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7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十七章 危機與斡旋(三)

  「我們佔領了伯南布哥,巴西所有的甘蔗種植園,以及城市裡的榨糖作坊就都掌握在我們手裡了,我們可以藉此擺脫荷蘭人的控制,賺取更多的利潤。更何況我們現在在戰場上形勢佔優,如果我們封鎖了累西腓沿海,荷蘭人就無法獲取足夠的補給,那麼我們遲早會在戰場上取得突破,贏得所有的一切。」糖業大亨維埃拉突然反駁道,「借你們東岸人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贏家通吃一切,不是麼?」

  若奧.費爾南德斯.維埃拉的話引起了葡萄牙人的一片附和,這讓高摩心中冷冷一笑。這夥葡萄牙人果然是被接連不斷的勝利給衝昏了頭腦了,竟然想徹底將荷蘭人趕出巴西,進而獨霸這片遼闊的土地。

  這也難怪,誰讓荷蘭西印度公司這些年來攤子越鋪越大呢,大得他們現在既無精力也無財力更無人力來維護巴西的一切。要知道,他們鼎盛時期可是佔有了巴西一半的地盤呢,可自從葡萄牙人從西班牙手下獨立後,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先是荷蘭人自己開始削減經費作死,接著是侵佔葡萄牙移民的土地給荷蘭國內來的移民,然後是強制推行荷蘭化教育、排斥天主教、增加捐稅等一系列令早期葡萄牙移民分外反感的事情,這一切都使得荷佔區的葡萄牙人動起了重歸若奧國王麾下的念頭。

  而在一場削弱了荷蘭人勢力的流行疾病爆發之後,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付諸於行動:若奧.費爾南德斯.維埃拉這個世居累西腓的糖業大亨開始與葡萄牙當局聯絡,並組織起了武裝暴動,以推翻荷蘭人的統治。

  在起義爆發後,懦弱的巴西殖民當局先是好生觀望了很久,在確認荷蘭入侵者已被此起彼伏的武裝暴動搞得精疲力竭後,他們才在本土的授意下開始直接介入這場戰場,他們給起義軍派遣軍事教官、輸送武器彈藥,最後更是組織了一批從歐洲調來的小規模軍隊直接參戰——但與荷蘭人作戰的主力一直都是馴服的印第安人和黑人武裝。

  戰鬥打到了今天,荷蘭人的地盤越來越少,現在更是隻有伯南布哥將軍轄區的這一小塊沿海土地了,其餘大部分均已被葡萄牙人佔領。不過這最後一小塊區域卻也不是那麼好啃的,首先是荷蘭人收縮了防線,得以將有限的兵力調回集中防守;其次他們也在附近修建了大量堅固的防禦設施,這不是葡萄牙人短期內得以克復的(在增加了大量東岸火炮後,這些防禦設施的威力可謂是更上一層樓);最後他們的海上外援尚未徹底斷絕,歷史上葡萄牙人是靠著從本土開來的艦隊擊敗荷蘭人,封鎖住整個伯南布哥將軍轄區沿海,然後又陸上攻擊了幾個月之久,這才迫使失去信心的荷蘭人投降。

  可現在荷蘭人已經將東岸運抵的大量火炮安放到位,各種物資也在東岸船隻的運送下保持充足,守軍士兵的士氣和信心也比歷史同期要強上了很多,葡萄牙人要想短期內打垮荷蘭軍隊並收復伯南布哥,狀似可能性不大。

  「不會有贏家出現了,累西腓、奧林達城外的荷蘭軍隊已嚴陣以待,他們的補給充足、士氣旺盛,不是任何人能輕易擊敗的。」高摩斟酌了下言辭,最終還是決定給這夥葡萄牙人一些狠的,以免他們還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僥倖心理:「另外,我國政府已經決定,將派遣部分海軍艦隻進入累西腓海灣內,維持當地的安全秩序,保護我國商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高摩這話一出口就在葡萄牙人這裡引起了騷動,布蘭科.阿爾梅達欲站出來說些什麼,但被憤怒的維埃拉阻止了。東岸人如今擺明了是想拉偏架,你又能如何呢?誰不知道東岸共和國在累西腓一直只有三五名商人而已,財產更是乏善可陳,但人家就是這麼任性,就是要把軍艦開進累西腓協助荷蘭人助守,你又有什麼辦法呢?以累西腓當地的地理環境,一旦這種裝備了大量長管火炮的戰艦開進來,那麼陸上攻勢就變得困難許多了。

  不過東岸人這麼做還算是好的了。在這個年代的歐洲,由於葡萄牙衰弱的國力,荷蘭人、西班牙人、英國人要打臉就打臉,連理由都懶得找,也不擔心葡萄牙人事後挾私報復,可謂是囂張得很。這東岸人看起來似乎還要那麼一點臉面,竟然會找個保護僑民的爛藉口,只不過強盜他再紳士也還是個強盜,這一點永遠變不了,東岸人是鐵了心要介入巴西局勢,那麼葡萄牙人該怎麼應對就得好好想想了——別的不談,總該先把在巴西外海晃悠的東岸軍艦「請走」吧?

  如今本土的主力艦隊尚未抵達,巴西殖民當局手頭的艦隊實力不足以挑戰東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權,想到打破東岸海軍以查走私、抓海盜為名實行的軍事封鎖,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層面上來努力。不然的話,巴西沿海很多城鎮無法接收來自舊大陸的物資和移民,城鎮生產的特產商品(木材、染料、菸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無法運回舊大陸變現,整個葡屬巴西的經濟體系運轉就會出現一些問題,這是嗜錢如命的各位商人、莊園主們所無法承受的。

  「貴國政府就不考慮若奧國王陛下的感受麼?老實說,這些年的經貿往來,已經在我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記得在最初我們困難的時刻,還是貴方無私地向我們出售了大量價廉物美的火槍、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們得以頂住了荷蘭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勢,並在站穩腳跟後逐步反擊,收復了大片失地。我們本來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現在你們的行為是在背叛朋友,請停止這種傷害朋友的行為吧……」見到高摩已經放出了狠話,布蘭科在和維埃拉眼神交流後站了出來,從另一個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這種方式說服東岸人不要攙和到這場戰爭中來。

  「我國政府有我們自己的考慮。」高摩回了一句,底氣充足的他再無十五年前那副「缺鈣病症」(陸軍語),說起話來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從貴方無緣無故地停止了巴西、東岸兩地間的貿易後,友誼便已經走到了盡頭。在此我無意爭論雙方之間誰對誰錯,我只想說,我國海軍將會長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緝捕海盜,至於何時結束,這取決於巴西與東岸之間的正常貿易何時恢復。」

  高摩覺得自己這話說得真是太沒水平了,尼瑪原本想找點冠冕堂皇的詞來裝點下門面的,沒想到最後還是以這種威脅意味很濃的話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稍顯有些掉價。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葡萄牙人現在應該是清楚東岸艦隊封鎖其沿海的意圖了,至於他們如何應對,這是他們自己的事。

  東岸雖然被斷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難受,但這並不是不可克服的,東岸自己產的棉花加上新華夏出口的部分,已經佔到了年棉花需求總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羅里達、佐治亞、西印度群島所產(只能高價搶購)的棉花和部分庫存,差不多也能頂過去一段時間了,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們有一百種辦法逼迫葡萄牙人就範。

  雖然已經進入了深秋,但房間內很多葡萄牙人的額頭依然微微見汗,房內的氣氛也稍顯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憤怒,他們很想指責東岸人拉偏架偏袒荷蘭人,又想說他們狂妄無邊、竟然肆無忌憚地封鎖一個有著無上榮光的帝國的殖民地,但千言萬語衝到喉嚨口後,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勢比人強啊!這東岸艦隊一來,舊大陸的移民進不來、舊大陸的各種物資(包括至關重要的武器彈藥)進不來,而新大陸的各種價值連城的特產也運不出去。甚至於,一些糧食不能自給的城鎮還可能會陷入饑荒之中(因為陸上開發程度低、交通條件差,故多依賴海運),這些無疑都極大地動搖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還是等從里斯本開來的主力艦隊抵達後再做計較吧?現在先讓東岸人一步,讓他們把該死的軍艦撤了,先全面恢復了巴西的對外交通再說,不然這長期封鎖下去,早晚會出大問題。」已經有人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做了,富可敵國的糖業大亨維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葡萄牙人。他感覺這些葡萄牙人被東岸海軍決絕的行動嚇壞了,他們原本只是想斷絕貿易做為抗議的,可誰想到東岸人的反應這麼劇烈,這一下子就讓他們騎馬難下了。不過現在是他們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是暫時和解,還是一條道走到黑的全面對抗?決定似乎不難做出。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十八章 危機與斡旋(四)

  1653年4月,就在東岸本土迎來了繁忙的秋收工作的時候,從聖維森特到伯南布哥將軍區的巴西沿海上,經常可見兩三艘一起組成編隊的東岸戰艦。偶爾還有一些滿載貨物的商船,這是為荷屬巴西提供補給的東岸船隻,他們返程的時候往往還能拉點蔗糖、木材、乾果之類的商品回來。就這樣,在葡萄牙人憤恨及不甘的眼神中,東岸人堂而皇之地干涉起了家門口的這場武裝衝突。

  欺負弱小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即便是素有「缺鈣症狀」的高摩,在國家綜合實力不斷提高的今天,面對葡萄牙這種西歐最落後的國家時,心理優勢還是相當明顯的。特別是在和對方達成暫時「諒解」,兩國間貿易重開以後,這種優越感更是達到了頂峰。

  「葡萄牙這個西歐抵制羅馬人的最後一塊地方、最後一個被併入西哥特人帝國的國家、最後一個採用基督教曆法的國家、最後一個採用與其他地區一致的貴族頭銜的國家,是註定要被歷史所淘汰的。」高摩手握諒解備忘錄,看著轉身離去的布蘭科、維埃拉等人,心裡感慨萬千地想道。

