱,又是性命雙修,主次難以分清……」

  不久前,邱言勘破了魂魄平衡,凝聚虛丹,但時日尚短,為參悟城池意志,又低調行事、體魄衰弱,時而胡起、戴國所知不祥,現在發現屋中為異變源頭,才會這般疑惑。

  「難道公子又要突破了?」

  ………………

  屋中,邱言臉色蒼白,衣衫竟被霧氣壓碎,露出肌膚,皮膚下青筋虯結,筋骨微微顫抖,身下木床咯吱作響,在承受重壓!

  「這龍氣,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低語聲中,有一道龍影從旁邊飛來!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4
第五百七十一章:神注丹宮休漏泄,撥開雲霧見人間

  此龍通體明黃,只有一人高下,之前左沖右突,想要衝出房間,都被血霧和意念阻止,而今,龍嘴一張,卻朝邱言撲了過去!

  「來得好!」邱言低語一聲,不閃不避,任由那龍影撲在身上。

  劈啪!

  隨後,其身一沉,將木床崩碎,落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嘩啦啦!

  破碎的木屑散落各處,而後就見那龍影纏在邱言身上,好似鐵箍,縛住身子,又生出千斤重壓!

  重壓在身,邱言身下地板浮現道道裂痕,但他臉上卻露出一點笑容。

  「正要借這壓力一用!」話落,他體內傳出脆響,那虛丹被重壓一催,徹底凝實,擬態三魂融入其中,七魄化為表皮,真元蜂擁而出!

  幾息之前,重壓臨身,那道龍氣化作龍影,從邱言體內飛出,虛丹境遇一變,向內崩塌,釋放漣漪,在虛空中傳出,被門外的胡起、戴國捕捉到蹤跡,引得二人氣血變動,就已有真元從中誕生,游離空中。

  但直到此刻,虛丹徹底凝實,化為一體,不再虛幻,乃為實丹,才真正變為真元源頭。

  至此,邱言正式踏足命修第三境鑄丹境的第三階段,鑄就實丹!

  此丹,道家稱金丹,妖類則叫內丹,是命修中樞,為七返之機,長生之始。久視開端。

  歌曰:「從來少艾難長久,惟有金丹好駐顏,開透三關諸病去,丹田溫暖老返童。」

  便見那丹一轉,吸攝精血,吞吐真氣、元氣與靈氣,然後呼出真元。

  真元不同於真氣,有道是「神注丹宮休漏泄,氣歸元海要流通」。金融合三魂,沾染了魂道,心神灌注丹中,具有種種威能,不再是單純的武道手段,乃是心念延伸。

  正常修士,以意念牽引七魄。融合虛丹,魂兒就與虛丹相合了,難走性修的神魂之道。而神魂修士,要以魄養魂,同樣無法走上命修丹道。

  邱言神魂延伸神識,實丹噴湧真元。卻是用了巧法,分裂一點心猿作核心,牽引七魄,又以擬態三魂入之,借龍氣重壓,方能一舉凝丹。

  真元一出,湧向四肢百骸。與氣血筋骨融合一體,令體力、精力暴漲,身上的一塊塊肌肉,都膨脹起來,隨後又被壓縮下去,越發充滿勁力。

  不只肌肉,邱言的骨骼亦在真元的侵入下,急速變化。越發堅韌、晶瑩。

  就這樣,真元一點一點的滲入筋骨皮膜,融合其中的組成部分,吸納鮮血,解析身體結構,邱言整個人開始朝著一個玄妙的狀態轉變。

  依舊是人身,卻多了一個組成部分。

  「這真元竟有擬態之能。宛如血肉昇華,想必若是受傷了,還能有更驚人的表現。」

  真元帶來的變化,令邱言略微有了感觸。心底閃過一點念頭,但旋即隱沒,感觸沉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神魂升起,心火搖曳。

  在外,龍氣旋轉,纏繞在身,緩緩收緊,彷彿要勒入血肉,更是重逾千斤,令已然脫胎換骨的邱言,骨骼摩擦,發出種種聲響。

  「龍氣承載民願,而今顯形,不能等閒視之,若非這一道龍氣吸納了聖賢精神,與我的神識有了聯繫,恐怕根本無法將之束縛的住!」

  即便如此,邱言依舊難以短時間內平息龍氣,他這次能夠令龍氣顯形,也是準備許久,借著殿試、考卷、天子、興京意志,乃至殿試題目和兵家世界,這諸多因素結合在一起,才能成功。

  不過,龍氣顯形歸顯形,能否真如願,還要兩說。

  眼下,神魂、金丹、神識、真元,連帶著聖賢精神,都被邱言調動起來,用來承載龍氣,抵抗重壓,那心中之念更是默念主張,想要剝開迷霧,一探究竟。

  只是,其肉身只能靠著勁力承受,終究會有極限……

  啪!

  一聲輕響,邱言腰竟是折了下去,明顯是被龍氣給壓的脊椎斷裂了!

  這對於命修有成的修士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更何況他剛剛凝聚實丹,真元遍佈各處,與血肉骨骼融合,身體素質有了質的飛躍,但依舊難以抵擋龍氣重壓。

  不單單是龍氣,周圍的黃色霧氣亦有千斤重,但對桌椅地板沒有影響,可落在生靈身上,那霧氣中的生靈之念,卻有了變化為實質的趨勢,生出重壓!

  床碎、地板裂開,就是由於邱言承受重壓,自身又壓迫外物造成,而非龍氣直接造就。

  「這樣下去可不行,不等我撥開迷霧,肉身怕是就承受不住了!只是,當下卻不能借助神道之力。」

  想著想著,那日潘府別院,眾人心生心魔的一幕,在邱言的心中閃過。

  「心魔……人道……」

  念頭一轉,心火邊上,懸浮著的一點人文火種動盪起來,這火種本來靜悄悄的,在成就金丹時,有了一點變動,現在乾脆升騰起來,沖出神魂,「嘭」的一聲,整個的潰散開來,化作星星點點,融入龍氣裡面。

  正在收緊的龍氣驟然一頓,停滯下來!

  邱言的心念,則是抓住機會,借聖賢精神的聯繫,進一步深入到龍氣中。

  只是龍氣之內,也是朦朦朧朧,好像霧裡看紗,但在這霧氣之後,隱藏著刀光劍影、金戈鐵馬,勾人心弦。

  意念蔓延過去……

  解析!解析!解析!

  每一縷霧氣,都蘊含著海量資訊,每解析一部分,邱言的意識便深入幾分,慢慢接近霧中真相。

  只是,霧氣看似稀薄,但繁複多變,邱言若能調動香火心念,萬千信民之念同動,或許能更容易的探究,現在只靠著血肉身的神魂意念,進境著實緩慢。

  「這龍氣雲霧中蘊含的資訊,似乎都是兵家之說,當是因那殿試文章引動的緣故……」

  他正想著,血肉身上再次傳來聲聲脆響,那是骨骼碎裂時的聲音,原來是被人文火種遲滯的龍氣再次動彈起來,依舊收緊,邱言肉身又有損傷!

  「時間不多,人文火種只是雛形,裡面並沒有多少兵家內容,拖延不了多長時間,如果繼續下去,要麼捨棄血肉身,將意念完全投入龍氣,緩緩探尋,要麼就要行險一搏!」

  這個念頭在邱言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後他便意識到其中分別。

  「捨棄了肉身,只餘下神靈身和心魔身,也就沒了人道依憑,即便能再尋一人,用最後一根毫毛,也得不償失,畢竟此身已然走到了這一步!」

  一念至此,邱言立時有了決斷,身上筋肉收縮、氣血收斂,精華凝聚于金丹,外在的血肉乾癟下去,這是要保住一點精元,隨後那神魂一轉,魂中洞飛出一片片心魔碎片!

  碎片一轉,輻射出去,融入纏繞在身的龍氣!

  龍身翻滾。

  邱言神魂出竅,萬民心火炸裂開來,一頭暴猿蹦了出來。

  心猿!

  在那日受了重創、又被分裂,這心猿便在心火中修養生息,而今似已盡復舊觀,這一從魂中躍出,來到外界,兩隻粗壯的手臂一把抓出,分別握住了龍氣兩端,用力一扯,就要把龍氣從邱言身上扯開。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龍氣一動,心猿的雙臂轟然炸裂!

  不過,就是這一扯的功夫,令諸多心魔碎片得以沖入龍氣,與邱言的意念匯合一處,而後中五蘊六賊流轉出來,排列開來,衍化起來,隱隱有聖賢精神的氣息透露出來!

  這是邱言借兩身一念的便利,用心魔去模擬聖賢精神,這等手段若是放出去,足以將諸多讀書人迷惑,讓他們生出自身是在世聖賢的感覺,從而漸漸精神錯亂。

  而今,放在這裡,卻好像在火中潑了滾油般,令邱言的意識猛然膨脹,緊跟著心魔擴散,感染起龍氣雲霧,那雲霧中登時有刀光閃現,斬碎一道道心魔碎片。

  刀光襲來,碎片亦猛然一變,觀想兵家世界內的景象,兵馬衝擊,與龍氣雲霧僵持起來,但龍氣勢大,僵持時短,雖有龍氣被心魔侵蝕了部分,不過眼看著就要被排斥出去。

  邱言心神一動,抓住了這個機會,意念往前一沖,融入心魔侵蝕範圍,那散落在龍氣中的人文火種咦聚集過來,與邱言的意念合兵一處。

  冥冥之中,更有一點真龍之念眷顧過來,落于邱言之身……

  轟!

  五感轟鳴,意念衝刺之速陡然提升,穿過了那層雲霧覆蓋!

  下一刻,兵甲寒光、刀劍冷冽、金戈鐵馬呈現在邱言眼前!

  嗖!

  繞在邱言身上的龍氣陡然停頓,而後長吟一聲,沖天而起,穿過客棧屋頂,直沖雲霄,融入了龐大的、難以描述的龍氣本體!

  龍氣之中,因殿試之章形成的刀兵景象,本已模糊,似將要融化在龍氣中,現在被這歸來的龍氣一沖,再次清晰起來。

  緊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這片景象之內,看那模樣與輪廓,正是邱言。只是,他的雙眼中充斥茫然霧氣,遊目四望,露出驚容。

  「這是……」

  下一刻,人影消散,秩序抖動!

  ………………

  光陰流轉,景象變遷。

  兩日後……

  轟隆!

  北疆天際,虛空變化,電閃雷鳴!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5
第五百七十二章:扯念動軍,定心上榜!

