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擇天記 作者:貓膩 (已完成)

   
呠王子~!! 2014-5-28 17:18: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7 24647435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8-28 22: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朝陽前的少年們

  天書陵在京都,京都便是大周的中心,也是人類世界的中心,甚至可以說是大陸的中心——無論南方諸勢力,還是與人類結盟的妖族,都不得不承認大周的中原王朝的正統地位,在諸多利益糾葛裡做出很多讓步。

  只有通過大朝試的人以及極少數特別存在,才有進天書陵悟道的資格,所以大朝試是世間最重要的活動,比起三年或者五年才會舉起一次的煮石大會,更加重要。今年的大朝試依然在離宮舉行,清晨時分,離宮石柱之前,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民眾,有賣瓜子水果的、有賣炊餅肉食的,也有賣板凳的,仔細望去竟是賣水的攤販最多,京都百姓每年都能看一次大朝試,熟知規矩,大部分人都還在家裡,現在聚攏的民眾大部分都是來自大陸各地的觀光者,可以想象當大朝試正式開始、所有人都來到離宮外時,那場面該是怎樣的熱鬧。

  參加大朝試的學生們自然要比看熱鬧的民眾來的更早。離宮石柱前被隔離開了一片橫直千餘丈的區域,裡面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熹微的晨光裡,各學院的老師對著學生做著最後的提醒,還有些學生閉著眼睛在養神。

  把這片區域與來看熱鬧的民眾隔開的,是一條很長的黃色布縵,按道理來說,這條布縵絕對無法隔擋民眾的熱情,更無法阻擋攤販們搶奪地盤的本能,但很奇怪的是,無論民眾還是攤販,絕對沒有一個人敢越過布縵一步。

  因為有數百名官員和禁軍神情嚴肅地站在布縵外圍,更因為這條布縵的盡頭,有一輛黑色犀牛拉著的車,大陸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輛由黑犀拉著的車,那輛車裡永遠只會坐著一個人——清吏司的周通大人。

  南方的學生們到的最早。長生宗所有山門都來了人,苟寒食等離山四子站在最前方,神情平靜,彷彿今天只是尋常的一天,晨光落在他們的臉上,晨風輕拂著他們的衣袂,說不出的從容淡定,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聖女峰下轄的諸多宗派也都有弟子前來,虎澗寺那名被唐三十六罵哭的小師妹,站在人群裡,看著晨光裡的離宮殿群,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惘然,一名師姐摸了摸她的腦袋,微笑著說了幾句什麼。

  一名穿著南溪齋外門服飾的少女微微皺眉,似乎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南溪齋分為內外兩門,內門只有徐有容一人,外門的人數卻不少,她被師門挑選來參加大朝試,自然要擔起某些責任。

  忘川之南,宗派之多難以計數,大多可以歸在長生宗與聖女峰兩系之下,這兩系都屬於南方教派,也可以算作同門,年輕的男女們站在一處,偶爾低聲說些什麼,身在異鄉的不安與大試將至的不安情緒,被沖淡了很多。

  唯獨有數名穿著褚色長衫的年輕男子,站在相對遠些的地方,這些年輕書生,都來自傳說中的槐院。

  與南方學生相對,京都諸院、以及通過大朝試預科考試的年輕學生們,都站在廣場的東面,離朝陽略近,又可以少承受些寒冷的西風,位置要好很多,人數也要比對面多很多,看著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數不清楚有多少人。

  莊換羽神情漠然地站在天道院學生們的最前方,天道院的位置又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其後便是摘星學院、宗祀所等青藤諸院,一片安靜裡,青曜十三司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少女們顯得非常引人注目,其後則是那些通過預科考試的普通學生。

  大朝試共取三甲,被看好的當然是那些學院及大宗派的弟子。比如天道院的莊換羽、離宮附院的蘇墨虞、摘星學院的兩名少年校尉、青曜十三司的一名師姐。這些年,南方宗派在年輕一代裡獨領風騷,自然更受關注,離山劍宗四子,槐院的那些年輕書生,被人們看作理所當然能夠進入三甲。

  人們更關心的是,誰能進入首榜。

  就像人類修行歷史一樣,大朝試也分為大年和小年,今年很明顯是個大年,競爭前所未有的激烈,要知道去年大朝試的首榜首名乃是神國七律的第三律,可如果他要來參加今年的大朝試,只怕連首榜都進不了。

  今年,神國七律一口氣來了四人,槐院來了四人,聖女峰也派出了最有潛質的女弟子,京都方面,驕傲如莊換羽也終於決定不再繼續等下去,更有像天海勝雪這樣的強者也決定不再等下去,要在今年的大朝試上展現光彩。只有妖族的年輕修行者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落落殿下在京都的緣故,沒有派人來參加今年的大朝試,當然,這裡沒有算國教學院的那個憨厚老實的少年。

  天海勝雪以前之沒有參加大朝試,是因為他當時尚沒有通幽,沒有信心戰勝傳說中的秋山君,拿到首榜首名。

  是的,秋山君不參加大朝試,他對大朝試便沒有任何興趣,莊換羽也同樣如此,槐院的那些書生或者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直到今年才來到京都。

  大陸所有驕傲的年輕天才,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秋山君。

  可惜,今年秋山君依然沒有出現。

  但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等下去,天書陵在那裡已經等了他們數年時間,再不進天書陵悟道,很有可能影響他們的修行生涯。

  既然秋山君不會參加今年的大朝試,在很多人看來,最有希望拿到今年大朝試首榜首名的人是兩個,苟寒食和天海勝雪,大陸各大賭坊的賠率,也是這樣認為,槐院的那幾名年輕書生和莊換羽,則被看好能夠衝擊首榜。

  那個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名字,被人們刻意遺忘,談論大朝試的前景時,人們也很少會提到那間學院的名字。

  彷彿是為了證明人們的這種態度是正確的,各大賭坊為大朝試開出的賠率名單裡,那個名字始終排在最後,賠率高的匪夷所思,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夜裡,大朝試首榜首名的賠率名單發生了劇烈的波動,那個名字的賠率不斷下降,最後竟排到了第四位。

  今年的大朝試強者雲集,可以說是十年來競爭最激烈的一屆,而且有無數談資,比如那間學院和那個人,但依然有些遺憾。萬眾矚目的秋山君和徐有容依然沒有來參加,世人皆知他們絕對有資格破例隨意進入天書陵悟道,可如果他們也來參加,今年就太震撼了。

  沒有人知道,秋山君為什麼不參加今年的大朝試,就連苟寒食這些與他最親近的師弟都不知道。

  按道理來說,以他的實力境界,前幾次的大朝試都應該參加,以前人們一直以為他是想等著與師妹徐有容一同入天書陵參詳悟道。人們本以為徐有容應該會參加今年的大朝試,沒有想到卻不來,所以秋山君也不來?

  徐有容為什麼不來?因為青藤宴上的提親,還是因為祖父替她定下的那門婚約?

  便在這時,一輛馬車通過黃色縵布,來到場間。

  離宮前的人群裡響起議論之聲,有人認出了從車上下來的那些人的身份。

  那個走在最後面的少年,就是最近讓京都風雨不安的陳長生?

  那少年看著如此普通,居然就是徐有容的未婚夫?

  就是這個少年,要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

  無數雙目光落在陳長生的身上。

  他彷彿毫無察覺,按照辛教士提前告訴自己的那些規程,拿著名冊與相關文書報名,然後站到劃分給國教學院的位置上。

  大朝試的事務工作,都是由教樞處負責處理,位置自然也是教樞處排的。

  國教學院的位置……在最前面。

  比天道院還要前。

  迎著朝陽,無比顯眼。

  無論是看熱鬧的民眾,還是對面的南方青年們,可以很方便地看到他們。

  萬眾矚目,很是方便。

  場間出現了片刻安靜,所有人都望向國教學院的那三名少年。

  然後……哄的一聲,無數議論聲起。

  聽說那少年連洗髓都沒能成功,居然要拿首榜首名?這是在說笑話嗎?那個年輕人就是汶水唐家的獨孫?唐老太爺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錢?那個蠻裡蠻氣的傢伙是誰?才十三歲?原來是個妖族的夯貨啊。

  國教學院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前面,最惱怒的自然是天道院的學生們,自從十餘年前國教學完破敗之後,天道院便是青藤諸院裡毫無疑問的領袖,誰曾想往年的位置,今年居然被國教學院奪走。莊換羽沒有說什麼,一名天道院學生斥道:「今天居然也遲到?」

  唐三十六今天刻意收拾打扮了一番,青衫飄飄,玉帶繫腰,手執紙扇,面無表情,說不出的冷傲。

  他理都沒有理那名曾經的同窗,輕搖紙扇,正覺瀟灑之時,忽然聽著旁邊傳來一聲打嗝。

  他有些惱火地轉過身去,以扇掩鼻,望著軒轅破說道:「讓你別吃這麼多,你偏不聽,剩鹿肉有啥好吃的?」

  軒轅破揉了揉胸口,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聽說大朝試有時候要考三天三夜,還不給東西吃,這多可怕,再說了,雖然最近天寒,但那些鹿肉已經放了兩天,再放三天可不得放壞了?浪費了東西不大好。」

  聽著這番對話,近處的那些學生們臉色變得極其精彩。

  大朝試在即,國教學院的這兩個傢伙,居然還有心情討論這些問題?

  陳長生沒有心情討論這些。

  此時被無數人看著,他卻覺得有些孤單。

  他想回西寧鎮。

  他這時候對目光特別敏感。

  他發現有人沒有看自己。

  那是一名少年。

  那個少年站在摘星學院的隊伍裡,卻沒有穿摘星學院像極了軍服的院服。

  天氣如此寒冷,那少年卻只穿了件單衣,甚至還把袖子都捲了起來,小臂露在寒風裡。

  此時,離宮前所有人都在看陳長生,那少年卻看著遠方正要躍出地平線的朝陽。

  人海之中,那少年顯得特別孤單。

  陳長生忽然覺得,那少年和自己是一類人。

  (擇天記第一酷哥出場,比唐棠更酷,因為那是真酷,我喜歡這章。)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8-29 23:56
  第一百三十章 文試開始

  那名少年有些瘦,但絕對不瘦弱,單薄的衣裳下,彷彿隱藏著很多力量。

  他眯著眼睛,看著東方初升的朝陽,有些嚮往,又有些畏懼,不敢接近,所以有些刻意的冷淡,就像陳長生對繁華人間的態度一般。

  朝陽漸漸上行,突破天邊那層薄雲,終於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所有人依然看著陳長生,議論紛紛——聽說他洗髓都沒有成功,憑什麼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

  苟寒食微微挑眉,覺得今日的陳長生比那天在神道上見著的時候有些不一樣,都看不透發生了些什麼變化。

  茅秋雨自然不會與普通師生一般排隊,坐在離宮裡的觀席臺上,他看著遠處的陳長生,微異想著,居然洗髓成功了,但怎麼感覺有些奇怪?

