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72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朝鮮(四)

  蔡華澤的部隊在興海郡近海登陸已經數日了。

  今天是1653年7月15日,東岸共和國與朝鮮王國正式開戰後的第22天。在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裡,由邵樹德親自指揮(其實他只負責壓陣與********,具體戰役戰術的制定由司令部作戰科的參謀們完成)的主力部隊一路攻破東萊、梁山等郡縣,斃傷俘朝鮮慶尚左道兵馬節度使轄下地方軍六七千人(擊潰的更多),然後挾大勝之勢直逼府城;此外,由新軍第三師師長孫守正率領的偏師3500餘人不戰而克了熊川、昌原二縣,目前他們已經全軍進駐了昌原,打算在此迎擊慶尚右道兵馬節度使從晉州方向可能殺來的部隊。

  可以說,隨著東岸這兩三萬大軍(含軍夫在內)展開了雷霆般的攻勢,現在朝鮮王國整個慶尚道都被打懵了。邵樹德率領的主力部隊在慶州附近圍點打援,幾乎將大半個慶尚道的兵馬消耗得為之一空,而隨著蔡華澤率領的2500人登陸後的快速推進,空虛的興海、永川二郡相繼失陷,整個慶州府朝鮮官吏的一條退路也即將不保。

  慶尚一道至此糜爛矣!

  「糧豆、草料、牲畜、皮子、藥材是重點目標,所有物資必須仔細清點,不得有任何遺漏或瞞報,違令者斬!」蔡華澤騎在一匹搶來的騾子上,意氣風發地下令。附近地區是低矮的山間平原,屬於慶州府的腹地,向稱富庶,這給了蔡華澤麾下這幫流賊出身的軍官們以極大的「發揮空間」。

  這幫老流賊帶著在山東、浙江招募的「新流賊」,有組織地持械攻入鄉間朝鮮大戶家中,拖牛牽馬、搶金掠銀,糧食、布帛就更不用說了,就連那漂亮的女人,也被這夥軍紀不佳的僕從軍掠取了數百。當地朝鮮人是敢怒不敢言,偶有幾個奮起反抗的,也被大批量裝備火器、戰技嫻熟的蔡華澤部消滅。

  而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近些年朝鮮地主貴族們瘋狂的壓迫,遍佈各道的「明火賊」(初為饑民起事,現已變質為強盜山匪)數量是有增無減。在慶州府東北的這片沿海平原上,便有那麼千餘「明火賊」節操盡喪地投奔了蔡華澤——或許是為了掩飾降於異族的恥辱感吧,這夥人洋洋自得地宣稱投奔的是上國天兵。

  蔡華澤對這夥投奔而來的朝奸自然是喜出望外,於是,他拿出來從朝鮮大戶那裡搶來的部分錢糧布帛,大手一揮賞賜給了他們,然後又給這夥人封了個很有喜感的名字:義從軍——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在隨軍的東岸參謀許可之下才做的。蔡華澤這廝陰有異志,中營出身的他和劉國昌、劉世俊這些大順左營的上司們關係一直不睦。在寧波那會,就三天兩頭朝東岸人這裡跑,大肆獻著殷勤,似乎隨時準備「脫順入東」,故他對東岸人一貫比較恭順,對前來監軍的東岸參謀的命令基本都能遵守,這就比較難得了。

  義從軍的首領名叫全奉洙,從北邊的江原道流竄過來的,本已被官軍圍剿得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現遇到了上國天兵,立刻神氣活現地充當起了帶路黨。

  「大人,下官(此人被蔡華澤臨時任命為義從軍指揮使)前幾日探聽到,左道兵馬使金賊率領六千人入援慶州府,結果半途被天兵擊潰,死傷頗眾,兵馬使金老賊當場伏誅。」賊眉鼠眼的全奉洙湊到蔡華澤面前,一邊牽馬一邊討好地說道:「下官在江原道、慶尚道縱橫多年(其實是被追剿得四處流竄),對這金老賊是恨之入骨。今見老賊伏誅,下官喜不自勝,願為將軍前驅,掃蕩左近殘敵。」

  聽到一名朝鮮軍夫出身的中士翻譯過來的話,蔡華澤立刻高興地命令其打先鋒,然後打算擴大佔領區,更多地截斷慶尚道與江原道之間的聯繫,而作為熟悉地理的全奉洙,自然要在這個計劃中佔據重要一環了,蔡華澤還指望他們不斷招降納叛,蒐羅更多的偽軍過來呢。

  7月20日,已經在附近肆虐數日的蔡華澤部遇到了大批從慶州府方向逃來的潰兵。已經增加到近兩千人的義從軍與蔡華澤部主力一起,對這股潰兵進行截擊,結果朝鮮軍大潰、降者數千人,其中更是有不少北逃的慶州官宦之家。這些攜帶著金銀細軟和大量女眷小兒的隊伍根本跑不快,除少數逃進山裡外,餘下的幾乎全數被俘,其情其景簡直慘不忍睹;而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蔡華澤才從奔襲過來的部分山丹騎兵的口中,得知邵樹德此時已率軍進入慶州府這座慶尚道首府城市。慶尚道——至少是左道,其兵力佔據了本道四分之三——差不多是真的完了,從官僚機構到武裝部隊,從民間大戶到升斗小民,一個個都處在惶惶不安之中。

  朝鮮人簡直如豬羊一般,一擊即潰!蔡華澤既有些興奮又有些傷感,興奮的是戰鬥異常順利,傷感的是這令他想起了崇禎年間清兵數次入關之戰,當時的韃子,怕也是這樣想的吧?

  7月25日,邵樹德率軍北上,於永川郡匯合了在側翼登陸的蔡華澤部,然後以朝鮮義從軍全奉洙部二千三百餘人為先鋒,一日而克河陽縣,旋又攻克慶山縣,這兩戰幾乎都沒費什麼事,朝鮮人的混亂程度比預期還要可怕。

  7月29日,邵樹德率二萬餘眾進抵星州,這次敵軍的抵抗甚為激烈,義從軍衝了三次都沒能拿下,最後還得有賴東岸人的大炮轟城,這才攻破了這座慶尚道有數的大城,斃傷俘朝鮮軍二千餘人。

  擊破星州後,擋在尚州前面的,就只有漆谷縣一個障礙了,慶尚道全境淪陷在即。而值此危亡時刻,驚慌失措的李朝上下也終於結束了朝堂爭吵,做出了反應:孝宗李淏拜西人黨元老、前御營廳大將元斗杓為帥,率御營大軍一萬五千、京畿道利川等都護府軍五千,合計二萬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漢城府,打算先在忠清道彙集各路兵馬後,再徐徐殺向慶尚道,爭取擊退突襲而至的「黃衣賊」。

  時間進入八月,因天氣暑熱,東岸大軍遭受了開戰以來最大的傷亡,在攻克漆谷縣進抵尚州城下的短短數日間,因中暑和疫病而倒下的士兵幾達三百人,不得已之下,邵樹德下令全軍休整兩日,並派出騎兵四處蒐羅朝鮮郎中,給軍營內的患病官兵醫治。與此同時,也順便派出軍夫們外出打草谷,現在已經深入到慶尚道的西北部了,再從釜山或興海轉運糧草過來頗不現實。行軍打仗所需的補給,還是得學1636年的黃臺吉,因糧於敵!當年那廝在相對貧窮平安道、黃海道都能蒐羅到一定的糧食,東岸人沒道理在相對富庶的慶尚道還搞得沒飯吃,難道我大東岸官兵的刀沒有韃子快麼?

  8月4日,軍勢稍振的東岸大軍開始圍攻尚州城。此役朝鮮人抵抗較為激烈,義從軍全奉洙部損失超過三分之一、蔡華澤部火槍兵在與朝鮮鳥銃手的對射中也多有死傷。最後一錘定音的還是僕從軍第一師翟從諤部,該部在大炮轟破城牆後,不顧死傷破城而入,在付出了兩百餘人的重大傷亡後,終於突進了城內,並經小半夜的激戰後控制了整座城市。

  而這個時候,朝鮮著名「勇將」、曾於1636年突襲清軍並斬首六級而歸的老帥元斗杓率領的御營大軍還在忠清道的清州府一帶磨蹭,以彙集各處的地方軍隊,這廝看來是不彙集完大軍不敢過來了。

  8月9日,在尚州附近蒐羅到大量糧豆、火藥(朝鮮軍中火器較多,因其白刃格鬥能力極差)的東岸大軍開始舉兵西向,邵樹德只在城內留了千餘名持矛軍夫,主力大軍二萬多人幾乎全軍西向,直指忠清道的報恩郡。關於此次進兵,邵樹德一開始還擔心深入敵人腹地過遠,不願再冒險西進,不過在參謀們極力勸說之後,他還是勉強振作了起來,下令全軍開拔,進入忠清道——當時曾經苦諫的蔡華澤說得好:這朝鮮軍簡直是稀爛一般的貨色,大部分兵丁都是臨時抓來的農奴,不堪一擊,當年黃臺吉帶著二萬人(還包含大量輔兵)就能從遼東邊境直接殺到漢城府,深入敵後近千里,我大東岸官兵豈能落於人後?

  8月15日,感覺到事態不妙的元斗杓率領剛剛彙集到三萬餘人的軍隊離開了清州府,向報恩郡進發——他不敢再耽擱下去了,這黃衣賊打到哪搶到哪,簡直和蝗蟲一般,再這麼放任下去他估計會被人彈劾到死,故其開始極力催促各部東進。至此,兩軍之間的主力會戰已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朝鮮(五)

  1653年8月20日,南風獵獵、旌旗飛舞。

  元斗杓艱難地爬上一處高坡,拿出從荷蘭進口的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黃衣賊的軍陣。這黃衣賊也忒是大膽,佔據了報恩郡,卻又不踞城而守,而是將主力部隊都排了出來,打算來一次堂堂正正的野戰。

  老實說,元斗杓對此戰沒有信心,一絲信心也無。這股黃衣賊人數眾多、極是凶悍,像極了十七年前的韃子。當年黃臺吉帶著二萬多清兵,迭破平安道、黃海道諸路兵馬,然後殺奔至京畿道,整個朝鮮上下居然沒有一支能夠抵抗的部隊,甚至那些人竟然連守城都做不到。

  當其時也,黃臺吉先派少許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截斷了朝鮮君臣避往江華島的道路,然後率領主力部隊包圍了擁有優勢兵力的朝鮮軍,朝鮮仁祖又是封官許願,又是打氣助威,但仍是屢戰屢敗,終被圍困在南漢山城。而等到孔有德率領的火炮部隊抵達前線後,自知再無幸理的這幫人立刻可恥地跪了,簽下了喪權辱國的條約。清軍撤兵時,朝鮮仁祖甚至跪送十里才返,丟盡了顏面,整個朝鮮上下至此一蹶不振。

  那一仗,不但打掉了朝鮮人的膽氣,同時也將他們最後一絲相對能戰的部隊也折騰乾淨了。以至於孝宗(曾經清廷當人質多年)即位後,召集眾臣商議北伐「胡虜」,許多朝臣皆苦苦勸諫,最終打消了孝宗的招禍之舉,轉而更加賣力地跪舔起了清廷。

  元斗杓是兩朝元老了,1636年後金入侵時就是御營大將,老於軍旅的他十分清楚朝鮮軍的弊病。此刻他帶著的這支三萬餘人的大軍裡,真正稱得上職業軍隊的只有御營出身的一萬五千人——這是1636年後重建的御營部隊,之前能戰的都已戰死——其他人馬都是臨時徵發的地方軍,戰鬥力不堪一擊。讓這樣一支部隊去和打了多年仗的黃衣賊對陣,也難怪元老大人沒信心了。

