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500　我只是來打臉的，你們卻……

　　黑歷史。

　　凡是能被稱之為黑歷史的事，無一不讓當事人產生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終生封印吧！」的心情。當楊奇從笨蛋萌那裡聽到「黑歷史」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迎接狂風暴雨般的洗禮。自登上飛往上海的航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深吸一口氣，為自己加油鼓勁。

　　雖然他失憶了，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他知道，只要飛機到了上海，一定有什麼讓他不願面對的事情等著他。但是當他走出虹橋機場的時候，他依然有一種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立刻飛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的衝動。

　　因為，在他眼前，齊排排的出現了好多人。這些人有十好幾個，男女高矮不一而足，甚至還包含了黑白黃三大膚色各路人種。但無一例外全都一身黑衣臉戴墨鏡，身上都有種悍勇氣，表情都冷硬的不得了。本來他們都待在一輛輛車裡，楊奇也還沒注意到。但楊奇一出機場大門，他們就呼啦啦的從車裡衝了出來，唰的一下就把楊奇給圍住了。這陣勢，把附近的旅客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躲遠圍觀。

　　這是在幹什麼？逮捕？劫持？綁架？都不像——因為這些人是背朝著楊奇站了一圈，臉都沖著外面。耳朵裡都十分專業的塞了耳機，怎麼看都覺得有種十分熟悉的既視感。

　　「你們這是……」這些圍上來的人身上都沒有敵意，所以楊奇沒有動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個大漢抬手一點耳麥，動作很有科幻風：「報告報告。目標人物已經到達，沒有受傷。重複一遍，目標人物沒有受傷，即刻起實施保護性跟隨，over。」

　　「這……」這一瞬間，楊奇額頭上爬滿了黑線。

　　他立刻明白了什麼，而且雙眼瞬間變成死魚眼。因為他聽到那大漢耳麥裡響起了阿波那熟悉的港臺腔：「做得好，就是這樣。千萬不能讓他跑了！如果他試圖逃跑，你們就……好吧，你們也制不住他，但他去哪你們就跟到哪。絕不能讓他逃走！維持住那個體位，我立刻趕到！」

　　「噝————」楊奇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的壓制著那翻騰的情緒，但最終——果然還是壓不住啊！於是他一伸手抓向了黑衣人，黑衣人本能的就要躲閃格擋甚至反擊，但他的動作沒有任何效果。楊奇這一抓看起來並不快，但偏偏完全閃不開擋不到避不過，就這麼不帶一絲煙火氣的把耳機拿走了。

　　不管四周那些黑衣人是怎麼驚駭的，對楊奇來說那只是隨手一抓而已。他一頭黑線的對著麥克道：「阿波，你搞什麼飛機啊？話說你這種發動群臣捕捉偷懶的聖德太子一樣的吩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誒？你、你聽到了啊？」所謂抓賊抓贓、捉姦捉床，阿波被當場抓了個現行。立刻慫的不得了的打哈哈：「那個，哈哈，其實事情很複雜，一時半會兒也很難解釋……」

　　「那就先從不那麼複雜的說起吧。」楊奇掃了一眼簡直要像圍棋一樣把自己圍起來的黑衣人：「這些仿佛隨時能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記憶刪除器、主業是管理外星人的兄弟姐妹們是怎麼回事？」

　　「他們？呃、這個、哈哈，其實很正常啊，他們是我給你找的保鏢嘛。保鏢當然要寸步不離的保衛目標咯。」阿波嘴皮子很順溜，但楊奇頭上的黑線不僅沒有減少反而繼續增殖。他一字一頓加著重音的吐槽道：「保、鏢？你讓他們，保護——我？」

　　不怪他吐槽，保鏢這個藉口還真是爛得可以啊。話說當初強納森要挖角他去打黑拳的時候就用的「保鏢」當藉口，現在阿波卻上杆子的給他找保鏢，不得不說真是有意思。總之，楊奇虛著眼對著麥克下了最後通牒：「阿波，你還是說實話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剛伸手去抓那黑衣人的耳機，除了方便和阿波談話以外，同時也試出了黑衣人的底細。在猝不及防的襲擊中，這些黑衣人的行為、動作、反應、神色，還有身上血氣的運轉，統統逃不出他的法眼。這些人，不像是保鏢，至少不是職業保鏢，反而像是戰士。這些人身上特殊的記號、標示，也瞞不過他的細微觀察。

　　尤其是，這很有代表性的冷硬的臉……

　　「他們是潮叔帶出來的吧。他們身上有從前特戰部隊的隱秘標記，應該是自己人，但為什麼要這樣大張旗鼓的弄到機場門口堵我？阿波，告訴我原因。」楊奇的聲音很平靜，但阿波終於承受不住平靜下的壓力招了實話：「這個……好吧，我說。其實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一個大老闆大富豪出門在外沒幾個保鏢開路的話，是會被同行懷疑恥笑的。」

　　「同行？懷疑？恥笑？」楊奇有種不祥的預感，腦子裡瞬間轉過了好多預估，並最終剩下了最可能的一個解釋：「難道說……我又被坑了？」

　　「不是不是，我可沒坑你啊！」

　　正說著，楊奇聽到了遠處的一陣轟鳴聲。抬頭看去，只見一輛奔馳狂奔而至，楊奇有種感覺，這輛車一定是沖著他來的。果然，嘎吱一聲摩擦，奔馳正正好好的停在他面前。車門一開，阿波渾身是汗的衝了出來，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開了口：「那個，親王殿下，我可沒有坑你啊——是你自己跳進來的……」

　　五分鐘之後，一個車隊行駛在路上，當中的一輛奔馳中，楊奇虛著眼掏出了手機。在過去的五分鐘裡，阿波說了很多來解釋情況，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我不是主謀。也是，阿波的性格他清楚，絕不會有膽子來坑他，所以背後主使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一定是某涉黑頭子。於是楊奇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喂，是我……你竟然笑？二話不說你就笑，說明你一定是在看笑話，絕對是你故意坑我！」

　　電話那頭，強納森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一早就在等你的電話了！永夜在上海那邊發展受阻，必須有足夠分量的人坐鎮。正好你要來上海，作為高級董事，無論如何也責無旁貸吧——表弟。」

　　「我不是分管娛樂板塊麼？我只是個安靜的娛樂業隱藏大佬而已，你讓我來管房地產板塊我也不懂啊，外行領導內行可是大忌。而且，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不來——表弟？」這倒不是楊奇在推脫，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強納森能做的事楊奇不打算伸手，楊奇能做的事強納森也做不來，這種分工不需要宣之於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倒是想管，但我分身乏術，走不開身。你不知道，和日本人商議技術轉讓、收購有多麼困難。這個國家內外之分太嚴重，有錢都不好撒。」強納森好像也一腦門官司。

　　「日本？」楊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在收購日本公司啊，行，挺好，搞定之後改天我也去體驗一把給日本人當老闆的感覺。的確，日本人排外性太嚴重。不過還好，崇拜洋大爺的優良文化還在傳承，多虧你長了一張洋臉，要不然可能會更困難。哪家公司這麼難搞？」

　　強納森輕描淡寫：「馬自達。」

　　「馬……」楊奇差點沒嗆著，順了口氣之後才嘴角抽搐的確認到：「馬自達？世界五百強，日本最屌爆的汽車企業之一，馬自達株式會社？這才幾天不見，永夜已經能收購馬自達了？你是在逗我吧！」就算馬自達最近幾年稍稍走了下坡，但破船還有三斤釘呢，一個接近百年的大企業，收購？你怎麼不說準備收購微軟呢？

　　「這才夠轟動啊，而且也不是馬自達全球事業體，這次收購的主要目標是馬自達旗下的關東動力技術中心，一個研究所而已。馬自達一頭鑽進轉子發動機裡出不來，這些年損兵折將也沒能拿出突破性的成果，最近公司內部都不穩了，也給了我可乘之機。總之，我這邊需要動腦動嘴的地方太多了，沒辦法同時兼顧上海。所以，只能坑你了——上吧！」

　　滴，電話斷了。

　　楊奇無語的放下電話，瞥了一眼緊張陪坐的阿波，阿波坐立不安，頭上都出汗了。看到楊奇看他，立刻乾巴巴的笑了笑：「親王殿下，讓我搞情報我行，但現在需要拿主意的場合那麼多，我一個人恐怕……」

　　「唉……」好吧，強納森去搶作接盤俠了，阿波能力的確強，獨當一面沒問題，但的確不是能拿決斷的料子。潮叔……別說已經去了成都，就算是在上海恐怕也只能增加一個黑臉老頭而已。自己既然是永夜的高級董事，不能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吧，但怎麼說永夜也是自己家的東西，不能撒手不管

　　「我原本只是來打打臉踩踩人的，但既然趕上了，那也沒轍了。」只要不耽誤我自己的私事——話說這個公事私事誰先誰後的順序還真是詭異啊——那就不妨暫時當一把永夜集團的大老闆、主事人吧。「說吧，到底怎麼了。」

　　「呼……」阿波長長出了口氣，總算是安下心來。有楊奇在，不知為什麼，總能給他一種天塌不驚一樣的安穩。於是阿波開始彙報工作，楊奇也知道自己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問題了。

501　楊大老闆，出擊！

　　香港永夜控股集團發展的太快了，從獲得運籌之腦的幫助到現在也不過是兩個多月，但兩個多月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從以前的鼎誠集團中改組脫身，成立了現在的永夜控股。吞併香港娛樂界，稱霸香港海運行業，建立鼎豐銀行，同時進軍房地產建築業。

　　鋪的攤子太大、發展太快，免不了有很多不和諧的事情。

　　而且還要兼顧黑科技的研發（護身符）、鋪設情報網、防備扎德家族的制衡。況且還剛好處在白夜事件的前後，內裡有多少貓膩、多少壓力、多少反對與質疑，楊奇不需要細思就能夠想像一二。強納森表弟能夠做到這一步，的確是付出良多。

　　而且，恐怕在高層人物的眼中，近期竄起太快的永業集團已經被掛上了紅名單了吧。要不是永夜總部地理位置特殊，說不定早就被嚴查重抄了。

　　不過楊奇和強納森也制定了一些對應策略，雖然韜光養晦和光同塵也是一種辦法，但即便是雙子中性格相對溫和的楊奇也一樣認同：有時候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攻勢，同樣有用。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香港把控的結結實實的，就有了很大的話語權，到時候即便是八方來風又能如何？

　　當然，雷霆攻勢需要嚴格的操作，和適當的示弱。將永夜的資產投向內陸和海外，就是表個態，是一種高調的示弱。一方面是讓永夜在香港不那麼扎眼。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在輔助推進永夜的全球戰略計畫。

　　海外方面，強納森去收購馬自達的研究所，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而內陸方面。北京是不考慮了，伸手的風險太大。成都雖然是西南重鎮，但攻關難度相對較低，撒錢撒的比較容易，於是就讓潮叔領著一群高級經理人過去打官腔、搞建設。但上海這邊，就是內陸戰略的重中之重，所以把更懂商業情商更高的阿波派來了。

　　但阿波遇到的麻煩是他想撒錢都撒不動。

　　「阻力太大了，真的太大了！」阿波簡直是一臉血淚一樣的不停哭訴：「來之前，老闆說過『不差錢，隨便花』，我還以為能簡單搞定。沒想到，這個地方形式比香港還複雜，撒錢都沒路子撒！」

　　阿波來到上海，主要負責的工作其實是情報基站的建設。那些楊奇一露面就打算捕捉他的黑衣人，是潮叔特別行動隊的成員。很久之前，在強納森還在經營鼎誠的時候，就已經以潮叔為核心組建了一個安保公司，而特別行動隊就隱身在這個安保公司裡。隨著永夜集團的建立，這個安保公司規模也在擴大，潮叔操練後的悍將們也開始走上各個崗位。

　　趁著香港娛樂圈風雨飄搖，強納森一聲令下，統一給明星們配了保鏢，都是特戰隊的成員。這些保鏢平時沒事的時候只是分開記者、打掉鹹豬手、阻攔狂熱粉的肉山城牆，而一旦有事發生，就會變成敢於去東烏克蘭真槍實彈衝鋒陷陣的戰士。

　　而永夜的「防護網」計畫也正是基於這些特戰隊成員。

　　這次阿波來到上海。隨行的高級經理人、文員、手下一大堆，更帶了不少保鏢，為的就是在上海建立情報基站。阿波來的時候是打著進軍房地產生意的旗號來的，而且連宣傳加炒作的已經弄了很久了，算得上是浩浩蕩蕩的來，總不能屁滾尿流的走吧。

　　而這個時候。楊奇剛好一腦袋撞了進來，不坑他還能坑誰呢。所以楊奇就成了永夜在上海區的最大的大老闆。

　　「你搞了這麼久的情報了，怎麼會連撒錢的路子都沒有呢？」楊奇很疑惑。話說阿波連黑龍江偏僻山區中的獵戶和他表叔的糾紛都能調查的一清二楚，怎麼會放過上海？正常來說，應該把各路神仙妖魔頭頭腦腦的內褲顏色都倒背如流，才是一個黑手級情報頭子應有的表現。沒路子撒錢？不應該啊。

　　「原本的確是進展順利，有之前的情報優勢打底，披荊斬棘的過了不少難關。那些難纏的少爺、煩人的小姐、老奸巨猾的大人物，都被我們一一擺平了。但是可惜，最近情況起了變化，很多本來應該很靈的招數不靈了。」阿波搖頭歎了口氣，看來不說山窮水盡吧，至少也算個黔驢技窮了。