  陳長生正想問問唐三十六可否認得摘星學院隊伍裡那名孤獨的少年,辛教士已經走了過來。

  「一定要贏啊。」辛教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

  陳長生有些不理解,前些天辛教士連著去了數次國教學院,都沒有說出這樣的話,只想著替他消解壓力,為何今日大試在前,他卻如此說。

  「我把全副身家都買了你贏。」辛教士看著他說道:「如果你今天拿不到首榜首名,明天記得去洛水替我收屍。」

  在當前局面下,陳長生如果拿不到首榜首名,最受影響的並不是國教學院,而是以國教學院背後的教樞處,教樞處如果撐不下去,辛教士自然再無前途可言,既然如此,他用全部家產買陳長生贏,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唐三十六說道:「難怪昨天夜裡賠率的變化如此之大。」

  金錢方面的活動,汶水唐家向來不甘人後,雖然說不在乎大朝試賭局這點小錢,盯的還是相當緊。

  辛教士說道:「如果只是我這點身家,哪裡能夠影響到大盤的賠率?」

  他們望向離宮裡的觀禮臺,望向國教學院最大的靠山。

  在那裡,主教大人梅里砂微微眯著眼睛,根本看不出來是睡著還是醒著,沒有人知道,他把多少錢押在陳長生身上。

  同樣沒有人知道,坐在他身邊的莫雨,押了多少錢在陳長生身上。

  是的,莫雨姑娘認為陳長生能夠拿到首榜首名,雖然沒有任何道理,但莫名,她就覺得他能行。

  大朝試分為文試、武試以及對戰三場,沒有先後順序,每年臨時決定。今年大朝試首先舉行的是文試,五天前規程出來後,很多人都認為,這是教樞處對國教學院、準確來說,是對陳長生的照顧。

  文試將在離宮昭文殿舉行,在開始之前還有些時間,辛教士壓低聲音,抓緊時間給國教學院的三名少年介紹今天與他們同場競技的那些對手,雖然前些天他便把相關資料送到國教學院,但只有這時才能把人與名字對起來。

  聽著介紹,唐三十六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冷峻,陳長生還是那樣沉默,今年來參加大朝試的強敵太多,還有一些高手用別的身份報名,或者此時正隱藏在某些宗派裡,這些人現在都把國教學院和陳長生當作目標,他們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便在這個時候,人群裡隱隱傳來騷動,很多人踮起腳向遠處望去,陳長生等人回頭,只見一座輦從離宮深處,沿著那條筆直的神道緩緩行來,十餘位侍女在輦畔沉默跟隨,李女史走在輦的最前方。

  在無數人的目光注視下,那座輦經過石柱來到場間,停在國教學院的位置

  落落從輦上走了下來,對著陳長生恭敬行禮:「見過先生。」

  人群一片譁然,準備參加大朝試的學生們更是一陣騷動,尤其是有些最近才來京都的人,只聽說過那個傳聞,直到此時才知道那個傳聞竟然是真的,落落殿下竟是真的拜那個叫做陳長生的少年為師

  那少年既然是殿下的老師,想必是有真才實學的,很多人這樣想,但要拿首榜首名?依然不可能。

  槐院那幾名年輕書生看著國教學院的方向,神情冷漠。

  莊換羽目視前方,仿無察覺,衣袖卻在微微顫抖。

  國教學院對面的苟寒食等人,對落落行禮。

  陳長生提醒落落,落落轉身,對著那邊微微點頭,便算是回了禮。

  「你過來替我們助威?教宗大人同意了嗎?」陳長生看著她關心問道。

  「先生,我是國教學院的學生,當然要代表國教學院參加大朝試。」

  落落想了想,補充說道:「教宗大人已經同意了。」

  二人對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量,落落清稚的聲音在離宮前的廣場飄著,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場間一片譁然

  莊換羽再也忍不住,轉身望去。

  槐院的那幾名年輕書生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喜。

  準備參加大朝試的人們都被這個消息所震驚,哪裡願意接受。

  只有苟寒食等離山四子,神情平靜如先,沒有任何變化。

  很多人都很困惑,或者不滿,但最先敢於對此提出異議的,還是離宮附院那位最講規矩、最木訥的蘇墨虞:「殿下如果要參加,這還怎麼比?」

  主教大人睜開眼睛,在寒風裡緊了緊神袍,淡然說道:「殿下只參加,不算名次。」

  眾人聞言怔住,此時才想明白,如果落落殿下堅持要以國教學院學生的身份參加大朝試,他們這些人以至他們的學院、宗派,本就沒有任何理由阻攔,此時得到殿下不佔據三甲的名額,還能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時間繼續流逝,隨著離宮深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鐘鳴,大朝試正式開始。

  數百名年輕男女站在昭文殿前,晨風吹拂著他們的衣袂,朝陽照著他們青春的臉。

  各學院、宗派的長輩,都已經離開,只剩下他們自己,可以在很多人的臉上清晰地看到緊張二字。

  國教學院方面,只有軒轅破很緊張,當初參加摘星學院的入院考核時,他就已經暴露出來了自己的短板,這幾個月在國教學院裡雖然被陳長生帶著讀了不少書,但想著馬上便要面對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他便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時間最重要,能答就答,不會答的不要想,直接過。」唐三十六對他說道:「三場考試是連著的,文試之後馬上就是武試,文試成績再好,過不了武試那關,就登不了對戰場,最終沒有任何成績。」

  軒轅破點點頭,心想只能這麼辦了。陳長生知道唐三十六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文試上耽擱太多時間——他能不能通過武試,是最值得擔心的事情,至於文試的成績,沒有人會擔心,看昭文殿前人們的目光就知道。

  很多人此時依然在看著陳長生,只不過不像以前或者先前那樣,眼光沒有質疑甚至嘲笑,只有隱隱的嫉妒或者是複雜的佩服。

  經過青藤宴上國教學院與離山劍宗一戰,又有青雲榜換榜時天機閣的點評為證,再沒有人質疑陳長生在學識方面的能力,人們震驚地發現,在苟寒食之後,年輕一代裡終於再次出現了一位通讀道藏的怪物。

  沒有人相信陳長生能夠拿到首榜首名,但所有人都承認,在文試這個環節,他絕對有能力向苟寒食發起挑戰,拿到最好的名資,大陸各大賭坊為文試單獨開出的賠率也證明了這一點,他的賠率現在只排在苟寒食之後,高居第二。

  第二道鐘聲響起,考生入場。

  昭文殿極大,數十道門同時開啟,在國教教士與清吏司官員鷹隼般的目光注視下,數百名年輕人魚貫而入,不知道稍後誰會化身為龍,誰會遊進大周朝的漁簍,又是誰會悽慘地被鷹隼從水裡叼走。

  靜音陣開啟,昭文殿自帶的避風廊垂下帷幕,只有清光可以入殿,風雨與嘈雜的躁音都不能。

  殿內地面極闊,擺著數百張席案,依然不顯擁擠,很是清曠,每張桌案之間隔得極遠,即便洗髓之後目力再好,也很難不動聲色偷窺臨桌的答案,更不要說場間至少還有二十餘名通幽境以上的教士不停巡示。

  教士分發題卷,考生們開始翻閱,嘩嘩紙聲響起,匯在一處,彷彿一場大雨落下。

  有人沒有翻閱題卷,而是開始磨墨靜心,比如天海勝雪。

  有人則是百無聊賴地發呆,比如落落,反正她的成績不算數,自然懶得費神做那些題目,不一時,有位教士走到她案前,恭恭謹謹行禮,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她便起身,隨那位教士離開,應該是去偏殿休息去了。

  有人則是閉著眼睛開始養神,比如陳長生一直暗中注意著的那名單衣少年

  有人則是該做什麼做什麼,想翻卷子看兩眼就看兩眼,想磨墨就磨墨,想看看自己感興趣的人就看看,想閉眼養神就閉眼,覺得有些渴便伸手向教習向茶水,覺得有些困就揉揉眼睛,就像今天只是尋常的每一天,比如陳長生和苟寒食。

  不刻意平靜才是真正的平靜,才代表著自信。

  第三道鐘聲響起,考生開始動筆。

  陳長生提筆,未落卷,看著捲上那些墨字,沉默了會兒。

  從西寧舊廟來到繁華京都,從無人知曉的少年道士到萬眾矚目,他用了十個月時間。

  他落筆開始行卷。

  不遠處,苟寒食也開始了答題。

  (今天是擇天記開書以來精神狀態最糟糕的一天,小黑屋鎖了三千字,我寫了整整六個小時,這種傻逼狀態居然出現在最關鍵的月末……對此,我很有罵髒話的衝動,今天就這一章了,實在寫不動,希望明天能好起來,但為了避免被認為是今天少更明後天多更假暴發以要月票——你看,我今天就是這麼一個矯情敏感的人兒——趁著今天只有一章更新的大好時機,請大家把月票投給擇天記謝謝大家謝謝大家這些天的支持讓擇天記拿月票第一吧)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mickmcik 發表於 2014-8-30 21:19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後交卷的兩個人

  筆在雪白的紙上行走,就像人在沙漠裡行走,時而發出沙沙的聲音,時而無聲無息。

  昭文殿裡彷彿瞬間多了很多棵桑樹,養了很多蠶。

  陳長生握著筆,認真地解答著捲上的問題,他的筆在捲上未走龍蛇,認真地寫著,一筆一畫,認真到甚至有些拘謹。

  因為拘謹,看著便有些緊張,實際上他的心神很放鬆,自幼讀過的無數文章,像風裡的落葉,在他的腦海裡不停掠過,看著題目,他便從落葉裡輕輕摘下一片,照著抄寫便是,哪裡需要做長時間的思考——需要思考才能得出結論的題目,暫時還沒有出現,​​已見的數張試卷裡,還沒有超出道藏範圍的知識考核,出題目的教士,暫時也還沒有展現出超過無數前賢的智慧。

  不遠處的苟寒食,擱下筆揉揉手腕,然後繼續行卷,神情平靜放鬆,彷彿是在離山書齋裡溫書做筆記一般。

  昭文殿內一片安靜,只能聽到翻閱試卷和書寫的聲音,偶爾會聽到一兩聲咳嗽,那代表著緊張。

  就在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有人提前交卷。

  當然不是苟寒食,也不是陳長生,他們的筆剛剛落到紙上開始書寫,作為文試最被看好的人,至少得把所有的題卷全部做​​完吧?