  風中傳來了沉悶的鼓聲,穿著土黃色咔嘰布軍服的黃衣賊魚貫出城,然後在空曠的原野上列陣:旌旗飛舞、軍陣森嚴、兵甲閃耀、叢槍如林——不管黃衣賊在朝鮮軍紀多麼敗壞,但就眼前觀之,陣列而戰時他們確確實實把朝鮮軍給比了下去,這可是十年間歷經多次大戰養出來的氣勢,一般人學不來的。

  「老大人,軍士們沒上過陣,有些驚慌。」御營廳大將金龍煥帶著親兵繞陣一圈後,立刻面如土色地向元斗杓彙報:「京畿道、忠清道的府軍將士有些不安,下官已帶人彈壓下去,只是……」

  元斗杓聞言瞪了一眼金龍煥這個子侄輩將領,似乎在責怪他身為大將,卻未戰先怯,恁地墮了全軍士氣。要不是他乃西人黨黨魁、議政府領議政金堉的侄子的話,元老大人指不定就要斬了他以定軍心了,只是現在麼,唉,罷了,還是先想辦法對付眼前這事吧。

  「呼!呼!」幾發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從對面飛了過來,這似乎是黃衣賊在試射火炮!其中兩發炮彈如有神助地落在了京畿道利川都護府府軍的陣中,引起了一陣喧譁,這讓元斗杓看了更是皺眉。

  「樸燕呢?為什麼不反擊?」元斗杓問道。

  「樸將軍在炮隊營地呢,我們的炮射程不夠,打不到黃衣賊軍陣。」金龍煥如實回答。

  元斗杓沉默了。樸燕是朝鮮軍中通曉火炮的第一人,荷蘭水手出身,本名Weltevree。多年前與兩名同伴一起漂來朝鮮,後被訓練都監聘用,一直在朝鮮教授西洋大炮的製法和用法。他與1631年去過北京並帶回了新式大炮、火藥、望遠鏡、自鳴鐘、地圖、天文學書籍、西洋風俗記以及歐洲神學書籍的鄭鬥源,算是朝鮮國內不多的西學人才了,混得倒也不錯。

  兩人說話這會,東岸人那裡已經打過來了二十幾發空心鐵球,雖說大部分都偏了,但仍有少數砸進了朝鮮軍陣中,而這往往也引起了極大的喧譁和混亂——朝鮮軍,果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

  「果然是一群土雞瓦狗!」被挺身隊官兵團團圍護著的邵樹德放下了望遠鏡,笑著評論道:「儒尼奧爾中尉,現在你開始指揮。」

  「是。」黑水保安司令部作戰科科長、高級參謀、陸軍中尉儒尼奧爾大聲應是,然後便帶著自己的科員們與傳令兵一起,趕赴了前面最適合指揮的陣地,開始認真發號施令了起來。

  已經設置好的火炮陣地上,二三十門從6磅、8磅、12磅火炮開始了凶猛的射擊。這是東岸軍隊作戰典型的套路,以火炮開場,依託其高度輕便帶來的機動性,以及超遠的射程和相對較快的射速,對敵軍排列整齊的密集陣型進行打擊。

  這種戰法一般人很難招架,因為沒有任何花巧,就是堂堂正正擺明車馬欺負你!朝鮮人現在就是這麼鬱悶,撤退已然不可能——以他們的素質,那隻會鬧出讓敵人笑掉大牙的大崩潰——那麼就只有前進了,只要捱過那段難熬的只能捱打不能還手的炮擊期,就能與黃衣賊交上手了,那時候他們大炮的作用將大大降低。

  於是,無論是邵樹德還是前敵總指揮儒尼奧爾,都看見了黑壓壓的朝鮮軍陣開始向這邊蠕動。衝在最前面的大概是郡府兵,因為其服色有些雜亂、兵甲也不是很齊全(朝鮮政府到底是有多窮啊……),大致分為數個方陣,每陣二千到三千不等,應該是根據其來源地劃分的。這些方陣後方矗立著三個約五千人的大陣,這應該就是朝鮮軍的御營人馬了,御營大陣左右有一些零散的騎兵,數量不多,只有三四百騎的樣子,看起來是在知道黃衣賊有馬隊之後臨時湊的。

  煙臺養馬島工坊配出來的空心鐵球不斷落到朝鮮軍陣的上方,且隨著距離的越發拉近,這準頭也是越來越高了,幾乎每一發炮彈都會打死打傷七八人,這一輪下來朝鮮軍就要傷亡一兩百,而東岸人的射速幾乎在一分鐘一到兩發的樣子,這麼打下來……

  「讓扎格拉斯基率騎兵出擊!記住,敵陣若不動,就兜個圈子返回;敵陣若發生混亂,就直接切進去,加劇他們的混亂!他是老騎兵了,知道該怎麼做!」儒尼奧爾中尉對朝鮮軍隊這麼快就產生動搖甚是驚訝,在他看來即便清國弱一點的綠營都不至於如此,這朝鮮人果是不堪戰。

  扎格拉斯基是當年第一批被招募到山東的波蘭老兵,這麼多年的戰鬥已經證明了他對大東岸的忠誠,故已被邵樹德晉升為陸軍少尉。這次贗懲朝鮮的行動,邵樹德便讓他帶了一幫騎兵聯隊裡的老兵,指揮這一千五百騎兵。

  一千五百名騎著混血戰馬、甲具齊備、武器精良的騎兵,在戰場上的威勢可不是一般地大。只見他們排成鬆散的陣型,由戰場左翼(東岸騎兵一般都部署在軍陣左翼)斜斜切向最靠近他們的一個朝鮮軍陣。這支軍陣似乎是忠清道的郡府兵,之前已經被東岸炮彈打得有些慌亂,此刻見到大隊騎兵以不可阻擋之勢衝來,很多人頓時慌了神,本能地開始向後方退卻——他們的這個行為很顯然將這部分的陣型搞得一團糟,因為很多人被擠壓在了一起,有些人跌倒在地然後被人踩踏,這更加劇了混亂。

  混亂的陣型還將一隊趕過來的朝鮮弓手給擋住了,這令帶隊的軍官暴跳如雷。東岸騎兵很快便殺了過來,最先的數十騎靠近後直接將短管騎槍內裝好的彈丸射了出去,然後便快速撥轉馬頭向外側兜了個弧線遠去了。

  他們的射擊使得更多的朝鮮郡府兵開始逃竄,其中很多臉有菜色、衣帶補丁、兵甲不全的人最為慌亂,他們將擠過來準備驅趕東岸騎兵的郡府弓手大部衝散,然後大喊大叫地向中間擠了過去。

  「就是這時候了!」位列騎兵集群中央的扎格拉斯基豎起帶有認旗的鐵矛,然後帶著騎兵部隊朝這支已陷入混亂之中的朝鮮軍陣狠狠地撞了過去。

  既沒有阻攔騎兵的帶刺鐵絲網或長矛陣,也沒有快速發射的火槍或散彈炮,扎格拉斯基的騎兵就如同一把尖刀捅入了柔軟的腹部一般,沒遇到任何像樣的阻擋,他們的衝擊勢頭只稍稍一滯,便瞬間衝破了這支有兩千餘兵的朝鮮軍陣。而衝破這一陣後,他沒有停留,很快在弟兄們的簇擁下,從馬腹下的鞍袋中抽出馬刀(騎槍已在之前的破陣衝鋒中丟棄),驅趕著哭喊著的朝鮮潰兵,朝第二個由郡府兵組成的軍陣殺去。

  朝鮮人此刻迎來最為凶險的階段,一旦任由這夥裝備精良的東岸騎兵馬踏聯營、橫衝直撞,很快就會引起諸營的連鎖反應,那麼到了那時候,即便是想不敗也難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朝鮮(六)

  面對凶猛的東岸騎兵的衝擊,這個時候,如果朝鮮軍中有經驗豐富的大將,或者基層軍官作戰意志頑強且有豐富的對抗騎兵的經驗的話,其實還是有可能迅速調整佈局,捨棄已經處於混亂之中的部伍,保住剩下的部隊不被捲入混亂,並逐漸扭轉被動局面的。

  只可惜他們全國的正規軍不過數萬人,且多集中於漢城府的御營或北方邊境一帶,忠清道、京畿道的郡府兵,其實更多是臨時徵召的農民—-1592年日本入侵時便是如此,當時全朝鮮上下只有兩萬多兵,故初期被日軍武裝遊行般迅速佔領了大半領土——指望他們反敗為勝,那真是想多了。

  於是,第二個軍陣也很快被擊破了!而此時,扎格拉斯基抽空扭頭看了一眼己方本陣那邊,新建陸軍第一師、第二師八千精銳步兵也已經開始了行動,軍號手奏起了歡快的《勝利屬於陸軍》進行曲,他們伴著歡快激昂的樂曲聲,步伐整齊地朝前方行來。那森嚴的軍陣、如林的長矛、雪亮的鎧甲,無一不讓戰場上的朝鮮軍為之側目:此戰危矣!

  在衝破第三個朝鮮郡府兵軍陣後,扎格拉斯基帶著騎兵部隊從間隙內殺了出來,然後徐徐退往後方——剛才衝了這一會,一千五百騎人馬俱疲,需要休整一會才能繼續上陣。而在回到左翼出發陣地後,扎格拉斯基和麾下軍官粗粗檢點了一下,發現只少了百餘騎,大概是陷在陣中了。還有便是剛才最後撤退時,遭到朝鮮軍後方的七八門火炮打擊,那一波從側翼打來的炮彈又準又狠,一下子讓他損失了二十餘騎。

  朝鮮人的騎兵這時也開始了騷擾,但他們不但騎術拙劣,就連數量也太過稀少,只稍一靠近東岸人的軍陣,便被早就見怪不怪的火槍手或弓手們迅速驅離。這些朝鮮騎兵徘徊好一會,竟是始終無法建功,最後被扎格拉斯基帶著休整完畢的馬隊再度追上去擊潰。

  「大局已定!」即便是不太懂戰陣廝殺的邵樹德,此刻也發現今天這場戰鬥的勝利天平,已經極大地向己方這一側傾斜了。沒有指揮任務的他,此刻甚至有時間思考起了此戰後該如何與李朝上下談判——唔,首先要求他們徹底斷絕與清國的關係;其次要全面放開市場,好吧,至少要放開幾個道的市場;第三,他們每年上供給清廷的幾百斤老山參、三萬斤鐵料、大量絹綢及其他一些貢品,都可以斷了,轉交給我們就行了嘛;第四,鑄幣權應交由我們來負責,畢竟我們在這方面更專業;第五,明確釜山、元山津、濟州島的地位問題,這幾處是永久割讓還是租借,必須好好商討一下……

  而就在邵樹德遐想間,充當攻堅主力的新軍第一師、第二師七八千人已經殺到了正處於混亂中的朝鮮郡府兵陣前。三個被騎兵擊破的軍陣八千多潰兵也動搖了其他州府的郡府兵,再加上此時東岸人兩個師的主力壓了上來,朝鮮人終於開始了不可抑制的崩潰。在這個時候,朝鮮老帥元斗杓即便是派上後陣的御營大軍,也已經無法徹底挽回局面了,他們今天,敗局已定——至少這些充當前陣的郡府兵是沒救了!