　　楊奇總結了一下：「也就是說，讓永夜的人能夠有正當理由長期留在上海就行了，對吧？」

　　「對，現在事態微妙，一舉一動都必須合乎道理，否則這麼多人毫無因由的滯留上海就太惹眼了。」阿波點點頭，然後又補充道：「如果能拿下一片可以當做前哨戰的地盤的話，就更好了。」

　　「不考慮投資小型實業嗎？」

　　「不，小型實業沒有意義，必須要足夠的規模才行。」

　　也是，看著車窗外劃過的城市風景，楊奇知道阿波說的沒錯。這麼大的城市，這麼多的訊息，小貓兩三只能管什麼用。情報戰是最複雜的，不是一兩個高手就能辦的了，必須是歐冶子老爺子進駐八方城一樣的滾滾而來才能有所作為。情報是一張網，必須鋪的夠多、夠廣。

　　現在，一個個天選者個體的生存情況或許還不算問題，但是不代表國家會不聞不問。大規模人員調動，幾十上百人的來去停留，無論如何也必須有看起來正當的理由。上海這個地方龍蛇混雜，是國內國際矚目的所在，但不論是哪一方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這裡都得小心點、冠冕堂皇一點。

　　「現在卡在哪了？」

　　「在一個公益城建的投標上，這個投標已經準備了兩個月了。」阿波立刻拿出一個資料夾，裡面夾著厚厚的一摞資料：「大的城建公司，一舉一動都得公示並接受公眾監管。所以如果這個地產投標不成的話，我們就沒什麼藉口再滯留上海了。就是想回來，再找正常理由恐怕都得半年以後。看，就是這個。」

　　他從資料夾裡找出一個企劃書，遞給了楊奇。楊奇翻開看了看，了然的點點頭。從這個企劃書裡就能看得出來，強納森絕對算得上是深謀遠慮。自永業集團還只是掛個名的時候，就已經打算經略上海了。永夜在香港承建公益建築，這次在上海也是一個路子。

　　「人民廣場、世紀公園等全市一百六十八處公益設施、建築、雕像的拆除、翻修、重建——的確是個大工程。」楊奇看了一下地標書，需要動工的地方廣泛分佈於整個上海市區，基本上把能想到的重要地段都占全了。難怪阿波準備良久後想要拿下這個項目，對於情報網的鋪設來說，一個遍及全城的施工隊算得上是相當好的馬甲了。

　　「招標投標我都不懂，工程建築我也不熟，這些我完全插不上手。」大老闆就要有大老闆的風度，亂伸手絕對出問題。小的們能做到的事情就讓他們去做吧，大老闆只做一件事，就是小的們做不到的事。「阿波，到底在什麼場合上需要我出面，哪些事你拍不了板？」

　　「呃，親王殿下，主要還是因為很多時候商談的雙方身份不對等，大人物不出面的話我很難推得動。而且，的確有一件事我沒法插手。」阿波撓著頭呵呵傻笑：「咱們的主要競爭對手是一家來自美國的公司，公司強就不說了，負責人的身份還很特殊。」

　　「什麼身份？」

　　阿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楊奇，照片中是一個在街頭漫步的白人女子。此人二十五六歲左右，五官立體、金髮碧眼、妖嬈多姿，臉型是白人中較為少見的瓜子臉，看身材長相都相當上品。僅憑一張照片，楊奇就斷定這女子一定是個上流社會的交際名媛。他雖然是個穿衣白癡，但也能看出來她衣裝打扮得體又華貴。尤其是那矜持中又帶點曖昧挑逗的笑容，若即若離拿捏適當的眼神，絕不是在屌絲生活中歷練的出來的。

　　那些在高中班級、大學宿舍、公司辦公室裡耍耍心機坑坑閨蜜逗逗小男生的所謂交際花，在這女人面前連戰五渣都不算，揮揮手就能滅一群。

　　「她身份很敏感麼，難道是什麼美國國務卿的女兒之類的？」所謂的身份敏感，在楊奇想來不外乎是政治關係上不好處理罷了，要不然一個美國妞的身份又能敏感到哪裡去。

　　但阿波卻搖搖頭：「不是，但她的爹哋比國務卿更特殊。」

　　「誰？」

　　「老扎德。」阿波鄭重其事的指著照片中的女人道：「她的全名叫黛柏麗扎德，簡稱黛比，是老扎德的親女兒，也是老扎德商業王國的第十六順位繼承人。也就是說，還是老闆的親妹妹。」

　　「嗯……」楊奇一挑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阿波抓耳撓腮的。牽扯到扎德家族的人，阿波作為一個手下的確不好處理。不過，我老早就想會會扎德家族的人了，這次剛好是個機會。不管是上次的唐納德，還是這次的黛柏麗，我跟你們玩到底。

　　「收集她的情報，整理這次交易的資訊，一併呈上來。」

　　「是！」

　　楊大老闆，出擊！

502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我說，住在這兒，會不會太浮誇了點？」楊奇看著眼前的大酒店，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一點都不浮誇，大公司、大老闆、大人物，就是要到大酒店裡來住才行。其實今天我來得匆忙，都沒用上好車，要不然應該用大豪車來接您才匹配您的身份。」阿波拍了半晌馬屁，然後又小心翼翼道：「親王殿下，您表情怎麼這麼奇怪？」

　　「沒啥。」楊奇詭秘一笑，輕撫阿波狗頭：「我只是覺得，你就是個兒矮點，只是個小胖子。你要是個大胖子的話，就很像我的一個朋友了。」

　　嗯，或許大客棧、大妓院、大世界的想法也可以在這個世界裡應用一下。別人穿越都是把地球的產權抄到異界去，咱穿越卻把異界產權抄回地球來——這才叫可持續發展！

　　好吧，總之，大老闆楊奇的車隊來到了上海浦東新區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要說豪華，這香格里拉也並不誇張，永夜旗下有幾家更屌爆的——當初白夜事件時的那個酒店就是其中之一。但知道歸知道，當一大齊排的車開到了酒店門口，黑衣人啪啪推門而下，毫不客氣的擋開想上來接待的侍應生，然後幫楊大老闆打開車門的時候，楊大老闆還是有一種濃濃的違和感。

　　感覺到四周那種「我靠這是在拍黑澀會電影嗎？」的微妙目光，楊奇就有種脫力感。

　　咱啊，其實是「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類型。冷不丁的來這種陣仗，還有點不自在呢。

　　「親王殿下。這邊請，小的已經給您準備好了最豪華的房間！」阿波以一個合格狗腿的行為規範嚴格要求自己，像村支書接待視察領導一般引著楊奇前行。好吧，這馴服模樣應該是因為女王調教的到位，我是應該感謝一下另一個自己，還是應該為阿波撒兩滴眼淚呢？

　　一群黑衣人很職業的分散開，有貼身護衛的，有站遠觀察的。一路經過寬敞豪華的大堂走向深處，所過之處很多人都驚奇的看著這邊。「明星？」「領導？」「神壕？」猜測不斷。

　　「親王殿下。您的房間在最好的觀景房，能夠看到上海市最美的夜景。」

　　我說，阿波，能不能別再一臉自然的叫「親王殿下」了？附近偶爾聽到的人已經開始掏手機發微博了！

　　就在這樣彆彆扭扭的行進之中。楊奇的表情卻微微一變，眼神也一愣。他只是漫無目的的掃視，卻看到了一個背影。這背影在遠處的走廊拐角處，距離這裡有幾十米，中間隔著來來回回走動的各色人種。而且，那人剛好就是往拐角那邊走，一轉身就不見了。

　　一個大酒店，人群中偶然的瞥了一眼，但楊奇卻瞬間愣住了。

　　有什麼奇特的感覺襲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的啟動了夢海拾遺的能力。強大的記憶力突破了時光軸線的限制，讓片刻之前的情景以第一視角重播、慢放。

　　無數行人之外，那個背影若隱若現，不清不楚。不是被擋住了這裡就是被擋住了那處，但楊奇的大腦卻瞬間拼接還原，將那背影在心中完美重製。

　　那是一個女子，身高適中、瘦削勻稱。行動正常、舉止普通，沒有任何習武的跡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如果真要說有什麼的話。那就只有一點——這是個很筆直、很雅致的背影，筆直的很自信、雅致的很不同。就這麼一個背影，就這麼遠遠一眼的背影，卻牽引住了他的心神。讓他沒辦法轉開目光，也沒辦法鬆懈心神。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覺得……好熟悉……」

　　夢海拾遺在緩緩播放，他看到那女孩緩緩轉身，自拐角處轉向了左側。側臉一分一分展現，先露出一個耳朵，然後延伸向眉角、眼角——明明是在夢海拾遺的回憶之中，楊奇卻覺得自己緊張起來。

　　多久沒有這種緊張了？

　　但下一刻，她的上半身包括面容都被作為景觀擺設的盆栽擋住了。

　　「該死！」明明是在回憶中，楊奇卻忍不住罵了一句。但隨即，在某種他自己也完全不明白的情緒中，他的目光盯住了女孩的腿部、膝蓋。夏末秋初，上海卻還很熱，女孩穿的是短褲。在她轉身九十度向左走去的時候，楊奇清楚地看到，她的左腿膝蓋上有塊疤痕。

　　很淺、很淡，在白皙的皮膚上並不顯眼，而且也沒法目睹全貌，但楊奇卻忽然有種心臟猛震的感覺。

　　「左膝蓋……」他失神的喃喃自語。

　　「親王殿下，親王殿下？」一個好似來自天外的聲音傳來，是阿波，楊奇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退出了夢海拾遺的奇特狀態。他下意識的環視了一圈，只見阿波疑惑的看著自己，四周的黑衣人也都在關注著自己，自己已經發呆了好幾秒鐘了。

　　楊奇卻沒有理他們，他處在一種奇特的失神狀態中，低頭喃喃自語：「左膝蓋……疤痕……除了左膝蓋還有一個地方，還應該有一個地方才對……右……右手……右手肘！對，是右手肘！」

　　「右手肘？」阿波不明所以，和黑衣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明白楊奇到底忽然發了什麼瘋。

　　其實不光阿波他們，當「右手肘」這個詞突然跳到了他的腦海中時，楊奇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到底從哪蹦出來的。但楊奇卻撥開人群快步奔了上去，好在他還知道不能驚世駭俗，沒有施展太過火的力量，但腳下行雲流水之間已經閃過了所有路上的人，奔向了那個轉角。

　　幾十米的距離眨眼就過，楊奇轉過轉角看向左邊——看到了！一個女子混在人群中。她在等電梯。電梯的門已經打開了，所有人一齊邁步走進電梯裡。一片混亂中，女子的相貌再次被遮擋。但是楊奇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超視覺從來沒有如此明晰過。畫面減緩再減緩，楊奇在一片重疊在一起的剪影中找出了正確的那一個，然後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手肘的位置。

　　右手肘——也有塊疤！

　　這塊疤痕在右臂肘部偏外側，因為電梯在右手側，所以基本可以看清全貌。淺淺的疤痕在心中飛速拓印、組合、還原，楊奇下意識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一個摩擦傷，是摔在地上之後形成的。

　　叮，電梯門關上了。阿波也喘著氣跟了上來。「怎麼了殿下？出啥事了？」阿波急切的看著楊奇，然後發現楊奇呆呆的看著電梯的方向，嘴裡念叨著「左膝蓋……右手肘……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似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黑衣人們用目光詢問阿波的意思。如同開會時瞞著老闆在桌下發短信一樣，大意是：親王咋了？鬼上身了？

　　阿波挑挑眉瞪瞪眼，回了一條信息，大意是：滾粗，別瞎整有的沒的，這分明是失憶了！

　　黑衣人們明明都戴著墨鏡，但卻清晰無比的繼續發資訊，大意是：你咋知道是失憶了？你有經驗啊？

　　阿波微微點頭，自豪一笑。大意是：對，這方面我經驗充足——他和老闆一個症，不愧是表兄弟。

　　好吧。說起來，當初強納森的追憶之旅中，阿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前前後後的症狀、行為、舉動，他都有詳細記錄。現在看到楊奇那半帶追憶半帶迷糊的眼神，阿波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她在幾樓？」楊奇忽然開口。

　　「啊？」阿波沒聽清，立刻問道：「您說什麼？」

　　「嗯？」楊奇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很久了，立刻對阿波搖搖頭道：「沒事。」深深吸了口氣。楊奇收拾心情，微笑道：「走吧，不是說給我訂了最好的房間麼，我去見識見識。」

　　他看了一眼電梯上跳動的數位，明明追上去就可以了，但某種奇特的情緒之下，他卻不想就這麼過去。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但就是走不動腿。

　　入夜，楊奇站在窗邊。這個套房的確豪華，大落地窗前的上海夜景也不錯，剛好能夠看到金碧輝煌的外灘。但楊奇卻眉頭微鎖，心頭翻騰的都是那個背影，還有那兩處淡淡的傷疤。

　　「左膝蓋，右手肘……」楊奇搖晃著一杯紅酒，這紅酒已經緩緩搖了半晌了，他卻沒有喝下去。心頭總有什麼在閃，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但又摸不著頭緒。忽然，電話叮鈴鈴的響起來，是笨蛋萌的：「喂，傻瓜奇，我到上海了！」

　　「哦？我也到了，我去接你吧，咱現在也算有座駕的人了。」那麼多車，隨便開一輛唄。

　　「哈哈，機場那麼遠，騎自行車就算了哈！不用這麼麻煩了，我直接打車去曦曦那裡借宿一晚，明天再說別的吧。」電話那頭的笨蛋萌好像還有點小興奮：「據說可以睡一個豪華房，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豪華房？」那種奇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楊奇虛著眼苦笑道：「在哪裡啊？」

