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擇天記 作者:貓膩 (已完成)

   
呠王子~!! 2014-5-28 17:18: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7 24647519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9-4 00:17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狼族少年

  聽到這句話,陳長生知道了亭子裡那名少年是誰,從認識唐三十六開始,直到在國教學院裡同窗的這段日子,他從唐三十六的嘴裡,聽到過太多次狼崽子這三個字,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那頭小狼一直在北方。

  狼不是狗,狼崽子自然也沒有狗崽子那樣的侮辱意味,唐三十六以及青雲榜上的很多少年天才,都習慣用狼崽子這三個字來形容北方那個可怕的少年,實際上是刻意想讓自己保持一種平行的視線,拉近某種距離,實際上隱藏著的意味是……敬畏。

  陳長生第一次聽唐三十六提到狼崽子三字,是在天書陵前的客棧裡,當時他就覺得唐三十六說出這三個字時的情緒有些複雜,帶著忌憚甚至是某種尊敬,要知道像唐三十六這樣驕傲的少年,即便秋山君和苟寒食這樣的人物,也不可能讓他發自內心尊敬。

  他沒有問唐三十六那個狼崽子究竟是誰,也沒有打聽過那名狼崽子的來歷與師承,因為當時他的全部時間精力都用在修行學習方面,而且按照唐三十六提起時的語氣,那個狼崽子彷彿在遙遠的天邊,那麼他自然不會去理會。

  直到今天在離宮前,對著那輪朝陽,他的視線落在這名只穿著單衣的少年身上,便再難以移開。直到此時,他終於知道,這名少年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折袖,想必此後他想要忘記這個名字,也會變得非常困難。

  「憤怒的折袖……」落落站在他身邊,看著亭下那名少年,輕聲說道:「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他。」

  陳長生聽著她的聲音有些微顫,微異低頭望去,只見她看著那名少年的目光裡充滿了同情,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想,在場的所有人應該都是第一次看見他。」

  唐三十六看著那名少年,神情複雜說道:「從出生到修行再到開始獵殺,他一直在北方那片寒冷的雪原裡,從來沒有離開過,連擁雪關的人都很少看到他的身影,更不要說我們這些活在太平盛世裡的傢伙。」

  聽著這番滿懷感慨的言語,陳長生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問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妖人。」

  唐三十六看了落落一眼,說道:「真正的妖人。」

  妖族與人族之間是親密的聯盟關係,卻極少通婚聯姻,也沒有什麼悽美的愛情故事流傳。

  因為兩族之間的通婚,容易產生一些不好的結果。

  妖人,正是妖族與人族通婚後生出來的後代,混合了兩族血脈的妖人,天資聰穎,但在修行方面經常會遇到一些難以克服的障礙。

  落落的父親是白帝,母親是大西洲的人類公主,準確來說,她也是一位妖人。名義上,她因為是女性,所以不能修行白帝暴烈的功法,實際上,只有與白帝皇族最親近的寥寥數人才知曉,她正是因為妖人的血脈原因,無法把白帝的功法修行到精深處。

  白帝夫婦感情極好,白帝根本不可能再娶妃子,夫婦對獨女落落又是無比寵愛,不願意再生孩子。落落無法把白帝一族的功法修到極致,便無法繼承白帝的皇位,這便是現在萬里妖域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之所以金玉律和李女史這樣妖族大人物,待陳長生如同族人,不僅僅因為落落拜他為師,更是因為他們看到落落殿下在陳長生的幫助下,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前景。

  那名叫折袖的少年和落落的情況很相似,父親是狼族,母親是人類。只是他父母的血脈不像落落的父母血脈那般強大高貴,父系一族的血脈佔據了很大的優勢,所以他的修行天賦保持的相對完整,遺憾的是,他遇到的問題也比落落的問題嚴重無數倍。

  兩年前大周朝議軍功的時候,聖后娘娘與教宗大人有過一番談話,談話的內容後來洩露出去,於是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這名狼族少年有問題,有很難解決的大問題,那是聖后娘娘和教宗大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是沒有人知道那個問題是什麼。

  最後有些隱祕的消息,反而是從雪老城裡傳到了中原。通過幾名僥倖從狼族少年手下逃脫的魔族的敘述,大概可以確認,這名狼族少年面臨的問題,應該是在精神方面。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在那片殘酷的雪原上,他被魔族和人類軍隊稱為憤怒的折袖。

  聽完這些話,陳長生再次望向亭下那名少年,忽然覺得他顯得更加孤單。

  軒轅破說道:「他在我們那邊的部落裡也很有名。」

  萬里妖域裡,大部分的部落依然以狩獵為生,最尊敬那些優秀的獵戶。

  憤怒的折袖,便是最優秀的獵戶。

  他不與人類世界打交道,也不與妖族打交道,他行走在雪原裡,以獵殺魔族為生。

  這幾年,死在他手裡的魔族難以計數。

  無論有意無意,他替大周北軍解決過很多麻煩,所以大周朝議軍功的時候,從來不會遺漏掉他的名字,當他想用摘星學院學生的名義參加大朝試的時候,大周軍方從上到下都表示了最熱烈的歡迎。

  便在這時,蘇墨虞走了過來,望向遠處亭中,問道:「你們也認出來了?」

  陳長生點點頭。

  「先前文試裡,苟寒食和天海勝雪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我才想到會不會可能是他。」蘇墨虞對落落行了一禮,又道:「聽聞白帝陛下和聖后娘娘一樣,都想爭取他效力,只是沒有人能夠找到他,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參加大朝試。」

  狼行千里吃肉。

  向來離群索居的狼族少年,為何會離開雪原,來到繁華的京都參加大朝試

  「他對天書感興趣?」陳長生望向天書陵的方向。

  唐三十六說道:「誰都會對天書陵感興趣,但如果把他殺死的魔族盡數折成軍功,絕對夠他進天書陵好多次。」

  沒有人知道這名狼族少年參加大朝試的原因。

  此時,所有考生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沒有人靠近那座亭子,更沒有人試圖與那名少年對話。

  甚至包括考官在內,人們看著他的目光裡,充滿了敬畏,根本不願意靠近

  即便是已經通幽,場間實力最強的苟寒食與天海勝雪,都沒有走過去。

  那少年站在那裡,依然是孤單的,山與亭都因為他而孤單起來。

  「他很強。」落落忽然說道。

  狼族少年當然很強,一直在青雲榜上排第二,直到今年臨時換榜,才被落落超過。他過去兩年裡只在徐有容之下,很多人甚至認為,這是因為他很少現出蹤跡的緣故,如果真的生死相搏,即便徐有容也不見得他的對手。

  因為這名少年最擅長的就是殺戳。

  此時曲江南岸所有人,包括考官和考生在內,收割掉的生命加起來,肯定都沒有他多。

  遠處昭文殿方向傳來清悠的鐘聲,代表大朝試的文試以及武試全部結束。

  經過清點,到現在還沒有被淘汰的考生,還剩下一百一十三人。

  大朝試取前三甲,首甲三人,二甲十人,三甲三十人,共取四十三人。

  每年皆是如此。

  因為天書陵登陵,一共只有四十三條道路。

  進入三甲,獲得進入天書陵的資格,是絕大部分考生參加大朝試的目標。

  觀天書悟道,是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事情,而無數年來的事實早已證明,那也是成為真正強者的必由之路。

  按照通過曲江的時間,考生們重新排序。

  那名狼族少年自然排在一號。

  人們看著他的眼光有些複雜,自然知道,張聽濤這個名字是假的。

  在離宮教士的帶領下,百餘位考生離開曲江南岸的草甸疏林,向著朝陽園的深處走去。

  沒有用多長時間,便來到了一棵青樹之前。

  初春時節,京都街巷旁的樹椏裡,只生出些嫩綠的細芽,這棵樹卻是青葉無數,在微寒的風裡不停搖擺,就像是個得意的傢伙。

  這顆青樹有很多可以得意的地方,除了森森綠意,還有高大。

  雲霧微掩,遮著高處的樹枝,竟是看不到樹頂。

  樹於極粗,至少需要十數人才能合圍。

  在青樹的下方,有一個樹洞,看著黑洞洞的,有些陰森。

  離宮教士們,竟是帶著考生走進了樹洞。

  樹洞之後,別有洞天。

  那是一片瓷藍的天空,竟比樹外的天空更加完美。

  藍天上飄著數層薄薄的雲。

  遠處隱隱可以看到幾座宮殿。

  陳長生覺得有些眼熟。

  落落說道:「先生,你曾經來過。」

  陳長生這才明白,原來大朝試對戰的場所,竟是在小離宮或者說學宮裡。

  在修行界,這裡擁有一個更出名的名字。

  教宗大人的青葉世界。

  那些第一次來到小世界的考生們,微微張嘴,臉上滿是震撼的神情。

  就像陳長生和軒轅破當初第一次來到此間一樣。

  現在陳長生自然不會再次流露出曾經被唐三十六嘲弄過的鄉下少年神情。

  他很冷靜,於是沒有錯過一些細節。

  看著教宗大人的青葉世界,很多考生都在嘖嘖稱奇。

  那名狼族少年沒有看這個世界,他在看落落。

  陳長生的心中忽然生出強烈的危機感。

  (今天就一章,我要準備一下明天對戰的細節,有些地方還沒有理順,明天三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19:29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9-4 23:46
  第一百四十章 看不到的對戰

  下一刻,陳長生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明明那名狼族少年沒有回頭,孤單地走在人群的最前方,沒有轉身,又怎麼可能看著落落?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即便身邊的唐三十六和軒轅破都是如此,人們的注意力全部在這個完美的世界裡,只有落落髮現了他的異樣,低聲問了幾句。

  「我總覺得今天有些問題,稍後的對戰裡,妳要小心些。」陳長生沒有說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幕畫面,也沒有隱瞞自己的不安,說道:「如果有危險,就馬上離開,或者聽我的安排。」

  落落不算成績也要參加大朝試,苟寒食等人已經隱約猜到她的目的,反而是當事人陳長生自己沒有想到那處。此時聽著陳長生慎重的提醒,落落當然不會反對,說道:「都聽先生安排。」

  考生們隨著離宮教士向遠處走去,經過一片樹林,來到一座圓形的建築前。這座圓形建築佔地約有數百丈,高約十餘丈,極為宏偉,建築是石制的,石階之上門窗緊閉,看不到建築裡的畫面,只能看到上方那道黑簷。

  碧藍的天空裡忽然飄來一片雲,那片雲來到圓形建築之上,落下一場清雨,雨點淅淅瀝瀝,並不如何浩大,卻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把簷上積著的灰塵盡數洗去,黑簷變得更加清亮,竟彷彿是玉石一般閃著光輝。

  「洗塵樓,就是今年大朝試對戰的場地。」

  離宮教士轉身對考生們說道,然後開始講解對戰的規則。

  就像穿林海過青江一樣,大朝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對戰環節,規則亦是相當簡單而清晰,很容易理解。

  通過武試環節,有資格參加對戰的考生共計一百一十三人,最先通過曲江的前十五名考生,在第一輪裡輪空,餘下的九十八人兩兩對戰,勝者與前十五名考生進入下一輪,然後再次進入兩兩對戰,直至最後。(注)

  至於如何判定勝負,那就更簡單了,兩名考生進行對戰,最後誰還能站著,誰就是勝者。

  敗者自然被淘汰,所以到了對戰環節,每一輪都很重要,沒有任何補救的可能,但因為大多數考生的目標是進入三甲,獲得入天書陵的資格,所以對第一輪對戰最為重視,只要能夠通過第一輪,進入大朝試三甲的概念便超過了一半。

  至於如何選擇哪名考生和哪名考生對戰,更是簡單至極,甚至給人一種感覺,作為大朝試的組織方,大周朝廷和國教相當不負責任,因為按照規則,他們竟是把這種選擇權利,交給了考生自己——除了首輪輪空的前十五位考生,前四十九名考生可以隨意在後四十九名考生中挑選對手,而被選中的考生不得拒絕,否則便視為棄考,對手則是自行晉級下一輪。

  到現在還沒有被淘汰的考生,自然沒有愚蠢之輩,剛聽完離宮教士介紹的對戰規則,便完全明白了意思,人群裡響起很多議論聲,但根本沒有考生來得及表示反對或者說提出質疑,洗塵樓裡便傳來了一道清悠的鐘聲。

  大朝試對戰,正式開始。

  鐘聲響起訊號,人群中排在第十六位的那名考生,頓時成為所有目光的焦點。那是來自摘星學院的一名學生,身材高大,神情肅然,氣息斂而未露,給人一種低調卻不怯懦的感覺,很有軍人的味道。

  如果是別的考生,或者會有些不適應這種局面,至少會覺得有些突然,但軍人最講究的便是令行禁止,以鳴金為命,所以那名年輕考生毫不猶豫走出人群,向著後半段那些考生望去。

  他的視線在考生間緩慢而平靜地移動。

  面對著他的眼光,等待著被選擇的後半段考生們神情各異,反應不同,有的神情平靜,彷彿無所察覺,有的刻意無聲冷笑,以為挑釁,有的考生則是低下頭或是微微轉身,避免與他對視,有的考生則是堆起勉強的笑容,看著有些令人心酸。

  誰也沒有想到,這名摘星學院的年輕考生挑選的對手,竟然是那名在曲江對岸曾經質疑過考生的紫氣崖弟子,考生們抑制不住複雜的心情,紛紛議論起來,要知道紫氣崖乃長生宗一屬,這人肯定不是在場考生裡最弱的,居然最先被選擇,這是為什麼?