  而此刻正快步離開東岸駐聖維森特商站的葡萄牙人,也正氣氛凝重地商談著什麼。

  「事態的發展教育我們、告訴我們,現在最有效的辦法是讓若奧陛下去迎合和適應這個『********』,容忍他們的欺詐、兩面派和其他一些惡劣行為,因為這很顯然將使我們避免陷入滅頂之災。」布蘭科臉色複雜地說道,「你們也看到了,之前東岸人只不過短暫地離開了聖維森特,這個地方的貿易就受到了不輕的損害,很多商人因資金週轉不利而轉為了貧困。另外海關的稅收也降低了不少,總之貿易斷絕對我們的影響也相當不輕,畢竟東岸是一個有著四十萬人口的市場,而且這個市場的居民們購買力普遍較強。」

  「國王陛下是該轉變戰略重心了。」維埃拉重重哼了一聲,抱怨了起來:「我們國家只有一百多萬人口,但從好望角到遠東的日本,在這連綿5000裡格的廣大區域內,我們幾乎是想抓住一切東西,不願讓任何東西超出我們的控制範圍。這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我們沒有計算自己的能力,我們被豐厚的利潤遮住了眼睛,我們被不斷傳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其實,以我們國家的國力和人口,這種征服是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的。現在我們的海外殖民地受到了英國人、荷蘭人強有力的挑戰,甚至有些時候一些法國海盜也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卻對此無能為力,因為我們控制的地盤遠遠超出了我們的能力。」

  「陛下應該將全部精力轉到巴西來!」一直在旁邊沉默著沒有說話的費利佩.卡馬勞突然來了一句。卡馬勞是一個印第安中型部落的酋長,有葡萄牙血統,他的部落從上到下都是被葡萄牙人「成功馴養」的,整日裡為了葡萄牙的利益東征西討。在與荷蘭人爭奪巴西東北部的戰爭中,他們與恩裡克.迪亞士率領的黑人武裝同是葡萄牙軍隊的中堅之一,幾次戰役都立下了赫赫功勞,因此成功躋身為葡屬巴西統治階級的一員。

  「沒錯,若奧陛下應該竭盡全力建設他的『大西洋帝國』,而不是什麼『印度洋帝國』!」維埃拉難得地附和了句卡馬勞這個在他看來血統低劣的傢伙一句,只聽他說道:「在亞洲,我們需要放棄多少就應該放棄多少,然後將所有力量都收縮到東非沿海一帶。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東非海岸也應該捨棄,以騰出人力、物力、財力和軍力全力保障我們的大西洋帝國。在這個龐大的殖民帝國內,我們應以巴西為建設中心,羅安達、本格拉和其他一些西非殖民地作為從屬。這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我們現在正與荷蘭、東岸這兩個********為鄰,這樣我們的和平也就岌岌可危了,這兩個國家都有很強的擴張**,對此不得不加以警惕。」

  「沒有了巴西,我們就失去了寶貴的蔗糖、棉花、菸草、可可來源,沒有了造船用的木材,缺少可愛的染料,我們將變得一無所有。除此之外,從距離上來看,我們在亞洲的努力一直都是困難重重、代價高昂、得不償失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棄該死的錫蘭、東印度群島和馬拉巴爾海岸,將他們交給正進攻我們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我們撤離!就像當初撤離馬六甲城一樣,我們不要了,一切都送給荷蘭!要知道,荷蘭也只有不到180萬人口,他們佔有的地盤越大,控制的航線越多,他們的精力就越分散,就越沒法和我們在巴西競爭!」

  維埃拉不經意間的抱怨恰恰說出了葡萄牙這個國家未來發展思路的精髓,那就是放棄一些力所不能及的地盤,確立自己的核心利益在哪,然後進行重點經營。當然了,從17世紀60年代開始,葡萄牙王國的貴族們做的更加徹底:他們傍上了英國人的大腿,不但將國王阿方索六世的姐姐嫁給了英國國王查理二世,還全面給予英國商人在葡萄牙的種種特權,吸引了大量英國新教徒的投資(後來新組建的巴西總公司就有大量新教徒資本),這種抱大腿行為說實話是極為成功的,因為它是葡萄牙得以保留大量殖民地一直到後世20世紀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老實說,葡萄牙的貴族中不是沒有戰略眼光的人才,事實上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在做一些改變了。比如在葡萄牙光復後,以前途經馬尼拉的貿易網頓時斷裂,葡萄牙人不得不自己獨立承擔東方貿易網絡的重建。而在經過幾年時間的恢復性發展後,目前薩爾瓦多灣內已經開始停泊大量來自亞洲的葡萄牙商船了,這些商船從亞洲帶來了紡織品、絲綢、瓷器、香料、寶石等各種商品。

  這些商品以往在巴西沒什麼市場,但近些年隨著巴西經濟的發展和人口的增多,很多奢侈品也有了市場。另外,這些商船的水手們自己走私攜帶而來的大量印度棉紡織品還與東岸紡織品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競爭,因為巴西很多黑人、印第安人奴隸身上穿著的都是這種粗陋的廉價印度紡織品。

  再加上葡萄牙政府暫時放棄了讓各殖民地船隻直航里斯本的要求——以前他們要求前往各殖民地的船隻返航時必須直航里斯本,不得在中途任意港口停靠,為的就是不使國家損失關稅收入,但現在這條法律已經名存實亡了——澳門、果阿、索法拉、莫桑比克島、羅安達、本格拉、巴西等殖民地開往本土的船隻,已經被允許臨時在巴西薩爾瓦多灣停靠了。

  這條法令推行也沒多久,但事實上促進了巴西經濟的繁榮,很多有識之士已經從一些小細節上看到了這種跡象。維埃拉就是其中之一,從非洲過來的船隻滿載象牙、皮革、木材、珠寶以及被葡屬巴西視為重要財產的黑人奴隸,從亞洲過來的船隻滿載奢侈品和印度紡織品,從巴西其他地方彙集來的船隻裝滿了巴西各地的特產,這些無疑促進了巴西經濟整體的繁榮,對於維埃拉這種紮根本地的糖業大亨家族來說無疑是喜聞樂見的。

  另外,給予英國的超國民待遇也吸引了相當英國商人的到來,這無疑為巴西蔗糖的銷路又打開了一個渠道。總而言之,隨著葡萄牙政府有意無意地政策轉變,巴西正在逐漸走上發展的快車道——或許在目前階段來看,這種政策轉變還稍顯有些慢(因為轉變一個國家的國策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再加上葡萄牙落後的體制,歷史上他們足足花了20-30年時間來進行改變),但巴西無疑已經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巴西現在實力還很弱,而東岸人又這麼強勢,這使得我們更需要小心翼翼地來應付此類事件。看看吧,東岸人是如此之狂妄,以至於他們想用戰艦來填滿這片海水,阻斷我們的貿易線,使我們財窮力竭。」維埃拉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海面上仍在緩緩遊弋著的東岸炮艦,說道:「我們不能讓他們如意,我們要努力發展巴西經濟,遷移更多的人口來到巴西,修建起我們的要塞和堡壘、建立起能為我們帶來安全保障的艦隊,這一點至關重要!」

  「回去吧,去薩爾瓦多找席爾瓦總督,我們是該好好談一談巴西的未來了。這片富饒的土地必須得到國王陛下最大程度的重視,以及最大程度的投資,否則,類似今日的恥辱仍將在以後的日子裡反覆上演,這一點我確信無疑。」維埃拉最後說道,「這次總督閣下在東岸人的炮艦之下被迫重開貿易,這種屈從於異教徒事情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十九章 危機與斡旋(五)

  「沒能完全完成任務。」從一艘海軍聯絡船甲板上下到碼頭上後,高摩用輕鬆愉快的語氣向前來迎接他的執委會主席劉為民說道:「我們迫使葡萄牙人重開了貿易,但去無法徹底禁絕他們與荷蘭西印度公司之間的戰爭。不過這看起來問題不大,海軍留了兩艘護衛艦及四艘淺水炮艇在那邊,再加上荷蘭人還接收了我們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來守住累西腓、奧林達、福塔萊薩一線問題不大……」

  「你的談判簡報我們也看了,執委會已經開會討論過了,原則上同意派遣首批五百名南非八旗新軍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將派出四百名拉脫維亞火槍手登船前往荷屬巴西,這部分人的僱傭合同總計4.8萬元,將作為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提供的第二筆無息貸款貸給荷蘭人,我們的誠意不可謂不足。而且通過這次的事件,荷蘭人想必也更能體會到一個位於南方新大陸的區域強國盟友能給他們帶來的好處,這才是我們忙活這麼多的真正意義所在,幫助西印度公司,只不過是附帶而已。」劉為民一語道破了東岸人的最終意圖,這在高摩聽來也很有觸動,看起來聯荷制英的國策已經是越來越深入人心了,就是不知道荷蘭人看不看得上華夏東岸共和國,願不願意與他們這些異教徒交好甚至結盟——不過就目前的狀況看起來,情況似乎還可以。

  「這次的行動,可是我國政府第一次公開干涉發生在家門口的國際間武裝衝突啊,意義非同凡響。尤其是對於我國國際地位的提高,正面影響難以估量,荷蘭人會更加看重我們,雙方之間的合作會愈發深入。也許再過一些年頭,荷蘭人在更深刻地認識我國的力量後,會更加願意接納我們加入他們現有的國際貿易體系也說不定;或者說至少,他們也會在重大國際事務上更多地徵求我們的意見。」高摩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這次的事件對東岸、葡萄牙、荷蘭西印度公司這幾家的影響有多大,尤其是東岸悍然出動大批軍艦,干涉了一場發生在兩個老牌殖民國家之間的戰爭,其意義極為深遠。