　　「香格里拉大酒店。」

　　嘀，掛斷了電話。

　　啪，放下了酒杯。

　　楊奇無端端的產生一種煩躁的情緒，這套房、這環境——不，準確的說是這種霧裡看花的朦朧感，讓他覺得心情不順。出去走走吧，在上海的夜景中轉轉，或許能想起點什麼。十分鐘後，楊奇走入了一家超市。沒錯，他沒有去東方之珠、上海外灘等著名景點，卻不知不覺中走入了一家超市。

　　這是一家頗大的超市，一排排貨架，往往來來的人。楊奇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飲品欄位。

　　買點酒？不，算了，沒心情喝酒。那麼……目光尋遊，楊奇忽然看到了貨架上層擺著的養樂多。不知道為什麼，平時沒有任何感覺，但今天看到養樂多卻很想伸手拿下來。

　　於是他伸手了，滑稽的抓了一板養樂多在手裡。話說自己平時又不喝這個，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拿下來？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個聲音：「抱歉打擾一下，能幫我個忙嗎？這兒養樂多放的太高了，能不能幫我拿……」這話沒說完，因為楊奇回頭看向了那邊，那人也抬頭看向了楊奇。

　　楊奇的眼睛瞪大了，氣息也停頓了。

　　是那個女孩！看骨骼、看衣裝、看任何方面，就是那個女孩錯不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巧合！

　　女孩的眼睛也瞪大了——這一刻，楊奇甚至連女孩長什麼樣子都忽略了，都模糊了，都沒看清沒注意，他只看到了女孩眼中從疑惑到驚訝再到不可思議的目光的轉變。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嘴裡還慣性般把話說完了：「下……來……」

　　某種意義來講，這行為絕對算是天然呆了。但沒關係，還有更傻的。因為下一瞬，楊奇傻了吧唧的說了一句話：「你住哪間公寓？」

　　這問題實在太突兀、太詭異了。但震驚中的女孩同樣呆呆的看著楊奇，呆呆的回答道：「我住2121。」

　　公寓園區，五號樓，二十一樓，2121宿舍！

　　心像世界之中，虛幻大門上，「21」的按鍵亮起。

　　三個密碼，全部集齊。

　　轟隆，心中閉鎖的大門忽然洞開。

503　我還記得，你喜歡喝什麼飲料

　　一眼，萬年。

　　心靈有多快？千古只有一轉念。思維有多快？人生不過一瞬間。有人說，人在死前的一刹那，可以把整個一生都回憶一遍。楊奇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他只是忽然從現實世界中脫離出來，某種不可抗力將他拉扯到了心像世界裡，站在了那虛幻的大門前。大門洞開，但門裡全是白茫茫的光，什麼都看不清。門後有什麼，完全未知。

　　精神力在消耗，在這一刻，他的心靈世界極限加速，讓主觀時間仿佛停頓了一樣。而楊奇，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洞開的電梯門，微微猶豫了一瞬，就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一腳，邁過了封鎖的分界線，走入了白光之中。

　　過了那大門，僅僅一步白光便散去，但楊奇卻發現自己依然置身在一個電梯裡。不過這一個電梯就比較正常了，有完整的四壁。正對面，也就是虛幻大門對著的另一面，類似觀景電梯一樣完全透明，而且同樣有一個可以打開的大門——這還是個雙開門的電梯。而楊奇左手邊有一排按鈕，從上到下的線性排列著。

　　按鈕上沒有字沒有數，以硬幣上的花紋一樣的風格，刻著一個個小小的風景圖。最上面的一個發著光，按鈕上刻著一個冰湖，看來就是現在置身的地方。而一路向下，花紋各不相同。線條很簡單，但能看出有室內室外的各種場面。

　　轟隆。大門在身後關閉，眨眼間嚴絲合縫。叮，一聲提示音想過。腳下傳來失重的感覺，這電梯嗡的一下自行啟動向下沉去。透過那透明的牆壁，楊奇看到這電梯沒入了冰層之中，一路向著冰湖的深處沉沒下去。外面的冰從亮色轉成暗藍，飛速變黑，好像象徵著正在深入記憶的深處。

　　楊奇一動不動的站在電梯當中，外面的黑暗冰層中偶爾會像深沉的宇宙一般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但楊奇只能看到一個個散亂的場景，卻看不到全貌。不多時。電梯開始減速，叮，左側按鍵中亮起了第二個按鈕。楊奇看到自己就好像普通電梯下樓一般，一個場景順著透明大門的底邊一路升了上來。最後佔據了整個視野。

　　唰，透明的門開了。眼前是一個……怎麼說呢，很大的宣講堂，或者說大教室吧，而楊奇的這個電梯門，看樣子是取代了教室原本的後門。

　　「這裡是……」楊奇下意識的走出了電梯，進入到了這個場景中。這個教室他很眼熟：「這不是公司教育中心的培訓教室麼？」這大教室裡有兩百多人三五成群的坐著，每個人都西裝革履，顯得十分認真。但是在刻意表現出來的沉穩之外。也難免有學生特有的拘謹、緊張、青澀。

　　有人在講臺上開口了：「歡迎各位同學參加本公司的面試，下面由我來進行一下面試宣講……」

　　楊奇輕緩的走了兩步，作為這個場景裡唯一突兀的人，卻沒有一個注意到他。沒錯——楊奇忽然恍悟了，這裡只是自己的回憶，並不是真實發生的事件。「這裡……」楊奇忽然看到了一個坐在教室後排的男生，回憶的碎片釋放到了心頭，他恍然點頭：「對了，這裡是我來公司面試的時候！」

　　是啊。看看那個坐在最後排的男生，那不就是兩年半之前的自己麼？2011年11月11日。最光棍的光棍節，對，就是在這天，忙於校園招聘的自己千里迢迢來到了這個公司進行面試。兩百一十六名同期生，自己當時就坐在最後排。

　　楊奇緩緩走到了那男生的身前，看著從前的自己。沒錯，自己當時就是這個樣子的。個頭一米八多一點點，微微小帥，微黑，身上還有股宅男氣。沒有不得了的血氣，沒有站如松坐如鐘的武感，只是個最平常的男生而已。對了，還是個近視眼，看看這個兩眼都眯起來的男孩，楊奇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想起來了，那天自己來的匆忙，連眼鏡都忘在了酒店裡。整個面試過程中，自己其實完全看不清楚其他人，甚至連面試官長什麼樣都沒記住。

　　只是，卻記住了一個人，一個背影。

　　順著回憶中的自己的目光看向了教師的對角，在最前面的那一排的正中間，坐著一個姑娘。是了，沒錯，想起來了。整個屋裡有兩百多人，中間隔著重重人牆，自己還忘了戴眼鏡，但卻看清了那麼遠處的一個背影。誰也說不明白，為什麼在那一瞬其他人都成了白茫茫的背景，只有這個背影如此清晰。

　　挺拔，典雅。挺拔的很自信，典雅的很不同。那個單馬尾，髮色還微微有點金色，不是染的，完全是自然色。那一天，只是一眼，自己只是心中一突。然後就不再多看，也沒有多想，而是好好地聽起了事關前途未來的宣講。那次招聘後，沒有問她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人長什麼樣子。這個背影就像一個不經意間的攝影，啪，摁了快門，然後就被存在了記憶中。

　　「原來，這一次是初見。」楊奇走回了電梯中，他知道這個場景到此為止了，他必須去更深層發掘更多的回憶。

　　唰，門關上了，電梯繼續下沉。宛如電梯下了一樓一樣，第二個從下至上進入視野的還是那個教室，但情形已經不同。楊奇看到，教師中還剩七十多個年輕人，他們每六人湊成一組，正在嗡嗡交談。

　　「2012年8月1日，入職第一天，入職培訓。」楊奇輕輕念出了這個場景所代表的意思：「當時，所有同期生被分成不同的小組進行團隊訓練，而我坐在……」他看向了一張靠前的小組席位。沒錯，自己就坐在那裡。而在自己的正左手，緊挨著自己的同桌。竟然就是那個姑娘！時隔半年多，竟然變成了同桌——這是何等的命運？何等的巧合！

　　楊奇忍不住走過去，出神的看著正在交談的男孩和女孩。楊奇第一次在正面看到了女孩的全貌，她並不很高，瘦瘦的，但又不柔弱。白白的，但又不病態。一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特別明媚。實話說，她並不是楊奇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甚至連前十都排不上。

　　但是，怎麼就轉不開眼呢？

　　兩人明明是初次見面，卻很投機。

　　就好像不知道哪根天線，搭在了一起。

　　女孩開口了，她的聲線並不柔軟，反而帶著一絲硬氣：「你叫楊奇？這名字真好，出奇制勝！我也有個『qi』字，但不是你那個，我叫齊曦，整齊的齊，晨曦的曦。」

　　然後，場景開始飛速的快進。楊奇看到男孩和女孩愉快的交談、飛速的增進瞭解。

　　一個說自己是山東人，一個說自己是陝西人。

　　一個抖著山東話，一個回敬陝西腔。

　　簡單的一個自我介紹，卻忽然熟悉起來。然後，既然是組隊訓練，自然會安排各種培訓和各種難題來一起解決。老師發下來一張紙，上面寫著很多特長，讓大家發揚溝通交流的能力去湊人才。

　　男孩搭眼一看，樂了。說：我會唱歌跳舞彈鋼琴，一個我就湊齊了！

　　女孩挑著眉。帶著點挑釁說：雖然咱剛認識，但不妨礙我吐槽——你是吹牛吧？

　　男孩一瞪眼：呀喝還不信啊？回去就給你露一手！

　　楊奇靜靜地看著，看著兩人上了一上午課，中午自然而然的一起去食堂吃了飯，下午又在課堂上大展身手。當時的自己鋒芒畢露，而那女孩也不甘其後，兩人竟然把其他小組殺的屁滾尿流。下班後又自然而然的一起去坐班車，一路都在聊，男孩從沒有如此話嘮過，但是那時卻停不了嘴。連比帶劃，興高采烈。

　　「整齊的齊，晨曦的曦，齊曦……原來，我們是這麼認識的。」

　　唰，電梯的門關上了，回憶的電梯繼續向下行駛。

　　一站又一站，一個又一個場景。

　　楊奇看到兩人一起去充值水電費，但卻因為搞不清天津濱海的電卡水卡使用方法而抓耳撓腮。

　　楊奇看到兩人一起去銀行啟動工資卡，但卻因為不知道到底哪個分行在周日上班，而迷失在塘沽的小路中。

　　楊奇看到，兩人一起去超市。他們的公寓設施還算齊全，但是鍋碗瓢盆總要自己準備。楊奇看到了一個超市，人人樂超市。超市中，男孩推著購物車，女孩在不停挑揀商品。這個碗，那個鍋，這個橘子那個蘋果。你喜歡吃柳丁，我喜歡吃鳳梨。

　　「姐比你大，這次姐請你客了！」

　　「你也就只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吧？」

　　「那也是87和88的區別，再說了，姐可是獅子座，比你這個雙子的大了十個月呢。」對，這個女孩，是一隻母獅子。「來，幫我把那個養樂多拿下來，姐可離不開它！」

　　「行，哦對了，你手邊那個泡椒鳳爪，幫我拿一份，沒它我活不了。」

　　楊奇看著男孩和女孩在超市中挑挑揀揀，他點點頭走回了電梯中。唰，電梯門閉合上，這一次電梯沒有再繼續下沉，而是飛速上升，升回了心湖的表層————

　　現實世界中，楊奇與姑娘對視著，在一個刹那之中，楊奇的雙眼中演化出無數情緒，最後化作單純的笑容。

　　原來，這個姑娘是自己的朋友啊。

　　於是，楊奇綻放開純淨的笑容：「好久不見了啊，齊曦。」

　　對面的女孩神色複雜的張了張嘴，最後只是點點頭道：「是啊，好久不見了，傻……楊奇。」

　　楊奇非常習慣的接過了推車，同時將手中那板養樂多放到了女孩的推車中：「看，我還記得你喜歡喝什麼飲料。」原來如此，難怪我會下意識的把養樂多拿下來呢。但——他的目光無意識的掃過了推車。

　　車裡，放著兩包泡椒鳳爪。

　　——我自己竟然都忘了，曾經喜歡過這個東西。

504　呆子，傻瓜，笨蛋

　　「楊奇，你……比從前變化好大，整個都不一大一樣了，我一眼都沒認出來。」超市中，齊曦和楊奇緩緩走著。雖然並排，但隔著兩步的距離。

　　「是啊，的確有很多變化。」楊奇微笑著點點頭。外形上，他長高了、瘦了、健壯了，骨架更勻稱了，連五官都微調了，整個人的貼圖精細了不少。內涵上變化就更大了，這完全是改頭換面，認不出來是正常的。事實上，還能把如今的他認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他並不是唯一變化的，不用看太多眼，楊奇就知道齊曦與記憶中也不同了。自記憶中的時間點起已經兩年了，從前那個紮單馬尾的女孩，現在有一頭披肩長髮。她的頭髮原本帶著點淡淡的金色，現在全黑了。

　　不過雖然是地道的漢族人，她的頭髮原本的顏色就是微微帶金色的，如今的純黑反而是染過的顏色。兩年了，女孩顯得更清減了些。記憶之中那個母獅子，驕傲到看誰都會先不自覺的用眼角掃兩下的母獅子，驕傲到嘴角時常掛著挑釁的弧度的母獅子，現在顯得低眉順眼了不少、文靜了不少。