  那名紫氣崖弟子怔了怔,才明白過來是自己被選中,他神情平靜地走出人群,並沒有什麼受辱的感覺——按道理來說,最先被選擇的,必然便是最弱的,但他認為神識強度和真元數量只是冰冷的數字或是層級,對戰考較的事情更多,他有戰勝對手的信心。

  事實也是如此,此時場間除了首輪輪空的前十五名考生的境界實力確實隱隱高出眾人一截,餘下的近百名考生的實力境界相當接近,絕對不是說,序號排在前面的考生便一定能夠戰勝排在後面的考生。

  首輪對戰的考生已經確定,離宮教士沒有給雙方任何調息準備的時間,帶著二人向洗塵樓走去,只見那座圓形建築下方一扇木門緩緩開啟,門後依然幽黑一片,彷彿是深淵一般令人心悸,教士示意二人走進去,然後馬上把門關閉。

  看著緊閉的木門,考生們很是意外,難道今年的大朝試竟然不允許觀戰?

  那名離宮教士看著眾人面無表情說道:「因為一些特殊情況,今年對戰是關門試。」

  聽著這話,考生們議論紛紛,有些人直接望向國教學院數人,尤其是陳長生,大概是在懷疑,教樞處如此安排或者與他有關。如果是閉門試,無法知道對戰的細節,不說做什麼手腳,至少陳長生如果輸了,教樞處在顏面上也會好看些。

  陳長生當然知道與自己無關,他望著孤伶伶站在遠處的那名狼族少年,默然想著,閉門式或者是此人的要求。

  洗塵樓木門緊閉,黑簷邊緣有殘雨落下,嘀嗒嘀嗒。

  看不到樓裡的畫面,不知道第一場對戰打成什麼情況,連聲音都聽不到,樓外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或者正是因為看不到也聽不到,只能想像,所以考生們越來越緊張,有些考生乾脆盤膝坐到地上,閉眼靜心,不再理會。

  沒有過多長時間,洗塵樓的門開了。

  考生們同時望了過去,那些盤膝坐在地上,彷彿萬物不能擾懷的考生,也瞬間睜開眼睛。

  走出來的是那名摘星學院的考生,只見他面色微白,院服前襟撕開了一道大口子,隱隱還可以看到血跡,但神情依然從容鎮定。

  來自青矅十三司的女考官,上前開始替這名考生治療,只見石階上清光隱現,一道令所有人都感覺平靜舒適的氣息,籠罩全場。

  如果是平時,能夠看到像這位女教師般精妙的療傷聖光,考生們必然會讚歎不已,但此時,他們的心神都放在這場對戰的結果上。

  那名紫氣崖弟子遲遲沒有出來。

  七間走到那名離宮教士身前,問道:「請問老師,我們那位師弟呢?」

  長生宗諸崖同氣連聲,份屬同門,七間作為離山劍宗的弟子,代為詢問紫氣崖弟子的情況,在很多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有陳長生看著這幕畫面,生出些不解,不明白出面的為何是年齡頗幼、明顯不擅俗務的七間而不是苟寒食。

  師兄們都沒有說話,離山的小師弟為何會首先發聲?

  陳長生注意到,苟寒食神情平靜如常,關飛白和樑半湖也沒有什麼反應,似乎覺得七間出面很正常。

  離宮教士說道:「敗者不能留在場間,你問的那人已經被送出學宮,這時候應該在英華殿裡接受治療,不須擔心。」

  七間回頭看了苟寒食一眼,見師兄沒有什麼表示,便退了回去。

  離宮教士看了手裡的名冊兩眼,然後望向考生裡,說道:「十七號考生霍光在何處?」

  話音甫落,一名年輕書生從人群裡緩緩走了出來。

  這名書生身著赭色長衫,眉眼之間彷彿蒙著層寒霜,神情漠然驕傲至極。

  他有足夠驕傲的資格。

  見是此人出場,排在後半段的考生們神情微變,比先前摘星學院那名學生挑選時,更加緊張。

  因為這名年輕書生來自槐院。

  這名槐院書生,正是先前在煮時林裡與唐三十六爭道的那人。

  場間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很少有考生敢於直視他的目光,更多的考生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被他挑中。

  依照離宮教士的安排,後半段考生都站在洗塵樓前石枰的西面。

  這名槐院書生的目光在場間掠過,望向某個方向。

  那是林畔,有茂密的青林,可以遮太陽,只是離洗塵樓有些遠,所以沒有考生站在哪裡。

  落落不喜歡晒太陽,哪怕是教宗大人青葉世界裡的假太陽。

  所以陳長生帶著大家站在那裡。

  國教學院數人,都站在林畔。

  那名槐院書生的目光,也落在林畔,落在國教學院數人的身上。

  陳長生神情平靜。

  軒轅破沒有反應,看著腳下一隻螞蟻在發呆。

  落落拿著手絹在替陳長生搧風。

  只有唐三十六有所反應。

  他微微挑眉,然後仰頭,看著那名槐院書生,模樣說不出的驕傲,彷彿在說,來選我啊,來選我啊。

  ……

  ……

  (注:一百一十三名考生,怎麼對戰,怎麼才能湊數成功,為這個我算了好多遍,至少花了半個小時,我的親娘咧……咳咳,我的小學數學真不是體育老師教的,是我媽教的,我媽是小學數學老師。另外,今天寫的比較慢,下一章爭取一點半前出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9-5 01:57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畔數人無人問

  看著那名年輕的槐院書生,唐三十六的眉毛挑的很高,下巴抬的更高,來選我啊和來打我啊的感覺差不多,總之給人一種驕傲得瑟到了極點,異常欠抽的感覺,哪怕他的那張臉如此英俊,事實上,他的這張臉越英俊,在同性看來越是欠抽。

  所有考生順著那名槐院書生的目光望過去,都看懂了唐三十六這模樣的潛臺詞:你不選我,你就是我孫子。

  那名槐院書生根本沒有想過選他,不管怎麼說,唐三十六也是青雲榜第三十二的少年強者,因為意氣之爭便選他做對手?哪怕艱難勝出,也肯定會影響到隨後數輪的對戰,影響到他大朝試最終的成績。如此行事為智者不取。槐院修的便是心智,他當然不會這樣做,目光刻意落在林畔國教學院數人的位置,只是想讓對方緊張一下,哪想到唐三十六的反應竟是如此囂張挑釁,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又想起先前在林海裡爭道時,唐三十六那些刻薄尖酸的言語,一時熱血上湧,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抬起右臂便要指向唐三十六。

  便在這時,一隻手從旁伸來,把這名槐院書生的手壓了下去。阻止他的是一名同窗,那名少年書生眉眼間略有稚意,在槐院來參加大朝試的四人裡,年齡看起來最小,但地位卻隱約最高,先前在曲江北岸,也是他阻止同窗去向國教學院討要公道。

  那名叫霍光的槐院書生看著唐三十六冷笑了兩聲,在後半段的考生裡隨意點了一人,便向洗塵樓裡走去。

  看著這幕畫面,陳長生有些訝異,心想南方果然與眾不同,離山劍宗和槐院這種地方,居然都是年齡最小的弟子說話最有力量。

  第二場對戰比第一場結束的更快,沒有過多長時間,彷彿那名叫霍光的槐院書生,只是走進洗塵樓裡看了看,便重新推門出來,他的那名對手沒有出來,自然是敗了,然後被教士們送離了學宮。

  先前武試過曲江的時候,四名槐院書生過江的時間基本一樣,在霍光之後,接下來出場的自然便是他的那三名同窗,沒有任何意外發生,一場對戰比一場對戰結束的更快,他們便取得了首輪對戰的勝利,進入到了下一輪。

  「槐院……原來真的這麼強。」蘇墨虞走到林畔感慨道。

  唐三十六看著那四名槐院書生,神情漸趨凝重,他不喜歡這些槐院書生,在他看來,槐院書生太看重規矩與智識,其實便是喜歡打小報告和耍小手段,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槐院書生的實力真的很強。

  「那名少年書生叫鍾會,青雲榜第九。」

  他知道蘇墨虞很清楚這些,但陳長生這個傢伙不見得有印象,低聲說道:「那兩名槐院書生也都是青雲榜中人,都進了前百,那個叫霍光的傢伙不在青雲榜裡,但實力比那兩人更強,這些年可能一直都躲在槐院裡讀書,準備今朝來一鳴驚人。」

  三位青雲榜中人再加上一名隱藏年輕強者,槐院的實力果然如人們猜想的那樣深不可測,此時場間如果以學院宗派論,除了高高在上的離山劍宗,槐院、天道院以及國教學院,應該便算是最強的三方。

  只不過有些意思的是,國教學院四人現在都落在後半段,只能等著被人挑選。

  文試需要思考需要書寫,武試需要用神識探知還可以準備,對戰只需要選擇對手然後動手,而且戰鬥這種事情,輸贏向來只在數招之間,哪怕對戰的雙方境界實力相當接近,也用不了太長時間便能分出勝負。

  洗塵樓的木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門軸裡的油似乎因為頻繁的關閉而變少,漸漸發出吱吱的聲音,就在這些聲音裡,第一輪對戰快速地推進,很快便結束了數十場比試,有的是排名靠前的考生獲勝,但後段考生取勝的次數也不少。

  排名靠前的考生有主動選擇權,可以儘可能地挑選他所以為弱小的對手,但是為了大朝試,這片大陸上的年輕修行者們準備了整整一年時間,往常的資料或者說印象,早已不再準確,強弱很難判斷,勝負自然難以預料。

  前段時間青雲榜臨時換的新榜單,便成為了最可靠的參考資料,首先是青雲榜足夠權威,天機閣的判斷值得信任,其次是因為青雲榜剛剛換榜,榜中人的實力變化應該不會太大,像徐有容和落落殿下這樣的情況,終究不可能經常出現。

  所以沒有考生選擇蘇墨虞作為挑戰對象,青雲榜三十三位,除了前十五名考生和桐院數人,在剩下的考生裡他的實力完全可以排進前五,至於國教學院方面更是無人問津,只有發瘋了,才會選擇落落殿下,至於唐三十六……連槐院書生都沒有選他,誰會白痴到讓他下場?