  蔡華澤的兩千多火器部隊,以及全奉洙的一千多義從軍也從右側壓了過去,這成了壓倒朝鮮郡府兵的最後一根稻草——京畿道利川都護府的三千餘兵瞬間炸營,失去理智的潰兵丟盔棄甲,直奔本陣後方,朝御營大陣衝去。東岸大軍好整以暇地跟在後面,驅趕著這些潰兵衝擊御營本陣,而休整了一輪的騎兵此時也從左翼開始再次提速,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元斗杓的本陣,只要其一露出破綻,如狼似虎的東岸騎兵便會衝上去,狠狠地撕咬對方。

  「挺身隊第五大隊出動,獵兵排前出,搜索重要目標自由射擊!」儒尼奧爾中尉從容不迫地下令,指揮一場數萬人規模的會戰,這令他感到萬分地享受。特別是他的對手還是弱雞的朝鮮人,或許這是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儒尼奧爾中尉想道。

  戰鬥在一步步地按照東岸人的劇本演下去,朝鮮大將金龍煥率數千人前出,意欲阻擋潰兵,但他很快被淹沒在了失去理智的潰退人潮中。元斗杓見此慘狀,斬斷了心底最後一絲猶豫,開始嚴令各部轉向撤退,以免被黃衣賊今天全殲於此。

  只可惜戰鬥中撤退從來就是最高級的軍事藝術之一,就憑這些疏於訓練的朝鮮軍隊,顯然無法完成這種高難度的事情。於是乎,匆忙中組織的撤退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潰退,特別是在他們的大將金龍煥被前出的東岸獵兵用米尼彈射殺後,這場潰退很快就陷入了徹底的無序之中,無論是將還是兵,此刻都失去了鬥志,像是兩腳羊一般任憑東岸人驅趕、屠戮,三萬大軍就此土崩瓦解。

  戰鬥最終於兩個小時後結束了,東岸大軍除護衛邵樹德的黑八旗重步兵外,其餘部隊全數出動,不為別的,就為追亡逐北,然後把跑得到處都是的朝鮮兩腳羊給俘虜起來。老實說,這並不是一項特別輕鬆的活計,因為朝鮮人熟悉地理,且扔掉了大部分裝備,故轉進起來速度極快。因此,到傍晚收兵的時候,前線來報,全軍上下大約只俘獲了不到萬名朝鮮潰兵,而且據他們估算,跑掉的朝鮮潰兵數量當也不下萬人,因為遺留在戰場上的朝鮮軍屍體其實只有區區六七千具(其中包含許多傷兵,但很快就將變為「屍體」了),接近一半的參戰朝鮮軍士跑掉了,這令東岸人頗為驚詫——****的轉進得也太快了。

  但不管怎樣,即便這些朝鮮軍士跑掉了一半,但就短時間內來說,這些部隊已經從建制上消失了,接下來擺在東岸人面前的,其實是一路坦途。要知道,李朝孝宗即位後,重建的御營(原御營已在後金入侵的戰鬥中損失殆盡)規模不過區區兩萬餘人,這會讓元斗杓斷送了大半於報恩郡,漢城上下若是得知消息,不知道會哭成啥樣呢。

  報恩郡之戰結束後,東岸大軍未做過多停留,8月24日,已經擴充至近三千人的義從軍全奉洙部進入了空無一人的清州府;隨後大軍繼續前進,於接下來數日內分別攻克了人心惶惶的天安郡、全義縣、牙山縣、新昌縣等地,報恩郡之戰後本有相當數量的朝鮮潰軍逃至此地,但一聞黃衣賊殺至,這些驚弓之鳥們或降或逃,竟無一人敢於停下來抵抗,這讓邵樹德更是堅定了狠宰李朝一刀的決心。

  主力部隊抵達牙山、新昌這些牙山灣周邊的郡縣後,立刻派出輕騎與釜山方面聯繫,讓其迅速派遣船隻倒牙山灣來,載運俘虜、戰利品,順便運一批補給品過來,補充一下因連日大戰而有些見底的軍資儲備。

  從牙山灣向北,那就已經是朝鮮核心的京畿道了。邵樹德下令義從軍全奉洙部、順軍蔡華澤部,在扎格拉斯基騎兵部隊的配合下,於8月30日經輕微戰鬥後佔領了平澤縣,做出向北出擊,進逼京畿道的態勢,這引起了當面少許朝鮮郡府兵的大範圍恐慌——報恩郡大戰,老帥元斗杓的三萬大軍一日間土崩瓦解,消息傳至忠清道、京畿道後,李朝地方官府無不戰戰兢兢,聞風而逃的軍隊也不在少數,由此可見忠清全道差不多也玩完了,若是東岸人願意,當可輕易攻取。

  當然了,邵樹德短時間內無意攻取忠清道——他們也沒那麼大的胃口占領這些地方,畢竟擊敗朝鮮人容易,但長期佔領就不那麼簡單了。想當年日本進入朝鮮時,一開始也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朝鮮軍幾無一合之敵,但一旦日本分兵佔領地方,就立刻發現自己掉入了泥淖之中,四處皆敵,苦不堪言。

  擁有二十餘萬陸軍的日本侵略軍都不敢輕言佔領朝鮮全境,只有兩萬多人馬的邵樹德自然更不敢誇這海口了。務實一點的話,學當年的黃臺吉,撈到好處就閃人,這才是正確的做法。而邵樹德此時確實也是這麼想的,他帶著主力部隊在牙山灣一帶休整——連日征戰弟兄們確實也很是疲勞——順便與眾人商議一下接下來議和時向朝鮮人索要的條件。

  在他們的猜測中,此時漢城的李朝君臣應當早就收到了報恩郡之戰元斗杓三萬大軍慘敗的消息,在發現御營人馬都遭受如此慘敗之後,李朝上下應該會明白,光靠漢城那留守的六千御營步兵、一千騎兵,怕是已經無法抵擋黃衣賊的凌厲攻勢了。在這個時候,任何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應該明白,議和已經是李朝上下最好的選擇。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9月2日,混亂的李朝朝廷終於做出了反應:經孝宗苦苦哀求,閒居在家的西人黨名士、儒學大家宋時烈終於答應了出面主持議和,並於第二天就慨然出京,在數十名隨從的伴隨下,向牙山縣而去。

  這場戰事,終究到了尾聲的時候。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章 南太平洋(一)

  「火地島」號全蒸汽動力船隻再度令人沮喪地拋錨在金山港內,因為船上的蒸汽動力推進系統又壞了,船長不得不下令在此停留幾天,以便將船隻修理完畢。

  於興國是這艘船的三副,同時他也是最早投靠東岸人的航海學校資深講師於連的兒子,小名弗朗索瓦,大號於興國,航海學校畢業後便直接到這艘船上實習,至今已歷兩年,剛剛被提拔成三副不久。

  由於預計船隻完全修復還要好幾天的時間,於是船長很通情達理地給大家放了假,這使得眾人可以在金山港內再玩幾天,於興國也不例外。

  但真當於興國這個富二代帶著鼓鼓的錢袋跳下甲板,進到城區時,他卻望著寒酸凌亂的街道茫然了——在這麼一個鬼地方,真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嗎?入眼所見,到處是低矮——好吧,但談不上破舊——的房屋;街道還算平整,但地面上黑一堆白一堆的「補丁」看得讓人直皺眉頭;街道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店鋪倒是不少,但夥計們都有些無精打采的,看得出來生意不怎麼樣。

  於興國嘆了口氣,感覺有些意興闌珊,第一次來澳洲,沒想到這裡卻是這麼一副破落樣。聽人說安副隊長駐節的西澳孤山港發展要好一些,但估計也好得有限,因為很明顯,無論是本土的中央政府還是黑水開拓隊,都沒有把澳洲作為重點來進行各種佈局。在他們眼裡,澳洲就是一個移民中轉站和船舶修理廠而已,再也沒其他的用途。

  當然了,即便上級部門不投資,澳洲如果單憑自己的努力,其實也不至於發展這麼緩慢。因為他們每年都會截留部分體弱或由於暈船、疾病等原因而滯留下來的人口,如果這麼看來,澳洲只要人手充足了,早晚也能發展起來。但事情壞就壞在南太平洋航線的開通,隨著這條環形航線(阿勞坎港—加拉帕戈斯群島—大溪地—金山港—阿勞坎港)的日漸成熟,南鐵公司獲得了大量的東方移民,而這些移民最大的來源地其實就是澳洲。

  也就是說,其實南鐵公司是在抽澳洲的血,將本應滯留、定居於澳洲的移民,大批量運到南巴塔哥尼亞和智利南部地區開拓。這樣一來,澳洲的人口這些年來的增長速度就異常緩慢了下來,再加上來自五湖四海的移民所帶來的超高的疾病爆發率,澳洲——尤其是金山港這個最大的移民中轉站——的人口沒下降就很不錯了。想要像前些年那樣持續增加,顯然是沒可能的了,而這無疑斷送了澳洲的發展未來。

  於興國將手頭叮噹作響的錢袋託了託,暗暗嘆了口氣,然後跑去大街上的一些店鋪,一氣買了好多罐寧波茶葉、綢布。這些商品的價格比東岸本土便宜了太多,因此他很是買了一些打算回去當禮物。

  而在他逛街買禮物的同時,「火地島」號的採購經理也在澳洲採買一些物資,比如新鮮肉食和奶製品(這都是供開頭幾天吃的)、活體禽畜、鹹肉什麼的;當然啤酒也不能少,因為這是一種難得的能保持較長時間新鮮的飲料,對於遠洋航行的水手們來說簡直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就是一些本地栽種的水果,由於「火地島」號在返程回阿勞坎港的時候會順道攜帶大量移民,故水果這種能夠補充大量維生素的食物也必不可少。

  由於此時已經是八月末、九月初,太陽直射點尚在北半球,再加上從金山港至阿勞坎港這一段航程的緯度也著實不低,所以一路上的健康可能不需要太過擔心,疾病的爆發力應該會比夏季小上一些。不過雖說如此,但大家還是覺得儘量將事前準備做得更周詳一些比較好,因為每一個外來移民對國家來說都是較為寶貴的,路上能少損失一個便是一個。

  在城內逛了兩天後,於興國無奈之下便返回了船上。而在這時,4艘參與南太平洋環形移民航線的運輸船順著東澳大利亞暖流駛抵了金山港,準備在這裡裝滿移民後(至少3500人),再從南緯40度海域一路向東,直抵阿勞坎港。

  「火地島」號的船長見狀,便主動要求與對方一起編隊航行,移民艦隊的負責人、「馬鮫魚」號護衛艦代理艦長、海軍少尉劉伏波對此當然是欣然同意,於是雙方便約定好了9月3日一起離港出發,結伴返回南巴塔哥尼亞。

  「現在南鐵附屬地發展得很好,皮革、捕魚、畜牧、麵粉、木材、煤炭等產業發展較為迅速。當然了,南鐵附屬地最發達同時也是利潤最豐厚的行業一直是轉口貿易行業,智利的商品在本土很好賣,本土的商品在智利的銷路同樣也不差。」劉伏波笑嘻嘻地說道,「雖然起步比澳洲兩個城市晚,但發展速度要快多了,畢竟那裡靠近文明社會,無論是技術還是資金都很容易獲取。」