  最先交卷的也不是軒轅破——文試不存在淘汰,如果真的不擅長,於脆便直接放棄,唐三十六是這樣對他說的,這也是很多學院老師或宗派長輩對弟子們說的話,這便是所謂經驗——如果稍後武試和對戰表現極好,哪怕完全沒有文試的成績,一樣有希望進入三甲。

  提前交卷在每年的大朝試裡都很常見,但今年有人提前交卷,依然讓人們感到非常吃驚,因為現在時間還太早。

  最先交卷的人,正是陳長生一直留意的那名單衣少年。那少年連卷子都沒有看,更準確地說,當題卷剛剛被髮到他的桌子上,他便起身,拿著題卷向主考官的位置走去。這和棄考有什麼區別?這就是棄考。

  往年大朝試裡,即便有很多像軒轅破這樣的人,稟持著前輩和師長們傳授的經驗,會直接放棄文試,但總會想著要給朝廷和國教留些顏面,至少會在考場上熬過半個時辰之後再交卷。

  那少年卻是毫不猶豫,一開場便直接棄考,顯得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考生們看著他的背影,很是吃驚,也有人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想著考官對於這樣的考生,就算不會當場發作,也不會留下任何好印象。

  那少年走到主考官的座席前,將題卷放到桌上。

  那疊厚厚的題卷,自然是空白的。

  由朝廷和國教派出的數名主考官盯著這名少年,沉默不語,氣氛有些怪異

  一名教士打破沉默,寒聲說道:「你確認要交卷?」

  那少年容貌清秀,最大的特點便是一雙眉毛很細,很平,看著就像是一條直線,偏偏並不難看,只是顯得有些冷漠。

  聽著那名教士問話,少年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問道:「不行嗎?」

  說話的時候,他的細眉微微挑起,顯得有些厭煩,似乎非常不喜歡和人進行交談。

  他的聲音淡的像冰,語調平的像荒野,語速很慢,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就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般。

  那名教士微微皺眉,有些不悅說道:「按照大朝試的規矩,提前交卷自然是可以的,不過……」

  沒有等教士把話說完,那名少年說道:「我交卷。」

  語速依然很慢,語調依然很平,情緒依然很冷,表達的意思很清楚,意願很堅定,那就是,沒有什麼不過。

  那名教士看了眼空白的題卷,不再多說什麼。另一名主考官厲聲訓斥道:「你現在已經進不了二甲,但凡有些羞恥心,也應該感到慚愧,居然還表現的如此得意,真不知道你的師長是怎麼教的你」

  那少年依然面無表情,沒有回答這句話。

  他沒有師長,他來參加大朝試,只是為了參加對戰,他要打敗所有人,尤其是那個白帝城的小姑娘,再次告訴自己,自己才是最強的,至於大周朝廷和國教評選的首榜首名,他根本不在乎。

  稍後,有人帶著少年離開昭文殿,去武試的場地。

  殿內數百名考生看著少年漸行漸遠,眼神有些複雜。

  苟寒食隱隱猜到少年是誰,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莊換羽微微挑眉,神情依然平靜,眼睛深處卻有些不安。

  半個時辰後,陸續有考生交卷。

  那些考生被官員帶離昭文殿,沿著離宮裡的神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便來到了武試的場所——朝陽園。

  朝陽園是離宮東面一大片園林,春和景明之時,無數片草地綠的如茵如海,無數樹木帶著幽幽森意,晨聞鳥鳴,暮觀曲水,風景極為美麗,此時寒冬剛過,春意初至,草地微黃,但景緻依然很是迷人。

  大朝試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替國教和朝廷選拔人才,為天書陵悟道設置門檻?是的,這些都是,但大朝試最終的目的,是要挑選然後培養出越來越多、真正具有天賦的年輕人,為與魔族之間的戰爭儲備後續力量。

  魔族的單體戰鬥力太過強大,人類和妖族只能靠著數量的優勢,才能苦苦抗衡,從千年之前開始,人們便意識到,只有培養出更多的真正意義上的的絕世強者,才能在這場戰爭裡,獲得真正的、壓倒性的優勢。

  在修行的漫漫道路里,通幽是最重要的那道門檻,只要過了這道門檻,便會成為人類世界關注的重點,但年齡也是非常重要的參考值,一個三十歲的坐照上境,對於人類世界的重要性,遠遠不如十三歲的坐照初境,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不然就算你八百歲的時候,終於進入了聚星境,卻已然油盡燈枯,再也沒有可能進入最高的那些境界,對這場與魔族之間的戰爭有什麼意義?

  所以,就像天機閣頒佈的天地人榜一樣,大朝試最看重考生的潛力與天賦,看的是將來。天賦與潛力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回事,只不過後者比前者要多一些主觀能動性方面的因素,合在一起,表現出來的便是能力。

  武試,便是大朝試實現自身目的的最直接的手段。

  徐有容、落落這樣的天才,她們擁有的血脈天賦是天生的,不需要也無從考查,但能力可以被考查。首先是神識強度,這決定了考生定命星的遠近,決定單位時間內修行的效率。其次是真元數量,這關乎考生的勤奮程度以及對天地的感知效率。

  考生們在官員的帶領下,走過朝陽園,來到最東面也是最深處,他們沒有看到最早交卷的那名少年,只看到了面前約兩人高、被修剪的極為平整的冬青灌木叢,有些京都考生知道這片綠意盎然的樹林的來歷,才明白今年的武試竟然是這樣的內容,不由在心裡發出無聲的哀鳴。

  不提準備參加武試的考生,面臨著怎樣艱難的局面,昭文殿裡的文試還在繼續,有的學生咬著筆尾,臉色蒼白,彷彿隨時可能昏倒,有的學生在寒冷的初春天氣裡,竟然汗流滿面,身上冒著淡淡的熱氣,場間氣氛格外壓抑。

  ——今年的文試題目太難,涉及的知識面太多而且太深,遠遠超過前些年。再如何絞盡腦汁,終究人力有時窮,不斷有考生在與出題者的戰鬥裡敗下陣來,提前交卷,然後,昭文殿後不時會傳來哭聲。

  主考官以及教士們的目光,越來越多地落在苟寒食和陳長生二人的身上,二人卻彷彿無所察覺,繼續做著題卷,手裡的筆沒有停頓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昭文殿內只剩下了十餘人,大部分席位已經被撤走,場間更加空曠冷清,就連剩下的人,也已經放棄了最後幾頁題卷的解答,開始認真地檢查前面的答案,希望不要出現不應該的失誤,苟寒食和陳長生還在答題

  初春的太陽從地平線挪到正中,還在參加文試的人越來越少,就連天海勝雪和槐院那四位年輕書生都已經結束了答題,苟寒食和陳長生還在繼續沉默地答題,他們這時候已經答到了最後一頁。

  殿內的主考官和教士們再也無法安坐,紛紛離開桌椅,端著茶水來到場間,因為擔心影響二人答題,所以沒有太靠近,隔著一段距離,觀看著這幕大朝試裡極難出現的畫面,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精彩。

  ——這些年的大朝試,從來沒有人能夠把文試的所有題目做完。因為文試出題的人,都是離宮裡精研道典的老教士,那些老教士或者修行境界普通,也沒有什麼權勢,但一生埋首於故紙堆,知識淵博至極,他們習慣在最後幾頁題卷裡寫些最難的問題,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那些題卷,讓這些學識淵博的老教士自己一人單獨來答都極為困難,更不要說那些來參加文試的學生。

  苟寒食號稱通讀道藏,陳長生現在也有了相同的讚譽,或者正是因為如此,離宮裡那些博學的老教士被激怒了,今年大朝試的題目要比往年難很多,尤其是最後幾頁題卷,更是精深偏門到了極點,就是想給苟寒食和陳長生難堪。

  主考官和那些教士們很清楚今年文試的內幕,此時看著苟寒食和陳長生居然答到了最後一頁,竟似乎能夠把所有的題卷全部做​​完,自然震撼無比。

  天海勝雪已經交卷,他站在殿門處,回首望向殿內依然在答題的苟寒食和和陳長生,皺眉不語,作為天海家最有前途的繼承人,他從來沒有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但最後那幾頁題卷實在太難,他想不明白苟寒食和陳長生為什麼還能繼續答題,難道雙方在學識方面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

  槐院書生倒數交卷,按道理應該足夠驕傲,但看著場間依然在持筆靜書的二人,他們無法生出這種情緒,對於學名在外的苟寒食能夠堅持到現在,他們並不意外,可他們認為那個叫陳長生的少年肯定做不出最後幾頁題卷,定是虛榮心作祟,不肯離開,臉上不由露出嘲諷的神情。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安靜的昭文殿裡響起衣袂與桌椅磨擦的聲音,議論聲與隱隱的躁動,再也無法壓抑,從偏東面的位置響起。

  苟寒食結束了答題,站起身來。

  幾乎同時,西面也傳來桌椅挪動的聲音,整理題卷的聲音。

  人們向那邊望去,只見陳長生把題卷抱在懷裡,正準備交卷。

  安靜重新降臨殿間。

  苟寒食和陳長生隔著十餘丈的距離,靜靜對視,然後微微躬身行禮。

  從鐘聲響起,他們第一次看見彼此,當然,他們一直都知道彼此都在。

  文試就此結束,昭文殿外的靜音大陣撤去,如浪般的聲音湧了進來。

  來看大朝試的民眾,被攔在很遠的地方,即便如此,聲音依然傳到了場間,可以想像,此時那裡該有多麼熱鬧。

  看熱鬧的民眾,此時已經得知了文試的具體情況,知道苟寒食和陳長生竟然最後交卷,竟然把題卷所有題目都答完了,不由好生興奮,紛紛喊將起來,兩個通讀道藏的年輕人,最後一起交卷,那畫面想著便令人神往。

  苟寒食名滿天下,是文試首名大熱,很受世人尊重,但畢竟是個來自南方的年輕人,陳長生雖然因為與徐有容的婚約以及那場秋雨的故事,得罪了京都所有年輕男子,但畢竟是周人,在這種時候,便成了京都百姓的代表、周人的驕傲,竟有大部分民眾是在給他喝彩。

  苟寒食和陳長生聽不清楚遠方的民眾在喊些什麼,接過執事們遞來的手巾,在清水盆裡打溼,洗了洗臉與手,整理了一番,在官員的帶領下走出了昭文殿,很明顯,這些是他們二人獨有的待遇。

  走到神道前的青樹下,苟寒食向他問道:「周雖舊邦,其命唯故,這道題你怎麼看?」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8-30 23:42
  第一百三十二章 煮時林

  陳長生微怔,無論道理還是情理,二人這時候談話都不是太合適,但苟寒食就這樣很隨意的問了出來。他對苟寒食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惡感,此時對方表現出來的隨意,更讓他覺得很舒服。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答案說了出來。

  「我也認為應該是宋先生在濂溪講學時提過的那個思路,但我記得的先後順序,與你記的有些不同。」

  苟寒食說出了自己答案。

  二人對照了一番,發現就像青藤宴上一樣,彼此所學內容的差異,還是在於國教於一五八一年前後進行的那次編修,陳長生學的道典是未經編修的舊版,苟寒食學的自然是編修之後的國教審定版,一者勝在原義不失,一者勝在意旨清晰,倒真說不準誰更準確。

  哪怕還是初春,神道兩畔已是綠樹成蔭,遮著陽光,很是清幽。

  陳長生和苟寒食在樹蔭下,一面行走一面交流著先前的文試,聲音不大,更沒有什麼激烈地爭執,只是平靜的討論,哪裡像人們想象當中兩強對峙的感覺,卻也沒有那些矯情的惺惺相惜,只是兩個尋常的求知者而已。

  沒走多遠,在前方樹後溪畔的涼亭裡,出現了落落的身影。

  苟寒食對著她行禮。

  落落回禮,然後抱住陳長生的手臂,關心問道:「先生,你累不累?」

  她沒有問陳長生考的好不好,因為苟寒食在旁邊,不怎麼方便,更因為她相信他一定能考好。

  「不累。」

  陳長生揉了揉手腕,問道:「什麼時候離開的昭文殿?一直沒有看見你。

  落落拉著他的手,說道:「我沒做題,在這裡喝茶。」

  她不需要成績,自然不會耗費精神去考什麼文試,一直在殿外涼亭裡,等著陳長生交卷出來。陳長生有些不理解,心想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還要專門請教宗大人同意你來參加大朝試?