　　實話說，稍稍有點不習慣，但楊奇不以為意。就向他曾對女王說過的那樣，兩年了，時光就像她的染髮劑一樣，總會改變些什麼。

　　「我是不是帥了不少？」楊奇順手從貨架上拿下一包薯片。給齊曦過個目，隨意問道：「是這個牌子沒錯吧？」

　　「對，是這個牌子。」齊曦點點頭。然後忍不住道：「你……你辭職之後，過的還好吧？」

　　「辭職啊……」楊奇眼前閃過了一串串回憶，回憶起自己在老鬼那個公司的種種落魄、辛苦，嘴裡隨意道：「還好吧……話說我當初為什麼要辭職來著？」記憶中第一個公司還相當不錯的，當初離開那裡投奔老鬼的原因又是什麼啊？

　　「我哪知道，你一聲不響的忽然就走了。」說到這個，齊曦略有微詞道：「事先和誰都沒說過。忽然給大家發了一封郵件，然後就閃電離職了。你們14樓的那些男生們還說要去給你開送別會來著，最後也沒找到你的影子。」

　　「是嗎？當時我有這麼酷嗎？」楊奇驚異了，以自己的性格，不至於這麼中二啊。

　　齊曦瞪視了回來，眉角一動。有了點當初的感覺：「你還問我？自己都不知道嗎？你失憶啦！」

　　好吧，姑娘，你說對了，我還真就失憶了。

　　「走快點，萌萌快過來了，給她買點東西。」原來她是來給笨蛋萌買晚飯的啊，難怪，算算時間還真是剛巧。

　　「那成，加速了！」楊奇雙臂微微用力，開始在整個超市中掃貨。心湖底下泛起水花和氣泡，那是被解封的幾段記憶，融匯到了楊奇的心中。隨著記憶的解封，楊奇漸漸找回了當時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當時的自己最常和齊曦去的地方，就是超市。

　　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都是家長裡短的東西。沒去過任何遊戲、消費的場所，完全是最平凡的最生活化的地方，但偏偏聊的還挺開心。現在，身邊的妹子好像有點生分了，但是沒關係，購物的默契還是那麼強。往往齊曦目光掃到某物之前，楊奇已經先一步拿到了手裡。

　　幾分鐘後，結帳走人。楊奇大包小包，齊曦手中也不少。她固執的搶下了一半，沒讓楊奇都拿著。倔強之中，還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遠的——客氣。

　　這些疏遠，楊奇都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的笑容很純淨。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那個八月，兩人都是朋友。投機，但還算不上死黨，只是不知為何互相廝混的比較親。

　　沒有深入心像世界中，楊奇眼前也在不停的飄過畫面。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每天坐班車上下班。自己若是早下樓，就多占出一個座位，齊曦會自動坐過來。如果自己下去的晚了也不要緊，因為這個姑娘也會多占出一個來。

　　在剛剛入職的那個互相都陌生、互相都矜持防備的時間裡，有這麼一個可以互相幫忙占座的人，一個在班車上可以分享mp3的耳機聽歌的人，一個完全不在乎四周異樣目光的人。

　　一人塞一個耳機，聽同一首歌。都有點低血壓的兩人，剛好能借助提神曲醒醒覺。

　　那感覺，很好。

　　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才是分享mp3的了。

　　夜風吹來，兩人並排走在夜下的上海裡。前前後後沒有多少人，這是一條安靜的街道。楊奇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旁邊的女生：「對了，我記得你頭上有根呆毛來著，現在怎麼沒了？」

　　「你才有呆毛呢！」女孩立刻不能忍了。

　　「哈哈哈！」楊奇忍不住放聲大笑，對，這個帶點小脾氣的表情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忽然，心中一震悸動，眼前的場景再次觸動心海，回憶的電梯再次載著他到達更深的地方。這一次，是夜下的街道。天津，濱海，第三大街。這個場景中，男孩和女孩也是如今這樣並排走著，但互相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男孩說：你的單馬尾倒是綁的漂亮，但是為什麼會豎起一根呆毛啊？

　　女孩說：你才有呆毛呢！

　　沒錯，不明白怎麼搞的，室內倒也無所謂，但迎風一吹的時候，女孩頭上總有一縷頭髮會向上翹起。就像一根逗貓棒，不停左晃右晃，把男孩的手逗得蠢蠢欲動，總想一把抓住。在回憶的場景中旁觀的楊奇也忍不住笑了。三次元中的呆毛或許很多人都無法想像，但的確存在。原本看起來野性又典雅的女孩子，加上這一根呆毛之後忽然顯得極其天然呆。

　　呆子曦？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個外號啊。

　　是的，我想起來了。就是這一夜，男孩和女孩從朋友變成了好朋友。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那個時候，男孩剛剛離開了親愛的同學，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遇到到了一群陌生的人，從學生忽然變成社會人。那斷奶一般的陣痛和無措，讓每一個人心中都暗懷憂慮。

　　當時。每天夜裡站在公寓的陽臺上，看著外面的城市夜景，男孩總會失神與沉默。每次都會覺得，城市那麼大，自己卻很渺小。夏風那麼熱，卻不覺得暖。

　　在這水泥森林中，我，是孤獨的。

　　我，不屬於這個地方。

　　但就在這一夜，男孩和女孩肩並著肩一路走了很久。從普通的談話，漸漸變成了更交心的神侃。你嘻嘻，我哈哈，一路笑聲一路槽。這個女孩很明媚，有種特別的感染力。就連她無常識到搞不清紅燈停還是紅燈行的呆子行徑，似乎都變成了一種萌點。

　　在這夜下的漫步中，男孩第一次覺得。兩邊的路燈也是美麗的，這城市的夜景也是好看的，就連混合著汽車尾氣的夜風都似乎清爽宜人。

　　男孩第一次覺得，黑白的世界有了點色彩，就連那些半熟不熟的同事都飛速變得可親起來。

　　男孩第一次覺得，從超市回公寓的路。怎麼他娘的這麼短啊！

　　【茫茫宇宙中一顆迷路的流星，忽然找到了一個引力。從此。成了一顆總是歡脫打轉的衛星。】

　　現實世界中，楊奇和齊曦走在夜風中，這場景似曾相識。心頭湧起的回憶如此溫暖，讓楊奇的笑容也同樣溫暖起來。這溫暖的笑容照耀下，兩人間的氣氛開始解凍。他好奇道：「對了，我記得你有個『呆子曦』的外號吧，話說我那個『傻瓜奇』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叫我『傻瓜奇』啊？」

　　「嘿，還不是因為你擺了個大烏龍。」提起往事，齊曦笑容也多了，好笑的搖搖頭：「有一天你忽然打來電話，說你在超市呢，問我和萌萌有沒有什麼需要捎帶回去的。我讓你捎點葡萄回來，你滿口的答應，結果卻捎來了一兜子提子，還樂呵呵的跟我們邀功！」

　　「葡萄？提子？」楊奇一囧，然後撓撓頭不解道：「它們不是一種東西嗎？有什麼區別啊？」

　　「哈哈，對！當時你就是這麼傻乎乎的，沒想到這麼久了你還是分不清楚啊！」齊曦笑的很明媚，那神態如此熟悉，不自覺從兩步距離走到一步距離：「真是個傻瓜奇。」

　　「呃……呃哈哈……」對，想起來了，的確是這樣。當時自己拿著一袋子提子回去，被兩個姑娘笑了好半天。

　　但！是！——並非沒有好處。自從那天剛好踩在了飯點上被留下蹭了頓飯之後，似乎自己就順理成章的常常去蹭飯了。一開始，自己還張羅著想幫忙做飯，但在笨蛋萌展示了一次電影級別的飛刀切土豆特技之後，自己就五體投地的拜服了，然後自覺自願的成為了洗碗刷筷子的清潔工。

　　做飯不刷碗，刷碗不做飯——這口號當時喊得很響，成為了三人之間的默契約定。

　　「誒，對了，忽然想起來了。」楊奇忽然一拍手：「我當時應該還有一雙特別的筷子，大學四年吃泡麵都用它的，後來就不見了，應該是在你那裡吧。」、

　　那個時候，不知道是天命還是巧合，兩人的筷子都是很少有人用的款式，但偏偏一模一樣！

　　因為實在太經常去蹭飯了，所以筷子就長期放在了呆子曦寢室的碗櫃裡。筷子的末端，還被呆子曦拿膠布貼了「傻瓜」字樣。當然，楊奇也偷偷在她的筷子上貼了「呆子」字樣。

　　「誰還管你的筷子啊！自己搬家不想著拿走，還指望我給你留著嗎！」要不是手裡提著大包東西，齊曦一定開始左右揮舞手臂了。

　　「嘿嘿，嗯，有機會去找找吧，我挺寶貝那雙筷子的。」楊奇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大萌的那個『笨蛋萌』又是怎麼來的？」忽然發現，不只呆子曦，連關於笨蛋萌的回憶都有一部分模糊不清了。

　　「你不記得了？還是你告訴我的呢。算了，自己好好回憶去，自己給人起了外號自己卻不記得實在是太爛了！」

　　「好吧好吧！」楊奇眼前又閃過一個畫面。那是自己、呆子曦、笨蛋萌，三個人一起下班回到公寓。在電梯中，把14、19、21的按鈕按下之後，笨蛋萌驚訝的說道：「話說咱們仨的寢室號都是『21』啊，真巧，一條直線。以後進電梯，看都不用看，啪啪啪點個等腰三角形就行了！」

　　沒錯，那三個按鈕，在鍵盤上剛好是等腰三角形。

　　那個時候，一個傻瓜、一個呆子、一個笨蛋，是朋友，是好朋友。

505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

　　楊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十分鐘之前，他把齊曦送到了她套房的門口。

　　楊奇吐槽，說她竟然住在這麼奢華的地方，真是白富美。齊曦反吐槽，說姐就是生財有道，偶爾奢侈一把也負擔得起。然後，楊奇放下東西就走了。他沒提我進去坐坐之類的，她也同樣沒說你進來坐坐之類的。兩年前，自然而然就能進去的那扇門，並不在這個高檔酒店裡。這酒店套房裡住著的，是一個待嫁的女人。

　　「你住在哪？遠不遠？」問住哪，其實就是逐客令了。

　　「不算遠。」楊奇下意識的隱藏了一些訊息，他沒說自己也住在同一個建築中。這一刻，他忽然不想住在這兒了。

　　「回去的路上小心點。」不鹹不淡的兩句話之後，齊曦欲言又止的張張嘴，終究還是吸了口氣開口道：「今天……實在不合適，請你理解，改天叫上萌萌一起出來聚聚吧。」

　　總算，在最後一刻說了點不那麼辭令化的話。

　　「嗯，好。」

　　於是，楊奇微笑著道了別，走出去繞了一圈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一進門，臉上的笑容就緩緩消退下去了。至今為止冒出來的記憶之中，和這姑娘的感情應該都還不錯。兩年後的現在，和她的交談也有種莫名其妙的默契。但是，如今的兩人之間總是隔著什麼，或許在兩年前發生了什麼吧。

　　要不然，也不能被稱之為「黑歷史」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楊奇一個背越式跳躍撲到床上，柔軟的床墊讓他上下彈了彈。他左手背蓋著額頭，下意識的盯著天花板上的華麗吊燈。喃喃自語：「一年前我不告而別，閃電離職，印象之中，笨蛋萌也是那個時候離開了公司。這之中有什麼因果關聯嗎？難道說，是我們仨之間爆發了什麼矛盾，鬧得不歡而散？」

　　話說，我又是在什麼時候、怎麼認識笨蛋萌的？

　　帶著這樣那樣的疑惑，楊奇緩緩沉入了夢境之中。夢中的電梯載著他再次沉入心海的深處，樓層的按鈕到達了一個新的場景，那是公寓園區後面的馬路。嘩啦。當電梯的門打開的時候，楊奇來到了黑黑的夜下。橘黃色的路燈燈光照耀中，有幾個人正在呼哧呼哧的沿著大馬路跑步。

　　「怎麼這麼快就累了？」一個女生在前面輕鬆愉快的奔跑，還有餘力原地踏步的等了等。而後面，一群人已經累得傻憨憨的了。這個英姿颯爽的姑娘，就是呆子曦。而後面累得傻憨憨的人之中，就有一個傻瓜奇。

　　「你、呼呼、你也太、太能跑了吧！」傻瓜奇吭吃吭哧的追上來。但別笑話他體力差，因為後面還有更多男生被落的更遠，那些大呼小叫著「啊我岔氣了！啊我不行了！」的人已經基本出局了。傻瓜奇還算是能跑的，死命追上了呆子曦。忍不住喘著氣吐槽道：「你、你這體力是怎、怎麼回事啊！太、太誇張了吧！」

　　「哈哈哈，你連我都追不上，比賽時就等著乾瞪眼吧！」剛被追上，那姑娘就帶著一串笑聲再次跑遠了。沒錯，雖然是一個身高一米六五的姑娘，但她完全是個體力怪物。

　　因為公司要組織馬拉松比賽，那個時候每個有志於在比賽中一展身手的上進青年，晚上吃過飯都會趁著夜風出來練習跑步。呆子曦交友能力很強，瞬間就拉出一個跑步小隊來，然後在第一天就讓男生們見識到了什麼叫挫敗。

　　「媽蛋，怎能讓她甩開！」傻瓜奇火從心頭起，於是定下了一個陰險的計畫——加練。從那天起，他每天偷偷加碼鍛煉。每一夜，都能看到一個在公寓園區的環道上一圈圈奔跑的身影。當然，跑步小隊不是每天都出勤的，與那些懶惰的宅男相比，呆子曦幾乎風雨無阻。而同樣風雨無阻的傻瓜奇，成了最好的跑友。