  就連軒轅破也沒有人敢選為對手,雖然他只是青雲榜的榜尾,但畢竟進了青雲榜,而且妖族修行與人類截然不同,天賦難以預測,為了穩妥起見,有些前半段的考生寧肯選擇在青雲榜上排名更前的對手,也不願意選他。

  有些意思的是,或者說有些詭異的是,就連沒有進入青雲榜的陳長生,也始終無人選擇。

  所有考生明明都知道,在青雲榜換榜的時候,陳長生還沒有洗髓成功,就算其後有奇遇,運氣極好的洗髓成功,短時間內的修行,絕對不足以讓他的實力突飛猛進,他就應該是場間實力最弱的那個人,可是……就是沒有人敢選他。

  洗塵樓外很是熱鬧,林畔卻很是冷清。

  落落抱著陳長生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快要睡著了。

  軒轅破打了個呵欠,嘴巴大的可以塞進整隻鹿腿。

  唐三十六不知道在和蘇墨虞說什麼,蘇墨虞滿臉的驚愕。

  國教學院的少年們真的很無聊。

  好在按照規則,無聊的等待總有結束的那一刻。

  洗塵樓的木門吱呀一聲再次開啟,虎澗寺的那名稚齡少女走了出來,小臉上滿是獲勝後喜悅的淚水,她撲進師姐的懷裡,正想撒撒嬌,卻發現四周的氣氛有些怪異,下意識裡擦掉眼淚,向場間望去。

  一名考生腳步沉重走到場間,望向洗塵樓前石坪的西面,望向林畔,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那邊只剩下五個人,現在,他要從這五個人裡挑一個做自己的對手。

  ……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11:44 編輯

gundamseedmu 發表於 2014-9-5 05:26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進的拳頭

  那名考生忽然轉身,望向那負責考試的離宮教士,指著自己身後的四名考生,問道:「我能不能挑戰他們?」

  那四名考生正是前六十四名通過曲江的考生裡的最後四人,聽著那人要挑戰自己,非但不生氣,反而露出喜色,連聲說願意。

  那名離宮教士神情漠然說道:「你們以為大朝試是兒戲嗎?我先前就說的清清楚楚,前四十九名考生可以隨意在後四十九名考生中挑選對手,勝者晉級對戰試的下一輪,難道你們沒聽明白?」

  一片安靜,那名考生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忽然說道:「這不公平!」

  他望向那些本來排在後段卻在對戰裡獲勝的考生,憤怒地大聲說道:「武試的成績我比他們好,我比他們先過江,憑什麼現在卻要挑戰更強的對手?大朝試當然不是兒戲,但難道您不認為這種規則太沒道理?」

  離宮教士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淡然說道:「這只能說明你的運氣不好,誰讓你剛好在六十名到六十四名之間過江?」

  聽著這話,場間一片譁然,心想運氣這種事情,難道也是大朝試的考核內容,教士這話實在是毫無道理。

  教士知道這些年輕的修行者們在想什麼,看著眾人神情微寒說道:「世間哪有絕對的公平?戰場上,要你負責殿後,去攔截最強的魔族高手,你覺得這不公平就可以拒絕命令?想要活下來,運氣永遠是最重要的因素。」

  考生們沉默不語,依然不贊同這種論調,卻不知道該如何反對。

  那名考生無可奈何,只好接受了這個悲哀的事實,聊以安慰的是,他比最後剩下的那四名考生至少多些選擇的餘地。

  他轉身再次望向林畔,目光在陳長生等人臉上移來移去,始終無法下決心選擇誰。

  洗塵樓前一片寂靜,空氣都彷彿變得寒冷起來,數十名考生緊張地等待著他最後的決定。

  相反,本應最緊張的、只能被動等待挑選的林畔的那些傢伙,表現的相當平靜鎮定。

  那名離宮教士不知為何,沒有像前面數次那般出言催促,或者他與別的考官也很好奇這名考生的選擇。

  最終,那名考生下定決心,指向軒轅破,說道:「就是你。」

  場間的安靜被打破,響起嗡嗡的議論聲,如果換作別的考生,也不知道該選擇誰做為對手。

  軒轅破怔了怔,才醒過神來,對落落說道:「老師,那我去了。」

  唐三十六在旁挑眉說道:「去了二字不吉利,換個。」

  軒轅破不理他,對陳長生行禮說道:「我去了。」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稱呼陳長生為師祖,只不過雖然他現在對陳長生非常佩服甚至尊敬,可還是沒辦法把這個稱謂喊出來。

  被無視後的唐三十六也不生氣,把手伸到高處,拍了拍妖族少年寬厚的肩膀,低聲說道:「昨天夜裡說的事情都還記得吧?」

  軒轅破嗯了聲,說道:「不要給對方任何思考的機會,以最快的速度拉近彼此間的距離,然後直接擊倒。」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發現唐三十六的表情有些不對,然後發現落落和陳長生的表情也變了,就連蘇墨虞都張著嘴,顯得極為驚訝。

  「怎麼了?」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後腦勺,問道:「我說錯了嗎?」

  唐三十六嘆息著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有錯,只是聲音太大了些。」

  這時候軒轅破才注意到,洗塵樓前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他的聲音很洪亮,回答唐三十六的問題時很自然,根本沒有想到控制聲量。

  於是,他把國教學院替他準備好的對戰策略,告訴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對手。

  那麼,這個對戰策略還能有效嗎?

  陳長生搖搖頭,把兩塊晶石放進軒轅破的口袋,把水袋遞到他的嘴邊讓他喝了兩口。

  唐三十六湊到軒轅破的身邊,壓低聲音說著什麼。

  那名離宮教士看著國教學院數人,想笑卻沒有笑,說道:「快些。」

  被催促後的軒轅破有些緊張,險些被水嗆著,陳長生趕緊替他拍打後背,唐三十六更是加快了語速,提醒他注意對戰時的事項,場間顯得一片忙亂,蘇墨虞看著這幕畫面,忍不住搖頭說道:「剛才那麼長時間你們只顧著無聊發呆,這時候著急會不會晚了些。」

  「你不懂,說的早了怕他會忘記,再說那時候又不知道誰和他打,怎麼教他?」唐三十六頭也不回地說道。

  落落走到軒轅破身前,說道:「既然贏定了,還緊張什麼。」

  軒轅破有些口吃,說道:「沒……沒……沒辦法。」

  陳長生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記著三十六的話,一定能贏。」

  軒轅破用力地點點頭。

  唐三十六此時終於結束了戰前的臨時指導,在他的胸前捶了一拳,說道:「好好開場。」

  ……

  ……

  軒轅破站在鋪滿黃沙的地面上,抬頭望向圍成一道圓的黑簷,和那片被割成圓形的碧藍的天空,忽然想起了百草園裡盛菜的瓷盤。

  一聲吱呀在他身後響起,洗塵樓的大門再次關閉。

  他醒過神來,才發現剛才自己竟是走神了,他沒有因此而慌亂,反而記起唐三十六前幾夜裡的說法,心想自己這應該算是不緊張了吧?

  他望向對面,向對手揖手行禮。

  此時洗塵樓裡的地面上,只有他與那名考生兩人,看不到任何考官,也聽不到樓外的任何聲音,似乎是有某種隔絕聲音的陣法在起作用。

  便在這時,樓上傳來一道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

  「如果準備好了,就直接開始。」

  軒轅破向樓上望去,沒有看到人,而且也沒有看到什麼視窗,不禁有些好奇那些考官藏在哪裡,忽然想起陳長生提醒自己的那件事情,趕緊問道:「如……如果打死人了怎麼辦?」

  洗塵樓內一片安靜,不知在哪裡的考官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的對手臉色極其難看。

  考官的聲音再次響起:「打不死的。」

  軒轅破喔了聲,望向自己的對手,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他的對手是來自黃山谷的一名考生。

  黃山谷在南方。

  不是所有南方宗派的弟子都能參加大朝試,就像京都會舉辦大朝試預科考試一樣,南方也會舉辦類似的考試,這名黃山谷的考生能夠通過預試,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更不要說他通過武試的時間比大多數人都要短,這表示他的神識強度和真元數量都非常不錯。

  先前他選擇對手時顯得很困難,那是因為國教學院最近的名氣實在太大,不代表他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而且他最終選擇了軒轅破,便說明至少相對而言,他對戰勝軒轅破有一定的把握,或者說一定對策。

  從進入洗塵樓到此時,軒轅破先是看著天空發呆,然後問了那樣的一句話,這名黃山谷弟子哪裡知道他是天然憨厚老實,只覺得他是在刻意羞辱自己,情緒本就極為糟糕的他,頓時怒火大作,恨不得一劍便把這個傢伙劈倒。

  「聽說你已經廢了,那你準備好輸了嗎?」

  黃山谷弟子看著軒轅破冷笑說道。

  說著這樣的話,他卻沒有搶先出劍。

  因為在洗塵樓外,所有考生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名魁梧的妖族少年用打雷般的聲音說自己要搶攻,要拉近與對手之間的距離。

  ——他不知道軒轅破是故意這樣說迷惑自己,還是真準備如此安排,但出於謹慎穩妥考慮,他當然首先要考慮退守,拉開距離,然後憑藉精妙的劍法,再來與這名妖族少年好生纏鬥一番。

  這名黃山谷弟子毫不猶豫飄然後退,一掠便是五丈。

  同時他的劍離鞘而出,帶著一道清風,繚繞於身前,守勢驟成。

  看著這幕畫面,軒轅破怔了怔,心想怎麼都讓唐三十六算到了?

  先前在樓外,唐三十六對他說,對戰之始,他的對手一定會退,一定會用守勢,所以他什麼都不要想,從一開始便往前進,燃燒所有真元也要往前進,不管對方的劍如何舞,真元如何散發,看著如何銅牆鐵壁,總之就是要進!

  軒轅破確實也是這樣做的。

  當他問對方準備好了沒,對方開始後退的那瞬間,他就開始前進。

  當他有些吃驚地想著唐三十六居然能算到一切,開始佩服那個傢伙的時候,他已經進了十餘丈。

  唐三十六算的真的很正確,說的話近乎真理:後退,永遠沒有前進快。

  沒有人能想到,像軒轅破這樣魁梧的大個子,速度能這麼快。

  因為沒有人知道,軒轅破從小便在陡峭難行的山崖間穿行,捕獵那些快如閃電的紅貂。

  退守?纏鬥?得到唐三十六指點的軒轅破,不會給對手這種機會。

  黃山谷弟子退了五丈,他已經進了十餘丈,來到黃山谷弟子的身前。

  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手的臉色有些發白,甚至能夠看清楚對後眼瞳裡自己的倒影。

  那名黃山谷弟子厲嘯一聲,劍如風起,向著他斬了下去,劍鋒之前帶出一道清麗的光芒!

  軒轅破記著唐三十六的話,什麼都沒有想,只想著前進。

  他燃燒著所有真元前進。

  對手的劍織成了一片簾幕。

  他不看也不理,繼續前進。

  他的拳頭比身體前進的更快。

  嗡的一聲。

  拳風帶著無數閃爍的星輝,撕亂劍風,拂在黃山谷弟子的臉上。

  他的眼中,映出無數星輝,還有無數震驚與不可思議。

  軒轅破不是摘星學院的新生嗎?不是進國教學院沒幾天嗎?不是青雲榜的榜尾嗎?他的右臂不是殘廢了嗎?

  那他怎麼能轟出這樣一拳呢?那些星輝,不是坐照上境才能顯現出來的跡象嗎?

  黃山谷弟子沒有辦法繼續思考。

  因為軒轅破的拳直接轟開了他的劍,落在他的身上。

  轟!

  那名黃山谷弟子像顆石頭般,重重地砸向數十丈外的洗塵樓牆壁。

  狂風大作,煙塵亂作。

  黃山谷弟子彷彿陷進了牆壁裡,衣衫破裂,渾身是血。

  軒轅破停下腳步,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神情有些惘然,心想他怎麼不擋呢?