  苟寒食明白這是為什麼,看了落落一眼,有些感慨陳長生的造化機緣,拱手先行告辭。

  走進朝陽園,草坪廣闊,樹林在遠處,再沒有蔭涼可以遮太陽。

  落落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傘,撐開替陳長生擋太陽。

  看著這幕畫面,站在冬青灌木叢前的那些考生們,臉色很有些不自然。

  被殿下如此服侍著,那個少年也不怕折壽嗎?很多人這般想著。

  陳長生在國教學院裡習慣了被落落服侍,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看到那些考生的眼光,才醒過神來,把傘柄從落落手裡接過來,帶著她走到那片冬青灌木叢前,開始聽宗祀所的教諭講解武試的規矩。

  文試裡提前交卷的很多考生,此時已經進入那片廣漫如海的冬青灌木林裡,此時還留在外面的,只有二十餘名考生,除了陳長生和落落、苟寒食、槐院的那四名年輕書生、天海勝雪,還有些人。

  聽著教諭的講解,陳長生才知道這片冬青灌木林原來是片迷宮,被修剪的極為整齊的青林,就像是無數道屏障,隔出了無數條道路,武試考核的前半段內容,便是看誰能通過這片青林,如果不能在一個時辰之內通過,便會被淘汰

  看著那些考生們們臉上流露出來的凝重甚至是畏難神色,陳長生有些不理解,心想京都很多園林裡都有類似的迷宮,小孩子都能走出去,就算朝陽園裡這片青林廣闊,裡面道路複雜些,難道還能比文試的題目更難?

  「這片青林叫磨時林。」

  落落知道他雖然通讀道藏,但對很多普通人都知道的常識卻不甚瞭解,低聲解釋道:「據說最開始的時候,是王之策在京都讀書之餘用來放鬆心神的遊戲,當時他用的是筆與紙,後來圖案被他做的越來越複雜,想要過關越來越難,又到很多年後,那時候的教宗大人覺得這個遊戲很能磨勵年輕人的心志,考驗神識強度,於是在朝陽園裡,按照那個圖案種植了一大片冬青灌木。」

  「很難?」陳長生問道。

  「王之策當年把這遊戲叫做磨時,就是因為很難,可以把時間全部磨光。」落落說道。

  能讓王之策這樣的傳奇人物都覺得很難,自然是真的很難。

  陳長生想了想,問道:「王之策的解法,應該流傳下來不少,為什麼我在書裡沒有看見過?」

  落落說道:「王之策用的是筆和紙,靠的是計算能力,他認為這是遊戲小道,不值得記在筆記裡,所以現在沒有人知道他的解法。」

  陳長生望向一望無盡的樹林,說道:「用筆在紙上畫圖,可以在短時間內畫無數次,現在這圖變得這般大,人走的再快也比不上筆在紙上的速度,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找到通過的方法,確實很難。」

  「所以神識強度一定要夠。」

  落落看著他仔細說道:「把神識當作筆,越強便能感知到越遠的地方,等於筆能畫到更遠,便能算的更快。」

  「原來考的是神識強度和感知能力,我想……沒有問題。」

  陳長生想著自己那顆遙遠的命星,很有信心,忽然間想到一件事情,問道:「只有唯一正確的解法?」

  如果只有一條正確的道路,那考生就算沒辦法用神識算出來,豈不是也可以跟著別人一起走?

  「按照教宗大人年輕時做的統計與推算,這片冬青灌木林一共有四千多個入口,有七百多個出口,至少有三百九十二萬七千四百種解法或者說走法,如果前面有考生按照某條路線成功地通過奈何天,而你很不幸或者很無恥地走上了相同的那條路線,那麼很抱歉,你必須重新再走一次。」

  宗祀所的教諭看著考生們說道:「現在,各自挑選入口。」

  這時,槐院一名年輕書生提問道:「只要路線不同便可以,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從同一個入口進去,中間再分開?」

  宗祀所教諭微微挑眉,說道:「不可以。」

  按照今年武試的規程,只有通過朝陽園裡這片冬青樹林的考生,才有資格參加最後的對戰,走不出去的考生,會被直接淘汰,而最先通過的學生,將會在最後的對戰裡,獲得極大的好處,還有特別重要的一個規則就是,武試必須是個人戰——大朝試本就是要打碎學院及宗派之間的界線,把優秀的年輕修行者收為朝廷和國教而用,當然不會允許出現各學院、宗派的同窗考生一起進行,這一點與煮石大會形成極鮮明的對照。

  槐院作為南方著名的學院,經常參加大朝試和煮石大會,怎麼會不知道這些規矩。

  那名年輕書生問的這句話,明顯是針對某些人。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陳長生和落落,意思很清楚。

  (都這日子了,得拚拚老命了,不拘多少,我再寫點吧,不過……脖子有點不得勁兒,我先去按一下,那估計得凌晨多少點才能更新了,大家就不要等了,明天起床看吧,是一樣一樣一樣的,繼續大聲要月票)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appleline 發表於 2014-8-31 03:50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海聽濤(上)

  那名槐院書生微胖,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看來平日裡很少晒太陽。他對宗祀所教諭說話的時候,卻看著陳長生和落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微微揚起的脣角里有著很多嘲弄與警告的意味。

  陳長生心想這些人想的真多,搖頭不予理會,拍了拍落落的手背,示意她去選入口。落落確實是想著要在武試環節裡幫他做些事情,此時被人點破,不禁有些惱怒,冷冷看了那名槐院書生一眼。那名槐院書生想起落落殿下的身份,隱隱有些後悔,但話已出口,哪裡還能收回,只好背著雙手,刻意扮出一副敢為萬民請命的清高模樣。

  宗祀所教諭講完規則,二十餘名考生散開,順著冬青灌木林邊緣石徑,去尋找入口,這片林海真的像海一般廣袤,站在林畔哪裡看得到全貌,自然也無法分辯哪個入口更好,只能憑感覺或者說運氣來挑選。

  陳長生從來不相信感覺或者說命運這種事情,挑了最近的一個入口,落落則是毫不猶豫挑選了他旁邊那個,他挑的很隨意,落落完全隨他的意,別的考生看到這幕畫面,難以抑止地再次心情複雜起來,生出很多嫉妒羨慕與悵惘。

  沒用多長時間,考生們便選好了各自的入口,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數十位離宮的教士,拿著筆與本子開始記錄這些考生的學藉與姓名,然後在姓名的邊上記下時間,這代表武試正式開始,計時也從此刻開始。

  沒有一名考生貿貿然便往煮時林裡衝——王之策設計的迷宮不可能憑運氣便能闖過去。考生們在冬青灌木林外停了下來,有人坐在道畔的石頭上,有人靠著樹於,有人於脆坐到地上,不論姿式有什麼區別,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開始冥想,然後散發自己的神識。

  只有兩個人沒有閉眼。

  苟寒食和天海勝雪站在林外,靜靜看著林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十餘道神識向著煮時林裡飄去,或強或弱,隱隱間還有些氣息上的細微差別,但神識之間的差別,只有聚星境以上的強者才能大概體味到,就連宗祀所教諭這樣的人,都沒有辦法憑感知判斷。

  宗祀所教諭在看著陳長生,那些負責記錄的離宮教士也有很多人看著陳長生,就像先前文試裡的那些考官一樣。

  宣稱要拿大朝試首榜首名的陳長生,在今天的考場上必然是所有目光的焦點。苟寒食和天海勝雪這樣真正的大熱門,反而沒有太多人關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名已經越過通幽境的年輕修行者很強,卻沒有人知道陳長生現在的情況。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至少在十餘天前,陳長生還沒有洗髓成功,那麼他的神識強度呢?有沒有定命星?如果定命星成功,為何遲遲不能洗髓?這是不是說明他的神識強度非常糟糕?

  人們很好奇他究竟能在大朝試裡走到哪一步。比如說,他能不能通過這片煮時林,至少不會在武試這個環節便被淘汰。

  陳長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淘汰,尤其在知道今年武試的具體規程之後

  他坐在冬青灌木林邊緣的一顆垂雲松下,閉眼盤膝,雙掌微懸,神識已然離體而出,深入林海之中。

  青樹形成的屏障,屏障之間繁密的道路,通過神識的感知,變成他識海里模糊的圖像,所有真實的風景在感知裡都變了顏色、幻了光線,普通人看著肯定會覺得特別奇怪,但對修行者來說,把這些解構重組成真實的圖景,並不是太困難。

  尤其是對那些神識強大穩定的修行者來說。

  陳長生的神識很強大很穩定,不然他的命星不會在那麼遙遠的地方,不然落落不會從百草園翻牆到國教學院來找他。

  他閉著眼睛,用神識感知著煮時林裡的道路,沒有用多長時間,便把入口內數頃的林海查探完畢。

  不得不說,大朝試的設計非常精妙,用神識感知這片林海的過程,和尋找命星以及坐照自觀的過程非常相像,從出題者的角度倒推,或者說明,可能考生至少要修到坐照境,才有走出這片林海的可能。

  陳長生忽然想到,王之策當年讀書之餘經常玩這個遊戲,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法來訓練自己的神識強度?大陸所有人都知道,王之策的神識並不強大,不然也不可能直到中年才開始修行。

  他的神識飄蕩在煮時林裡。同時還有很多道神識也飄蕩在林海之中。他隱約感受到了那些神識的存在,卻無法與那些神識進行交流,隨著神識不停深入林海,他甚至感知到了越來越多的人,原來有很多考生還被困在煮時林裡。

  槐院的書生們閉目靜思,眉頭緊鎖,其餘的考生亦緊閉雙眼,神情有些痛苦——只有用神識查探完煮時林的所有區域,把這幅朝陽園裡的大圖記在心中,才能開始推算,找到可行的道路——對修行年頭有限的這些年輕人來說,這是很難的事情。

  便在這時,苟寒食抬步,向林海裡走去,天海勝雪只晚了片刻,也開始抬步,不多時,二人便消失在初春新生的嫩芽裡。

  通幽境,果然與眾不同。

  昭文殿很安靜。

  文試結束之後,主教大人、莫雨以及陳留王,還有茅秋雨這樣的大人物,都來到了殿內,不時有離宮教士前來通報武試的情況,苟寒食和天海勝走入林海的消息,沒有引起任何波瀾,通幽境本應如此。在他們看來,苟寒食和天海勝雪的表現還過於謹慎了些。

  就在苟寒食和天海勝雪進入林海不久,有考生走出了煮時林,完成了武試的前半段。

  那個人是樑半湖,神國七律第五律。

  對此,殿內的大人物們也不覺意外,他們對今年參加大朝試的考生水準,自有認識,除了苟寒食,離山劍宗餘下的三名少年本就實力突出,無論誰先走出煮時林,都很正常,只有陳留王好奇地問了一句:「關飛白呢?」

  接著走出煮時林的也不是關飛白,而是……莊換羽。

  這一次殿內的氣氛終於有所變化,人們望向茅秋雨,陳留王笑著恭喜了數句。很明顯,莊換羽當年勝了七間之後,並沒有鬆懈修行,僅從神識強度方面來說,被天機閣降到青雲榜第十一位的他,很明顯有前十的實力。

  「關飛白拿不到第一,便連第二也拿不到,不知道該氣成什麼模樣。」

  離宮附院的院長微諷說道,對於那些南方宗派的弟子,周人們的觀感向來很複雜。

  武試前半段的考核,並不是以誰先走出煮時林為第一,而是以通過煮時林的時間長短來排序,此時昭文殿裡的人們已經拿到時間起始紀錄,知道樑半湖、關飛白、莊換羽等人同時出發,此時莊換羽先走出煮時林,自然要排在關飛白的前面。

  這時,文試主考官搖頭說道:「樑半湖不是第一,莊換羽自然也不是第二,關飛白連前三都進不了。」

  離宮附院院長微微皺眉,說道:「難道還要把苟寒食和天海公子算進去?」

  文試主考官說道:「你們進殿之前,便已經有人走出了煮時林,他用的時間比樑半湖要少三分之一。」

  聽著這話,眾人很是震撼,紛紛投以詢問的目光,只有坐在最中間的主教大人,依然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一般。

  有人居然比樑半湖還要快,而且快如此多?那他的神識該有多強?