  藍天白雲,廣袤草原。

  在北方重鎮定昌城外的叢林裡,正有幾名身穿皮服的男子遠遠打量城池,用不同于中原的話語交談,臉露笑容,很是輕鬆。

  「對付中原人,果然還是要用中原人的計謀。」

  「不錯,這幾日,咱們照那中原奴的計謀,殺了不少中原兵,斬獲頗豐。」

  「下面就要看左賢王的計謀能否成功了,那幾個中原奴不是說,運用此法,大戰一場,中原王朝就再也無力威脅咱們了麼!那今後南下打草穀,可就自由自在了,錢糧女人,予取予求!」

  「不止如此,我聽說,殿下有更大野心,單純一勝,根本無法滿足!」

  「不錯,西邊幾個部族最近異動頻頻,還派了人南下中原,說是求學,可見已有反叛之心,這次一旦大勝,就能震懾住他們,讓他們知道好歹!」

  幾人還在說著,但天上突然傳來一道響雷,聲音充斥天地,將說話聲蓋了下去,驚得幾人趕緊抬頭,但這一看,天上卻是晴空萬里,不要說雷霆,就連烏雲都沒有半點。

  「怎麼回事?」

  同樣的疑問,也出現在定昌城諸多兵將心中,他們也聽到了雷聲,可一抬頭,卻未有任何發現。

  不過,在那節度使府上,節度使肖嵐身子一晃,來到院中,目光掃天,面色陡變。

  院外,傳來一個聲音──

  「大將軍,恭喜兵家又出賢良。」

  話聲中,天上,常人難見的虛空層面,浮現一道道閃電。

  這些閃電並非憑空而生,而是從邊疆之地、廣袤草原中,一個個心底的念頭投影過來,慢慢聚集而成。

  這些念頭。有的基於草原胡人,有的基於中原兵將,兩方相對,因果相連,就像是正在對弈的兩人,各執黑白,棋子落下。棋盤廝殺,但相互間卻又彼此參差。

  彷彿一副拼圖,彙聚兩方,就能拼出完整的圖畫。

  劈啪!劈啪!

  閃電甩動,電蛇蜿蜒,竟成巨大文字。連綿開去,宛如一篇文章!

  那文章中,一點秩序本源顯形,散發出陣陣漣漪,疾馳向南,轉眼的功夫就抵達興京。

  興京城內城外,不少人感受到了天際虛空的變化。卻沒有意外之色。

  「終於來了,秩序加持,念合本源,只是不知牽引秩序顯現的,到底是那作卷的貢生,還是旅居京城的高人。」

  張府後院,張鏈從書房走出,面色沉重。身邊有無形雲霧纏繞,將一點官氣牽引出來,這官氣融合氣運、因果,連接龍氣,有官印景象鎮壓頭頂,位極人臣,是以能夠有所感應。

  馬府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坐于籐椅的馬陽面有喜色,旋即又露出矛盾之色。

  而城外的幾座書院、寺院裡,更有諸人各展異象,各自思索。

  皇宮中。王甫坐鎮偏殿,看著面前的一份考卷,沉默不語,隨後將手伸了過去,在指尖觸碰的瞬間,一道寒芒直斬而來!

  但王甫好似高山般巍峨不動,過了幾息,才收回手指,歎息了一聲:「果然如此……」便閉口不言。

  禦書房中,李坤正在朱筆批閱,忽然動作一頓,渾身微微一顫,眼睛裡閃過一道宛如閃電般的精芒。

  接著,書房深處的河山圖中湧出陣陣虛幻身影,騎馬持劍,隨軍衝殺,煞氣充盈!

  「居然是兵家?」李坤露出一點意外之色。

  ………………

  呼!

  客棧,充斥在房間裡的霧氣已然消散,龍影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滿地的木頭碎片,以及躺在地上,正在長吐氣的邱言。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算不上好,四肢與腰部詭異的彎折著,皮肉乾癟,膚色蒼白。

  但下一刻,淡金色的真元從金丹中湧出,瞬息遍佈全身,充盈血肉,令那乾癟的皮膚鼓脹起來,皮膚上蒼白盡去,關節和肌肉處,因重壓而破碎、撕裂的地方,也浮現真元光澤,那真元變幻起來,化作結締組織,修補了血肉損傷。

  緊跟著,真元又湧入骨骼、骨膜,骨上的裂縫迅速彌合,那折斷了的骨頭,其斷裂處縈繞真元,填補骨骼,校正位置,竟將斷裂的脊椎都盡復舊觀!

  深吸一口氣,邱言一個翻身,從地上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輕輕點頭。

  「真元奇妙,竟能這般迅速的恢復損傷,不知若是斷肢了,能不能重生出來,只是這般療傷,消耗著實不小,還要激發身軀潛能,刺激人體的自愈系統,造成虧空,怕是要用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將之彌補過來,但總好過殘疾。」

  這樣想著,魂中洞裡又飛出一點藥力,卻是神靈身再吞了一顆丹祖丹藥。

  藥力被神識與真元包裹,割出約莫十分之一的大小,催動著擴散全身,那四肢百骸中,因為真元的刺激,激發潛能,留下來的隱患、虧空,轉眼間就被消弭!

  「丹藥之效果然驚人,留一點在體內,以備不時之需,只是煉製手法多麼精妙,與自身多麼契合,外物終究是外物,長期使用,就算不在體內留下殘渣,終究會讓身體慢慢習慣補充藥力,對進一步開發自身還是有著礙,這一點不能忘記。」

  微微感慨,邱言收斂思緒,從地上站起,然後就試著探索這次行險一搏的最大收穫。

  「難怪世間大儒,開宗立派,建立學說之後,往往都要尋找一二聖賢作為源流,原來他們拜祭的,並非是單純的聖賢古人,而是……」

  這般想著,邱言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淩空撥動,散發出一股鋒利意境,在虛空中蕩漾開來,牽引出一點秩序之力!

  這點秩序之力,不再難以掌控,反而隨著邱言的念頭,彙聚指尖,釋放出一圈一圈的無形漣漪,儼然隨心而動。

  「當初神道入侵東都時,諸位大儒、先生端坐樓中,卻能引動漫天人道秩序,我還道是靠著自身學識牽引,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只是一般人根本難以做出。」

  轉念間,邱言緩緩展開手臂,縈繞著一點秩序的手指往前一點。

  叮!

  一聲輕響,秩序散開,宛如墨汁滴入水中,迅速散開,但並沒有消失,而是凝聚成一句話──

  「無恃其不來!」

  「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低聲念出一句話,指尖的秩序迅速變動,凝聚出一本書的輪廓,邊緣處模糊不清,而且除了邱言低語的這句之外,其他句子並不清楚,隔著一層霧氣。

  「這句,是這個世界裡,兵聖所著兵法裡的句子,講的是有備無患、常備不懈,是一種戰備思想。」

  看著秩序所化之書,邱言眯起眼睛,念頭翻湧。

  「我在殿試時提出了戰勝之機,乃定數和變數相合,變數不好掌控,是以要儘量完善定數,但未將整體戰的思路完整描述出來,不過單論奇意,倒與這句兵家之言相似,莫非正是因此,才會引出這道、由兵家總結出的秩序本源?」

  念頭落下,邱言伸出去的那只手手腕一翻,五指一變,抓住虛幻書本,猛然一扯,就聽殺聲馬鳴,有寒芒隨手而動,宛如長刀!

  「尋龍四步,第四步與龍氣融合,探究人道,這目的沒有達到,卻有另外收穫,看到了世間秩序的冰山一角,並將我自身的一道意念依附其上……」

  就在寒芒閃現的瞬間,興京城外的幾座兵營中,諸兵將驟感胸中心臟一緊,莫名的生出一點緊迫感,而那戰馬營裡,則是戰馬長嘶,一匹匹高頭大馬躁動不安。

  「世人尊崇聖賢,看似推崇古代,我從前借聖賢語句,又或聖賢精神,就能調動一點秩序之力,造成莫大影響,就好像古人所說的每句話,流傳到後世,都會有莫大威力一樣,給人以厚古薄今之感,彷彿今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如古之聖賢的一句話,現在看來,卻是想錯了。」

  思緒轉動間,邱言手中抓著那道寒光已然消散,只在虛空中留下點點漣漪。

  隨後,他搖了搖頭:「不過,這次機緣,畢竟是尋了巧,借諸多因素成事,自身之念雖與一道秩序結合,但掌控並不全面,只能一點一點、一句一句的開發,想來那些大儒必然是通透自身所學,才試著念合秩序,能真正把握某一道、或幾道秩序。」

  帶著這樣的想法,邱言環首四望,看著屋中狼藉,搖了搖頭。

  「也罷,日後慢慢探尋,當務之急是準備好銀兩。」他推門而出,迎面出現的是胡起、戴國兩張滿含憂色的面容。

  「公子,你可算出來了,這兩天……」

  不等兩人說完,邱言擺手打斷,笑道:「先不說這些,去備好銀兩。」

  「怎麼?」戴國一愣,看了眼屋裡狼藉,自以為明白過來,「可是要賠償?」

  邱言卻搖搖頭:「不,是要給報喜人賞錢。」

  「賞錢?」

  胡、戴二人還未回過神來,樓下已傳來一陣雜亂的高呼──

  「恭喜邱公子高中!名冠金榜!」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5
第五百七十三章:三元及第!

  邱言在衝破迷霧,入得龍氣後,沉心參悟,不知不覺中,就度過了兩日時間。

  這還是他取巧,以外力步入龍氣,因而不能完全領悟秩序,只是觸及一二句話,否則區區兩日,根本就別想有所收穫。

  類似的事,在古代也時有發生,那看到了秩序真諦的大儒,孜孜以求,一旦觸及,有的人乾脆辭官隱居,采菊東籬,用上幾年時間,才能算有所成。

  即便如此,邱言已然滿足,畢竟來日方長。

  在這兩日期間,胡起、戴國守在門口,未敢離開半步,因有八字古篆提醒,二人也沒有貿然闖入房中,令邱言避免了些許麻煩。

  對二人心意,邱言記在心中,也會有所回報。

  不過,並非現在。

  兩日時間,殿試的考卷都已被批閱完畢,聽聞今天一大早,皇帝就欽定了名次,這會兒便遣人張貼金榜。

  按照往日規矩,再過不久就會有人宣邱言入宮,參與傳臚大典,最後則是騎馬遊街!

  王朝重科舉,金榜一出八方皆動,要不了多久就會轟傳天下,為萬民所知!

  而今,這榜一帖出來,立刻就有人直奔邱言所在,一路奔波,滿身大汗,卻連歇口氣都顧不上,張口就喊「高中」!

  不消片刻,整個客棧就沸騰起來!