  他們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東方縣的碼頭,在商用碼頭區內,數艘650噸級的南海運輸公司笛型運輸船正在裝貨,貨物以精製袋裝麵粉、黃油、乾酪、火腿等食品為主;而在這幾艘船旁邊還有兩艘已經滿載貨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滿載鱈魚,一艘則混載了鯨肉、海豹肉、駱馬肉、牛肉等新鮮肉製品,這兩艘船分別從鬚鯨港和鹽城港直接開來,貨物都沒下船,在東方港海關交了出口關稅後就地停泊在碼頭內,等待一起出發的其餘幾艘商船以及海軍護航的兩艘風帆炮艦。

  高摩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批前往荷蘭的船隊了,反正自從《旅館密約》被執委會批准後,工商部、農業部、交通部等單位就立刻開始了緊急行動,籌集完大批名單上的物資,擠出了寶貴的運力,派出了得力的護航艦隻,全力以赴地給荷蘭輸血——當然說輸血有些過分了,畢竟荷蘭人是以比市面還高一些的價格來購買這些商品,不過考慮到現在正處於敏感的戰爭時期,有能力這麼做的國家並不多,所以荷蘭人真的應該感謝一下華夏東岸共和國了。

  特里普商行訂購的水力機械、金屬冶煉器具,薩爾丹造船廠訂購的工業風車零部件和水力鋸,東印度公司訂購的火槍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國伯明翰地區提供),阿姆斯特丹眾糧食批發商訂購的食品,普通商人訂購的高檔紡織品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品,幾乎涵蓋了東岸目前所有的工業生產領域。

  說實話,當初工商部的官員們在看到荷蘭人求購的商品名錄時,才第一次知道這個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經有了這麼多種類的商品、同時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東岸人能夠生產的商品數量是多麼地稀少(而在這些商品中進行工業化大生產的商品又只有一部分)。有了這種認識後,大家對於擠進目前由荷蘭人主導的國家貿易秩序又多了幾分渴望——那幾乎是一個由黃金鋪就的璀璨市場——同時大家更是堅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發展發展再發展的決心,堅持培育市場、普及教育、推進東岸工業化進程一百年不動搖!

  「出口旺盛,工農業從業者都喜笑顏開,尤其是一些從事食品加工行業的私營作坊主們,第一次能賺外國人錢,各個都很興奮哪。不過要我說,喜中有憂,今年國內貨幣存量可能又會創新紀錄了,通貨膨脹率會繼續上行,用工成本、生產成本都會增加,這對經濟運行可不見得是好事。」劉為民見高摩盯著那些即將離港的商船,笑著說道:「不過政務院會統籌規劃的,這點還不用我們操心,一些會在社會上產生大量流通貨幣的大型基建項目進度會放緩一些,海軍搶回來的現金、鐵嶺金礦出產的金銀都會暫時存放在陸軍第一監獄內,視情況再投放市場,不能把國內的經濟給搞壞了。」

  「發展畢竟是好事!一個高速發展中的經濟體,怎麼可能不是高通脹呢?只要存在出口盈餘,那麼國內市場上的貨幣存量就只會越來越多,即便我們已經大力進口了,但估計全社會貨幣存量突破1500萬也就在不遠的將來了。」高摩隨口排解道,「再說了,製造業高速發展、農業開始商品化,這說明我們的經濟越來越有活力。說難聽點,即便今後有人想倒行逆施,我們這個經濟體恐怕也很難再回到農業封建時代了。當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難說了,保守勢力、封建勢力實在太強,若是哪個領導人腦殘被洗腦了——這是他們最擅長的事情——搞不好社會就會**********。」

  「好了,不扯那些沒用的事了,這次從聖維森特回來,感覺如何?」劉為民問道。

  「感覺葡萄牙人只是暫時忍讓,但控制整個巴西也是他們的基本國策,與荷蘭西印度公司的戰爭將是長期化的事情。荷蘭人有沒有那個決心堅持下去,就很難說了,因為就現今的局勢看來,西印度公司的攤子鋪得太大,對耗費巨資長期陷入戰爭泥潭有牴觸心理,所以巴西未來的局勢還很難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實回答著,「另外,我覺得葡萄牙人經此番我海軍堵門事件,應該會有一些觸動了,接下來他們可能會調整政策,大力發展海軍並充實巴西殖民地的實力,以期能夠在將來與我們抗衡。」

  「你認為葡萄牙人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結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來做些推斷。我覺得在他們這個封建色彩還很濃厚的國家裡,大概會有人想著恢復當初剛發現巴西時的『古制』。即給予一些商人或領主以貿易特權,然後將一定面積的土地租賃給他們,這種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須在合同有效期內於巴西領土上建造和維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迴應道,「歷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費爾南.德洛羅尼亞,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約合一萬東岸銀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籌資金,派遣人員和船隻在巴西開展殖民活動,據說每年往葡萄牙輸出超過2萬擔昂貴的巴西蘇木。另外,按照合同,他還有義務每年派出6艘船去發現至少300裡格的未知區域,條件是國王禁止從印度或其他地方開採與巴西蘇木類似的木材。」

  「聽起來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後來為何不再進行這種殖民嘗試了呢?」劉為民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出言問道。

  「確實不能保證盈利。」高摩點了點頭,說道:「即便給予承租人壟斷特權,虧損的風險還是相當大的,一場疾病或土著的襲擊都可能會讓承租人賠到傾家蕩產。不過,公允地說,這種條件對商人或貴族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如果經營得法,以巴西富饒的程度,盈利的面還是佔了多數。葡萄牙王室後來主要還是害怕給當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給的租金低得可憐卻還要給予他們種種優惠或特權(利潤的大頭讓私人佔有了,國王收入有限,但整個巴西理論上卻都是國王的私人財產),賺頭實在不大,於是王室便慢慢廢棄了這種殖民方式。然後將這些被開發出來的土地與早期的殖民將軍區合併,由王室派遣總督直接管轄,取代以前那種帶有濃厚中世紀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劉為民思忖良久,然後說道:「還是要辛苦你一下,儘快將你的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後遞交給執委會,我們會召開專項會議進行討論。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會相對平靜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艦隊還要幾個月才能開過來吧?呵呵,我們終於也能暫時喘一口氣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章 新官上任(一)

  在肅殺的寒冬來臨前,樑向儉乘坐「庫頁之鷹」號抵達了黑水港碼頭。與他一同抵達的,還有數百名從長江一線俘獲的清軍降兵,其中約有數十人是所謂的「真滿洲官兵」——這些人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歸宿就是黑水監獄了,而他們的身份也是苦役犯,按照魏博秋的話來說就是「用自己的雙手建設黑水縣,以救贖所犯的罪孽」。

  樑向儉雖然對魏博秋這個人很不感冒,但在對待清軍俘虜這事上面,二人的態度卻是高度的一致,而這也就註定了這些人的悲慘命運。樑向儉作為執委會新任命的黑水縣縣長、黑水地區委員會常任委員,今天甫一抵任,也不去官署休息休息,便直奔城外的建設工地,視察縣城的建設工作。

  城外緊鄰城牆不遠的便是靜靜流淌著的黑水河(亞歷山德羅夫卡河),河面在下游這段已經很寬闊了,大約從十幾米到幾十米不等。河兩岸到處是沼澤溼地,潮溼陰冷,泥濘難行,由於沼澤提供了充足的養分,河兩岸遍佈冷杉、針葉林、落葉松、赤楊、白樺、柳樹,長勢非常之好——在這個一到冬春季節就刮大風的地方,這些樹林還起著削弱風勢的作用。

  很多樹木倒臥在沼澤地裡——有些是自然腐朽倒下的、有些則是被狂風吹倒的——倒下的樹木上長滿了苔蘚和木耳,樹根處到處都是草墩子,偶爾還會有駝鹿、馴鹿等動物過來啃吃苔蘚、地衣,不過它們非常警醒,一旦看見人類靠近,就會立刻撒腿逃跑。

  今天的天氣不錯,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原本籠罩著黑水河谷的薄霧悄然散去,使得這片被人稱作「朦朧、幽僻」的廣袤谷地的全貌完整地展現在了樑向儉的面前。

  這是一片多麼——唔,奇特——的谷地啊,被兩側群山擠壓的谷地在黑水河畔形成了一大片可憐的狹長狀窪地。窪地裡超過一半面積是泥淖沼澤,除了在冬季結冰的時候,平時根本無法通行車輛,甚至就連行人和牲畜走起來都格外費力——這不是開玩笑,至今黑水縣已經陸續有12人不慎淹死在這片谷地裡的沼澤中了,夏秋季節可沒人願意走這條通道。

  黑水縣城外的沼澤地裡,此時正有許多苦役犯在忙活著。他們拿著鐵製工具,在泥潭中艱難行走著,為排幹沼澤裡的水而進行著艱苦的勞動——隨著黑水縣人口的增多,現在到了向更遠處要地的時候了,縣城西邊是海濱,土壤質地也不適合耕種,兩側是連綿的群山,那麼想要更多的適宜耕種的土地就只能朝著黑水河更上游想辦法了。

  但依此地原始蠻荒的自然環境來看,如果不清理森林、排幹沼澤積水的話,根本就無法利用這片沉寂了千萬年的土地。這些土地無疑是肥沃的,但首先需要你去修建大量的基礎設施,如水庫、溝渠等,不然你就只能乾瞪眼。而這種開發行動顯而易見是極為繁重的活兒,動員本地居民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恐怕得靠苦役犯來幹。

