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mk2258 2014-5-23 23:55: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5 1283095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6 17:07
028、先天地生(上)

五色神蓮的主要靈效是洗煉形骸、祛除傷病、化解毒患、補益元氣,使人達到一種完美“無病”的狀態,雖不能真正的“不死”,但這也是追求長生的根基。而琅玕果凝煉了天地萬物中所蘊含的最純粹的生機,它不像五色神蓮那樣有些部位既可煉藥、有些部位又可直接服用。琅玕果是沒法直接吃的,普通人的腸胃也吸收不了。

當年太昊天帝就是在此遺跡中悟出菁華訣並流傳後世,太昊當時就得到了不死神藥琅玕樹的啟發。琅玕樹能汲取天地間縹緲無形的菁華氣、結出琅玕果,每一枚琅玕果便是一縷菁華氣所凝煉,無中生有化而成形,散發出象徵著永恆生命力的瓊光。

菁華訣就是在模擬這個過程,採取煉化天地間的菁華氣,尋求那生機不絕的道之本源,所結出“果​​”便是修煉者的形神。而服用琅玕果,當然對修煉菁華訣有極大的助益靈效。

理清水也曾想過,假如若山或若水能夠邁入六境,那麼就賜給他們琅玕果並教以服用煉化之法,可助這兩人菁華訣大成。如此雖不是真的長生久視,但至少也是青春永駐、壽元極為長久了。可是一直等到今天,這一帶蠻荒中最出色兩位的後輩修士並未突破六境。

如今虎娃卻問理清水琅玕果該怎麼吃?區區三境修士而且還是一個孩子,並沒有服用琅玕果的必要,而且理清水也不知道該怎麼指點他吸收煉化這種不死神藥。

這位山神想了半天,心中無奈的一嘆,終於以意念道:“你可以試試看,將之含在舌下,不要吞入腹中,就在就在修煉時以法力自然洗煉,就像洗煉你自己的形神,體會這枚果子所蘊含的一切。”

理清水終究還是讓虎娃“吃”了,他心中那無比強烈的願望,在將來只能通過這個孩子去實現,如今已沒什麼捨得捨不得,反正那麼多不死神藥都讓虎娃給吃了,也不在乎多幾枚琅玕果了。他還不忘叮囑一句:“你可以這麼試試,但不能讓盤瓠吃這種果子,它的修為還不夠。”

於是虎娃將琅玕果含在舌下,依然像往常一樣定坐修煉。此果感覺很輕柔,亦無味,於舌下就像不存在一般,而口中自然生津。

三境中的修煉,包含著前所未有的奇特體驗,有人稱之為內景或外景。虎娃在定境中的感受,不僅是周身神氣與這片奇異小世界氣息相融,自身彷彿也化為了一片天地山河,且眼前清晰可見種種景象。

他分明是閉著眼睛坐在那裡,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聽,但身形並非障礙,感知亦不受尋常五官所限,仍然可見一切景物,這是在元神世界中自然呈現的內景,且內景同時亦是外景。

因為虎娃所見的內景,就是這片小世界,他還可透過那高大的龍血樹冠看見外面的星空、橫亙的雪山、偶爾劃過夜空的飛鳥則出沒在遠方的山林邊緣。理清水枯坐樹得丘上,卻能察知蠻荒中的一切,其實也都是元神所見,當年所修的這一層境界亦是其神通根基。

虎娃入座忘形、體察萬物,彷彿自身與天地合一,很自然的內、外景相融,進入一種玄妙的狀態中。神氣的運行彷彿就是日月星辰的運轉,生命的律動彷彿就是天地間萬物勃發的生機,他於天地間似一縷意識般的存在。

三境又稱御物境,各派秘傳幾乎不約而同都這麼稱呼,因為它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得神通能禦外物。而虎娃此刻所體驗的境界,便這種神通的“法本”所在。理清水除了告訴虎娃怎麼將琅玕果從樹上摘下來,並沒有再教虎娃任何神通手段、更沒有講解各派修煉秘訣。

那麼虎娃在三境修煉中體驗的究竟是什麼呢?他為何能隔空摘取一枚琅玕果,卻動不了盤瓠?這個問題虎娃曾回答過理清水,因為琅玕果受他的意識控制,等於無生命的物體被生命所觸動。這也是人們能見到的自然狀態——有靈智的生命可以觸動外物。

但它有一個前提,這些有靈智的生命首先要擁有可以主宰的自身、有自主的意識能控制自身去改變外物。假如一塊石頭也有眼睛,看見這些能思考、有**、能生長、並可自行觸動外物的生靈,在它眼中這便是最不可思議的神通法力。

生命本身就天地間的神通,可以控制自身有**的運動。哪怕是最簡單的運動,都是在運轉煉化天地間本就存在的能量。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能量可能來自於食物,而能運化使用它便是神奇的法力。但大多人不會意識到這些,認為所謂的神通法力只有那些已邁入三境的修士才具備。

所以在三境體驗中,元神中內景與外景的呈現,人彷彿成了天地間的一縷意識,是體會御物之功最佳也是最自然的方式。隔空御物,並不比普通人用手拿起東西更神奇,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大多數人做不到的方式。

雖已入坐忘形,但虎娃的身形還在那裡,神氣自然發動運轉週天,這時元神所見的景像中有無數光芒出現,彷彿化為一條流動的星河亦在天地間運轉。盤瓠正在蓮池中一塊露出水面的大石頭上盤坐行功,此刻卻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虎娃。

虎娃在發光,有淡淡的瓊光隱約從身形肌膚中映出。因為他舌下含的那枚琅玕果緩緩化開了,又成了天地間的一縷菁華氣、萬物中最純淨的生機,並已經過了琅玕樹自然的煉化,融合於虎娃的生機之中,隨神氣洗煉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理清水也在既驚訝又好奇的看著,他不知該做何感想。虎娃的身形散發出輝光,說明琅玕果做為不死神藥的靈效大部分都散逸了,重歸於這片小世界中無處不在的生機氣息,而不像虎娃服用五色神蓮那樣、靈效融入形神之中以待將來慢慢的煉化。

可是這對虎娃來說未必是什麼損失,消散的只是他人眼中的琅玕果而已。他的生機本就極為充沛,尚未到必須由琅玕果來補益的時候,而在這種修煉中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好處,便是那種體悟。

  虎娃體悟到了什麼?首先是琅玕果中所蘊含菁華氣的本源,它存在於天地間,被琅玕樹吸取並凝煉成形,成為生機的氣息。天地間先有“生”而後有“靈”。就像是山爺曾點亮的那盞燈,就算燈從來沒有出現過,但它出現的方式與玄理卻是一直存在的,如同這天地間的生靈。

當琅玕果開始化為瓊輝時,虎娃也進入了一種玄妙的悟道之境,元神景像中竟出現了一盞燈、山爺當年點亮的那盞油燈。他能用御物之法催動的東西本無生命,可是一土一石雖看似沒有生命,但它們所聚集成的天地卻在周而復始的運轉之中,是誰在賦予這一切呢?

虎娃此刻彷彿化為天地間一縷意識,定境中所見的也都是元神景象。那麼天地之間是否存在著一種本源的意識,或者說不能稱之為意識,是它孕化了萬物,卻又無意成為萬物的主宰,它卻先於萬物而存、不倚仗萬物而成,萬物的衍化皆遵循於它。

虎娃形容不出這是什麼,或許可勉強稱之為“道”;那麼此刻他用以體悟這一切的,或許就是所謂道心。

  它是一種原則、一種規律?更確切的說它是所有一切的源頭,不倚仗某一事物的存在而存在,卻體現在萬事萬物中。如果求證了它,便等於求證了天地萬物的本源。這是虎娃尚遠遠達不到的境界,他只是朦朧的體悟到天地間有這樣一種境界存在。

理清水看著虎娃,這位世間頂尖的大宗師畢竟沒有邁出登天之徑的最後一步,他仍有很多需要解答的困惑,此刻也在思考一個問題。當年的太昊尚未開闢帝鄉神土之前,在此創出了菁華訣,他當時到底有何感悟?

後人服用不死神藥琅玕果,當然是為了煉化吸收那綿綿不絕的生機,獲得青春長久的壽元。而太昊能鑿建出這片小世界,當時必然已有邁出登天之徑、求證長生久視的修為。因為這片小世界是理清水這等高人尚無法鑿建的,他這位山神甚至連移植五色神蓮都沒成功。

那麼琅玕果的靈效對於已求證長生的太昊,在通常情況下應該是沒什麼用處,假如太昊服用琅玕果,情形倒有點像此刻的虎娃。既然不死神藥對長生之人已“無用”,那麼太昊的收穫是什麼?當然不是琅玕果的靈效,而是這不死神藥本身蘊含的玄妙。

玄妙可能就在虎娃此刻的感悟中,而太昊當年則創出菁華訣傳於後人,這也許就是菁華訣尚未出現、正在被發現中的狀態。只是以虎娃目前的修為境界,他當然還不可能創出菁華訣來。

蓮池中的大石上,盤瓠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神情彷彿在說——老大,你的修煉也太誇張了!怎麼搞得好像全身都在發光?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6 17:09
028、先天地生(下)

虎娃周身的瓊光漸漸斂去,舌下的那枚琅玕果已緩緩化盡了,菁華氣歸散於這片小世界中,而那精純的生機氣息也洗煉了虎娃的形神,彷彿在追溯生命的源頭。然後只見盤瓠身邊的池水湧動,有一朵浪花捲起到空中凝成透明的球狀,又突然下落,兜頭灑了盤瓠一身,把這條狗嚇了一跳也澆了個透濕。

原來虎娃已收功離定,看見盤瓠的傻樣子,便用隔空御物之法和它開了個玩笑,虎娃畢竟還是個孩子,而孩子總是頑皮的。盤瓠汪汪叫了幾聲,跳入池中游了過來,蹦到白玉祭壇上亂抖毛,灑了虎娃滿身滿臉的水珠子。

它認為自己很機智的找回了場子,等虎娃站起來想揪它耳朵的時候,它又蹦進蓮池裡躲在一片荷葉下看不見了。接著蓮池中浪花湧動,一個浪頭將這條狗給卷出來了。盤瓠很靈活的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在了池岸上,在空中還不忘甩尾巴企圖再濺虎娃一身水。

但盤瓠這一次的偷襲卻沒有得逞,尾巴上甩出的一串水珠居然被虎娃施法凌空定住了!

樹得丘上的理清水只有嘆氣的份了,生長五色神蓮的萬年長清之泉,古往今來多少絕世高人心目中的聖地,成了這孩子和狗打鬧的水池。但他也感到很欣慰,因為虎娃的御物之功竟然已能這麼自如的操控無形之水,方才捲起浪頭將盤瓠扔出蓮池的手法很高明,而凌空定住一串水珠則更不簡單。

這些當然不是理清水教的,虎娃就是在逗狗玩。

玩耍了半天的盤瓠最終仍然沒有逃過“受苦”的命運。虎娃今天吃了一枚琅玕果,並沒有牠吃,於是這條狗就好像忘了蓮子的事情。可是虎娃還是按照山神的吩咐,又剝開一枚蓮子讓這條狗帶著芯芽一起吃了。

五色神蓮上的所有東西,山神都讓虎娃不要亂丟,就算被剝空蓮子的蓮蓬,仍然要放在白玉祭壇上,從蓮子上剝下的那一層青皮也得留著——這些都是不死神藥啊。

  ……

在路村與花海村兩族為了應對沖突的準備中,在虎娃與盤瓠的玩耍打鬧中,日子又過去了一年。在這一年時間內,虎娃帶著盤瓠又悄悄去過七次太昊遺跡。理清水算是豁出去了,已無所謂敗不敗家,每次都讓虎娃摘取一枚琅玕果服用。

這也許不能稱之為服用,虎娃只是將之含在舌下,仍然像以往一樣定坐修煉,讓琅玕果在神氣洗煉中自然的化散,既不刻意吸收、但也不是故意不吸收其靈效。琅玕果做為一種不死神藥最重要的靈效,大半化為瓊光又歸散於天地間,這樹上的果子算是白結了。

但虎娃的功夫卻不是白練,那瓊光中凝煉著天地間最精純的生機,曾在他的形神中運轉,這種修煉的結果,是擁有了令人羨慕的形神恢復能力。不論是身體的勞累還是神氣的消耗,虎娃於定坐中涵養生機本源,恢復體力與法力的速度都是極快,這種感覺當然也是極好。

假如讓世間修士知道虎娃竟然如此“吃”琅玕果,恐怕太多人都會惋惜得搥胸頓足,甚至會嫉恨得發狂,哪有這麼服用不死神藥的?