  「是誰?」離宮附院院長吃驚問道。

  「登記的名字叫張聽濤,當然,大家都知道他是誰。」

  那名主考官望向摘星學院院長,打趣說道:「就算用假名,這名字未免也太普通了些。」

  摘星學院院長稟承著大周軍人的一貫作風,毫不遮掩,說道:「他肯代表摘星出戰,想叫什麼都行。」

  眾人心想這也對。

  「憤怒的折袖……」陳留王感嘆道:「我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怎麼長大的。」

  離宮附院院長說道:「我更好奇的是,陳長生現在怎麼樣了。」

  聽著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主教大人。

  主考官說道:「陳長生的文試成績定然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與苟寒食誰是第一,誰是第二。」

  眾人心想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離宮附院院長看著彷彿睡著的主教大人,微諷說道:「文試成績再好,如果連煮時林都過不去,又有什麼意義?到時候直接被淘汰,連三甲都進不了,還說什麼首榜首名?不知道到時候,有人還能不能繼續睡的這麼香。」

  昭文殿內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

  在京都以及國教內部,青藤六院的院長,地位很特殊,像茅秋雨以及離宮附院院長這樣的大人物,不需要忌憚任何人。而殿內所有人都知道,離宮附院的院長屬於國教裡的新派,與宗祀所主教一樣,與天海家向來關係親近。

  主教大人替陳長生做出的宣告,對他和離宮附院、以及天道院等學院來說,毫無疑問是很嚴重的挑釁。很明顯,離宮附院的院長大人,已經開始準備反擊了。只要陳長生拿不到首榜首名,教樞處以及主教大人,必然會受到極大的質疑甚至是直接的攻擊。

  正如先前說的那樣,如果他連煮時林都過不去,還談什麼首榜首名?

  時間緩慢的流逝,不知道多久之後,一名教士走進殿內,通報道:「國教學院陳長生,開始入林。」

  眾人聞言微驚,離宮附院院長的眉頭挑的極高,彷彿要飛起來,眼裡滿是驚訝與質疑。

  「他怎麼能比槐院的那幾人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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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看,那邊黑洞洞(拉票文)

  我其實並不想開拉票單章。因為擇天記還沒有開過。我一直想著,用怎樣的方式去贏得勝利,會顯得我們最強大。平靜而堅定,很符合我的美學理念。但……這些都是假話。

  只要在江湖裡,想要爭取榮譽,怎麼可能平靜?堅定倒是有可能,可是還是會不安。想贏怕輸,哪怕我將來八十歲的時候寫小說,和大家一起去爭奪票榜的時候,一樣會是這種心理狀態。

  之所以一直沒有開拉票的單章,是因為沒有殺氣。之所以沒有殺氣,是因為……更新太平。我不是說更新太少,因為相對於大家熟知的我來說,這個月的更新不算少,除了在上海蔘加活動那幾天,基本上保證了一天兩更。

  嗯,昨天沒能保證,昨天我是****。

  平是指沒有陡峰突起,沒有暴發。沒有暴發,就沒有殺氣,就不好意思開拉票的單章。

  事實上,擇天記,我準備一直不暴發,一直能夠平靜而堅定地寫下去,最好不斷更,每天能有兩章,那便是人世間最美妙的事情。

  可是,你們一直在暴發,一直在不停地投票打賞,這讓我覺得很慚愧,所以越發不好意思開單章了。

  然後,今天被教育了。是的,除了碼字寫故事,盡力寫的好看之後,我還應該做更多的事情,在大家幫助我的同時,與大家一道努力。能夠讓大家更輕鬆一些,我就應該多做一些,因為這雖然是我們一起的事業,但終究我才是獲利最多的那個傢伙。

  所以,我在這裡,以最誠摯的態度,請求親愛的讀者君們,投出您手中寶貴的月票。請求所有沒有投票習慣的朋友們,看看自己的個人中心,找到那張月票,然後投給擇天記。

  新書月,還剩下最後一天,希望擇天記能夠拿到月票榜的冠軍。

  冠軍,那是驕傲。我寫擇天記,有個希望就是,希望能夠一直讓大家感到驕傲。

  是的,我們確實是在開疆,因為有些陌生,難免有些心慌。

  看,那邊黑洞洞。

  但那有什麼呢?咱們不還是在一起嗎,寫書看書聊天打屁,分享故事裡的悲歡離合,到處喊著情愛裡無智者,三觀激烈地碰撞,然後你愛我我愛你,心旌盪漾,不能自持,然後歡快活潑嚴肅地繼續這樣的日子,於是新家很快便被打掃明亮了,可以歡迎客人了,很好。

  鞠躬,感謝大家,辛苦大家了。

  請繼續盪漾。

  真摯的。

  (心旌的旌字我打了好久才打出來……)

  。

  。

  (久違的、銷魂的句號排版大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21:39 編輯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8-31 20:00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海聽濤(下)

  煮時林佔地面積極廣,但對於洗髓成功的修行者們來說,走過去要不了多長時間。通過這片冬青灌木林的關鍵在於用神識找到那條道路,所以只有擁有走出林海的信心,考生才會開始入林,反過來道理也一樣,考生入林行走基本上也就意味著他能夠走出這片林海,只看時間長短罷了。

  武試現場傳回來的消息讓昭文殿裡的人們有些吃驚,茅秋雨拿起紀錄冊,發現陳長生從開始散發神識,到走進林海里的時間,竟比樑半湖用的還要短些,陳留王也在一旁看到,震驚說道:「難道陳長生有這樣的神識強度?」

  「神識如果真的如此強度,怎麼會連洗髓都無法成功?」

  離宮附院院長面無表情說道,他根本不相信陳長生擁有如此強的神識。

  陳留王沉吟片刻說道:「先前看陳長生,似乎已經洗髓成功。」

  離宮附院院長冷笑說道:「即便洗髓成功又如何?用這麼長時間才能洗髓成功,神識想必也是平平,只怕那個少年根本看不明白煮時林裡的道路,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通過,於脆破罐子破摔,進去瞎闖。」

  昭文殿內再次安靜,因為附院院長說的有道理——此時煮時林裡的數百名考生中,肯定有很多人就像他說的那樣,根本沒有辦法在林外便用神識探清楚全部的地圖,無奈之下只好進入林海,想要憑運氣闖出一條路來。陳長生也有可能是這種情況。

  人們望向坐在正中的主教大人,主教大人依然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根本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離宮附院院長的臉色迅速變得難看起來。

  煮林處的消息不停回傳到昭文殿內,有教士展開地圖,標明當前情況——代表陳長生位置的紅點,進入林海後便再也沒有停止過,不停移動,雖然路線必然是曲折的,但方向始終是向前的,尤其是穩定的移動速度,代表著他胸有成竹,非常自信。

  隨著時間的推移,代表陳長生位置的紅點不斷地向著林海外圍移動,走出了一條看似複雜、實際上已經算是最簡潔的線條,昭文殿內變得越來越安靜,人們盯著那個線條的前端,即便此時還看不分明,但大概都明白,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一直站在殿外的辛教士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露出一絲笑容。

  教士再次回報武試的最新情況,地圖上那個醒目的紅點再次向前移動,只不過這一次,直接移出了煮時林的範圍。

  昭文殿內依然安靜,主教大人依然閉著眼睛,根本看不出來任何擔心。

  離宮附院院長沉默不語。

  陳留王感慨說道:「這傢伙神識居然如此強大,事先誰能想到?」

  確實沒有人想到,洗髓都無法成功的陳長生,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神識。

  茅秋雨說道:「大朝試結束後,去問下那孩子定命星的過程。」

  人們紛紛點頭,陳長生既然擁有如此強大的神識,定的命星也自然不凡,當然應該記錄清楚,以為大周朝的榮耀。

  比昭文殿稍晚些,離宮外圍那些看熱鬧的民眾,也很快知道了武試的最新情況,響起一片歡呼。

  隱隱聽著遠處傳來的歡呼聲,莫雨對陳留王說道:「沒有誰敢買陳長生能拿到首榜首名,你說他們為何歡呼?」

  陳留王神情微怔,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剛剛生出的喜悅,頓時消失無蹤。

  莫雨微笑不語。

  沒有民眾買陳長生勝,卻因為他通過武試而歡欣鼓舞,自然是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陳長生在對戰環節裡,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反正這個國教學院的少年不會讓自己輸錢,民眾自然有足夠寬容的心理替他喝彩。

  走出林海,迎面而來的是微涼的清風,讓有些疲憊的陳長生精神為之一振,至於那些錯愕甚至可以說震驚的目光,則被他刻意無視,林海外負責紀錄武試成績的離宮教士和那些考生們,哪裡能想到,他居然能這麼快走出來——陳長生只用了極少的時間,便通過了煮時林,甚至比樑半湖用的時間還要更短,只是現在還無法確認,他與那名用摘星學院學生身份參加大朝試的單衣少年,誰更快些。

  回首望向林海,想著先前用神識行走其間時,隱約彷彿能夠聽到的青葉濤聲,他沉默了會兒。

  青藤宴以及青雲榜,證明他不是一個廢物,但所謂通讀道藏、學識淵博,在這個講究強者為尊的世界裡,終究只是一道美麗而空洞的花邊罷了,這個世界最看重的依然是力量,那些直接的、可以影響生死的力量。

  今天,他第一次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擁有這種力量。

  只不過這還不夠,通過煮時林只是武試的前半段,他想要進入到對戰階段,還要做很多事情。

  走出林海,越過一道草甸,便來到一條美麗的春江之前。

  那條江名為曲江,流經離宮,最終匯入洛水,但在朝陽園這段,因為地勢平緩以及歷史上整次清浚的緣故,曲江的江面要比京都城裡的洛水更加寬闊,兩岸之間最窄的地方,至少有數十丈的距離。

  曲江的江面很平靜,江水深綠,對那些文人墨客來說,這樣的畫面,或者會讓他們生出很多詩情與畫意,但對陳長生和大多數考生來說,攔在面前的這條江,就像是生滿綠鏽的銅鏡,觀感真的不是太好。

  覽物之情,取決於觀景者自己的心情。

  今年大朝試的武試,真的很妙。

  前半段是讓考生穿過林海。

  後半段是讓考生越過青江。

  只要考生通過這條平如明鏡、寬約數十丈的曲江,抵達對岸,便算是通過了武試,擁有了參加大朝試對戰的資格。

  問題在於,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其是規則裡寫的很清楚,除了鞋底之外,考生身體的任何位置被江水打溼,就算是失敗。

  陳長生走到岸邊,望向對岸那片青林,自然想起了國教學院裡的那面湖。

  辛教士說的彼岸,原來就在這裡啊。

  (還米吃晚飯,餓鳥,先去找吃的,下一章肯定會極晚極晚……呃,還剩四個小時,鞠躬,謝謝,請投月票)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4-9-2 00:09
第一百三十五章如履薄冰

  穿林海,過青江,前者檢驗考生們的神識強度與感知能力,後者則是檢驗考生的真元數量以及運用技巧,看似簡單甚至有些兒戲的考核,實際上指向清楚,標準清晰,大朝試果然就是大朝試。

  走出煮時林,便來到離宮的東北區域,所謂彼岸,便是南岸,如何能夠到江南?