　　只不過，由於每天都有加練，所以在共跑的時候傻瓜奇往往累到沒氣說話。可即使累成那樣，他也樂意共跑，樂意多共度一點時間。而這個時候，呆子曦也都會放緩速度，與傻瓜奇並肩而行。不嫌他速度慢，也不說他體力差，反而經常介紹運動常識。

　　「跑步之後充分的拉伸肌肉，能防止把腿跑粗。」

　　「跑步時可以減小步幅加快頻率，這樣更省力。」

　　在好不容易跑到終點後，傻瓜奇扶著膝蓋喘了老半天氣，才回了一句話：「我推薦你去看一個動漫，叫《銀魂》。」

　　「銀魂？」呆子曦好奇道：「我好多朋友都推薦過，但一直都沒看過，真那麼好看？」

　　「相信哥，那是哥的本命大愛。」楊奇還沒喘勻氣，就噌的一下豎起三根手指一臉鄭重對天起誓：「願用哥一生節操，換銀他媽（銀魂別稱）永不斷更！」

　　「有這麼神？那得膜拜一下你的節操之作了！」

　　從這天起，那麼多朋友推薦卻都沒有看過的動畫，開始進入呆子曦的電腦。而兩人跑步時調侃吐槽的東西，又多了一樣。幾天之後，同樣是夜下，同樣是跑步，跑步小隊加入了一個新成員。這個成員的到來，讓跑步小隊的所有男生雙眼放光。這個新人，就是笨蛋萌。

　　「我來介紹一下，這大美女叫亓萌，是我校友。」呆子曦儼然是這跑步小隊的大姐頭。

　　楊奇本尊站在一邊，看著回憶中的笨蛋萌對所有人矜持靦腆的打著招呼，不由也露出微笑。的確，就是這一次跑步才第一次認識了笨蛋萌。同期入職的七十多人中，她最有女神範。不論是顏值還是氣質，都是頂尖的。

　　而且，第一次見到時，就覺得笨蛋萌的一雙眼睛真是美極了。在這夜空之下，那雙眼睛璀璨、神秘、晶瑩，宛若繁星。看看，僅僅是站著輕輕的揮揮手，就能讓男生們血脈翕張摩拳擦掌鬥志高昂。

　　他記得，那一天跑步小隊的男人們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為了展示自己帥氣的青春活力，一眾男生你追我趕暗中較勁。只有他，因為某個原因跑不快，遠遠落在了後面。但沒想到，沒跑兩步呢，就發現新來的女神竟然也跑不快。兩個同樣一瘸一拐的人互相看了看，發現對方同樣面帶苦笑，巧合的同時開口：「你怎麼了？」然後又同時答道：「抽筋了！」

　　「哈哈哈，媽蛋，這麼巧！」第一次見面就爆了粗口，沒錯，這就是兩人的初次相識。各種巧合，各種同步。不過雖然抽筋了，可兩人依然堅持著跑了下來，那種咬牙不服輸的韌勁兒。也如出一轍。後來，發現兩人情況不對的呆子曦跑了回來陪著跑。三人一起跑了好長的路。也正是從這一次奔跑開始，三人才逐步相交相知，才有了後面那麼多的故事…………

　　現實世界中，楊奇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看床頭表，發現這一陣漫長的回憶之夢做下來，其實只是過了十分鐘。他沉默的思量了片刻，忽然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喂，阿波，幫我辦件事。」

　　「沒問題！您放心吧，已經開始取材了！」

　　「誒？取材？」楊奇意外道：「取什麼材？」

　　「親王殿下不用擔心，不就是那個女人麼。」阿波信心滿滿：「您和她一起走回來的時候我們都監控到了，放心吧，兩天之內，把她每天穿什麼內褲都告訴您；五天之內，把她大學穿什麼內褲都告訴您；十天之內，把她小學穿什麼內褲都告訴您！十五天之內，把——」

　　「停！我知道人家穿什麼內褲幹什麼啊，我又不是光榮的脫褲魔！」楊奇哭笑不得，真是不能小瞧專業的情報頭子啊，就這麼一晃悠的功夫，已經被他看出端倪了。但他情報頭子的職業技能樹加點是不是加錯技能了？「好意心領了，但用不著，我只想讓你幫我弄幾張照片。」

　　「照片？我更專業！」阿波帶著某個領域中登峰造極才特有的無比自信，鏗鏘有力的開了口：「是要入睡的，還是入浴的，還是、那個、嘿嘿嘿……」

　　「嘿嘿你妹夫啊！」這阿波是不被吐槽不舒服斯基吧！「就拍幾張風景照，正常位置，正常場景，白天黑夜各個時段都拍幾張，懂嗎！」

　　「哦，這樣啊，小意思。」說著小意思，但阿波的情緒怎麼聽起來有點低落呢？好像蓄滿了力氣的拳頭打在空處一樣。話說這小胖子沒問題吧？不會幹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吧？楊奇決定不能放鬆警惕，於是運起音功誘供道：「阿波，你好像對偷拍偷窺什麼的很有經驗啊。」

　　音功果然有用，阿波精神一恍惚，當即飄飄然自豪道：「不是我吹牛，這方面我可是老手了，而且從來不失手！就連當初老闆讓我調查女王大人時，我都拍下了很多——！！」說到這裡，阿波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然後瞠目結舌的呆住了，頭上的冷汗唰唰的就往下滴。

　　「拍下了很多什麼啊？」聽筒那頭的聲音宛如來自九幽，好似死神在吹息：「來，說出來讓我好好樂樂……」

　　「饒、饒命啊！」阿波心肝兒都顫了：「只是一些生活照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的東西啊！拜託千萬不要告訴陛下，要不然……小人狗頭不保啊！」

　　「饒不饒命，看你表現了。」你狗頭是肯定不保了，但在弄死你之前還是先榨一下最終價值吧：「總之，我不想繼續住在這個酒店裡，明天就搬走。第二，生意上的事必須我出面時我才出面，其他問題你們自行解決。第三，讓你的特戰小隊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別一天到晚監視小姑娘。而且我不招呼的時候，也不准跟著我。明白了嗎？」

　　「明、明白！」阿波忍不住一個立定站好，下令時的親王讓他恍惚間有種伺候女王時的感覺，完全不敢反抗：「親王殿下，您想住到哪去？」

　　「不用擔心，我在這兒還有個親戚。」

　　楊奇掛斷了阿波的電話後，想了想又打了出去。但這一次不是阿波了，而是打給了笨蛋萌：「喂，大萌，到了？那好。對了，你有地方落腳嗎？沒有啊，那太好了——別先吐槽，我是說，我剛好有個親戚，很親的親戚，明天跟我去投奔吧。行了，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

506　每一個姓楊的校年郎，都有一個漂亮姑姑

　　「幾天不見，你竟然長的更出格了。」笨蛋萌見到楊奇的第一眼，就嘖嘖有聲的繞著楊奇轉了幾圈：「好像還高了幾公分，你怎麼做到的？」

　　「多吃飯、多運動、勤快修煉輪脈功，自然能美容養顏。」楊奇回答的一片誠懇，因為仔細想想的話，其實還的確就是這個樣子。楊奇一比大拇指：「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反正我已經練到頂輪了。」

　　「已經開頂輪了？」亓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上下瞅了瞅楊奇，然後不由哼著鼻音點著頭：「好像有那麼點意思，據說古代能開到頂輪的老和尚都能評上『禪師』職稱了，你這一身老處男的專業氣息這麼對口，真可以去試試。」

　　「阿彌陀佛，老衲法號悟能，最喜花姑娘。來來來，女施主，老衲覺得你與佛有緣，讓老衲看看慧根。」說罷，楊奇雙手抓握著逼向了笨蛋萌。笨蛋萌連忙閃避，嘻嘻叫道：「好你個花和尚，出家之人怎麼還動手動腳的？」

　　「女施主著相了。」十根手指鬼畜般的抽動著，楊奇臉上寶相莊嚴：「所謂色即是空，肉身不過是臭皮囊。但老衲修行有限，必須先熟知臭皮囊，才能進而無視臭皮囊，最終才能看清施主慧根啊。來來來，不要耽誤了佛緣，趕緊給佛爺我過來！」

　　嘻嘻哈哈的打鬧中，兩人發洩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對楊奇來說，真的是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而亓萌也是同樣的表現，看到楊奇之後很是興奮。

　　時隔這麼久再次見到笨蛋萌。楊奇發現笨蛋萌身上產生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說不清楚道不明白。血氣什麼的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但的確有一種煥然一新的奇妙的鮮活感。冷不丁的一看，覺得比原來更亮眼、更有範兒了。

　　難道說……

　　楊奇睜開審視視覺觀察，淡淡的金光籠罩了笨蛋萌全身，卻沒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界痕光印。算了，其實也不用放在心上。自己的輪脈功還是笨蛋萌教的，而輪脈功的神奇也是自己親身體驗過的。普通地球人修煉輪脈功當然不會有自己那麼誇張的效果，但她有了些修為上的突破，讓自己比從前更加神采奕奕，也很正常。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楊奇可沒有對笨蛋萌遮遮掩掩的習慣：「你是不是輪脈功突破了啊，怎麼感覺你的顏值靠譜度又上漲了幾個百分比呢？」

　　「那是當然！悟能禪師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都能到頂輪，貧尼又怎能甘於其後呢？」笨蛋萌也寶相莊嚴的伸出鬼畜般抽動的十指：「來來來，讓師太我摸摸肌肉。好久沒有見到男人了，讓師太我爽一把再說——別跑！師太我少不了你的錢！」

　　好吧，還是那麼無良，不愧是曾經給我遞過卷紙的人。

　　「對了，你信誓旦旦的把我叫出來說讓我投奔你親戚，會不會不太好啊？」笨蛋萌少見的有些扭捏：「畢竟，你帶著一個女生去親戚家借宿什麼的……我還是去找其他地方住吧。」

　　「你害羞個什麼勁兒啊，在青島『同居』的時候也沒見你矯情過。」楊奇拽著亓萌向前走去：「行了行了。她一般不在家裡住，而且她家又大又空曠，尤其是從小就很疼我，絕對沒問題。況且，從現在到呆子曦結婚和不知道要多久呢，你想天天住旅館嗎？那你也太有產階級了。」

　　「唔……」笨蛋萌被楊奇一拉，只能跟著往前走了：「好吧，那我就算上了賊船了。你親戚喜歡什麼東西嗎？我去準備些禮物吧，第一次見面，空著手多失禮。」

　　「不用不用，她的性子比較，呃，超然。對所謂的『繁文縟節』、『虛禮俗套』並不看重，如果她喜歡你，兩手空空也一樣鼎力相助。如果她不喜歡你，就是抱著金磚銀磚她也懶得搭理。」楊奇嘿嘿一笑：「說起來，這種性格也挺臭屁的，哈哈！」

　　亓萌也不客氣：「的確挺臭屁的，一聽就是你親戚，真跟你是一系列的產品。對了，說了這麼久，她是你什麼人啊？」

　　「我姑姑。」

　　「你姑姑？」亓萌聞言，一琢磨後，眼睛眯了下來：「你這個姓氏，再配上說『姑姑』時自豪氣息滿滿的嘴臉，為什麼總讓我想先打你一頓呢。」

　　「你小說電視劇看多了吧，我哪有人家過神的功力？」楊奇立刻義正言辭的表示自己很挫：「過神身邊多少美女啊，我身邊才……呃……」說到這裡，楊奇忽然卡克了。

　　等等，不對啊，還是趕緊算算先！楊過那頭，小龍女、公孫綠萼、陸無雙、程英，這才四個。再多算郭襄、郭芙，最多加個李莫愁、洪凌波湊湊數，了不起算上黃蓉好了，這也才九個。

　　而我，倆徒弟都不賴，倆公主更不賴，笨蛋萌也是女神。若還加上親戚，小更、姑姑……對了，還有一個很久沒見的堂妹，小時候是超萌小蘿莉，現在應該也不賴了。這還只是我這邊的，如果再算上女王那邊的，不用多說，只算算靈鷲宮加上鋼睾城……忽然有種人生贏家的感覺啊哈哈哈！

　　但話還是要接著說下去的，於是楊奇瞬間找到了唯一的突破口：「好吧，長的靠譜的不少，但我才沒有那麼多搞曖昧的人。」沒錯，咱是認識很多漂亮妹子，但都是堂堂正正的朋友親人，咱可不會像過神一樣上去就叫人「媳婦」。

　　「是嗎？」亓萌上下審視了一圈，最後點點頭：「好吧，暫且相信你好了。」不隨意去撩撥女孩子，這也是楊奇身上難得的好品質之一了，這一點上笨蛋萌還是信得過的。「那好吧，去哪找你姑姑？」

　　「馬上就到了。」楊奇向前一指：「看，她就在這裡上班。」

　　亓萌看了一眼。意外道：「上海音樂學院？她是個音樂老師？」

　　「準確的說是管弦系客座教授、提琴演奏家。是我們家學歷最高的人——女博士，同時還是交響樂團的首席第一小提琴手，也就是電視中最靠近指揮的、偶爾還會『眾人皆坐而我獨站』的那個人。」楊奇懷念的道：「我那高逼格的『西方古典樂』愛好就是由她啟蒙，連半生不熟的鋼琴也都是她教的。但總體來說，沒錯，她也是個『楊老師』——忽然發現我們家『楊老師』真多。」