其實在理清水原先的計劃中,本打算待虎娃突破四境後便傳授他菁華訣,並讓其服用一枚琅玕果試試,這麼做雖然也很“浪費”,但對掌握菁華訣很有幫助,而當年的若山和若水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可是理清水的這個計劃也改變了,就在虎娃問琅玕果能不能吃之時,便讓他“吃”了,而且後來每次都讓他服用。

至於在修煉的過程中,虎娃究竟得到了多麼強大的神通法力,他的元神世界又是多麼的廣闊無極,這並不是他關心的問題。虎娃更關心的,可能是怎麼讓盤瓠乖乖的把蓮子吃下去,因為後來理清水又提出了新要求,要盤瓠帶著蓮子上的青皮一起吃。

蓮子上的青皮入口也能完全嚼化,但那股澀味簡直沁透形骸百脈,如果沒有強大的意志,甚至能令人控制不住地全身抽搐。而理清水卻要求盤瓠在白玉法座上定坐行功,便是虎娃平時修煉的位置。

盤瓠已入二境,漸漸開啟的靈智也在成中,也能進入理清水所要求的定境。如果說理清水有偏心的話,他從感情上還是更鍾愛這條狗的。盤瓠在白玉法座上定坐修煉,山神也能與它有意識溝通,至於山神說了些什麼、盤瓠又聽懂了什麼,恐怕只有狗知道了。

一年過去了,虎娃已經十二歲多了,這一年他長得特別快,個子高了老大一截,身子骨也比以前壯實了許多,雖然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但已依稀有點大人的模樣了。或許是因為服用了這麼多、這麼久的不死神藥,他的肌膚竟帶著一種瑩潤的玉質光輝,而將神氣收束精華內斂時卻沒什麼異狀,就是比其他族人更白嫩一些。

在這一年中,虎娃發現了一種新遊戲,就是將蓮池中攝出的水凝成很多水珠,然後操控這些水珠去追打滿處亂跑的盤瓠。盤瓠的身形非常靈活、動作極其敏捷,可是當虎娃能自如操控的水珠越來越多的時候,它往往顧頭難顧腚,最終總是被打成一條落水狗的樣子。他們總是玩得很開心。

但最近那麼兩個多月的時間,虎娃卻一直沒有再去太昊遺跡,因為盤瓠並不在村寨中。它被山爺帶到了中央谷地,正在訓練與軍陣配合作戰,因為真正的大衝突即將到來。

虎娃卻不清楚這些,他只知大人們都很忙,而盤瓠加入了山爺特別訓練的戰陣中,將來能夠更好的保護族人。水婆婆就是這麼告訴他的,而族人們也是這麼認為的,真正的知情者只是族中參與決策的幾位重要人物。

在路村中時,虎娃當然堅持修煉,但他按照山神的吩咐,不讓其他族人察覺。

盤瓠不在,大人們都很忙,虎娃一個人有些無聊,他去花海那邊轉悠了兩天,這天回來的時候站在他的小屋裡,發現屋子有點小了、屋頂也有些矮了。原因當然是他長大了也長高了,這小屋還是山爺十幾年前搭的。

虎娃倒也沒想去麻煩誰,他打算過兩天自己重建。在他看來,如果準備好材料、動用御物之法,僅憑心意操控便可以很短的時間內建起一座新屋,可是山神不讓他在族人中暴露修為,看來還得動手幹活。

這天早上,虎娃便打算找水婆婆說一聲自己要蓋新房子,可是中午族人吃飯時他卻沒有看見水婆婆。打聽之後才驚訝地得知,水婆婆竟然不在村寨中,她昨天就去了中央谷地,而族中大多數精壯男子都被她帶走了,難怪吃飯時村寨裡少了這麼多人。

虎娃並不知道在那中央谷地中,今天很可能會爆發一場決定蠻荒未來命運的大戰。穿越深山野林的路途過於艱險,未成年的孩子不適合這種長途跋涉,一不小心就會出意外,所以族人們還從來沒帶虎娃去過那裡。

  有人問他找水婆婆幹什麼?虎娃便回答自己想造一座更高更大的新屋子,於是便被大家取笑了。有好幾位婦人打趣說虎娃的年紀還這麼小、毛還沒長全呢,就開始想女人了。當男子想為自己翻新房子的時候,在部族中的含義就是想娶親了。

部族的男子十六歲就可以娶親,但虎娃目前還是太小了點。有人開始追問虎娃看上了誰家的姑娘、有什麼樣的想法、夜裡是不是夢見過什麼事?問到最後把虎娃的臉都問紅了。

蠻荒部族中雖民風淳樸,除了勞作之外沒有太多別的事情,男女之事倒是大家最愛談論的話題,也是除了食物之外眾人最關心、最感興趣的東西。虎娃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太小了,他也漸漸開始接觸到很多這方面的東西。這是很自然的情況,食與色,就是代表了生存與繁衍的本能。

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幫婦人的追問與笑話,虎娃又回到自己的小屋裡休息。屋外的孩子們正在村寨中央的空地上玩耍,也有人追著公雞母雞到處亂跑,這是虎娃小時候曾幹過的事情,如今村子裡又有了許多比他年紀更小的孩子。

就在這時,村中突然傳出一聲響雷般的大喝:“大家快回去,把孩子都帶回屋子裡,不要出來!”

喊話者居然是花海村的族長蠱辛,他不知何時他已來到了空地中央,身穿皮甲背著箭筒,手上拿著一支硬弓,腳邊還插著好幾支梭槍。蠱辛的女婿叔壯站在他身旁,腰佩長刀也背著弓箭,手持梭槍神色凝重。

蠱辛是一名三境修士,如今已有三境八轉之功,而叔壯也已經擁有二境四轉的修為。在他們身後還有三十餘名精壯男子,其中大多數竟來自花海村,皆全副武裝凝神戒備。這種場面通常只會出現在野外狩獵偶爾碰到大型猛獸時,此刻怎麼會發生在村寨裡呢?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6 17:10
029、羽民(上)

蠱辛等人皆背朝村寨正門站立,仰起頭望著後山的方向。村寨最北是水婆婆的房子,後面的寨牆上開了一道門通往緩坡上的火麻林與菽豆田,再往上是陡坡,生長著榆樹林和青岡橡。榆樹相對較為低矮,而那些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青岡橡則株株高大參天。

在那些青岡橡展開的樹冠枝葉間,不知何時已停著一百多只碩大的怪鳥,再仔細看竟然不是怪鳥,而是背生雙翅的人!蠱辛的心沉了下去,好似一直沉向不見底的深淵,來犯者居然是羽民族!

路村位於那道深不見底的谷壑之北,有一條蜿蜒崎嶇的山路,自西向東從中央谷地通往路村。而過了路村再往東,山中便無路,當然也沒有別的部族往來經過。東邊是路村人傳統的獵場,山野綿延叢林無盡,但嚴格的說起來,更遠處也並非再沒有其他部族了。

在路村以東極偏遠的地方,那條谷壑的盡頭處、高山中的原始叢林裡,還生活著一支妖族,自古被稱為羽民族。據說他們是古時大妖的後代,模樣異於常人,身材都不高,成年人的個頭就和正常人中十幾歲的少年差不多,更特別的是——他們的背後都生有一對羽翼。

羽民族人的翅根長在正常人的肩胛骨位置,一對長長的羽翼從肩頭一直垂到小腿肚,內側是柔軟的絨毛,外側和邊緣則是堅硬的長羽,完全展開的寬度是其身高的兩倍有餘。據說他不在地上建築房屋,而是住在參天大樹上的巨巢中。

與一般的鳥巢不一樣,他們的巢很堅固並有屋頂,可以遮蔽山中的風雨,很像一座座樹屋。還有人說他們睡著時是趴著的,那一對羽翼就蓋在身上當被子。

羽民族住在高處的樹屋中,不僅是祖先的習慣而且很安全,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會飛。儘管身材不高,可相比飛翔的禽類,他們的身體也是明顯偏重的,因此並不能在高空做長距離的飛行。但他們胸背以及上肢肌肉特別發達,奮力扇動翅膀也可以飛行不短的距離,並可展開雙翼在高處順著氣流滑翔出很遠。

因此群山谷壑對他們而言並非是不可逾越的阻隔,他們無需架橋開路。羽民族生活在深山野林中,附近並沒有通往樹屋村寨的道路,外人極難到達,他們幾乎是與世隔絕。

但羽民族也並非完全不與外人接觸,他們有時也需要和其他部族交換東西,都由族長大毛率領一批族人長途飛到中央谷地。其族長大毛是羽民族中最特別的人,早年邁入初境得以修行,如今的神通法力已頗為不弱,更神奇的是,他能變化形體。

大毛的原身與族人們一樣也背生雙翅,展開一對羽翼可以飛行,但他落地之後卻可幻化相貌,羽翼消失與常人無異,身材也和正常人差不多,五官同樣變得沒那麼怪異。大毛是一位四境修士,據說只有突破了四境,妖族才能掌握這種神通變化。

羽民族每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由大毛率領一隊族人到中央谷地和其他部族交換物產。因此各部族也知道深山中有這麼一支奇異的妖族存在,但在大部分時間裡很少能見到羽民族人。這支妖族也幾乎不和外族打其他的交道,更別說通婚往來了。

羽民族當然並非禽類,他們也是人,有靈智開口能言,會加工與使用工具並集體勞作,但由於他們怪異的外表,具備普通人所沒有特徵,因此被稱為妖族。據接一些偶爾觸過羽民族的人說,成年的羽民族人不僅身材像十幾歲的少年,腦子也像,說話辦事都有點笨笨的。

羽民族平時與外族打交道,都是由族長大毛出面。而這位族長看上去倒是與常人無異,應該是這一支妖族中本事最大、最有見識、最聰明的一個人。除了羽民族之外,這一帶蠻荒深處還有其他好幾支妖族,各有各的特點,但基本上都極少與外族接觸,而羽民族是其中唯一會飛的。

對於這樣的妖族,正常人見了難免會有一種非我族類的感覺,但在這樣的蠻荒中,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路村人外出狩獵時,假如走得很遠到了叢林深處歷代活動的獵場範圍最邊緣時,偶爾也曾遇見羽民族人飛過。但他們幾乎不打與人交道更不打招呼,數百年來基本上還是相安無事的。

蠱辛此刻看見的就是羽民族人,他們落在路村後山的青岡巨木上,密密麻麻足有一百二十多人,且全部帶著武器,明顯來者不善。這是誰也沒想到的情況,就算睿智的山爺為應對蠻荒中的衝突做足了各種準備,但也絕不會料到今天這一幕。

今日那中央谷地中大規模的正式衝突終於要到來,山爺和水婆婆都不在村寨,連​​盤瓠都帶走了。兩族人不僅集中了那五十一名練成開山勁的戰士,而且也緊急召集了二百名受過軍陣訓練的精壯男子,組成另外兩個側翼軍陣。

這是山爺的安排,只要擺開陣勢便足以擁有取勝的力量,最終能不戰而勝當然是最好。可是這樣一來,村寨裡就變得空虛了,若山也不敢大意,留下了蠱辛和叔壯這兩位高手,另外還有五十名左右受過戰鬥訓練的精壯男子看家。

留下蠱辛這些人是以防萬一,因為有魚村的力量也都集結在中央谷地,不可能穿越蠻荒野徑大舉進犯路村和花海村。可是幾年前出了魚梁帶著一支精銳隊伍潛到附近的事情,山爺也不得不防備有魚村故伎重演,不能讓人趁虛而入。

兩名高手加上五十名受過戰鬥訓練的精壯男子,足以應對各種意外狀況了,山爺等人在中央谷地中便無後顧之憂。

而蠱辛對山爺的這種安排卻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出入兩族的道路早就受到嚴格的監視,有魚村又集結了所有的力量,不可能再派什麼精銳的小股隊伍來偷襲。就算要派人看家的話,按照慣例也應該留下水婆婆,怎麼把自己這位花海村族長給留下來了?

