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490　那夜色下奔跑的二貨，是我們逝去的青春（下）

　　楊奇、卓一航、乾坤，三個人加一個導員妹子，在湖邊又是吐槽又是搞笑，二的不得了。武學宗師、心理大師、算命大仙，任選一個出來都不會是這個表現。沉穩、可靠、淡定、超然、親切，包括導員妹子在內，所謂為人師表，這才是這四個人應有的表現——即便其中有幾個所謂的導師是胡扯蛋的。

　　換一個地方，換一個情形，四人都不會是這個表現。沉穩的一面，才是所有人熟知的一面，同時也是他們平時真切的性格。

　　但誰說沉穩的人，就不能犯二的？人人都有犯二的權利，尤其是在畢業在即，好兄弟好朋友即將天各一方，此生難見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會不惜形象。或許是哭，或許是笑，都比平時要更真切。

　　導員妹子二著二著，眼眶卻濕潤了。她仿佛跨越了時光的阻隔，回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夜，經過了四年艱苦奮鬥，二爺的辯論隊終於拿到了全校第一。那一夜，班裡的四個男生和她，一共五個人出門狂歡，唱歌跳舞喝酒搞笑——當然還有表白。

　　那一夜，如果沒有二爺，大家一定會哭的稀裡嘩啦。但二爺提前哭過了，嚎啕大哭，毫無形象。哭過之後卻領著大家笑，讓每一個人都可以掛著笑容度過這最難忘、最不舍的一夜。

　　那一夜，一個她，和四個男生，一起快樂的聊天打屁互訴衷腸。傾吐著四年來積攢的情誼，發洩著生活中點滴的怨念。那一日她便多聽少說，這一次她也一樣。她還記得，那一天男生們互相吐槽。你下小片占路由啦，他不洗襪子臭烘烘啦，哪家的妹子我暗戀好久卻被你狗日的搶先啦，好多好多的事。

　　那一夜，五個人就是在這個平臺上，對著湖面不停的唱。

　　沒去ktv，沒有伴奏，也沒有人關注調子和歌詞是不是準確，五個人就這麼扯著嗓子瞎嚷嚷。一首又一首。誰想起什麼歌就唱什麼歌，誰會唱就跟著一起唱。夜色之下，湖面之上，歌聲不盡。不盡，是因為曲終時人便會散。

　　可是。

　　不想盡，也總會盡，聲總會嘶力總會竭。

　　不想散，也必須散，你必須走我必須走。

　　「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忽然還有點捨不得——哥幾個，要不咱做點瘋狂的事？」她記得，二爺雙眼放光的提議。腔調都是喝太多導致的大舌頭：「咱們從這湖裡衝過去吧！」

　　誰知道畢業之後是什麼光景？也許你去做金融，我去搞銷售，他去海外留學，回不回來都是未知數。

　　誰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情形？可能你還單身著，我已結婚了，他去的其實是泰國，打算做變性手術。

　　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沒有回憶，怎麼祭奠呢。

　　於是，四個男生大笑著衝下水去，爭先恐後的奔向對面。四個各有性格的大男孩，此刻都只是二貨而已。

　　只可惜，四個人下水，三個人上岸。還有一個，永遠留在了水裡，留在了青春的回憶中。

　　導員妹子的視線模糊了。

　　「來，把他扔下去！」楊奇一聲喊，和乾坤一起把大師兄噗通一下扔到了湖裡。然後兩人也紛紛狼嚎著跳下水去，在湖水中嬉戲玩耍，互相潑水取樂。這方面，楊奇原本絕對穩贏，但他沒有動用功夫。功夫不是萬能的武器，想要搞定二爺，靠的是心。

　　從最一開始，楊奇給超度小隊定下的策略，就不是那什麼「處男未破、考試不過」之類的。那只是手段，只是表象，而不是真正的核心內涵。二爺的整個大學時代在他的腦海中流淌一遍，他忽然覺得和二爺很共鳴。

　　所以，剛剛所有的導師轉身也好、臺詞也好、搞笑表演都好，都不過是為了哈哈一樂、把二爺喚醒罷了。現在看來，效果很好。

　　二爺的執念何在？

　　心思混亂依然掛在嘴邊的是「畢業」二字。

　　而楊奇，一番作為，都是回歸了這最初的想法。

　　「走，我們蹚水過去！」三個男人——不，此刻應該是叫男生，他們嘴裡咋咋呼呼，爭先恐後，奔向對岸。這湖並不深，最深處不過能沒過楊奇的肩膀。在飛濺的水花中，在嘻哈的打鬧中，在邁步的前進中，一股莫名的意志降臨在四周。

　　「二爺，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能理解你。」楊奇低聲自語：「你一直留在這水中，沒有走完這段路。你一直留在畢業季，沒有完成這段人生。我想，你殘留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怨念，你的執念僅僅只是單純的不舍而已。我曾捫心自問，如果我是你，我會有什麼遺願？想了很久，我終於有了答案——不要哭泣、不要祭奠，還和從前那樣，鬧一鬧、笑一笑，然後在該記起的時候記起，該忘掉的時候忘掉。你說，我猜的準嗎？」

　　唰，自語聲一落，三人在一瞬間似乎走入了一個擁有茫茫白色背景的虛幻世界。天、水，一切都沒有變。只是除了三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也一樣嘻嘻哈哈的鬧著笑著、追逐奔跑著。他沒有形象，但又好似誰都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他沒有形體，但好像就在前後左右。

　　「你存在，我深深地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有人唱歌，是導員妹子。她站在水榭檯子上，就像兩年前，注視著這邊，淚光晶瑩。她想起了，二爺曾經偷偷告訴過她，好聲音上會唱這首歌給同學聽。他說，那時就算天各一方，也能互相聽見，莫忘了為他加油。

　　「你存在，我深深地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楊奇也在唱歌，他邊走邊唱，水花就是交響。太上靈情道已然展開。他唱的更剛硬，更豪邁。他不認識二爺，但他也想起了只屬於自己的青春回憶。畢業時，兄弟們環校園狂奔好多圈，最後累倒在地。

　　二爺，不只是二爺。你、我、我們都是二爺。

　　那夜色下奔跑的二貨，其實，是我們逝去的青春。

　　不知不覺，對岸在即。

　　「走吧二爺，上去！」一聲上去，含義頗多。

　　嘩啦，水聲響動，浪花翻滾，楊奇率先來到了對岸。然後，另一個人也跟著上來了。這人沒有形體，只是概念，甚至無法用語言交流，但楊奇知道自己做到了。白茫茫的奇異世界消失不見，夜空還原為普通的景色。

　　有風吹起，吹向長天。散入茫茫乾坤間。

　　「哎呀媽，累死我了。」大師兄爬了上來，死狗一般躺在草坪上直喘氣：「沒想到還挺累人的。不過不論如何，大哥執念已盡。我不知道有沒有輪回，但祝願大哥在新的地方，同樣活的很現充！」

　　楊奇聞言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又變回了沉穩的楊老師，歎了口氣，笑容中混雜了感慨和意外的滿足。他很少唱歌，剛剛由心而發的唱了兩嗓子，竟然讓頂輪花瓣再度打開了十片，開到了九百六十片。那凝重的心魔，都似乎在二爺這生與死的了悟之下，鬆動了一些。

　　導員妹子跑了過來，她自然是走橋過來的。

　　「二爺終於解脫了，我也解脫了。現在，總算可以去心無掛礙的談戀愛了。這種感覺——」導員妹子伸了個懶腰，進展美好曲線：「呼——真舒服！嘿，你們倆，要不要應徵當我男友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不要錯過哦！」

　　「哈哈哈！」兩人先是笑，然後同時停了下來，好似都發現了什麼。

　　「我們……倆？」你看我、我看你，沒錯，的確是倆——但是跳下水的明明是三個人：「男孩紙去哪了！」

　　三人猛回頭，只見夜色下湖心中，一隻白白嫩嫩的手掙扎著伸向天空。抽搐般的挺了挺了手指，最終軟了下來，像終結者2的結尾鏡頭一般噗嚕嚕的緩緩沉了下去。

　　「果然是因為你扔的棒棒和手套惹怒了大哥吧！話說這人工湖沒問題吧，為什麼每次都在湖心出事啊魂淡！」大師兄的吐槽聲在校園中迴蕩。

　　一分鐘後，楊奇一個燕子三抄水的輕功掠了過去——當然是不可能的，他還是要顧忌一下旁人的。但以正常游泳姿態前進已經很快了，一把抓住乾坤的手，輕鬆的坺了出來。只見那男孩紙渾身纏滿了水草，捆綁方式都很眼熟，有種特殊娛樂的既視感。

　　「咳咳咳！」乾坤咳的上氣不接下氣，楊奇施展內家拳輕拍兩下，終於催出胸中胃裡的水。氣息一順，男孩紙就一拍楊奇肩膀，激動道：「我、我剛剛快死的時候終於算出來了！我終於算出來了！」

　　「算出什麼來了？」激動成這個樣子，連剛剛的瀕死也丟到一邊去了，應該不是小事吧。

　　「哈哈哈！死老頭還說時間不到我肯定算不出，果然生死之間奧秘多，還不是被我抓住了天機！」乾坤興奮到差點要手撕衣服裸奔慶祝了：「你們聽我說，我算出來的是——」剛說到這裡，男孩紙乾坤忽然渾身一頓，開合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他目光掃過了導員妹子、大師兄，最後落在了楊奇身上。

　　「呃，我算出來的是你……你的機緣，在北邊。」乾坤滿腔的激動徹底消散，尷尬的撓撓頭，訕訕道：「不問過往，不看未來，不慮當下，只問前路的話，你可以去北邊。內蒙古、包頭市，那裡有解決你困擾的線索。」

491　六芒之二，天命者的序章

　　第二天，楊奇拜別了所有親朋好友，登機飛往內蒙古。同一天，永夜控股在成都的分公司開始報備送審，盤地皮招人手，恐怕很快就能拉起隊伍來。楊奇抽空去看了一眼，從總公司派過來的第一批骨幹之中，就有一身西裝面色冷硬的潮叔的影子。所以，楊奇可以放心前往內蒙古了。

　　「包頭市，線索，機緣……」楊奇坐在機艙中，看著外面的萬里雲海，心中不停沉思。他從來對算命先生都嗤之以鼻，認為全然不靠譜。但乾坤這個男孩紙，他說的話倒可以一試。這神神秘秘的男孩紙最終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就消失不見了，匆匆忙忙的不知去幹了什麼。

　　楊奇相信，一定與他在嗆水時算出的東西有關。

　　昨日的情形流過心頭，那一瞬乾坤的表情楊奇記得清清楚楚。一開始還是狂喜，然後又是愕然、不信，甚至還帶著一點震驚，最後「不！留！痕！跡！」的轉移話題，才說出了關於自己的寓言。或許包頭市是真的，有機緣也是真的，但在那一刻，乾坤測算到的結果絕不是這件小事。

　　「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先專注於自身的問題吧。」楊奇盤算了一下，自己想解決的問題還真不少。除了記憶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和另一個自己的精神連結了。自從遇到虛空風暴、誤入武俠世界之後，精神連結總是彆彆扭扭的，好像壓著什麼負擔一樣。這一次的內蒙古之行，不知道能解決哪一個問題。

　　或許全部都能解決呢？那自然就更好了。

　　在楊奇閉目養神飛往北方的時候。峨眉山雷洞坪。一處偏遠僻靜的廟宇中。來了一個男孩紙，正是乾坤。

　　男孩紙走入了一間極其不顯眼的院落中，他雙眼周遭都是黑眼圈，身上更是風塵僕僕，顯然是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這裡。但他此刻依然認真的整理了一下儀容，上下肅清、收拾停當，然後才對對面的姑娘一絲不苟的見禮，即便那姑娘的眼睛看不見：「世界觀測局六芒之一。道士乾坤，前來拜訪。楠姑娘，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沒錯，在這個小屋中，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的正是小盲女楠楠。聽到乾坤的話，楠楠微微苦笑：「沒有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你竟然拼著九死一生的機會測算我的位置。」

　　「六芒之中，我只是第四芒。命運導師，說到底就是天賦、資格、運道。想找到更高位的你，不拼拼命的話根本不可能做到。」乾坤雖然是在自謙。但語調中又帶著一點自得，好像測算到楠楠的位置是十分光榮的事情：「楠姑娘，我為什麼來，你一定心知肚明，那件事你怎麼想的？」

　　乾坤在「那件事」三個字上特別加了重音，目光灼灼的盯著楠楠，神色中帶著一點期盼。

　　楠楠卻搖搖頭：「我們是世界的觀測者，不是命運的裁決者。我們能夠觀察世界刻度的變化，但卻不能對個人的命運指手畫腳。『已知』、『未知』、『猜想』的三元世界之中，我們只是在名為『猜想』的迷宮中摸索的孩子。我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更不能傲慢到自以為能夠涉足『未知』的領域。」

　　「但有些事情必須得做啊！」乾坤激動的踏前一步，面紅耳赤的激動道：「世界之軸的旋轉在持續，天命的歸屬自然影響到整個世界的進程，天命者決不能被扼殺！在我算到的未來中，天命者恐怕會……」