  劉伏波的解釋也許從一個側面揭示了南鐵附屬地和澳洲發展差異的原因。一個是資金、技術和人才,另一個是市場,兩者缺一不可,而執委會似乎也看到了這點,他們看到了澳洲遠離任何一個上點檔次的文明中心、看到了澳洲在遠離本土外發展的艱難,因此果斷將發展重點轉向了南巴塔哥尼亞——因為這裡離本土近在咫尺,將來是毫無疑問的核心領土,因此抽取澳洲的人口來發展這裡就一點都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1653年9月3日,由這五艘艦船組成的移民船隊依次拔錨離開了金山灣,向新西蘭駛去。加上「火地島」號上所載的七百多移民,整支船隊共載運了4200多人,大部來自江南池州、寧國、鎮江諸府。臨行前,幾艘船的船艙內滿載了各類物資,於興國作為「火地島」號的三副,他奉命仔細檢查了船上每一名乘客的健康狀況,有疾病的立刻轉移到岸上,以確保航行途中不會爆發傳染病;每個人的被褥也經過了一番檢查,他特別沒收了一些臭氣熏天且爬滿臭蟲的被褥,然後將其扔進海里——事實上出發時澳洲方面給每個人都準備了大小不一的乾淨被褥,只不過很多人捨不得用而已。

  9月10日,船隊抵達了新西蘭南島南端,船隊指揮官劉伏波少尉原本打算讓每艘船隻都靠岸汲取一下新鮮的淡水。只不過他們的運氣比較糟糕,海上的天氣變化太快,剛才還晴朗著呢,一眨眼卻又狂風大作、巨浪滔天,船隻在海浪的顛簸中艱難維持著平衡。在這種情況下,靠岸取水就成了一句空話,因此拋錨的信號旗很快便被撤下,全艦隊在護航的「馬鮫魚」號的帶領下,調整帆桁、捕捉風向,依次離開了這片天氣惡劣的海域,繼續向東航行。

  接下來的日子裡天氣依舊很惡劣,大風大浪是家常便飯,這讓移民們大面積暈船,很多人即便服用了生理鹽水後依舊吐個不停,最後往往挨不過去倒斃在船艙內,水手們幾乎每天都要往海里扔很多屍體。

  整艘船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是溼漉漉的。就拿「火地島」號來說,於興國身上的橡膠雨衣幾乎就沒什麼摘下來的時候,鹹腥的海水時不時劈頭蓋臉地打在甲板上,水手們一度看不清前方的航路。船舷兩邊的排水孔已經全數打開,抽水機也在一刻不停地抽取著積水,但船艙裡仍然到處都很潮溼,很多人的被褥被打溼了,在寒冷的夜晚,他們只能和衣睡在溼漉漉的地板上,那日子別提多難熬了,大批人為此得了病,一度讓水手和軍官們驚慌失措。

  而就在大夥兒被冰冷刺骨的潮溼環境弄得神經快崩潰的時候,9月26日,領航的「馬鮫魚」號護衛艦上的瞭望手報告發現了陸地——其實他只不過是看到了一座頂部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峰而已。艦長劉伏波在測算緯度後,確信那是智利沿海的安第斯山餘脈,因此他立刻下令將發現陸地的消息報告給其他船隻,這引起了大家的熱烈歡呼。

  9月28日,在看著山峰又航行了兩天半時間之後,這支船隊才終於看到了陸地的輪廓,那應該是阿勞坎港西側一連串的破碎島群的邊緣。而由於風向的突然變化,整支船隊在靠近近海後,又不得已集體拋錨等待了兩天,這才捕捉到了微弱的西南風,開始小心翼翼地穿過曲折狹窄的海峽,向內陸地區駛去。

  當然了,作為全蒸汽動力船隻的「火地島」號,則不用和他們那些風帆船隻一樣在外海過夜等待。在與劉伏波等人打過招呼後,「火地島」號滿載來自東方的信件、貨物和人員,在一個充滿星光的夜晚,順著水道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矗立著的明亮燈塔(有些危險航段還有拋錨的燈塔船指示航道),悄然駛進了正處於黎明前寧靜之中的阿勞坎港碼頭。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南太平洋(二)

  「火地島」號全蒸汽動力船隻被拖進了阿勞坎港的專用船塢內進行維護。

  這艘總輸出功率達到了390馬力的船隻,說句實話,至今還不能完全讓人放心。使用者們一方面吐槽其實際功率往往達不到設計的高度,一方面對其超高的故障率心有餘悸——想想看,萬一船隻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海上壞掉了,那麼維修就是一件很麻煩且很危險的事情——總而言之,雖然這款船已經先後造了兩艘出來,但其改進餘地仍然非常之大,用戶對其詬病也甚多,因此該款船型的設計廠家(現代特種船舶廠)一直無法對其定型以批量生產,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吸取用戶意見進行改進。

  船隻被拖走後,於興國婉言謝絕了弟兄們一起去酒館喝一杯的美意,而是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逛了起來,就如同當初他在金山港所做的那樣。

  此時天光尚未大亮,但街道上已經有三三兩兩早起的人在忙活了。於興國從一個小吃攤上買了兩個昂貴的豬肉大蔥餡包子(豬肉在東岸的售價遠超牛羊肉),一邊狼吞虎嚥著這種船上很難享受的「美味」,一邊貪婪地享受著腳踩堅實陸地的滿足感。

  幾個挑著扁擔的農夫與於興國擦肩而過,這些早起的菜農們用見怪不怪的目光看著這些水手,然後匆忙遠去。碼頭上有兩艘船隻上午就要離港了,他們必須在太陽升起前把這些越冬蔬菜送到指定地點,不然可就賺不著錢了。

  迎面走來了一輛臭氣熏天的馬車,於興國趕忙避讓到一邊,他知道,這是承包了某條街道公共廁所糞便清理的人。他們一般都是鄉下的農戶,通過競標的方式獲得某些公共廁所和附屬排汙管道的清理權,為了避免臭氣擾民,他們一般都是半夜過後前來清理,然後在凌晨前用馬車裝走運到城外農田裡。

  「阿勞坎港,和興南港一起,作為南鐵附屬地兩大首府城鎮,就發展程度而言,確實已經超過國內相當多的定居點了。」於興國吃完包子,有些留戀地回味了一下脣齒間的肉香,砸吧砸吧了嘴,說道:「國內那麼多城鎮,現在還不是在排著隊等待中央專項資金好改造自己舊有的城市排汙設施,南鐵公司真是不錯,至少興南港和阿勞坎港在興建的時候就已經考慮了這個問題,並且預留了專項資金。」

  當然了,在阿勞坎港,南鐵公司並未為阿勞坎尼亞王國的那半個城區進行改造,他們可沒這種國際主義精神。在被「野蠻人」控制的那半個城區,髒亂差仍然是主流,與一河之隔的東岸控制區簡直沒法比。

  又在街道上閒逛了一會後,於興國又慢吞吞地來到了碼頭上,此時這裡已經站滿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南鐵護路隊士兵,看起來似乎是三個排的規模。這些士兵們被臨時召集起來,主要還是為了維護碼頭秩序,因為待會就會有許多明人移民下船,保不齊會有一些人情緒激動做出歇斯底里的行為,故還是需要他們臨時前來壓陣。

  新來的移民都要先在碼頭邊的大型移民營地裡渡過至少半個月的檢疫隔離期,順便再學一些東岸的「規矩」。於興國注意到,他們船上的一個小孩移民也在隊列裡,他的母親在中途因病死而被扔進了大海,當時這個小孩幾乎也要跟著跳下海去,還是於興國把他摁在了甲板上。現在又看見了這個瘦小的身影,於興國只能祝福他以後的生活一帆風順了。

  又一艘蒸汽機帆船鳴放著汽笛,緩緩開進了阿勞坎港。這個時候碼頭力工們已經開始上班了,他們在隨船的南鐵公司僱員的指揮下,從船上卸下來一箱箱的貨物。於興國眼尖,發現很多外包裝上都用碩大的毛筆字寫著「小麥」、「稻穀」等字樣,看樣子又是從毛林城那邊拉過來的祕魯糧食了。

  即便不是南鐵附屬地的正式居民,但經常往來這裡的於興國依舊知道,自從兩年前那個名叫勞爾.布拉沃的半島人前來阿勞坎港,與莫總裁商定了關於祕魯糧食的進口關稅後,這些種植於利馬南方的穀物就開始隔三差五地用海船運來了這裡。為此,南鐵公司甚至在這裡設立了蒸汽制粉線,利用來自祕魯的廉價糧食進行深加工,除供應本地居民消耗外,還小批量地出口東岸本土。

  他們的這種行為自然激起了本土工商界的極大憤慨(南鐵附屬地和本土之間關稅為零),即便是背景深厚的南鐵公司也扛不住這種壓力,於是,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據說南鐵公司已經悄然停止了往本土出口機制麵粉的「傾銷」行為。

  而停止出口機制麵粉,卻並不代表南鐵公司的其他商品也不受歡迎。比如那鋪天蓋地的竹莢魚、鱒魚、鮭魚等海產品(均捕獲於智利沿海),就極受本土歡迎,現在南鐵公司的捕魚隊每年的漁業產量已經突破了四千噸,有力豐富了國內的海產品供給;再比如海狗皮、海豹皮、海獅皮等優質皮革,海豹油等高級潤滑油,同樣是在本土非常緊俏的商品,羅洽皮革廠幾乎每年都要進口1-2萬張「南鐵皮」,經加工後出口歐洲牟利。

  另外還有來自祕魯的蔗糖,於興國曾經隱隱約約聽人說南鐵公司打算在阿勞坎港附近設立一家榨糖廠,專門加工祕魯運來的粗製蔗糖,然後返銷本土。這無疑又是一項利潤極為豐厚的項目,且對於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大有裨益——陰暗點說的話,今後東岸共和國萬一真與葡萄牙人開戰了,那麼祕魯蔗糖也能作為一個很好的替代品,免得巴西人以為離了他們東岸人就只能吃鹹的了。

  糧食、熱帶原木、蔗糖、菸草、可可、棉花、鉛錫硫磺等祕魯特產,目前南鐵公司每年的進口額已經超過了130萬元,而諸如金屬器具、肥料、建築材料、布匹、藥物、高級麵粉、酒類、油脂、皮具等東岸商品向祕魯的出口額,每年更是高達150萬元以上。南鐵公司從中經手,不知道要賺多少錢,於興國約莫估計,這個數字應當不會下於60萬元,而且相信在南錐兩洋鐵路徹底通車的時候,兩地間的進出口總額還將繼續迎來爆發式的增長。畢竟,東岸人經營祕魯走私貿易,才不過區區四五年時間,這個市場還遠未到飽和的時候。

  「母親位於海地的棉花種植園,若不是有著老關係照拂著的話,恐怕也是很難和祕魯棉花、巴西棉花競爭的。」於興國的思維還是極為發散的,他很快從日漸繁榮的祕魯走私貿易上面聯想到了自己家族位於海地法蘭西角內陸的莊園。

  他的母親馬蒂爾德近些年幾乎一直待在東方港郊外的園子裡隱居,海地那邊的事情一直是法國那邊的親戚在代為照管,比如他的舅舅朱利安就經常前往加勒比,然後順便關照下自家的棉花種植園的事情。只不過看來種植棉花出口東岸如今也不是一項好生意了,來自祕魯、巴西、佛羅里達的競爭足以摧毀一切,再加上東岸人自己在新華夏島西部大面積開闢的棉田,今後這項生意註定會日漸蕭條,家族真的應該早作打算了,改種甘蔗或可可不就挺好麼?