  「金榜已經張貼出來了,邱兄你高中狀元!」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那日會試張榜,邱兄可是引來了異象,此乃天定!」

  「恭喜狀元郎!」

  客棧裡住了不少的考生、儒生,本就知道今日張榜,現在聽到了大堂吵雜,聞報喜之人話語,明瞭緣由,紛紛過來恭喜。

  榜上榜下。已然是兩個世界,再不相同。

  與邱言同行的周貫、羅家雲一樣由衷歡喜,羅家雲會試落榜,低沉了一些時間,這兩日已經調節過來,聽聞邱言中了狀元,自是開心。也堅定了三年再考的決心。

  另一邊,狀元郎住在店裡的消息一傳開,諸多行人也都湧了進來,紛紛恭喜。

  「狀元郎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咱也來沾沾光,沐浴文氣!」

  「原來是邱言、邱公子,不是早就名滿興京了麼。拿到狀元,那是天經地義啊!」

  隨邱言下樓的胡起和戴國,還有不真實的感覺,卻還是拿著一點賞錢,分給報喜的人。

  他們雖有修為,但行走江湖時也算落魄,沒想到成了邱言府上僕籍。一路過來,竟步步高升,如今家主成了狀元,他們也水漲船高了,過來報喜的人,接過賞錢,也會恭敬行禮,讓二人越發飄忽。

  不過。這來往之人從前聽過邱言名號,多數是提起文枝楨時附帶,而今文枝楨因舞弊案,已被拿了下獄,雖聽說有人為他奔走,卻已被大部分人「遺忘」了。

  在這個時刻,沒有人會將他再與邱言相提並論。

  人心多變。一至於此。

  「還請狀元公,給小店提個字!」

  這時,那客棧東家湊了上來,他本來不在此處。聽說住在店裡的人拿了狀元,便不顧一切的趕來,拿著筆墨,過來求字。

  但有人喊道:「東家,你可是夠精明的,誰人不知狀元公的書法造詣已臻化境?人家的一幅字,可是價值不菲,你這空口白話的,就想討取一幅,打得一手好算盤呐!」

  這話,說的那東家面皮發紅,卻兀自不退,他倒沒有聽過邱言的書法之名,畢竟邱言來到興京後低調行事,想要賣字畫換取銀兩的時候,第一次還碰了壁,直到他在龐府別院中有了點名聲,才算轉機。

  不過,卻也有人道:「今日邱兄高中,不妨討個彩頭,便允了這老兒,也算留下佳話。」

  向狀元公求字,圖的就是個吉慶,此話倒也不假。

  邱言並不矯情,點頭應下,接著結果紙筆,揮毫潑墨,沒有搞什麼花頭,書就了「財源廣進,生意興隆」這八個字。

  只是他的字寫在紙上,那骨血飽滿的字中,又多了一股硬朗之氣,彷彿武將揮舞刀劍,慷鏘有力,字字驚心,贏得了滿堂喝彩!

  那客棧東家這才知道自己竟是求到了寶貝,樂得合不攏嘴。

  先前誇讚邱言書法的人,其實不少是出於客氣、恭維,而今見了這八個字,才知邱言的書法竟然真的是一絕,內有神韻,讚歎之餘,又不免羡慕起來,暗道那客棧東家太過走運。

  更有人盤算著,怎麼從這東家手中求來此字。

  要知道,但凡能寫出神韻的人,無一不是書法大家,這種人輕易不會贈書,是以眼前的機會可謂難得。

  周貫似是嫌氣氛還不夠熱烈,湊到邱言跟前,拱手道:「邱兄,你鄉試乃是解元,會試又是會元,而今高中狀元,三元及第!算上前朝,也不過寥寥四五人,這般成就,定然會名動青史,為後世所敬仰!」

  這話一說,提醒了在場眾人,登時又是一波熱潮,甚至有幾名商賈扯著嗓子嚎叫起來,這是知道邱言尚未婚配的,想要招攬女婿。

  他們也知道輕重,明白邱言身為狀元,不可能輕入商賈之家,但還是想碰碰運氣,便將自家女子說的天花亂墜,宛如西施再生,聽得周貫等人暗暗咂舌。

  不過,邱言如無所覺,任憑旁人如何,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倒讓很多人暗自佩服,畢竟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說起來容易,但面對足以改變命運的事情,又有幾人能坦然自處?

  只是,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邱言的心思,並不全放在科舉之上,科舉之途,只是他體驗人道的一環。

  便如此刻,所有人都將心神、情緒寄託在金榜狀元一事上,而邱言的心思,卻沉浸在一陣奇異的感受之中──

  那盤踞在天上的龍氣,而今正垂落幾縷,繞在邱言身上,他在房間裡就已經發現,才會說讓戴國準備賞錢。

  在念合一道秩序之後,邱言對於龍氣的感應越發明顯。

  不過,除了這龍氣之外,更有諸多民願彙聚過來,邱言可以依稀感受得到,這些民願從全城各處而來,眼前客棧大堂中,那些個賀喜的人身上尤為濃烈。

  「這應該是基於狀元之位,而彙聚過來民願之力,唔,與從前依靠名聲聚來的民望,有些許不同,反倒和香火願念有點類似。」

  暗暗感受,邱言品味個中三昧,發現了一點有趣之處,因無法動用神道之力,只靠自身意念去分析、解析,需要更多、更濃烈的民願才行,也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金榜張貼,名聲傳出去了,但城中氛圍還未達頂點,要等到傳臚大典之後,滿城皆動,那時才能擁有更多的機會……」

  他正在想著,客棧外面就傳來一個聲音──

  「邱公子可在?我等奉命而來,接公子去國子監。」這聲音有些尖銳,旁人一聽,就知道了其人身份,不敢多言。

  跟著,就見一年輕的白麵男子步入廳堂,身邊跟著兩名錦服差役。

  這男子氣態陰柔,顧盼間卻也有點威勢,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宮中略有權勢的宦官。

  他一來,其他人的聲音就弱了下去。

  由於官僚、士紳的引導,民間對宮中的宦官沒有半點好感,那戲文中也多將之作為反角、丑角,只是厭惡歸厭惡,卻也沒人敢當面斥責。

  那宦官環視一圈,視線落到了邱言身上,臉色一變,浮現笑意:「恭喜狀元郎,傳臚大典在即,請狀元郎換上衣服,隨咱家去那國子監吧。」

  說完,他目光一轉,又招呼起周貫,看樣子對邱言這裡的情況很瞭解。

  後面,差役捧著託盤走上來,裡面擺放著烏紗帽,帽下放著疊好的巾服和大紅袍服,侍著邱言入房換衣。

  未過多久,邱言在夾道歡送中離開。

  跟著,宦官先將他與周貫帶去了國子監,有祭酒過來面授機宜,傳臚大典不是小事,自然是禮數繁多,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忙忙碌碌,今科進士們齊聚一堂,很快就各自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沿途有兵甲開道,好不威風,引得民眾圍觀。

  過三門,至金鑾殿外,諸多進士便被人領著,以邱言為首,葉運、李樂隨後,步行入宮,經過先前的幾個環節,他們的心氣都被調動起來,只覺得心潮澎湃,一生中從未有過如此榮耀之時!

  金鑾殿的陛前,百官立於左右,當真是濟濟一堂!

  科舉取士,關係國朝延續,絕不是簡簡單單的考試,選拔出來的人,日後出則為一地父母官,入則為中樞重臣,不可等閒視之。

  這等群臣畢至的畫面,自然免不了,又讓一眾新科進士熱血沸騰,不少人的面龐都通紅一片。

  待得考生們在陛前空地站定,有官奏請皇帝升殿,禮樂聲中,就見一堆人開路,又有內侍簇擁,李坤緩步而來。

  緊跟著,就是群臣躬身行禮,山呼萬歲,巨大的聲音與皇宮氣運相合,引得虛空震盪!

  邱言立於眾新科進士之前,首當其衝,刹那間五感轟鳴,心念之感呼嘯而出!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6
第五百七十四章:有運茁壯如樹

  皇宮轟鳴,其聲震天。

  那一名名大臣身上,盡數升起一點官氣,遙遙而升,縹緲如霧,與龍氣相合。

  盤踞皇城的龍氣,浩大悠長,好似萬古不變,此時卻彷彿大夢眠醒,隱隱動身,有股雄渾意念從中透露出來,隱而不發,被邱言遙遙感應。

  除此之外,邱言更是隱約察覺到了,在龍氣周圍,有千萬民願沉浮不定,宛如天上雲彩,慢慢積蓄。

  「這情形,有些類似風雨欲來時的景象。」

  邱言的思路很快就被打斷,卻是周圍驟然一靜。

  前一刻還充斥著各種聲響、震得四方轟鳴的聲音忽的消失,禮樂之聲也隨之停歇。

  皇帝李坤居高臨下,目光一掃,落到三百多名進士身上,微微點頭。

  這傳臚大典的流程,根本不需刻意吩咐,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禮樂停歇之後,就有執事捧榜而來,候於陛前。

  又有禮部尚書出列,宣讀詔書。

  邱言目光微動,注意到這位尚書出列後,身上氣運陡然波動,越發強盛,待他展開制誥那氣運已然升到巔峰!

  那氣運的表現,便是官氣,凝聚成印,承載一縷龍氣!

  「原來如此,王朝官員承皇命而登位,等於是皇帝給了他們一個許可權,加入到龍氣體系裡面,佔據正統,才能坐穩官職,進而掌管他人命運。話說回來,這禮部尚書,在前世等於是教育和外交部的部長,國家元首坐鎮,又讓這樣的人物作為起頭,王朝對科舉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

  就在邱言思索的時候,禮部尚書已然開口宣讀,制中內容,在場的官員都很熟悉。明確的說出三甲劃分,又言明三等分別,有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之分。

  至此,算是徹底圈定了進士之位。

  宣讀完畢,邱言能清楚的感到,龍氣呼嘯,只是這次並不是針對他一人。而是好像大潮、海浪一般,連綿起伏、前赴後繼的落在三百多名金榜題名之人身上,慢慢滲入其中。

  下一刻,三百人的命格有了一點變化。

  透過秩序相連,邱言已然發現,隨同龍氣而來的。是一根根醇厚、博大的氣運,好像一根根牽引著絲線的細針,插入自己與其他進士體內,穿梭在血肉之中,最後與神魂、金丹,聯繫在一起。

  緊跟著,他的魂中、丹中。多了一點氣息。

  神魂一轉,金丹隨旋,那點氣息慢慢明瞭,似連非連,好像一個雛形,有種潛移默化的力量,正在調整血肉身的氣運。

  福、祿、壽,都隨之變化。

  「王朝氣運眷顧?如此一來。倒是讓我這血肉身的氣運越發澎湃,連帶著命運都有了變化,前途光明……」

  這次傳臚大典,註定要讓邱言體會良多,這邊還在思索點滴變化,另一邊,那傳臚官已經開始唱名!