　　楠楠再次搖搖頭微微笑了笑打斷了乾坤激動的話語：「那你知道什麼是天命者嗎？」

　　「呃……」乾坤愣了愣，然後低聲道：「當今之世一切都在迷霧之中，世界之軸的轉動讓我的預感越發清晰，但我尚且無法參透天命者的實質。難道說，你……已經參透了？」

　　「我也沒有。但我知道，世界之軸有十二個刻度，宛如不停旋轉的鐘錶。十二個刻度中，六個單數，六個雙數。世界觀測局作為世界的觀測者，就是那六個單數。作為先行者、觀察著，我們提早得知了自己的使命。但是六個雙數，卻並非如此。他們背負天命，但又並非完全註定。一切都在碰撞、變化，又有誰能看透無常的命運？」楠楠明明是個少女，此時卻好似看透人生的聖賢一般，有種勸導癡兒浪子回頭的別樣氣勢：「我們是世界的觀測者，我們的干涉，會引起命運河流的激變。」

　　聽了楠楠的勸慰，乾坤卻依然倔強的搖頭：「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堅持。命運這條河流，我們並不是唯一的涉足者。有人先動了，有人起亂流，我就必須撥亂反正。天命者，必須覺醒。姑娘，我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了，你就應該知道我的決心。」他拿出手機，放在楠楠面前，手機上是一個極度複雜的卦象，鄭而重之拜託道：「幫幫忙。」

　　「唉……好吧，我也無法阻攔你。只是無緣對面不相識，時機未到的話，即便是你我與天命者早已熟知甚或朝夕相處，也無法窺破一絲一毫的玄機。」楠楠將手放在手機上，開始仔細的感應。

　　小屋中回歸寂靜，乾坤一語不發屏氣凝神，靜待結果。

　　良久之後，楠楠長長呼了口氣，疲憊說出了答案：「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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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當大師兄：看公告了嗎？論壇要開啟多媒體功能了！

　　抄起電鋸砍喪屍：看到了，但是我沒明白，多媒體功能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多人激動？

　　自由漫步者：意思就是說以後可以曬照片、曬錄影了，我夢寐以求的功能終於開放了！

　　碼鉛鋰：做得好！我要給所有去過的世界拍攝寫真集、紀錄片！

　　自由漫步者：沒想到能遇到同好啊，我也喜歡攝影，到時候一起曬照片吧。對了，我下線了，剛看了公告說在我家附近會開魂洞，對岸世界的危險度評估並不高。我準備好久了，剛好打算去玩玩。

　　抄起電鋸砍喪屍：這麼幸運？我也想去低危險度的地方旅遊！你在哪呢？

　　自由漫步者：內蒙古，包頭市。

　　武當大師兄：包頭市？我好像遇見到了什麼……

　　自開放之日開始，世界觀測局的天選者論壇就沒有冷清過，無數天選者天天在這裡灌水、扯皮、求組隊。一開始的多語系罵戰漸漸冷靜下來，各種交友貼和討論帖多了起來。剛剛那個樓只是無數聊天樓中不起眼的一個，同樣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但楊奇這個平時不上網的傢伙並沒有時刻關注網上的風風雨雨。飛機降落在包頭市機場之後，他拉著旅行箱踏上了內蒙古這片遼闊的土地。

　　「說起來，還是第一次來內蒙古。」楊奇扶了扶沒有度數的平光鏡：「聽說這兒的牛羊肉不錯，賣點寄回家吧。」

　　但牛羊肉不是目的，他是來找「機緣」、「線索」的。但什麼是機緣？機緣又在哪？這都很曖昧，沒有統一的說法。按理來說，撿到什麼東西、遇到什麼人，都能算機緣。可是這麼大的包頭市，實在不知從哪裡入手。

　　「那男孩紙應該不是在坑我，說讓這時候來，那應該就錯不了。」楊奇正要再找找，忽然心中一陣悸動，不由得抬起頭看向了頭上的天空。這種悸動似曾相識，八月初，香港，他就感受到過類似的悸動。如同一個信號源在發出風騷的頻閃，只要是能接收到這個獨特信號的，沒有一個會錯過這麼明顯的「勾引」。

　　「所謂的機緣，原來是這個玩意兒啊。」楊奇恍然。但與上次不同，這一次，他似乎能從那頻閃中獲得更多的莫可名狀的資訊。就好像左手中的側身像將亂碼轉換為可解讀的情報一樣，讓楊奇有了一些隱約的明悟。

　　在弄明白了某樣資訊之後，楊奇先是忍不住吼了一聲「坑爹啊！」，然後立刻掏出手機邊打邊走：「喂、老媽，是我，我要去『那頭』出差一趟！沒什麼事，應該不危險，也不會很久，馬上就走了哈！」

　　啪，掛斷手機，楊奇開啟全部感官，總算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無人關注、無監控的角落。來不及找落腳點了，只能在野外湊合，但沒關係，這個角落的安全係數高達「找不到廁所的時候就地解決都不會被發現」的等級，所以大丈夫，萌大奶！

　　頻閃的頻率越發急切，如同一道道波紋劃過天地，又像是兩個不同世界互相干涉時產生的漣漪。在這波紋激烈到一個限度的時候，嗡，一個實質發生的鳴動，以人類的耳朵無法接受的頻率爆發、擴散。包頭市上空一個虛幻的點，蔓延出一點奇異的白色。

　　楊奇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三米直徑的白色區域上：「沒有擴散，算不上白夜，只能稱之為『魂洞』。在這地球上，魂洞，再一次打開了。」

　　唰，無形的波紋以魂洞的洞口為原點，掃過了天上地下數公里方圓的區域。楊奇的左手閃耀起金色的光，在金光中，楊奇發現自己甚至能夠選擇是否前往對岸世界，而不是不可自控的被挾持夾帶。

　　「側身像的功能越來越強了啊，很好。」楊奇對著魂洞伸出了左手：「走吧，出發，讓我們『負負得正』！」

　　嗖，時空囊出現，將楊奇包裹在裡面極速穿梭。流光溢彩的虛空擺渡對楊奇來說並不陌生，一道金色的閃電從左手延伸向虛空未名的深處，無窮的霹靂擊穿了世界的障壁，化作強勁的纜繩和紐帶，牽拉出對側的生命。咚咚、咚咚，強勁又熟悉的心跳開始共鳴。被支付的體力、被使用的精神，一切都還是上次的老樣子。

　　「這一次——」楊老師的目光忽然險惡起來，一臉腹黑的笑容：「該你當召喚獸了……捏哈哈哈哈！！！」

　　光芒暴漲，萬象更新，又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492　開始記憶共用吧

　　藍藍的天空白雲飄，白雲下邊是牧草。往遠看，有高高的山峰。往近看，有彎彎的小河。往四周看，有茂密的森林。溫度不高不低，陽光不強不弱，耳朵裡捕捉到的聲音告訴自己這裡大多是無害的動物。要麼是蹦跳的兔子淡定的路過，要麼是俊俏的梅花鹿悠閒的啃著草葉，要麼是匆匆忙忙一竄而過的狐狸，帶著純淨又好奇的目光注視著這邊。

　　林間空地有兩個人類。

　　一個男，一個女。一個黑髮，一個白髮。一個虛著眼，一個眯著眼。

　　兩個人，對峙著。

　　「我說……」虛著眼的男子開口了，以一種不勝吐槽的狀態，一邊搖著頭一邊歎著氣一邊無可奈何：「你現在，應該是在夢遊才對吧？夢遊的人，應該老老實實的才對吧？應該像我上次那樣，傻呆呆的當木頭才對吧？但你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睡著了都不老實啊！」

　　沒錯，楊奇同學，用一種快抓狂的心情看著楊綺。自己這麼說自己真是有點怪異，但是如果說楊奇夢遊是有求必應的召喚獸的話，那楊綺夢遊簡直就是「喝了咱的酒，一身敢走青刹口」的那種酒喝多了的醉漢似的。別說老老實實待著了，恨不得拉開武松撥開李逵，奔上山頭去打虎！

　　而且，性格轉換的特別快。上一秒，可能是嚷嚷著要打架，下一秒，可能就飛撲出去抓住某種動物玩的很歡樂。性格百變，注意力撐不過十秒鐘，簡直像是小孩子一樣。如果武爭鋒在此、如果她知道楊奇和楊綺的關係、如果被夢遊楊綺折騰的快崩潰的她看到楊奇手忙腳亂的樣子，一定會喜大普奔。

　　老娘大仇得報！小樣，你也有今天~~

　　這個世界的確沒什麼危險，至少至今為止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生物實力，只比地球略強一級。這片風光秀麗的地方，水草豐茂資源豐富，而且蘊藏著不少精華藥物。隨便一找，就是某種在地球上很罕見的珍奇藥材。但這一切，都無法挽回楊奇的心情。

　　「把你手裡的東西放下！」楊奇義正言辭的通告：「那玩意不是用來吃的！」

　　「不要。」夢遊中的女王反而抓的更緊了些，還企圖往身後藏。

　　「我再說一遍──」楊奇忍無可忍，恨不得解放封印已久的雙龍鑽腦殺：「大蜈蚣，不是用來吃的！哪怕這蜈蚣有一米長，也不是用來吃的！猛毒蟾蜍也不是，別藏了，都放下！」

　　好吧，夢遊女王右手抓著一條不停掙扎的蜈蚣，左手倒提著一個肥的像兔子似的蟾蜍後腿，簡直像五毒教出身的。但這兩樣毒物明顯奈何她不得，一邊毫無意義的努力逃脫，一邊可憐兮兮的等待命運。

　　「好吧……」夢遊女王半眯著眼看了看手中的獵物，發現醜兮兮的好像的確不好吃。仔細看看又似乎有點噁心，那就算了吧。順手一揮，嗖，兩個詭異的食材化作流星飛向天際，夢遊女王卻慘兮兮的抱著肚子委頓了下去，抬著頭對著楊奇哼了哼鼻子，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但是，好餓……」

　　能不餓麼，每一次跨越世界的生命召喚暫且算召喚吧，都要耗費巨量的體力。從前也無所謂，提純液肉丹隨時待命，嗑兩粒喝三口睡一覺，滿狀態復活。但誰讓現在儲物空間裡除了一塊破石頭啥都沒有呢，所以只能自力更生了。

　　「來，嘗嘗這個。」楊奇覺得自己就是個保姆，掏出一樣東西：「當棒棒糖吃吧，應該有營養。」

　　「不要！」夢遊女王果斷一撇頭：「你拿出來的棒子又醜又髒，還有股怪味，我才不吃！」餓著肚子又得不到補充，夢遊女王果斷奔了出去：「我自己去狩獵！」

　　嗖，一道白金色的光暈飄走，一龍力的女王瞬間遠去，在森林中掀起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原地只留下楊奇呆呆的看了看自己拿出來的「棒子」，無奈的申辯道：「這是千年級別的老山參啊！大補，地球上都絕種了！」

　　「我要吃肉！！」女王的任性叫喊迴蕩在整個樹林中。

　　好吧，讓我們幫楊奇回憶一下，穿越世界的時候，另一個自己絕對不是神隊友。上一次太平洋世界，女王像照顧重度自閉症患者一樣的照顧他，這一次又輪到他來像照顧熊孩子一樣照顧女王了。或許也是因為精神力的支出太大了吧，總之楊奇自己都有些暈乎乎的想睡覺的感覺。

　　但從好的一方面看的話，自從把女王召喚到這裡之後，精神上的負擔倒是徹底消失了。那種好像壓著什麼重物的感覺被剔除的一乾二淨，精神上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整個人的心思念頭都活潑了起來。

　　「算了，我就是一保姆命。」楊奇瞅了瞅手中的老山參，然後惡狠狠地咔嚓一下咬下一口：「而且還是個食草男！」另一個只想吃肉，為了平衡維生素和微量元素，只有這邊來啃菜葉了。

　　「不過這裡還真是個好地方，簡直是世外桃源一樣。」楊奇也不急著去追女王了，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漫步在叢林之中，發現有很多珍奇藥材。千年老山參雖然不是隨處可見，但百年級別的黃精、靈芝等中藥並不稀罕。楊奇也不是藥材專家，他不能辨認哪些是藥哪些是草。但凡是生命精氣濃郁的，一概不放過統統入口。

　　這次的魂洞並不止送他一人過來，但在他降臨的地方附近，只有他一個。只要沒有難以把握虛實的天選者，就憑區區自然界生物，能夠對食欲全開的女王造成什麼困擾嗎？所以，楊奇現在悠哉的很，像去步行街散步看妹子一樣，一路前進一路就把各色靈藥當小吃品嘗。

　　「嗯……草木精華和血肉精華的感覺很不一樣，爽口。人果然是雜食動物，需要葷素搭配。」正當楊奇打算開啟異界食草之旅的時候，只聽遠處山林中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獸吼，嗷嗷的叫聲讓飛鳥驚起、群獸慌亂。但那獸吼下一瞬戛然而止，不久後，那裡升起一柱濃煙。