可是水婆婆卻堅持要和山爺一起去中央谷底,蠱辛當然爭不過她,同時也不得不服氣,水婆婆的本事確實比自己大得多。蠱辛雖認為山爺是多此一舉,但他還是按照商量好的計劃將二十名戰士留在花海村警戒,他自己則帶著全副武裝的另外三十人來到路村守備,順便看看女兒及女婿叔壯。

蠱辛萬萬沒想到,有魚村果然另有更險惡的安排。羽民族這不是小隊偷襲,而是以舉族之力進犯,不論中央谷地中的戰況如何,路村與花海村今日恐將有滅族之禍。誰能想到敵人有這麼多,而且他們根本不用走路,竟是從另一個方向飛來的!

兩個村落中留下的這些人,絕不是羽民族的對手!蠱辛心裡很明白這一點,但他卻不能露出懼怕的樣子更不能轉身逃避,此刻他就是兩族留守眾人的主心骨,哪怕是拼死,也要盡全力抵擋羽民族的進犯。

蠱辛出聲示警並率三十名戰士擺開陣勢準備迎敵,他身邊的叔壯吹響了竹哨。這樣的竹哨有好幾支,是水婆婆親手製作的,第一隻便給了虎娃,就是遠距離發出警報所用。叔壯吹出的哨聲長而尖銳,過了片刻,花海村那邊​​也隱約傳回了兩聲哨音,顯得比較短促。

花海村的回應表示,他們已經收到了警報,但還沒發現那邊有來犯的敵人。

哨音傳開的同時,那些青岡巨木上的羽民族人也突然有所動作。他們本打算偷襲,但此刻既然已驚動了對方,而這兩個村寨顯然也有所防備,那就趕緊動手吧。那一片青岡巨木上突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是他們點燃了綁在箭桿上的東西。

蠱辛又吃了一驚,一向很笨的羽民族人今天怎麼變得這麼聰明,竟然知道先在高處用火箭襲擊?一定是那位大毛族長在發令指揮!路村的房子都是木石結構,牆大多用山中開采的石料搭建,有的也用木柱支撐,但屋頂都是用木板鋪成,上面鋪著編織的草簾並壓著石塊,一旦被火箭射中很容易燃起大火。

羽民族人在村外的高坡巨木上,距離非常遠,路村與花海村戰士的弓箭根本射不到那裡,但羽民族人居高臨下,朝天拋射卻可以射中村寨。蠱辛見勢不妙又大喝一聲:“散開!”

他身後那三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迅速離開了空地中央,躲在了周圍的屋簷下。蠱辛剛才的反應很快,察覺動靜立刻就集合了隊伍,但他看見羽民族在高處點燃火箭時,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

蠱辛剛才的佈置,是集合族人去守寨門,而在山中碰見大型猛獸時,狩獵隊形也是這樣的。可是今天的敵人是羽民族,他們會飛,雖不能長時間在高空翱翔,但短時間內振翅飛在高處卻是可以的,假如他們居高臨下射出弓箭,戰士們很難還擊,站在空地上簡直就是靶子。

三十名戰士散開的同時,蠱辛卻向前衝了出去,提著長弓越過祭壇,跳上村寨最後面水婆婆家的屋頂。叔壯緊跟在他的身邊,扛著一大捆梭槍。蠱辛剛跳上屋頂站穩,隨即張弓搭箭射了出去,精鋼箭簇發出撕裂空氣的尖銳嘯音。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7 17:04
029、羽民(下)

蠱辛這一箭用了全力,全身的肌肉都如游蛇般的跳動,且凝聚了所有的修為法力。三境修士可隔空御物,就算不用弓,他也可以操控箭射出去,但那樣並不具備最強大的攻擊力,且超出一定的距離後便無法操控。借助硬弓之力,再輔以神通法力射出的箭才是最遠、最有殺傷力的,而且相當的準!

蠱辛的箭能射到那些青岡巨木上,他要射的是其中一個人。方才已看得清楚,巨木上所有的人都是背生雙翼、腰間圍著皮裳,只有一個人樣子與正常人無異,就是居中發令指揮的族長大毛。若能將其射殺,才有一線保住村寨的希望;就算不能將其射殺,也要將這個人給牽制住。

蠱辛射出的箭一般人想躲都躲不開,因為在法力能操縱的範圍內,這箭甚至還能偏轉方向加速。站在巨木樹杈上的大毛臉色微變,他也拉開了一張二尺短弓,嗖的射出一支箭。兩支箭不偏不倚恰好在空中撞擊在一​​起,箭桿皆炸裂而開,箭簇不知飛向何處。

蠱辛這一箭未能得手,而羽民族的箭也射出了,百餘支火箭亮起一道道弧線,像一片冒煙的火雨落入村寨中。蠱辛只覺得心中一陣發涼,他的御物之法再高深,也無法在這麼遠的距離、這麼大的範圍擋住這麼多火箭,更何況那巨木上的大毛已經盯住了他。

大毛已看出蠱辛是村寨中留守者的首領與最難鬥的高手,第一箭擋住進攻,飛快又射出第二箭,帶著尖嘯之音企圖將蠱辛穿胸射透。蠱辛大喝一聲又射出了一箭,兩箭就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交擊,他被那股激蕩的力量給震退了一步。

那百餘支火箭已經落下,由於蠱辛站的位置最近也太顯眼,其中有十餘支都是射向他的。叔壯大喝一聲跳到了蠱辛身前,手中兩支梭槍揮舞的像旋風一般,將這些箭支全部打落。

蠱辛沒有回頭看村寨中的情況,他很清楚自己回頭也沒用,羽民族人中火箭點燃房屋,就是想把人都趕到屋外空地上來,以大毛的本事絕對可以一箭射殺一人,那麼他必須要將此人給牽制住,就算最終不敵,也要給村寨中的人更多逃命的機會。

蠱辛抽出叔壯插在身邊的一支梭槍,又奮力朝遠方的大毛投射過去,用的同樣不僅是臂力,還御物​​之神通法力。梭槍比箭重得多,蠱辛是看準了大毛手邊除了弓箭並沒有其他的武器來抵擋。

大毛嘴角露出了冷笑,一招手凌空折斷了一根碗口粗的樹枝,橫飛出去迎向了呼嘯而來的梭槍。樹枝被在空中擊得粉碎,梭槍仍向他射來,大毛再揮手凌空一斬,梭槍被一股隔空的力量強行往旁邊一扭,就這麼擦身飛過。

然而這時大毛的冷笑卻突然凝固了,瞳孔也在收縮,羽民族射出的那些火箭確實飛到了村寨裡,由於距離很遠幾乎達到了射程的極限,並不是很有準頭,但至少也有數十支插在了房頂上,可是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燃起大火。

距離太遠,一片火雨落下的場面雖壯觀但也有點雜亂,況且燃燒的火箭在飛行軌跡中留下了大量的煙,所以其他的羽民族人並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而蠱辛和叔壯則是背朝著村寨,全神貫注應對前方的敵人,也沒有註意到村寨裡發生了什麼。

那些火箭是落下了,卻沒有射中一個人,也沒有點燃一座屋頂。

村寨中有水,一側寨牆的下方鑿洞引山泉入村,空地旁邊鑿了兩個相連的池子,第一個池子是村民們平時引用的水,第二個更大的池子是平時洗各種東西的地方。就在一片火箭落下的時候,池水中突然捲起旋渦,一朵浪花飛了出來,在空中化為數十個拳頭大小的水珠。如果仔細數一數,水珠一共是三十七枚,正是所有將射落在屋頂的火箭數量。

施展這一手法術的人當然是虎娃,這是平時他和盤瓠在太昊遺跡中早就玩熟了的遊戲。而此刻虎娃正定坐在小屋裡閉著雙眼,只在元神所見中操控著一切。透明的水珠飛散而開,正好迎住了那些火箭。

瞬間凝成的水珠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力量,隨即就被火箭動穿而過,火卻熄滅了。這些箭支去勢稍緩,但仍然射中了屋頂、穿過草簾插在木板上,並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還有不少支箭則射在了空地上,箭桿上綁的東西仍在燃燒,虎娃並沒有理會。

虎娃定坐在屋中感覺也頗為吃力,幸虧空地上的人早已散開,否則他也無法隔空擋住這麼多支箭。御物之功雖然神奇,但是操控物體要在神識所及的範圍內,離得越遠控制的力道就越小。同樣的道理,想控制越多的東西就越困難,分出的每一股力量也要減弱更多,更合何況是水這種無形之物。

假如只有幾支箭射向不遠處,虎娃坐在屋中就可以凌空將之定住,可是這麼大範圍**落這麼多支箭,虎娃在正常情況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他只有在定境中展開元神保持絕對的清醒,清晰的察知所發生的一切,瞬間以御物之法催動了池中的水。

人有兩隻手,反應快又判斷準確的話,可以同時擋住兩件飛來的東西。而虎娃此刻就相當於伸出了三十七隻無形之手,操控了三十七滴水珠。那些箭支有的較近有的很遠,都要在瞬間準確的迎住是一件超乎想像的事情,但虎娃還是做到了,並非是擋住箭,只是熄滅了火。

如此精妙的神通手段,堪稱三境九轉圓滿狀態下、御物之功的極致。它在大宗師眼中真正的高明之處,並不在於神通法力有多強大,而是元神的絕對清明、法力運用的極致精微,在所能達到的境界中幾乎是完美的。

人同時伸出兩隻手接兩件東西,當然沒有隻接一件東西更穩更準,御物之功也一樣。而虎娃瞬間幾乎同時接住了三十七件東西,這是尋常五官感應與意識反應不可能做到的,只能是元神感應與操控。虎娃也不是一心三十七用,而是這三十七個動作皆發自一心一念。

哪怕是比虎娃境界高得多的修士,譬如若山,若僅憑三境中的御物之功,也是辦不到這一點的,他必須動用其他的神通手段應對。倒是能操控葛絲凌空紡成水布的若水,雖比若山的境界與法力都稍有不如,但在準備很充分的情況下應該也能辦到。