  樑向儉此刻見到的這些苦役犯,就是這麼一群被疲累、泥淖、秋雨、疾病和監工的皮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憐人。他們中超過一半是清軍俘虜,剩下的有的是敵對山丹部落的土人、有的是被擄來的朝鮮人、有的是犯事的罪犯、還有許多是來自明國的地主士紳,他們接受著身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摧殘,通過燃燒自己生命的方式被迫進行著艱苦的開發工作。

  憤怒、委屈、恐懼、無奈、思鄉等情緒在心頭翻滾,背上的鞭痕在冷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手腳上的鐐銬重愈千斤,這樣的情況,即便是素有野豬皮綽號的八旗兵也受不了,更別提那些來自江南的叛亂地主士紳們那瘦弱的身板了——很多人就此一命嗚呼,也有一些人不堪受辱而上吊自殺,但更多的人選擇了苟延殘喘,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記得東岸本土的著名聖母蒙虎曾經依據自己的所聞,寫了一篇描述黑水苦役營的文章——《黑暗營地》——深入描述了黑水苦役營裡苦役犯們的悲慘遭遇,他還著重提了那些「******」(即偽清將官及裡通韃子的士紳)們人權遭剝奪的悲慘境地,希望喚起人們的同情,改善他們的待遇。這篇文章就發表在本土出版的一些雜誌刊物上,據說影響不小,然而這似乎並沒有什麼卵用,黑水苦役營至今依舊存在著,裡面的苦役犯們依然日復一日地在進行著機械的勞動,直到其刑滿釋放為止。

  樑向儉對這些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同情心,他只知道大批從韃子治下被解救出來的百姓即將來到黑水縣,以本縣現有的開發程度來說,土地儲備已經頗為不足,因此急需向外擴展地盤。而這第一項工作,就是清理樹林和灌木叢、排幹沼澤積水,然後修建起小水利設施——如果還有空餘時間的話,最好再疏浚一下黑水河上游的航道,以確保船隻能夠溯河而上。

  他此番來到黑水地區上任,甚至還兼任了地區常委(執委會對黑水地區組織機構進行改革,實行**********,樑向儉以黑水地區首縣縣長的身份進了常委班子,從今以後黑水地區一般事務和軍事行動仍由邵樹德一言而決,重大事務則上常委會討論,當然邵樹德對這些事務仍然擁有否決權),自然不能空手而來。這不,他不但帶了四艘本土很常見的72噸級內河小汽船(裝在大船上運輸而來),還帶了這種船所用的蒸汽推進系統8套,今後可在黑水造船廠造完船殼後就地組裝,這就又多出來了8艘內河小汽船。

  這加起來總共12艘72噸級內河小汽船,對於河流縱橫的庫頁島無疑是極為關鍵的。特別是在堪稱工業中心的黑水河流域,這種吃水較淺的內河船隻完全可以溯流而上,將大量人員和物資運到東岸人想去的任何地方,這對於深入控制黑水縣的內陸腹地來說,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

  掠過了這些可憐人正在奮戰著的工地,樑向儉在前任實際主持工作的副縣長強森(強森本人將調任登州福山縣代理縣長,這同樣是一座由東岸直轄的縣份,非僕從軍管轄)的陪同下,又參觀了城外的磚窯廠、石灰廠和水泥廠。這些廠的規模不大,僱傭的工人也較少,但依然是黑水地區屈指可數的工業設施了,同時也為本地區的建設提供了海量的廉價材料。

  而除了這些建築材料企業,其他的工廠設施就更不行了。原本緊靠著城牆的伐木場如今已經向城外延伸了十公里之遠——因為庫頁島的泰加林並不如何茂密,樹木比起溫暖地區的森林來說略顯稀疏,再加上近些年各種建設、戰爭甚至傢俱用的都是黑水縣出口的林木,因此該縣的森林線已經從城郊向外退卻很遠了。

  想要將林木從深山老林裡拖出來運到河畔,然後順水漂到設於河畔的木材加工廠,其難度還是相當不小的。尤其是從伐木營地拖到河畔這一段,冬季氣候寒冷的時候很多苦役犯拖著拖著就凍死在了半途。這顯然是本縣官員們所無法接受的事情,因為即便在他們眼中苦役犯都是消耗品,可在人力資源並不豐富的黑水縣,這種代價也顯得過於高昂了一些。

  木材通過黑水河運到下游(冬季通過重型雪橇)的木材加工廠後,由該廠的木材烘乾窯進行熱烘乾,然後用水力鋸床、刨床等進行加工,加工完的成材再通過小船運到港口存放。加工產生的廢料(主要是鋸末、邊角料等)被運到了緊鄰的一家磨坊內,這家磨坊是去年(1652年)下半年新設立的,是一家採用蒸汽動力的制粉作坊(以黑麥、燕麥、大麥為原料)——兩臺蒸汽機驅動四臺磨粉機,以鋸末為燃料(這意味著成本低廉),日產麵粉25噸,已經足夠供應幾萬人的口糧了,利潤相當不錯。

  「城裡還有一座制鐵工坊,有105名正式工人及若干學徒,六座鍛鐵爐,外加本土淘汰下來的、型號不一的四臺小馬力蒸汽機驅動的鍛錘,以本土運來的鋼、鐵等金屬為原料進行加工。目前能夠生產一些簡單的金屬農具、五金工具,也能對一些粗笨的機器零部件進行簡單修理,另外也能鍛造板甲上面的部分結構,平時活還是挺多的,就是比較雜。」強森向著面無表情的樑向儉進行介紹,黑水縣的家底還是比較薄,但就這樣已經算是遠東東岸控制區裡工業化程度最高的地區了,由此也可見工業化進程之艱難。

  「家底確實是單薄了些啊。」聽到這裡,樑向儉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隨即他意識到這樣不妥,於是又改為安慰起強森及其他一些隨員:「不過一步步來吧,黑水縣才發展幾年啊?有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說明諸位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下一步我們就是要在此基礎上更上一層樓,為人民創造更大的福祉。」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官上任(二)

  「縣長,這是今年上半年從國內運來的工業風車,標配60馬力,一共4座,可同時切割24塊船板,效率極高。」陪伴樑向儉走到碼頭邊的黑水造船廠之後,一干本縣官員們終於是露出了些許輕鬆的表情,因為這座造船廠堪稱是本縣最大的工業設施了,擁有第一位的投資、數量最多的工人以及最好的機器設備——這不,黑水開拓隊剛剛用大量茶葉、生絲從本土換回了不少工業機器。

  誠然,這些機器都是本土淘汰的二手貨,屬於本土工業化早期時使用的過渡設備,無論是技術還是設計理念方面都算不得多先進,甚至其中很多機器壓根就不是造船行業使用的,但黑水造船廠依舊毫不猶豫地買來了。畢竟,在執委會壓制黑水地區工業基礎的大環境下,若不是本土很多工廠開始逐步更新機器設備,黑水地區哪來這個機會撿便宜?

  而且,黑水開拓隊為了獲得這些普遍只有五六成新的落後設備也花費了巨大的代價。首先,即便是出售這些本將回爐重煉的機器設備,東岸本土各企業單位也是要價不菲的,而且還不收黑水地區富餘的金銀——因為他們認為這些金銀到了東岸本土會拉高國內通貨膨脹,擾亂正常經濟秩序——只收生絲、茶葉、瓷器、藥材等能夠降低本土通貨膨脹程度(可以藉此回收民眾手頭的貨幣)的商品,由此可見獲取這些報廢設備的難度之高了。

  「像工業風車這樣的一手設備也能獲取到,只能說邵隊長、魏副司令二人還有幾分薄面,還算支持黑水地區的發展。只是這裡面很多零件城裡的制鐵工坊無法自產吧?我看精度要求還是不低的,而且本地也無法鍊鋼,甚至連優質鐵都無法生產,這總是個問題啊。」樑向儉看著已經安裝到位的工業風車及外部牆體(磚石砌造),隨口問道。

  強森等本縣官員聞言一陣尷尬。確實,黑水縣的制鐵工坊一直都是以本土運來的鋼鐵為原材料進行二次生產,他們別說鍊鋼了,鐵水的質量都很一般(當然這個質量已經超過此時東亞其他國家的水平了),正兒八經的機床也沒幾臺,能加工零部件的高精度機床更是一臺沒有。魏博秋之前甚至還詢問過北方兵工廠,能否將淘汰的機床——哪怕是腳踏機床——出售給黑水開拓隊,結果人家寧願回爐鍊鐵也不願讓那些設備流到這裡來,令魏博秋惱火無比。

  「樑縣長,這個是實情。城裡的制鐵工坊現階段只能加工一些粗笨的零部件,外加簡單修理農具、兵器、鎧甲什麼的,他們甚至連鑽槍管的鏜床都沒有,實在寒磣得很。而且人才也很匱乏,不瞞您說,制鐵工坊裡的很多人要麼是『無師自通』的土專家,要麼是水平也就那樣的本土學徒工出身的工人,他們的技能一般般,掌握的知識也有很多謬誤,眼界更是不能和本土的人才相比,就這種條件,發展工業,一個字,難!」強森實話實話道。

  「慢慢來吧。」樑向儉對本土限制殖民地工業發展的態度一清二楚,因此只能如此說道:「大不了我賣點老臉,從本土隔三差五地淘換一些二手設備回來。今天淘換幾個雜型號的蒸汽機,明天搞幾個破鍛錘回來,後天再倒騰一套小型二手衝壓設備,慢慢攢,家底總會豐富起來的。雖然這些設備我們甚至連大修都做不到,但這種代表著工業文明的東西出現在遠東、出現在黑水,已經是歷史性的突破了。所以我們不要急,要慢慢來,第一步就是培養人才和工人,同時更進一步豐富本地的人口,這才是關鍵。」