  洗塵樓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十餘名考官趕到場間,用最快的速度開始救治那名黃山谷弟子。

  「你……」

  一名考官走到軒轅破身前,指著他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軒轅破聽出來這名考官便是先前說話的那人,望向正在被搶救的那名黃山谷弟子,有些不安,訥訥問道:「我沒做錯什麼吧?您剛才說打不死人的,如果他……他出什麼問題,可和我沒什麼關係。」

  ……

  ……

  (終於寫完了,累斃,下章陳長生出場,他的人生的第一次打架,會是什麼樣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11:32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4-9-6 04:50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戰

  聽著軒轅破的話,考官的臉色瞬間變了,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軒轅破愣了愣,心想難道不用宣佈我是勝利者?那麼,這場對戰到底算不算數呢?他看了眼牆壁下正在被搶救的對手,撓了撓頭,有些糊塗地向洗塵樓外走去。

  聽著洗塵樓閉門的聲音,考官搖頭無語,心想才這少年才十三歲,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力氣?就算妖族體質特殊,也未免也太誇張了些。

  看著從石階上走下來的軒轅破,眾人沒有覺得太過意外,畢竟他的名字在青雲榜上,擊敗那名藉藉無名的黃山谷弟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考生們沒有想到這場對戰結束的如此之快,竟比先前四名槐院書生還要快些,還有那道如雷般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是的,洗塵樓的隔音陣法並不能隔絕所有的聲音,當音量超過某種程度之後,聲音便能傳到樓外,先前軒轅破一拳擊飛那名黃山谷弟子,恐怖的轟擊聲直接突破隔音陣法的限制,傳進樓外考生們的耳中,引發無數猜想和議論。此時還留在場間的考生,絕大多數是在第一輪對戰裡的獲勝者,稍後第二輪他們便可能遇到軒轅破,望向軒轅破的目光變得有些警惕。

  「什麼情況?」唐三十六看著走回林畔的軒轅破問道。

  軒轅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先前在洗塵樓裡的對戰究竟是怎麼回事,思考了很長時間後,比劃說道:「他沒有擋。」

  老實憨厚的他弄不懂為什麼唐三十六能夠算到對戰裡的所有細節,以為唐三十六與那名黃山谷弟子相識,提前商量好了讓自己獲勝,所以此時的情緒並不如何激動高昂,反而有些惘然和不知所措。

  唐三十六哪裡想得到他在瞎想些什麼,聽著他的話便大概猜到了對戰時的具體細節,冷笑說道:「哪裡是不擋,是來不及擋,戰鬥首重氣勢,他本來實力境界就不如你,還妄想退守遊鬥,輸是必然之事,只看快慢罷了。」

  便在這時,洗塵樓前的議論聲漸漸變小,因為一名考生走了出來,他排在第六十一位。這名考生來自天道院,莊換羽走到他身邊低聲說話。這名天道院的考生身後系著一個布袋,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神情淡漠,聽著莊換羽說話,視線卻一直盯著國教學院的方向。

  莊換羽說完話後,便退了回去。

  那名天道院的考生看著林畔國教學院數人,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選擇了陳長生。

  是的,他選擇了陳長生。

  洗塵樓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望向了林畔。

  這個選擇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細分析,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蘇墨虞和唐三十六分別在青雲榜上排第三十三、三十二,落落更是高居第二,無論那名天道院考生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對戰裡勝過這三人。陳長生名氣雖然大,但相對來說肯定是最弱的一人,那名天道院考生選擇他,至少可以保證自己有勝利的可能。

  天道院考生看著陳長生說道:「我就不信你能勝得過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刻意平靜,神情刻意淡然,但誰都聽出了一股狠勁兒。之所以有狠勁兒,自然是因為信心並不是太足的緣故,只有發狠才能不去想那些事情,比如青藤宴,比如青雲榜,比如名滿京都四個字。

  林畔很安靜。

  唐三十六看著陳長生,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他沒有像先前對軒轅破那樣,不停地交待著對戰裡需要注意的細節,甚至提前把作戰方案都做好,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陳長生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最終,他只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能行嗎?」

  陳長生看著那名天道院考生,與辛教士前些天偷偷送到國教學院的資料作對照,記起這名考生叫做劉重山,今年十七歲,是天道院院長茅秋雨的親傳學生,境界實力不錯,至少是坐照中境,而且極有可能帶著強大的法器。

  「應該沒問題。」他想了想後,對唐三十六說道。

  聽到這句話,唐三十六的神情頓時放鬆起來,不再擔心,他知道陳長生是個怎樣謹慎冷靜的傢伙,既然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先生,用千里鈕吧。」落落在旁邊低聲說道。

  她有些擔心,即便平時對陳長生再有信心,甚至近乎盲信——這場對戰對陳長生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以他文試的成績,只要他能夠勝了這名天道院考生,便極有可能進入大朝試的三甲,擁有入天書陵的資格。

  唐三十六聽到了她的話,心想這是什麼人啊?

  千里鈕可以稱得上是傳奇級別的法器,哪怕面對著聚星上境的強者,都有可能保命,珍貴程度可想而知,所有修行強者再怎麼想要也很難獲得,落落居然要陳長生用在一場普通的比試裡,這也太浪費了吧?

  陳長生看著落落說道:「沒事,我行的。」

  說完這句話,他便向洗塵樓走去,在離宮教士的帶領下,與那名天道院考生,一道走進門中。

  看著重新緊閉的門,樓前的考生們沉默不語,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

  洗塵樓內,圓簷彷彿井口,碧空顯得隔外遙遠。

  陳長生和那名叫劉重山的天道院學生隔的也很遠,分別站在樓間平地的兩端,遙遙相望。

  「我承認在學識方面不如你,但戰鬥終究要靠真正的實力說話,我很想知道,你洗髓成功了嗎?」

  劉重山看著他神情漠然說道,似乎沒有起伏的聲音,實際上隱藏著淡淡的嘲弄。

  就像先前他說話時隱藏極深的發狠一樣,這也是他增強信心的方法。

  陳長生沒有像軒轅破那樣看著碧空走神,也沒有望向二樓尋找考官的身影,從走進洗塵樓開始,他便一直靜靜看著自己的對手,專注而冷靜,神識緩緩釋放,真元在經脈裡流淌,無法貫通但能溫暖胸腹。

  他回答道:「成功了。」

  今天大朝試,很多人隱約猜到或者是看出他已經洗髓成功,而且洗髓成功只是修行入門,根本無法作祕密武器,所以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劉重山說道:「是嗎?我記的很清楚,青藤宴的時候,你還不能修行,即便洗髓成功,也沒幾天吧?」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是的,時間確實不長。」

  「洗髓成功都沒幾天,定然連如何坐照自觀都不懂,我很想知道,這樣的你如何能戰勝我,實力不夠,名氣再大又如何?」

  劉重山看著他微諷說道,右手伸到身後,解下那個布袋,從袋中取出一把傘,在身前撐開。

  那把傘看上去是把普通的油紙傘,被撐開後,傘面卻瞬間溢出無數光彩,看著就像是名貴的黃玉,其間隱隱有道極為強大的氣息在流轉,明顯不是普通法器,劉重山因為年齡太小的緣故,境界不足以發揮出這把傘的全部威力,但放到大朝試的環境裡,卻很少有考生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破掉,這把傘本是他壓箱底的手段,只是沒有想到首輪對戰便遇到了陳長生,為了穩妥起見,他毫不猶豫地施展了出來。

  陳長生看了那把傘一眼,便不再關注,心神盡數收回自己的身體裡。

  斷續的經脈裡流淌著數量不多的真元,強大的神識催動著精神越來越亢奮、又詭異的越來越冷靜,同時,一道難以形容的力量,從他的身體最深處的骨骼腑臟裡生出,來到他身體的每個地方,帶來一種強大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玄妙,難以言說,並不是因為力量的強大而感覺強大,彷彿就算只是一縷微不足道的那種力量,也會給人帶來無比強大的自信,更像是一種本能。

  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那天在地底空間裡強行坐照昏死過去,醒來之後,他便發現自己的身體裡多了一道力量,一道氣息,以及一種強大的自信的感覺。

  因為再也沒有見過那位黑龍前輩,所以直至今日,他都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變化,他的速度與力量得到了恐怖的提升,即便是最完美的洗髓,也不過如此罷了。

  最關鍵的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這種變化。

  「來吧。」劉重山看著他神情漠然說道,那把油紙傘在他的身前散發著強大的氣息。

  他的來便是陳長生的去。

  陳長生想了想應該怎麼去,怎麼去的更快些,然後他想起那天從樓上跳到雪地上,掠到湖畔。

  他抬起右腳,踩向地面。

  只聽著一道聲音響起,那聲音有些難以形容,彷彿是被火爐燒紅的鐵砧,忽然被淋上了一盆清水。

  嘶嘶啦啦。

  陳長生的腳踩在了地面上。

  堅硬的皮靴,瞬間破裂。

  靴底的黃沙,像是逃命一般向四處飄散,露出下面真實的裸露的石質地面。

  數道裂痕,以他的右腳為中心,向著洗塵樓四周散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來不及眨眼的短暫時間內。

  負責大朝試對戰的,有很多離宮教士,這些教士當中,有人負責流程,有人負責監考,有人負責救治受傷的考生,有人負責雜務,不見得都需要留在樓內,先前便有很多人一直在樓外,但此時此刻,他們全部都在洗塵樓裡。

  他們站在二樓,沉默地觀看著對戰,他們很好奇,被主教大人寄予厚望的那名國教學院的少年,究竟擁有怎樣的境界實力,是像傳聞裡說的那樣根本不會修行,還是說像傳說中的那些人物一樣,會忽然暴發出來難以想像的實力。

  看著陳長生一腳踩向鋪滿黃沙的地面,看著隨後發生的畫面,二樓所有的離宮教士都神情驟變,因為這個國教學院少年展現出來的實力,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的想像——不是說他的真元數量有多麼充沛,事實上,他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陳長生的真元數量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有些少,但他居然能把教宗大人的小世界的地面踩裂他究竟是怎麼洗髓的?怎麼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無比恐怖的力量,從地面傳回陳長生的身體,黃沙漫天而起。

  他的身影破沙而出,深色的國教學院院服,拖出一道清晰的殘影,彷彿就是一條黑龍。

  離宮教士們再也壓抑不住的驚呼在二樓接連響起。

  然後很快便被一道更加尖銳、甚至可以說淒厲的嘯聲壓住。

  那是因為陳長生的速度太快,身體與空氣高速磨擦,彷彿要把空間都撕開,發出的聲音似極了龍嘯。

  轉瞬間,他便來到了劉重山的身前。

  劉重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連思考都來不及思考,因為心神震撼而要張嘴的動作都只做了一半。

  陳長生的拳頭便落在了那把傘上。

  那把傘驟然間發出無數光線,生出一道強大的氣息。

  然而下一刻,傘面的光線驟然斂沒,重新變得黯淡無光。

  因為那道強大的氣息,被一道更強大、更純粹的力量生生壓了下去。

  那道強大的力量,來自陳長生的拳頭。

  嘩啦一聲,那把傘隨拳風而飄走。

  拳頭繼續前進,準確地落在劉重山的胸口。

  轟的一聲,劉重山的身體像顆石頭般彈起,急掠數十丈,重重地砸在洗塵樓堅固的石牆上。

  那面石牆上還留著些極細微的裂痕。

  先前軒轅破把那名黃山谷弟子一拳擊飛,那人便砸在此處。

  此時,劉重山再次砸在同樣的位置。

  同樣,只是一拳。

  劉重山噴血昏死過去。

  開戰之始,他對陳長生輕蔑說了兩個字:來吧。

  於是陳長生來了。

  然後他倒下了。

  從開始到結束,他只說了那兩個字。

  他連一招都來不及發。

  洗塵樓,一片死寂。

  陳長生收拳,站直身體,然後望向二樓。

  那些被震撼的有些失神的教士們,接觸到他的目光,才醒過神來,趕緊下樓救人。

  那名負責對戰環節的離宮教士,走到陳長生身前,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陳長生神情平靜向他揖手行禮,然後轉身向樓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那名離宮教士情緒難寧,心想國教學院的學生們……怎麼都這麼簡單粗暴呢?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4-9-6 23:31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上輩子做過些什麼?