虎娃如此施展御物之功,就是在有意無意間效法水婆婆編織水布,因為他當年親眼見過。可如今是水婆婆雖能辦到,但要換成很多年前,同樣三境九轉圓滿、尚未突破四境的她,也是做不到的。更何況水婆婆在編織水佈時,並非是這麼急迫凶險的狀況,只需準備好了安心施法即可。

射在屋頂上的箭火焰全部熄滅,在場眾人除了修為最高的大毛,其他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蠱辛率領的三十位戰士已散開躲在空地周邊的屋簷下,自然看不見屋頂上的情形,而且有不少射在空地上的箭仍然帶著火,村寨上空還飄著很多煙。

大毛非常納悶,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難道路村人提前有所準備、在屋頂的草簾上澆了水,所以那些草簾正巧是濕透的,可是他們怎能料到羽民族人會用火箭呢?大毛的視線也被煙塵阻擋,而他本人正被蠱辛不要命般的纏住激戰,遠方那些稍現即散的透明水珠本就極難發現,所以他並沒有察看清楚。

就在這時,路村另一側那谷壑斷崖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若仔細分辨其實是兩聲巨響同時發出,然後青岡橡樹上的羽民族人紛紛振翅飛了起來。震驚中的蠱辛頓時有一種無力的絕望感,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斷​​崖上木橋讓人給毀掉了。

沒想到智力很低的羽民族人,這次在族長大毛的指揮下安排了這麼嚴密的計劃。大批族人首先出現在村北的後山上,完全吸引了村寨中的注意力,又有人趁機潛到谷壑的另一側破壞了木橋,切斷了路村和花海村之間的聯繫。

蠱辛再好的定力,此刻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在路村的南方,谷壑另一側也有十幾條人影振翅飛起,向著村寨上空迎面撲來;後山上的一百二十多位羽民族人已經居高臨下飛撲向村寨的上空,他們手中都拿著短弓。

羽民族人身材矮小,又經常飛在半空,無法使用其他部族戰士使用的那種長弓,隨身攜帶的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特製短弓。雖然弓脊只有不到二尺長,材質卻非常硬,需要很強的臂力才能拉開。而他們的上肢肌肉很發達,不弱於其他部族中的精壯男子。

由於背後有一對羽翼,所以他們無法背著箭筒,每人配了一筒短箭懸在腰間。他們能飛在天上射箭,射程當然要比地面上的仰射遠得多,所以在戰鬥中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地面上的戰士往往夠不著他們,他們卻能射中對手。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8 22:10
030、水火(上)

大毛清楚自己的族人很笨,羽民族人的智力明顯比常人低,一直也是令他頗感頭疼的問題。所以在來此之前,他用了很長的時間訓練族人怎麼進行今日這番戰鬥,利用勞作中早已熟悉的集體協作經驗,分為幾個簡單的步驟,要大家都牢牢記住。

首先是在他的率領下潛到附近的高處發起偷襲,聽見號令便齊射火箭,點燃村中的房屋引起騷亂。另有十二名力氣最大的族人,帶著特製的武器悄悄的潛入斷崖對面,看見這邊火箭射出,便破壞木橋、切斷路村與花海村的聯繫。

木橋被破壞的信號傳出,所有的族人便飛到村寨的上空,保持一定的高度射殺那些驚慌亂跑的人,盡量不讓他們有機會逃出村寨。等大火吞沒路村、這裡被洗滅之後,留下一部分人打掃最後的戰場,再由大毛率領大隊人馬飛過斷崖與山梁去襲擊花海村。

但是大毛沒想到,在中央谷地中將要決戰的路村與花海村,大後方還留著蠱辛這樣一位高手看家,他們飛來落在青岡樹上時被發現了。但大毛製定的計劃也不能說沒有成功,至少在族人們眼中完全符合原先的安排。第一輪火箭成功射出去了,對面的木橋也被破壞了,於是所有人都飛向了村寨上空。

接下來應該是大毛製定的第三步作戰方案,羽民族人無需想太多,按事先的安排辦就行了。可是村寨中並未燃起大火,老弱婦孺仍躲在自家的屋子裡,包括那些精銳戰士也緊貼著牆根躲在空地周圍的屋簷下,羽民族人飛上天空也沒有目標可射呀!

就在這時,村寨中央卻出現了一個人。只見虎娃手提兩個碩大的麻包衝出了小屋,跳上了空地最中央的青石祭壇。這麻包很結實,看上去很沉重,鼓鼓囊囊也不知塞滿了什麼東西。蠱辛回頭看見的正是這個場面,立即大喊一聲:“虎娃,快回去,危險!”

情急之中蠱辛來不及去追究村中為何沒有著火,只是趕緊提醒處於險境的虎娃。其實他對今天的局勢已經絕望了,如果最後一定要在羽民族的屠殺中盡可能四散逃亡,那麼他想最保住的就是兩族人中最出色的孩子虎娃。今天可能大部分族人都難以倖免,但總要留下血脈和希望。

大毛也一直在盯著蠱辛呢,就在他扭頭走神的瞬間,大毛又是一箭射來。這一箭無聲無息灌注著神通法力十分陰險,箭到身前才發出刺耳的嘯音,尚未回過頭的蠱辛是躲不開了。掩護蠱辛的叔壯發出一聲震耳的大吼,旋身掄出了一支梭槍。

只聽當的一聲震響,精鋼槍尖正打在骨質的箭簇上,擦出了一串火星,手腕粗的梭槍被震斷成了好幾截,精悍的叔壯也被震退了好幾步。他方才以兩隻梭槍擋開拋射而來的火箭並不太吃力,但是打落這一支箭卻顯得很困難。

但彪悍的叔壯又發出一聲震耳的大吼,掄起另一支梭槍向著遠方樹上的大毛砸了出去。梭槍原本是用來投射的,叔壯的姿勢明顯不合常理,這支沉重的梭槍打著旋帶著一股狂風,沒頭沒腦的就這麼砸了過去,勁力與速度皆極為驚人!

大毛吃了一驚,本沒放在自己眼中的這個後生竟有這等驚人的力量,他施法凌空折斷一截丈余長、碗口粗細堅硬的青岡樹枝飛迎了過去。打著旋的梭槍砸過,堅硬的青岡木竟顯得那麼脆弱,在空中被打的四分五裂,並沒有阻擋住梭槍。

假如是梭尖朝前射來的梭槍,在通常情況下殺傷力更大也更有準頭、射程更遠,但也更容易躲避。此刻這支劈頭蓋臉打著旋掃而來的梭槍,讓意外中的大毛很不好躲,但他往旁邊一閃身還是避開了,隨即身形一變背後展開羽翼便欲飛起。

大毛施展了特有的神通變化,恢復了羽民一族的原身,原來他身上的衣物都是以法力幻化而成,此刻皆消失不見,真正的身材矮小了許多。背後的羽翼張開,他的相貌也變了,鼻樑很高、前齒外翻嘴很尖,顯得十分妖異。

族人們已經飛向村寨,但情況和慾想中的有點不一樣,他也要擺脫糾纏趕緊加入飛空的戰陣,也只有他的箭才能在空中射塌那些屋頂。

羽翼雖張開了,可是大毛本人卻沒有飛起來,因為蠱辛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那支梭槍擦著翼尖打在了大毛所立足的樹杈上,水桶粗的樹杈咔嚓一聲砸斷了。再看掄出這一記梭槍的叔壯,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這一擊竟然讓他自己受了傷。

叔壯很清楚自己是怎麼受得傷,做為一名二境修士,他原先並不具備這麼驚人的力量,但這幾年他也習練了開山勁,並且修成了武丁功的境界。今天是他第一次不要命的施展,過度運轉形骸的力量超出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當場就受了不輕的內傷。

但是這一擊也超出了大毛的預計,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叔壯打落大毛的箭,蠱辛已經回頭,叔壯發瘋般的掄出另一支梭槍,蠱辛已經張弓搭箭。他的箭比梭槍後出,速度卻比梭槍更快,無聲無息穿透那漫天飛舞的樹枝碎末,就在梭槍砸中樹杈的前一瞬間,射向了大毛往旁邊閃避的位置。

恰好變化原身張開羽翼的大毛不可能再躲開了,只有硬接,雙腳發力企圖穩住身形運勁,卻感覺腳下一空。他所立足的那根樹杈已被叔壯的梭槍打斷,身體等於處在凌空不受力的狀態。羽民族人是摔不死的,張開羽翼自可滑翔,但此刻在他欲飛未飛之際,蠱辛的箭是致命的。

情急之中,大毛只得將手中的短弓奮力揮了出去,身前也升起一股旋風捲向箭支。但距離已太近了,那帶著神通法力的箭稍微被扭轉方向仍然射至,緊接著被短弓砸中。弓脊與弓弦全部崩斷,箭桿也被砸斷。但那崩飛的箭簇斜射而出,洞穿了大毛的左翅,帶走了一片羽毛和拳頭大小的一團血肉。

箭本是射向胸口的,大毛躲得了身體卻躲不了翅膀,他的羽翼張開寬度是身高的兩倍有餘,在空中的目標太大了!大毛是四境二轉妖族修士,論修為境界當然比蠱辛更高,但他本以為此番襲擊將毫無意外地輕鬆得手,從一開始就輕敵了,也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拼命的心思。

而蠱辛是在絕望中,幾乎是抱著必死之心在與他拼命,再加上叔壯這位實力不弱的幫手寧受很重的內傷,也要給蠱辛創造射殺大毛的機會,這一箭把大毛的翅膀給射穿了,箭身上激蕩的勁力同時也傷了打毛的筋骨。

大毛髮出一聲慘叫,隨著腳下那根粗大的橫枝墜向山林中。蠱辛緊接著又射出了一箭,這一箭雖沒有方才那一箭迅疾有力,但也帶著嘯音十分驚人。此箭射在了正在下落的樹杈枝葉間,砰的一聲碎木亂飛,隱約又聽見一聲慘叫,不知是否射中或者射中了哪裡。

蠱辛卻來不及查探戰果,他對叔壯吼了一聲:“去剁了他!”隨即提箭轉過身來。

已帶傷的叔壯,此刻卻彷彿被激發起了最強烈的戰意和血性,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絲,右手抽出佩刀、左手又抄起一支梭槍,跳下屋頂沖出了寨牆的後門,到山林中去追殺落地的大毛了。在狩獵中,若有被射中的野獸滾落山坡,叔壯都是這麼幹的,動作早已純熟無比。

明顯受傷很重無法再飛起的大毛是否摔死了、假如沒死還有多少反擊之力、衝進山林的叔壯是不是他的對手?這些問題蠱辛都來不及考慮,他要轉過身守護村寨,只有他的箭才有足夠的射程和力量,能對付那些飛在天空的羽民族人。

可是當蠱辛轉過身來竟愣住了,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他與大毛拼命的時候,全神貫注沒有一絲分心,因此也不清楚身後的村寨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此刻才意識到,他能成功將大毛重傷射落是有原因的,不僅是叔壯之助,更因為面朝這個方向的大毛看見了村寨中發生的事情。

難怪大毛中箭前的神情會那麼驚恐,舉止也有些慌亂失措。

  ……

衝出屋子的虎娃,對蠱辛的警告彷彿充耳不聞,就這麼衝上了祭壇站定,居然連眼睛都閉上了。他神情很凝重但也安寧,彷彿根本就沒意識空中的危險。虎娃衝上祭壇站定、蠱辛扭頭朝大毛射箭、一百多位羽民族人飛到村寨上空,這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情。

那些羽民族人找不到地面上可射殺的目標,只看見了祭壇上的虎娃,瞬間便有數十枝箭都朝他凌空射落。虎娃閉著眼睛,將手中兩隻**包掄向了天空。

碩大的麻包就像揮舞的盾牌,捲起一陣狂風。大歲數箭射在麻包上竟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音,還有的箭被砸飛了、卷開了,也有的箭射偏了就落在虎娃的身旁。羽民族的箭簇大多是用特殊的獸骨磨製而成,輕而尖銳,空中的麻包被這些箭支射破了,又似被無形的力量撕開了。

麻包裡裝的全是石頭,像雞蛋那樣的石頭!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29 14:31
030、水火(下)

這些石頭蛋是虎娃這些年來所蒐集的“寶貝”,專門用麻包裝起來放在小屋中。此刻掄向天空的**包撕開,有的石頭蛋落在了地上、彈跳著滾得到處都是,有的石頭蛋卻疾速的砸出、飛向了天空。

正飛聚而來的羽民族人猝不及防,發出一片驚呼與慘叫聲,紛紛被石頭蛋打中。大多數石頭蛋打中的都是同一部位——翅骨的第一關節處。這個部位並不致命,但別忘了他們正在天上飛,不論是被打得骨折還是脫臼,哪怕只是一陣酸麻疼痛,也會立刻栽下來。

只見祭壇周圍從空中不斷往下掉鳥人,而祭壇就在空地的中央,而兩族戰士就站在周圍的屋簷下呢。羽民族人飛在高處他們夠不著,可此刻就摔到眼前豈能放過,梭槍和弓箭連續射落,空地上響起一片慘嚎之聲。

而虎娃仍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元神中竟彷彿出現了一根根飛絲——水婆婆紡佈時那些飛舞的葛絲!