　　「我就知道……」楊奇穿過樹林找過去的時候，只見一堆篝火上吊著一副巨大的骨架，而女王正盤腿坐在篝火邊狂吃著最後一個後腿。平時只吃精煉肉的女王，這一次吃了個一乾二淨，看來她的確是餓了。

　　但女王的饑餓，單憑一頭猛獸顯然填不平。

　　「我還餓。」女王揉揉肚皮站起來，鼻子一抽就聞到了什麼味道，然後嗖的一下再次竄了出去。整整一天，方圓幾百里的凶獸可倒了大黴。不管是多硬、多楞、多橫、多不要命的，全部摧枯拉朽的橫掃。直到把一條接近三十米長一米粗的巨蟒弄成烤串祭了五臟廟之後，女王才終於露出了一個「勉強六分飽」的表情，抬起臉對著楊奇道：「我困了。」

　　說罷，女王乾脆俐落的一下就躺了下去，直直躺在了草地裡。海星狀舒展著四肢，女王臉上掛著睡貨通用的滿足笑容，瞬間沉入了夢鄉，讓楊奇立刻驚了個呆吃飽了就睡，你是豬嗎！在野外就這麼大大咧咧躺倒就睡，還有沒有一點矜持，有沒有一點戒備！

　　「沒辦法，只有我來守夜了。」在女王身旁並排躺下，枕著雙臂看著天空，哈~~~，一個哈欠，好吧，其實我也挺困的，照顧熊孩子真麻煩。你說你，怎麼就不學學好，看看哥哥我當初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哪像你，一丁點都不聽話。

　　幸好現在本事高了，也不挑地方，倒也不擔心感冒什麼的了。還有，把衣服整治好，別露著一截小蠻腰就傻睡。

　　「把手拿開，別亂摸！」啪，一聲清脆的聲響，這是楊奇拍掉了一隻糾纏過來的手。

　　「嘿我這暴脾氣，都說了別亂摸！」啪啪啪，不停的聲響，這是楊奇連環拍擊不依不撓的祿山之爪。

　　日月輪轉，晝夜交替，星海取代了雲海，晨光又照亮了夜色。女王睡相奇差，亂動亂滾是家常便飯。這一夜之中，說是守夜，到不如說是自己在和自己作鬥爭。但一夜之後，倒沒有精神萎靡。之前幾近消耗一空的精神力總算恢復了過來，一方面是因為精神屬性高了自然回復速度快，另一方面，雙子能精神共用，一個人深度睡眠兩個人同時受益。

　　當晨光照在女王臉上的時候，楊綺長長地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了眼。

　　不用任何溝通，僅憑發自內心的某種奇妙共鳴，楊奇就知道，隨著精神力的恢復，熊孩子狀態算是過去了。就如同在太平洋世界中，夢遊的自己如果精神力充盈就會更智慧一般，睡了一夜的女王總算是恢復了幾分風采。

　　當然，恢復之後，就意味著對過往的懺悔啊哈哈！

　　「我勒個去……」女王第一件幹的事果然是猛然坐了起來，捂著頭，一臉看到自己不知道的黑歷史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為什麼！怎麼回事！為什麼昨天竟然變成了熊孩子！」

　　然後她就看向了楊奇，自己和自己對視的確蠻怪的，可是女王一臉吐槽不能的無力表情：「還有你，別一臉看熱鬧的樣子，你是讓我最無語的！那個心魔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憑啥啊，為什麼啊，那些記憶我這邊好端端的記著，可你那頭竟然全忘了？！這絕對不能忍啊！快，把你左手伸出來，立刻記憶共用！」

493　開始保姆之旅吧

　　明明記憶共通，一個知道就等於兩個都知道。但偏偏現在卻進入了「一個知道，另一個忘了」的詭異狀態，覺得不可思議嗎？的確不可思議，但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必然有自己的絕對緣由。在各種微妙原因交織糾纏之後，才會形成看起來不可理解的事情。

　　精神共用時，兩人都無法行動，類似於深度入定的狀態。所以不能草率行事，必須找一個隱蔽可靠的地方。於是兩人合力，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而這個合力也很簡單。先是楊奇運用音功找到了一個結構微妙的山崖，然後女王轟隆一拳崩出一個大洞，崩塌的地方又和岩壁內部裂縫相通，剛好形成一個又深又長又隱蔽的處所。

　　「來來來，我還就不信了，有我在，你還能失憶？」金色的側身像騰起，兩個側身像再一次互相靠近。唰，金色的光芒暴漲，而楊奇瞬間被拽入了精神海洋的深處。

　　無數記憶的碎片，如同滔滔的意識洪流，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而在這意識洪流之中，楊奇卻遇到了從前沒有遇到過的事——他直接被拽入了夢境世界中。

　　還是大師兄幫忙潛入到的夢境世界，來過一次的楊奇已經自然掌握了進入這裡的方法，但平常需要平心靜氣凝神以待才能做到。現在，卻自然而然毫不費力的來到了這一層意識之中。還是萬里冰封的枯寂，還是冷月高掛的清冷，但這一次楊奇不再孤單。因為另一個身影同時出現在這世界裡。

　　正是白金髮色的女王。

　　「誒？」女王剛出現的時候還有些意外、疑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但一片冰晶從天而降，落入了她的手中，那是楊奇共用過去的記憶，她立刻就明白了：「原來是意識世界的深處啊。」

　　在這意識世界之中，楊綺不再總是眯著眼睛，她一雙大眼徹底睜開，突破了某種不可知的限制，暫時獲得了完全的自我。在這夢境中，雙子無分主次。共存共通。

　　「景色倒是好景色，應該說『不愧是我自己』麼。但是看這一片冰封的，你是在搞文藝嗎青年？一把年紀了就別搞非主流小清新了吧！」楊綺掃視了一圈，便看透了這世界的虛實。

　　楊奇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應該明白，這些冰封不由我做主。」

　　「沒事，有我呢。不就是一層冰麼，給我融化！」楊綺手一揮，虛空中忽然燃燒起一團火。赤紅赤紅的火焰纏繞在楊綺的手上，放射出強烈的光和熱。看起來倒像是某個格鬥遊戲中的著名招式。

　　「哇哈哈，簡直像是在量子網路中——不。比量子網路更自由！去吧，大蛇稚！」手一甩，那團火焰飛上天空高處，轟隆一下爆炸開來，變成更激烈的大火球。這冰冷的世界，終於獲得了熱量。伸手向天，女王瞬間和天空上的大火焰取得共鳴：「來，給我綻放！」

　　唰，無數的火星從天空炸裂飛射而下，如同一場火焰之雨。楊奇凝視著這些飛流的火星，瞬間就明白了，這些火星都是從楊綺那邊共用過來的記憶。這些火星灑落在山上、樹上、草上，代表著兩份相同又不同的記憶交融拼接在一起，讓遠處的花草開始解凍，一片白的世界開始有了些鮮豔的色彩。

　　「咦？」楊奇意外的看了看自己，在這夢境的世界中，看自己就是看精神的核心。「頂輪的花瓣竟然在繼續開放？」

　　「那是當然，褪色、模糊、無序的記憶被重新拼接整理，歸位到它們應該存在的地方，被壓制的般若功自然就水漲船高嘍！小兄弟，你果然還是要靠我啊哈哈哈哈！」楊綺啪啪的拍著楊奇的肩膀，但在下一刻，兩人同時面色一變：「竟然這麼耗費精神力？」「這就到時間了？我還沒玩夠呐！」

　　嗖，無窮無盡的精神漩渦化作連通意識表裡的通道，楊奇只覺自己重新跨越了意識的模糊邊界，回歸了本體之中。原本通過側身像進行精神連結就消耗很大，而女王在夢境世界之中的一番施為，讓這消耗打著滾的往上翻。連一分鐘都沒有支撐到，兩人的意識就退出了夢境回返現實。

　　「但不論如何，這倒的確是個好方法。只要間歇的休息、共鳴，就能提高頂輪花瓣的打開程度。頂輪打開的越多，精神力自然也就越強，反過來也能加長精神共鳴的時間。這裡又沒什麼危險，倒成了最安全、最方便、最沒成本的辦法。」乾坤算了老半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這兒能找機緣。如果把女王當成一種機緣的話，倒也完全沒錯。

　　但是。

　　「我又餓了。」楊奇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對面的姑娘露出的可憐巴巴的眼神。也是啊，精神力大量消耗，自然就會導致智慧退化，這麼簡單的道理剛剛怎麼沒想到呢，啊哈哈哈哈——為什麼，有流淚的衝動……

　　變強，不可能毫無代價啊啊！

　　總之，楊奇的保姆之旅就此拉開了帷幕。因為精神連結時的精神力耗費的速度實在太高，就像計程車的計價器一樣，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達到了一個讓人驚悚的數額，所以楊奇幾次三番想保留「至少不要熊孩子化啊！」程度的精神力都做不到。最終，長期保姆就只能繼續當下來了。

　　在這個過程中，楊奇發現，純肉身流還有另一個平時沒怎麼注意到的短板，就是能量的補給。

　　一直以來，楊奇都沒有缺過食物供應，從來沒有餓過肚子，所以沒什麼切實體會。而這次光潔溜溜的來到異界，只能靠打獵來填飽肚子的時候，就發現普通的肉食的確很難維持一龍力級別的日常消耗。出多大力就得吃多少飯，又讓馬兒跑得快又讓馬兒不吃草是不可能的。當然，楊奇肉身控制力驚人，無謂的虛耗被控制在最低限度。但想繼續修煉龍象功，就很困難了。

　　除非，找到大量的猛獸。

　　但所謂窮則變變則通，楊奇腦洞一開，忽然想到個好點子：「或許，閹割版龍象功的『內功支持肉身』的法門，可是適當借鑒一下。」

　　變異的，未必就是不好的。在純肉身力量上，法王的閹割版遠比不上純淨版。金輪練了一輩子練成了十層，女王現在龍象八層，論數字這邊是少了點，但若真只用肉身互相對毆，女王絕對能揪著老爺子的鬍子給揍出翔來。但這並不能說，閹割版的龍象般若功就毫無意義。

　　這不，在楊奇大開的腦洞下，還真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好東西。

　　那是一種開創性的思路。

　　「肉身力量為實，精神力量為虛，內力介於虛實之間，同時擁有虛實二相，既是物質的又是精神的，所以內功高人肉身即強神智又清。道家輕肉身重精神，注重陰神陽神的修煉，所以有煉氣化神之說。密宗在苦寒之地，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肉食來修煉龍象功。就算量足夠，質也不可能合格。所以，那些大喇嘛前赴後繼研究出來的『低碳環保省錢版』，倒是的確開創性的提供了一種新思路，發現了一個新能源啊。」

　　正好兩人都在，在女王智慧較高的時候，兩人也會一起思考武學上的新理論，新想法。不要以為兩人記憶相通，誕生的點子就也相同。比方說兩人同時面對一個防盜門的話，楊奇會考慮破解門鎖，精準省力技術高；女王就會直接把門撕下來，簡單粗暴有效率。兩人湊在一起一討論，倒的確開拓了不少新思路。

　　作為唯一能夠長久保持理智的那個，楊奇開始整理思路。

　　「外有三才天地人，內有三寶精氣神。所謂三花聚頂，真正的強應該是精氣神三元齊頭並進的強。精氣神三花齊開，才算得上是超凡入聖。仔細想想的話，龍象功增強肉身，提升生命精氣。般若功強神，增強精神意志。那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就是正向轉化三元的辦法。而另一個世界的煉神化氣，強神秘法，卻提供了逆向轉化的可能。閹割版中的新思路，勉強能算得上是『煉氣還精』，這樣湊在一起倒是集齊了正逆轉化的所有手段了。」

　　「跳出窠臼從整體來看的話，能順能逆，三元互相都能轉化的話，才算是建立了一個完整的體系。精氣神三元聯動在一起，才能真正做到平衡、完善，並能夠應對物質性的、精神性的各種侵害。回頭想想，刨除某個越級的暴力狂，龍象功本應從五層開始激發復原能力，肉身從外而內的強化，徹底開發生命潛能。般若功也是從五層開始，脫離了五感層面，深入到了大腦的領域，發生了質的變化。」

　　「這樣推理一下的話，想滿足龍象力級別的肉身消耗的話，至少也是先天內力才行。換句話說——」楊奇看著對面歎了口氣：「我還得繼續當保姆。」

　　「少囉嗦，別唧唧歪歪這麼多沒用的，我就問你一句話！」

　　「啥？」

　　「什麼時候開始雙修？」

　　「哈？？？！」

494　開始無節操的雙修吧！！

　　對，沒錯，當半眯著眼的女王說出那句「我就問你一句話」的時候，楊奇心中已經冒出了一個念頭。但當這個念頭浮現在心頭的時候，楊奇也不確定到底是從哪來的也許是自己平時節操太少、下限太低，所以在看到那半眯著眼的目光時，腦海裡自動就會給出最紳士最惡意的猜測？一切應該只是節操太少的我腦洞開的太大而已，應該是這樣吧！