  傳臚唱名。是按照名次順序唱名,是以一開始,就點到了邱言,為第一等第一名。賜進士及第,也就是俗稱的狀元!

  待得此名報出瞬間,邱言體內的那一點氣運雛形,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急速變動,而後迅速成長,宛如一顆種子,破土而出,整合邱言全身之氣運,建成樹苗,喚起心中記憶,讓他回憶起前身寒窗苦讀的畫面。

  邱言冷眼旁觀,並不插手。

  跟著,這氣運之樹更是破體而出!

  呼!

  積蓄在龍氣邊緣的民願雲霧一抖,民願似雨點般滴落,落在邱言身上,使得那棵氣運之樹更有生機,蓬勃成長,隱約間煥發嫩綠葉子,舒展開來,承載雨露。

  霎時間,一種被天下敬仰的念頭,從邱言心底升起,令他的眼前浮現一道道畫面,赫然是江山社稷、天下萬民。

  這種感受一閃即逝,給人以錯覺之感,不過以邱言的心神定力,又如何會被迷惑?

  「天恩雨露?這就是所謂的恩澤了吧,人道有龍,皇帝就是龍首,牽引天下秩序,便是大儒的人道框架,有利有弊,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下子打碎了重建,那必然是混亂局面,是以歷代之人,才會探究秩序,想要循序漸進。」

  感悟著氣運之樹的成長和變化,邱言若有所思。

  「如今,我的意念依附在了一道兵家秩序的本源上,得以瞭解探究人道的方向所在,使得今後有了新的選擇,接下來要做,還是熟悉人道局面,並從小處著手,不斷擴大影響……」

  他沉吟了一下,躬身行禮。

  李坤看著邱言,微微點頭,他最終還是點了邱言為狀元,這倒是出於本心,儘管知道將王朝氣運分潤過去,很有可能被邱言用來提升修為,但在見了那日龍氣顯化的景象之後,這位人皇至尊卻有了新的想法。

  「古來賢明之主,必能駕馭能臣,朕當以此為鑒,而不應逃避,科舉幾百年,邱言乃是第五名三元及第之人,這樣的人……」

  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大臣之中卻也有人面色有異,那位於前排的幾名宰執且不多說,他們都是掌控自心,喜怒不形於色,縱然有心,也不會再群臣面前顯露。

  且說隊伍稍後的位置,潘向與田游青立於其中,二人看著邱言身影,表情各異。

  這兩人,因舞弊案受到影響,一個被斥責,另外一個被勒令閉門思過,不過傳臚大典這樣的盛事,他們不會錯過,還是過來參加了。

  這大臣站位,當然有著講究,要論資歷與官職,新黨之人入朝時間不長,資歷尚淺,官職也不算高,偏偏手有實權,這樣一來,無疑是惹人嫉恨的局面,被人稱為幸進之徒也就不足為奇了。

  由於位置的關係,田游青、潘向能夠清楚的看到邱言表情,注意其人從頭到尾,不見臉上欣喜、眼中不見興奮,彷彿那狀元之位,並不能動搖其心,更不被其看在眼中。

  「這人果然危險!」

  至此,二人都生警惕之念,原因又有不同。

  田遊青是因先前所為,已和邱言徹底結仇,本以為透露他修有神通的事,能敗人前程,未料想邱言還是被點為狀元,難免惶恐,深感對皇帝的心思把握的不再精確。

  現在見到邱言沉穩,知道是今後大敵,自然要打起精神。

  至於潘向,則是另外一番心思。

  這次舞弊,他順勢推了一把,本意是要算計田遊青,最後算是有些收穫,卻也被皇帝注意,斥責了幾句,裝作戰戰兢兢,心中卻在竊喜,不過,他自忖邱言對這些並不知曉,是以並不將邱言列為敵人。

  說起來,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邱言,初見之時,邱言可謂一名不值,縱有民望,也局限一隅,不能和他這樣的朝廷大員相提並論。

  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二人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金鑾殿前,他潘向受功而回,官位穩固,但並不是走的科舉正途,沒有進士資歷,很多事情就會有隱患。

  與之相比,邱言不只位列三百進士之一,更成魁首,一舉奪得狀元之位!單論資歷,已經不再潘向之下,在官場盤踞幾年,就有可能後來居上!

  這使得潘向生出一點妒火。

  心映於目,二人心中之意,讓他們的目光有所變化,看向邱言的時候,本該被邱言感到,只是皇宮重地,神通退散,連帶著命修感官都削弱至極。

  不過,二人心底的一點敵意,卻牽扯爭鬥,暗合兵家秩序,逆溯源流,傳遞到了邱言心裡,被他所知。

  「有備無患,近在咫尺之人,對我生有敵意,秩序牽引,能夠盡知,當真令人驚歎,這兩人很可能是最近暗算我的人,只是不知,是否也是那翰林院中的人物。」

  邱言並未轉頭去看,卻認出了潘向,至於田遊青,則需要時候推算、探查。

  另一邊,在報了邱言名後,傳臚官嘴中不停,一個個名字接連而出,那榜眼之位落到了葉運手上,這位嶺南才子氣運不凡,得了進士及第,氣運更是節節攀升!

  這也是皇帝的平衡之法,點了邱言,考慮到邱言傾向新法,就又選了守舊的葉運來做榜眼,當然,內裡還涉及諸多糾葛。

  不過,對於知曉葉運之運的人來說,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只是,那得了探花的李樂,就有很多人陌生了。

  李樂的文章,正是批卷時被李坤贊過的那張,說他用奇兵之法,也知裡面危險。

  名字一出,同樣有龍氣降下,纏繞二人之身,滋潤氣運。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報出來,氣運翻滾,好似海浪,看的邱言頗為好奇,隱約意識到裡面藏有深意。

  只是,現在他只能被動承受,還不能深入探究,要等他日,位列上游,方能著手。

  待得全部報完,又是一陣謝恩,新出爐的新科進士們,便在傘蓋禮樂的引導下,離開殿前,跨馬上位。

  這是要去遊街了。

  一出宮門,過了河橋,就能看到人頭攢動,城中百姓、商賈、三教九流夾道爭看。

  為首的邱言,高頭大馬、身著紅袍,喜氣洋洋,讓人見之難忘,待得馬蹄下橋,民願呼嘯,宛如狂風般撲面而來!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7
第五百七十五章:沐願三轉因果去

  呼!

  金榜早已張貼,牽動城中百姓心神,傳臚大典蓄勢,令民心濃烈。

  待得進士披紅遊街,終於點燃全城心中火焰。

  在這一刻,幾十萬民願彙聚過來,澎湃而直接,有如狂風過境,邱言位於隊首,首當其衝,那民願從身上刮過去,但帶來的不是涼意,反而好似穿皮透骨,牽引出一點感悟!

  這種感悟,似觸電一樣,轉眼遍及全身,深入感知,在邱言的意識中,凝聚出幾十萬張面龐。

  觀面知心,從這些面孔上,邱言看到了不同表情,捕捉到了迥異心思,但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超凡氣息。

  這些人,不修道、不掌權,氣運依附于王朝,隨波逐流。

  感觸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澎湃民望並未消失,掠過邱言,又在三百多名進士的身邊飄過。

  這些進士之中,也有身有修為的人,但多數偏向命道,而且不到煉魄境,只是築基,算是尋常武者,並不能眼觀玄奇。

  所以,民願如風過境,這些人並不能清晰察覺,但也激起心底本能,那是人道發展至今,歷代先驅透過道理與行為,刻印在血脈中的本能。

  在這一刻,三百進士盡數生出一點震顫,看著沿途之人的面龐,感到自身被他人所關注、推崇,一種使命感、責任感油然而生。

  不過,人心多變,這種感觸只能維持刹那,就被各人的念頭、私念掩蓋,不過感觸卻也化為種子,埋藏心田。

  待得民願吹過,遊街的隊伍也走了好長一段路,沿途的百姓不減反增,更有不少孩童被父母牽著、抱著,指著遊行的隊伍。諄諄教誨。

  今日坐在馬上的這些人,就是他們的目標,是他們改變命運的途徑。

  大瑞萬里河山,億兆黎民,每三年才能有三四百人得上金榜,這是什麼概念?

  豈能不被人羡慕?佩服?憧憬?

  這可比邱言前世的任何巨星,還要來的風光。天下聞名不過早晚之事!

  實際上,就在榜單張貼出來的時候,就有專門看榜的人記下籍貫,傳遞回去,通知天下十道的官府,要不了多久。邱言的故鄉就會張燈結綵,慶祝狀元落入邱家,給邱言五服內的親戚一一報喜!

  此乃光宗耀祖之始!

  「古代社會,科舉為進身之階,乃布衣百姓的希望所在,儘管在前世,有很多人指出科舉弊端。並列舉泰西諸國的優勢,可惜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只重『知』,而不知『行』,並沒有真的去瞭解,只是想當然的將自己的認知,套在泰西諸國上,根本不問真假。」

  人道發展。總歸要丟棄落後的東西,但這種丟棄,需要有前提基礎才能達成,否則就是生搬硬套,對大瑞來說,科舉是現階段的理想選擇,不可能因為一二外來之人的認知。就使之扭曲,那樣就違背了潮流。

  在邱言前世,很多人推崇泰西,已近教條。到了扭曲現實的地步,無視歷史與實際,一味吹捧,甚至對本國歷史,都沒有半點敬畏,自以為站在了歷史巔峰,見多識廣,貫通中西。

  殊不知,那泰西的加洛林王朝崩潰後,諸國築堡成風,始絕上下之路,一直到後來,也不過換湯不換藥,用二桃殺三士之法,以上馭下。

  當東方的古國,以科舉為上升通道,改變布衣命運的時候,泰西之國的農人,尚要經歷九人一役、八人修築的日子。

  貴者恒貴,賤者連綿子孫,或有少數人孤注一擲,換得一點功勳,但十去九死,性命一丟,豈是落榜可比?

  甚至於,由於階級固化,連血脈與家族紋章,都可獨立成學,挖掘出各個家族間千絲萬縷的聯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並念染乾坤,令世人以為尊貴。

  「不過……」

  遊行進行到一半,民願狂風已然過去,但還有絲絲縷縷的聯繫,纏繞在邱言身上,他心念一轉,秩序本源與心念共鳴,散落各處的民願,飛速的聚集過來,灌注其身!