  一拳,又是一拳,又只是一拳。沒有什麼招式,不理什麼法器,也看不到真元的體現,只有力量以及速度,這是什麼路數?

  要知道以前的國教學院可不是這樣的。當年的國教學院,無論師生皆道法精深高妙,行事有出塵之意、道家風範。

  今年國教學院重新招生,對國教很多老人來說,意味著很多事情,他們本以為十餘年時間,只是漫長歲月裡的一粒微塵,很多事情都沒有改變,只要國教學院復興,便能重新看到當年的盛景。

  誰曾想,現在的國教學院已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國教學院,雖然軒轅破和陳長生連續獲勝,國教學院曾經的風範卻早已不再,一念及此,那名離宮教士和洗塵樓很多考官的心情難免都有些複雜。

  昭文殿的半空裡,懸浮著一面光鏡,鏡面的右下角繪著數枝青葉,鏡上顯現的正是洗塵樓裡的畫面,殿內的人們看著走出樓去的陳長生的背影,看著那扇緩緩關閉的門,不由生出相同的感受。

  陳留王和莫雨,主教大人梅里砂,京都青藤諸院的院長主教,代表軍方前來的薛醒川以及徐世績,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周通大人,還有幾位南方宗派的代表,此時的昭文殿裡有很多大人物,此時他們正看著天道院院長茅秋雨,他的學生剛剛慘敗在陳長生的手下,有些人還認得把那油紙傘正是茅秋雨青年時期行走大陸的隨身法器,心想他此時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才是。然而與人們想象的不同,茅秋雨的臉上沒有什麼怒容,神情平靜如常。

  人們沒有在茅秋雨的臉上看到什麼,下意識裡轉頭望向主教大人,卻發現這位老大人依然閉著眼睛,彷彿沉睡,這自然是對陳長生和國教學院極有信心的表現,先前有人以為這種信心會是笑話,然而誰能想到,陳長生居然在第一場對戰裡獲得如此於淨利落的勝利,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笑話。

  無論洗塵樓裡的考官還是昭文殿裡通過光鏡看著對戰的大人物們,都被陳長生的表現震住了,人們很不理解,明明這名國教學院的少年才洗髓成功不久,真元數量很是一般,為什麼卻能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他的力量與真元數量沒有任何關係,應該是洗髓相當完美,或者是這些天有何奇遇,那是純粹的、絕對的力量。」

  做為大陸排名第二的神將,薛醒川身經百戰,對於力量的瞭解格外精深,看著眾人不解的神情,淡然說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看了主教大人一眼。完美程度的洗髓非常罕見,奇遇這種事情如果很多如何能夠稱奇,在他想來,陳長生無論是通過哪種方式獲得如此純粹絕對的力量,必然都是主教大人賜予的造化。

  但陳長生能夠接受並且很好地消化,亦是非常不容易。薛醒川望向左手邊神情漠然、沉默不語的徐世績,心想這樣一個女婿,雖然及不上秋山君,但也算不錯了。作為聖後娘娘在軍方最信任的兩名神將,他心想,稍後待方便的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勸勸徐世績?

  陳長生出人意料的力量展現,讓昭文殿變得安靜起來,薛醒川說話後,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再說話,直到莫雨冷漠的聲音打破了場間的沉默。

  「只憑力量終究沒有辦法走太遠。」

  昭文殿裡再次沉默,眾人知道她這句話沒有錯——沒有境界的支撐、沒有足夠數量的真元,再強大的力量也只能在低級別的戰鬥裡發揮威力,一旦遇到更高的境界,便會被直接碾壓,陳長生如果沒有別的手段,那麼在對戰裡肯定沒有辦法走到最後,甚至極有可能下一輪便會失敗。

  那聲淒厲的嘯聲傳出了洗塵樓。

  考生們神情驟變,不知道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苟寒食和天海勝雪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很明顯,這兩名已經通幽的青年強者,感知到的更加清晰。

  沒有過多長時間,洗塵樓的門便再次打開,陳長生走了出來,只見他的右腳光著,靴子不知道去了何處,看著有些狼狽,但除此之外,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激烈戰鬥的痕跡,就像剛才只是進樓去逛了一圈。

  洗塵樓外一片安靜,沒有一名考生說話,情緒複雜,視線隨著他而移動,看著他從石階上走下來,一直走到林畔。

  「可以啊你!」 唐三十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讚道。

  軒轅破看著他沒有說話,目光裡滿是佩服。

  蘇墨虞心想,雖然那名天道院的學生境界普通,實力不算強,如果對戰的是自己,應該也能很輕鬆地獲勝,但很難做到像陳長生這般快,看來大朝試前有些同窗私下的猜測是對的,他果然一直隱藏著實力。

  落落開心笑著,咯咯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小姑娘想替陳長生擦擦汗,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流汗,於是更加得意驕傲,心想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就像自己數月前想的那樣。

  她很想知道陳長生是怎麼擊敗自己的對手的,所以問了出來,陳長生簡單地把先前的情形講了一遍,沒有解釋太多。

  軒轅破把那兩塊極品晶石遞到陳長生身前,陳長生搖頭表示不用,先前這場對試他根本沒有消耗什麼真元,哪裡需要補充。

  考生們的視線依然停留在陳長生的身上。不久前,陳長生還是一個洗髓都無法成功的修行初學者,今天卻如此輕鬆地戰勝了天道院院長的親傳弟子。

  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表現的更加吃驚些才對,只不過從青藤宴到青雲榜換榜,再到主教大人替陳長生做出那份宣告,陳長生已經被推到某個很高的位置上。人們雖然沒有證據,卻總覺得他肯定有什麼隱藏實力,有了某種心理準備或者說預期,所以此時他們確實很吃驚,但不至於太過失態。

  人們現在更關心他真實的實力境界層次,以及他究竟用什麼方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戰勝了那名天道院的學生,要知道像苟寒食這樣有眼光的年輕修行者,早就已經看出來,那把傘是很強大的法器。

  說到這裡,陳長生很感謝今天的對戰首輪是閉門試,敗者會被直接送出學宮,無法向自己的同窗報知對戰的細節,勝利者所用的手段始終無人知曉,這對他保守自己的祕密與手段有極大的好處。

  大朝試繼續進行,第六十二號考生很無奈地選擇了蘇墨虞,接下來那名考生選擇了唐三十六,這兩場對戰進行的波瀾不驚,沒有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蘇墨虞和唐三十六便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樓外的考生們只隱隱聽到第二名落敗的考生憤怒地喊了幾聲不公平。明明在武試裡表現不錯,排進了前半段,卻遇到像蘇墨虞、唐三十六這樣的少年天才,確實難言公平,只能說這兩名考生的運氣差到了某種程度。

  首輪對戰終於來到了最後的時刻,最後那名考生看著主持考試的離宮教士,說道:「殿下的名次不計入成績中,這怎麼算?」

  這名考生神情沮喪,看著便令人心生同情。

  離宮教士面無表情說道:「那不是你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那名考生無奈,轉身望向落落,行禮說道:「請殿下賜教。」

  人群裡響起數道掌聲,在這種時候,面對落落殿下這樣的對手,這名考生沒有直接放棄,沒有認輸,確實值得喝彩。

  遺憾的是,無論是值得同情還是值得喝彩,都沒有辦法影響勝負。

  洗塵樓內響起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彷彿一座山峰倒塌。

  下一刻,落落從洗塵樓裡走了出來,走到陳長生身前,小臉上滿是高興的神情,說道:「先生,我也只用了一拳。」

  她不是在得意——青雲榜第二,在年輕一代的修行者裡,已經處於巔峰的位置,擊敗一名普通考生,確實沒有什麼好得意的地方。她如此高興,是因為自己用了陳長生一樣的方式結束了這場戰鬥。

  軒轅破、陳長生和落落,分別只出了一拳,便結束了各自的對戰,洗塵樓外的考生們聽到了三個聲音:雷聲、龍嘯、大山倒。

  唐三十六沒有用拳頭,他直接用了汶水三式裡威力最大的那一式,當時聽塵樓外的考生聽到裡面傳來的劍聲,以為江水漫堤了。

  「至於嗎?」 關飛白看著林畔那三名少年和那名少女,挑眉說道。

  他和離山劍宗其餘三位師兄弟,先前如果需要落場比試,自然能像國教學院數人一樣、甚至更快地結束戰鬥,弄出更大的動靜,只是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場普通對戰,需要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嗎?

  無論觀感如何,想法如何,總之國教學院四人全部通過了大朝試對戰首輪,至此進入對戰次輪的六十四名考生全部選了出來。

  有的考生對自己的文試成績很有自信,綜合考量,應該能夠進入前四十三名,大朝試三甲的目標完成,自然放鬆下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有的考生自忖文試成績一般,愈發沉默緊張,甚至有些焦慮,他們如果想要進入大朝試三甲,需要在對戰裡取得更好的成績,至少還要再勝一輪才有希望,然而對戰就像修行一樣,越往後對手越強,想要前進一步越是困難。

  首輪對戰結束後,有短暫的休息時間,考生們在洗塵樓外席地而坐,吃起隨著帶的乾糧,有的考生則是抓緊時間靜思冥想恢復真元。

  李女史帶著數名婢女來到洗塵樓前,鋪好餐布,擺上各式美食,她們本就隨落落居住在學宮裡,或者因為如此,沒有教士阻止她們。

  這是大朝試還是野炊?看著林畔那些畫面,考生們覺得嘴裡的於糧味道越來越淡,生出很多羨慕,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落落殿下半跪在陳長生身邊,拿著烏木箸喂他吃烤肉時,這種羨慕很自然地昇華成了嫉妒。

  關飛白看著那邊,感慨萬分說道:「陳長生這個傢伙上輩子肯定拯救了整個人類世界。」

  苟寒食笑著說道:「那他應該最先拯救了白帝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10:52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4-9-7 23:36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抽籤

  陳長生沒有注意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落落來離宮後,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但一朝回到過去的那些辰光,他很快便適應而且很習慣,而且他正在思考某些事情,有些走神。

  文試的成績他有自信至少排進前三,問題在於苟寒食應該也能進前三,就連天海勝雪的文試成績也不會太差,如此算來,他要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便至少要在對戰裡進入最後一輪,那麼還需要連續勝五輪。當然,如果苟寒食和天海勝雪以及文試最後交卷的那四名槐院書生,很快便被淘汰,那麼他面臨的壓力會小很多,問題在於,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莊飛白、樑半湖、七間也是潛在的強敵,還有今天顯得特別沉默的莊換羽,最令陳長生感到不安或者說警惕的,還是那名離群而立的單衣少年。

  這名狼族少年沒有文試成績,那麼無論對戰成績如何,都不可能拿到首榜首名,不會與他有直接的競爭關係,可萬一他在前面數輪的對戰裡遇到這名少年那該怎麼辦?沒有人想提前遇到這名少年,相信苟寒食和天海勝雪也是這樣想的。

  短暫的休息很快便結束了,李女史帶著婢女收拾食盒,離開了場間,大朝試對戰第二輪即將開始,洗塵樓外漸漸變得安靜下來,與首輪對戰之前的氣氛相比,更加緊張壓抑,因為前十五名考生也將加入到對戰的行列裡來。

  武試裡最先通過曲江的十五名考生都很強,有離山劍宗四人,摘星學院有兩人,聖女峰一位師姐,天海勝雪神情冷漠地站在最前方,莊換羽平靜地與一位同窗站在一處,那名叫折袖的狼族少年依然孤單地站在外圍,只有一人誰都不認識。

  大朝試對戰第二輪與首輪相比,基本規則相同,只有兩點比較大的差別,首先便是對戰雙方不再由序號靠前者指定,也與考官無關,而是採用抽籤的方法,而且隨後的數輪對戰,每輪都會再重新進行一次抽籤,考生會遇到怎樣的對手,完全交給命運安排。

  其次,從第二輪開始,對戰的敗方不會再被直接送出學宮,而是會留在場間,因為已經到了前六十四位,為了確定最後大朝試的名次與三甲人選,考官評分無法保證絕對的公平,敗者極有可能需要進行加賽。

  對戰開始前,首先要進行抽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抽籤甚至比對戰本身更加重要。如果能夠抽到一個相對較弱的對手,等於說提前通過一輪,可如果運氣不好抽到了苟寒食這樣的對手,又該怎麼辦?