　　所以，楊奇依然抱著萬一的希望虛著眼的問了一句：「啥？」

　　然後，對面的女王就堂堂正正的正面殺了過來，碾碎了他的一切幻想：「什麼時候開始雙修？」那小眼神兒好像在說：夥計，別忘了，你沒節操的時候我的節操會很足嗎？咱們倆的節操瓶子是連在一起的！

　　「哈？？？！」楊奇眼睛瞬間瞪大了。等等，別啊，我覺得自己的節操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貼個創可貼也好啊！所以他在目瞪口呆了五秒鐘之後忽然面色一肅，冷靜對答：「你說的是哪種……呃，怎麼雙修？」

　　「還能怎麼雙修？雙修還能有幾種模式？那麼多手遊頁遊已經在用這個當噱頭招攬眼球了，你就別垂死掙扎的狀純情了。」女王一把扯開領子，露出小半個香肩，一臉嬌羞的側過臉甩了甩手做魅惑狀：「你個死木頭悶騷男，別說你沒想過啊，我還不知道你麼？」

　　我、還、不、知、道、你、麼？

　　這七個大字簡直化作了葫蘆七兄弟在楊奇心中屠神滅佛，什麼心防都毫不起效啊！其他人說也就罷了，但她說真是超有可信度啊！是啊。我還不知道你麼？那些齷齪、猥瑣、紳士的念頭。那些「娘胎裡就自帶媳婦啊！」的迷之呼聲。別說是楊奇，就連現在看著這一章的各位都應該心照不宣了吧！

　　高掛在圖書標籤上的「自嫁」、「兄嫁」、「弟嫁」已經說明一切了，這是如山鐵證啊，小純潔們對這個紳士的世界絕望了啊魂淡！

　　「話說，七輪三脈中的生殖輪開啟之後就金槍不倒，龍象五層起就能皮膜堅硬如鐵，觸微知變之後更是能控制周身血液肌肉，剛柔隨心軟硬隨意。再加上還有內家拳……這些能力組合在一起不正是一個人形自走振動棒嗎？」女王雙眼放光的上下掃描楊奇，繞著他團團轉：「但說一千道一萬，所謂紙上談兵終覺淺，誇口誰都會，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騷年，不來一發？」

　　「來個蘇玥（就是『你妹』的意思）啊！『我還不知道你麼』這七個大字我也完全可以送還給你！話說自己吐槽自己真的感覺超級傻、超級白癡、超級丟人，但你這是讓我不吐不快啊！」自己刺激自己才能刺激的最狠，楊奇淡定不能，怒火熊熊大手一抓把女王衣領拉好：「給我穿好！別以為這裡只有咱倆就能肆無忌憚了。懂不懂矜持？」

　　「還矜持個毛線啊，作為萬年老處男的你就不考慮來一發嗎？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了！來來來。別客氣，又能提升內力又能摘掉『老處男』的丟人稱號，豈不是一舉兩得？」女王列舉各種誘人條件。

　　「滾粗，誰不知道誰啊，你也就動動嘴皮子調戲調戲我罷了。要真有那意思，你絕不是現在這個表現。裝嬌羞？不適合你！先餓虎撲食，然後在狂笑中撕破對方的衣服，再後把那人徹底推倒揮鞭調教，這才是你的行為模式吧！」楊奇眉毛都在抽搐了，開玩笑，你坑我？這不就相當於過家家的時候自己和自己說話麼，仔細想想的話真是孤獨到好慘好可憐的地步啊！

　　而且，你確定咱們倆來一發算是終結處男身？如果這都算，那麼抱歉姑娘你來晚了，小左才是我的正室……

　　「忽忽花哈哈哈哈！果然還是你瞭解我啊！」女王啪啪的拍著老師的肩膀，然後伸手捏住老師的臉一扯，眯著眼看著老師的表情點了點頭，滿意道：「嗯，這樣才對，你這個表情才算是有點味道了。」

　　老師立刻拍掉那隻作惡的手：「別說這種自戀氣息滿滿的臺詞，聽著我牙齦都抽冷風。」

　　「哼，我雖然不能每時每刻都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你現在狀態不對。」女王也不搞怪了，和老師肩並肩，一邊走一邊不爽道：「你回憶回憶，從前的你根本就不是這個性格。想想在唐大爺那兒修行的時候，再想想現在，還是同一個人嗎？」

　　「這……」楊奇忽然說不出來話了。的確，仔細回憶一下過去，唐大爺時代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性格上很不相同。那時候自己會更跳脫，更……應該說『頑皮』一些吧。但不知不覺之中，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楊奇看著前方，歎了口氣：「你的意思我懂，但這就是成長。而且，我沒覺得現在有什麼不好。」

　　「但我覺得你一直窩著心事。在擔心未來、在擔心世界、在擔心可能出現的激變會對老爹老媽造成什麼影響、在擔心能不能保護好大家。」女王腳下一蹬，整個人飛騰十米，向上攀爬，兩人其實是在爬一座石頭山。她站在上端，轉身看向了下邊的老師，長髮在風中飛揚，目光如電：「但我不認為你有顧慮這些東西的必要。」

　　楊奇駐足，輕輕往旁邊的裸石上一靠。相較于森林，這裡已經是兩千多米的高處，山風獵獵，楊奇看著下面的山丘，沉思著問道：「真的不需要顧慮嗎？」

　　「你失憶絕不是偶然，想治療自然也不是那麼簡單。恐怕咱們倆精神共鳴到最後，我也不能消滅你的心魔。」女王站在高處，表情少有的正經：「但是，你自己心裡就有化解心魔的辦法。夢境世界裡的那個月亮，我已經去過了，月亮上就寫著辦法呢。」

　　「嗯。」楊奇毫不意外：「是太上靈情道吧。」

　　「對。太上靈情道，就是治療你心魔的最佳手段。」女王捏著下巴哼哼樂道：「繡玉這小嬌娘姿色尚佳，也對老夫胃口，老夫決定為她量身打造一款美容養顏的高級內功。從明月神功無縫銜接過去，參考我大靈鷲宮的神功寶典，保證她一百歲時還萌萌噠。萌萌噠的妹子，才叫妹子啊。」

　　「你得了吧，最後解析內功重組功法的苦差事還不是要靠我？」楊奇回頭看向女王，目光有些複雜：「只是，還能回去嗎？」只要有辦法，他一定會回到那個世界。但虛空的穿越毫無規律，他現在所擔心的，是就此天人永隔。這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面對楊綺，他卻可以暢暢快快地說出自己的心事。

　　女王卻沒有遲疑：「能。」她篤定的點頭，雙眼睜開的更大了一點，透發出源自心靈的絕對自信：「只要想，一定能！」

　　楊奇抬頭看著上面的女王，半晌後忽然一笑：「真不知道你這沒道理的信心是哪來的，不過算了，忽然爽快了不少。」

　　「哈哈，那就別停下，繼續走吧。」女王抬頭看向高山的頂端：「太上靈情道，想抒發心靈必須敞開心扉，釋放最真實的自己。這方面我是專家，你聽我的，咱們先去征服這堆爛石頭，看看山那頭是什麼風景！上！」嗖，女王一馬當先，衝向了山頂。

　　楊老師淺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也飛身追上。

　　其實，楊奇一直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從回到香港之後，看到什麼新聞、聽到什麼消息、見到什麼人，好的壞的，那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時不時就會泛起一絲。也不知道到底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麼。但另一個自己也有道理，不能瞻前顧後，有時候就應該像她一樣，心如利劍，一往無前。

　　那時候，心魔自然就破了。

　　嗖嗖的破空聲中，兩人沿著陡峭的山坡一路飛躍，衝向山巔。但別以為兩人就只是在爬山，偶爾興致來了還會一邊跑一邊互相拼鬥兩下、吐吐槽。在和女王的吐槽鬥嘴中，楊奇的心情越發開闊，心靈也就越發舒展了。楊奇不能每時每刻都感知到另一側的想法，但他覺得，這恐怕就是女王插科打諢的目的所在吧。

　　唰，兩人飛上了山巔。山風烈烈，站在這高達三千多米的山頂上往前看，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當然有一個再瞪也只有一半）「喔……」「牛逼……」的感歎聲同時出口，不能說兩人大驚小怪，而是這裡實在風景如畫。

　　從山巔向前望去，大草原連綿無盡，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草原上無數動物成群結隊，奔跑歡騰。天邊是一道彩虹，又粗又大，宛如夢幻。這裡，真是史詩般的畫面效果。

　　當楊奇感慨萬千的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刺了過來。回頭一看果然是女王！女王雙眼簡直要放出鐳射一般，伴著嗡嗡的特效聲，直直瞪著楊奇，好像要把他烤熟熟一般。顯然，女王的某根人來瘋的神經，已經被狠狠的戳到了：「此情此景，你應該明白該幹什麼的吧？」

　　「我才不想知道你要幹甚好吧，我的確知道……」實在無法裝糊塗啊，但是必須提出條件：「行，我答應你，但有一件事必須遵守，要不然就拉倒。」

　　「什麼事？」

　　「不准唱『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雖然的確很應景……」

　　「成交！來來來，唱起來跳起來，載歌載舞，給姐伴奏啊！」女王的熱情全面燃燒起來了，並指為刀向前一揮意氣風發：「跟我去用歌舞拯救世界吧！」

495　開始用歌舞拯救自己吧！

　　【期待著一個幸運、和一個衝擊，多麼奇妙的際遇】

　　我叫劉曉瑩，女，22歲，中國內蒙古包頭市人。不用求照片，因為我顏值不高，只是個普通女孩。當然，如果要說有什麼不普通的話，那就是：我是一個天選者，論壇註冊id「自由漫步者」。天選者，這三個字還是從世界觀測局看來的，它徹底的改變了我的人生。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對我來說，成為天選者，意味著和毫無激情的平凡生活徹底決裂。

　　我，成了一個非同尋常的人。

　　【翻越過前面山頂、和層層白雲，綠光在那裡】

　　這和能力之類的沒有關係，論壇上看到那麼多曬能力的帖子，有很多人獲得了各種讓人羡慕的強大本領，但我沒有。用我的死宅男友的話說，我不論是武術魔術還是奧術都沒有提升。但我依然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好，因為與我的死宅男友不一樣，同時與我文靜的形象也很不相符的是，我是一個徹底的旅行者。

　　自由，漫步，這就是我對生活的全部渴盼。而成為天選者之後，我的所有夢想就達成了。

　　【觸電般不可思議、像一個奇跡，劃過我的生命裡】

　　哦，忘了一樣，我還是一個攝影師。根據世界觀測局的公告，一個低危險度的世界出現了。這種預測往往提前不了一兩天，作為一個窮人，我也沒有經濟能力四處跑。但恰好，新的魂洞就籠罩在包頭市的上方。一頂鴨舌帽、一個雙肩包、加上亂七八糟的生存工具、還有我最愛的相機，這樣就踏上了我的攝影之旅。

　　為了攝影，我不惜任何危險。我或許瘋了，但來到了這個全新的世界之後，我就知道一切都值得——因為這裡太美了。

　　【不同於任何意義，你就是綠光，如此的唯一】

　　雖然沒有什麼武鬥的能力，但是一直是個野丫頭的我。生存能力並不低。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轉眼已經度過了三十天了。三十天的獨行，期間遇到了把帽子吹走一公里的大風，和把我弄成落湯雞的大雨，普通人一定覺得孤獨和艱苦，但我卻甘之如飴。或許我不正常吧，但能在成為天選者之後依然淡定的人，都有些反常的地方。

　　這三十天我過的很快樂。我拍攝了很多照片，動物的、植物的。這個世界的動植物和地球幾乎沒有差別，如果不是這裡沒有人的痕跡的話。真不敢相信已經不在地球了。這裡真的是一片夢的土地，如果未來和死宅男友組建家庭的話。我要在這森林中建造個房子住在這裡。死宅男友應該也沒什麼離開人群就會孤獨的死掉的怪病——只要這異界通網。

　　【遇見了一個傳奇、卻如此熟悉，在天空裡的精靈】

　　當然，這世界也並非全然沒有一丁點人類的痕跡。在三十天的旅行中，偶爾能夠看到遠方的煙柱，路過熄滅的火堆，發現古樹上的頑皮刻痕。這些都是其他天選者留下的痕跡，雖然沒有碰面，但我與其他人就這麼通過細微的訊息互相感知。

　　這感覺很奇妙。

　　我見過搞怪的稻草人，見過河邊鵝卵石堆成的愛心。天選這中或許也有可怕的人吧，但大部分還是可愛的傢伙，至少我是這麼堅信的。最奇特的是在第八天，在草原上見到了一處簽名。一個名叫「lostknight」的人，將自己的名字以麥田怪圈的形式刻在了大地上。為了這個長度超過一公里的簽名，我爬了很高的山，才拍到了滿意的全景。這點滴的痕跡都是旅途中的驚喜，我要把它們拍到照片裡，傳到網上與大家共用。