  「祕魯看來是越來越沒法逃脫自己淪為東岸經濟殖民地的厄運了。」於興國從口袋裡摸出個菸斗,然後往裡面塞了點利馬出產的上等菸絲,點完火後狠狠抽了一口,默默想道:「幾百萬人口的市場、各類資源極其豐富的寶地,幾乎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奢侈品他們都能提供,富饒程度簡直讓人難以想象。這可不就是華夏東岸共和國未來百年的『超級大奶源』麼,通過密如蛛網的渠道,將自己的養分輸送到東岸,在滋養了東岸的同時,也耗盡了自己的未來,還能有比祕魯人更可憐的存在嗎?」

  「家族也該早作打算,海地的種植園以後不能當做主要生意來經營了。那個地方離東岸本土太遠,出點事也鞭長莫及,同時又很缺乏勞動力,種植園的效率始終很低下。每年投入大筆資金改善的基礎設施,都不能有效發揮作用。今後必須把生意重心轉到東岸本土來了,我看南鐵就很不錯,這次休假回家,必須和母親好好說道說道。」從小生長在東岸的於興國對於海地這個似乎遠在天邊的熱帶島嶼興致缺缺,與土生土長的法裔出身的父母不同,東岸的一切總是更能吸引於興國的目光。

  「現在我們的船隻幾乎每年都要為南鐵附屬地帶來大量的移民,這些可都是寶貴的勞動力。海地就算發展一百年也不可能達到南鐵現在的移民速度,看看就知道了,海地的種植園裡缺人缺得要死,南鐵這裡人口多到爆,甚至為此已經開始在智利南部開始殖民了,這簡直沒法比。」於興國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主意等年底休假回家時就說服母親往南鐵投資。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南太平洋(三)

  南鐵附屬地最近的移民確實多了很多,以至於南鐵公司已經開始絞盡腦汁地為他們安排新的定居點。至於這些新的定居點在哪,反正南錐鐵路沿線因為地理環境的因素,似乎潛力較為有限,已經無法再行安排過多的移民。那麼,這就只能向別的地方想辦了,而南鐵公司選定的突破口是智利,更確切地說,應該是智利南部的奇洛埃島。

  早在1651年年中的時候,由王大力、徐剛等人組織的探險隊就已經對奇洛埃島進行了一次較為粗略的旅行探險——在那個時候,這個島上已經建立起了觀海港這麼一個東岸定居點,同時還有密山伐木場這麼一個勉強被認為是定居點的地方。

  在那之後的兩年間,農業部、交通部、地質礦產部和南鐵公司,又多次組織人手對奇洛埃島進行探險,然後還結合阿勞坎人掌握的一些信息,算是對這個島有了一個粗略的印象。從這時候起,南鐵公司對奇洛埃島的興趣越來越大,而恰好隨著南太平洋航線的日益成熟,南鐵接受的移民數量也越來越大,這就要求他們要迅速對外拓展新的宜居地,以儘可能安置這些遠道而來的明國移民。

  據不完全統計,截止1653年9月底,南鐵公司轄下人口已經達到了驚人的5.7萬人,已經是草創不過五年的該公司能夠管理或容納的極限了。在此之後,南鐵公司不得不第一次向本土打商量,讓渡部分人力回本土——本土對此自然是欣然笑納了,當然他們也不是白拿人口,而是另外以政府補貼的形式返還了相當數量的食品、農具、工程機械以及淘汰的早期明輪小汽船,以支持南鐵公司繼續在南巴塔哥尼亞地區圈地殖民。

  對了,南鐵公司雖然今年預計仍將虧損(創紀錄的六連虧),但其在青島金融市場上公開出售的40%股份的銷售仍然在穩步推行,目前據悉已經銷售出去了27.9%的股權,收集到的資金已經用於了南鐵附屬地的建設。而在南錐鐵路全線貫通後,預計銷售狀況還會再上一個新臺階,剩下的百分之十幾的股權很可能將在短時間內銷售一空。

  而資金的大量籌集,自然使得南鐵公司的各項建設得以穩步推行下去了。比如興南港和阿勞坎港這兩個計劃投資超過三百萬元的現代化港口,目前已經可以確定不再需要十年時間來完工了,人力的充裕極大降低了用工成本,再加上已經進行商業化運營的部分碼頭,這兩座碼頭的續建已經不再成為南鐵公司的大包袱,使得該公司得以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南錐兩洋鐵路的建設中去。

  「兩洋鐵路今年怕是無法完工。」南鐵公司技術部的劉建國穿著一件高級皮衣,一邊走路一邊朝他身側的一名年輕軍官說道。在靠近碼頭的時候他遇上了於興國,一番寒暄後他又與徐向東跑向了碼頭邊的移民檢疫營地:「莫總裁明年年初很可能就將調回本土擔任陸軍部長,大夥兒原本還想將南鐵通車當做給總裁大人的臨別獻禮呢,如今看來是做不到了啊。南錐鐵路起碼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徹底完工,真是太遺憾了。」

  「莫總裁走了又不代表對咱們南鐵撒手不管了,咱們這麼大的基業在這裡,是誰也無法忽視的。總裁大人去了中央任職,對陸軍、對我們南鐵都只有好處沒壞處,再說了,下一任總裁不就是你爸麼?他和莫大帥關係那麼好,思路也都趨向一致,怕個毛!」徐向東大大咧咧地說道,然後只聽他話鋒一轉,用略帶調侃的語氣說道:「不過這事確實對你難說是好是壞啊,你爹當上了南鐵總裁,你小子為了避嫌就得灰溜溜地從工程部滾蛋了,哈哈,去你的觀海港當野人吧,聽說在那裡拓荒的人,很多人的腳都爛掉了,你爸對你可真夠狠的。」

  話說南鐵總裁莫茗前往陸軍部擔任部長的事情差不多已是板上釘釘了。因為陸軍部的特殊性以及圈子的封閉性,部長人選就那麼來來回回幾個人,莫茗想要當部長,大概沒人能競爭。如今唯一不確定的,大概就是莫總裁能不能擊敗海軍派系的人,當上全國武裝力量總參謀長(俗稱「軍部總參謀長」,是執委會九名委員之一)一職了。

  莫茗離任後,南鐵公司總裁的繼任人選也已經浮出水面,那就是莫總裁的摯友、陸軍部高級參謀劉昂,且已得到了陸軍部的批准。此君同時也是結社組織國家力量同盟會的中堅分子,基本上可以代表莫茗的意志,因此已經可以確認他在1654年初將繼任南鐵公司第二任總裁了(按照公司章程,南鐵總裁必須由陸軍部指定的現役武官擔任),南鐵這家大型康采恩企業從此將進入「劉時代」。

  而即將走馬上任的劉昂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把他那位在工程部工作了數年之久的長子給發配到了條件極為艱苦的奇洛埃島,說是協助新移民展開墾殖工作,但在很多人看來,去那裡完全就是受罪。雖然可能升官是快點,但對劉建國他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穿二代來說,完全沒必要。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劉建國也有些鬱悶,只見他不快地翻身下馬,然後牽著坐騎朝營地口走去。今天將在這裡接收一批人員,人數大概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一千人是明國移民,另五百人半是立窩尼亞移民、半是本土購來的烏克蘭女奴,這些已經渡過了十五天隔離檢疫期的人,將被集體裝船運到觀海港、密山伐木場一帶,然後在那裡展開拓荒行動。

  當然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數十名兵團堡的學兵幹部,以及在東岸本土招募的總計143名東岸新生代(一般都是老國民的次子或次女)。這總計一千六百多人就將乘坐於興國所在的那艘全蒸汽動力船,雖然那艘船隻有1300噸的排水量,但從阿勞坎港到觀海港的距離並不遙遠,大家擠個幾天也就到了。

  而就在兩人說話的這麼一小會兒,碼頭內有三艘原本停泊在角落裡的蒸汽小火輪也開始了熱機,年輕的實習水手帶著口罩,用鏟子將黑山煤礦出產的燃煤一下下鏟進爐膛,很快便將鍋爐裡的水加熱了起來。這三艘船都是本土內河運輸公司淘汰下來的早期72噸級明輪船(尾明輪、腰明輪都有,蒸汽機型號也不甚統一,較為蕪雜,故已被交通部下令淘汰),半賣半送給南鐵公司後,又在這裡發揮起了餘熱,充當起了內河或近海的運輸任務。

  此番「火地島」號塞滿一千六百多移民後,基本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再載運物資了,故移民前期需要的海量物資,少部分由觀海港提供,大部分還是靠後方轉運——此時這三艘舊明輪船承擔的便是這麼一項任務,他們的船艙內將滿載建築材料、食品、武器彈藥、農具等拓荒必備物資。而在三天後,還將有另外幾艘小火輪從這裡啟航,中途經停慶豐、蒙氏兩港,給當地居民送一批物資後,再跨海前往觀海港,將一些牲畜和種子送到那裡,以便開過年來那邊可以順利進行春播。

  劉建國的最新職務是密山鄉代理鄉長——當然這並不是國家職務,而是南鐵公司的職務——他的主要任務是將眼前這一千六百多新移民,與密山伐木場早就存在著的一千多移民(其中超過一半是波蘭伐木工)捏合起來,形成一個穩固的殖民拓荒據點。

  這並不是一項輕鬆的任務,惡劣的環境、突然爆發的疾病以及西班牙人可能有的詰難,都將對他們在當地站穩腳跟造成很大的困擾。於是,如何排除這些干擾,在當地紮下根來,還是非常考驗劉建國及協助他的一干兵團堡年輕學兵們的。幹得好,那自然一切都好,若是幹得不好,那麼劉建國的未來可能就會蒙上一層陰影——即便他老爹未來很可能是南鐵的總裁,但還是要考慮到官僚階層的集體意志和看法,對他兒子的照顧還是相當有限的,否則這工作也就沒法順利開展了。

  移民的集中工作進行得較為緩慢,在觀海港調來的部分警察和民兵的幫助下,他們花費了小半天的時間,才將這些拖家帶口、揹負著包裹(南鐵公司發下來的乾糧、飲水、衣物等)的人給集中了起來。唱名點完人頭後,這些人又在警察、民兵們的呵斥下,排成長列,從碼頭上緩緩走上了「火地島」號的甲板。

  「火地島」號已經在阿勞坎港維護了好幾天,出航前的一切準備都已經就緒,此時鍋爐已經生起了火,食水蔬菜也都已經採購完畢,就等出發了。在將這一千六百多移民送至觀海港後,他們將在那裡補充一批新鮮淡水和蔬菜,然後順著祕魯寒流北上,直抵加拉帕戈斯群島,開啟在南太平洋的下一個循環。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太平洋(四)

  海上出人意料地起了大霧,這讓「火地島」號的船長立刻下令減速,如果要不是領航的那艘腰明輪小汽船仍在往前帶路的話,搞不好謹慎的船長就要下令拋錨停航了,畢竟在這個寒冷的時節船隻一旦觸礁就將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不過好在他們已經過了瓜福口海峽(瓜福島與蒙氏港之間的水道),離奇洛埃島南端已是不遠,再加上帶路的明輪船船長對這片海域熟得不能再熟,因此整支船隊最終仍然決定繼續前行。

  10月4日,大霧終於散去。立在「火地島」號前甲板上的劉建國看到了遠方一座不知名火山山口噴發出的大股濃煙,這令他有些憂心。那是一座完全被積雪覆蓋的山峰,約有兩千多米高,景色壯觀而美麗,但卻足以令人揪心——智利擁有著世界上僅次於印尼的第二大火山群,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此時船隊駛入了科爾科瓦海灣的南段,迎面一艘蒸汽捕鯨船與眾人擦肩而過,這艘船上掛著正在晾晒的大塊鯨皮,看樣子他們前些時日在這條平靜的海灣內捕獲了一條個頭不小的藍鯨。南鐵公司近些年逐漸搞起的捕鯨事業,看起來發展得還不錯。