  數十雙目光,隨著主持抽籤儀式的那位離宮教士的手離開籤箱,落在那張寫著考生姓名的紙條上。

  「國教學院,軒轅破。」那位離宮教士接著抽出第二張紙條,看了一眼後說道:「對陣離山劍宗,苟寒食。」

  洗塵樓前一片安靜或者說死寂,過了很長時間,考生們才反應過來,發出無數聲驚呼。

  在所有人看來,既然秋山君出乎意料地沒來參加大朝試,那麼今年大朝試的最強者毫無疑問便是苟寒食,很自然地以為他的名字會很晚才會出現,誰能想到,第一輪抽籤,考官便抽出了寫著苟寒食名字的紙條。

  那些驚呼裡的情緒很複雜,除了震驚之外,還有很多喜悅,少數驚呼聲裡,能夠聽到幸災樂禍的情緒。

  就像沒有人想對上那名狼族少年,更沒有人想對上苟寒食。

  現在人們不需要擔心了,因為對上苟寒食的是軒轅破,國教學院的軒轅破

  林畔很安靜,陳長生和唐三十六看著軒轅破,眼神裡沒有同情,只有詢問的意思。

  這種時候,同情沒有任何意義。

  軒轅破神情茫然問道:「怎麼辦?」

  唐三十六說道:「你沒看見我們都在等著你做決定?」

  軒轅破望向落落,說道:「先生,我聽您的。」

  落落望向陳長生,說道:「先生,您怎麼看?」

  陳長生望向唐三十六,說道:「要不你拿個主意?」

  唐三十六想都沒想,直接舉起手,對著負責抽籤的那名離宮教士喊道:「我們棄權」

  場間一片譁然,誰也沒有想到,國教學院方面竟在籤表剛出的時候,就直接選擇了棄權,這未免也太乾脆俐落,或者說厚顏無恥了些吧?人群裡傳出嘲笑的聲音,軒轅破低著頭,模樣有些沮喪。

  陳長生安慰說道:「保留些實力,稍後加賽裡也能佔些便宜。」

  唐三十六負責對外,看著那些嘲笑不止的考生,說道:「棄權就是投降?真有本事,我們把這個籤讓給你們,你們去和苟寒食去打?」

  讓籤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發生,但他的話提醒了在場的很多考生,如果目標是進入大朝試三甲,那麼在第二輪裡遇到像苟寒食這樣無法戰勝的強者,棄權或者才是最好的選擇,想著稍後可能自己也會棄權,考生們自然安靜了下來

  抽籤繼續進行,平靜的場面,在離宮教士抽出唐三十六和樑半湖這兩個名字後,再次被打破。

  考生們望向林畔,沒有人嘲笑國教學院,而是開始同情國教學院。

  唐三十六神情平靜如常,情緒卻極為糟糕,用只有身邊的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媽的這叫什麼運氣?」

  軒轅破遇上苟寒食,那是運氣差到了極點,他對上粱半湖,運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抽籤才剛剛進行不久,國教學院的兩個人,便對上了公認最強的神國七律裡的兩個人,無論怎麼看,國教學院今天明顯是在走背字。

  國教學院的壞運氣沒有就此結束。

  寫著陳長生名字的紙條,被離宮教士抽了出來,緊接著,教士抽出了他的對手。

  槐院霍光。

  場間一片譁然,此時哪怕是對國教學院觀感再差的考生,也沒有心情去幸災樂禍。

  最震撼的事情,發生在最後。

  落落的對手是……天海勝雪。

  洗塵樓前一片安靜,教士抽取籤紙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

  人們看著林畔國教學院數人,震驚無語。

  國教學院數人,自己也很震驚無語。

  至此時,人們可以確信,這樣的抽籤結果絕對與運氣無關,而是對國教學院刻意打壓,因為這種概率太小了。

  軒轅破遇著苟寒食,只能棄權認輸,唐三十六盛名在外,號稱少年天才,但實力境界與樑半湖還有相當大的差距,應該也沒有什麼勝利的可能,至於第三場……那名叫霍光的槐院書生雖然沒有入青雲榜,但按照他在武試裡表現出來的水準,應該是槐院四生裡第二強,比兩名已經進入青雲榜的同窗更強,只在青雲第九的鐘會之下,陳長生就算再有奇遇,也不可能戰勝對方。

  最明顯的證據是落落的抽籤結果,青雲榜第二的她,在今年的大朝試裡唯一忌憚的便是已經通幽的苟寒食與天海勝雪,她偏偏就抽中了天海勝雪,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場所有考生裡,只有天海勝雪的家世背景與她差相彷彿,至少可以在對戰裡相對自如地發揮自己的實力。

  與洗塵樓前相同,昭文殿裡也是鴉雀無聲。

  主教大人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渾濁的目光,落在光鏡上顯現的籤表上,漸漸變得寒冷起來。

  莫雨眼簾微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留王微微挑眉,面有怒意。

  薛醒川有些意外,轉身看了徐世績一眼。

  徐世績面無表情,保持著沉默。

  殿內其餘的大人物,也都保持著沉默。

  昭文殿內的大人物們,沒有愚笨之輩,哪裡會看不出來,這次抽籤是人為的結果?很明顯,教樞處對國教學院的偏愛,最終引發了國教新派的不滿,在隱忍多時後,終於在大朝試最後的對戰環節,開始進行反擊,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有沒有得到聖後娘娘或教宗大人的親自授意。

  「用南人來打國教學院,這模樣真不好看啊。」

  天道院院長茅秋雨嘆道,起身向昭文殿外走去。

  聽著這句話,殿內有些人,比如離宮附院的院長還有兩位國教主教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茅秋雨身份超然,他說便說了,走便走了,卻也無法改變抽籤的結果。

  大朝試必須繼續,抽籤也在繼續,最受關注的自然是與國教學院有關的那四場,關飛白、莊換羽等名聲在外的青年高手,抽到的對手相對偏弱,只有蘇墨虞的運氣,竟似比陳長生等人還要更加糟糕,因為他的對手是……那名叫折袖的少年。

  聽著那名離宮教士的唱名聲,在場的考生才第一次知道那名狼族少年的全名。

  那名少年叫斡夫折袖。

  斡夫這種姓氏極為少見,一聽便不是中原人,應該是塞外的小部落。

  唐三十六拍了拍蘇墨虞的肩,說道:「認輸吧,誰讓你剛才和我們站在一起,壞運氣這種事情,是會傳染的。」

  真的是運氣嗎?當然不是,洗塵樓前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然而就像首輪一樣,找不到被操作的證據,你便沒有辦法反對。

  你只能認輸,或者嘗試獲得一場不可思議的勝利。

  唐三十六建議蘇墨虞選擇前者,自己卻準備選擇後者。

  落落和陳長生也是這麼想的。

  

  (今天一章,個人原因,這幾天的更新少些,抱歉。)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4-9-8 15:01
  第一百四十六章 論劍

  不管唐三十六怎麼說,蘇墨虞自然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作為離宮附院學生的代表,他不可能直接認輸,而且他執拗而木訥的性情決定了,哪怕對手是那位神祕而強大的狼族少年,他也不會失去信心。

  他對著主持對戰的考官行禮,然後走到了洗塵樓外的石階上。

  人群漸分,折袖走了過來,他的腳步沒有停頓,直接走進了洗塵樓。

  考生們看著這名少年略顯瘦削的背影,神情各異,從清晨到現在,除了對考官說過一句話,再沒有人聽過此人的聲音。人們很好奇,這名以神祕冷血著稱的狼族少年實力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個什麼樣的人。至於這場對戰的結果,反而沒有太多人關心,因為在很多人看來,這場對戰結局已經註定,青雲榜三十三的蘇墨虞當然並不弱小,然而他的對手實在是太強了。

  陳長生回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落落,想著先前進入學宮時,狼族少年回頭那一瞬間給自己帶來的精神衝擊,心想落落稍後敗給天海勝雪,或者還是件好事,至少不需要對上這名少年,不會有什麼危險。

  洗塵樓的木門緩緩關閉。

  沒有過多長時間,然後再次開啟。

  考生們有些愕然,雖然知道這場對戰應該不會有任何意外,只是結束的如此之快,依然令人震撼。

  先走出洗塵樓的,應該便是勝利者,是狼族少年折袖。

  他站在石階上,看著林畔國教學院的方向。

  大朝試的過程裡,這名少年始終站在人群之外,或者走在最前,留給人們的基本上都是背影,此時此刻,竟是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他的正面。

  他穿著件單薄的布衣,腰間繫著根布帶,雙腳赤裸,褲腳在踝上三寸,簡練到了極致。

  他的身上沒有武器,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極其危險,就像是一把開了鋒的刀,不,他就是刀的鋒芒,是的,他的危險不在於實質的形狀,而在於那種感覺,彷彿看他的時間稍久些,眼睛都會覺得刺痛。

  很多考生下意識裡收回視線,或者望向別處。

  過了片刻後,洗塵樓的木門緩緩關閉,蘇墨虞沒有出來。

  考生們有些意外,有人忍不住問道:「不是說敗者可以留下來?」

  那名離宮教士看了一眼折袖,微微皺眉,然後對考生們說道:「蘇墨虞傷的太重,送出學宮救治去了。」

  聽著這話,洗塵樓外陷入一片死寂,考生們難以抑制複雜的情緒,再次把目光望向那名狼族少年。

  考生們的目光裡有震撼,更多的是畏懼。

  蘇墨虞是離宮附院最優秀的學生,是青雲榜排名三十三位的天才少年,就算不是此人的對手,然則先前這場對戰的時間如此之短,而且想必有很多考官在旁盯著,結果此人便讓蘇墨虞受了如此重的傷,這說明他強到什麼樣的程度

  昭文殿內,離宮附院院長盯著光鏡上的畫面,臉色陰沉到極點。

  此時洗塵樓裡的對戰早已經結束,光鏡上只有一片黃沙,那是地面,在下緣有幾片青葉圖案,還有幾處血漬。

  蘇墨虞受了極重的傷,在離宮裡生命應該無虞,然而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將來的修行。

  他是離宮附院院長,有足夠多的理由憤怒,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憤怒。

  折袖與蘇墨虞的對戰,開始的太快,結束的更快,不要說在二樓控制局面的那些離宮教士,就算他本人親自在場,也沒有辦法阻止先前那幕慘烈的畫面發生,除非他事先便到場間。

  國教學院的四名考生在抽籤裡遇著的都是最強大的對手,那是人為的結果,他很清楚其中緣由,而蘇墨虞作為離宮附院寄予厚望的學生,對戰第二輪便遇到了折袖這樣的怪物,只能說籤運太差。

  蘇墨虞重傷退賽,即便他文試成績再出色,最多也只能進入三甲,想要更進一步,再無可能。

  大朝試至此,離宮附院的學生已經全部被淘汰,不要說和離山劍宗、槐院相比,摘星學院現在都還剩了四人,這讓他情何以堪?