  看完了造船廠後,樑向儉和眾人回城吃了頓午飯——午飯還算比較豐盛,黑麥、土豆等本地農作物為主食,佐以南邊大泊縣進口來的海菜、螃蟹、鹹魚,廟街縣買來的牛羊肉,就著南非產的河中大麴,大夥兒圍坐在食堂的大火盆周圍,熱熱鬧鬧吃了一頓。

  吃完飯後,新官上任的樑向儉又不辭辛苦,帶著一群人向東視察煤礦去了。

  煤礦的生產依然是以苦役犯為主,輔以少量朝鮮和阿依努礦工,技術落後、設備老化,人才更是匱乏,因此日產煤只有百噸左右——這產量甚至還不如兩年前,讓樑向儉詫異不已。不過本地官員很快就給出了答案,那就是相當一部分煤礦工人被髮配到了南邊的定居點杜厄鄉去了,因為那裡同樣發現了大型露天煤礦,煤炭質地甚至比黑水煤礦的還要好很多。

  「杜厄煤礦的煤質地相當好。」強森向樑向儉解釋道,「黑水煤礦的煤質地已經相當不錯了,至少比澳洲的煤要強不止一個檔次,但其中依然還有相當多的雜質、矸石什麼的。不過杜厄鄉的煤就不一樣了,它們的質地相當優良!而且,縣長您去那邊看看就知道了,杜厄鄉的煤田離海很近,就在那邊黑黢黢的山谷裡,很多煤層甚至暴露在外面。要不是有個赫哲人無意中說起那邊的事,恐怕我們還不知道呢。」

  「哦?那裡的煤炭質地這麼好?那麼交通條件呢?我聽你說那個煤田離海很近。」樑向儉突然感起了興趣,於是問道。

  「是離海很近沒錯,但遺憾的是那裡不是個好港口。」說到這裡,強森也嘆了口氣,頗為遺憾地說道:「那裡的海岸基本都是筆直陡峭的高地,而且以石頭、砂礫居多,上面寸草不生,土地極為貧瘠。沿海只有一小塊地方地勢較低,可以建港口,可遺憾的是那裡是一片淺灘,水很淺,大船根本沒法進去,只能通航吃水淺的小船或駁船。當然了,即便是小船和駁船,也得趁著海水漲潮的好時機才能開進去,不然一樣要擱淺。而且如果你在那耽擱過久,錯過了海水退潮的時間,那麼你就不得不繼續待在那裡一整天,等待下一次漲潮,非常之不方便。」

  「另外那裡的土地也很貧瘠,即便是森林覆蓋下的土地,也是以劣質黑土居多,真是糟透了。這樣的土地,甚至就連牧草的長勢都不怎麼樣,我們目前在那設立了一個草場,但出產的劣質牧草根本無法養活那些礦上要用到的牲畜。天尊在上,那裡的荒涼與貧瘠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上次我帶隊送一百名苦役犯去那裡挖煤,那幫傢伙甚至一看到那陡峭荒涼的海岸線就直掉眼淚。」另一名官員也在旁邊插嘴道,很顯然大家都對杜厄鄉那個鬼地方沒什麼好感。

  「杜厄鄉太窮了。」眾人一邊陪著樑向儉朝煤礦走去,一邊異口同聲地說道:「您看縣城這邊還有人種黑麥呢,但那裡根本長不起來,當地為數不多的居民只能種植土豆這種耐貧瘠的作物,另外平時去礦上打打工,勉強維持生活罷了。不過那裡的煤炭質地確實是真的好,現在海軍和移民船也挑了,非得用杜厄煤礦出的煤,黑水煤已經不被他們放在眼裡了。因此這次我們又往那送了一百名苦役犯,以增加礦上的產量,這其中有將近一半是本土流放過來的英格蘭、荷蘭、葡萄牙等國的間諜,我們一定會好生『照顧』他們的……」

  前往煤礦的道路有些泥濘,路一側有三三兩兩的民居,其中有些是磚石結構的,有些則是木結構的。房前堆著垛好的草堆、柴禾堆,其中草堆是為牲畜過冬準備的,柴禾則是居民們的燃料。草堆旁邊是帶著籬笆的菜園子,裡面種著白菜、胡蘿蔔等蔬菜,此時差不多已經到了收穫的時候了,這些菜對於本地居民們渡過漫長的冬季來說較為重要。

  其實在此時的黑水縣,縣城裡的民居和城外民居一般來說別無二致,都是帶著菜園子、樹林子的居所,整個縣城說起來其實就是一個大號的農村,只不過以前被莫大帥下令用城牆人為圍起來了而已。

  這樣的城市在本土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說是不合格的,可在荒僻落後的黑水地區,這座城市已經是吊炸天般的存在了,甚至被人戲稱為黑水地區的「揚州」、「蘇州」、「巴黎」,讓初來乍到的樑向儉很是無語。

  黑水煤礦依然是以苦役犯為主要勞動力,他們的工作熱情也就那樣。樑向儉隨意進去了一間20人合住的囚室,結果立刻被裡面的味道給薰了出來:尿液的氨水味、人的汗酸味、掛在屋簷下的鹹魚的腥味,以及四處亂竄的臭蟲,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改善下苦役犯們的生活條件和衛生狀況,再施行一些獎懲措施提高他們的勞動積極性。」臉色仍然很蒼白的樑向儉站在空空蕩蕩的囚室外面,朝跟在他身後的官員們說道:「苦役犯們麻木、了無生氣,就和行屍走肉一般,這如何能提高勞動效率?」

  看著一幫或者唯唯諾諾、或者不以為然的官員們,樑向儉嘆了口氣,道:「算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黑水縣的發展,任重道遠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

  1653年的隆冬直到二月中下旬才過去,而也只是在這個時候,蝦夷地釧路港的港灣內才具備了通航的條件——雖然此刻港灣內依然漂浮著大量肉眼可見的浮冰,但這在經常跑這條航線的老水手們眼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心點就可以了。

  「公司財務狀況不佳,創紀錄地連續虧損了五年,去年更是整整虧損了40萬元,同樣創了單一年份虧損記錄。」日本公司總經理、魏博秋的學生陳碩站在釧路港外剛剛修建的燈塔上,滿是惆悵地想著。

  日本公司自從五年前成立並獲得殖民開發蝦夷地島的特權以來,說實話成績還是不小的。別的不說,單就令釧路港附近約五千餘名來自青州府的明人能夠紮下根來,就是一件莫大的功德——他們的人數雖然比不上鬆前藩的領民數量,但人家殖民多少年了,才有了這麼點家底,東岸人五年時間能出如此成績,已經足以自傲了。

  此外,去年秋收後,日本公司還遷移了部分原本安置在釧路港的居民(二千人),雜以近千名朝鮮、阿依努苦役犯,向東出發直抵一個被阿依努人稱作「厚岸」的地方,建起了一個新的定居點——按照黑水開拓隊最新的指示,任何一個城鎮人口一旦突破六千,就必須想辦法向外分流人丁新建定居點,以減少本地人口密度,規避疾病的「懲罰」。

  兩個定居點八千多人丁、一座初具模樣的港口、一個產量穩步提升的煤礦、四處伐木營地、一個木材加工廠、一個海產品加工廠、一個蜂窩煤工坊、一個馴鹿養殖基地,這便是東岸日本公司如今全部的家當了——聽起來成績斐然,但當你瞭解到這家公司已經連續虧損數年、不但花光了註冊資本金且還另外背上了超過六十萬元的債務後,你可能就會釋然了,原來這些東西都是錢堆出來的啊。

  「雖然大部分債務都是長期債務,短期內公司的現金流尚不至於枯竭,但老是這麼坐吃山空下去,總也不是個辦法。」長吁短嘆了一會,陳碩已經有了今後兩年內經營的思路:「今明兩年怕是不能再新進移民了,雖然這些移居到蝦夷地的人本質上都是公司的員工,長期來看能給公司創造不菲的價值,但短期來說財政負擔太大,還是先停一停吧。唉,去年向濟州島、廟街縣買了那麼多牲畜,然後又是組織人手種牧草,還要買新來移民的口糧、建房的建築材料,還向黑水造船廠訂購了6艘漁船、向本土訂購了大批漁具;另外老師還走公司賬上向本土淘來了幾臺蒸汽木工機床,這又花費了幾萬元,呸,設計那麼爛、熱效率那麼低的老式機床,居然也好意思賣出這樣的天價,真是不要臉,還有嚇死人的海運費、安裝調試費、人員培訓費及配套零部件費用,奶奶個熊,幾萬塊錢就這麼沒了……」

  「現在掙點錢怎麼這麼難呢?」海面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陳碩裹緊了身上的海豹皮衣,走到燈塔背風處給自己點了個菸斗,一邊抽一邊想道:「聽說新來的常委樑向儉和老師不是很對付啊,去年第一次常委會上就明確反對老師提出的介入日本局勢的提案。呸,一個排名最後一位的常委也這麼囂張,現在這世道怎麼了?還有,這廝還截胡了老師看中的幾套老式蒸汽機和二手機床,全給他擼到黑水縣用起來了,聽說他們還訂購了幾套工業風車,唉,真是好命啊,以後公司又多了個競爭對手,日子愈發難過了啊。」

  陳碩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事實上樑向儉自去年下半年以黑水地區常委身份就任黑水縣縣長以來,動作頗大,不但大力整頓移民、歸化山丹原住民,同時也開始更新黑水縣原本略顯落後的工業設備,並著重注意培養技術人才,這令日本公司上下感到了很大的壓力。

  要知道,這兩家的業務其實是存在著很大的競爭關係的,比如木材加工、比如煤炭行業,另外陳碩準備大力發展的近海捕魚業(依託千島群島漁場)也和黑水縣存在著一定的競爭關係——當然了,這片海域上目前年捕魚量最大的仍然是大泊縣——也許只有條件得天獨厚的畜牧業,才是黑水縣所無法比擬的了吧?