　　呵呵，我當然不是傻子，不會在廣域網路上交流這些資訊。但在天選者論壇中，我野心勃勃，想要建設一個「超時空驢友攻略」。總有一天，我會整理出所有世界的資料，成為超時空驢友的，呃，版主……這就是我的雄心壯志，這麼一想我忽然明白，也許和那死宅男友也不是沒有共同點——野心都很渺小。

　　【這是最美的傳遞、在我心裡，你就是唯一】

　　今天是第三十天了，我來到了草原與高山的邊界線。前面的山脈是如此險峻，如果攀爬的話或許會有危險。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繞路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麼。我的眼睛不大，和開眼角之前的韓國美女一個級別，但我的視力很好。

　　我架起鏡頭對準了天空，那裡有什麼在飛，從一個山巔飛向另一個高峰。那是鳥？是飛機？不，是……是兩個人！我砸下血本的鏡頭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將畫面拉近之後，我終於看到了。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凌空飛舞，這麼遠的距離看不清面目身形，但是那一頭白金色的頭髮如此醒目。那麼自由，那麼舒展，那麼肆無忌憚。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自由！

　　等等，好像不只是在飛，還在幹著別的什麼。仔細聽聽……好像在唱歌！

　　「唱~山~歌~~嘞，誒誒誒誒，這邊唱來，那邊和，誒誒那啊啊邊和。」楊綺嗖的一下落在了一個高俊的岩石上，醉裡挑燈看劍一般的劍指一併轉身一指：「接！」

　　被指著的人還在空中飛著呢，見到劍指立刻張嘴唱到：「山歌好比春嗯嗯江昂昂水……咳咳，果然還是太傻了，不接了。」一開口，一口真氣也流瀉了，立刻從空中落了下來，落在並排的另一塊巨岩上。

　　「別不好意思嘛，必須放開膽量擁抱自然——好吧好吧，看你臉皮薄，那換回孫燕姿好了。你可以不領唱，但必須給我伴奏與和聲，怎麼樣？行？那成。就這麼說定了。」楊綺一指遠處的山峰：「來來來！燃燒起來！把天龍道音之類的都拿出來，唱歌就是力所能及內吼的越大聲越爽，一邊衝一邊唱啊！」

　　砰，一聲巨響，碎石崩飛，楊綺已經騰身而起，飛躍向另一個山頭。

　　「下過雨的，夏天傍晚。我都會期待。唱歌的蟬——該你了！」

　　「嘿！」吐氣開聲的時候，楊奇已經後發先至追上了空中的女王，雙手一抄抓住了她，帶著她一起向前飛掠。

　　「對——把星星都吵醒，月光曬了很涼快！」

　　【你說活在明天、活在期待，不如活在今天很自在。我說我懂了，會不會太快，未來第一天要展開。】

　　試過全力以赴的極速狂奔嗎？試過無拘無束的盡情跳躍嗎？試過在藍天白雲之下，沒有觀眾與聽眾，但卻放開膽量大聲歌唱嗎？不是唱給任何人聽的。而是唱給自己，唱給自由躍動的心！

　　記憶之中的小時候，都有過這種熊孩子式的行為。但長大之後，總有太多顧慮、太多思考。有力不能使，有氣無處發，本是二貨而不能癲狂。一龍五象，已經被常識和慣性困鎖太久了。但是今天，在楊綺肆無忌憚的狂笑和歌唱中，楊奇忽然找回了那種天大地大心更大的豪放。

　　【第一天，我存在。第一次，呼吸暢快。站在地上的腳踝，因為你而有真實感。】

　　強大的力量，強健的軀體，兩人一路狂歌，一路奔馳。飛躍高山峽谷，竄上百丈絕崖。兩人的配合比曾經和移花的配合更默契，而且更放心大膽。拉著移花前行時還有顧慮，但是抓著女王的手之後，楊奇卻可以長笑一聲全力一甩，把她唰的一下扔向遙遙的天際。當然，有時也會被反過來當成標槍，嗖的一下投出。

　　那加速度大的，都快炸出空環了。強烈的勁風撲面而來，楊奇卻只有一種小時候高高蕩秋千時的刺激。嘭，在最高峰嘭的一下展開衣袖。三十五年多的明玉功活潑潑的運轉著，雖然還做不到憑虛禦風，但可以宛如滑翔機一般借風飄遊，飛得更遠。往往這個時候，女王就會狂追過來一躍而起抓住他的腰身，然後真的把他當成飛行器，手指方向、發號施令、飛向遠方。

　　【藍色的海、海上的雲、雲的那端，到未來，不轉彎——】

　　「跑啊！」女王一聲喊，於是兩人飛過裂谷、奔過草原，跳下深深的坑洞，又躍上高高的山巔。

　　「扔啊！」女王一聲喊，於是兩人就像砸玻璃的壞孩子一樣，撿起大石頭砸向遠方，目送它轟隆隆的滾過大地。

　　「抓啊！」女王一聲喊，於是兩人大跨步的奔入滔滔湖中。爆炸般的巨大水花飛濺四面八方，最後你舉著一個條大怪魚，我頂著一個大烏龜，任獵物劈啪掙扎，我自大笑不息。

　　「烤啊！」——於是就鑽木取火。

　　「吃啊！」——於是就開懷大嚼。

　　「舞啊！」——於是就群魔亂舞。

　　「唱啊！」——於是楊奇終於開始唱歌。

　　他本來很喜歡唱歌，若非如此女王又怎麼會喜歡唱歌呢。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就很少會再開口唱歌了。某種莫名的情緒鎖住了他的唇舌，讓他不會再放聲高歌。但是今天，在這廣闊的天地中，楊奇終於張開雙臂擁抱天空，展開歌喉：

　　【第一天，我存在。第一次能飛起來！愛是騰空的魔幻，第一天的純真色彩它總是永遠、那麼、燦爛！】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楊奇第一次明白，為什麼一路走來有那麼多人會圍在女王的身邊。那是至情至性的赤子之心，任何人都會被感染、都會產生無窮的嚮往與憧憬。這一刻，楊奇堅信，有她在，真的能在宋末建立起一個男人與女人平等相處、互相尊重的國度。

　　這或許也是一種雙修吧，至少在女王的感染中，楊奇體會到了久違的輕鬆。這是最徹底的放鬆，最無拘束的休假。女王真的很適合太上靈情道，她的想法沒有錯。在這大放情懷的玩樂中，頂輪花瓣一片接一片的綻放。十天之後，開放了整整九百九十九片花瓣。

　　還差一片，頂輪便會圓滿了，整個七輪三脈也就圓滿了。

496　第一個密碼，入手

　　「常言道一分錢難死英雄漢，這最後一片頂輪花瓣還真是難搞。」夢中世界，楊綺左看右看，嘖嘖稱奇：「但是不論怎麼說，能在腦子裡弄出這麼個東西，你也算相當牛了。」

　　這個夢中世界裡，月亮還是月亮，冰湖還是冰湖，但是其他地方卻已經大不相同。那些遠山、花草上覆蓋的寒冰已經全部融化。當楊綺出現在這一草一木的附近凝神注視的時候，目光甚至能夠穿透葉片葉脈的表象，看到這些事物在這心像世界中所代表的念頭和含義。

　　整體來說，環湖區的山林水瀑已經像一個普通的月下叢林一樣了：疏影橫斜，靜謐、美麗。

　　「話說般若功差一層就差這麼多嗎？你精神力還真是不得了，這個心像世界我就弄不出來。」在楊綺的凝視中，她可以看到籠罩著整個心像世界的一千朵花瓣。其中九百九十九片都在放射著強大的精神力量，維持著整個心像世界的存在。可以說，單單論精神力的強弱總量的話，楊奇現在也不比般若七層的人差了。甚至，由於太上靈情道的加持，還會更多更高。

　　但最後一片花瓣，代表的是一個極境、圓滿。這一絲的差別，就是關鍵所在。而這一片花瓣女王調轉眸光，看向了冰湖深處就被鎖在那裡。

　　冰湖中心，楊奇閉起雙目凝立在冰湖之上。在自己的心像世界閉眼，簡直是在夢中夢到自己睡覺一樣，聽起來毫無意義。但是他靜氣凝神，伸展雙手，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從這心像世界的四面八方飛過來，如同蒙受造物主的感召一般飛入楊奇的手中。

　　片刻的施為之後，楊奇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嗯，記憶基本上都歸位了，還想起了很多曾經忘記的東西。但果然還是差了一些，不多，但總是在正常的線性記憶中模糊了某些訊息。」他抬頭看向遠處，即便視覺中隔著千山萬水，楊奇也能與女王輕鬆對話：「今天就到這兒吧，再不出去的話你又會變成熊孩子了。」

　　果然，有規劃的男人就是家中的頂樑柱。掐著時間走出心像世界的時候，雖然精神力耗損不少，困的暈暈的，但比之最一開始可好多了。至少當楊奇看向女王的時候可以鬆一口氣，因為女王多少還能維持一定級別的智慧。

　　「看你那長出一口氣的小氣樣，怎麼，照顧我就那麼不爽嗎？行行行，這次我守夜，你睡！」竟然敢小瞧我？咱也是能獨當一面的！

　　「你守夜？」楊奇嘿嘿一笑：「這一個多月了，哪天不是我守夜，你能行？」

　　「少囉嗦！讓你睡你就睡，要不然我揍暈你啊！」女王比了比拳頭，然後騰的一下盤腿坐下，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左看右看，似乎在時刻警戒四周。

　　楊奇看到之後失笑著搖搖頭，他已經很清楚了，精神損耗越多，女王身上孩子氣的特質就會越重。雖然這次沒有徹底變成熊孩子，但此刻的女王就如同熊孩子後期青春前期的叛逆少女一樣，口不對心，口硬心軟，倒也值得信任。

　　「那好，我睡了，你守著吧。」跟誰客氣也不會跟她客氣，自己也的確很久沒有合眼了。一個多月都靠對方沉睡補充精神力，能量上來說無所謂，心理上還是有些疲勞的。於是楊奇閉上眼睛，很快就沉入深度睡眠。

　　以他如今的境界，平時睡覺都會本能的留下一些神智用以警戒。好處是不容易被偷襲，壞處是睡不沉。但只要處在完全放心的情況下，從清醒到深度睡眠就根本不需要多少時間。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比女王讓他更放心了，所以楊奇眼睛一閉，幾個呼吸之內就進入了最深的睡眠中。對外界的五感知覺，已經幾乎全部休眠了。

　　但是當楊奇沉眠之後，女王的目光卻閃了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每當楊奇的精神活躍度降低，她這邊的智能就會相對增高。就像連通的兩個水池，此消彼長，總量平衡。在楊老師徹底沉睡之後，女王反而睜大了眼睛，恢復了幾分女王本應有的風采。

　　「心魔……」她看著楊老師沉思了片刻，忽然伸手將楊老師抱起，走向了遠處。女王的碰觸和搬動，無法引起楊老師的任何警覺和反應，就好比抱一個被巫婆下了咒的睡美人一樣，毫無阻礙的來到了兩人事先選定的安全屋。

　　這裡又隱蔽又安全，吹不著淹不著看不見，是最好的休息地點。將楊老師放在地上，女王右手抓起他的左手，十根手指絞纏相握。她俯下身去，額頭抵著額頭。白金的長髮如同簾幕一般披散，女王第一次從她這邊主動發起了精神連結。「這件事，必須趁你深度睡眠了才能做到。」

　　金色的光芒閃耀起來。

　　人影一閃之中，楊綺已經回到了那心像世界裡，站在了冰湖上。第一次「獨自」來到這裡，這心像世界與兩人同來時很不一樣。山還是山樹是樹，但如果說兩人同來時是月正當空的午夜，那麼楊綺這次獨來，天空卻如同早晨太陽升起之前一般泛起了玫瑰紅色。這個世界，已經濛濛亮了。

　　心像世界的一切都是心靈的倒映，所以楊綺倒也沒有過多疑惑。她只是站在依然牢牢冰凍的大湖上，看著那依然緊閉的電梯門，顯露出思索的神色。自從知道楊奇的心魔、失憶之後，這世上最上心的毫無疑問是女王。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在智慧水準較高的時候，她也會開動腦筋思考這個問題。

　　她原本覺得楊老師的這個心魔不算事兒，因為她自己有全部的記憶，而且也沒有心魔，所以覺得將她的記憶拷貝一份徹底複製過去不就完事兒了麼。但隨著數次出入心像世界之後，她的看法發生了改變。楊老師的心魔，沒那麼容易破除。

　　問一個失憶的人「你忘記了什麼」是一個很蠢的行為，因為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忘記的到底是什麼。而經過了這麼多次的精神連結，楊綺發現楊老師的情況比普通的失憶症更棘手。

　　因為他的思維邏輯並沒有缺失，他的精神力也足夠強大，完全能夠支撐正常、甚至遠超普通人的的思考消耗。即便有人對他說「你不記得誰誰誰了嗎，那個人是你的啥啥啥啊」之類的，對於楊老師來說也會當成一個新攝入的訊息，進行真與假的存疑判斷之後，儲存在一個新的地方。