　　「還真是書香門第啊。」亓萌點點頭，然後又飛快的搖搖頭：「不過我這種女屌絲是搞不明白交響樂的世界了，瞬間就覺得和你這種高逼格人類友盡了。但聽起來你姑姑還挺厲害的，女博士啊，忽然有點怯。」

　　「怯什麼，走吧。說起來，上次見她還在過年的時候，也很久了，這次給她個驚喜。」楊奇領著笨蛋萌一路深入上音的校園。和小更的校園比起來，上音不愧是藝術類院校，建築風格完全不一樣。校園不大，建築也不多，但任取一棟樓看起來都小而精緻。

　　走著走著，笨蛋萌忽然神色微動。楊奇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由訝異道：「你已經聽到了？你這聽力還真厲害啊，遠強過普通人了。」

　　「那是當然，姐的輪脈功不是白練的！」笨蛋萌自豪的揚起了鼻尖。然後又驚異的問道：「這個聲音，就是你姑姑演奏出來的？」

　　「對，就是她。」楊奇搖頭感歎：「不論哪一次聽到，都覺得完美。」

　　風中飄來一縷琴音，是小提琴的演奏聲。音樂學院的教室、練琴房等都有很專業的隔音結構，所以這聲音很微弱。能聽到這個聲音，說明笨蛋萌就算不能細雨聽聲也差不遠了。沒想到輪脈功對普通人也有這麼大作用，以後一定讓身邊人也多練練。

　　一路循聲前行，演奏聲漸漸清晰。演奏的曲目是維爾瓦第的《四季》中的《春》之樂章。維爾瓦第這個名字不像莫札特、柴可夫斯基、舒伯特這麼出名——話說回來，其實對大部分東方人來說，除了知道貝多芬的命運、蕭邦的夜曲以外，前面的仨人到底寫過啥其實也不清楚，維爾瓦第之流就更不知道了。但只要聽一下這首曲子，很多人都會產生「原來是這首啊！」的想法。

　　《四季》之春，適合多琴多聲部協奏，但現在正被人獨奏。可一點都不顯得單薄，反而到處充斥著一種靈性。楊奇帶著亓萌來到了琴房門口，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面的學生正在上課，但誰都沒有察覺到兩人的到來，都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

　　看著被眾星拱月的包圍著的演奏者，亓萌先是瞠目結舌了半晌，然後虛著眼看向了楊奇小小聲道：「楊公子，別的先不說，能問問你姑姑多大了不？」

　　「她比我大六歲，今年32。」

　　「可我怎麼覺得她才22呢！別說你姑了，單看臉我都覺得她像你妹了，這是要逆天啊！」

　　笨蛋萌的驚歎並非毫無道理，那個黑長直的演奏者，五官端正身材勻稱，皮膚白皙光澤沒皺紋。若說與真正的雙十少女有所區別的話，那就是歲月洗練之後沉澱下來的沉穩和練達，還有長期浸泡在音樂世界後一舉一動都合乎韻律的優雅。

　　這種優雅很別致，浸透在每一個舉動中。比方說，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依然被演奏者發現。她看到楊奇之後，卻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眼睛亮了一下，然後微微側過身對這邊笑了笑。琴弓與琴弦交鳴著，演奏者已經悄然換了一個更加輕快、愉快、俏皮、浪漫的曲目——克萊斯勒，愛的喜悅。

　　她沒有打什麼招呼，但卻好似什麼都說了。這種渾然天成，讓笨蛋萌瞬間歎為觀止。

　　「你姑姑尊姓大名？」

　　「楊舒，舒服的舒。」

　　「好名字，你這姑姑，看著就讓人很舒服。」

507　你是他的知音人

　　「楊老師好！」「楊舒老師您好！」

　　走在音樂學院中，路上遇到的好多抱著琴的學生都會對楊舒低頭致意。

　　楊舒話不多，但都微微笑著同樣對他們點頭，輕輕一句「你們好」就能讓那些學生興奮半天。笨蛋萌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的，論顏值，她和楊舒不相上下，同樣也當過公司女神啥的。但她能看得出來，對楊舒打招呼的學生從動作到腔調甚至目光，都帶著種憧憬、崇拜的味道。

　　這不是對一般意義上的所謂「女神」的追捧，而是對接近真正意義的真女神的仰視和敬慕。

　　「傻瓜奇，你姑姑真厲害呢。」笨蛋萌小小聲對著楊奇嘀咕道：「明明是普通的走路，可是為什麼讓我好像聽到了音樂，就好像她全身上下都蕩漾著無數音符一樣。」

　　「哦？那你聽到的是什麼樣的音樂？」楊奇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說不出來，但是是某種歡樂的調子。」笨蛋萌琢磨了半天，拿手指像揮動指揮棒一樣輕巧的彈動了兩下：「是以這個節奏叮叮咚咚彈跳的什麼旋律。」

　　楊奇笑了笑還沒說話，楊舒卻忽然回頭對笨蛋萌笑了笑。這一笑，勝過千言萬語和一切客套。就好似有無數柔滑的提琴聲瞬間自心頭流淌過去一樣，讓人渾身上下無不熨帖。就這一笑，笨蛋萌就可以指天發誓，這姑姑如果不能成為世界頂級提琴演奏家的話就真沒天理了。

　　楊奇立刻一拍笨蛋萌的肩膀，悄聲道：「她喜歡你呢！」

　　「我今天才算是見識了，原來這世上真的存在能一笑傾城的人！」笨蛋萌把楊奇往跟前一扯：「快，幫我問問你姑姑，我想拜入你們古墓派行不！」

　　「那得趕緊先賄賂賄賂我這個大師兄，先把我伺候舒服了再說吧。」

　　「呀嘿，還端著捏著了是吧？信不信我直接找姑姑弄個『代師收徒』，到時候當你師叔，就該你磕頭敬茶了！」

　　楊奇和笨蛋萌的小聲打鬧完全沒有逃過楊舒的耳朵，作為一個音樂家，耳朵靈敏乃是基本要求。但楊舒完全不以為意：「走吧孩子們，上車，先到我家去吧。」

　　楊舒的車很普通，完全沒有印象中「音樂家」的價位。但只要她坐在駕駛席上，就立刻給人一種很上檔次的感覺。同理，她身上的衣服也並不是什麼國際名牌，十分平價，但是穿在她身上就很好看。整體而言，她不論出現在鄉間小路上還是豪華的酒會上，都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楊舒，就是這麼一個讓人很舒服的人。

　　楊舒住的地方並不太遠，驅車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在一片並不時尚但十分舒展的社區中，她住在頂樓。而當她打開門的時候，笨蛋萌忍不住「哇哦」的歎了一聲：「不愧是藝術家！」

　　這套房子佈置的雅致也就算了，偏偏還特別大。因為在頂樓，加上閣樓的話面上下兩層積少說也有四百多平米。「在上海，有這麼一套房的話，洒家這輩子就值了……」笨蛋萌飄飄忽忽的走了進去，眼中都快放光了：「我就一直盼望著能有這麼大的房子……」

　　「得了吧，你在青島不是已經有一套了麼？這麼一說，好像我認識的妹子都比較有產，為什麼偏偏我卻沒能住的房呢？」沒錯，女王雖然一早就吩咐阿波購置別墅，但阿波為了做到最好可謂是嘔心瀝血絞盡腦汁。別墅現在還在裝修中，過兩天才能用。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帶著笨蛋萌來投奔姑姑。

　　「你不用客氣，隨便坐，怎麼舒服怎麼來，一切就像在家裡一樣——脫掉鞋撲到沙發裡也行哦！」楊舒指著沙發道：「我當初看到這沙發的時候有種『好想撲進去』的感覺，所以才一狠心拿出積蓄買了它。來，想吃點什麼嗎？我這裡常備水果比較多。」雖然話不多，但楊舒對笨蛋萌有種帶著真誠的熱情，讓笨蛋萌很快就有產生了親切的感覺。

　　招呼完笨蛋萌之後，楊舒才對楊奇挑了挑眉：「但是你能不能進我的家門，還得看你的表現。要是表現不好，你就睡大街去吧。」

　　「成啊，正有此意，來吧！」楊奇聞言非但沒有意外，反而摩拳擦掌的做了做擴胸運動，好似要去比賽什麼一樣。兩人互相一歪頭，然後齊齊走向裡屋。笨蛋萌不由好奇起來，隨著跟了過去。在一個空曠的房間中，一架鋼琴靜靜的陳列著。楊奇活動了一下十指坐在了鋼琴前，而楊舒也同樣拿起了她的小提琴。

　　「原來是要演奏音樂嗎？」

　　擺好了架勢的兩人身上，那種典雅寧靜的感覺油然而生，讓笨蛋萌忍不住屏息凝神。

　　「貝多芬，第五，怎樣？」楊舒開始出題。

　　接受考試的楊奇眼前閃過很多回憶的片段，自從姑姑教會他鋼琴之後，就總會找一些曲子合奏，這已經成了每一次見面的慣例了。所謂的「貝多芬、第五」，指的是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鳴曲，又別名《春天》，是一首很歡快的鋼琴提琴合奏曲。

　　楊奇很久沒摸琴了，其實即便是很久之前自己還會彈的時候，也一樣是彈的磕磕絆絆亂七八糟的。如果把奏樂形容為開車的話，演奏家們是一路甩尾漂移帥氣的跑到終點。而那時候的楊奇就是一馬路殺手，見什麼撞什麼。

　　這麼久過去了，如今的自己——卻已經絕無問題！

　　沒有說話，楊奇給了一個眼神，楊舒就知道自己的侄子信心爆棚。既然如此，那就三、二、一，走起~~

　　啥叫琴瑟和鳴？站在門口靜靜聽著的笨蛋萌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玩音樂玩到這個地步，也是一種異乎尋常的美。楊奇坐姿筆挺，雙目閉起，他的手指在黑鍵白鍵上彈跳、飛舞，而楊舒的琴弓與琴弦也在歡樂的吟詠。每一次拉動琴弓時，那一頭長髮自然的波動都是一種唯美的韻律。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楊舒讓楊奇進門就先來一曲了，因為這互相纏繞互相依託的奏鳴，比任何語言都更能抒發久別重逢的喜悅心情。

　　當合奏的人互相配合，漸入佳境的時候，那種讓人皮膚都要起雞皮疙瘩的興奮與顫慄，能讓人沉醉到忘卻一切。楊奇陶醉於音樂中，雖然沒有任何主觀意識，但太上靈情道已經全面展開。強大的精神力無聲無息的起了作用，讓這段音樂的演奏者和聆聽著都能更好的沉入音樂的意境中。

　　就像當初楊奇為小更合唱團彈奏出埃及記時一樣，像當初為小更在湖邊唱歌時一樣，這一刻，這社區中聽到這音樂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路的人不走了，做飯的人不做了，看電視的關閉了電視，啼哭的幼兒也瞪大了純淨的眼睛。所有人都被這美妙的旋律吸引，隨著這欣悅的節奏一起躍動。就連呼吸和心跳，也似被牢牢抓住。

　　因為每一個音符，都撓到了心底最癢癢的地方，就像在訴說著每個人心中最快樂的事情。

　　演奏中的楊舒忍不住看著自己的侄子，雙目中異彩漣漣。能把自己的內心世界通過音樂講述給聽眾，這已經是音樂大師的級別了。而楊奇如今所做的比這更進一步，他是將所有聽眾的旋律帶入到了自己的旋律中。他就像一個高超的領舞者，讓所有人成了他的舞伴。

　　她不知道，這是使用精神的力量干涉外部世界的結果。她更不知道，一個武俠世界中對於這種特異能力有一個專有名詞——天王異象。

　　楊奇今日無意間做到的事情，還不是風無上的命懸一線或者繡玉的月照無華那麼成形的天王異象，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強悍之處。但是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苗頭，一個雛形。就像一把玄神兵的劍胎，正在接受靈韻的溫養。千年磨一劍，當它破繭而出的時候，必然震驚天下。

　　第五奏鳴曲前前後後演奏了二十多分鐘，本來楊舒只想考校第一小節的，但趁著狀態極佳就一口氣全部演奏了出來。當音樂停止的時候，窗外甚至傳來了遠遠近近的鼓掌聲和叫好聲。楊奇嘿嘿笑了笑，一不小心投入進去了。

　　真是一法通萬法通，當一路在武道上疾馳之後，回過頭來卻發現自己一下子成了音樂大師。

　　「行了，到此為止吧。」楊舒放下了提琴：「最近團裡要準備大型演出，我沒時間照顧你們，你們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所以，你在家好好收拾房子。」然後她又看向笨蛋萌：「來，咱們倆出去買點東西準備做飯吧。」

　　「好啊！」這姑姑還真是一點都沒把她當客人啊，普通人誰會拉著客人一起去買菜呢。當楊奇開始飛速打掃房間的時候，楊舒和笨蛋萌走入了電梯中。嘩啦，電梯門關上，微微的失重感中，電梯飛速下降。電梯裡，楊舒卻忽然對著笨蛋萌開口了：「剛剛我看到你沒有鼓掌，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我……」笨蛋萌張了張嘴，想說點「好聽到忘了鼓掌」之類的話。但看著平淡中帶著鼓勵之色的楊舒，笨蛋萌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一歎氣說了實話：「我沒鼓掌，因為我從他的音樂中除了快樂還聽到了另一種東西。那是一種，怎麼說呢……」她琢磨了一下，最後輕輕吐出兩個字：「迷失。」

　　「迷失？」楊舒聞言卻沒有生氣，反而一下子笑開了。電梯到了最底層，唰，門開了。楊舒主動拉起笨蛋萌的手向外走去，笨蛋萌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你叫亓萌是吧？」