  「而今大瑞,世家大族尚有餘韻,壟斷諸多,而且這個世界,還有著超凡之力,布衣百姓堅守一生的願望,在超凡之力面前,往往會顯得微不足道。」

  在這一刻,邱安回憶起了在武信城,唐萊駕山而來的時候,引起的滿城驚慌。

  「世間,能得超凡機緣者,又能修有所成的,終究少數,大部分人都要尋常的度過一生,但這種安穩卻要受到諸多威脅,才會有求神寄念之舉,王朝的存在,似乎也是為了維持普通凡人的生活,畢竟人不是野獸,不可能發展了幾千年,還如野獸般汰弱留強,一生掙扎只為生存,若是如此,那幾千年來先驅的探索,豈不都成了笑話?」

  遊街已經到了後半段,貫穿興京最大的一條街,環繞了大半座城池,所過之處,民願沸騰,連城池意志都被影響,越發激蕩。

  這也難怪,這城池的意志,其實就是眾生意念的結合,自然會隨著民心的變化,而有所映射。

  只是,這一波動,也讓與城池意念緊密相連的邱言,捕捉到了契機,那灌注其身的民願,本來只是過魂就走,但下一刻心火跳起,擴散開來,宛如一城,圈地圍困,那澎湃民願盡數投入其中。

  啪!

  一聲輕響,邱言身下的那頭大馬,嘶鳴一聲,若非牽馬人眼疾手快,抓住韁繩,怕是要前蹄騰空!

  即便如此,還是將他驚出了一身汗,須知這馬上坐著的可是新科狀元,在民間傳說中,可是文曲星下凡轉世!

  驚了神祇,豈非罪過?

  馬上,邱言容納了民願之後,身軀沉重了許多,隨後伸出手來,輕撫鬃毛,那馬安定下來,並未影響遊街。

  隨後。他微微皺眉,感受著吸納過來的諸多民願:「這些民願,與因名聲而聚集過來的民願並不相同,彷彿有著重量,但吸納之後,卻讓我的思路清晰許多,與那道兵家秩序的聯繫。都加深了不少,隱隱有種將要悟通的感覺,這應該就是養望了,因人成事,不再是單純的提升名聲,而是在揚名的同時。不斷提升地位、命格,這種民願可正式稱之為人望。」

  想到這裡,邱言心念再轉,那魂中有四座書架顯形,為經史子集,此為神通根本,內裡的諸多聖賢精神蠢蠢欲動。要與那彙聚過來的人望相合。

  「我體驗人道,有了民望,是為探究神道可能,並非單純為了理念,而那些大儒們,探究秩序本源,應該也有目標,也能聚集人望。通透心思,因人成事,只是他們不修神通,壽元有限,不知這願望在短短一生,能成幾分……」

  人望聚集在身,邱言思路越發清晰。聯想一路所見,理出一條脈絡,將線索串起來,隱約間。他的眼中看到了什麼,但想要抓住的時候,視野中又浮現周圍景象。

  未生遺憾,邱言收斂心念:「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以人望成梯,自該有所回饋,一啄一飲,乃是因果,我得人望相助,體會人道,是得了利,若是不思回報,那就是只重自身,走到了修士的道路上,終究要有偏差,此方世界自有秩序,一味只顧自己,未必就是好事。」

  瞬間,邱言腦中閃過神道、仙道、人道之別,在諸多民願的相助下,漸生明悟。

  「有的人以自身超脫為至高,求道虔誠,但人各有志,也有的人,求得是澤被天下,對錯難言,彼此也不相容,這人道的千變萬化,沒有真的走上一遭,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視,是決計無法明瞭的。」

  念頭落下,邱言長吐一口氣,身軀轉而輕盈,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宛如卸下重擔。

  下一刻,纏繞在身的那道抱負因果轟然崩潰!

  因果碎片融入神魂、金丹,引動了一道聖賢精神,正是那「天時地利人和」,精神一沖,融入心火,而後一道神識呼嘯而出!

  緊跟著,神魂之中,烏鴉、山羊、銀狼三影翻轉,烏鴉引運,山羊遙祭,銀狼則化作明月,照耀其魂。

  一連三返,魂中陽氣越發濃郁!

  「前身之願,我當完之,既為你,也為我。」低於一聲,邱言魂中民願潰散,他拿手一抓,在那散去的民願裡面,握住了一根細絲!

  手如鉗,指根不動。

  啪!

  脆響聲中,一點香火願念被扯了出來,其中滿是對文曲星的嚮往、憧憬!

  「堂堂天神,執掌錦繡文思,卻偷偷摸摸的竊取民願,當真可歎!可悲!」

  話落,那點香火轟然崩碎!

  ………………

  天上,星空無垠,有文淵閣懸浮星上,閣中滿是藏書,書架間有小溪流淌,溪中岩石,跪坐一人,高冠蛾帶,寬袖大袍,鬍鬚直垂胸腹,面容英俊,捧著竹簡,高聲誦讀。

  忽然,讀書聲戛然而止,過了許久,方恢復如常。

  不過,星空中,卻多了點光亮,如流星般飛馳,直往東邊而去。

  ………………

  興京城中,本是白晝,但突然間天閃星光,一道光柱從天而降,罩住了騎馬過街的邱言!

  看到這一幕,後面的諸多進士瞬間愣住了。

  「又是異象?什麼時候,異象如此不值錢了?」邊上,葉運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嘀咕。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7
第五百七十六章:星光照我身,假念亂我心

  在葉運的抱怨聲中,諸多進士都是面色連變。

  沿途的百姓乍逢異變,難以反應過來,一個個更是愣在原地,以至於連嘴中聲音都戛然而止。

  現場,忽然間一片安靜,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馬蹄聲。

  批閱考卷時,龍氣顯化,隨後沖霄而起,不過,由於龍氣的特性,沖霄之相,只有特殊人群才能看到,是以這一次的異象,不如放榜時波及大。

  三百多名進士,當時未有制誥定其位,是以與龍氣的聯繫並不緊密,無法真個看到。

  只是,在場的諸多閱卷官,參與其中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明黃霧氣蔓延殿中,裡面也有見多識廣的人物,事後再與人交談,消息不脛而走。

  在朝廷之中,有些事情,就算眾所周知、不下禁口,依舊沒有人敢議論,時間一長,自然而然的會成為懸案;而有些事情,即便再三強調,讓人三緘其口,還是難以阻止,早晚傳開。

  閱卷時的異象,就是後者,隨著考官交談傳播出去,也讓考生中的一些人得知,知曉邱言又引異象。

  這也就罷了,他們卻沒有想到,在這進士遊街之時,竟然會再來一次。

  「放榜時候有異象,閱卷的時候有異象,結果到了這遊街之時,竟然還有異象!這異象為何獨獨垂青此人?」遊街的隊伍中響起竊竊私語,狄艾面色陰沉,臉上滿是不快。

  反倒是與他同來的喬青臉露興奮,露出笑容,笑道:「沒想到能與這等人物同科,想必定能與他一同得入軼聞,流傳後世。」

  狄艾冷笑一聲:「怕只怕,後世之人只是記得今科狀元非同尋常,你我這些進士反倒成了陪襯。」

  他的話語剛落。後面就響起一個聲音:「進士最多留名,若想名傳青史,為後人所重,還要看今後如何為官,一次遊街又算得了什麼?」

  說出此話的竟是那楊彥。

  這次殿試論名,喬青、狄艾、楊彥三人都是二等,為進士出身。在遊街的時候,緊隨邱言、葉運、李樂之後。

  聽了楊彥所說,狄艾眼中閃過一點寒芒,但並沒有反駁,只是冷冷一笑。

  楊彥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而後扭頭朝前看去,目光落在邱言身上,也在暗暗尋思。

  轟!

  這時候,人群終於回過神來,歡呼聲此起彼伏,那些個百姓個個奮力向前,伸出手去。看居然都想要觸碰邱言所騎之馬!

  若非兵卒攔住,這遊街隊伍怕是就要被沖散了。

  這還是兵卒事先被反復交代過,幾次強調,才能勉強定住己心,不然看到星光籠罩邱言,自己就要先沖上去。

  邱言身後,葉運臉露懊惱,對被搶了風頭有些不甘。但倒沒有顯露嫉恨之意,旁邊,李樂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嘴角帶笑,似乎並不在意,無欲無求。

  馬下,那些牽馬人戰戰兢兢。尤其是給邱言牽馬的那人,更是噤若寒蟬,小心翼翼的看著身邊星光,面色矛盾。有心想要伸手,卻又難以壯膽。

  不過,因為星光降臨、心思各異的眾人,並不知道,在邱言眼中,籠罩在身上的星光,卻不是什麼異象、福兆,而是一點催命符!

  「這些星光,正試著侵入到我的體內!」

  邱言的感知,清楚的映射出星光裡的細微變化,發現精細之處,目光所及,宏觀漸去,焦點聚焦,集中到微小層面。

  就見星光裡面,點點奇異力量分裂出來,類似於神力,但更為多變,粗略探查的時候,甚至讓邱言覺得是文思氣息!

  這些變異力量隨著星光覆蓋全身,就要透過皮肉去,侵入體內,卻被氣運之樹的枝葉擋住,難以如願,只是依附在身體表面。

  「這種神力,莫非是……那還真是睚眥必報,不過從神力特性、威力看來,此神的名字最好不要輕易想起、提起,以防被進一步窺測,不過,神力被氣運阻擋,沒能侵入我身,很可能是刻意為之,只是為了留下標記,再加以影響,方便他日後行事。」

  猜測在心,邱言意識到,自己的一個無意之舉,很可能被一尊神祇給盯上了。

  「小小一點民願,都不願放過,吃相可謂難看,更顯小肚雞腸,不知是不是還有隱情,他現在將我標記,倒也不用太過擔憂,若飛豹所言為真,神靈不能輕易下界,即便下界,也要轉化為血肉之軀,我立於大瑞之中,並沒有太大危險,不過,神靈的時間概念與人不同,對方很可能是要等我壽元耗盡……」

  想著想著,邱言搖搖頭,一正面容,凝聚心神,那心念中,有靈光閃現出來,諸多聖賢精神環繞而上,牽引了兵家秩序,緩緩積蓄……

  「退!」

  一聲令下,諸邪辟易!

  星光陡然波動,被秩序之力擠壓著,便要被徹底的排斥出去!

  隨後,那光中傳出驚疑,在被排斥的瞬間,生出種種變化,籠罩邱言感知,令他的心神在瞬息間陷入到咫尺天涯、刹那芳華之境,使其人的時間、時空,和周圍隔絕來開,好似自成一界!

  這一下,將彈指刹那無限延長!