  每次想到這裡,陳碩就感到無比煩悶。現在日本公司才剛剛起步,萬事都很艱難,說難聽點,要不是有著黑水開拓隊大筆照顧性質的訂單維持著的話,恐怕這家公司早就破產清算了——實在找不到掙錢的路子啊!

  鹹魚嘛面臨著激烈競爭,賣不大動;木材嘛,難道你的木材還比庫頁島的高級不成;煤炭嘛,說起來黑水縣更有理由鬧,因為邵樹德的偏袒,黑水開拓隊轄區內大量充斥著釧路煤,黑水煤除船用燃煤外只能在附近地區銷售,憋屈得很。這麼數了一圈下來,嘿,日本公司能賺錢的地方還真是不多啊!

  其實呢,這說起來也不怪陳碩等人經營無方,這多多少少也和黑水地區的大環境有關。無他,這仍是一個軍管區,又面臨著嚴峻的外部軍事壓力,經濟活動不甚活躍也就很正常了。再加上明人居民不愛花錢(生活必需品喜歡自己生產)的習慣,以及公司產品較為單一,這商品自然就賣不動了。現在公司每年出售的大量標準木板、鹹魚、煤炭、蜂窩煤及少量牛羊肉都是靠軍隊的大量訂單維持著,民間銷路始終未能徹底打開,不過相信隨著登州、寧波等地生產的逐漸恢復,日本公司的經營狀況應該會在接下來數年內逐步好轉——只不過好轉到什麼程度就只有天知道了。

  要知道,現在黑水開拓隊除打仗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改造登萊、寧波等地的社會結構(黑水地區的文明本就比較原始,沒有太多歷史的羈絆,相當於一張白紙,因此改造起來反倒比較快),這種改造首先建立在東岸人在當地絕對的軍事優勢(以外來軍隊甚至是異族軍隊為基本盤,這種軍隊鎮壓起以士紳為主的明人保守勢力來毫不手軟)的基礎上。

  其次,便是趁著大亂方歇後社會秩序大為鬆動、束縛農民的地主士紳力量被極度削弱的大好機會,通過加強與外界的經貿聯繫、推行經濟統制政策,讓寧波、登萊等地經濟體系的殖民地特徵日益顯現,最後達到徹底破除當地傳統的舊勢力,建立新秩序的目的——而新秩序不建立,經濟發展就是一句空談,那不過又是一次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的輪迴罷了;同樣的,黑水縣、釧路港等地剛具雛形的工業萌芽就會胎死腹中,畢竟沒有市場光靠政府長期投資維持顯然是很不靠譜的。

  所以,陳碩等人現在是真心盼望著登萊、寧波等地的社會改造趨於成功了。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不是很樂觀,畢竟這種沉澱了兩千年的小農經濟體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即便它現在已經被極度削弱了,保守勢力的代表地主士紳們很多也被東岸人以裡通韃清的理由送進了黑水苦役營進行勞動改造,但當地的思想和社會風氣仍然較為保守,民眾們花錢的**也不是很強烈,真真是讓人愁白了頭髮——你總不能拿刀槍去逼著他們買一堆自己不想買的商品吧?西班牙人倒是幹過這事,比如強行賣褲襪、眼鏡給印第安人,但東岸人可拉不下臉來做這麼無恥的事。

  更何況,東岸人推行的種種新思想、新政策、新舉措在當地人的眼裡,根本就是「倒行逆施」之舉!且在有心人的暗中煽動之下,民間現在對東岸的看法越來越趨於負面——尤其在寧波府——整個社會就像一個高壓鍋一樣,一旦壓制他們的鍋蓋(強有力的軍隊)被撤除,那麼整個社會立刻就會起大動盪。

  而也正是看到這樣的情況,邵樹德等人才徹底斷了改造全中國的念頭,那根本不是一兩代人能完成的事情——而一兩代人後,天知道繼位者被士紳給洗腦成啥樣了——大家還是想辦法勉力維持、鎮壓住登萊和寧波現在的局面吧。如果幹部、資金和宣傳人員(大部分得靠本土支援)充足的話,再加上軍隊強制推行各種政策(這個時候異族軍隊就要比明人軍隊可靠多了),估計十年二十年內這兩地的社會風氣和思想會起一個良性的變化——如果東岸人培養的新既得利益階層的示範作用比較給力的話——但在這種改造完成之前,可想而知黑水地區的工業發展將會沒什麼大的起色,除非你能找到另外一個市場。

  「難不成真要執行老師的那個計劃,來彌補公司未來數年的財政虧空?」想來想去不得其法的陳碩,猛抽了一口煙,煩躁地想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三章 膽大妄為的想法(一)

  「嗚」的一聲汽笛長鳴,「阿穆爾河」號內河淺水炮艦緩緩開進了崇明沙碼頭內,然後放下了鐵錨。岸上一群清軍俘虜充當的碼頭力工帶著鐐銬慢慢走了過來,他們在監工的監督下,費勁地從炮艇上卸下一些物資——物資主要是火藥、熟鐵炮彈,以及一批修理完畢的鎧甲、刀槍,崇明沙上目前有一個小小的軍需庫,這些物事就都將臨時存放在這裡,以便隨取隨用。

  話說自從去年(1652年)九月份劉海洋下令結束長江之役後,至今已歷五月之久。這五個月的時間內,張名振、鄭氏所部兵馬大部已撤了回去,只留下了少許人手駐留在崇明沙一線(主要是水師),與東岸人一起共同守衛著這個長江口的橋頭堡陣地。

  大順劉國昌麾下的兵馬本就寄居在東岸人簷下,自然沒什麼撤不撤的說法,他們目前已返回鄞縣屯戍。不過在去年東岸人攻打至池州府、寧國府一線的時候,曾經派了幾艘海軍炮艇逆流而上,載著千餘名劉國昌部精兵航行至湖北順軍地盤,在令其歸建支援湖北大戰的同時,又從順軍那裡接來了一千五六百名士兵——人家大順是真把東岸人這裡當做了人才培養基地來用了。

  另外,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倒也沒急著撤走,他們在寧國府兼併了一些抗清義軍武裝後,人數已暴增至4000多人(其中最初跟著郝尚久從潮州北上的人只佔四成了),但戰鬥力卻有所下降。好在最近也沒什麼大戰,他們得以屯駐在崇明沙這一片,一邊彈壓地方、一邊訓練士卒,力爭將戰鬥力提高一些。

  所以,在東岸陸海軍主力已撤走的情況下,目前崇明沙這一片的防務就全靠郝尚久部撐著了,他們是崇明守禦千戶所城最主要的武裝力量,一旦清軍來襲,他們必須確保自己能夠堅持15-30天時間,等到東岸大軍前來救援。

  哦,對了,島上除了郝尚久這一路四千餘兵外,還有兩名「我大清」的降將統帥著的數百人馬,分別是原崇明守禦千戶常春率領的340餘人和把總華本德率領的270餘兵。此二人在去年盟軍打來時陣前歸降,加上後來態度較好,因此免於了去苦役營報到的差事,被劉海洋編練成了天佑軍、天助軍兩部(這名字純粹是為了噁心清廷),充作治安部隊。

  戰鬥結束後,關於天佑軍、天助軍的去留問題,邵樹德、劉海洋、魏博秋等人曾經有個一番交流,最後考慮到魏博秋魏副司令掛名的日本公司經營蝦夷地,手頭不能沒有一點武裝力量,因此便把這支600人出頭的降兵交給了他,由他帶去北方,守衛釧路港、厚岸港等地的安全——雖然他們的戰鬥力很可疑,但至少比泥腿子要強一些。

  前幾日一等參謀儒尼奧爾中尉已在原梅機關骨幹、現憲兵隊少尉李卡多的陪同下,乘坐海軍炮艇抵達崇明沙,向常春、華本德二人宣讀了黑水保安司令部的調令,今天他們就將分乘多艘小船,在海軍炮艇的護航下,離開崇明沙前往定海港,並在那裡更換軍裝、武器後,再乘坐大船經膠州堡中轉前往釧路港。

  常春、華本德二人是降將,他們手下的兵也是降兵,再加上黃衣軍去年縱橫長江半年,斃傷俘清軍1.6萬餘人的光輝戰績,這兩人壓根就興不起半分反抗的念頭,乖乖接受了保安司令部的調令,然後到一個他們一無所知的地方去當戍卒。

  說實話,常春、華本德二人也許不瞭解情況,但儒尼奧爾和李卡多二人卻對他們的「待遇」感到些許驚訝:因為這兩支部隊——哦,對了,今後會合併為一支,番號是魏副司令親自爭取來的,名曰第一獨立守備大隊,大隊長常春、副大隊長華本德——不但將在定海港換上東岸制式的土黃色軍服,同時也將把手頭持有的這些爛兵器扔掉,統一換裝三米長矛、鎧甲(少部分人還會配發火槍);而且據傳言,今後他們的待遇將向挺身隊看齊,即長矛手每人每月二元五角軍餉、火槍手月餉三元,包吃住。

  這樣的待遇可是大部分僕從軍部隊都無法達到了。就說東岸人控制下的這十個師三萬多人的僕從軍,待遇最好的陳之龍、杜衝、董學禮所部,步兵月餉普遍只有1.5-2兩銀子(明末邊軍標準)、數量很少的馬兵月餉也只有6兩銀子(但得自己負責草料錢),且這錢還不包括伙食費、服裝費等雜費,實際拿到手的錢還得在這基礎上打七折。

  不過好在這些僕從軍官兵們每月可以以「補貼價」(相當於市價的一半)從煙臺軍需處申購一定數量的食品(包括米麵、鹽油醬醋、肉食、菸草、酒類等,由部隊駐地的孫春陽南貨鋪代為出售,這也是東岸人間接影響僕從軍的一個手段),這對很多有家庭負擔的士兵們來說是幫了大忙了;再加上時不時出戰分得的戰利品,逢年過節由東岸人賞賜下的布匹、魚肉和雜糧,僕從軍士兵們的生活還是明顯超出駐地百姓的。

  但他們這待遇和挺身隊一比可就不夠看了,人家一個普通步兵月餉2.5元,這可是實打實地拿到手的,不帶一點折扣。各種福利、獎金更是比這些僕從軍士兵們為多,畢竟給僕從軍發錢的是他們自己的師長,軍餉也是在駐地籌措(駐地一般來說是一個縣),而給挺身隊發錢的則是黑水保安司令部,兩者的財政能力本就不一樣。

  第一獨立守備大隊上下610多人能爭取到這個待遇(日本公司將補貼約三分之一的軍餉),委實是相當不容易的,這顯示出了魏副司令高超的手段。李卡多雖然是魏博秋的學生兼心腹,但說實話他也不是很清楚老師為何對這些在他看來軍事技能一塌糊塗的「爛部隊」這麼好,難道是自己眼拙,看不出他們還有什麼別的特殊技能?