  當晚,船隊駛抵觀海港外海,並於此拋錨過夜。第二天,海面上突然起了非常大的風,天空也有些陰雲密佈的,似乎要下雪,這令大家都有些無奈。奇洛埃島附近就這樣,如果能有連續一個星期的晴天那麼你就該燒高香了,因為這實在太難得了。這裡就像英國,緯度不低,氣溫不高,降水不少,著實有些惱人。

  幾艘小火輪勇敢地穿過波濤洶湧的海區,然後一頭鑽入了位於左觀海島與中觀海島之間的海峽——左觀海島、中觀海島、右觀海島,分別是克利翁小城外海的凱林島(Isla Cailin)等三島,農業條件不錯——然後駛進了風平浪靜的港灣內。

  「火地島」號上的眾人看見後,也忙不迭地跟在他們後面,同時汽笛大鳴,以防水道轉角處有不明情況的漁船闖出來。就這樣,在半個小時後,「火地島」號全蒸汽動力船隻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停靠在了觀海港唯一一個深水碼頭區。至此,船上的諸人也終於可以下船來透一口氣了。

  島上的居民們此時正在手忙腳亂地收著晾在戶外的鹹魚——難得之前有幾天陽光燦爛的晴朗日子,不抓緊晾晒魚乾可惜了——已在此定居兩年的第一批拓荒居民們此刻基本都已經站住了腳,他們以種植小麥、土豆等農作物為生,同時也飼養著不少牛、羊、豬甚至馬匹。而在農閒時分,許多人也會出海打漁然後回來醃製、晾晒,作為自己過冬的食物儲備之一;有時候也會出售給外人,以換取一些現金收入,其日子倒也過得還算不錯——至少這些原在大明一文不名的衛所軍士們覺得現在的日子似處於天堂之中,這就足夠了。

  劉建國決定在碼頭邊一個簡陋的茶棚下歇歇腳,與此同時,「火地島」號上的移民也正在民兵和警察的組織下,挨個從甲板下到碼頭上。他們非常安靜、溫和,目光也沒有什麼不滿或桀驁,就這樣在警察和民兵的護衛下,跑到了指定的地點——一片枯黃的草地上——坐了下來,同時打開自己的包裹,從中取出乾糧和飲水食用了起來。警察們已經向其透露,觀海港並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他們未來的家園在密山鄉,需要從觀海港一路向北徒步數十公里才能抵達,因此許多人都在抓緊時間進食,以給自己補充體力。

  這條路當年就是劉建國、王大力、徐剛三人領銜的探險隊走過並標註的——當然了,在他們之前,其實這條道路早就被給伐木場送補給的觀海港居民們趟出來了——現在時隔兩年,經過兩個定居點三四千名居民的共同努力,現在這裡已經粗粗興建起了一條簡易的砂土路,已經可以通行馬隊或騾幫了,這對於兩地間的交流來說至關重要。

  觀海港的城區不大,至今還沒有圍牆。居民們散居其間,家家戶戶的門前屋後都種著菜,幾個髒兮兮的小孩正在地上搓著光禿禿的驢糞蛋,並相互玩鬧著;大人們看到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就低著頭避到一邊,在他們認知中,這都是衙門裡辦事的人,有些歐洲移民甚至會謙恭地彎下腰脫帽敬禮。

  鄉政府就設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此時似乎正在召開一場會議,事關本地開春後的水利設施修建,鄉政府的官員們拼了幾張大桌子,然後都圍坐在一起商討工作,桌子外面是一圈低矮的籬笆,居民們如果有興趣,也可以過來旁聽——這都是即將上任的南鐵新總裁劉昂的要求。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拓荒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情,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彼此信任,咱們南鐵公司在敵人的虎口內奪食,更是需要團結所有人的力量,因此我們的政策都是很明白的,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對人說的。今後一般事務就在鄉政府前的大院裡商討,居民們可以站在外面旁聽,也可以派代表提出自己的意見(當然鄉政府有權決定是否接受他們的意見)!想要人家放下自己家裡的農活,轉而出工去修路、修屋、修水庫、挖水渠,那麼就首先要取信於人,不然怎麼能說服大家呢?」

  「老爹也是糊塗了,這些大字不識一籮筐且又對官府有著天然畏懼心理的移民,怎麼可能有興趣來管你們說些啥?他們頂多遠遠地瞄上一眼,就當看戲了,靠近了斷斷是沒有膽子的,可能他們還怕被站崗的警察給鎖拿了呢。」劉建國一邊喝著粗茶,一邊看向鄉政府院前,只見那圈用樹枝紮成的籬笆外面,此刻只有三三兩兩的新生代東岸人在聽著,其他人或許有工作要做,或許沒興趣,總之外面是冷清地很。

  冷眼看了一會,茶也喝完了,充飢的點心(雜糧餅子)也吃了兩塊了,劉建國從兜裡摸出五角銀幣,將兩個桌子的賬都結了,然後也不要茶棚老闆再找剩下的錢了,只見他豪氣地一揮手,大聲道:「準備出發!」

  長長的隊伍很快再度出發了。按照事先的約定,觀海鄉政府給他們提供了一百頭騾馬(南鐵從祕魯人那裡購買)及相應的馭手,騾馬上面滿載各類物資,算是供給他們前期拓荒之用。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也許有人會說前往密山鄉為何不用馬車,實在是那裡的路況太糟糕了,馬車根本無法通行,也就只有這些馱獸和人能夠走一走了,由此可見當地的艱難。

  劉建國等人很快就領教了這條在密林和沼澤裡開闢的道路的艱難了,火山岩分解後形成的土壤確實非常肥沃,這條簡易砂土道路開闢不過一年的時間,原本清理乾淨的路面及附近區域就再度長滿了雜草和灌木。一些被大風刮倒的枯樹就這樣橫臥在路上,每次都不得不派人清理,這極大阻礙了眾人前進的速度。

  有的路段甚至還被積水給浸沒了,出發的隊伍裡大部分人都沒有雨鞋,因此不得不赤腳從冰冷刺骨的積水中趟過。而在這樣反覆數次之後,劉建國不得不下令大夥兒用攜帶的少量工具將被積水漫過的路面填平,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行程肯定就將被大量耽擱了,不知道隨身攜帶的乾糧夠不夠他們堅持到密山鄉的。

  10月10日,這支長長的隊伍在歷經千辛萬苦,且隊伍裡五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病累無法行走之後,才終於抵達了傳說中的密山伐木場——當然現在改叫密山鄉了。看著這個同樣簡陋得無以復加的定居點,渾身溼漉漉且凍得上下牙齒直打顫的劉建國差一點就哭了出來,尼瑪這真是太不容易了,可算到了目的地了,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驅一驅身上的寒氣,然後再想其他的。

  「多燒點熱水,大家都凍壞了。」在將證件和介紹信給留守於此的兵團堡學兵檢查後,劉建國一邊搓著自己長著凍瘡的雙手,一邊說道。

  「我明白了,劉副鄉長,我這就去安排。這裡別的不多,就是柴火多,燒起水來很方便。」年輕的兵團堡幹部敬了個禮,然後便匆匆離去了。

  遠處響起了刺耳的鋸木聲,還有嘩啦啦的水聲,劉建國知道,那一定是木材加工廠在切割木材。在密山鄉這個以伐木起家的地方,除了這個規模極小的木材加工廠以外(專供本地消耗),大部分原木還是放排到東面的望海鄉(後世奇洛埃島蓋倫小鎮)的。因為只有那裡才有港口,可通行大船,密山鄉附近雖然森林資源豐富,無奈淤塞水淺,不宜建良港,故只能放排到望海港。

  大桶的熱水很快便送了上來,這讓劉建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帶來的一千六百多移民因為疾病而倒下去大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南太平洋(五)

  一艘從毛林河流域開過來的船直接停靠在瞭望海港碼頭上。

  一群正在碼頭邊空地上苦逼地點火燒荒的農民們一見,立刻嘆了口氣,然後在工頭的帶領下,將始終未能引燃野火的火把扔在地上,跑去了碼頭上——在百廢俱興的望海港,目前尚沒有專職的碼頭工人,所有人都是兼職的,比如這群正在碼頭附近放火燒荒的人就是居住在附近的拓荒農民,偶爾在有船隻過來的時候,也會客串一把碼頭力工。

  甲板上的萊州籍船長嫌這群人來得慢了一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大意是「立窩尼亞懶骨頭」、「蠢白豬」之類的,讓這群已經粗通漢語的北歐移民臉上是青一陣紅一陣的,好不屈辱。不過再是屈辱也得受著,君不見,這艘船是裝著大批補給來的麼?望海鄉這個去年設立的定居點,目前就連糧食還未能自給,幾乎啥都缺,生存全仰仗南鐵公司海上運輸補給,所以他們怎麼可能、怎麼敢與給他們送來救命補給的船長起衝突?

  「祕魯玉米、祕魯稻米、祕魯小麥、祕魯醃肉——唔,這醃竹莢魚應該是自產的,還有鯨肉乾——這蔬菜肯定也是祕魯產的,喲,還有點乾果,多半是利馬郊外的果園裡產的吧。」不知道從哪裡轉過來的副鄉長兼港務局局長看著從船上卸下來的貨物,笑眯眯地說道。這位「榆園軍」出身的鄉幹部今年三十六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一年前被南鐵公司民政科招募,然後就派遣到了望海鄉主持拓荒殖民工作,據瞭解其人還算勝任這個職務。

  「哈哈,孩兒們,將這些吃食都搬回倉庫收起來。這兩天天不好,過陣子再拿出來晒一晒。」副鄉長用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身邊幾個力工,笑著說道:「說起來,還是這祕魯人養活了我們呢,不然我們哪有力氣在這開荒。唉,跑到人家家裡,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臨了還從人家家裡往自家倒騰物件(木材、優質毛皮),這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祕魯人真是『好客』呢。」

  這位副鄉長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也不算錯。因為南鐵公司最近一兩年來,越來越發現祕魯糧食的廉價,因此開始逐步加大對祕魯食品的採購。特別是在奇洛埃島、鮭魚群島(喬恩斯群島)這些地方,從本土採購糧食不但價格高昂,且路途也相對危險遙遠,還不如就近向祕魯的「買辦」們採購呢,反正他們會將糧食準備得妥妥帖帖,然後運到毛林城進行交易的。

  菸草、乾果以及少量醃肉也一樣,富庶的祕魯地區能夠提供大量這種商品,而這顯然也是南鐵公司用來平衡雙方貿易的重要手段。此外,素來是牲畜重要繁殖地的利馬、庫斯科等地,也能向南鐵公司提供海量的驢、騾、豬、牛、羊等牲畜,這同樣為東岸人在智利南部偷偷摸摸的開拓行為「立下了汗馬功勞」。

  至於說這位副鄉長嘴裡的「往自己家裡倒騰物件」,其實主要指的是奇洛埃島的特產——高品質的皮毛,這在西班牙殖民時代就已經聞名於世了,只不過在這裡的白人殖民者被阿勞坎人殺光殖民地就此廢棄後,西班牙人就只能轉而向東岸求購海豹皮、海獅皮了。至於說島上著名的黃腿狐狸、智利猞猁的毛皮,目前每年稀少的產量則被東岸國內的貴人們包攬了,幾乎沒有流到國外去的,當然了,本地還有為數不少的海獅、海豹以及企鵝,這可都是能夠抓來剝皮並熬製高級潤滑油,只不過目前鑑於本地不多的人口,還沒有開展此項業務而已。