此刻的虎娃,真正的體會到了水婆婆紡佈時那種意境,他在以御物之法也彷彿在元神中操縱飛絲。只是人們看不見這些絲,只見漫天飛舞的石頭蛋。而在虎娃的感知中,神識之力化為無數道飛絲狀,每一道飛絲都是石頭蛋在空中飛過的軌跡。

石頭蛋可不像水珠,是虎娃從小玩得最熟、操控起來最為得心應手的東西,只要速度足夠快就能打傷人。有的石頭蛋打折了一位羽民族人的翅膀,隨即藉力彈開,就像被無形的絲揮舞操控著,接著又砸落了近處另一位敵人。

也有的石頭蛋被彈開到遠處,已不太好控制軌跡與力道,至少虎娃在同時操控這麼多石頭蛋的情況下,很難再精確的控制這一枚,於是它便失控落地,相當於那根無形的絲斷了。

虎娃卻沒有理會太多,他腳邊還散落著不少石頭蛋,接著又有新的石頭蛋跳起來砸向空中,祭壇周圍這一片天空片刻間就沒人了。接著空中那些石頭蛋又飛向了更遠的地方,砸落更多飛行的鳥人。

如果距離太遠的話,虎娃也沒法控制得那麼精確,更何況那些羽民族人也會閃避。他砸不中翅關節便砸向後腦、前額、太陽穴這些部位,這些飛射的石蛋在空中也是會拐彎的。

羽民族人雖然奮力閃避,但他們飛的沒有石頭蛋快,周圍又接二連三往下掉鳥人,有些人則重重的摔在了屋頂上。

這些羽民族人突然遭遇意想不到的打擊,又失去了作戰指揮者,立時亂作一團,紛紛振翅逃散而開,有人甚至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假如他們訓練有素,又有一位能迅速判斷形勢的戰場指揮者,其實還是可以穩住局面的,至少不會輸得這麼慘。

正確的策略,應該是迅速散開隊形保持與虎娃的距離,在高空形成一個環形的包圍圈,然後集中力量向虎娃遠程射箭。虎娃的石頭蛋再厲害,也不可能飛出那麼遠的範圍同時打落那麼多的敵人,更何況他站在祭壇上就是個不動的靶子,最主要的精力恐怕要用來抵擋射向自己的箭支了。

這話說起來簡單,但哪有那麼容易辦到的!受過訓練的軍隊在突然潰陣的情況下,都很難有有那樣的反應,更何況是這些處於尚不開化狀態下的羽民族人呢,而且虎娃也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族長大毛並沒有跟隨族人飛過來,羽民族人失去了戰場指揮者。而大毛事先已告訴他們,只要飛到村寨上空隨手射殺那些四散奔逃的人即可,是非常輕鬆的任務,所以他們也沒想到會有別的結果,也根本沒有拼命作戰的而打算。一旦遭受如此沉重的意外打擊,見同伴接連落地被斬殺,他們立刻就慌亂的飛逃,是完全潰散的局面,就算有大毛在場恐怕也阻止不了。

蠱辛轉過身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目瞪口呆片刻後突然警醒過來,放聲大喊道:“虎娃,攔住他們,不能讓這些鳥人飛走!”

那些羽民族人見勢不妙,已經紛紛飛向高空,看去勢竟是往南。南邊的村寨外就是斷崖深壑,橋已被毀,而再翻過山梁那邊就是花海村。虎娃方才這一頓石頭蛋打落了六十多個鳥人,而有些羽民族人在驚慌失措的躲避中飛得較低,又被空地周圍的兩族戰士射落近十位。

但他們還剩下五十人左右,如果飛到花海村那邊​​繼續襲擊的話,就算路村這邊大獲全勝,花海村也將遭受大禍!情急之間蠱辛也無暇追究虎娃怎會有這等本事,當務之急要將這些逃散的羽民族人從空中截住。

但這個要求對虎娃來說卻太難了!他方才之所以能大發神威,是因為那些鳥人大多離得比較近,而此刻他們已向村外飛去了,他不可能操控那麼多石頭蛋追擊到那麼遠的地方,就算能追上砸中,力道也不足以將其打落。

假如虎娃放棄大部分石頭蛋,只集中力量操控幾枚的話,倒是還能再打下來幾個人,但更多的羽民族人仍然會逃走。

虎娃接下來的反應也很快,所有的石頭蛋都在瞬間落地,村寨中掉得到處都是。緊接著一座石屋中突然飛出一捆捆輕飄飄的東西,先從地面擦過再急速飛向空中,那是分成小捆被細麻繩綁好、晾乾了的苔蘚絨草。

這些東西很乾很輕,而且碰火就能點著,散發出的煙很嗆人也很熏眼睛,是村民們平時的生火、引火之物,而那間屋子就是村寨裡的柴房。方才羽民族射落的那些火箭並沒有全部被澆滅,有不少插在了空地上、箭桿仍在燃燒。這些苔蘚絨草便從火焰上飛過,瞬間被點燃,然後又飛向了天空。

石頭蛋很沉,而相比之下這些苔蘚絨草要輕得多,虎娃可以控制它們飛到更遠的地方,然後在空中灑成一片。這一系列動作很快,蠱辛發出吼聲,漫天石頭蛋落地,緊接著引火物飛出柴房點著,又疾速的飄向了村寨之南。

羽民族人偶爾也會用火,比如今天在族長大毛的指揮下,他們帶著引火物點燃並射出了一輪火箭。但他們平時卻很怕火也很少用火,就連大多數食物都是生吃的,因為在居住叢林樹屋中,用火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而他們的牙特別尖利,可以撕開並嚼碎一般人咬不動的東西。

虎娃此刻也是受到了羽民族人使用火箭的啟發,而且事先也知道這些鳥人怕火。別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反正都是山神告訴他的。

燃燒的苔蘚絨草從低空追過了那些逃竄的羽民族人,於村寨外升起,捆紮的它們的細麻繩已燒斷散開,化為了一片冒煙的火幕,恰好攔住了這些鳥人的去路。著火的苔蘚絨草飄在空中毫無力量,看似攔不住人,但那濃煙卻能嗆人熏人、火焰能將羽毛燒著。

更何況這些羽民族人早已驚慌失措,空中突然出現一片冒煙的火幕,把他們給嚇得紛紛振翅轉向。這時閉著眼睛的虎娃突然伸出雙手向後一招,飄在空中的一大片燃燒的苔蘚絨草向回捲來,灑落在那些羽民族人的身上。

這把大火的火種就來自於那些燃燒的火箭,可是說是羽民族人自己點的。

天空發出陣陣怪叫,很多鳥人的羽翼被點燃了,有人落到地面打滾,有人驚恐的往回飛。而蠱辛發出那一聲大叫之後,便提著箭沖向了正面的寨門,跳上寨牆朝天連射,而其他的戰士也跳上了屋頂,不停的射出箭支。

蠱辛箭無虛發,一箭射落一位羽民族人,有的鳥人翅膀上帶著火落地打滾,也被趕來的戰士刺殺。羽民族飛在天上的時候當然難鬥,他們的上肢力量很不錯,可是由於善於飛行的緣故,腿和胳膊幾乎差不多粗,落在地上又背著長長的羽翼,矮小的身材動作就顯得很笨拙,再加上除了短弓又沒有配別的武器,身上還帶著火,根本就不是兩族戰士的對手。

剩下的羽民族人除了被蠱辛與戰士們射落,又有不少人是被虎娃的石頭蛋打下來的。虎娃最後那一下揚起火海回捲後,就不再控制那些飄散的苔蘚絨草,接著又操控石頭蛋砸向空中。

虎娃這次只操縱了一枚石頭蛋,就是那枚最像雞蛋的寶貝石頭,因為距離很遠而那些鳥人又在滿天亂竄,需要集中力量才能將其打落。假如再遠的一點的話,他的石頭蛋就夠不著了。最終的結果是一位羽民族人都沒逃出去,有幾個飛得最遠最有可能逃出戰局的鳥人,皆被蠱辛的箭及時射落。

這番大戰驚心動魄,但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村寨外南邊的空地上還有火光在燃燒,被點燃羽翼的羽民族人受傷落地後在打滾哀嚎。村寨中央仍有短箭插在空地上,綁著可燃物的箭桿尚未燃盡,到處滾落著羽民族人,有的已被射殺,而暫時尚未喪生者正被已衝出屋子的路族人圍住斬殺。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30 17:31
031、妖族(上)

不用蠱辛下令,路村人已經從屋中衝了出來,抄起各種傢伙斬向敵人。山爺帶走的是族中的精壯男子,但並不代表剩下的數百人不可一戰,原始部族中有些女子打架發起狠來比男人還兇,眾人此刻也沒什麼手下留情的想法。

生活環境越古樸原始的部族,在戰鬥中可能越是冷血殘酷,更何況今天差一點就是族滅的下場,只差了那麼一點點!四處傳來各種慘叫與哀嚎聲,有的鳥人翅膀上帶著火落下,終於點燃了幾座屋頂,又有不少族人忙著去殺敵救火。

已經用不著蠱辛再出手,當他一箭射穿最後一位掙扎著想飛逃的羽民族人,便收起弓箭跳下了寨牆。叔壯仍在後山密林中追殺身受重傷的大毛,他又命幾名戰士火速趕去協助,同時命令剩餘的戰士們協助村民們清理最後的戰場。

快速下了兩道命令,蠱辛便奔過混亂的空地跳上了祭壇。虎娃還站在這裡,祭壇上沒有其他的人,卻落了一地的石頭蛋和羽箭,他到現在都沒動,此刻不是不想動,而是感覺有些動不了。

當蠱辛​​來到身邊的時候,虎娃終於抬起了眼睛,弱弱的說道:“蠱辛大叔,我覺得好累!”說話間身子晃了晃,彷彿就要倒下去。

蠱辛趕緊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孩子,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虎娃的聲音中充滿倦意:“我要休息,好想睡一覺。”

虎娃累了、無法形容的疲憊,一旦精神放鬆下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人也快站不住了,幾乎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了。這並不是單純的身體上的累,他的筋骨之力並無消耗,甚至一直保持在安定放鬆的狀態,而是耗神過度。

虎娃今天真正體會到水婆婆編織水佈時的意境,但他並非是在編織水布。水婆婆織布只需將那些葛絲在方寸之間精妙地控製成形,而沉重的石頭蛋飛行軌跡遍布整個村寨的上空,追緝那些會飛的敵人。

他首先定坐在屋中操控水珠熄滅火箭,然後衝出來操控那麼多石頭蛋打落鳥人,接著又操控點燃火的苔蘚絨草散向天空截住逃敵,最後奮起餘力控制一隻石頭蛋砸中欲沖出村寨的羽民族人。虎娃的神氣法力已完全耗盡,感覺整個人就像被抽空的軀殼,還有些噁心欲吐。

蠱辛也是一名三境修士,立刻查探了虎娃的狀態,發覺這孩子只是神氣耗盡,但並沒有受傷,趕緊把虎娃抱回小屋讓他休息。虎娃今天的表現把蠱辛給驚到了,蠱辛驚駭的同時亦是狂喜,假如不是虎娃突然站出來,今天這一戰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蠱辛從邁入初境得以修煉,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他很清楚虎娃今天做的事情,雖神通手段並未超出三境御物之功,卻自己是根本辦不到的,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這個孩子就一直生活在眾人身邊,蠱辛竟一點都沒有察覺,難道是若山和若水私下里傳授他的嗎?可是山爺和水婆婆恐也不能教會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如此本領,更不可能做得這麼毫無痕跡!