  「你這狀元郎,這般忘恩負義,若非本神引導,你如何能得狀元,我垂青於你,你卻反抗於我,斷絕香火之念,此乃自絕前程之舉,如果知道厲害、心有愧疚,當速速謝罪,誠心奉我,並在家中立我神像、敬我如常,日日夜夜默念我名,方可彌補今日罪行!」

  這段意念,從星光中傳遞過來,入了邱言之心,卻讓邱言暗暗冷笑。

  「好個神祇,想撿便宜不說,竟還妄圖以神力、香火心念,惑亂狀元之心,狀元登位,或許有運勢因素,但歸根結底還在自身,若自身不能定下心來,耐住寒窗、苦讀經年,又跋山涉水遠來京師,沉著應試,如何能得償所願?可到了此神的口中,卻成了他的功勞,抹殺了考生自身的努力!」

  這般想著,邱言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問道:「你是何人?何故能說此話?」

  他的話,這麼一說出來,聲音融入周遭星光。

  而今,隔絕之態已成,邱言血肉身的意識、感官,被星光剝離出來,在他的感官中,除了自身,身後遊街的進士,身邊牽馬的男子,周圍歡呼雀躍的人群,都好像靜止了一般。

  但細細去看,還是能發現眾人動靜,只是那動作竟放慢了無數倍,奇緩無比!

  不過,邱言心裡清楚,並非是周圍人變慢了,而是他自身血肉、意識,在那神力星光的作用下,變快了!

  身具神靈身、心魔身,類似的狀況,他亦能做到,當然能第一時間發現。

  這句問話一說出來,只有星光吸納,周圍之人根本難以察覺。

  跟著,那星光之中,又是一句話隨之響起──

  「我是何人?這話問的好笑,你且想一想,在你心中,本就有著答案。」話落,便有幾道星光曲折蜿蜒,在邱言眼前變化形態,其光明暗不定,照在邱言的臉上、映入眼中,透過雙眼,在心底構建出一片記憶。

  「哦?這倒是種不錯手法,以星光透過雙眼,生生凝聚記憶,眼乃心之窗,此法巧妙,比之單純用神力、香火滲透要精妙許多!也不知是何等品級,只是這般行事,未免與法職本意相悖,未必真是那天權文曲……」

  邱言的神靈身,也能運用香火心念和神力,在無聲無息中,給人憑空製作記憶,但這種方法容易被其他因素影響,便如眼下階段,邱言自身氣運阻礙星光滲透,其實就是種防禦,可若借光芒透眼而入,一般情況下,卻防不勝防。

  只是,邱言既然注意到了,自也能阻止,但他有心試探,是以順勢而為。

  那星光在心裡構建種種景象,赫然在邱言前身小時記憶增添了諸多細節,給人一種被人刻意照料、垂青、引導的錯覺!

  「記憶為人過去的記錄,一旦篡改,能在不知不覺中,令一人的志向、意念發生改變,不過碰上意志堅定的人,也可能弄巧成拙,但此神只改細節,這是潛移默化的法子!」

  心裡想著,邱言目光一轉,掃過周圍,借著與星光相連的機會,他能看到平時難見的景象,就見四周歡呼的百姓頭上,一縷縷香火彙聚過來,有的濃厚,有的稀薄,那諸多進士的頭上,更是氣運成柱似樹,卻也分叉被牽引過來,雜糅文思才氣,融入星光,逆流而去,傳到虛空深處!

  「此神花言巧語,妄圖張冠李戴,魅惑我心,想要空手套白狼,又借他人之心、萬民嚮往,竊取香火文思,此等大盜,比那晏王都要惡劣百倍!」

  此念一起,邱言眼中精芒凝聚!

  記憶深處,亦產生連鎖變化──

  寂靜夜晚,幼童隨父蒙學,母親在旁織布,父嚴母慈,二人目光都傾注在幼童身上,愛意與期待加持幼童之身。

  此時,有星光透門過窗,要籠罩在幼童身上,但那總角童子卻是猛的抬頭,眼中清明。

  就聽「啪」的一聲,星光破碎!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8
第五百七十七章:心定根不動,人聚相來賀

  景象一變──

  母親下葬,父親默然,少年立于墳前,心中茫然,隨後慢慢堅定決心,正在這時,彷彿有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鼓勵,慢慢侵入心中。

  但緊跟著,少年神色一變,眼中流露出堅毅之色,那聲音竟是難以入耳!

  ……

  縣試之後,童試不順,少年人越發低沉,黴運接踵而來,隱隱約約間,彷彿有個難以抵抗的力量,在操控著一切,只是要讓少年意識到這點,並俯首稱臣。

  但關鍵時刻,少年的心中卻越發堅定!

  ……

  讀書不暢,問題難解,接連落榜,搬入村寨之地,想要靜心,但妖邪臨門,滿村上下被屠戮一空,這背後彷彿有神祇怒火。

  但面對這一切,那青年卻沒有就此低沉,反而越發奮進!

  ……

  一次又一次的記憶,在變化的最後關頭,總會被一股強烈的意志給破壞、反擊!

  「為什麼會這樣?此人就算是修士,可畢竟文思在身,記憶被星光所擾,何故不受控制?能不斷抵抗於我?」

  以星光透目而過,試著改變記憶,將自身的存在,生生加入邱言過往之中,但在接連失敗之後,那星光中意志終於有些急躁了。

  他這一急,再也難以維持玄妙之境,刹那咫尺的隔絕之態有了空隙,在一連串的破碎聲中,兵家秩序威壓過來,彷彿軍陣兵馬抽刀拿劍,揮砍之下,將這片隔絕徹底破碎!

  轟!

  五感轟鳴之中,星光中的意志驚異到了極點,隨後便消失不見!

  邱言騎馬,籠罩在身的星光驟然消散,四周聲音恢復過來,那些人的動作。也如常擺動,不再是緩慢的近乎凝固。

  從眾人身上升起逆流而去的文思氣運轉而中斷,在各自頭頂徘徊。

  不過,因星光而被引爆的情緒,還在人群中流傳,餘下的路途中,歡呼聲經久不息。甚至引發連鎖,層層傳遞,內如皇宮,連城外都能隱隱聽到。

  ………………

  宮中,李坤前面站著一名老邁官員,此人鬚髮皆白。鬍鬚直垂胸前,雖然穿著官袍,但身子很瘦,令寬袍飄蕩,給人一種道骨仙風之感!

  此人名為曹尋道,乃是大瑞欽天監的監正。

  欽天監,主司觀察天象。但這並非是只是為了故弄玄虛,預測吉凶。

  須知王朝以農為本,而務農需循天時,是以欽天監的一大職責,就是「觀象授時」,通過觀察天象來確定時節、創立曆法,是人道經驗的體驗,能用以提高生產。意味著組織。

  不過,李坤這次將這監正宣來,卻不是要過問農時曆法的,而是要詢問有關白日現星、籠罩邱言一事──

  皇城內外,遍佈暗探,都是皇帝耳目,更何況科舉大事。朝廷也派了重兵把守,豈會漏掉絲毫?

  那曹尋道老態龍鍾,但雙目中卻沒有一絲老態,聞言便從容回道:「回稟皇上。臣在星光乍現之時就心有所感,觀而望之,能見光自北斗生,為柄與勺相接之處,當是天權而來。」這聲音更是中氣十足。

  「天權?豈不就是文曲?」李坤眼中閃過一點驚色,隨後卻又安定下來,松了口氣,「如此說來,朕這狀元點的是一點都不差。」話中透露出一點慶倖之意。

  曹尋道低頭不語,眼皮扇動間,眼底閃過一點深意,不過並未多說什麼。

  ………………

  「今日放榜,難怪這般熱鬧,不知這次科舉,會是何人登頂?哪家學派為先?」

  興京城外,甄知佐聽著城中隱約傳來的呼喊聲,感歎了一句,跟著看了眼身後車隊。

  陳井從一輛馬車上下來,先朝城門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後才道:「師兄,不必考慮許多,先去我陳家安歇,我父知道你們過來,定會掃榻相迎。」

  甄知佐搖搖頭道:「不妥,此次過來,是尋先生向那沙門請教的,當去其山門才是,就不必叨擾貴府了。」

  陳井笑道:「這樣可不成,父親要怪罪我了,說起來,今日放榜,我等何不入內一觀,不然未免會有遺憾,說不定會有些意外的事情發生,師兄莫忘,邱兄可也參加了這次會試,咱們前些日子陷入妖緣,與世隔絕,正該去打聽一番……」

  「哦?邱言麼……」甄知佐聞言沉思了一下,正要開口,那車隊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便見九淵書院的安錦沖了出來,到了甄知佐跟前,直接道:「甄兄,我師弟的症狀越發不妙,還是快去寺院吧,信上不是說,那些大師能治病救人麼?再拖下去,恐有不測。」

  甄知佐點點頭,轉頭對陳井道:「實在是沒有選擇了,席兄在士林中立了大功,若非有他,咱們東都一行都要全軍覆沒,此次西來,本意也是想替他診治,自然不能拖延,直接去寺院吧。」

  他話中的席兄,指的是九淵書院的席慕遠,乃是大儒周東義的高徒,曾與邱言生過齟齬,兩次吐血。

  陳井歎了口氣,露出遺憾之色:「只能如此了,可惜如此盛事,竟無緣得見。」

  幾息之後,車馬掉頭,朝著城北方向駛去,行了幾步,卻有幾人急急趕來,引得甄知佐掀簾張望。

  那迎面而來的人中,有人見了甄知佐,愣了一下,停下來拱手為禮。

  「張兄?你這般急切,是要去哪?」甄知佐也認出了來人,知道是太虛先生的弟子,名喚張承,學問高深,名聲亦不讓人,關中聞名。

  那張承聞之,回道:「奉師命,給新科狀元邱言送去賀禮!」說完,又行了一禮,「遊街即將結束,在下先行一步,有空再與甄兄談道。」

  話落,此人便帶著身後兩名僕從模樣的男子疾行而去,只留下一臉驚意的甄知佐。

  「新科狀元、邱言?邱言拿了狀元?」

  他先是呆滯,隨後驚醒過來,意識到張承話中的驚人之處。

  「太虛先生讓他送去賀禮?這是怎麼回事?那位先生乃太虛大儒,以氣立身,就算邱言拿了狀元,也不能和他相比,怎麼會遣人去送賀禮?理該是邱言去拜訪他才對!」

  想著想著,冷汗從甄知佐的頭上流了下來,他回憶起在劍南道,初見到邱言時的情景。

  「當時,祁九聯與邱言同在,應該有著交情,難道不是太虛先生道賀,而是祁九聯?只是,祁九聯怎可能使喚得了張承?」

  帶著種種疑惑,車隊前行,甄知佐知道,席慕遠因邱言兩次吐血昏厥,是以並未將這件事公佈出去,他卻不知,這一念之差,竟會弄巧成拙。

  ………………

  另一邊,遊街完畢,隊伍散去,邱言也在經過一番流程後,下馬回返。

  「那道星光看似玄奇,更有神力相隨,不過在連接的瞬間,卻可以感到一點聚斂、滅絕的味道,吞噬四周文思,自身反而不見文采,好像一團黑洞,與書上描述的那尊神祇截然不同,不知是記載錯漏,還是根本就改了性子,甚至換了人……」