  可以說,利用阿勞坎人之手將這座大島上原本的巴斯克人殺光——這意味這偷偷佔取時無絲毫阻力;再利用毛林城蓬勃興起的走私貿易就近採購大量物資——這意味著低廉的殖民拓荒成本,南鐵公司大概只需要數年時間,就能在這座富饒的大島上建立起5-10個定居點,管理著1-2萬移民,這已經足以讓西班牙人或者阿勞坎人重回這座島嶼的希望落空,以後這裡,大概就是東岸人的了。

  船上的水手呆呆地看著這座簡陋到極點的碼頭,他們剛從相對繁華的新興貿易城鎮毛林城趕來,一時間對這裡的荒涼貧窮感到極不適應。你看,小小的碼頭外圍便是長得密不透風、陰鬱黑暗的森林,偶有一些被清理出來的林地,上面卻還殘留著大量樹根、灌木和雜草,簡直就是個蠻荒之地;碼頭通往後方的土路坑坑窪窪,還極為鬆軟、潮溼,水手們估計,將來這條路若是不能改造為柏油公路的話,這座碼頭的前途也是極其有限。

  臨海的一些平地上長著大量的野生馬鈴薯,這在奇洛埃島上隨處可見,因為這裡及南方的鮭魚群島本就是這個星球上馬鈴薯的發源地,擁有極為豐富的馬鈴薯基因資源,對於農業研究來說,價值極大。不過就望海港的居民們看來,這些野生馬鈴薯只不過是天尊賜予他們的財富而已,定期割薯藤拿來餵豬是極好,至於說做什麼研究,啥,那關我啥事?

  天尊對這座島上居民們的饋贈遠不止此。本地的居民們雖然到這裡沒多久,但聰慧如斯的他們很快就發現瞭如何更有效率地攫取自然資源,比如他們在淺水的海邊設下了許多樹枝搭成的簡易籬笆,每當海水退潮的時候,很多不及撤離的魚蝦便被籬笆擋了下來,其中不乏鮭魚等大型魚類。

  另外,曲折的海岸線上到處都能找到碩大的貝類,這都是可以食用的,後世時還是這座島上智利人的傳統美食呢,這會自然都被東岸移民們享用了。富足的環境給了移民們良好的基礎,而勤勞質樸的本性又驅使著他們在這座島上進行深入開發,並佔據越來越多的土地——這座島,毫無疑問已經不再屬於西班牙人了!

  「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或船隻來到定居點附近打探?」送補給前來的船長拿出紙筆,例行向本地居民們詢問起了消息,這些最終都是要彙總到南鐵公司去的。

  「沒有任何可疑的人過來。」副鄉長打著包票說道,「這座島上的巴斯克人早就死得乾乾淨淨了,阿勞坎人後來也被西班牙人殺了個乾淨,現在這座島上,西班牙人應該是一個都沒了,他們自從上次戰爭結束後就徹底放棄了這片殖民地。至於說土人麼,我不敢保證一個都沒有,因為或許在我們尚未探索到的密林深處還有些許小聚落,但人數應當已經十分可憐了,不會影響我們控制這個新家園的努力。至於說船隻,鐵蛋,你過來說下,看見沒有。」

  「鐵蛋」是望海鄉的一名警察,此時正在旁邊看熱鬧呢,冷不丁被副鄉長一喊,立刻便小跑了過來,說道:「這幾個月來我天天蹲在瞭望塔上看海,除了鯨魚外,我還真沒看見海面上有什麼東西。就算有,也都是咱們的船,且都來靠港停留了,外國船隻是一艘也無。」

  老練的船長並不為警察略顯誇張的話語所動,他一字一句不厭其煩地詢問著警察這些日子來觀察的細節,然後一一記錄下來,顯得非常盡職。末了,他又善意地提醒了下這裡的開拓者們:「雖然你們很樂觀,但我還是要說,最好小心點。現在毛林城的走私貿易越來越繁榮,自然而然地,越來越多的西班牙船隻開始南下於此。雖然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會閒到繼續駕船南下,但小心點總是沒錯的,萬一哪天西班牙人突然想要重啟對奇洛埃島的殖民計劃,那麼保不齊就會與本公司發生衝突,而這個時候,你們往往是第一個受害的。」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要說,若是這西班牙人打過來,恐怕第一個遭殃的不是我們,而是更北邊的老張吧?他們那個定居點幾個月前才剛剛設立,目前寨子還沒立起來,碼頭建設也一塌糊塗,民兵訓練更是不成,一旦開戰,多半是沒啥好下場的。」副鄉長對於船長的警告有些不以為然,同時也順帶吐槽起了在更北方殖民拓荒的同僚。

  「窮奇堡那邊是危險了點,人不多,寨子也不堅固,更兼與西班牙人傳統的殖民中心聖卡洛斯灣的卡斯特羅港相去不遠,萬一西班牙人重新殖民這座島嶼,那麼他們發現窮奇堡也是早晚的事情。」船長嘆了口氣,算是認同了副鄉長的說法,不過這似乎是南鐵公司上層該考慮的事情,他們即便再是擔心也於事無補,只能把自己的建議遞交上去了事。

  對了,窮奇堡位於後世奇洛埃島的瓊奇小鎮,是一座臨海的小定居點,位於沿海地勢平緩的低矮丘陵或平地上,土壤較為肥沃。目前南鐵公司在這安排了約七八百名拓荒者——大部來自寧波府慈溪縣、少許是剛剛獲得東岸國籍的來自意大利帕爾馬的勞務工——進行先期開發,相信後續還會遷移大量移民過來,以便徹底佔據這塊地方。

  南鐵公司,對智利南部的滲透,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五章 商事(一)

  「南鐵公司,現在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青島博覽會館的某間辦公室內,一箇中年男人拍著桌子怒道:「天天來我們金融市場上打秋風,他們也不數數,今年我們已經幫他們安排發行了幾次債券了,居然還不知足,還想發行,也不看看財務成本多大,真是亂來!」

  海大富將被強全勝拍飛到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表情有些訕訕。話說自己的恩主強全勝最近風聞會連任第二屆中央執委——甚至還有小道消息流傳他要被文官系統推出來競選國家主席——因此這脾氣著實是大了不少,海大富剛受人所託把南鐵公司發行新一批十年期五萬元債券(年息4%)的申請遞上去,就被強全勝給罵了個灰頭土臉。

  這次慘了,礙於人情把這份申請遞了上去,結果卻在老上級心裡減了分,虧大了,虧大了啊!海大富的心裡在滴血。

  「事情要分兩面看嘛,南鐵的功勞其實還是很大的。尤其他們這次發行的五萬元債券,聽說是為了採購更多的船隻、培訓更多的水手,以加強祕魯走私貿易的規模。另外,他們還打算在火地島上的幾個定居點之間安裝電報系統,那裡比較麻煩,由於蓄電池質量不過關,冬季電池電壓會大幅度降低,因此還要修建供暖設施,耗費比較大,發行債券籌集資金,也是沒辦法了。」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局長、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行長周申沃坐在一旁,突然笑著開解道。

  周申沃的這話讓強全勝臉色稍霽,作為東岸事實上的財神爺,強全勝對於能給財政部帶來收入的企業或個人都非常有好感。這個南鐵公司雖然繳納的稅金數量一般,利潤更是一毛錢也無,但人家間接帶動了國內經濟的發展啊。只要數數有多少物資通過南鐵公司流到了智利就知道了,國內收益的企業和個人簡直數不勝數,這些企業每年上繳給國家的稅收乃至利潤可是相當不少呢,因此這也是強全勝每年捏著鼻子批准給南鐵部分補貼(包括實物補貼和現金補貼)的原因所在——人家確實能創造財富。

  君不見,南鐵公司在海軍停止加勒比海私掠行動後,仍舊憑藉自己高超的手段和影響力,繼續擴大著東岸商品的勢力範圍。他們將與自己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都擰成了一股繩,然後銀彈開路,不斷地將祕魯殖民地的各位官員們拉下水,結成了利益共同體。而今四五年過去了,這股買辦勢力在祕魯當地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已經不是可以輕易等閒視之的了。再加上由於南鐵公司大量採購初級產品而興起的種植園產業,這些種植園的主人往往都是當地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勢力根深蒂固,從半島空降來此的殖民地中高級官員們若是想動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至於說由南鐵賣出去的東岸貨如今暢銷到了什麼程度呢?無法準確形容,且也不侷限於祕魯本地,只能舉例來說明。比如遠在新西班牙總督區的特立尼達島,最近其市場上多了很多產自東岸的各色棉布,同樣的,毛林城上次就出售了一些質地較高的珍珠給南鐵公司,而這些珍珠的原產地則在瑪格麗塔群島——這同樣屬於新西班牙總督區;今年上半年,南鐵公司就向靖江造紙廠訂購了數量很大的紙張,而這些紙張的最終流向地,據說是伊斯帕尼奧拉島;而更誇張的是,據很多人透露,隨著東方明國戰火的愈演愈烈,絲綢、瓷器、茶葉的出口量銳減(甚至一度幾近於無),富裕的墨西哥城的貴族和商人們再也無法買到足夠的漂亮綢布,因此他們開始向東岸人訂貨,這讓羅洽紡織廠笑歪了嘴,他們自己生產的綢、絹出口量大增,利潤也節節攀升……

  諸如此類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在這個時候,即便是對南鐵公司再有偏見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由他們一手主導的祕魯走私貿易確實對國家經濟與工業貢獻很大。沒有南鐵公司,東岸共和國的進出口貿易大概要萎縮至少三分之一吧。

  「再說了,南鐵公司現在不是也在向國內輸出人口嗎?」周申沃繼續循循善誘,「莫總裁現在總算是認識到就憑他那一窮二白的破地,是養不活每年大幾千、上萬的明國移民了,他所能做的,除了擴大地盤偷偷殖民外(但這需要海量的金錢),也就只能把這些人『送』到本土來了。也只有本土,才有充足的底氣來消化吸收這些遠東移民。所以說嘛,南鐵公司的作用還是積極方面要更多一些,也值得我們努力幫扶一把。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南鐵發行的這些債券也不會跟別的項目搶錢。強部長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現在一直在我國尋找投資機會,他們上次甚至都把羅洽紡織廠的分紅存進拉普拉塔銀行了,就是為了隨時在青島市場上搶購各大企業發行的債券。南鐵公司發行的五萬元債券,那都是不愁歸還的優質債券,讓******人知道了,保管第一時間買了去。」

  強全勝聞言沉吟了下,略略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周申沃的說法。******人真是東岸人的好朋友,在東岸國內的投資額可謂浩大至極,而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所謂的投資裡,現金只佔一部分,另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以各類物資、人員或勞動折算的,這顯然更對東岸人的胃口。

  此外,******人的投資也帶來了大量的市場和技術,比如次第向東岸人打開的大西班牙市場(西班牙、南尼德蘭、那不勒斯、帕爾馬、西西里島及萊茵河部分地區),以及正在漸漸向東岸人敞開的摩洛哥市場(此市場******人涉足頗深,較有影響力),這對於東岸工業品的推廣無疑是極為重要的。當然了,******人還帶來了東岸人缺乏的一些工業品或食品的製造技術,比如羅洽紡織廠那數百名從舊大陸招募來的技術工人,很多都有一手絕活或者浸淫某個行當多年,對於提高東岸工人階層的水平很有幫助。