  陳長生看著曲江畔那些神情凝重的考生,聽著身後林海裡或遠或近的腳步聲,知道肯定有很多考生無法走出這片林海,還會有很多考生無法越過這條曲江,武試這個環節看來會淘汰很多人。

  他沒有理會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異樣目光,靜靜站在江畔的一塊岩石上,看著南岸那片草甸,看著更遠處林間亭中若隱若現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樑半湖已經過江,莊換羽、關飛白、七間,這些人都已經過江,就在他走出林海的那一刻,剛好看見苟寒食和天海勝雪彷彿不分先後的落在江南的草地上,那名最先結束文試的單衣少年呢?是不是正在那片林中?

  不借助法器,直接越過如此寬闊的江面,對於那些真元充沛,道法精妙的人來說,並不是太難,但對那些普通的考生們來說,卻是難到了極點,有自信能夠過江的考生們,走出林海便直接掠了過去,此時留在江這邊的考生都在猶豫。

  便在這時,一名青曜十三司的少女考生走出林海,聽考官講完規則後,她想也未想,直接便向曲江裡走去,只見一陣初春微寒的風從上游拂來,少女的裙襬輕搖,如葉一般舞著,竟就這樣尋尋常常的走了過去

  留在岸邊的考生們,看著這幕畫面,發出羨慕的感嘆聲,青曜十三司除了聖法訣之外,最擅長輕身功法,但那些功法就像離山的劍法總訣一般,絕對不會外傳,別的學院考生只能徒然羨慕,至於那些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高深功法的普通考生,更是無奈之極。

  一名長生宗紫氣崖的弟子有些惱火,說道:「各自修行功法不同,這等考核方式太不公平。」

  考官說道:「只要能夠過去,便算通過,最是公平。」

  那名紫氣崖弟子負氣說道:「難道說我把本宗長老的座騎帶過來,騎著飛過去也算是通過?」

  考官神情漠然說道:「如果你帶了,算你本事。」

  紫氣崖弟子語塞——有很多法器能夠幫助修行者短距離內飛行,但是今日武試規則裡言明禁止使用法器,至於那些能夠載人的飛禽極為罕見,除了軍方的紅鷹之外,大多數都是各宗派長老們的座騎,哪裡可能隨便被一名弟子帶著上路?最關鍵的是,大朝試的考試流程嚴格保密,今年與往年又有太多不同,哪有考生會想著,參加大朝試還需要帶隻飛禽在身邊?

  那名青曜十三司的少女輕鬆隨意地過了江,這幕畫面令人羨慕,也給猶豫不決的考生們增添了很多信心與勇氣,一名來自西北雪山宗的考生開始了自己的嘗試,只見他的右腳向曲江裡落下,腳底與江水剛剛接觸,江面便凝結出了一片冰面。

  「雪山宗冰寒氣果然不凡」有考生讚歎道。

  那名雪山宗考生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向江裡走去,左腳落在江面上,腳底再次凝出一片冰面。

  他慢慢向曲江裡走去,雙腳之下,冰面漸結,彷彿生出朵朵雪蓮,畫面看著極美,卻給人極為緊張的感覺,真真是如履薄冰——此時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生怕打擾。

  片刻後,這名雪山宗考生走到了十餘丈外,便在這時,忽然有陣惱人的江風從上游吹來,他的身體開始搖晃,勉力撐了片刻,發現無法撐住,清喝一聲,提氣一縱,便向對岸掠去,微起漣漪的水面上生出一道薄薄的冰屑。

  遺憾的是,他的真元數量不足以支持太久,在離南岸還有約七丈的地方,終於落到了江水裡。

  「哎呀」

  在岸邊看到這幕畫面的考生們大感惋惜,對自己通過武試的信心再次減弱不少。

  哪怕稍後一名摘星學院的考生,直接馭劍過江,也沒能讓考生們的信心恢復,馭劍過江看似瀟灑,實際上,對過江者的真元數量和功法有極高的要求,先前過江成功的那些考生中,只有離山四子和莊換羽用的這種方法。

  曲江南岸,有摘星學院的考生還有與先前過江者相熟的京都考生在那裡等著,紛紛上前祝賀。

  隨著時間流逝,不斷有考生走出林海,聽著考官講述的過江規則,走出林海的喜悅頓時消失無蹤。

  便在這時,人群忽然散開,考生們紛紛行禮。

  原來是落落來了。

  落落走到陳長生身前,說道:「先生?」

  她的目光裡帶著詢問的意思。

  陳長生說道:「等軒轅破和唐三十六出來了再說。」

  片刻後,唐三十六從林海裡走了出來,只見他青衫飄飄,未沾落葉,羽扇輕搖,說不出的瀟灑孤傲,陳長生卻看的清楚,他的眉間隱隱有抹躁意,很明顯在林海裡,遇著了些什麼事情。

  說來也是,文試的時候,唐三十六是倒數第二批離開昭文殿的考生,按道理來說,早就應該出來了。

  「怎麼了?」陳長生問道。

  唐三十六說道:「在林子裡遇著一個槐院的書生。」

  陳長生有些吃驚,煮時林面積極大,有無數條道路,兩名考生走上同一條道路的情況非常少見,像他在林子裡就誰都沒遇到。

  「然後?不會因為爭道打起來了吧?」

  唐三十六面無表情說道:「打是自然不會打的,一是有考官看著,二來我不見得打得過那人,但既然敢和本少爺爭道,說不得要在言語上辯論一番,你放心,吵架這種事情,我從來不會輸。」

  想著青藤宴上他和落落兩個人羞辱小松宮時的畫面,陳長生哪裡會擔心他罵不過對方,反而有些同情那名槐院書生,只是想著唐三十六居然自承不見得打得過那名槐院書生,不免有些警惕。

  便在這時,一名槐院書生從林海裡走了出來。

  片刻後,其餘的槐院書生也走了出來。

  四名槐院書生們湊在一起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望向國教學院,一名槐院書生的臉上滿是怒意。

  很明顯,這就是與唐三十六爭道、然後被唐三十六言語教育了一番的那人

  (昨天發的單章,原來客戶端和書城的讀者看不到,有讀者等更等了很長時間,在這裡再次道歉,別的話不多說了,首先是感謝,其次是抱歉,我從昨夜到此時,一直處於極糟糕的精神狀態裡,今天就是這兩千字了。我在很努力地調整當中,不為別的,就為大家的喜愛,我就應該戰勝所有的困難,看來必須動用我戰勝人生最大困難的大殺器了。什麼大殺器?老讀者們很清楚,有些新讀者可能不知道,以後您會經常看到的——人間究極武器:父親大人的人格是的……明天三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20:50 編輯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9-2 21:52
第一百三十六章握手

  爭道,本來就是最容易發生爭執衝突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緊張的大朝試中,規則又禁止考生走同一條道路,那麼必然要有人重新改道——煮時林面積極為廣闊,很難發生兩名考生走上同一條路線的事情,只能說唐三十六或者說那名槐院書生的運氣不好。

  以陳長生等人對唐三十六的瞭解,運氣不好的那個人肯定不會是他,事實也是如此,最終還是那名槐院書生被迫主動改道。那名槐院書生看著國教學院方向,臉上滿是怒意,想要上前理論一番,被同窗攔住,這才注意到落落殿下的存在,不由冷笑數聲。

  槐院諸生從國教學院數人的身畔走過,施展手段,瀟灑至極地過了曲江,在離開之前,有些嘲諷地看了陳長生等人一眼。

  便在這時,蘇墨虞也從林海裡走了出來,來到陳長生等人的身旁。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這位離宮附院的少年強者今天的狀態有些不佳,走過煮時林所用的時間比人們想像的要多很多,唐三十六不喜歡這個木訥執拗的傢伙,陳長生對他倒沒有太多惡感,看著他微顯蒼白的臉色,問道:「沒事吧?」

  蘇墨虞說道:「昨夜忽然有破境的徵兆,強行壓了回去,真氣倒逆,識海有些震盪。」

  青雲榜前五十的少年強者,基本上都已經修到了坐照上境,只要願意,隨時可以嘗試破境入通幽,只是那道門檻太高,破關之時太危險,所以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時候,很少有人會貿然選擇破境。蘇墨虞修行勤勉,很早以前便已經看到了那道門檻,只是因為大朝試的緣故,始終控制著,只是沒有想到,眼看著大朝試即將開始,卻出現了破境的徵兆,好事反而變成了麻煩。

  按道理來說,像這種涉及自己修行狀態的緊要信息,絕對不應該透露給別人知道,更不要說國教學院和離宮附院是競爭的對手,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陳長生誠摯的神情,蘇墨虞沒有多想,很自然地說了出來。

  唐三十六臉色微變,對他的觀感忽然變得好了很多——被人信任,是感覺很好的事情。他看著蘇墨虞說道:「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

  強行鎮壓破境的徵兆,稍有不妥便會對識海造成傷害,短時間內,神識會變得有些不穩,難怪蘇墨虞根基如此深厚紮實,過煮時林卻花了這麼長時間。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冥想靜心,這種狀態應該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如果能夠進入對戰第二輪,應該就恢復了。」