　　「是的姑姑！」亓萌知道，直到此刻，楊姑姑才真願意記住自己的名字。

　　「萌萌，你學過音樂嗎？」楊舒已經默認了姑姑的稱呼。

　　「沒有，我連唱歌都不會，去ktv都只是湊個熱鬧，連話筒都不敢摸的。」

　　「那你願意學嗎？」楊舒的聲音在溫柔中帶著激勵：「提琴、鋼琴，不論想學哪一樣我都能教你。」

　　「誒？」亓萌很意外：「我？學音樂？我……」

　　「楊奇一直都喜歡唱歌跳舞彈琴。但獨唱傷神、獨舞傷情、獨奏更難鳴。」楊舒對著亓萌輕輕笑道：「他音樂中的迷失感十分稀微，連他自己都很可能沒有注意到，你能聽出他的迷失。萌萌，你是他的知音。」

　　亓萌的臉，瞬間紅了，通紅通紅的慌亂道：「我……這個……」

　　「萌萌，知音就是知人，語言能說謊，音樂卻不能。」楊舒再一次邀請：「想學什麼，我都教你。」

　　「姑姑你真狡猾。直接就問我想學什麼，不是完全不給我說不的機會嘛！」亓萌平復了一下心情，最後還是微微帶著羞澀道：「那我就學提琴吧。」

　　想想剛剛雙琴合奏，那場景，真的讓人很羡慕。

　　於是，楊奇和笨蛋萌再次回到了「同居」生活中，暫時在楊舒這裡住下了。宛如昨日再現，每天買菜做飯、刷鍋洗碗、家長裡短，平凡但是親切。而讓楊奇驚異的是，笨蛋萌和姑姑之間好像特別投緣。楊舒夜裡回來的時候會教笨蛋萌怎麼拉提琴。而笨蛋萌學習的速度非比尋常的快，沒兩天就能拉的有模有樣的。

　　開了七輪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在這小日子中，楊奇的記憶漸漸解封，一點一滴的找回心頭。這些記憶全部都是有關笨蛋萌的，而且都十分有趣。

　　他回憶起來，第一次去笨蛋萌的寢室，是因為兩人要為加班的呆子曦準備晚飯。兩人一起買了菜，但在進門之前笨蛋萌卻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死活不讓他進去。風風火火的衝進屋，叮叮噹噹的收拾半天才打開門。即便如此，楊奇依然在進屋的第一瞬間從大門口拈起一團糾結在一起的頭髮。

　　於是，楊奇的眼鏡瞬間虛了起來。

　　「你這也算是處女座麼……」楊奇環視了一圈一片亂的寢室，臉上的表情是不勝吐槽的淡漠：「你們引以為傲的潔癖都去哪了？傳說中的『所有東西都必須井井有條』去哪了？還有筷子長短不齊都不吃飯的優良傳統又去哪了？」

　　「潔癖啥的，在廣大網友的親切訂正之下，我已經扔掉那個壞毛病了。」笨蛋萌此時表情堪稱「厚顏無恥」這四個字的完美詮釋。

　　「扔的也太遠了點吧！」對，就在這一次，楊奇見識到了大家心目中的女神的另一面——極度混亂的「私生活」。那一天，不堪其亂的楊奇發瘋一般的全力整治笨蛋萌的寢室環境。還好，亂是亂了點，倒是不髒。當呆子曦踩著飯點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塵不染乾淨整潔到似乎在閃閃發亮的寢室，她生生呆了十多秒鐘，就像在更新世界觀一樣。

　　他還回憶起來，到底為什麼把亓萌叫成笨蛋萌了。

　　當年的9月，結束了為期一個月的新人教育之後，新人們被配屬到各自的部門中去，而笨蛋萌去的是技術部門。那個時候，公司的技術部和德國名企有技術交流，所以弄到了很多德語的技術資料。因為笨蛋萌剛好懂德語，二貨領導就讓她把技術資料翻譯成中文。

　　你們沒有看錯，那個二貨領導，就這麼把一遝關鍵性的技術資料，扔給一個不過是在大學第二外語課上學了點德語的人來翻譯了。

　　而笨蛋萌，竟然還接受了這個任務。

　　因為剛入職的時候大家都心力交瘁，所以往往早睡早起。兩天後夜裡11點，傻瓜奇臨睡卻發現笨蛋萌的qq竟然還線上，便問了兩句。一開始問她她還不說，使勁兒追問獲悉緣由之後，楊奇果斷穿好衣服殺到了十九樓。

　　「你簡直是個笨蛋，大笨蛋！」楊奇啪啪甩著手裡一厚摞的技術資料：「這可是技術資料，不是德文小說！你懂不懂這難度有多大，一個字翻譯的不標準都會造成不好的後果，而這些後果到最後都會怪在你頭上！」

　　「哦……」

　　「還有這厚度，都能當板磚砸人了，新華字典也不過如此了，你卻要一周搞定？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少字！」

　　「哦……」

　　「最最關鍵的——我說你這幾天怎麼都不露面了——這玩意兒是工作、是公事好不好？公私一定要分明好不好？看看你的大黑眼圈，你是在搞笑嗎你這個笨蛋萌！」楊奇那個氣啊，就差跳腳了：「都不萌了，完全就是個笨蛋、徹底就是個大笨蛋！」

　　亓萌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只能無奈道：「可是領導把這個工作安排給我，我也只能繼續加油了。還有四天就要交差，現在連五分之一都沒弄完，看來這幾天必須通宵了——誒？你脫衣服幹什麼？」

　　「幹什麼？幹你那個不長腦子的屁領導！」楊奇把外套一脫，狠狠扔到沙發上，騰騰就往裡屋走：「那丫也是個王八蛋，一星期讓一學二外的翻譯完這麼多東西，這不是欺負人麼混蛋！你，坐到一邊去，把電腦給我！」

　　「給你電腦？」亓萌瞪大眼睛：「你要幹啥？」

　　「我幫你翻譯啊笨蛋！你再一個人弄下去，就真別想睡覺了！」楊奇卷卷袖子摩拳擦掌：「快，把東西給我，再給我根筆，順便幫我倒杯咖啡！」

　　「你也會德文嗎？」亓萌很是驚訝：「你不是說你是外語渣麼？」

　　「我只是外語渣，不是智商渣！我不懂德語，但知道能上網查單詞啊笨蛋！」楊奇當時可謂氣急敗壞：「你把搞不定的單詞畫出來，我負責查詞的含義，標記好，然後你再翻譯普通句式就行了。快，咱們流水線作業，早弄完早睡覺！」楊奇雙眼瞪大，死死盯著螢幕，好像在盯著笨蛋萌的科長一般惡狠狠的低聲罵道：「王八蛋，敢欺負老子的朋友？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teamwork！」

　　五天之後，呆子曦做飯請兩人去她寢室吃飯，兩人一進門把呆子曦嚇了一跳。一人兩個大黑眼圈，走在一起就好像四個鹵蛋掛在臉上一樣。一進門，倆人就噗通兩聲不約而同的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裡，全都是進氣少出氣多的半死不活狀。

　　「你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呆子曦立刻緊張起來。

　　「算了，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總之，記住了，從今天起——」楊奇抬手一指亓萌：「她就是『笨蛋萌』了。」

508　初次見面？

　　不要說別墅還沒有裝修好，就是真的裝修好了，楊奇此刻也寧願住在這個普通的屋子裡，享受著這寧靜的日常。脫掉從香港掃來的時髦名牌，穿上普通的衣衫、繫上家用的圍裙、踏著便宜的拖鞋，楊奇和笨蛋萌就這麼普普通通的過了兩天。沒有煩人的雜事，沒有商務洽談簽字的預約，阿波那頭也把照片弄來了。

　　全部都是當初住的公寓、當初工作的公司附近的照片，看著照片中那熟悉的園區、馬路、超市，楊奇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一串串回憶湧上心頭，全都是快樂的事情。2012年的八月和九月，那個夏天，充斥著夏日的陽光。回憶之中，每天下班之後，整條馬路上都是金燦燦的光芒。

　　那些光在樹葉、路燈、柵欄處拖拉出一條條斑駁的陰影和光柱。走在那條路上，宛如走在金色的夢裡。而那個時候，楊奇記得自己開始和呆子曦一起走路回家，後來笨蛋萌也加入了走路下班的隊伍。

　　從公司到公寓有三公里，三人穿行在金色的光影和清涼的風之中。那些日子裡，還沒有霧霾，天也是藍藍的。天津的雲彩變幻成無窮美麗的晚霞，美輪美奐。

　　「每天上班時坐那麼久，下班時再坐班車，多沉悶？走一走又健身又減肥又舒展，是不是心情都好了很多？」呆子曦走在前面。雖然由於公司規定不能穿裙子，但是當她跳脫的轉身的時候，總有一種裙角飛揚的感覺。

　　「嗯，好像的確挺爽！」那個時候，傻瓜奇果斷點頭。

　　其實。三個人分到了不同的部門，因為公司太大，下班時距離很遠。但偏偏，三人寧願約在同一個地方先見面，然後一起走路回家——家？沒錯，對當時的楊奇來說，那個公寓的確開始有了種家的感覺。而互相扶持、一起吃苦受罪的人，就是這個家的成員。

　　心底的電梯將他送到了一個場景中。他看到了，有一次三人在一起吃晚飯。呆子曦做出了一道炒雞蛋，兩人嘗了一口之後驚為天人，立刻追問做法。呆子曦一臉得意對傻瓜奇道：「這哪能隨便告訴你？這可是祖傳秘方！來，萌萌，我只把秘訣告訴咱們老齊家的人。」

　　傻瓜奇當即就暴走了：「喂喂喂，我讀書的確不多，但你們倆明顯不是一個齊字吧！（科普：亓，和齊同音，可不是元啊！）這也能算老齊家嗎？」

　　兩個女孩一致對外：「我們樂意，你有辦法嗎？」

　　「要這麼算起來，我也是老『奇』家的人。」傻瓜奇臉皮瞬間增厚增肥，防禦力上升：「入我老奇家的門，就先把秘方交出來吧！」

　　楊奇主意識在場景中看著笑笑鬧鬧的三人，恍然道：「難怪我現在炒雞蛋的手法大異尋常，原來是從呆子曦那裡學來的。」

　　帶著這些回憶，楊奇常常坐在鋼琴前彈奏樂曲。每天，有無數快樂的音符在每一個房間中跳舞。這些有感而生的音樂，每每都能觸發太上靈情道。楊奇嘴角上揚，沉醉在音樂和回憶的海洋中。那些甘美的時光從指間蹦跳而出，讓他覺得心頭一片溫暖。

　　至於心魔？楊奇不由微笑著搖頭，雖然回憶還不全，但不論後來發生了什麼，僅憑現在想起的東西，他覺得自己就有充分的理由享受快樂。

　　但入住姑姑家的第二天傍晚，有一件事情打斷了他的悠閒日常，而且這事兒他還非去不可——齊曦找他們出來聚一聚。

　　齊曦的電話打給了笨蛋萌，但楊奇把電話接了：「喂，呆子曦？」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楊奇的聲音明顯愣了一下：「楊奇？怎麼是……萌萌呢？」

　　「她在做飯，滿手都是粉，我看是你的電話就給接了。有事找她啊？」

　　「呃，啊，沒事沒事，給你說也一樣。」齊曦的聲音穩定下來：「明天有空嗎，咱們三個好久沒見了，出來見見面聊一聊吧。」

　　「成啊，你說時間地點好了。」

　　時間：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按時到達。

　　地點：淮海中路，準確找到。

　　人物……好吧，時間和地點都沒什麼出入，但人物方面卻有些微調——其實也不能算「微」調，因為生生多出好幾個人來！本來齊曦說「咱們三個好久沒見」，楊奇以為是久違的三人成行，但實際上完全不是！當楊奇和笨蛋萌在街角咖啡店喝過一杯早茶之後，老遠就看到一大波人走了過來。

　　兩男兩女，一共四個人。齊曦走在最前面，看到亓萌之後努力揮手往這邊跑過來。而楊奇的目光卻越過齊曦，看向了後面的仨人。這兩男一女中落在後面的一男一女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普普通通的長相普普通通的氣質，簡直就是男神女神的自拍照中必然出現的標杆式背景一樣。但比齊曦稍稍落後兩步，同樣快步走過來的那個男人，就讓楊奇忍不住皺眉注視了。

　　這男人身高和楊奇仿佛，體格瘦削但精壯。距離十多米，楊奇就已經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氣血。雖然並非超人，但卻不下於楊奇剛從國術世界中回來時的水準。他面貌尚算不錯，並非英俊小生，可也算得上耐看。而且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商界精英型的精明強幹的氣息，打個比方的話，如果要給某個金融工作室打廣告的話，直接給他街拍一張照片原樣放上去就可以了。

　　可以說，這個男人雖然沒有蕭景哲那種人中龍鳳的華貴，可也不缺白手起家型成功人士的銳利。臉上掛著的笑容在矜持中帶著一點熱切，可以說這個男人給任何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會差。可想而知，他一定有一個好人緣。

　　但楊奇，不明來由的，卻把眼睛眯了起來。這不是那種吐槽眼，而是另一種情緒。這種情緒一閃即逝，在楊奇自己都很疑惑的時候，就已經又消失了。

　　當他念頭轉動的時候，六個人已經彙聚在一起。齊曦立刻拉著亓萌開始介紹那男人：「萌萌，你應該認識他吧。」楊奇注意到，齊曦在拉住亓萌的時候微微捏了捏笨蛋萌的胳膊，同時也在打什麼眼色。