  「這樣吧……」強全勝再度從海大富手裡接過了那份申請報告,看了一會後,沉悶地說道:「這次五萬塊的債券就給他發了,但下不為例。南鐵要想再來青島市場上圈錢,起碼要等1655年元旦以後,不然別人還要不要過活了?農業部還想發行水利建設債券呢,南鐵這筆債一發,等於是擠佔了別人的額度,這事可一不可再,就這樣吧!」

  說完,強全勝在這份申請報告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然後交給海大富去走流程辦理。

  海大富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這份報告,然後向強全勝、周申沃二人行了個禮,便匆忙轉身出去了。

  在看著海大富將房門關緊後,強全勝轉回目光,看向周申沃,說道:「最近拉普拉塔的一些西班牙商人建議重開科洛尼亞貿易市場(即現東岸商城港),以加強兩地間的貿易聯繫,這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這事我也知道,最近已經有人找到我說項了。」周申沃謹慎地說道,「戰爭結束這幾年來,西班牙人也意識到了拉普拉塔的空虛,因此他們那位國王一面往這裡大力移民,一面往這流放大量的加泰羅尼亞人、那不勒斯人以及信奉新教的南尼德蘭人、德意志人,其決心還是相當之大的。不過目前看來由於資金的短缺,這項工作開展得不是很順利,但饒是如此,現在整個拉普拉塔(不含巴拉圭)地區,白人數量再次達到了兩萬多人,且還在繼續增長之中,再加上西班牙人整軍經武、編練了一些軍隊,這引起了很多人的憂慮,尤其以陸軍為甚,他們是極力反對重開科洛尼亞貿易市場的。」

  陸軍反對的理由很現實,那就是如果這個市場重新開放的話,那麼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拓荒、定居的成本將大大降低,因為他們可以從東岸人這裡購買到大量廉價的生活用品和生產資料,這對於早就將整個拉普拉塔視作自己盤中餐的東岸人來說顯然無法接受。當然有人會說即便商城港不再開放,那麼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依然可以經毛林城的貿易市場迂迴購買到大量物資。是,他們確實可以這樣!只不過那樣一來,海量的物資千里轉運,又要翻越安第斯山、又沒有像樣的公路(意味著只能靠騾幫)、距離還遠,其物流成本就很嚇人了,與商城港的意義完全沒法比。

  「最近很多人也找到了我,一個個理由都很充分,都想著重新開放這個市場好賺大錢。」強全勝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臉,說道:「甚至政府內部的很多人也因為利益牽扯其中而屁股不正,這事情難辦啊。算了,在此多說無益,明天陪我去一下商城港吧,去看看那邊怎麼樣。」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5
第二百五十六章 商事(二)

  商城港已經沉寂很多年了。

  自從第二次東西戰爭爆發的那年起,隨著最主要的客商西班牙商人的撤離,這裡便註定開不下去了。而在戰爭結束之後,或許是對這裡已經失去了信心,離開的西班牙人大多再也沒有返回,他們通過種種渠道低價變賣了在這裡的館舍,然後便銷聲匿跡了,即便是當年紅極一時的羅德里格斯家族也是如此——當然他們家族並沒有從與東岸的貿易中退出,他們家族如今已經轉戰青島港,並在那裡開設了一家規模不小的商館,堂而皇之地搞起了進出口貿易,據說生意還不錯。

  但無論如何,曾經喧囂一時的商城港是徹底繁華不再了。

  強全勝和周申沃坐在寬敞的敞篷馬車內,在警衛的護送下,從碼頭一路朝城市內而去。碼頭的建設顯得有些凌亂,既有當年西班牙、葡萄牙客商們自己修建加固的木質碼頭,也有東岸人早期修的磚木混合結構碼頭,當然近些年本地的官員們也多次組織人手對這類碼頭進行了修繕、擴建,並大量使用了鋼條、水泥等建築材料。因此,商城港的碼頭活脫脫就是一部東岸的技術進步史,這讓強全勝看了頗有些感慨。

  從碼頭到城區是一條寬闊的砂土公路,看起來有些坑窪。很多路面有修補的痕跡,看得出來本地鄉鎮府的財政可能一直不是很寬裕,始終無錢採購在東岸較貴的瀝青來改造公路,只能將這條商城港繁榮時期(當時還叫科洛尼亞)修建的公路縫縫補補將就著用了,反正這裡也沒什麼人來,難道不是麼?

  城區內的建築也有些斑駁,它們普遍修建於十幾二十年前。強全勝放眼望去,只見大多數房屋外牆上刷的水泥或石灰都有開裂的痕跡,但這似乎無礙使用。當然了,肯給房屋刷石灰和水泥的畢竟是少數人,大多數人的居所牆壁就這樣裸露在外,紅磚、青磚交相輝映,牆腳、花壇邊的野花燦爛怒放,在這個缺乏美感的城市裡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獨特的韻味。

  「這裡的水果樹真多。」周申沃看著街道兩邊,無論是民居還是商鋪,抑或又是什麼部門機關,其院子裡基本都栽種著許多果樹。其中有桃樹、橘子樹、梨樹、枇杷樹居多,早就聽說這些地方的水果特別甘甜,如今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了。

  街道兩邊偶有一些石質建築,卻都是典型的歐洲風格,你從牆壁上雕刻著的充滿宗教風格的簡易浮雕就能看得出來。這都是當年財大氣粗的拉普拉塔商人們修建的,當時這裡還是東、西兩國共管,西班牙商人不管是出於投資、享受還是狡兔三窟的想法,總之很多人投入巨資在此修建了大量私人別墅,其風格各異、爭奇鬥妍,住著也挺舒適。現今這些別墅都三文不值兩文的賣給了東岸人,當年在這常年居住的西班牙佬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或許死在了戰爭或者克蘭迪人暴動之中?隨便啦,又有誰關心呢!

  街道邊的行人不少,商業也還算可以。強全勝早就聽人說,商城港在東岸境內都算是一個大定居點,已經事實上超過了六千人的紅線,達六千六百人之多,其中歐洲人的比例相當之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概是東岸境內最高的。因為當年商業繁榮時期,各國商人們都從舊大陸帶來了很多僕役,其中以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居多,這些人在戰爭期間被東岸人控制,戰後也大多選擇了加入東岸國籍,並沒有返回拉普拉塔,再加上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從舊大陸接來了親朋好友,這些地方的人口一下子就起來了,且大街上到處是歐洲人。

  商城港從商埠迴歸農業鄉鎮後,居民的人均收入大幅度降低,很多人都經受了這個痛苦的轉變過程。好在隨著商業活躍度的降低,本地的物價也隨之跌落了下來,因此大家的生活水平倒也不至於下降得太厲害。如今的商城港,正如東岸國內絕大部分的農業鄉鎮一樣,老百姓們能吃飽穿暖,但毫無疑問是相對「貧窮」的,因為他們缺乏足夠的賺取現金的渠道——特別是在如今農產品不是很景氣的階段——所謂「無工不富」,正是如今東岸共和國廣大農村的真實寫照。

  鄉政府很快就到了。這座堅固漂亮的建築始建於貿易繁榮時期,掩映在一片漂亮的樹叢內,鄉政府的院子內放置了大片的葡萄架,可以想象,當葡萄成熟的季節,這裡應當是一塊夏日乘涼的好去處。

  鄉政府的官員們大部分都在辦公室內,此刻聽聞中央大員的到來,一個個都很振奮——或許他們已經從別的渠道聽說了某些事情,比如商城港重新開埠。強全勝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在貿易繁榮時期就於此任職,當時他們應當都是科洛尼亞城東岸方代表處的成員。東岸完全佔領這裡後,他們中的一些人返回首都貿易部任職,但大部分中低層代表都留了下來,並就地轉職成商城鄉政府的官員。

  「鄉里現在太困難了。」鄉長一上來就叫起了苦,「六千多人的大鄉,白皮——嗯,意大利裔和西班牙裔——居民又這麼多,實在不好管啊。這幾年這裡風調雨順,也沒病沒災的,很多人家娃娃是生了一個又一個,這鄉里的負擔實在太重了。語言夜校、普及小學教育這兩項每年就要花掉鄉里經費的大部分,上次要不是教育部看我們可憐撥了一點經費過來,我們鄉里恐怕連唯一的那所兩年制初中都建不起來,那樣娃娃們上完五年小學可就只能回家種地去了,我們這些父母官又於心何忍呢?另外還有醫療經費,各村兼職村醫的培訓;農村水利設施的修建、現有灌溉乾渠的維護、新增提水站的建設;更別提舊城區排汙設施的改造,這更是一筆鉅款。也就鐵道總局有點良心,先期替我們把有線電報給拉了起來,目前已經通到了靖江縣,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反正我們這裡平時也沒人收發電報,你看那電報員整天閒得多慌……」

  強全勝的頭又隱隱做痛了起來。說實話,他和其他一些首都「大幹部」們現在真的是怕下鄉了,每次一下鄉就必然面臨著基層官員們普遍的叫苦行為。特別是在十多年前於全國範圍內開始普及的貨幣化政策(即基層官員們再也無法驅使老百姓在每年15天的徭役期外幹這幹那,除非他們支付報酬),失去了無償驅使轄區內百姓幹活的權力後,鄉政府的能量大大降低,經費也隨之短缺了起來,這在全國幾乎是司空見慣之事,即便是那些素稱富庶的縣份也是一樣。因為中央把財政大權收走,然後在全國範圍內統一調配使用,所謂全國一盤棋是也,因此即便是富庶地區的鄉政府,也不見得比商城鄉這裡寬裕太多,大家都很難哪!

  「強部長,我聽說這次中央要在商城港重新開埠,大家聽了都很振奮。我們還在合計著,等過陣子就託人聯繫當年在這做生意的那些拉普拉塔和巴西商人,再把商城港的進出口貿易做起來,那樣我們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有官員立刻叫了起來。這些人多半都是老兵出身,當年和穿越眾一起扛過槍的,感情自是不一樣,因此大家的關係都比較隨和,什麼話也都敢往外說。

  「這是誰在謠傳……」強全勝聽了頓時滿頭黑線。這事在執委會還沒定論呢,咋就鬧得滿城風雨了?

  「強委員,聽說商城開埠後這裡就要通火車了是吧?大家以後也能坐火車出遠門了呢?」有些官員憧憬了起來。

  「上次開拓總局的人來北面丈量土地了,說是要在內陸腹地新建幾個鄉鎮,以後這幾個鄉鎮就是為咱們服務的。嗯,替咱們種地,咱們就搞進出口貿易。」

  「我有個戰友在陸軍部,他上次和我說陸軍部有意在咱們這設立一個營的番號,以後咱們這裡就能有很多人當兵吃皇糧去了。」

  ……

  商城鄉政府的幹部們非常熱情,幾乎是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向強全勝和周申沃二人,讓他們狼狽不堪,根本無從回答,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面對這樣的窘境,二人也不敢再多待了,在象徵性地參觀了商城鄉及附屬的一個陸軍部軍馬場之後,二人趕緊乘船離開了這裡,然後於10月13日這一天抵達了青島港,總算是擺脫了之前的那種尷尬的狀態。

  而在這個時候,強全勝的祕書也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拉普拉塔銀行的洛佩斯先生求見。正準備返回首都東方港的強全勝聞言,頓時決定將歸程推遲兩天,打算先見一見這個洛佩斯再說,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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