  蘇墨虞對著國教學院數人揖手,又對陳長生說道:「我在江南等你。」

  說完這句話,他走到江畔,身形微幻,施展離宮附院的踏波道法,飄飄搖搖向前掠去,不多時便抵達了對岸。

  他的神識有些不穩,真元數量卻沒有變少,道法更是精妙。

  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考生走出林海,開始過江,有的考生艱難地到了南岸,有的考生落入江中,然後被離宮教士撈起,還站在岸邊的考生越來越少,陳長生三人變得越來越顯眼,相反,南岸草甸上的人變得越來越多,有些很早便結束了武試的人,比如苟寒食等離山四子,紛紛從林中的樓臺亭榭裡走出來,不知道他們準備看些什麼,估計和國教學院有關。

  約兩人高的冬青灌木林裡忽然飛出很多驚鳥,然後有樹枝折斷的聲音,地面微微顫抖,即便是岸邊的曲江江曲都生出波濤,煙塵起處,只見一個極為魁梧的身影從林海裡狂奔而出,衣衫上到處都是被樹枝撕開的裂口。

  軒轅破終於走出了煮時林。

  妖族少年的神識強度很不錯,不然也不會被部落挑選送來京都學習,只是他很少接受神識感知方面的訓練,性情又過於憨直,空間思維的推演能力相對較弱,要他去莽莽群山裡尋找獵物很簡單,要他走出這種智者刻意設計的迷宮,卻真的很難。

  陳長生等人很擔心這一點,此時看到他走出林海,雖然模樣有些狼狽,卻很是高興。

  軒轅破向他們跑了過來。昨夜陳長生才替他把鬍子刮乾淨,露出和年齡相符的稚嫩的臉,此時不知道是因為著急還是什麼原因,短短半天時間,又生出了一層淺淺的鬍茬,又因為奔跑而滿頭大汗,眉眼間滿是焦慮的神情。

  「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軒轅破走到陳長生身前,顯得很是著急,因為他怕耽擱了正事,伸手便準備去抓陳長生的手。

  辛教士專程去國教學院洩題,便證明在他或者是主教大人看來,武試裡的過江環節,對陳長生來說最為困難,對此陳長生沒有說什麼,但軒轅破和唐三十六私下已經做好了準備,犧牲自己的準備。

  軒轅破準備抓住陳長生的手,直接把他扔到對岸。

  悄無聲息間,唐三十六腳步輕移,站到了陳長生的身後。他和軒轅破清楚,陳長生肯定不會同意這種做法,稍後一定會反抗,他的任務就是在陳長生反抗的時候,直接把他制住,然後把他捆起來。

  陳長生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猜到他們想做些什麼,說道:「不要亂來。」

  這時候,唐三十六的手距離他的後背只有一尺的距離,隨時可以出手制服他。

  軒轅破看著陳長生說道:「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們都知道,你有一定要拿首榜首名的原因,但我無所謂,可以等下次大朝試。」

  說這句話的時候,妖族少年的神情依然像平日那樣憨厚,卻格外堅定。

  陳長生很感動,但他不會接受這份沉甸甸的情意,說道:「我有辦法。」

  他沒能把話說完,因為唐三十六的手落到了他的肩上,軒轅破閃電般伸手向前——這兩個非常瞭解陳長生性情的同窗,決定不給他任何說服自己的機會,然而下一刻他們發現自己的安排全盤落空,因為軒轅破沒有握住陳長生的手。

  一雙小手從旁邊伸來,握住了軒轅破的手。

  那是落落的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20:45 編輯

kind998845 發表於 2014-9-2 23:48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淺淺的江

  今年的大朝試,武試這個環節就是用來淘汰考生的,煮時林和曲江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難以逾越的天塹。教樞處把這個環節,私下透露給了國教學院。唐三十六和軒轅破為此早就做好了準備,為了幫助陳長生進入到最後的對戰環節,哪怕明知道他要拿首榜首名近乎虛無縹渺,他們依然願意做些什麼,付出些什麼。只是在做這些準備的時候,他們像別人一樣,都以為落落殿下不會參加這次大朝試。

  所以他們沒有預想到,落落殿下會橫插一手,抓住了軒轅破的手。

  「你們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參加大朝試?我也是國教學院的學生,你們沒有想到我可以做些事情,這讓我有些失望。」

  落落看著軒轅破和唐三十六說道,說是失望,小姑娘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哪有失望的情緒。

  說完這句話,她的袖子微顫,小手握著軒轅破的手,驟然發力。

  只聽得嗖的一聲,軒轅破從原地消失,變成了空中的一道黑影。

  由於事發突然,他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在空中慌亂地大叫起來,吸引了曲江兩岸很多考生的視線。

  在朝陽園裡的曲江,江面最是寬闊,林海與對面的草甸疏林之間,至少隔著數十丈。

  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軒轅破呼嘯破空而去,在空中手舞足蹈,畫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向著南岸的草地落下。

  曲江兩岸一片安靜,只能聽到他慌亂的喊叫聲,隱約似乎聽到他在喊媽媽

  轟的一聲。

  曲江南岸的草地震動了一瞬,無數煙塵濺起,初春微黃的草被盡數掀翻,黑色的泥土像水花般向四面噴灑。

  軒轅破像顆石頭般,重重地落了下來。

  片刻後,煙塵漸落,軒轅破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草屑,神情惘然望向四周,看樣子摔的有些糊塗,只是根本沒有受傷。

  看著這幕畫面,兩岸的離宮教士和考生們震撼無語,心想這個妖族少年的身體究竟是用什麼做的?居然結實到了這種程度?

  苟寒食和莊換羽等人,則已經把目光投向對岸林畔,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神情異常複雜。

  果然不愧是青雲榜第二,落落殿下在這隨意一擲裡展現出來的力量,實在是太過神奇。

  曲江北岸,落落望向唐三十六,細眉微挑,用眼神示意。

  唐三十六趕緊離開陳長生,急忙說道:「我可不用幫忙。」

  他可不想像軒轅破一樣被扔過河去,會被摔出問題是一回事,關鍵是那樣太難看。

  「那我先走了。」

  唐三十六對陳長生說道,他這時候才醒過神來,和軒轅破私下做的安排,忘記了落落殿下的存在,現在既然有落落殿下出手,哪裡還需要自己擔心什麼,他只擔心落落會不會扔人上癮,不顧自己的反對也要來這麼一手,像逃跑一般向著曲江裡衝了過去。

  雖然逃的有些狼狽,身影看著有些滑稽,但當他踏進曲江的那一瞬,便再次瀟灑起來。

  晚雲收。

  汶水劍依然在鞘中,在他的腰畔,他徒手施出了汶水三式。

  一道熾熱的氣息,瞬間籠罩曲江北岸,明明天時尚早,卻彷彿有晚霞出現

  他的身影便在這片晚霞裡,化為江面的一道金光,疾掠數十丈,瞬間便到了曲江南岸。

  除了離山劍宗的四人,他是今天唯一一個直接用劍勢過江的考生。

  看著這幕畫面,莊換羽的神色越發凝重,關飛白和樑半湖也有些意外。

  青藤宴最後一夜到現在,沒有多少天,唐三十六的實力卻再次提升,超出很多人的想象。想著青雲榜換榜時,天機閣對這名汶水少年做的點評,站在南岸草甸間的考生們,心情有些複雜,默然想著,難道說他一旦勤奮修行,真有進入青雲榜前十的實力?

  「先生,失禮了。」落落走到陳長生的身前,行禮說道。

  她不清楚陳長生洗髓成功之後的身體強度如何,想來遠遠不如軒轅破,但此時除了把他扔到對岸,再想不出別的方法,而且唐三十六已經提前過去,應該能夠想些方法接住,只是她是學生卻要把先生像孩子一樣扔過去,不免有些擔心陳長生會不會不高興。

  陳長生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因為一名考官匆匆走來,阻止了落落的舉動。

  那名離宮教士對落落有些緊張說道:「殿下,您這樣做,違反了大朝試的規則,所以……」

  落落注意到南岸草甸上,那幾名槐院書生正在監考的身前說些什麼,隱約明白了些什麼,微微挑眉,有些不悅說道:「先前我聽了武試規則,沒有這一條,再說我已經扔了一個人過去,難道還不算數?」

  今年大朝試在設計流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國教學院這種應對方法,考官們不敢得罪落落,卻覺得這確實與大朝試歷年來禁止同學院宗派互助的精神相牴觸,再加上像那幾名槐院書一樣,有很多考生都提出了質疑,不禁有些為難。

  沒有用多長時間,從昭文殿處傳來了最後的決斷,軒轅破既然已經被落落殿下扔過曲江,考官沒有明示規則在前,那麼只好承認,但接下來,嚴禁任何考生互相幫助,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過江,尤其再次重申,禁止使用任何法器

  很明顯,昭文殿裡像莫雨和離宮附院院長這樣的人,都想到了落落殿下向來隨身帶著無數寶貝,萬一她再給陳長生一顆千里鈕,不要說過曲江,就算瞬間出現在忘川,也沒有任何問題。

  落落很生氣,說道:「我倒要看看,誰敢管我。」

  說完這句話,她便要去牽陳長生的手。

  就在唐三十六一招晚雲收瀟灑渡江的時候,林海那頭響起了一道鐘聲,意味著時辰已到,此時還在林海里的考生被盡數淘汰。隨後,還停留在北岸的考生們,進行了最後的嘗試,卻都落進了幽綠的江水裡。

  江畔只剩下了陳長生和落落兩個人。

  除了他們,便是數十名離宮教士,那些教士不敢強行阻止她,只好在旁苦苦相勸。

  陳長生也對她勸說道:「我有辦法過江,你不用擔心。」

  沒有人察覺到,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悄悄把一顆千里鈕收進了袖子裡。不過他也沒有撒謊,辛教士提前便洩了題,他怎麼會沒有準備?以他現在的境界實力,他至少有三種方法可以過江,只是有些底牌,他必須留到對戰的時候再用。

  落落睜大眼睛,看著他認真問道:「先生,您真的有信心嗎?」

  陳長生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你不是向來對我最有信心?如果連這條江都過不去,我還怎麼拿首榜首名?」

  那些離宮教士,看著他與落落殿下之間的親密的模樣,很是震撼,待聽著他這句話,更是無語,但見落落殿下似乎被說服,終於放下心來,離開江畔,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待著武試最後時刻的來臨。

  落落向來很聽陳長生的話,既然他做了決定,她便不再多說什麼,走到江畔的一顆石頭上,雙膝微曲,然後用力。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顆下半截滿是青苔的石頭,從中間裂成兩半。

  碧空裡響起刺耳的呼嘯破空聲。

  曲江南岸的草甸上,彷彿有座無形的鐘被敲響,嗡的一聲。

  那是空間被撞破的聲音。

  裙襬輕揚,然後落下。

  落落出現在草甸上,裙下兩朵煙塵微作,彷彿是花。

  離宮教士和考生們,看著這幕畫面,微微張嘴,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實在是太強了。

  落落根本沒有理會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震驚視線,第一時間轉身望向對岸,眼睛裡滿是擔心。