　　但是，卻並不能啟發他尋回遺失的東西。

　　不，說遺失也不太準確，看這緊閉的大門，它代表了這段記憶並非遺失，而是被封鎖。一份財富如果遺失了，那還能找回來。但如果被牢牢鎖起來，就只能開鎖破門了。

　　楊綺今日來到這裡，就是想最後試一試，看能不能替楊老師完成這開鎖尋寶的過程。

　　「這一扇門……」楊綺站在那電梯大門前，她沒有去看那點選樓層輸入密碼的鍵盤，而是直接對大門伸出了手，目光筆直：「我記得，記得很清楚，這是我曾經公寓的電梯。」

　　唰，沒有輸入密碼，那電梯門卻忽然打開了。門縫中放出一線白光，然後隨著電梯門的打開，那白色的光芒也越來越粗。最終，大門完全洞開了，楊綺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東西，臉上閃過了各種複雜的表情。「原來如此，原來是這個樣子。沒想到啊，各種因素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成了心魔。」

　　她搖搖頭歎了口氣，然後便堅定地邁出腳步：「不論如何，試一下。」

　　唰，她走入了那門中，消失在門後朦朧的白光裡。在楊奇徹底沉眠的現在，也只有楊綺能夠走入那深深閉鎖的記憶中，尋找一線生機。

　　大夢幾多秋，眠中不知愁。

　　當楊奇從無夢無覺的深度睡眠中醒轉回來的時候，強大的時間感告訴他自己睡眠的時間遠超原先的預料。身上沉沉的壓著個人，他一睜眼，發現女王竟然摟著他的脖子睡在了他的懷裡，把他當床墊一般壓在了下面。

　　「嘿！讓你守夜，你卻偷懶？」楊奇剛想笑，卻覺得腦子裡一暈，這是長時間支出大量精神力的現象。即便現在剛睡醒，依然有種暈暈的感覺。

　　女王的眼皮一顫，也隨之醒了過來。四目相對，女王的目光很複雜，最後搖頭歎氣道：「我已經沒轍了，試過了所有的辦法，最後發現還是只能靠你自己。我就算一點一點告訴你、說給你聽，對你來說也沒有意義。」

　　女王說話沒頭沒尾的，普通人聽來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楊奇卻瞬間明白了，全都明白了，立刻聳了聳肩微笑道：「沒事，一直都有隱約的預感，這本就是我……不，說『我』並不準確，準確的說是『楊奇』的劫數，是專屬於『楊奇』這個存在的劫數，只能『楊奇』自己來。」

　　自己用自己的名字稱呼自己，十分奇怪，但對雙子來說只有這樣才說得清。女王點點頭，然後又一挑眉：「但我拼死拼活這麼走了這麼一遭，空手而回豈不是太丟人了？所以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什麼收穫？」

　　「我找到了用來開門的密碼。」

497　靜心潛修，一日千里

　　心理方面的東西一寫就顯得玄乎奇妙，所以為了不讓大家看的沒頭沒腦，暫且略過心魔和密碼等相關問題的進展，當個坑先存個檔。讓我們從一個更大的視角來審視這次的異界之旅，一個最大的課題就是：兩人來到這個世界能幹什麼？

　　沒帶肉丹，練不了龍象功。

　　心魔當頭，修不了般若功。

　　既然肉身和精神都沒有辦法繼續增強，那就只有一個選項了。

　　「話說，那塊殺生石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女王對它十分好奇：「以命換功是幾個意思？還說什麼 『非真神後裔無法承受』，這玩意到底有多牛？」

　　沒錯，現在擺在兩人面前的唯一一條出路，就是修煉內功了。但這絕對是個好出路，因為根據楊老師自己的親身體驗，內力修為提升上來之後，與肉身力量互相配合可以取得極其強大的效果。因為兩人肉身力量都略牛，所以如果真的想補上短板引發質變的話，保守估計至少也需要先天級內力。

　　盤點一下兩人的內功修為：楊老師，明玉功，冰寒屬性，三十六年功力。評價：放在江湖上勉勉強強算是登堂入室，但對自己來說就還遠不夠用。楊女王：八荒至尊功，灼熱屬性。功力……咳咳，其實只有九年……

　　「為什麼你的內功只有九年啊？」楊老師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女王覺得自己那叫個冤：「同樣都是體質不合，你走的煉神化氣的路子，剛好你精神力強。而且和性別沒什麼關係。所以能順風順水。我是一煉『精』化氣，聚氣養氣的築基功法全部圍著下三路轉，障礙直接翻倍！別說我不知變通啊，我就是想變通也不能亂變，否則就是作死了。」

　　也是，楊老師練內功只是體質問題，性別上沒有阻力。但女王修煉至尊功，從性別上開始就有很大的阻力。而且楊老師從香草坊那裡弄來的各種靈藥也不是白吃的，僅僅那優曇仙露就起了很大的效用。女王這邊。待在縹緲峰密室中只能嗑次級肉丹，和內功也沒大關係。一來二去的，老師倒是比女王的內功修為高出不少。

　　這種事——如何能忍？！！

　　所以，趕緊的開金手指吧。這金手指已經在儲物空間裡放了很久了，又重又笨又占地方，如果不拿出來用用的話就太怨念了。

　　於是，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楊奇拿出了殺生石，咚的一下放在了地上。在接觸到這殺生石的一瞬間，女王就訝異的一挑眉：「這奇怪的輻射……還別說。真的有用。」

　　殺生石造型奇特，宛如兩條陰陽之魚，銜尾周遊。石頭裡從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奇特的輻射能，這輻射能對周遭的動植物都有很大傷害。如果把這石頭在這兒多擺一段時間的話，附近的草木一定紛紛枯萎凋零，「殺生」二字絕非虛言。

　　但反過來說，這輻射能也並不是沒有好處。就好比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總會爆發出更大的能量一般，這殺生石的輻射針對的是全身上下所有細胞，讓所有細胞都置身在「不強則死」的殘酷環境裡。如果承受不住輻射，自然要命的很。而如果能承受住的話，反而能夠從細胞層面激發起潛能。

　　但使用殺生石有兩個限制。第一，對煉神化氣的功法毫無效果，必須是把肉身的生命能量化為內力的功法才能夠起效。所以如果某個修煉明玉功的人坐上去想以命換功的話，就真傻到家了。第二，對肉身強度的要求很嚴格。經初步估計，龍象兩層以下的根本不要沾，完全承受不住。龍象四層的，能坐在石頭周遭。龍象六層的，可以坐在石頭上面。

　　如果是如今的楊老師的話，這輻射能依然會對他的肉身造成傷害，但因為他本身的復原能力也很強，所以一來二去的折算下來，實際上所造成的「降低生命上限」效果就很輕微了。而女王的一龍力，剛剛好承受的住這種輻射。一龍力，已經是另一個層次了，或許南荒壁刻所說的「真神後裔」，就是這個層次的人吧。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你就老老實實坐在這石頭上面了？」

　　「對。」

　　「一天到晚沒啥熊事兒只是閉關修煉了？」

　　「對。」

　　「進食喝水之類的麻煩事就都交給我了？」

　　「對。」

　　「我還得解析武學，完善小本子？」

　　「對。」

　　「而且負責護衛、後勤、喂招？」

　　「對。」

　　「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哪兒不合適麼？」

　　「沒有啊，我覺得挺合適的，這種安排不論怎麼想都超完美。」

　　好吧，說起來，女王在縹緲峰密室中的所謂「閉關」，只能算是玩票。她主要的目的是通過斷情絕念大法去尋找楊奇，修煉至尊功只是順手而為。現在，才總算開始正經八百的閉關修煉。

　　她也不尊什麼「五心向天」的修煉常識，想怎麼坐就怎麼坐，翻過來滾過去各種姿態在殺生石上面撲騰。雖然看起來沒個正型，但這些隨心所欲的姿勢並非毫無用意。就仿佛少林至寶易筋經一般，只要定力足夠，心性純淨，每一條經脈每一次呼吸反而都能和這種種動作呼應配合，取得更高的效果。

　　在殺生石的激發中，筋骨皮肉臟腑的所有細胞都活躍起來。人在受傷之後，傷口癒合時的溫度總要高過周邊的溫度。而楊綺現如今渾身溫度都在不自覺地升高，如同烘爐一般放射出滾滾熱量，甚至能夠帶起小範圍的空氣對流。至尊功的內力在經脈中游走，比平日更加活潑。

　　殺生石，一日換一年的說法是有些誇張了。但對修煉速度的加成效果是實打實的。楊綺在閉關後的第一天，就破開了第二個檻，達成了後天十年功力。破關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劈啪的脆響聲。由於陰陽體質上的不合，她無法這麼一口氣高歌猛進的暴增功力，但一日千里的進步是怎樣也跑不了的。

　　除了閉關的女王以外，楊老師也在另一個領域中潛心閉關。他並不是必須貼身守在楊綺身邊，而是自由的在這山水世界中走動。他一路採擷靈藥，補充女王的高消耗，同時在腦海中不停解析一套套武學功法。之前那些囫圇記住的神功秘笈、各色武技。現在終於有時間潛心研究一番。

　　他每日流連於山水之中，不言不語，平淡自然，其實腦海中刀光劍影毫不停歇。有時會折下一根樹枝輕輕比劃，這一招或許看不出任何過人之處，下一招可能就妙至毫巔。「寒玉魔神狀態下時，那以劍為指，用劍刺點出震勁的方法，的確巧妙無比。」

　　樹枝一揮，咚的一聲響。樹枝承受不住震勁而爆碎，但同時也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空氣波飛射而出。楊奇若有所思。總結了這一擊的優劣得失，思考著繼續改進的方法，順手往嘴裡塞了一片人參當零食。

　　在所有的待解析功法中，最具有價值、投入最多心力精力的，毫無疑問就是至尊功、明月神功和嫁衣神功。這三本功法，囊括了基於精、基於血、基於神的三類思路，各有特色，也各有優缺點。因為楊奇本身還並非先天高手，所以對先天真氣及先天功法無法做到高屋建瓴一般的全面認知。但在投入了大量精力解析之後，楊奇依然有很多所得。

　　八荒六合至尊功，號稱至陽至剛，但在楊奇看來，它最大的特點和優點，其實就在於它「走火入魔就返老還童」的特性，這個特性才是它最具價值的地方。駐顏有術，容顏不老，這是逍遙派武學的共性，但在這條路上走到極致的無疑是至尊功。

　　天山童姥每一次的返老還童，說是劫數，其實也是涅槃、是機會。人，從小到大，成熟的同時也免不了晦澀。不論是心靈、肉身，還是經脈，都是如此。那些沉屙暗疾，都是我們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時的巨大阻礙。

　　本來沒有誰能返老還童，回到最純淨的時候重新審視自己的路。但至尊功最可貴的地方，恰恰就是這「重來」的機會。楊奇知道這其中自然還有很多難點、意外和偶然，但他確信，返老還童的特效絕對是至尊功最值得鑽研的地方。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初期的解析，以後遇到武爭鋒的時候，還需要進一步的深究。

　　嫁衣神功，號稱南荒第一至寶，風無上更是將它稱為「皇道功法」。在初步解析之後，楊奇也發現，這嫁衣神功絕對不可小覷。如果說至尊功的特性是「霸」，那嫁衣神功的特性就是「烈」。如同一匹烈馬，難以駕馭，熱烈無比，但也神效非凡。初步推測，嫁衣神功的內力運行起來簡單粗暴，修煉起來沒那麼多彎彎繞，但攻擊力十足。

　　明月神功，能夠修煉出太陰寒氣的絕世神功，就更值得楊奇投入大量精力解析。下丹田中還有一個要人命的寒氣丹，能不能順利渡過此劫，就靠明月神功了。

　　除了這些之外，各島洞武功秘笈，也值得推敲修改。雖然現在暫時沒有能力拿神功寶典開刀，但卻可以拿逍遙心法等入門級功法練手。尤其是逍遙心法，在一段時間的思索之後，已經被楊奇修改了很多地方。未來的帝國以力量為基石，那麼這基石就必須打的無比牢固。在攻克「煉卵化氣」這一重大難題之前，楊奇已經開始攻克其他相對小、相對容易的課題了。

　　吹雪劍法、天外飛仙、奪命十三劍、天王斬鬼刀，甚至還有風無上的「命懸一線」。無數種精妙武功、特技在心頭交織融匯，就如同鑄兵一般，這些都是上等的材料。等天時地利人和俱全的時候，就會去蕪存菁、融為一體，成就自己獨一無二的武學。

　　這個世外天堂一般的世界是最好的閉關之所，能夠行走在天地之間，不被狹窄的密室禁錮。但又不必太擔心被打擾，被偷襲。這個全情投入的時段難能可貴，每一天都有新發現，每一天都有新收穫。不知不覺之中，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轟隆隆，這是一處瀑布，飛流直下。

　　「喝啊！」，這是一聲大吼，氣魄撼人。

　　咚的一聲炸響，一道水柱激噴向天，如同一條出水的白龍，逆空而上接近百米。而在這暴走的水花中，兩個人影分開。白金髮色的女子飛向岸邊的巨石，凌空一個翻身，雙腳已經穩穩踩在岩石上。