  走著走著,邱言回憶之前景象,身旁隨行的周貫則是興致勃勃,不住詢問沐浴星光的感受,臉上露出嚮往之色。

  見到他的模樣,邱言心中一動。

  「凡人對超凡的嚮往,是怎麼都難以滅絕的。」

  剛才遊街的最後時刻,邱言下馬,終於有民眾衝破阻礙,靠近過來,身手觸摸其身,竟是升起一點凝聚到了極點的民望,宛如對神祇的香火寄託!更有人去身手摸馬,同樣生出香火寄託。

  不過,邱言已斬斷了與星光的聯繫,連帶著思緒中都滅絕了神思景象,香火寄託難以傳天,便都停滯在他的身上,被神魂中人文火種吸納,又回饋出去。

  靠著這點聯繫,邱言得以感受到了民眾回去後,對自家孩子的訓斥和教誨,那種望子成龍的念頭格外清晰,與前世並無二致。

  品味著情感,人文火種越發澎湃,積蓄力量,此火若在現在回歸神靈身,定能帶去非凡感悟。

  只是,感受在心,其身還是在凡俗紅塵,回返的路上,邱言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簇擁,阿諛奉承不絕於耳,那一道道人念彙聚過來,充斥在心,足以令常人不辨東西!

  「難怪人言得意忘形,其實就是心智膨脹所至,拿捏不住自我了。」對於這一點,邱言並沒有刻意排斥,同樣將諸多情緒攝入人文火種裡面。

  那火種不住的變化,火焰越發激蕩,核心處緩緩構建出一點光芒!

  等回到客棧,遠遠的就能看到東家候于門前,一見邱言,迎了上去,說著恭賀的話,就要將邱言帶去新備的房間,原本那滿是碎片的屋子,根本不做過問。

  不過,不等邱言邁步上樓,客棧門外就響起一個聲音──

  「邱公子可在?在下張承,奉我師太虛先生之命,送來賀禮,以賀公子登科榜首!」

  「太虛先生?」邱言聞言心疑。

  「太虛先生!」客棧內外的眾人,卻是驚駭。

  緊跟著,不等他們回過神來,又有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狀元公可在?小人陳府管事陳壁,奉命來賀!」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8
第五百七十八章:禮到白衣來

  「陳府?莫非是那陳伯正……」

  聽到陳府之名,人群中立刻有幾聲低語,亦有驚呼,顯是知道來歷的。

  「先是太虛先生,現在連陳府都派人過來慶賀,這位今科狀元,到底是何來歷?」

  對於一般民眾而言,考中進士就是光宗耀祖之舉了,而得了狀元,那更是文曲轉世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死而無憾了,得到什麼樣的讚譽都不足為奇。

  可眼下聚集在客棧中的人裡,有些考生、讀書人,對朝廷的事情多少瞭解一些,因而看法就有不同。

  狀元雖然難得,邱言更是三元及第,鄉試、會試還是殿試都拿了第一,這樣的人物,就算放到整個科舉歷史上,也不過寥寥數人,足以受後人頂禮膜拜。

  可是,狀元之名,畢竟只是代表著官場起點,說白了就是潛力。

  而那太虛先生是什麼人?

  其人名聲、名望,可不局限在官場,在學術領域,也堪稱一代宗師,更不要說,太虛先生所創的太虛書院,已有統和關中的趨勢,他那以氣觀世的主張,更逐漸在民間流傳,指導他人行事、思索,甚至有人以此為憑,走出許多精彩道路,難以一一描述。

  這樣的人,不要說一科狀元,就算是當朝宰輔,亦可不加理睬,要知六年前的那位狀元,正是太虛先生的弟子!

  這樣的人物、長者,卻遣人過來,給邱言送來賀禮,就好比是邱言前世,哪一位名滿天下的宗師,突然給哪年的高考第一送禮一樣,當然讓人驚駭,進而疑惑。

  等張承走進客棧,又引得一陣竊竊私語。只是這次,眾人議論的卻是張承。

  張承乃太虛先生的弟子,本身在興京就有名聲,曾論敗過德學的兩位後起之秀,年少時更寫了幾篇文章,被先帝稱讚,還在文館挑戰白昭元。雖敗猶榮。

  白昭元更因此深受啟發,閉關月餘。

  更有傳聞,說張承乃凝聚了文心之人,足以開啟學派分支,是太虛之學未來的繼承人選。

  太虛遣人,張承相賀。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可邱言卻為表現出意外之色,從容應對。

  跟著,代表陳府而來的陳壁也走了進來,只是尋常的管事打扮,雖氣態不俗,但遠不能和張承相比。

  只是。這人背後的陳府卻非同小可。

  邱言這些天來,也已有所瞭解,知陳家為前朝望族,祖上與大瑞太祖相交,蒙賜免死金牌,在民間名望極大,門庭內外,往來無白丁。

  如此家族。派人來給新科狀元慶賀,當然惹人疑惑。

  一個狀元,論權勢、錢財,如何能與這等望族相提並論?

  這等局面,換成其他人,人們就難免懷疑,邱言能拿狀元。是不是利用人脈,施了手段?可面對邱言,他們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原因很簡單。放榜異象,遊街星光,等於老天圈定,誰敢質疑?

  皇帝號稱天子,乃是老天之子,又有哪個能大過天?

  「幾位,裡面請……」邱言請二人入了客棧,那東家倒也識趣,二話不說,就吩咐小二區備好桌椅,看這架勢,連生意都不打算做了,但臉上卻喜氣洋洋,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不必這般客氣,張某這次過來,只是奉命。」張承搖了搖頭,嘴上的話客氣,但也透露出一點狐疑。

  顯然,對於自己老師的決定,張承也感疑惑,這邱言的名字,他自是聽過,由於祁九聯的關係,所知比常人還要多出不少。

  正因為瞭解,才更為疑惑,由衷不明,老師要給這麼一個新科狀元賀喜,不過師命所在,不容拒絕。

  邱言點了點頭,將對方的賀禮接了過來。

  這賀禮,乃是一卷字軸,略顯寒酸,但官場有諸多潛規,邱言新晉狀元,時間不足一天,若是收了太過貴重之物,反而會成隱患,他神靈身具有萬民之念,這些凡間規則,當然一看就透。

  另一邊,在接過字軸的瞬間,邱言雙手微微一顫,心中多了點濛濛霧氣,不由留心,但沒有當場打開。

  「禮已送到,在下就告辭了。」張承說著,就要離開。

  邱言卻開口道:「勞煩張兄帶話給太虛先生,就說邱某不日就會奉上回禮。」

  「回禮?」張承臉露愕然,眼底閃過一點不快,覺得邱言有些不知進退了,太虛先生是什麼人物?送禮回禮,真把自己當成能與大儒平起平坐的人了?

  張承是太虛的弟子,豈不是說他在邱言面前,還要矮上一截?

  不過,到底養氣多年,定力在身,張承只是拱手回禮,並未回話,便自離開,步履頗急,似乎半點都不想多呆。

  他走之後,周圍人也在低聲議論,不少人對於邱言的應對也有微詞,不過狀元身份,異象加身,風頭正勁,自能將微詞驅散。

  那張承的不快,邱言心裡清楚,沒有多做解釋,有些事情,時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邊上,陳府管事上前道:「邱公子,小人也是奉命過來,當不得您的禮遇。」接著,遞上一張請帖,「我家老爺讓我過來道喜,並送來這份請帖,望您有空,能來陳府一趟。」

  「請帖、陳府。」邱言點點頭,接了過來,心中閃過幾道身影,那記憶畫面最後定格在龐府別院晚宴時,不請自來的陳家老祖身上。

  見邱言接了請帖,那管事也順勢告辭,帶人離開。

  看著遠去背影,邱言並未移動腳步,眯起眼睛,將請帖和字軸遞給胡起,然後眯起眼睛,城池意志輻射開來,心裡轉念:「太虛書院送來字軸,陳府只是過來相邀,無論兩方所求為何,至少沒存著暗害之意,不過接下來要來的人,可就不好說了。」

  念頭落下,那門外的人群裡,又有聲音傳來──

  「邱公子可在?我奉田游青田大人之名,過來道喜!」聲音落下,人群中響起催促之聲,讓沿途之人避讓。

  就見五人擠出,為首那人身材瘦削,留著一撇鬍子,餘下四人,身高體壯,兩兩一組,分別抬著一個箱子。

  那箱子個頭不小,一走一晃,顯得異常沉重,不知裡面裝著什麼。

  待五人入了客棧,那小鬍子男子來到邱言跟前。

  咚!咚!

  兩聲沉悶聲響中,兩個箱子被放到了地上,震得地板震顫、灰塵揚起。

  行禮了後,那小鬍子男子道:「在下田七,奉我家老爺之命,來給狀元公賀喜,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說著說著,他手一揮,那搬運箱子的男子,彎腰把蓋子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沒有想像中的金銀珠寶,卻是一幅幅字軸,字軸下面,能看到一本本書冊封面。

  「哦?」邱言眉毛一挑,笑著問道,「有勞田大人好意,只是無功不受祿,邱某與田大人可是連見都沒見過,不好收下。」

  「狀元公,」田七笑了笑,「這只是一點心意,我家老爺與潘向大人是好友,蒙他指點,知道狀元公喜好字畫,才將家中收藏拿出部分贈予。」

  話說到這,他又壓低聲音:「實不相瞞,我家老爺受人蒙蔽,與狀元公有點誤會,如今明白了前因後果,遣我過來,想要與您約個時間,當面交談。」

  「誤會?」邱言眯起眼睛,微微點頭,這表情動作,看得那田七露出喜色,但後面的一句話,又讓他面色陡變──

  「將東西拿回去吧。」

  「你……」微微愣神,田七下意識的露出森寒語氣,然後生生克制,繼續低語道:「狀元公,這是我家老爺的一片心意,官場上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花花轎子人抬人……」

  秩序牽引,因果自明,邱言搖頭,乾脆打斷道:「邱某當官,不是來和你們勾心鬥角的,若被凡俗拖累,豈不消化?你回去告訴田遊青,不必用這等手法來穩我,以我現在的地位,根本威脅不到他,他若是在我身上耗費太多心力,反而會忽略真正的對手,這人做事,最好集中精力,先解決主要矛盾,當然了,前提是能理清所知。」

  這麼一番話,田七聽得似懂非懂,但話中含義還是讓他暗暗吃驚。

  「怎麼這個邱言,好像已經知道大人做了什麼似的,難道真像大人預料的那樣,馬陽已然把事情告訴他了?」

  這次賀喜,乃是田游青臨時起意,但簡單的行為裡面,也蘊含很多目的,田七隱約也能看出,連贊妙棋,但如今被邱言直接拒絕,彷彿一拳打在空處,怎麼使勁都不對。

  看著邱言明亮的雙眸,田七心裡有氣,有心提醒,可話未出口,就被門口的幾聲低呼掩蓋了──

  「怎麼連他都來了?」

  「他也是來給賀喜的?」

  「八成要有好戲看了……」

  ……

  議論此起彼伏,那身著白衣的白昭元從人群中走出,踏入客棧,無視田七等人,徑直來到邱言跟前,眼中閃爍奇異光澤。

  「你我又見面了,說實話,白某著實沒有想到,會被你先一步悟通!」
迅空 發表於 2014-9-8 04:09
第五百七十九章:邱白對

  見了此人,便是田七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口中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白昭元!