假如是在十幾年前,蠱辛定會認為是山神顯靈了,假藉這個孩子之手挽救路村和花海村於存亡關頭,如此才是唯一能解釋通的。可如今山神已隱寂,蠱辛便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了。但看虎娃疲弱至極的樣子,需要趕緊休息涵養,所以他也無法追問。

虎娃回到屋中並沒有立刻躺下睡覺,而是於小床上定坐行功。他感覺很昏沉,身體都彷彿快消失了,只能盡力保持最後一絲清明,讓生機元氣自行運轉。假如換一個人,如此動用神通法力說不定會受傷,是那種表面上看不見的傷勢,傷在元神中。

假如是那樣,對於還在成長發育中的孩子來說,將來的隱患就非常嚴重了。而對於一位三境修士而言,也可能對突破下一層境界會造成嚴重的障礙。修煉開山勁的人假如過度運用力量,總是超出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會留下內傷隱患;虎娃雖然沒有修煉過開山勁,但其中的原理是一樣的。

好在虎娃控制得很精妙,一直就保持在他所能做到的極限狀態,並未傷及元神。那麼多藕莖與蓮子可不是白吃的,當虎娃在定坐中自然運轉生機元氣時,那融合於形神之中的靈效也開始綿綿不絕的被悄然煉化。

蠱辛駭然發現,虎娃生機運轉幾乎處於完美的狀態,人雖已經疲憊到了極限,但只要好好休息涵養並無甚麼凶險,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外面還有很多事情要等待他處理,他命兩名戰士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打擾虎娃,便又匆匆離開了小屋。

蠱辛親自去了後山,將仍未搜到大毛的叔壯等人叫了回來,並令叔壯趕緊休息,這幾天不要有任何劇烈的活動,一切等山爺和水婆婆回來之後再說。叔壯受了內傷,精氣神一理鬆懈下來,傷勢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發作。

這一戰雖大獲全勝,但路村與花海村也有傷亡。羽民族人在驚慌中也會射箭還擊,落地被斬殺時還曾奮力撕咬,路村與花海村總共亡六人、傷十三人。其中最倒霉的一位族人其實並沒有參加戰鬥,他躲在屋門後探頭想看清外面的戰況,被混亂中斜向飛來的一箭射中了腦袋。

但無論如何,這已是大大超乎預料的最佳戰果了。他們一共斬殺了一百二十一位羽民族人,大毛率領的隊伍全軍覆沒,只有他自己帶​​著重傷跑掉。追殺大毛倒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蠱辛又吹響竹哨發出了信號,花海村那邊​​留守的二十名戰士已飛快地趕來,帶隊的是一位名叫砂岩的男子。

砂岩是一名二境六轉修士,也是花海村中除了蠱辛之外,唯一邁入初境得以修行者。他帶領的這些戰士並沒有參加戰鬥,還保持著最充沛的體力。蠱辛隔著斷崖下達了命令,並扔過去不少東西,讓砂岩率人以最快的速度就從那邊的路下山,通知中央谷地中的山爺和水婆婆這裡發生的狀況。

而蠱辛本人並沒有離開路村,仍然在此鎮守,防止還有意外狀況出現。他手持梭槍就坐在祭壇旁看著虎娃的小屋,心中充滿了疑問。

  ……

相比大部分對羽民族一無所知的村民,蠱辛對這支妖族多少還算有些了解,但在路村和花海村中,最了解羽民族的並非是蠱辛,也不是最有見識的山爺和水婆婆,而是虎娃。雖然虎娃在今天之前從未親眼見到羽民族人,但這支妖族的情況,山神曾詳細告訴過他。

理清水對虎娃介紹過蠻荒中各部族的情況,也包括偏遠深山中的幾支妖族,而且重點提到的就是羽民族。當初虎娃曾好奇的問道:“山神,他們為什麼會長翅膀,難道也是一種天賦神通嗎?”

理清水答道:“並不能說是天賦神通,只是一種祖先所遺留的天賦,就像鳥兒長著翅膀能飛翔,這是天生的本能而已。他生下來也不過是普通人,卻長著翅膀。”山神對虎娃做了詳細的解釋,介紹了蠻荒中所有妖族可能的來歷。

提到羽民族,虎娃以前雖未見過,但也不能說沒打過交道。八年多以前,被路村人斬殺的那隻白翎蠱雕,就與羽民族有關。

那隻白翎蠱雕是羽民族的“守護神禽”,有點相當於盤瓠在路村的角色,但它的地位可比盤瓠高多了,受到全體羽民族人的敬奉與膜拜,住在最高處的巨巢上。當山神隱寂之後,羽民族人簡直就把那隻白翎蠱雕當成新的神靈了。

那隻白翎蠱雕最早是在山野中自悟修煉而成妖,它能來到羽民族的村寨,也是得自山神的指引。十幾年前,理清水發現一隻妖禽飛入這一帶蠻荒,擔心它會傷到各部族人,同時也不想看見它胡亂闖禍被人斬殺,便指引它去了羽民族的駐地棲息修煉。

與如今的盤瓠一樣,當時它的修為尚淺、靈智初開,理清水也沒有辦法指引它更多高深的秘法,只能讓它暫且繼續自悟修煉,並儘叮囑與告誡了一些事情。

但是後來山神隱寂,這隻白翎蠱雕不僅失去了指引也失去了約束,懵懂中的妖禽雖和羽民族人安然相處,但它好像忘了山神讓它不要襲擊各部村落與族人的告誡,外出獵食偶爾飛過路村的時候突然撲下襲擊,結果被路村人斬殺。

羽民族的族長大毛已有四境修為,當然清楚那白翎蠱雕不過是一隻妖禽而已,但它能夠棲息在族中接受供奉,大毛也樂得如此。羽民族人生活在樹屋上,地面上的猛獸很難威脅到他們,但是幼弱者也會受到大型猛禽的襲擊,有了這麼一隻妖禽守護,族人們也安全了許多。

白翎蠱雕一去不回之後,大毛還曾外出尋找了很長時間。

山神理清水之所以指引那隻妖禽去羽民族,不僅是因為羽民族人長了翅膀也會飛,還有另一個原因,羽民族的祖先就是一隻數百年前的白翎蠱雕。那是一位雌性禽妖,擁有八境修為,也就是修士們通常所說的化境。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8-31 11:45
031、妖族(下)

化境圓滿再邁出最後一步的話,便可求證傳說中的成仙長生。但這位化為女子的白翎蠱雕最終並沒有長生,她活了好幾百年,先後與蠻荒中的很多男子結合,與其中多人留下了後代。八境修為與四境修為的區別,不僅是表面能變化人形,而是真正超脫了族類之別,擁有了可重塑形骸的莫大神通。

這只八境禽妖,與人族男子結合先後生了幾十個孩子,皆背生雙翅,就是後世羽民族人的樣子。虎娃聽到這裡,又好奇的問道:“難道禽妖的後代,就會長著翅膀嗎?”

理清水笑著說不是​​,又做了更多的解釋。修煉有成的妖禽、妖獸,邁過四境也可以變化人身,與人類中的異性結合生活在一起,但他們通常不會有後代。要想留下後代,除非是與同類妖物結合,或者自身擁有八境修為。

一隻四境犬妖和另一隻四境犬妖,雖然都可以變成人的樣子,但他們結合所留下的後代仍然是犬,而且是普通的犬。而一隻八境白翎蠱雕,與一位人族男子結合,後代卻可以是人,至於這樣的後代人若能邁入初境修煉,還會有哪些特別的天賦,則是玄妙未知之事。

但對於八境妖禽、妖獸而言,還有另一種選擇,這與他們突破八境之後對原身的修煉有關,他們可以將的某種天賦特徵留給後代。那位白翎蠱雕可能認為能在天空飛翔是一種極大的自由與鄉愁,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只是不會飛的普通人,所以將一對羽翼在血脈中留了下來。

與那位古代女妖結合的男人,當然清一色皆是雄壯的漢子,其中有不少都是她在蠻荒各部族看中了抓回來暖巢的,但智力未必比一般人高,估計審美觀點也夠奇特的。

世間廣漠的蠻荒中,曾出現過著各種各樣的妖族,其來歷大抵如此。但是八境妖類留給後代的天生特徵,並不是隨意的,比如白翎蠱雕可以讓後代背生雙翅,卻不能讓他們頭上長出尖角來。而這一代蠻荒深處還有一支妖族叫做角榮族,族人都長著一對長而尖銳的犄角,他們是一位八境雄性牛妖和人族女子的後代。

能飛的人,相比不能飛的普通人當然佔盡優勢,如此說來,此種妖族豈不是早就稱霸蠻荒了?然而萬事萬物並非想像的那麼簡單,羽民族人得到了一雙翅膀,也有失去的東西。他們的身材受到了限制,腿部力量也不發達,因為這樣的體形才利於飛行的,否則羽翼只是無用的累贅。

背著寬大的羽翼飛行,自然就不適合經常在地面樹叢中行走,最好的居住地便是巨木上的樹屋,這也限制了他們的活動範圍。更重要的是,形體的改變也會帶來其他未知的變化,羽民族雖然也有靈智,但智力比一般人卻偏低。而這些並不是主要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們無法與別人通婚繁衍後代。

八境妖禽留下的這種後代,也仍然是普通人,並非是具有神通法力的修士,只是身體和正常人有不一樣的功能。但這樣的人,無法與其他不同的人繁衍後代,而且由於他們過於怪異的樣子,也很難徹底融入其他的正常人類部族,更別提通婚了。

就算是兄弟姐妹之間,假如不是擁有完全一樣的特徵,彼此之間的婚配也留不下後代。而這隻白翎蠱雕的情況比較特殊,她賦予了幾十位後代完全一樣的特徵。就是這幾十位後人之間互相婚配、漸漸繁衍開來,形成了今天的羽民一族。

這樣的族群部落,必定生活在一種相對封閉的環境裡,它們雖被稱為妖族,有著不同的天賦,卻非真正的妖類,而是人類群族中的一種異類。

另一方面總體而言,各妖族中人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比**自感通靈要容易得多,因為他們畢竟也是有靈智的人;但其難度卻明顯要比普通人高、修煉的歲月也相對漫長。具體情況則因人而異,不同的妖族之間也有差別。比如羽民族如今的族長大毛已是一名四境修士,但他也是族人中唯一的一名修士。

很多妖族的出現,往往都是一個意外。比如數百年前那隻白翎蠱雕,可能只是想給孩子們留下可以飛翔的翅膀,不料後代們卻形成了羽民一族。在歷史傳說中,曾出現過很多天生異相的人物,其中有不少可能就是八境妖類的後代,但這樣的人形成一支妖族的可能性卻非常小。

無數年來,蠻荒中可能出現過各種各樣的妖族,它們經過一段時間的繁衍,也可能因為自身的原因又無聲無息的消亡,甚至誰也不知道。其實羽民族的祖先在這一帶蠻荒中生活時,理清水尚未出生呢,但這位山神後來暗中考察各部族,了解到很多人所不知的情況。

聽到這裡,虎娃又問道:“山神,假如有一條狗,它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最終又修至了傳說中的化境,可以與人結合留下後代,那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正在遠處玩水的盤瓠雖聽不見虎娃與山神的交流,卻莫名感覺有點什麼事,望著白玉祭壇的方向豎起了耳朵,目光中有困惑與思索之意。

理清水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認為呢?”