　　而黑髮男子站在水潭正中，身姿挺拔氣息凝定，更隨著波浪而載浮載沉。仔細一看，他竟然是站在了水面上，如同仙人一般凌波而立。

498　各自的進步，閉關的結束

　　國術界中常有傳言，說某位國術大師踩水過江、水不過膝。楊奇不知道這傳說是真是假，但僅僅運轉肌肉就讓整身出水，毫無疑問需要極強的下盤功和超人的力量。這奇跡一般的現象，哪怕是宗師級國術大師，也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做到。維持平衡已經千難萬難，想要做出「行走」的效果的話，更有拔腿如拔山的說法。

　　而江湖武林中，也常有「水上漂」一說，是輕功高手的必備指標。燕子三抄水、武當雲梯縱等輕功，更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普通意義上的「水上漂」中取巧之處眾多，宛如打水漂一般，需提氣凝神、一掠而過，才能不落水丟人。想靜立水面隨水而漂，普通先天都做不到，只有繡玉這種天王頂端又精擅輕功的高手才有可能。

　　而楊奇，此刻就靜靜踩在水上，只有腳面沒入了水下。脫下鞋，卷卷褲腳，就滴水不沾了。波推浪湧，楊奇隨著水波而載浮載沉，左右漂遊，整個人的氣息也如同這水面一般擺動不定，難以捉摸。雙目半開半合，虛抬一掌，面色平淡的看著楊綺。

　　「好，再來！」剛剛的一擊中，楊綺略輸半招，但這毫不影響她沖天的鬥志和熱情。也不見作勢，只聽咔嚓嚓的碎裂聲接連響起，楊綺腳邊爆裂出環環震波，巨石的表面綻開蛛網般的凹陷、裂痕，然後女王嗖的一下極速破空，如同一把天刀再度斬來。

　　人影一閃，女王已經飛臨楊奇頭頂。整個人一團一縮一轉一放。極速飛衝的動能收攏的點滴不剩。完全蘊含在一記大開大合的大披掛中轟擊出來。一條大長腿，帶著無窮豪勇血性，當空抽向了楊奇頭頂。這一腿開碑碎石不在話下，尚在半途已經抽出了龍吟虎嘯的聲響。在楊奇眼中，這一腿的形取自飛鷹門的腿法，但其實質卻是截然不同。

　　「好一招天王斬鬼。」由衷的誇讚聲中，只聽轟隆一聲爆響，這一腿的勁力切出一道狂飆的水線。直飛二十餘米外。下一瞬，水線所過之處盡數炸裂出無數水花，宛如水下有一串長繩高速拉起。而楊奇腳下一挪，腳底內力和肌肉協調運作，人已經在間不容髮之際側身閃開，隨波而退。

　　「你的天王斬鬼比金刀王的更霸烈，但可惜，在我突破了四十年的坎之後，就能玩一些花哨的花樣了。」

　　沒錯，兩個月的潛修之後。楊奇已經突破了後天四十年的內功，準確來說現在有後天四十二年。按照原本的速度來算。無論如何也不能達到這個效果。但自變身寒玉魔神之後，那天外奇寒竟然讓明玉功的運行更加順暢了，改善了楊奇的寒冰系根骨，最終取得了如今的戰果。

　　四十年功力，普通門派的掌門就是這個水準，這是江湖中人內力修行中的一道不容易邁過的坎。楊奇現在行走江湖的話，尋常後天將再不是他的對手。後天武者的內力運轉、修為層次，在他眼中一目了然。所有做不到收發由心的人，在他的移花接玉面前都是送菜的。

　　如果這個說法還不夠直觀的話，再說一個直觀點的。他現在，已經可以玩一些yy已久的花式招數了。

　　嗡，一道震波順著雙腿傳入水面下，啪的一聲響，楊奇身前激射起數道水柱。眼中幽光一閃，畫面極盡減緩，所有水珠的動態、狀態、形態已然了然於胸。雙掌連連揮舞，一雙肉掌極速斬過水柱，宛如雙刀連斬。但這抽刀斷水的舉動並非毫無意義毫無目的，而是像乒乓球運動員的切發球一樣，用肉掌的側面來搓動、拖動所有的水珠。

　　而效果，是無比驚人的。

　　唰啦啦，楊奇身前仿佛爆開了一個蜂巢式集束飛彈，無窮無盡的水滴像綻放的煙花，飛射向一個廣角度的錐形區域。但這並不算完，這些水滴又在各自的自旋和變形中，劃過了各不相同的弧形軌跡，竟然以一種「包圍」一般的態勢衝向了身在半空的女王。

　　「這是花神七式中的落葉飛花。」楊奇露出腹黑的笑：「但也不僅僅是落葉飛花，如果應對不好的話，絕對讓你灰頭土臉的。」

　　嗖嗖嗖，一滴滴水珠洞穿空氣，如同暴雨一般飛射女王。如果僅僅是水珠的話，女王完全可以無視。但每一滴水珠中都蘊含著明玉功的內力，更可氣的是全部都是沖著女王血氣和內力運行的關鍵點去的。可以說，每一滴水珠都是一記移花接玉。如果不明底細的人挨上這麼一招，後天五十年之下的除了被秒殺沒有第二條路。

　　而女王的應對之法很簡單，就是忽然收攏四肢，將自己團成一個球。

　　劈裡啪啦，水滴打在了女王身上。咔嚓嚓的聲響中，溢出的寒氣讓這些水滴化作堅冰，將女王整個包裹在了裡面。但下一刻，只聽轟隆一聲爆響，所有堅冰都被碾成粉塵，更在無窮熱量中化作蒸汽。白茫茫的霧氣裡，女王腳下對水一踩，咚的一聲巨響中水花激射，人已經大喝著揮拳殺到：「你當我這麼好對付嗎！」

　　「來得好！」楊奇騰身而起，雙掌迎上。

　　兩人長拳短打，眨眼間就在水潭上遊走了一大圈。每一次交擊，要麼寂靜無聲，要麼驚天動地。轟隆轟隆的爆響中，無可計量的潭水被炸上半空，然後化作瓢潑大雨嘩啦啦的澆在岸邊的花草樹木上。

　　兩個月以來，這樣的對拼時常上演。山上、水中、亂石崗，甚至是水底下，各種環境中兩人鬥了一次又一次。對於雙子來說，想在世上找一個能夠放開手腳盡情出力的、有挑戰但又不至於被虐的無法還手的對手的話，那就只有彼此了。

　　太平洋世界時，兩人就時常對練。大體勢均力敵，老師稍微占優。在女王進階一龍力之後，肉身有了決定性的差距。但同時，老師在明玉功和新戰法的説明下，在戰鬥模式上也有了革命性的提升，所以現在依然是老師微占優。

　　「不是只有你會內功。」女王沉入水底，但周身竟然冒起氣泡，這是內力和氣血全力運轉的表現。至尊功的內力傳入大地，這至陽至剛的內功不擅長精微奧妙的微操，但是在簡單粗暴的方面卻不遜色任何頂級功法。就像在大地中打了兩個樁子一樣，讓一龍巨力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這是變頻點爆被女王重新演繹後變成的一波流爆發型新戰技。

　　因為這戰技還沒有徹底完成，所以暫時沒有取名。不過效果是實打實的，雙足落處，水潭底那承受了千萬年流水沖刷的堅硬岩石瞬間開裂，化作齏粉。下一瞬，宛如怒龍沖天一般，水潭的水面整個炸裂了。

　　在轟鳴的聲前，是狂飆的水。在狂飆的水前，是襲來的拳。帶著無窮灼熱與霸道，還有龍吼一般的呼嘯。這一拳的速度比之風無上爆發「命懸一線」是也只是稍慢幾分而已。一波流的爆發缺少變化，但是這一拳要的就是「來不及反應便已被秒殺」的絕對暴力。

　　兩個月的時間。女王的進步比楊奇更大。在殺生石的輔助之下，她的內功修為一路節節攀升，前幾日竟然突破了二十五年的關口。天王斬鬼的精神意境被推往極限，金刀王揮刀斬子彈時的豪勇重現世間。「吃俺老楊一拳！」

　　「來得好！」楊奇卻毫不畏怯，也沒有躲閃：「正好試試最新的一招！」

　　咔嚓咔嚓，他的整條右臂忽然冒起寒氣，血肉之軀瞬間化成冰晶玉石。一縷頭髮悄然變成白色，竟然是引動了丹田中的天外奇寒。下一瞬，楊奇跨步上前，不閃不避，劍指點出，正正點向女王的拳頭。

　　手指，與拳頭，撞在了一起。

　　大音希聲，聽不清什麼特殊的聲響，但是此處的風一下子激烈起來，吹得四周樹木嘩啦啦的響。半晌後，風聲稍息，再看兩人，只見楊奇甩著右手指，一臉牙疼的樣子。但女王也沒占著便宜，或者說她吃的虧更大，整個人已經原地蹦跳了起來，對著右臂又搓又揉。她手臂皮膚發青，牙關都有些打顫了：「竟……然……這麼……冷！你、這是、作弊啊！」

　　楊奇引動天外奇寒的一指，竟然能夠把女王凍成這個樣子，殺傷力可見一斑。

　　「你以為這一下容易麼？我要全神貫注的準備整整五秒鐘，耗時太久了。而且如果一不小心引動的寒氣過多，可能會引發嚴重後果。要不是熟知你的招式，很難應用在實戰裡，所以只能當大招存起來了——話說真的好冷啊！」楊奇甩著胳膊，剛剛引發的寒氣稍微多了一點，導致他自己也被凍得夠嗆。

　　女王到底肉身強悍，氣血搬運片刻，內力沖刷許久，總算解了寒氣。

　　「我總覺得，如果咱們的內力都上了先天，齊心協力之下應該能把這寒氣煉化。」女王一邊幫助楊奇驅散寒意，一邊沉吟道：「煉化之後，你和明玉功的適配性應該會有極大改觀，或許能成為百年一見的寒冰系頂級根骨呢。只可惜，咱暫時沒有先天修為。話說如果能把嬌娘和繡玉也一起弄來就好了，有她們幫忙的話就容易得多。」

　　楊奇笑了笑剛想說話，兩人卻同時一震。就在剛剛，他們從側身像中獲得了一個訊息——該走了。

　　虛空的渡船緩緩靠近，串聯世界的航線即將啟程。兩人的眼睛裡，同時亮起了金光。這是下意識的行為，但卻讓兩人獲得了不少資訊。關於時間，關於地點，關於人物。

　　「看來，這次閉關修煉只能到此為止了。」

499　天命，上海，曦曦就要嫁人了

　　在不停的修煉之中，楊奇漸漸明悟到，所謂的功法並不代表力量，功法只是一條獲得力量的路。走快走慢，走勤走懶，就看你自己了。而天選者穿梭一個個世界，也並不代表一定獲得力量，天選者比之普通人的最大優勢，在於能夠看到不同的風景、獲得更多的機會。

　　畢竟，很多人缺的不過是一條通往成功的路、一個超凡脫俗的機會而已。

　　就這一點機會，就幾乎註定了天選者要比普通人強出很多。

　　除了機會以外，天選者還在另一個方面碾壓性的強過了普通人——時間。

　　至今為止，哪怕在世界觀測局的論壇上有那麼多分析帝分析來分析去，也同樣不明白地球和異世界的時間軸到底是如何換算的。而在所有人的眾口一詞之中，有一個規律被大家廣泛接受：異界的時間要比地球快。楊奇一夜入夢、一夜歸來，地球上不過眼一閉一睜，夢中異界中卻度過數月。

　　當然，夢入異界的事情有些極端，也不普及，只能算做特例。但對於絕大多數天選者來說，地球上的一個月換到異界就是幾個月甚至半年、一年，這樣一個現象確實被普遍承認。再好的道路再好的機會，也總需要時間的積澱。就連楊奇在般若功高達七層的情況下，依然需要時間來精煉、推演武學。而有了「地球–異界時間匯率正差」現象的存在。讓天選者能夠成長的更快。

　　一個月之前的咸濕大叔，一個月後可能就扛著光輪兩千打魁地奇了。一個月前的摳腳女漢，一個月後或許就是火球烤田雞的法師了。天選者，絕對是最三日刮目的職業。天選者的成長率，讓整個世界措手不及。

　　但是反過來說，天選者從異界回到地球之後，也同樣需要面對變化的世界。如果還用老思路、老視角去看待一切的話，這種認知上的錯位和落後，也會讓他們嘗到苦果。

　　在包頭魂洞將楊奇送入異界之後約莫一周，世界的最上層、最頂尖的人。都前前後後的收到一些絕密消息。這些手握最大權力的人，其案頭擺上的並非仔細推敲後的詳實報告。檔之中反而是推測、預估、可能性評價等無法當做真憑實據的猜測性語言居多。而且這些消息的來源不明、可信度未知，這在從前是極端罕見的。但這些厚厚的報告，總結歸納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詞：「天命者」、「上海」。天命者，在「天選者」三字已經在世界上悄然流傳的現在。這所謂的天命者更是狠狠地觸動了很多人的神經。於是，很多大手在很多密函上簽字，很多金口在很多密室中說話，很多人沉思下去、很多人行動起來。而這些密函、指示，也全部圍繞著同樣的兩個詞：「天命者」、「上海」。