  離宮附院院長臉色鐵青站起身來,拂袖離開昭文殿,再無興趣關注大朝試隨後的進程。

  天道院院長茅秋雨,因為對某些大人物暗中影響抽籤,把國教學院逼進絕境不滿,已然離開。

  此時昭文殿裡,青藤六院便只剩下三家的院長。

  大朝試對戰第二輪繼續進行,拳風劍雨不停,真元激盪不安,不過那些都是洗塵樓內發生的事情,很少會有動靜傳到樓外。接下來的數場對戰,莊換羽很輕鬆地戰勝了自己的對手,離山劍宗的七間和關飛白,也沒用多長時間便進入到對戰的第三輪,接下來出場的是那名槐院少年書生。

  今年參加大朝試的槐院四人裡年齡最小的,也是實力最強的鐘會。

  站在洗塵樓前的石階上,看著場間的畫面,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以往在槐院裡自然是焦點人物,即便大朝試裡強者雲集,按道理來說,輪到他出戰,也應該吸引很多考生的目光,然而現在卻沒有人看他,這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

  考生們不是不重視他,青雲榜第九的少年強者,有足夠資格令人重視,只不過鍾會的對手沒有什麼名氣,恰好下一場對戰又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所以此時人們的視線沒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兩個地方。

  國教學院數人所在的林畔,以及離山四子所在的溪邊。

  下一場對戰便要輪到唐三十六登場,陳長生這時候蹲在地上,不停地與他說著什麼,手裡還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落落蹲在一旁,用手撐著下頜認真地聽著,軒轅破站在上方,用自己魁梧的身軀擋住人群投來的視線。

  陳長生正在講解離山劍法總訣裡的一些精要之處,這與臨陣磨槍沒有什麼關係,而是針對性極強的指點,因為他是在拿離山劍法總訣裡的精要與樑半湖的幾個著名戰例做比較講解,樹枝在地面上畫出來的那些線條,都是劍勢。

  樑半湖便是唐三十六馬上要面對的對手。

  「你的真元數量和精純程度肯定不如對方。」

  陳長生放下樹枝,看著唐三十六臉上不以為意的神情,認真說道:「就算來京都後你不像在汶水時那樣懶,但離山弟子練劍有多苦你是知道的,所以這方面不用爭論,你就是不如對方。」

  唐三十六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陳長生向溪邊望了一眼,繼續說道:「你和他的境界差不多,只要沒通過那道門檻,坐照上境之間的差別對於戰鬥來說,影響不會太大,所以如果你想戰勝他,便只能在招式上下功夫,做文章。」

  唐三十六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問道:「如何落筆?」

  陳長生說道:「搶攻。」

  唐三十六微微挑眉,說道:「那不是和首輪你與軒轅破的做法一樣?」

  陳長生說道:「不一樣,因為所有搶攻都是佯攻,你至少要準備二十記劍招以為連貫手段,不給樑半湖任何思考的機會,爭取讓他的判斷出現錯誤,然後當劍勢將成之時,他一定以為你會用汶水三式,這時候便是我們的機會。」

  說到此處,他重新拿起樹枝,在林畔的地面上寫了幾個字。

  「唐棠與師弟你的修為境界差不多,在國教學院跟著陳長生一道學習了這麼長時間,想來在劍法精妙程度上也有所提升,不會比你我弱,但他的真元數量和精純程度肯定不如你,意志也不如你。」

  苟寒食伸手在溪裡捧了些清水,洗了把臉,向林畔國教學院數人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唐棠最出色的地方其實是性情,他喜歡不走尋常路,而且發起狠來確實有些意思,如果我是陳長生,肯定會把唯一的勝機放在招式。」

  七間在一旁聽著,有些不解問道:「師兄,既然劍法差不多,如何憑招式獲勝?」

  「劍招的順序,時機,選擇,以及以劍招成勢。」苟寒食對他耐心講解道

  聽著這句話,關飛白想起青藤宴上自己與落落殿下那次試劍,默默點頭。

  樑半湖望向林畔,帶著些許稚嫩的臉上滿是自信平靜,說道:「陳長生這時候肯定在給他出主意。」

  「不錯。」

  苟寒食看著他說道:「陳長生一定會想辦法讓唐棠憑劍招凝勢,最後再用出奇不意的方法,強行尋找勝機,先前說過,唐棠最了不起的地方便是那股瘋狂的狠勁,所以我想,他凝勢之後的那記劍招應該不會是汶水三式,因為那三招雖然強大,但不夠狠。」

  樑半湖若有所思,開始回憶在離山劍堂裡看過的那些劍卷。

  關飛白想了想,發現如果真如師兄猜想的這般,還真沒有什麼太好的方法應對,如果換作自己登場與唐棠戰,大概只能憑藉真元硬打。

  「硬打吧。」苟寒食看著樑半湖說道。

  樑半湖有些不解,關飛白更是吃驚,心想難道這不是最笨的法子嗎?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4-9-8 16:58
第一百四十七章萬萬沒想到

  關飛白萬萬沒想到師兄居然會建議硬打,這種自己都能想出來的對戰策略好在何處?

  苟寒食沒有理他,看著樑半湖說道:「不要管他用的是真招還是假招,因為我們不需要見招破招,你和他直接換招。」

  關飛白精於劍道,很明確所謂以招換招,最終便是以傷換傷,心想樑師弟明明比唐三十六那個傢伙強,何至於要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

  苟寒食看樑半湖低頭不語,知道師弟們都有些不解,平靜解釋道:「唐棠不如你,所以陳長生要幫助他以奇制勝,而你比唐棠強,就不能走奇詭之道,就是應該用最簡單甚至最愚笨的方法,去獲得一場最尋常的勝利。」

  他站起身來,接過七間遞過來的手帕把臉擦乾淨,望向林畔劍眉將飛的唐三十六,說道:「為什麼要硬打?因為這個傢伙發起狠來真的有些過分,以招換招肯定會付出受傷的代價,但這應該是戰勝他代價最小的一種方法。」

  樑半湖想了想,說道:「師兄,我明白了。」

  洗塵樓的門緩緩開啟,槐院少年書生鍾會輕而易舉地戰勝了自己的對手,走了出來。令他有些不愉快的是,樓外考生們的視線依然沒有轉向自己,還是看著那兩個地方,甚至比先前更熱切,因為樑半湖和唐三十六都已經站起身來

  沒有過多程序,樑半湖和唐三十六向那位離宮教士行禮後,便一前一後走進洗塵樓裡。

  看著緊閉的木門,考生們的神情非常專注,場間一片寂靜。

  大朝試對戰第二輪至此已經舉起了十餘場,除了狼族少年折袖與蘇墨虞那場,便是這場對戰雙方的實力最強,這場甚至比折袖、蘇墨虞那場更加受人關注,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參加這場對戰的除了樑半湖和唐三十六,還有另外兩個人。

  那兩個人不會登場,發揮的作用卻不弱於親自下場,就像青藤宴最後那夜一樣。

  世間有些人,可以通過學識以及思考能力,通過指導直接改變一場戰鬥的結局,這種人在與魔族對抗的前線就是軍師,在絕大多數學院宗派裡是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或是長老,只有離山劍宗和國教學院這兩個地方,扮演這種角色的是兩名學生。

  今日大朝試,各宗派山門的師長都不能進行考場,很多人非常羨慕離山劍宗和國教學院的考生。正是因為他們有苟寒食和陳長生可以做現場指導,這兩個人都有能力,現場解決很多問題,改變很多事情。

  時間緩慢地流逝,洗塵樓內依然一片安靜。

  陳長生神情不變,雙手卻握的越來越緊,感覺越來越不好,因為太安靜了

  忽然間,碧藍的天空裡出現一道紅火的顏色,這抹顏色來自於洗塵樓內劍光的投影,看著非常溫暖,溫暖的背後卻又隱藏著熾烈的凶險。

  紅霞滿天,美不勝收。

  汶水三式,晚雲收

  樓外響起一片驚呼,唐三十六的劍勢,竟然突破了學宮的禁制,出現在洗塵樓的上空,落入所有人的眼簾

  苟寒食抬頭看著那片晚霞,沉默不語,發現唐三十六在國教學院這些天的進步,竟比所有人想像的更要大。

  陳長生的神情卻變得凝重起來,因為按照事前的規劃,今日不應該有紅霞滿天。

  或者,是唐三十六發狠了,但這說明什麼?此時依然沉默無聲的樑半湖,竟能逼著他提前發狠,意味著樑半湖猶有餘力,而且不知如何,竟是讓唐三十六沒有能夠把前面的十餘記劍招連貫成劍勢

  樓外再次響起一片驚呼與讚歎之聲。

  滿天的紅霞驟然變得明亮無比,小溪被照亮,水畔彷彿生出無數株紅楓。

  夕陽掛緊接著,一川楓

  唐三十六的劍意,竟然播灑的如此之遠,能夠影響到樓外的環境,作為尚未通幽的少年郎,已經足夠他驕傲。

  然而,陳長生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因為直至此時,他還沒有看到樑半湖的劍,在場所有人都沒有看到。

  忽然間,晚霞驟斂,紅楓虛化,一道極淡極柔,平和至極的劍意,在洗塵樓上空拂過。

  劍意如水,就像清水,無數頃清澈的湖水,把天空洗了一遍。

  無論晚霞還是落日或是紅楓,盡數被洗的乾乾淨淨,提醒人們,先前那些顏色都不是真實的,是被人執劍為筆畫上去,既然是畫的,便用了顏料,只要是顏料,便能被水洗去,只要那些水足夠多,足夠清。

  半湖清水,可以濯足,更可以濯纓,還能把這片天洗的乾乾淨淨,露出原本碧藍的顏色。

  洗塵樓外,無數考生仰首望天,沒有驚呼,沉默不語。

  無論晚霞還是洗天的湖水,都是樓內那兩名少年的劍意在小世界裡的反射

  真的好強。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回覆平靜,望向遠處溪邊的苟寒食,點頭致意。

  苟寒食點頭回禮。

  洗塵樓的大門開啟,樑半湖走了出來,在他身後一步,唐三十六也隨之走了出來。

  大概便是這一步的差距。

  二人的身上都帶著傷,衣衫上劍痕清晰。

  考官讚賞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離山劍宗,樑半湖勝。」

  樑半湖與唐三十六對揖行禮,然後走下石階,向林畔和溪邊各自走去。

  唐三十六很疲憊,可能是這個原因,所以他不想說話。

  他走回林畔,坐到地面上,靠著一株白揚樹,閉上了眼睛。

  陳長生給他喂藥的時候,他也只是張了張嘴,依然不肯睜開眼睛。

  軒轅破走到他身邊,蹲下看著他,滿是淡青鬍茬卻又很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說道:「你說說話啊。」

  唐三十六閉著眼睛,不肯理他。

  軒轅破有些著急,望向陳長生說道:「他沒事兒吧?」

  陳長生說道:「可能被樑半湖傷的有些重,需要休息,我們不要打擾他了!」

  世間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尤其是對於少年階段的男人們來說,當很多人想關心你的時候,你會很抗拒這種關心,不想理會對方,而當那些關心你的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你便會開始提前感到孤單,有些不安。

  唐三十六睜開眼睛,看著陳長生惱火說道:「什麼叫傷的有些重?我哪兒傷了我?」

  落落指著他院服上那些被劍撕開的裂口,又指了指他臉上那道淺淺的血線

  「這就叫重嗎?你沒看樑半湖那傢伙,腿都險些被我砍斷了」

  唐三十六羞惱說道:「我就是有些睏,我就是想靠著樹躺會兒,你們別來煩我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閉上眼睛。