虎娃想了想答道:“還是正常人的樣子最好,這就是它修煉的結果,後代不論是頭上長角還是背生雙翅,看上去是多了某種天賦,卻可能造成意外的、事先不知的變化,而且明顯有無法融入眾人、不能繁衍後代的後果。”

理清水說道:“我也認為是這樣的,其實人身之形骸百脈,是天地間生機神氣運轉的完美之作,不僅最適合於靈智孕育、也最適合於修煉。而且這樣的後人,也有可能擁有某種超越他人的天賦,與他們的祖先有關,但這種天賦並非刻意與特異,只是順其自然的結果。

可惜你我並非妖類,很難體會它們的想法。假如你有翅膀會飛,而世間眾人卻不會,你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同樣會飛,這是一種取捨的心態,只有設身處地才能明白。 ”

理清水對虎娃介紹各類妖族的來歷,有關羽民族的情況最多,還特意提及他們的各種事情。比如理清水曾問虎娃,假如和羽民族作戰該怎麼辦?並且介紹了羽民族的作戰方式與特點。虎娃答道:“我可以用石頭蛋把他們打下來,但他們飛在天空射箭,假如離得太遠的話,我就只能挨打了。”

理清水卻笑道:“不是這樣的,你還是能用石頭蛋對付他們。他們雖然可以飛在天上射箭,但如果距離太遠,也會超出弓箭的射程,就算箭能落下來,最終也沒有什麼準頭和力道,你用御物之功便不難對付。

假如他們真正想戰勝你,就必須進入到一定的範圍內;只要你的本事夠大,一樣能用石頭蛋把他們打下來。至於該打什麼部位,我相信你到時候也能看出來的。羽翼是他們飛行的憑藉,但在天上時也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最好的攻擊部位就是翅關節。 ”

假如若山能聽見理清水和虎娃當時的這一段談話,應該就能明白山神究竟是何用意,他分明是在教虎娃怎麼對付羽民族的襲擊。有魚村和羽民族勾結謀劃之事,只有有魚村長老會的幾位重要人物以及羽民族族長大毛知情。若山對此當然是一無所知,但理清水卻很清楚。

理清水不想過早暴露太昊遺蹟的存在、以及自己指點虎娃修煉的事情,但也不能不教虎娃學會自保,所以提前做了這麼一番安排。這位山神已窺見推衍之道的一絲門徑,他既知若山以及有魚村雙方的佈置,那麼也能料到今日這一戰的結果。

有些事情遲早是要來的,虎娃已三境九轉圓滿,此事遲早也瞞不住,他這幾年來都沒有被族人察覺,已經讓理清水頗感意外與幸運了。虎娃記著山神的叮囑,不想讓族人知曉自己在悄悄的修煉,所以剛開始熄滅那些火箭時,他是定坐在屋中悄然運轉御物之功。

但是後來到了族人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便不得不衝出屋子躍上了祭壇。僅僅定坐在屋中是無法打落那些鳥人的,他要站在整個戰場的最中央相對較高的位置,才能操控那些石頭蛋盡量覆蓋更大範圍的天空。

理清水早就教過虎娃怎麼對付那些羽民族人,所以虎娃揮起麻包灑出滿天石頭蛋並不令他意外。但令他感到意外甚至讚歎的是,虎娃並非一味依靠滿天飛射的石頭蛋打落羽民族人,而是先用水熄滅火箭,後來又用火嚇阻飛逃的者,這些可都不是理清水事先教他的。

在理清水看來,蠱辛能夠率領路村和花海村留守眾人最終獲勝,但也會付出比較慘重的代價,而以虎娃之能足以自保。他如今枯坐在樹得丘上動不得神通法力,也不能與外界聯繫讓赤望丘察覺,借虎娃之手順勢而為,能做到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可最終的結果卻超出了理清水的預計,羽民族來敵全軍覆沒;而路村與花海村的傷亡卻極小,假如不是混戰中有些難以避免的意外狀況,甚至可以不折損族人。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9-2 17:23
032、其未兆易謀(上)

虎娃今天終於暴露了,他隔空​​操控石頭蛋打下那麼多鳥人,絕大多數族人從未見過這麼神奇的手段,但蠱辛應該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活了三百多年的理清水,當然早就想到過各種狀況,他曾告訴虎娃:“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出在這片修煉寶地中發生的事情,但假如有一天有人發現你身懷神通法力、問你是怎麼回事?你便去找族長若山,告訴他一番話,他自會明白該怎麼做。”

理清水要虎娃轉告若山的那番話,虎娃當然一直牢記在心,但他正在定坐涵養,若山也不在族中,他想轉述也得等山爺回來後再說。蠱辛在等山爺那邊傳回的消息,樹得丘上的理清水也同樣在關注著路村以及中央谷地中所發生的一切,枯坐中難免又想到了很多。

虎娃今天本可以不像現在這麼累的,他在點燃火海灑向空中的鳥人時,其實神氣法力尚未耗盡。假如那個時候他跳下祭壇,撿起幾個石頭蛋跳上南邊的寨牆,不再用御物之法,而是直接奮力朝天空砸出去,就像當初打倒那隻犀渠獸一樣,也可以再打下好幾個鳥人。

當時他的筋骨之力並無耗損,且神通法力亦未用盡,只要保持清晰的感知用力扔出石頭蛋便可。雖然那樣砸出的石頭蛋不會拐彎,但以虎娃那麼準、那麼有力的手法,羽民族人在天空又是那麼大的目標,怎麼可能打不中呢?就算一枚打不中,再來一枚也能補中啊!

而虎娃一直站在祭壇上閉目入定,操控一枚石頭蛋直至神氣耗盡,他本人的處境就有些危險了。假如後來從近處突然射出一箭,他甚至沒有餘力擋住或躲開,這讓理清水多少感到有些後怕。不過最終的結果總算有驚無險、虎娃也安然無恙,這樣也好,免得別人再追問什麼。

理清水轉念間想到了這麼多,然後又暗自笑了,覺得自己太想當然了。他是以旁觀者總覽戰場全局的角度、事後去分析這些的。而當時在戰場中有且只有​​一個人在總覽全局,就是祭壇上閉著眼睛的虎娃。

若虎娃真像理清水所設想的那樣做,當然是事後看來最佳的選擇。但虎娃當時想的只是不能讓一個鳥人逃走,而非自己的神氣法力是否耗盡。況且祭壇周圍落下的羽民族人,已被潮水般衝出屋子的路村人淹沒了,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虎娃今天巧妙的運用了水與火,已經超出理清水的預計並令他驚嘆不止了,怎可再要求更高?假如虎娃真像理清水想的那麼做了,反倒不正常了,他還只是一個孩子。虎娃既無恙,理清水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中央谷地裡若山與盤瓠那邊。

  ……

路村人吃飯是在正午之前,今天村中少了很多人,分發食物也省了不少時間,所以大家吃完比平時更早。蠱辛發覺羽民族人來襲,就在正午左右,這番激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緊接著蠱辛就派砂岩率二十名精銳戰士,帶著一批東西火速下山趕往中央谷地。

從花海村前往中央谷地的路,假如是天亮後出發,在路上小心各種險況,中午短暫休息吃頓飯,能在黃昏前到達,大約要走整整一個白天。而這幾年花海村也在中央谷地中建造了定居點,經常有族人往返其間,走的人多了,路也就更容易通行了。

蠱辛給砂岩命令,是不要有任何耽誤地全速趕路。砂岩率領的是清一色精銳戰士,他們也走慣了崎嶇的山路,連續飛奔的腳程當然比平時趕路要快得多,在下午就會到達中央谷地。而這天的中央谷地很熱鬧,各部族的首腦人物齊聚,氣氛卻顯得異常凝重。

  ……

早在一個月前,有魚村的族長魚大殼就向在中央谷地中建立據點的各部族傳了話,請他們族中的首腦人物今日來“吃魚”。魚大殼的話說得很講究,這幾年來各部族打的交道越來越多,彼此之間相處的也越來越好,就更應團結協作結成聯盟。有魚村這是為了答謝大家並共商要事。

至於商量的要事,與各個部族將來的命運都有關係,如果商量成功,則大家今後都能過得更好,甚至經常會有魚吃,也能得到山外強大的巴國支持,此地將變得更加富庶繁華。但假如有誰不來的話,那麼各部商量的好事恐怕就沒有他們的份了。

這些話,有的是巴國使者授意魚大殼說的,還有一些是魚大殼自己想說的。魚大殼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請各族首腦來吃魚,一方面是經過了幾年的準備,他自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所操練的百人戰陣足以對付路村和花海村的烏合之眾;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相室國的國君又派了一名使者來到此地。

相室國,只是如今巴原五國中以示彼此間區別的一個稱呼,而五國皆自稱巴國,相室國君當然也自稱巴國國君。由於交通往來和信息傳遞不便,在這樣的年代做成一件事情可能時間比較漫長,但若無意外,只要決定了就會持續的做下去。

這幾年中相室國派人給這一帶的蠻荒部族提供了很多幫助,雖然得到好處的只是有魚村,但在國君看來就是給各部族的,因為幾年前曾來朝貢的那批“野人”聲稱代表了各部族。現在國君終於又專門派了一位使者,正式召集各部族議事,讓其結為聯盟成為相室國的臣屬。

雖然這種臣屬關係可能只有像徵作用,但意義也非常重大。這一帶蠻荒的部落,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入巴原,他們若想與外界發生聯繫,也必須通過相室國。假他們整合為統一的部聯盟,相室國也可以得到深山中特有的物產,並徵召各部能人勇士,等於打通了一條潛在的後援道路。

這位使者並非上次來過的悅耕大人。悅耕大人因為立了功令並國君大悅,同時他的氏族在相室國境內也頗有勢力,如今已升任城主。那座城建在“高地”,因此也被稱為“高城”,悅耕大人因此又得了一個新的氏號

“高城氏”,他的子孫也能以高為姓。

養尊處優的悅耕大人高城氏,上次奉命出使蠻荒便吃盡了路途艱難、山野險惡的苦頭,當上城主之後更不會親自再來了,所以相室國君又從都城派了一位名叫西嶺的使者。西嶺大人率領一支十幾人的扈從隊伍,並按魚大殼的要求帶了幾名高手隨行,蠻荒路途雖有些艱險,但也沒遇到太多的麻煩,還算順利地到達了有魚村。