  興京最有名的才子,在整個大瑞,也隱隱有獨佔鰲頭的趨勢,被譽為年青一代第一人,用幾年時間,鑄就了旁人難以企及的名聲,但凡是在興京停駐過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那過往之時,不知多少人傑從各處而來,到了興京,多半會試著去挑戰白昭元,談玄論道,以期能借此一步登天,名動天下!

  那每日挑戰之人,如過江之卿,數不勝數,而白昭元竟是一一接下,借此收集天下主張!

  須知,邱言當初低調行事,尚且被人看成是軟柿子,儘管背後有人挑動他人情緒,可那種一步踏下去、便能更上一層樓的誘惑,使得不少人,或明或暗的與邱言攀比、爭鬥,再者多數書生好名,但凡有可乘之機,都難免有僥倖心理,想要在他人身上賺取名聲。

  但這種程度,和白昭元當初的經歷一比,就遠遠不夠看了。

  蓋因敢於挑戰白昭元的人,無不是在各道各府,名聲響亮的人物,其中不乏幾道解元,甚至有些登榜進士,為證明才學,也忍不住挑戰過,可最後的結果,卻都是一般無二──

  落敗!

  當然,更多的人,則是連挑戰他的勇氣都沒有,興致勃勃而來,見了白昭元之後,又黯然回返。

  說起來,白昭元年少成名,但當時不過一聰慧兒童,尚且看不出什麼,但幾年前凝聚了文心之後,卻彷彿開啟了宿慧,接連寫下幾篇文章,篇篇文動聖賢泥塑。傳為佳話,跟著與大儒坐而論道,這才真的哄傳天下,為人所知。

  說言中,說他會參加今科會試。

  從那時候起,今科狀元之位,就被很多人看成是白昭元的囊中之物。卻沒有想到,白昭元從士林歸來後,竟沒有選擇會試,反是閉關不出,裡面的緣由,令人很多人好奇。

  在會試到殿試的這段時間裡。白昭元在興京銷聲匿跡,那文枝楨聲名鵲起的時候,偶爾有人拿白昭元與文枝楨比,卻依舊沒有引出白昭元。

  當然,文枝楨也一直沒有提起去挑戰白昭元,反而處處文會,宛如蓄勢。可惜終究沒能成勢。

  今日金榜放下、狀元登位的時候,白昭元出現此處,這才讓在場眾人回想起來,這狀元之位,本來也許還有變化,看到二人對視,更是隱隱有了預感。

  更不要說,白昭元說出來的話。頗為引人遐思。

  「聽這語氣,兩人似乎早就相識了……」

  距離最近的周貫,其目光在白昭元和邱言間來回巡視,聽出一點端倪。

  對白昭元,他亦早有耳聞,今日真正見到,隔著幾步。就能感到對方身上濃郁文思所成氣場,不由暗驚,自忖若是正面相對,還未開口。氣勢先就要跌落。

  「邱兄與此人對視,竟不露半點弱勢,當真不凡,說來也是,那可是狀元公!」

  實際上,在白昭元走來之時,他所過之處,沿途的人即便議論,也會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心底更會生出說不上來的感覺,自發避讓。

  至於本來立于邱言跟前的田七,早已退到邊緣,看了看對峙的兩人,又瞅了瞅拿來的箱子,進退維谷。

  氣氛,慢慢凝重,無形壓力降臨眾人之身。

  這時,白昭元忽而開口:「我于文館探究,剛有頭緒,便感受到明黃翻騰,體會到民願圍城,知道是你所為,如今一觀,才知道你果然踏足了那個境界,但還是借道,不是自身根本,莫非是想一心取巧?」

  邱言聽了,沉吟了一下,回道:「尋龍四步,如前人所鑄階梯,拾階而上,方能登高望遠,眼觀乾坤,方知自己之路。」

  白昭元聽了,微微沉思,接著抬手在身前虛點,又道:「龍氣之上,有秩序源頭,為一切的開端與終結,世間秩序,不為人所重視,要等離開了秩序,往往才會意識到其重要,我引馬衝擊,正是為讓不為人注意的秩序,顯化出來。」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二人之間生出一點思緒,散發出請教、探究之意,旁人難查。

  說話間,白昭元的眼中閃過一點精芒,臉上卻不見半點變化,沉著如故,這副神態落入邱言眼中,讓他心中一動,反問了一句:「那又何故放棄科舉?科舉為人道重途,不必行險,就能見龍。」

  此話一出,那點思緒淩空停滯,躊躇不前。

  兩人的對話,對旁人來說,頗有些一頭霧水的味道,可在邱言與白昭元心裡卻是通透如鏡,白昭元亦知道邱言所指的,是那上元燈會的夜裡,他駕馭意馬,衝擊龍氣的事情。而白昭元所言,則是說邱言念合秩序了。

  那日閱卷,大殿中龍氣化霧,部分人知是異象,但除了少數幾人,他人並不知曉此異象牽動了秩序,如那張承,若知邱言念合秩序,斷然不會那般行事,也不會疑惑。

  這些事情,自不必多說。

  「科舉終究是人為,有諸多弊端,固然能近龍氣,但人為是偽,陷入其中,不能得真。」白昭元搖了搖頭,看著邱言,露出遺憾之色,「你如今貴為狀元,氣運澎湃,但也和王朝糾纏一起,日後觀物,難免要被影響,甚至被直接蒙蔽。」

  此言落下,那一點思緒竟而蛻變,越發精純,似有什麼要顯露出來。

  邱言也搖了搖頭,笑道:「世事無絕對,白兄想剔除全部人為因素,去偽存真,可展現出來的,未必是人道了,人心多變,若不入世,如何能知真假,又怎麼去求真道?心有所知,當行于外,方見真章。」

  「無人相與,才是真道。」白昭元深深的看了邱言一眼。眉頭皺起,彷彿生出了什麼難題、疑惑。

  旁邊的人聽到這類,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看出來,二人是在談論心中之念,登時就興奮起來,想要知道是早已名聲穩固的白昭元厲害。還是邱言這位新科狀元更勝一籌。

  「若是如此,白兄又何必執著于探究明黃?」邱言說著,目光落到空處,盯著那點蛻變思緒,他那蘊含在話中的念頭,已然融入其中。令思緒慢慢內崩。

  白昭元聽了,未有半點猶豫,即時回道:「我雖不願被官場牽扯,被王朝氣運蒙蔽,但也知道陰陽相對的道理,沒有假,就沒有真。要去偽,確實不能離人,可也不必入甕,當冷眼旁觀,方能由表及裡,看透秩序。」

  此話說完,他伸手虛抓,將那點思緒握在手中。而後拱手作禮:「這次過來,本該恭賀你得了狀元,但現在看來,卻是沒有必要了,祝你能如願前行,不走歧途。」

  話落,他拱拱手。轉身就走。

  二人間的對話,本就讓旁人摸不到頭腦,白昭元最後的幾個動作,更讓他們越發疑惑。但兩人名聲擺在那裡,沒有人敢去詢問,那種平等交談,以心中理念去印證的味道,眾人都能看得出來,況且今日之事,也能作為日後談資,讓他們有種見證當下的感覺。

  只是,有一個疑問,卻是不可避免的出現在眾人心中──

  「這場論戰,是誰贏了?」

  白昭元聲名遠播,邱言風頭正盛,在場的人,要麼知曉白昭元過往經歷,要麼親眼見過了邱言引動異象,見到二人交談,感受到針鋒相對,當然注重高下,不免以自身見識去加以判斷。

  於是,有的人,將邱言提升到了與白昭元相當的地步,有的則因為邱言而高看了白昭元一眼,其中奧妙,言語不能盡述。

  不過,當白昭元剛剛走出門外,卻驟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天。

  「嗯?」同一時間,邱言意識一動,心弦一彈,三身齊齊一震,那離卦驟然變動,展現出一片畫面,這身在客棧的血肉身,轉頭朝窗外看去。

  天上,並無異狀,萬里無雲。

  只是,在那虛空之中,正有成百上千道光華劃過,從遙遠星空疾馳過來,宛如一顆顆流星,其數目之多、規模之龐大,若是暴露在世人面前,足以讓所有觀星之人驚駭至極,在史書上留下通篇話語。

  唰!唰!唰!

  光華流轉,流星滑落,徑直指向南方,點綴虛空,遍佈南疆五沼上空。

  ………………

  「嗯?」

  同一時間,在興京城北,連綿山脈叢林的邊緣處,

  甄知佐略有所感,拿眼觀天,眉頭微皺,接著收回目光,眼眸一轉,視線落到了前方的那座名碑上。

  「大梵寺」三個字刻印在上面,橫豎撇捺中,透露出一股肅穆、莊嚴,能安人心、定人念。

  「這邊是信中提到的,那個源自竺坨蘭的學派?從字中,確實能品味出一點與中原不同的意境,不過……」

  甄知佐還待思索,但身後安錦催促,只得收斂心念,領著一眾人走過此碑,步入一座簡易的大院。

  賀書長、陳井緊隨其後,這三名天理書院的門人的後面,卻又走著崇禮書院的高松、九淵書院的安錦等人,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其他書生,隱隱分成幾群。

  「諸位施主,請隨我來。」迎面,走來一名小沙彌,年齡不大,約莫十一二歲,見了眾人也不意外。

  安錦則道:「這位小兄弟,那車上還有病患……」

  「不用擔心,我師父已經讓人過去了……」他的聲音還沒有說完,那名碑邊上的一輛馬車中就傳來一聲慘呼──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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