  陳長生知道這個傢伙向來心高氣傲,結果大朝試對戰第二輪就輸了,肯定非常不好受。

  但他不能看著這個傢伙沉浸在這種情緒裡,他一直認為這樣是在浪費生命,沒有任何意義。

  所有負面情緒,都應該被瞬間擊敗或者說拋棄。

  「你差錢嗎?」他看著唐三十六問道。

  唐三十六閉著眼睛,冷笑應道:「你見過比我更有錢的人?」

  陳長生又問道:「文試成績應該還行吧?綜合起來能進三甲嗎?」

  唐三十六睜眼看著他,問道:「進三甲問題應該不大,問題是你問這個幹嘛?」

  陳長生看著他認真說道:「能進三甲,就能觀天書,而且你又不差錢,青曜十三司和聖女峰的那些師妹們都喜歡你,那你還想要什麼呢?」

  唐三十六覺得這個問題似乎隱有所指,認真地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有些不確定地試探問道:「首榜首名?」

  陳長生沒好氣說道:「那是我的。」

  唐三十六笑罵道:「你可真不要臉。」

  這時候他才確信,陳長生不是準備給自己上人生這堂大課,只是想開解一下自己,而且確實有效,至少他不想閉著眼睛裝睡了。

  「講講。」落落在旁邊說道。

  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我萬萬沒想到,樑半湖居然會打的這麼蠢。」

  落落和軒轅破沒有聽明白,陳長生卻明白了。

  樑半湖的實力本就在唐三十六之上,唐三十六和陳長生只能走出奇制勝的路數,試圖用對方萬萬想不到的方法,給大朝試一個驚喜。

  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樑半湖竟是用了最簡單的一種方法來應對,想不到?不,他根本什麼都不想。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蠢笨的打法。」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你替我想的那些劍招,他根本沒想著破,一個勁兒的對攻,傻不拉嘰的,毫無美感……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前面的十幾招用倒是用的,但完全連貫不起來,斷斷續續,弄的我非常不舒服,最後根本沒機會用你想的那三記怪招,我只能用汶水三式搏一把。」

  「他撐住了,所以我輸了。」

  陳長生能夠想到,參加大朝試的所有人都能想到,樑半湖的對戰策略裡肯定有苟寒食的很多智慧。

  如果說青藤宴上,陳長生與苟寒食可以算是平分秋色,那麼在今天唐三十六與樑半湖的對戰中,他敗的很徹底。

  他對唐三十六說道:「抱歉。」

  唐三十六沉默了會兒,說道:「這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用道歉,如果我比樑半湖強,那麼就該苟寒食頭疼,你可以更從容地去破他,終究還是因為我實力不濟的緣故,說起來,我讓你頭疼,我才應該是道歉的那個人。」

  軒轅破在一旁誠實說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那就說些你能懂的。」

  唐三十六笑了笑,然後看著陳長生平靜說道:「輸了兩場了,不能再輸了。」

  他們對話的時候,對戰還在繼續進行,又結束了兩場。

  馬上就要輪到陳長生登場比試。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這場我能贏。」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向洗塵樓走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5 21:56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4-9-8 18:39
正文第一百四十七章崖畔

  大朝試對戰第二輪已經進入到後半段,在最引人注目的離山劍宗與國教學院的兩場對決中,國教學院一場棄權,一場敗,離山劍宗可以說把在青藤宴上丟的顏面盡數找了回來,國教學院則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雖然說對戰不是團隊戰,大朝試最終只會按照個人成績排名,但年輕的考生們終究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無論是在世人的眼光還是自我的認知中,他們的成績便代表著他們所屬學院或宗派的榮譽。

  國教學院第三個出場的是陳長生。因為國教學院公認最強的落落殿下,遇到了已經通幽的天海勝雪,被絕大多數人認為毫無勝算,那麼國教學院如果不想在對戰第二輪裡全軍覆沒,便要看陳長生能不能過這一關。

  雖然他在對戰第一輪裡勝了那名黃山谷弟子,依然沒有人看好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國教學院四名學生當中實力最弱的那個,現在連唐三十六都輸了,他又如何能夠避免失敗?奇蹟?如果經常發生,那就不再是奇蹟,而是有問題。

  沒有人看好陳長生的第二原因便是今天大朝試對戰第二輪的抽籤有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人在抽籤裡做了手腳。

  陳長生這一輪的對手是槐院書生霍光。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最好的選擇,不是陳長生最好的選擇,而是那些想讓陳長生失敗的人的最好的選擇。

  從聖后娘娘到販夫走卒,從遠在妖域的白帝夫婦到京都裡的說書藝人,中土大陸所有人都關注著京都舉行的大朝試,隨著青藤宴上與徐有容的婚約昭告天下,又隨著主教大人替他發出要拿首榜首名的宣告,無數雙目光都注視著陳長生。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打壓國教學院和陳長生的那些人,便必須做的更加謹慎小心,至少不能讓人一眼就看出問題。如果第二輪就讓陳長生抽籤遇到苟寒食,誰都會知道有鬼,不說教樞處會不會把桌子掀翻,京都裡的那些說書藝人桌上的響板,肯定會多響很多次。

  槐院書生霍光,是最好的對象。

  這名年輕書生一直在槐院裡安心讀書,沒有出院歷練,所以始終沒有上青雲榜,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似乎很弱。

  事實上,槐院無弱者,霍光更是槐院的重點培養對象,準備在大朝試上一鳴驚人,陳長生又如何能是他的對手?

  林畔的氣氛有些低沉。

  唐三十六靠著白楊樹,看著陳長生的背影,忽然說道:「打不贏就撤吧,別出事兒。」

  先前他對陳長生說不能再輸了,是因為他知道陳長生因為某種原因,一定要拿到大朝試的首榜首名,既然如此,當然不能輸,然而此時想著即便他再次莫名其妙地勝了那名槐院書生,最終也不可能是天海勝雪、苟寒食這些人的對手,便想收回剛說的話。

  在他看來,陳長生還很年輕,還有很多歲月,以他的天賦與學識,不知道將來能發展到什麼地步,如果現在拚命都拿不到首榜首名,何必拚命?為什麼不把眼光放在以後,留待將來,何必對自己如此冷酷?

  陳長生擺了擺手,沒有回頭,因為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雖然還很年輕,但已經沒有太多歲月可以虛耗。

  他對離宮教士行了一禮,然後走到石階上。

  第一輪對戰時,他右腳的靴子碎了,這時候換了雙新的靴子。

  這雙靴子是李女史從她的寢宮裡拿來的,很新,但穿著很舒服,大小剛剛合適,應該是落落私下記著了他的尺碼。

  穿著這雙靴子,他覺得腳踏實地,非常有信心。

  林畔,軒轅破對唐三十六說道:「要不要歇會兒?」

  唐三十六看著遠處石階上的陳長生,沉默片刻後說道:「不用,把晶石給我。」

  正如天機老人在青雲榜換榜時的點評,他被陳長生影響了很多,比如此時此刻,看著陳長生的身影,他很快便從先前的沮喪情緒裡擺脫出來,準備開始冥想恢復真元,因為可能有加賽,他至少要進三甲,不然他真會覺得在陳長生的面前矮了一截。

  與境界成績無關,與心志有關。

  洗塵樓開啟,陳長生和那名叫霍光的槐院書生走了進去。

  二人隔著十餘丈,站在鋪滿黃沙的​​地面上,靜靜對視。

  如果仔細看,或者能夠看到他們腳邊的黃沙下面,隱隱有些血跡,應該便是先前對戰的考生留下的。

  「我聽說過你。」霍光打破沉默,看著他說道:「在來京都之前。」

  這名槐院書生約摸十八九歲,神情冷漠,和他的那幾位同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般,事實上,他們的容貌長的並不像,之所以會給人這種感覺,是因為槐院出來的年輕書生,都有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

  陳長生沒有接話,他覺得沒有必要。

  「我知道在大朝試上會遇到你。」霍光看著他平靜說道:「在來京都之前。」

  陳長生這才知道今天大朝試裡對國教學院的打壓,原來不僅僅是大周朝或者說國教內部有人出手,甚至牽扯到了遙遠的南方。

  但他依然沒有說話,平靜地調整著呼吸以及真元的運行。

  「為了抵抗魔族入侵,人類世界需要團結,滔滔大勢,無人可以阻止,任何人妄圖阻擋,都只會被沖進歷史的臭水溝中,而你……已經影響了南北合流的進程,所以,你不能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更不能和徐有容結婚。」

  霍光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

  陳長生終於明白了那種難以形容的味道是什麼。

  就像青藤宴最後一夜裡,那名鄉下書生說出的話給他的感覺一樣。

  這個世界上一直有些人,有些讀書人,相信有些很奇怪的道理。

  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所以請你去死。

  鐵肩擔道義,你死後,家人我來照顧,這個世界也由我來照顧。

  陳長生搖了搖頭,如果只有前半段,那很值得尊敬,如果加上後面半句,那便不好。

  他不喜歡這種味道。

  比徐世績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道,更讓他不喜歡。

  「放心,我不會用言語羞辱你,因為那沒有意義,而且很無趣。」

  霍光看著他神情漠然說道,只是眉梢微微挑動了一瞬。

  或者在這一刻,他想起先前武試在煮時林裡爭道時,唐三十六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

  「我會很簡單地戰勝你。」

  他看著陳長生,居高臨下說道:「抽出你的劍,迎接你的失敗吧。」

  陳長生依然沉默不語,沒有接話,也沒有抽出自己的劍。

  於是霍光做的這些事情,顯得很可笑,就像是對牆壁出劍,對星空頌讀長篇抒情詩。

  黃沙靜鋪於地。

  霍光的臉色變得有些寒冷,看著他說道:「如果你不拔劍,你今天便再也沒有拔劍的機會。」

  隨著這句話,一道清晰而強大的氣息,從他的身體裡散發出來。

  陳長生靜靜看著他,緩緩抬起右手,離腰間短劍的劍柄很近,伸手便能握住。

  最終,他沒有握住劍柄。

  他收回右手,五指合攏,便成了拳頭。

  「很好。」

  霍光看著他的動作,覺得受到了很大的羞辱,雙眉緩緩挑起,深深地吸了口氣。

  一道極精純的真元外溢,穿過赭色的文士衫,在洗塵樓內帶起一道風。

  那道風圍繞著霍光的身體,如同一道屏障。

  他背著把大劍,他沒有拔劍,而是像陳長生一樣,握緊了拳頭,然後一拳擊出。

  嗡的一聲暴鳴。

  圍繞著他的那道風屏,瞬間出現一個空洞,一個泛著淡青色光澤、由真元凝成的拳頭,從那個空洞裡狂暴而出,瞬間穿過十餘丈的距離,來到陳長生的身前,更令人震驚的是,那道風屏裡又有拳意先後凝結,連接襲至陳長生身前。

  數十道真元拳意,就像是真正的拳頭一般,四面八方,如風雨而來。

  昭文殿裡那面十餘丈方圓的巨形光鏡,把洗塵樓裡的對戰畫面,清晰地傳到殿內大人物們的眼前。

  從陳長生和霍光走進洗塵樓開始,大殿便變得異常安靜。

  主教大人沒有繼續睡覺,平靜地看著鏡中的陳長生,表情看不出是不是還像先前那樣有信心。

  光鏡裡忽然出現了數十道青光。

  雖然不在現場,但只看畫面,彷彿也能感受到其間蘊藏的威勢。

  薛醒川身體微微前傾,驚異說道:「破軍拳?」

  對於昭文殿裡的這些大人物來說,那名叫霍光的槐院書生,不過坐照境界,施展出來的手段,自然不會令他們震撼,但想著霍光的年齡,居然能把最難練的破軍拳修到這種境界,還是有些吃驚。

  將要迎接這數十記破軍拳的,是陳長生。

  昭文殿裡很多人,在心裡默默宣佈了他被淘汰。

  主教大人的眼睛微瞇,渾濁的眼光再次變得鋒利起來。

  莫雨神情淡然,擱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節卻有些微白。

  陳留王看了她一眼,生出很多疑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5 2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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