西嶺的任務不再是調查試探,而是要完成國君給他的使命,所以不可能在有魚村住幾天就走,而是要召集各部族首腦宣布國君的慰問和招撫命令。按照魚大殼的說法,有魚一族就是蠻荒中各部族的領袖,不僅擁有最強大的實力,且能號令其他各部,唯一有點麻煩的就是深山中有兩個不開化原始部族一直在搗亂。

深山野民,遠離教化,不知山外有巴原、巴原有國、國中有君,行事無知野蠻也可以理解。但憑藉有魚一族絕對的實力,自可召集各部協商勸說與震懾那些搗亂者,屆時再由西嶺大人出面安撫即可。西嶺來此地之前,悅耕就是這麼對他說的,所以在他看來,這本是一個比較輕鬆的任務。

西嶺在有魚村中見到了那支百人戰陣,也覺得很滿意,在這種蠻荒部族中能訓練出這樣一支精銳軍陣,有魚村確實有過人之處,絕不是化外野民那些烏合之眾能夠抵抗的。然後他就跟隨魚大殼,帶著這支軍陣去了中央谷地,召集各部族首腦“吃魚”。

魚大殼所說的搗亂者,就是路村與花海村,這兩個部族勾結在一起專門阻撓有魚村建立部族聯盟的計劃。說起來這兩個村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人口多點,有魚村本能輕鬆對付。但是路村卻擁有兩位高手,若山與若水,他們憑藉強大的修為境界經常欺負各部,對付起來可能還有點棘手。

所以魚大殼請求西嶺大人帶高手來,並將這些高手編入有魚村的戰陣。西嶺做事很認真,為了一舉完成國君的願望,盡了能請在來了四名四境高手,這在巴國中也是不容小看的力量,另外十幾名扈從也都是強大的戰士。

有魚村這天請客並不是在房子裡,中央谷地也沒有什麼房屋能容納那麼多人。他們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擺開木桌,桌旁放著獸皮墊子,用竹竿支起縫成整片的獸皮遮陽,搭起四面透風的大棚子,在蠻荒中這樣的場面已經顯得極為奢華了。

坐在獸皮棚中的包括有魚村長老會的全體成員,還有各部族來的首腦。有魚村的村民當然也來了不少,普通族人沒資格坐在桌邊,他們都在外面忙著做魚呢。由於請的人多,準備的食物也很精細,所以這頓飯是在正午後才開始的。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9-5 07:46
032、其未兆易謀(下)

各部族長前後到場,大家紛紛找座位坐下。他們各自也帶了不少族人隨行,但普通族人沒資格進入棚中,便紛紛好奇的在遠處圍觀,蠻荒中哪見過這種大場面。西嶺大人當然坐在獸皮棚最中央的位置,他一直在註意觀察走進來的人,他們形形色色奇形怪狀。

這些人和魚大殼打過招呼便自找座位,有很多人在大聲的問:“大殼,魚呢?”

魚大殼則笑著解釋道:“一會兒就好,今天管飽,等人到齊了就開始。”

並沒有人和西嶺打招呼,大家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便自顧自坐下了,甚至連問都沒人問。看西嶺的打扮應該來自山外,可能是有魚村招待的商販吧。魚大殼又低聲向西嶺解釋道:“大人,深山野民未經教化,不懂禮數,請您不要介意。”

西嶺笑著搖頭道:“我怎會介意,否則國君何必派我來呢?……你特意對我提到的路村族長若山,究竟是哪一位啊?”

魚大殼答道:“此人一向狂傲,各族長都到了,他卻還未來。”

西嶺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也注意到一件事。各部族長雖然隨意而坐,卻把最靠近自己的三個位置給空了出來。魚大殼就坐在他的左手邊,然後依次是有魚村的長老會諸位成員。有魚村長老會共有七人,包括三名年紀最大的長者以及已突破初境得以修行者,此刻在座的有四位,另外三人是軍陣指揮者,所以並未出現。

魚大殼的對面、西嶺的右手邊,依次排開三個位置始終是空的,各部族長誰也沒坐,顯然是留給什麼人的,而且大家都認為那三人理所應當要坐在最前面。

西嶺大人猜對了,這三個位置是留給若山、若水、蠱辛的。各部族長用不著商量,他們畢竟是每個部族中的首腦人物,當然也懂不成文的規矩,最受尊敬的、最重要的人,應該在吃飯的時候坐在最早分發到食物的位置。水婆婆雖然不族長,但昨日也來到了中央谷地中,有魚村請人吃魚哪能不請她呢!

西嶺也在暗中觀察各部族長,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也能看出各部族目前處於什麼狀況,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以及隨身攜帶的飾物中,則可以大致判斷部族的​​生活環境以及物產,這些都是很重要的信息。細心的比較之下,有魚一族確實是這片蠻荒中最富足、最繁盛、最開化的部族。

正在西嶺這麼想的時候,已入座的各部族長突然全部站起來了,紛紛向一位剛剛走來的人問好,還用亂七八糟的各種方式行禮表達敬意——原來是山爺終於到了。

山爺並不是一個愛擺架子的人,他不像其他各部族長就是來吃魚的,早就清楚這頓飯意味著什麼,也清楚有魚村的軍陣正在谷地邊緣的樹林裡待命。他來得稍微遲了點,是因為若水不肯同行,怎麼勸也不行。

若水說道:“這頓魚有什麼好吃的,你就那麼饞嗎?明知道他們不懷好意,你還得陪著笑臉去!反正今天就是要翻臉的,等他們擺開軍陣過來,我們也亮出軍陣不就行了?”

若山勸道:“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就算要打架,也得先吃飯。各部族長都在呢,聽說還有相室國的使者來,魚大殼必然要說出他的想法,而我有些話也要對國君使者以及各部族長說清楚。等到擺開軍陣的時候,已無需交戰則最好。”

若水:“你說的話總有道理,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不去,難道還想我陪那些臭男人一起吃魚嗎?……你也別一個人去,帶著伯壯,或者把盤瓠也帶上。”

若山忍不住笑了:“有魚村請的是各部族長,至於特意請你那是為了表示尊敬。伯壯待會兒還要指揮軍陣呢,帶一條狗去也不像話。……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危險的,在那種場合誰也傷不了我。”

就因為在水婆婆這裡耽誤了一會兒,若山才到的比較晚,然後受到眾人的歡迎。這場面讓西嶺吃了一驚,這些蠻荒族人並非不懂禮數,雖然他們的禮節很混亂,但都向若山表達了禮貌與尊敬,而自稱蠻荒各部領袖的魚大殼卻沒有這種待遇。

西嶺本以為若山是一位桀驁不馴的彪形大漢,頭髮上抹著泥漿插著鳥毛,身上亂糟糟的裹著獸皮,脖子上掛著各種獸骨獸牙串,身上還畫著亂七八糟的圖案,結果完全不是這麼回事。若山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乾淨整潔的葛布衣衫,手持一根骨杖,相貌很英俊舉止也很謙和。

若山自然的走到了最前方魚大殼對面的位置,一路和眾族長打著招呼,接受大家的行禮與問候。西嶺不由自主的就站起身來,魚大殼也趕緊站了起來在一旁介紹道:“西嶺大人,這位就是路村的族長山爺。……山爺,這位是巴國國君派來的使者西嶺大人!”

若山聞言向西嶺行了一禮道:“西嶺大人好,我代表這一帶蠻荒各部歡迎您的到來,路途艱險崎嶇,您辛苦了!”

西嶺又吃了一驚,沒想到若山竟然懂得巴原上巴國的禮數,迄今為止除了有魚村眾長老特意學過,在場的蠻荒各部族長還沒人會這樣行禮呢。他下意識的還禮道:“山爺客氣了,快請坐下!我是帶著國君的使命而來,也是為了造福此地各部族。……請問您怎麼會熟悉巴國的禮儀呢?”

魚大殼在西嶺面前一直稱呼若山之名,但是當若山來到面前時,他還是忍不住叫了山爺。雖然今天已有大獲全勝的絕對把握,但是見到山爺本人,魚大殼還是莫名趕到心虛。而若山走進棚中時,所有人也一律稱呼他為山爺。所以連西嶺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無意之間也這麼叫了。

山爺答道:“君使大人不必驚訝。六十年前,我曾遠離蠻荒,在巴原上游歷了三年,也曾想建功立業,只惜亂世紛紛,最終一事無成!”

西嶺驚訝得差點得說不出話來,六十年前!那麼這位若山今年該多大歲數啊?可他看上去還這麼年輕,要么是胡說,要么就是一位修為深厚、懂得駐顏秘法的高人!魚大殼說他是一位境界高深的修士,看來是沒錯的。

剛才他們幾人的談話,眾族長也都聽見了。當聽說西嶺的身份是君使大人時,大家都紛紛看了過來,目光中帶著驚訝與好奇。但若山自稱六十年前去過巴原時,眾族長的反應都很淡定,看來此言非虛,而這裡的人早就知道。難怪大家都叫他山爺,也確實該叫一聲爺!

西嶺再仔細打量山爺時,發現此人雖形容年輕,但感覺給人的感覺絕不止三十多歲,有些東西是形容不出來的呃,那是屬於歲月的沉澱、無形中所賦予氣質。如此看來,魚大殼先前介紹的情況恐不盡屬實,這位若山族長絕非什麼化外野民,反而可能是這一帶蠻荒中最有見識的長者。他受到各部族長的尊敬,就連有魚村的兩位長老剛才都向若山致意了,只有魚大殼與另一位長老是例外。

眾人又重新坐下,魚大殼皺起眉頭問道:“山爺,水婆婆和蠱辛怎麼和沒和您一起來?”

若山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有魚村今天邀請的是各部族長,若水說她不是族長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至於蠱辛,是因為族中有事,今天來不了。”

魚大殼微微一驚,面現不悅之色道:“我一個月前就把話說清楚了,今天要商議與各族將來有關的大事,花海村的族長怎可以不到?”

其實魚大殼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他已勾結羽民族族長大毛,今日去襲擊路村與花海村。沒想到那邊還留下了蠱辛這樣一位高手,大毛可能會碰到點麻煩。但轉念一想,根據已掌握的情況,路村與花海村的精壯男子幾乎都來到了中央谷地,就算還留了一個蠱辛,也不可能是會飛的羽民族的對手,便又放下心來。

而若山答道:“大殼,你不是請大家吃魚嗎?蠱辛沒來也沒關係,我可以給他帶幾條回去。如果你有什麼事要說的話,對我說也是一樣的,花海村與路村已經結盟,我也可以代表花海村。……時間不早了,大家也都餓了,快把魚端上來吧。”

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既然山爺開口了,就有族長嚷道:“快點把魚端上來吧,我們都聞到香味了!”

魚大殼知道這些人的脾氣,再不上魚估計他們都快掀桌子了,在用魚把大家的嘴堵上之前,也談不了什麼正經事,他趕緊一招手,已經做好的魚和一盤盤端了上來。這是魚海中特產的一種冷水魚,刺很少而肉質鮮美,有魚村人世代打漁,也掌握了給魚去腥的方法。

魚是裝在陶盤內煮好的,以山中產的花椒和野蒜調味,還配了菽豆苗與血皮菜的嫩葉為輔蔬,非常好吃。這等精心烹製的美食,就算是有魚村的村民也很難享受到,魚大殼確實做足了準備,畢竟在座的是各部族長還有君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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