　　上海，這個國際化大都市，這個國內的經濟排頭兵，一直都褒貶贊蔑的對象。是各方矚目的焦點。而就在九月的最後幾天裡，這裡獲得了與平時更加不同的關注。表面上一片風平浪靜，甚至沒有八月初香港白夜事件時的限行等規定。好似一切如常。但對於知情者來說，這個大城市，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十月初，一個紅髮女人來到了上海。她身材高挑，氣場強大，威勢懾人。紅色的瞳孔掃視了一遍這個城市。如同惡龍在掃視戰場，低聲自語：「就在這裡？……

　　十月初，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來到了上海。他斯文瘦弱、膚色蒼白、每時每刻都笑眯眯的，但嘴角的弧度中盡是陰柔與癲狂。他推了推眼鏡，對著這個城市勾起嘴角，如同毒舌在吐信：「就在這裡？」

　　十月初，一個白髮老教授從北京回到了上海。他雙眼中纏繞著迷茫，神色中除了沉默就是思索。他在聚光燈下觀察著手中的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玉，不停翻查著什麼。手邊的一篇拓文他已經精研良久，卻依然沒有頭緒。半晌之後，他歎了口氣直起身來，摘下眼鏡揉揉鼻樑，半晌後微微搖著頭：「就在這裡？」

　　稍晚幾天之後，同樣是十月初，一個魂洞出現在內蒙古包頭市的上空。跨界的虛空渡船靠岸，將離鄉的遊子送回。一個毫不起眼的偏僻角落中，楊奇閃身出現。剛一出現，他就立刻環視四周探查環境。仔細感知了一圈，發現沒有異狀，也沒有被任何人看見，才鬆了口氣。

　　這次異界之旅雖然沒有多少著墨，但對他來說有很多收穫。最明顯的一個是內力突破了四十年，繼續提高了戰鬥力。同時，頂輪花開九九九，讓般若功到達了某個臨界狀態。最意外的是雙子時間軸、精神通感的矯正。

　　自從被虛空風暴捲入到各自不同的武俠世界之中後，一直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楊奇回到地球之後大幅度減輕，通過魂洞到達異世界之後完全消失。顯然，那虛空風暴造成的某種錯誤，在重來一次之後終於被修正。虛空渡輪載著雙子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之後，楊奇徹底回到了從前雙子輪值時的感覺。

　　輕鬆、自在、而且沒有「我不會是精神分裂了吧？」的奇怪感覺。

　　「能夠從哪來回哪去，這的確是個大大的好消息。」對，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好消息，是楊綺在和楊奇於虛空通道中分道揚鑣之後，竟然是原路返回了後天龍武俠世界。這樣一來，新國度的設想也不會因為主創忽然跑路這種可笑的理由而忽然夭折。楊奇現在也完全搞不清楚不同世界的時間軸該如何計算，但他有種直覺，就是完全不用擔心女王那邊的情況。

　　所以，他只需要擔心自己就行了。

　　頂輪花開九九九，還差一片就完滿。楊奇很清楚，自己依然可以通過太上靈情道等方式來繼續增強精神力。但這最後一片就是一個坎。不度過這個坎，永遠無法圓滿。就如同再多的象力，也不能等同於一龍力一樣。他直覺性的知道，在綻放這最後一片花瓣之後，就會迎來一個徹底的蛻變。

　　而想打開這最後一片花瓣，需要的就是解除心魔。而解除心魔的三把鑰匙，自己已經有了一把了。

　　先回憶一下取得鑰匙的當日：在充足的休息之後。兩人重新來到了心像世界裡。兩人肩並肩站在那詭異的大門之前，楊奇看著樓梯按鍵。好奇問道：「鑰匙是什麼？」

　　女王看向楊奇的目光很複雜：「這個鑰匙真的特別簡單，就在嘴邊，你自己拒絕想起來罷了。算了，既然如此我就點播兩句好了。仔細想想，當初住公司公寓的時候，你住在第幾層？我是說畢業後第一個就業的那個公司。」

　　「住在……」楊奇張口就要說，但話到嘴邊卻張著嘴瞪著眼的說不出來了。他眼中充滿迷惑和不解：「對啊，我住幾層來著？……

　　「不急，這是最簡單的一個鑰匙。想想那些一起廝混過的王八蛋們、有事沒事就來串門的小妹們、還有整天打麻將還老打老輸的賤人們，既然這些人你都牢牢地記得，那麼樓層你應該也想的起來。」楊綺伸手搭在楊奇的肩膀上，一臉無語的捂著額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總之，我不能告訴你門裡面到底有什麼。但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全是黑歷史。」

　　「黑歷史？」說到這裡，連楊奇都好奇起來：「真有意思，我竟然有自己都不記得的黑歷史——話說曾經只是個普通死宅的我能有什麼黑歷史？有多黑？比鋼睾城的黑幫還黑？」

　　「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女王像大姐頭一樣雙掌用力拍了拍楊奇的雙肩：「總之。有恨有怨就全部發洩出來，該打就打該揍就揍。很多話不能只悶在心裡，該說就說該吼就吼。雖然到最後或許也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自己心中能舒服不少。就好比上初中時蘇玥離開那次，你非憋著、非中二，最後憋出內傷了。蘇玥那次的內傷算是治好了。這一次，也得你自己加油了！」

　　「哦……」楊奇雖不明但覺厲的蠢萌式點頭。

　　「記住了。回去就找笨蛋萌聊聊，她那兒有線索。還有，看見不順眼的就狂踩吧，絕對沒錯！什麼心魔腦魔的，根本就不算事兒——」

　　女王熱烈的叫聲似乎還在耳畔迴蕩，楊奇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回到了當下。

　　「花了這麼久，我終於想起來了。這門不正是當初的公寓電梯麼，當初每天上上下下都靠了這電梯。而我的樓層數是……」楊奇閉上眼，在心中對自己說出了第一個鑰匙的密碼：「十四——我住在1421寢。」

　　唰，心像世界中，電梯鍵盤上的「14」樓按鍵忽然亮了起來。三個密碼，終於獲得了第一個。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能有第二個，楊奇已經明白女王的意思了。笨蛋萌，立刻聯繫她！

　　話說剛剛回香港的時候開始就試著聯繫她了，但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在服務區，他還一度擔心過對方的情況。現在掏出電話開機，叮叮咚咚一大串的短信，當頭第一條就是笨蛋萌的資訊：「在嗎？」

　　第二條還是她的短信：「為什麼不回？」

　　第三條繼續是她的短息：「沒死的話就吱一聲！」

　　看發信時間，剛好是自己乘坐虛空渡輪離開後不久。好吧，楊奇已經忍不住冒虛汗了，趕緊一個電話打過去：「喂？笨蛋萌？」

　　「傻瓜奇？！」電話裡的聲音中滿是驚喜。

　　這熟悉的聲線讓楊奇一陣失神，好像僅僅這一嗓子，就喚醒了他的某些遺失的東西。真是久違了，這萌萌的笨蛋：「嗯，是我，我回來了。」

　　因為女王的活躍期較長，還真是好久都沒有用短信以外的方式交流了。一陣久違老友終聚頭的打屁聊天後。順從著心中的指引，楊奇問出了當下十分在意的問題：「對了，問你個事兒。當初你住的公寓是在第幾層來著？」

　　「啊？怎麼問這個？」對面的聲音很驚訝，然後又轉為不忿：「好你個傻瓜奇，這才多久啊竟然連這個都忘了！話說當初你可是三天兩頭的往我哪兒跑，又是蹭飯又是蹭網的，竟然不記得在第幾層？你是在故意氣我吧！……

　　蹭飯？蹭網？聽到這個，楊奇目光一震，眼前似乎閃過了很多破碎的畫面。他看到一個在案板前繫著圍裙運刀如飛唰唰唰切著土豆的背影，不正是笨蛋萌麼。沒錯，自己當時的確經常去笨蛋萌的公寓。那個樓層當然是銘記於心，不僅是大腦，連軀體都已經熟記。

　　「嘿嘿，當然是逗你玩的，怎麼可能不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每次走到那電梯裡，連看都不用看，就能穩準快的點對位置。

　　「你住在……」

　　那按鍵就在「14」的左上方，一個近乎「馬走日」一樣的斜邊之上的位置上。

　　「十九樓。」

　　唰，心像世界的大門鍵盤上，「19」的按鍵亮了起來，代表著密碼正確無誤。

　　「你住在公寓園區，五號樓，十九樓。1921寢室。」

　　楊奇說的有點慢，因為每說出一個詞，就代表著他距離心魔更近了一步。代表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衝擊這他的心海。

　　或許是聽出了楊奇聲音中那深深的懷念之意吧，電話那頭的女子也同樣緬懷的歎了口氣：「對啊，當初住在1921呢。這麼久了，你不說還真快忘了。一轉眼，一年多了，不知道那個寢室有沒有住進新的人。真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聽起來，笨蛋萌也是感慨良多啊。那種快要滿溢出來一樣的感懷，似乎都要順著電話流淌過來了。第一次發現，笨蛋萌竟然還如此感性。正要安慰一句「你現在有錢有房有事業有自由，完爆當初的苦逼上班族生活，所以還感春悲秋個毛線啊！」的時候，笨蛋萌卻繼續開了口：「傻瓜奇，有一個更物是人非的事要告訴你。這件事我猶豫了很長時間，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但是……果然還是不能瞞著你，你也有權利知道。」

　　「什麼事？」笨蛋萌說的很鄭重，一般她這麼鄭重的時候都絕不是小事，所以楊奇也鄭重起來：「說吧，我聽著。」

　　「說之前你先自檢一下小心臟，再看看附近有沒有能救你的人，我怕一句話說出來你就抽的吐沫子。要是因為沒人搶救就這麼抽過去了，不是還要怪在我頭上？」

　　「沒事，我的心臟結實著呢，你說吧！」

　　「那好，聽好了——」電話那頭的姑娘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用儘量平淡的語氣道：「曦曦，要嫁人了。」

　　曦曦，要嫁人了。

　　聽到這六個字的瞬間，楊奇腦子裡就轉過了無窮的念頭。他解析了笨蛋萌那故作輕鬆的語氣，明白她為了緩和氣氛還故意前置了一句俏皮話，知道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不刺激到自己。這說明，她認為她所提供的消息對自己來說一定是個很大的衝擊，以至於她猶猶豫豫小心翼翼。

　　但在這一刻，楊奇最想問的問題只有一個——曦曦是誰？

　　曦曦是什麼人？

　　她和我是什麼關係？

　　明明完全不記得……

　　可為什麼，呼吸也停頓了一瞬間呢？

　　可為什麼，會有某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湧了上來呢？

　　可為什麼，眼前好像閃過了什麼，但卻怎麼都抓不住呢？

　　楊奇明白了，這名字一定有重要的含義。

　　於是他把那個「曦曦是誰」的蠢問題摁了下去，因為只要這麼一開口，一定會引起笨蛋萌的極大驚異。所以他問了另一個問題：「什麼時候，在哪？」

　　楊奇沉穩的語氣讓笨蛋萌有些意外，但她覺得也算情理之中，於是順口道：「你要去？……

　　「嗯。」不論是理智的分析還是感性的直覺，都是同一個答案：「我要去看看。你去嗎？」

　　「我當然要去了，她的伴娘除了我還有誰能當？時間在本月十五號，地點在上海。我先走一步幫忙張羅，婚前有很多瑣事需要我幫襯。明後天左右吧，我就會到上海待一段時間了。你要是想敘敘舊，不如早來兩天。不過據說朱銘最近比較牛，你要是做好了被虐的準備的話，就來吧。」

　　朱銘？朱銘又是個什麼玩意兒？還是完全沒想起來啊。

　　但是沒關係，重點也不在這裡。

　　「牛？被虐？」楊奇呵呵笑了，雖然想不起來，但看這意思應該是一段孽緣了。分別前楊綺再三的叮囑「想揍就揍、想踩就踩」的意圖，恐怕也正是為了這事吧。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退縮了。可能我的心魔，就落在這件事上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牛。」

　　掛斷笨蛋萌的電話之後，楊奇打電話給家裡報了平安，然後立刻聯繫了一個有煩惱時必然想起的人：「喂，阿波，是我。」

　　不就是裝逼麼，誰怕誰？

　　「幫我訂一張從內蒙古包頭直飛上海的機票。對了，我記得之前女王有讓你幫忙在上海買別墅來著，搞定了嗎？對了，永夜在上海有什麼勢力嗎？」

　　第二日。

　　「飛機即將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本次旅程即將結束，感謝各位旅客朋友的支持……」

　　翱翔在天空的飛機上，楊奇通過舷窗看向了下面的大都市。目光在鋼鐵森林上周遊一圈，楊奇啪的一下乾脆俐落的關上了遮光板：「就在這裡？」

　　八方風雲，彙聚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