  她向來很信任陳長生的實力,甚至可以說崇拜,她總覺得先生隱藏著很多東西,但她還是很擔心,因為她想不出來,先生要用什麼方法過來。

  唐三十六和軒轅破走到她身邊,向對岸望去。

  苟寒食、天海勝雪、莊換羽,七間……所有已經通過武試的考生,都出現在江畔,望向北岸。

  陳長生一個人孤伶伶站在那裡。

  就連落落都很擔心,更不要說其他人。

  沒有人能想明白,陳長生能用什麼方法過江。

  就算他已經洗髓成功,就算他神識強大,但他如果沒有足夠充沛的真元數量,便無法突破天地自然給予的限制。

  有些考生的臉上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那四名槐院書生神情冷漠,目光裡卻盡是鄙夷與嘲弄。

  那名聖女峰虎澗寺的小師妹,笑的很開心。

  整個大陸都知道,陳長生要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如果他連這關都過不了,那真是一個笑話。

  關飛白忽然說道:「我希望他能過來。」

  七間和樑半湖點點頭。

  苟寒食說道:「我從來不擔心他過不來。」

  七間三人轉身望向師兄,有些不解。

  苟寒食說道:「真正志存高遠者,不會忽視任何細節,他要拿首榜首名,又怎麼會過不了這條淺淺的江?」

  就在這時,陳長生終於動了。

  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他沒有向曲江裡走去,而是抬頭望向碧藍的天空

  在初春的白雲裡,他彷彿要找些什麼。

  這時,遠方傳來一聲鶴唳。

  (晚了十幾分鍾,下一章不知道啥時候,反正會寫出來,大家早些休息,明天看也行。)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22:57 編輯

mickmcik 發表於 2014-9-3 04:37
第一百三十八章騎鶴下江南

  一條青江分兩岸,所有考生在江南,只有陳長生在對岸,看著孤伶伶的,此情此景,與在整片大陸流傳的那份宣告相比,更顯悲壯,或者悲涼,人們或同情或鄙夷或冷漠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結束自己的大朝試,沒有人想到,首先等來的是一聲清亮的鶴鳴。

  初春京都的上空飄著白雲,忽然間雲層下方湧出一道線,在那道線的最前端,是一隻白鶴。

  無數人的目光隨著這隻白鶴移動,看著這隻白鶴飛過天空,飛到朝陽園裡,落在江畔陳長生的身前,紛紛色變。

  「不會吧?」苟寒食微怔想道。

  關飛白向岸邊走了數步,盯著對岸那隻白鶴,驚道:「不會吧?」

  七間微微張嘴,很艱難地把不會吧這三個字嚥了下去。

  岸邊的草甸上,很多考生看著這幕畫面,都忍不住驚呼出聲:「不會吧?」

  軒轅破低著頭,覺得臉有些發燙,因為覺得有些丟人。

  唐三十六看似神情如常,實際上很是尷尬,心想至於這樣嗎?就是過個江而已,至於連這種手段都用出來?

  莊換羽冷笑數聲,沒有說話。

  蘇墨虞想事情最簡單,驚訝說道:「這樣也行?」

  白鶴自天而降,場間眾人的反應都是驚訝與難以置信,唯有落落的反應與眾不同。

  她看著對岸,小手合在身前,臉上滿是仰慕的神情,說道:「先生真是智慧過人。」

  這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如果她不是白帝落落,如果她不是誰都不敢招惹的妖族公主殿下,她絕對會被所有人鄙視,甚至毆打一頓。

  就連軒轅破和唐三十六都不會幫她。

  這叫智慧?

  這難道不是無恥嗎?

  怎麼可能就在大朝試的時候,這隻白鶴從萬里之外的南方飛來?

  國教學院肯定事先便知道今日大朝試的題目

  當然,沒有證據的事情,無法指責。

  人們看著對岸,心想陳長生難道真的好意思這麼做?

  為了拿到大朝試的首榜首名,陳長生任何事情都願意做。

  他走到白鶴前,伸手親熱地摸了摸它的頸,說了幾句話,然後在曲江兩岸無數雙驚愕目光的注視下,翻身騎到了白鶴上。

  白鶴輕輕搖動翅膀,飛了起來。

  有風起於江畔,吹的草屑輕飛,吹的綠油油的江水生出漣漪。

  片刻後,陳長生便騎著鶴來到了空中,距離地面越來越遠,曲江看上去就像是一條翡翠做成的腰帶。

  風落在他的臉上,有些微寒,也有些溼意。

  如果沒有經驗的人,騎著白鶴來到這麼高的地方,難免會有些心慌和害怕,但他不會,因為他有經驗。他唯一的高空飛行經驗,就是小時候,曾經騎著一隻白鶴去西寧鎮後方那座雲霧繚繞的山峰。

  當年的那隻白鶴,就是現在他身下的這隻白鶴。

  十歲之前,白鶴每次去西寧鎮送信或是禮物,他都會與白鶴去峰間玩耍或是尋找草藥。

  只不過他十一歲之後,白鶴再也沒有去過西寧鎮,直到前些天,才與他在京都重逢。

  微寒的風吹拂在臉上,他瞇著眼睛,沒有看地面那條青江與那片山林,而是望向更遠的地方。

  他很喜歡騎鶴飛翔的感覺,這種感覺久違了。

  現在,陳長生的身體裡有很多真元,雖然沒辦法用,但他覺得自己是有錢人,是有萬貫家財而無法打開包裹的貴公子,而他要去的地方,是曲江的南岸,真有一種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江南的感覺。

  有些可惜的是,曲江並不是忘川也不是紅河,江面再寬闊也有限,只有數十丈的距離,而且畢竟這是在進行大朝試,而是在旅途當中,白鶴已經儘可能飛的慢些,也沒有過多長時間,便落到了對岸的草甸上。

  陳長生從白鶴身上下來,就像對一位長輩般,揖手致謝。

  落落迎了上去,很是喜悅,看著白鶴又有些好奇。

  她父王說白鶴有仙意,而且同為白姓,所以白帝城向來不以白鶴馭人,她自幼見過很多妖獸,卻與白鶴很少打交道,上次在青藤宴上見到時,便有些想與之親近的念頭,望向陳長生,用眼神詢問能不能摸一下。

  她知道這隻白鶴不是先生的,但,她認為這隻白鶴終究會是先生的,自己做為學生,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畢竟是妖族公主,白鶴對她身上的氣息有些不適應,或者說忌憚,不待陳長生表態,發出一聲清亮的鶴鳴,振翅而起,向高空飛去。

  陳長生對著它揮手告別。

  落落好生遺憾,但感謝白鶴今日幫先生渡江,亦是很認真地揮手表示謝意

  鶴聲漸逝終不聞。

  曲江草甸上一片安靜。

  這算什麼?

  這是大朝試還是兒戲?為了掠過達數十丈的江面,來自各宗派學院的考生們各施手段,用盡所能,結果陳長生……居然騎著鶴就過來了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騎的是這隻白鶴

  是的,這隻白鶴很出名,很多人都識得,尤其是來自南方的年輕人。

  這是徐有容的白鶴。

  很多人都注意到,那隻白鶴離開後,是向南飛的。

  聖女峰就在南方。

  人們望向陳長生,神情異常複雜。

  尤其是聖女峰和長生宗的弟子們,臉色更是難看。

  沒有人知道這隻白鶴數天前便已經到了京都,然後被陳長生留了下來。

  人們難免會猜想,難道是徐有容讓白鶴從萬里之外的南方趕到京都,專程來大朝試助自己的未婚夫一臂之力?

  落落攥著陳長生的衣袖,小臉上滿是高興的神情,不停稱讚著他的智慧。

  她的讚美非常真心,以至於連陳長生都開始覺得尷尬起來。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都沒有說。

  軒轅破看著他搖了搖頭,想說這樣不好,卻想著他算是自己的師祖,只好有些沉悶地沉默。

  蘇墨虞走了過來,看著他再次問道:「這樣也行?」

  他問得很認真,絕對不是冷嘲熱諷,而是真的在詢問陳長生這麼做有沒有違反規則。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在場很多考生心中的疑問。

  一名槐院書生找到監考官,神情嚴肅地說著什麼。

  考生們望著那處,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過了段時間,監考官走到國教學院數人身前,看著陳長生嘆道:「這樣不行啊。」

  今日負責監考和相關事務的離宮教士,至少有一大半來自教樞處,對國教學院和陳長生自然處處照顧,只不過那些照顧都在細節處,比如茶水比如筆墨和座席的位置,此時無數雙眼睛看著陳長生騎鶴過江,想要照顧也沒辦法。

  陳長生自然有把握,才會做這樣的安排。

  「規則裡沒有說不能這樣過江。」

  他指著考生裡一人說道:「先前他在對岸問過考官,說如果把本宗長老的座騎帶過來,騎著飛過去是不是也能算通過,考官沒有反對。」

  那名長生宗紫氣崖的弟子怔住,心想難道自己那句問話反而幫了你?但被眾人眼光看著,他卻沒辦法說沒有這番對話。

  監考官聞言微怔,然後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見著這場景,自然有考生言辭激烈地提出抗議,苟寒食等人,天海勝雪、莊換羽卻都沒有說話。

  蘇墨虞說道:「雖然……這確實有些投機取巧,但總之沒有違反規則,我沒意見。」

  作為離宮附院的代表學生,他的話至少在京都諸院的學生裡有一定威信,加上莊換羽和摘星學院的兩名學生沒有說話,反對的聲音漸低,只有來自南方的一些年輕修行者依然不依不饒地想要考官剝奪陳長生的資格。

  「噫?那幾個人呢?」

  忽然有人發現,在江邊沒有了陳長生等人的身影。

  人們轉身望去,只見不知何時,國教學院數人已經離開,已經快要走進草甸上方那片疏林之中。

  一名槐院書生看著那幾個身影,冷聲說道:「真是無恥至極。」

  陳長生不覺得騎鶴過江是件多麼無恥的事情,當然,他也不會覺得這值得自己驕傲,就像世人常說的小聰明一樣,很難給以感**彩明確的評價,只不過大朝試對他來說太過重要,對手的實力太強大,他要把所有優勢都利用起來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而且又不傷害別人,那麼他人的看法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他要拿大朝試的首榜首名,現在最大的優勢便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實力境界究竟如何,就連落落都不知道,同時,有教樞處的幫助,他對其餘考生的實力境界瞭解的非常清楚。

  所以當他看到亭子裡那名少年時,他生出很多不安。

  那名少年太神祕,顯得有些深不可測。

  在微寒的春風裡,那少年穿著單衣,袖子捲起,露出手臂,似乎毫不畏寒

  在教樞處提供的資料裡,這少年是摘星學院的考生,叫做張聽濤。

  陳長生相信那不是他的真名。

  這名少年根本沒有參加文試,最快穿過林海,最早越過曲江,來到林間,走進亭子,便再也沒有動過。

  無論是苟寒食還是天海勝雪過江,還是落落過江,又或是他騎鶴過江,江畔草甸上如何熱鬧,他都沒有從亭子裡出來。

  這名少年甚至沒有向江邊望上一眼。

  他孤獨地站在亭間,於是亭子與這座山都孤獨起來。

  這樣孤獨的人,不可能叫取名聽濤。

  於岸邊聽濤,看似影單脫俗,實際上還是心向喧譁。

  「如果我沒有認錯,他的真名應該叫折袖。」

  唐三十六看著亭子裡那名少年,神情非常嚴肅,「這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6-16 19: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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