　　「怎麼可能不認識。」笨蛋萌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然後對楊奇道：「楊奇，這位就是朱銘，曦曦的男朋友。」

　　「是未婚夫！」被介紹的男人尚未說話，跟在後面的那個背景男卻先插嘴了，對著齊曦道：「嫂子，這兩位就是娘家人啊？」

　　嗯？楊奇掃了那背景男一眼，那男子臉上雖然笑的和花一樣，但嬉皮笑臉的樣子真不討喜。而且，這個挑釁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楊奇的眼睛，再次眯了起來。

　　但這時朱銘立刻伸出了手來到了楊奇面前，熱情而主動：「你好，初次見面。我叫朱銘，朱元璋的朱，銘刻的銘，歡迎來到上海。」

　　楊奇握住了那隻手，深深看著朱銘：「咱們之前沒見過嗎？為什麼看到你會覺得很眼熟？」的確，看著眼前男人的臉，總有種模模糊糊的即視感。

　　「應該沒見過吧。」朱銘上下看著楊奇，楊奇今日是普通休閒裝，但掩不住他的氣質：「你這樣出眾的人如果見過一面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

　　楊奇握著他的手沒鬆開，觸微知變瞬間感應到他整個身軀的狀況，眉毛一挑眼中泛光：「你參過軍當過兵嗎？」

　　「當兵？哈哈，沒有，我只是個普通上班族而已。可能是我平時鍛煉的多一些，所以手勁兒大了些吧。」朱銘的笑容顯得很坦然很真誠，還帶著點幽默的親切：「直到去年我都還是個胖子，今年才減下肥來。」

　　胖子？如果在這張臉上貼上些肥肉的話……腦海中快速分析了這男人的骨骼、肌肉、皮脂的分佈情況，並迅速類比出一張臉，將這張臉一點點加胖。當到達某一個限度的時候，楊奇忽然眸光一閃，對了，難怪自己一直覺得似曾相識，還真的見過！

　　心靈的電梯瞬間深入下層，楊奇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場景。時間是2013年的5月，地點是公寓樓電梯間，人物是傻瓜奇。楊奇看到當初的自己手中端著炒好的菜，沒錯，自己是做好飯後受邀去笨蛋萌的寢室一起吃。但在自己按下了「向上」的按鈕之後，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打開時，裡面卻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呆子曦，另一個是個高胖子，比當時的傻瓜奇還高一些。

　　傻瓜奇的雙眼立刻微微瞪大了，目光在呆子曦和那高胖子之間遊移了一下。那高胖子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但呆子曦臉上卻是一種極力隱藏的尷尬和躲閃。那種帶著點勉強的笑容，和剛剛偷偷捏笨蛋萌胳膊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沉默的一秒鐘後，傻瓜奇面色如常的邁步走進了電梯中。嘩啦，電梯門關了，三個人處在同一個封閉的空間裡。

　　「齊曦，好久不見，這位是……」傻瓜奇率先開口，表情是普通朋友的那種所謂「克制的親切」——也就是寒暄。

　　「他是朱銘。」齊曦強自鎮定的互相介紹：「朱銘，這是楊奇，我的……同事。」

509　我還記得，她喜歡的衣服

　　「你好你好！」那高胖子堆起一臉親切的笑，主動的伸手出來：「初次見面，我叫朱銘，朱元璋的朱，銘刻的銘。這段時間，我們家齊曦受你照顧了。」

　　「嗯，你好，我叫楊奇，楊過的楊，奇怪的奇。」傻瓜奇笑的很商務，就像與客戶會面一樣。叮，十九樓到了，楊奇禮貌的對兩人點頭致意，禮貌的笑著，禮貌的走出了電梯。從頭到尾，就只是像一個普通的同事一樣。

　　唰啦，當公寓樓的電梯大門關閉的時候，楊奇也同樣乘坐著回憶電梯回到了現實世界。而這一切，不過一個轉瞬而已。所有人只是覺得楊奇握手握的稍微長了一點，但沒看出什麼別的。

　　楊奇看著眼前這個，與記憶中相比煥然一變的朱銘，微微眯起眼：「還真是——『初次』見面啊。」

　　我這樣出眾的人一定不會忘記？哈哈哈！聽了這話為什麼這麼想笑呢！

　　然後楊奇就真的笑了，如同一年半之前一樣勾起嘴角，用很商務、很禮貌的笑容道：「我叫楊奇，楊樹的楊，神奇的奇。」

　　他觸微知變的感應清晰明瞭，這朱銘的手掌上肌肉、肌腱的分佈，還有皮膚上隱秘的硬皮和老繭，絕不會錯——這是長時間用槍的人才能磨出來的手！一個身在上海的上班族男人，竟然長期用槍？這朱銘，絕對有問題。

　　所以，楊奇打開了審視視角。

　　淡淡的金光自眼中閃過，這金光普通人不可見。就連天選者也不可見——至少至今為止所見到的天選者沒有一個能看到這金光。在審視視角之下，楊奇的瞳孔瞬間一縮，然後嘴角詭異的勾起。

　　沒錯，這個朱銘，是個天選者！

　　而他的界痕，是一個印在胸口心臟位置的——紅色骷髏頭。

　　這下，有意思了。

　　楊奇看了一眼齊曦，又掃了一眼背景男背景女，都是普通人。「沒錯，我就是她的娘家人。」楊奇對朱銘道：「這段時間，我們家呆子曦，受你照顧了。」

　　楊奇的表情十分隨性，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狀。但是這句話一出口，亓萌和齊曦的表情都微微變化，就連背景男和背景女都咕嚕嚕的轉動眼球，不知在想著什麼。而朱銘只是哈哈一笑，似乎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握手的力度稍稍大了些。

　　十分鐘後，一行六人，一起走在淮海中路上。這裡是上海的著名商業街，論名氣可能比南京路稍遜，但是舒適度卻不低。六個人，走著走著就走成了三男三女的陣型。三個女人在前面，手挽著手好似十分親密。三個男人走在後面，肩並著肩狀若兄弟。一行人有說有笑，但卻是標準的貌合神離。

　　三個女生中，齊曦走在最中間，笨蛋萌在她右側，只是正常走著。但在齊曦左邊的背景女一上來就十分熱絡的挽住了她的手，「嫂子嫂子」的叫的親熱，然後拿小眼神偷瞄笨蛋萌。齊曦對著笨蛋萌尷尬一笑，笨蛋萌無謂的聳聳肩，同樣伸出了手。被這背景女一鬧，便只能拉在一起了，要不然反倒冷落了笨蛋萌。

　　一路逛街中，背景女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笨蛋萌卻不開口。真被問到了，也只是笑一笑、點點頭、嗯一聲。那神色，和楊舒倒是有一點相似。

　　找了個機會甩開背景女，笨蛋萌終於恢復了活力，偷偷對齊曦道：「這倆是什麼人啊？」

　　「是朱銘的……朋友。」齊曦歉然：「本來只是想咱們三個聚一聚的，和朱銘說了一下之後卻變成了這樣。我知道你不喜歡生人，這次真是抱歉了。」

　　「這些都是小事，無視就好了。我擔心的是那邊——」笨蛋萌看向了後面的仨男人：「如果是朱銘自己來的話倒還好些，傻瓜奇是個理智克制的人，不至於發飆。但那個混在那裡的男人真是個攪屎棍子，臭烘烘的真煩人。」愛恨分明的笨蛋萌毫不掩飾對那背景男的厭惡，她就是這種性格的人。

　　而男人這邊與女人那邊不同，女人那邊是牛皮糖戰術，男人這邊就是夾擊戰術。楊奇走在中間，左邊是朱銘，右邊是那背景男。朱銘尚算是矜持、禮貌，背景男卻一邊亂七八糟的胡扯淡，一邊若有若無的刺探。

　　「楊兄弟住在那啊？找好旅店了嗎？」「楊兄弟在上海有代步工具嗎，到處走動方便嗎？」「楊兄弟什麼工作啊？在哪個企業供職？」一串串問題，沒個完沒個了。

　　面對這些問題，楊奇淡淡掃了他一眼，然後微微帶著點調侃答道：「現在在親戚家借宿。」「暫時沒有私用的代步工具。」「企業？算是和朋友在一起創業吧，公司剛成立不久，也就兩個月。」因為這些問題完全不是他的痛處，所以他反而可以帶著興致看看這背景男想幹什麼。

　　於是背景男開始滔滔不絕了：「有親戚在上海啊，這是挺幸運的，因為最近上海的酒店紛紛提價了。對了，銘哥把嫂子安排在了香格里拉，那個地方，好是好啊，但一晚上的房費就能趕得上小地方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真是太貴了！」

　　「沒有代步工具？那怎麼行呢，上海這麼大，坐地鐵公交計程車多麻煩，果然還是要自駕才行。男人，就必須有輛車啊。誒，對了銘哥，你家車好像有富餘吧，要不借給楊兄弟一輛吧。楊兄弟，你……學過開車嗎？」

　　「哦，原來是楊總，失敬啊失敬。我聽說最近聽說市場很震盪，小公司都不好生存了，接連有新興企業破產倒閉。現在很多小公司招人都難，三個經理就是所有成員了——嘿，你瞧我這臭嘴，楊兄弟你別介意，沒說你啊！不過要我說呢，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能在一個大企業中出人頭地，比小老闆更有地位。我們銘哥所在的公司，天頂集團，整個上海都數得著！銘哥絕對是實力派，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公司的管理層，現在更管著一個超大的項目，多少公司老闆，上杆子巴結都巴結不上銘哥呢！」

　　好吧，看著在旁邊眉飛色舞滔滔不絕，言辭中夾槍帶棒的背景男，楊奇唯一的反應就是——笑！對，楊奇真的笑了，笑的特開心。這笑容真不是裝的，剛剛還心情有點悶悶的，可是現在真被逗樂了。他看著背景男，就像看著馬戲團中的小丑。這樣的人，已經懶得和他一般見識了，對楊奇來說也不過就是一曬。境界高了，心就開闊了。

　　關鍵是——完全沒踩在痛腳上。這些攀富比貴的行為，在如今的楊奇眼裡真就是個笑話。

　　「銘哥，快結婚了，新房也準備好了吧？」背景男堅持不懈的拉仇恨：「怎麼還把嫂子放酒店呢，為什麼不接到家裡去住？」他涎著臉嘿嘿傻笑：「反正也老夫老妻了，就不用那麼講究了。咱們男人都懂的，是吧。」他在老夫老妻四個字上加了重音，回頭還半真半假的瞟了楊奇一眼。

　　於是，楊奇的目光終於險惡了下來。

　　丫，真鐵了心的跟老子嗆火是吧？

　　行，你這是自尋死路！

　　這時朱銘立刻支開了背景男，打發他去了別處，然後對著楊奇一臉真誠道：「實在抱歉啊楊兄弟，我是農村出來的，這是家裡的朋友，見識修養都不到。亂說話，亂發言，給你看笑話了，真是十分抱歉。」

　　朱銘的表情很到位，說話也很到位，簡直就是賠禮道歉這一行為的教科書式的演示。

　　楊奇微微眯起眼，沒錯，越是這樣，楊奇才越覺得這朱銘才是個人物。不論這真誠是真的還是裝的，都不簡單。和朱銘比起來，到處聒噪的背景男根本不值一提。

　　「我們去看婚紗吧！」前面的人忽然熱鬧起來，然後那背景女拉著人跑過來，興奮道：「銘哥，還有這位楊大哥，今天剛好時間湊巧，正好去看看嫂子的婚紗吧！」

　　「婚紗？」朱銘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楊奇：「好啊，去看看吧。」

　　「走走走！婚紗！婚紗！」背景女和背景男起著哄，一路拉著眾人往前走。朱銘沒有徵求誰的意見，齊曦也一直沒有說話。沉默中，是什麼深藏的情緒。

　　不多時，眾人來到了婚紗店。

　　「王薇薇婚紗，世界頂級婚紗，每一件都精美剪裁，是女人的夢幻至寶。」這是背景女在烘托氣氛。

　　「好多的歐洲王室、香港明星，甚至克林頓的女兒，在結婚的時候都穿王薇薇婚紗。這婚紗就倆字兒：好！貴！一般二般的人絕對買不起！」這是背景男在科普炫富必備知識。

　　這店中，很多潔白的婚紗優雅的陳列。婚紗是女人的夢想，哪怕是沒有生機的假人模特，在穿上婚紗之後都能煥發光彩。而在這夢幻一般的婚紗面前，沒有幾個女人可以不迷醉。

　　「雖然還沒有完全做好，但是可以先看個模樣了。」朱銘對齊曦道：「曦，你也沒見過吧，其實是類似那一件的一款。」他伸手所指之處，是最華麗的一件。優雅、別致、精巧，散發著乳白的光暈。絕大部分人女孩在看到這婚紗的時候，都會轉不開眼。

　　但是齊曦拉著笨蛋萌上去撫摸觀賞婚紗的時候，雖然臉上在笑，嘴裡在誇讚，可是眼中卻沒有光，笑容也並不是真的那麼興奮。

　　楊奇眸光動了動，忽然搖搖頭開口道：「朱銘，你選錯衣服了。」

　　「啊？」齊曦、笨蛋萌、背景男背景女，所有人都轉過頭來，同時看向了楊奇。目光，各不相同。

　　朱銘的神色依然未動：「楊兄弟是有什麼意見嗎？」

　　「意見？呵呵，還真有。」楊奇也不客氣，指著那婚紗道：「我告訴你，呆子曦，她根本就不喜歡這種衣服。」

　　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瞬間微變。就連齊曦，看向楊奇的目光都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