  這些人當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技能,他們事實上就是很爛的部隊——在清軍綠營中都屬於二三線——無奈魏博秋魏副司令對於掌握一支武裝力量已經快想瘋了,因此這次厚著臉皮請求邵樹德將這支部隊交給他統帥。興許是邵樹德對這麼一支治安部隊也不是很在意,或許他對魏博秋的觀感尚可,因此最終還是同意了將這支部隊重新整編後交給魏博秋使用——主要用來維護日本公司拓荒地區的安全,再直白一點,就是防備鬆前家的。

  他們這些人稀爛的戰力,自然不能和披荊斬棘開拓蝦夷地的鬆前家放對,因此提高他們的戰鬥力和士氣就成了當務之急。為此,魏博秋不惜下令日本公司負擔他們相當部分的軍餉以爭取到一個正式番號,同時也想辦法給他們換了裝,然後又從庫頁島、廟街等地招攬了一些退伍官兵過來整訓這些人,總之就是用一切辦法讓他們提高戰鬥力,因為說不定魏副司令很快就要用到他們了。

  至於說魏副司令在哪裡要用到他們,這若是說出來足以嚇很多人一跳:魏副司令打主意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日本!是的,就是日本,魏副司令依據自己掌握的知識以及這幾年來不斷蒐集的情報、傳聞,現在已經確定了日本沿海一些地區防禦力量極其薄弱,正適合東岸人搞一次迅猛快捷的突襲。

  比如,魏副司令就打聽到日本沿海的種子島極易攻取。這個小小的島嶼上有約不到四千日本居民,分為熊毛、馭謨兩郡(馭謨郡小一些,只有500人左右),手工業極為發達——當地大部分人如同英格蘭的農村一樣,在農事之餘從事手工業製造,故工業基礎非常之好。而除了這些半農半工的業餘手工業者之外,島上大約還有500-1000名專業手工匠人,從事的主要是火繩槍製造及其相關產業,這在這個年代已經算得上是高技術含量的「重工業」了,因為他們在製造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金屬冶煉、鑄造、鍛造、加工、熱處理等多種工藝,要使用很多機器或工具、要加工很多零部件,技術、組織和紀律要求還是相當不低的,而這也正是讓魏博秋極為垂涎的地方。

  作為一個私下裡立志要發展遠東工業的人,魏博秋做夢都想擁有一批熟練的技術工人,而種子島上的這批日本火繩槍製造者他已覬覦多時了,他倒不是想把他們擄來造槍,而是想把這些非常熟悉機械加工、製造的工匠改造成其他行業的產業工人——這根本不費什麼事——這對於工業基礎堪稱一窮二白的黑水地區來說是一筆極為龐大的財富,若是靠自己培養,沒個十年以上的時間根本不可能,還不如直接開搶呢。

  只是這麼一個可能會破壞兩國邦交的行動,想要說服邵樹德還是很有難度的,而這也正是魏副司令想掌握一支自己能指揮得動的部隊的最主要原因——當然了,要想去日本搶人,靠常春、華本德那些歪瓜裂棗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成的,他現在還是需要想辦法說服邵樹德,不然這事就只能作罷。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四章 膽大妄為的想法(二)

  「荷蘭人的船隻走了。」年輕的祕書彭遠志走進了位於芝罘島的官署內,輕聲朝邵樹德說道。

  這裡是遠東地區東岸人的心臟——開拓隊隊部、黑水保安司令部、北方戰區司令部等機構所在地——大片磚石修砌的東方式建築矗立在荒涼貧瘠的芝罘島上,雕簷畫棟、樓閣亭臺,一看就是造價不菲。

  邵樹德年紀大了,再不適應待在陰暗潮溼的煙臺要塞地下指揮室內,因此便斥巨資在芝罘島上修建起了一片新的辦公區域——這也就是在天高皇帝遠的遠東,要是在本土,根本沒可能「浪費公款」修建如此氣派的辦公場所——現在煙臺地區除要塞守備司令部外,其餘機構都已經搬出了逼仄狹窄的稜堡,進駐了寬敞明亮的新辦公區。

  「這些歐洲國家,本土是一個政策,海外殖民地又是一個政策,搞得我們都有些無所適從了。」穿著呢子大衣的邵樹德坐在一張蒙著熊皮的靠椅上,丟下了剛才一直拿在手裡看的小冊子,狀似不平地說道:「在歐洲,荷蘭與我們的關係不斷改善,但在這遠東地區,荷蘭東印度公司卻對我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真是豈有此理;而我們在歐洲,與葡萄牙的關係一直很冷淡,雙方也沒什麼來往,甚至出於強烈的天主教情緒,葡萄牙人還比較敵視我們,可在亞洲倒好了,他們從澳門巴巴地跑來定海、煙臺,要與我們改善關係、開展貿易,這真是……沒法說了!」

  邵樹德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為今年荷蘭人看在定海港出售給他們的少量生絲、茶葉的份上,終於在口頭上同意了斷絕與清廷之間的貿易。不過邵樹德等人對此仍存有疑惑,不確定荷蘭人是否會認真執行,好在如今福建、浙南外海基本已被鄭氏控制,浙北外海又是東岸海軍的活動範圍,借荷蘭人兩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過來搞鬼。

  長山列島一片的海域如今更是東岸人重點巡查的對象,估計荷蘭人也不會再來觸這個眉頭。剩下的就只有江北沿海了,但那裡也不時有東岸船隻路過,荷蘭人若不想搞出嚴重的外交事件,恐怕還是收斂點的好——現在東岸每年也開始出售一些生絲和茶葉給他們了,若是再不知道好歹,恐怕強大的「加的斯岩石」號就要開上門去理論了。

  不過雖說荷蘭人口頭服軟了,但邵樹德等人內心深處依然對他們充滿了不信任感,就像荷蘭人也從不信任東岸人一樣。即便這次荷蘭東印度公司特地派了船隻來到東岸人的領地,並帶來了大米、香料、名貴木材、珊瑚珍珠、寶石、鉛、錫、鐵、硫磺等東岸人需要的商品,但這改變不了邵樹德根深蒂固的看法,他依然覺得這些兩面三刀的荷蘭人極其危險,如果有必要的話最好還是鼓動鄭氏出兵奪下臺灣——只是如今人家在福建玩得正嗨,恐怕不太樂意去臺灣這種瘴癘之地。

  而與荷蘭人想必,葡萄牙人就要「可愛」許多了。這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形勢比較惡劣,從1641年起,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亞洲水面上的力量與日俱增,他們從東非沿海到遠東的日本,與葡萄牙人展開了全方位的競爭。在這個過程中,由於失去了關鍵的日本貿易,葡萄牙人的資金實力遠遜於荷蘭,荷蘭人每年從日本運出大約價值1500萬弗羅林的條金(弗羅林金幣最初含3.5克黃金,到了17世紀50年,每弗羅林的含金量約為2.8-2.9克,因此即便按照最保守的算法,這筆錢仍然超過了2000萬東岸銀元),到了近些年,雖然日本輸出金銀的數量有所減緩,但荷蘭人每年運出1300萬弗羅林仍然不成問題。

  這筆數額巨大的資金離葡萄牙人遠去,然後進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腰包,你說怎麼可能不影響亞洲水面上雙方力量對比的平衡?近些年荷蘭人將葡萄牙人從東印度群島趕走,然後又攻佔了馬六甲和葡屬印度馬拉巴爾、科羅曼德爾海岸,接著還佔了半個錫蘭島,葡萄牙人經營一個多世紀的地盤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這如何讓他們不怒?而這也是他們在聽說東岸人與荷蘭東印度公司不睦後,巴巴地趕上門來的緣故——話說他們與荷蘭人之間的停戰協議剛剛於1652年結束,錫蘭島和部分印度海岸即將重燃戰火。

  邵樹德對葡萄牙人的訴求其實也很清楚,那就是雙方聯起手來趕走荷蘭東印度公司,然後再坐下來慢慢分割利益。只可惜這個目標實在太大,也不夠現實,再加上東岸人在遠東的主要利益就是移民,其他的包括經濟利益在內的一切東西若有必要的話都可以捨棄,因此邵樹德實在不欲答應葡萄牙人的這個要求。

  東岸人在大明沿海與荷蘭人搞摩擦甚至打低烈度海戰是一回事,荷蘭人甚至都未必會認真對待,但如果真和葡萄牙人聯手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大打出手,那問題可就嚴重了,荷蘭人在東印度群島有七八艘大型專業戰艦及幾十艘武裝商船,這股力量絕對不可小視,報復起來的話劉海洋手頭那七艘專業戰艦可未必能扛得住——到了那時,難不成要停了移民業務,然後將所有移民運輸船都裝上火炮武裝起來嗎?那不是扯淡麼!

  所以,對於從澳門那邊趕來的「客人」,邵樹德只能說聲抱歉了,做生意沒問題,但結盟與荷蘭作戰還是免了吧,這不符合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利益。

  「都是利益使然。」聽到邵樹德的抱怨,彭遠志麻利地將他隨意扔掉的小冊子拿回來放好,然後又給邵樹德倒了杯茶,說道:「葡萄牙人想在遠東和我們交好這不難理解,畢竟他們現在日子不好過。荷蘭人都是些貪小便宜的蠢貨,他們未必對我們有多大的敵意,只不過是習慣性地倨傲罷了,感覺要不是我們控制了寧波府並恢復了正常生產,得以出口部分生絲和茶葉給他們,他們還未必願意搭理我們呢,其實這都很正常。」

  「算了,只要他們不觸及我們的底線,那就不要管他,當然生意照做,他們運來的很多商品也都是我們急需的,價格又便宜,傻子才不買呢。」邵樹德喝了杯奉化產的山茶,說道:「說說魏博秋那是怎麼回事吧?我記得他派來的代表還私下裡找過你呢,什麼情況?」

  「是這樣……」彭遠志清了清嗓子,娓娓說道:「魏副司令想去日本沿海發財了!他說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日本的一個浪人首領由比正雪在江戶發生叛亂(因為東岸人的蝴蝶因素,叛亂挪到了年底),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幕府將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了這場驚心動魄的政變。而由於這些叛亂分子在起事過程中打出了紀伊藩主德川賴宣等人的旗號,此人受到幕府猜忌,目前被軟禁在江戶城內,領地上多名家臣和武士首領被勒令切腹,很多中堅武士也被解散,現在紀伊藩大概正處於最虛弱的階段,所以……」

  「說重點,打這個地方有什麼好處?」邵樹德擺了擺手,有些煩躁地問道。他年紀大了,分外地不想節外生枝,就想一切保持現狀即可,可偏偏他手下這幫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沒事都能給你整出點事來,魏博秋此君便是如此。去年那場綁架德川賴宣的行動才剛料理乾淨首尾,現在居然又想搞這紀伊藩,他到底對這個藩有多大的仇啊?

  「魏副司令說,這個藩是幕府著名的火槍產地,產業工人極多,技術也較為精湛,且難得的是大多集中在一起生產,便於抓捕和控制。而且他說這個藩現在群龍無首,根本湊不出多少人來,有幾百武士領著幾千戰鬥力低下的農兵了不起了,況且突襲之下能不能集結起來也是個問題呢。所以魏副司令認為我們大可以集結兵員和船隻,到紀伊藩近海擇機登陸,洗劫一番後再將那些手工匠人擄走,這可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

  「哼,老魏也是利慾薰心!」邵樹德喝了一口茶,點評道:「老惦記著日本、朝鮮這些破地。整天結交鬆前藩上下一干倭人,變著法兒想把自己那小兒子過繼給人家家主,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唉,老魏這人平時看著精明,可你看他這點追求,真他娘滴不現實!想在遠東發展工業,更想當朝鮮王、日本王,哼哼,我倒要看看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司令,那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彭遠志輕聲詢問道。

  「看看情況再說吧。」邵樹德擺了擺手,說道:「馬上移民運輸季就要結束了,船隻做完維護保養後差不多也就空了出來,但下一步船隻和兵員用在哪處,還得再看看。搞不好清廷最近就要展開大的攻勢,南方戰區可能要用船,再等等看,等形勢明朗了再說。」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五章 膽大妄為的想法(三)

  開春後的大明局勢確實再次「動」了起來。

  之所以說「動」,那是和去年年底的「靜」相對應的。去年南方戰區司令劉海洋率領總計四萬水陸大軍,從崇明沙開始,沿著長江一路西進,蘇州府、常州府、鎮江府、應天府、池州福、寧國府、太平府的沿江城鎮處處示警,包括鎮江在內的多座城鎮慘遭盟軍「點名」,不但錢糧貨物損失無算,就連人口都被掠取了不少——現在錢糧已經瓜分完畢,人口也被集中到了濟州島、利尻島、庫頁島的集體農場,他們將在那裡進行集體勞作、調養身體,然後分批運回東岸本土。

  這次聲勢浩大的長江之役雖然只斃傷俘清軍約1.6萬人(此為東岸人統計數字,其實遠遠不止,清軍在酷暑之下被東岸人千里調動,非戰鬥減員也相當厲害),但卻極大地打擊了清廷的威信,沿江各城鎮在盟軍兵鋒所指之下竟然都全無抵抗之力,再加上魯王所部隨手進行的統戰工作,江南的形勢竟然再一次沸騰了起來:清廷讓人看到了其虛弱之處,很多人原本以為這大清鐵桶一般的天下,如今看來卻是紙糊的,這人心可就一下子活絡起來了,以後也許東岸人就不用打太多硬仗了,這便是攪亂敵方人心的好處。

  清廷不是明廷那種執行能力低下的稀爛朝廷,相反,他們有一幫還算靠譜的掌舵人,另外新朝初立的他們執行力也非同一般,一旦看到苗頭不對立刻就會給出相應的對策。這不,在看到江南人心思動之後,從江西西進至寧國府的耿仲明、沈志祥二人也沒急著西返,而是開始在東岸人襲擊過的各府整肅治安、彈壓地方,好一番折騰後才算穩定下了局面,而這個時候已經是開過年來的三月份了。

  而耿仲明所率的江西清軍主力陷在南直隸,他的老對手——已經虎踞贛西十七縣的郭升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手下已迅速膨脹七萬餘人(其中一半人戰鬥力較強)的部隊可不是誰都能輕易壓制的。為此,清軍不得不放緩了湖北戰場的攻勢,抽調了大批人馬進入江西,將已經攻入南昌府的郭升部死死壓了回去。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感嘆一下明軍未能進行行之有效的協同作戰。從廣西趕至贛南的一幫南明遺老們門戶之見太重,在發兵北上撫州府的途中小挫一場後,便直接停了下來,讓清軍得以從容調整部署,四面圍攻郭升所部。可嘆王得仁那廝空有十萬軍,卻被區區三萬多綠營擋住而無法從側翼發起攻勢,減輕郭升面臨的壓力。

  當然了,不管怎麼說,清軍這一次卻是被東岸人的長江戰役調動了起來,原本在湖北戰場呈高歌猛進態勢的清軍之攻勢也開始日漸遲緩:在將順軍主力壓縮至長江一線之後,便攻擊有些乏力了,畢竟他們攏共只有十四五萬人馬(這還包括去年收編的部分臨陣投降的大順部伍呢),在抽調數萬較為能戰的兵馬東進江西后,面對大順左右二營加起來十五六萬兵,卻也有些心虛。

  特別是那些八旗大爺們最近也打了不少仗,林林總總的傷亡加起來也超過了兩千,再加上水土不服生病的,總數更是直逼三千,這讓清廷頗有些受不了。綠營死得再多也不會有人心疼,漢軍旗也不過是高級炮灰而已,但滿蒙八旗是「國本」,損失的每一個人都很難補充——最近黃衣賊在黑龍江一帶大鬧不休,我大清幾乎已經失去了對江北、江東地區的控制權,招兵也就成了一句空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寶貴的滿蒙八旗還是少動用得好,難不成以後專門去大漠招蒙古人?

  清、順雙方的主力部隊都有些疲累而放緩了攻勢,但偏師卻從未停止過哪怕一天的廝殺。比如屯兵武昌府西部的大順前營高一功部七八萬人,就一直和以孔有德、尚可喜為首的武昌方面清軍鏖戰不休,目前雙方的戰線是犬牙交錯,死傷都極為驚人,以至於坐鎮巴陵縣(即岳陽城,此為大順後勤轉運基地,經營多年,有完備的要塞群)的李過都準備將中營部分人馬派過去支援他們。至於還掌握在他手頭的後營精銳四萬餘人,這是李過的總預備隊,其中老兵比例極高,暫時還不到動用的時候,因為這可是一件能夠在關鍵時刻改變戰局的王牌。

  不過在攻勢放緩的年末年初這段時間裡,清廷也不是沒有動作。作為大後方的河南給位於湖北前線的清軍轉運來了大批器械、甲具、牲畜,同時還送來了兩萬名補充兵員——崇禎十五年開始李自成在河南大力恢復農業生產的舉措終於在清軍入關後結出了碩果,經過十年時間的恢復,河南這個人口大省從一度只有800萬人口恢復到了過千萬,農業生產也相當不錯。由此也可看出清廷的治政能力是完爆大明,小冰河期最嚴重的階段是在清初而不是明末,清廷通過恢復地方秩序都能熬過來,明朝卻不能,確實已經爛到骨子裡了,不亡也沒天理了。

  而在大批糧秣軍資和補充兵員送抵前線後,清廷在三月初再度恢復了沉寂已久的攻勢,他們連續發起數次進攻,都取得了勝利,然後將順軍右營大部驅趕到了長江南岸,北岸只餘一個加固重建過的荊州城還在大順手裡;另外,湖北西部的鄖陽府也控制在大順左營劉芳亮部的手中,他們利用複雜的地形與清軍反覆周旋,使其無法攻克這裡,進而與四川的清軍連成一片。

  不過清軍的攻勢可能也就到此為止了,下一階段面對長江兩岸順軍修築的大量城寨,恐怕就得辛苦地一個一個啃過去了。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清軍的傷亡必然也會劇增,以他們不是很多的兵力,即便滿蒙八旗再善戰,面對這種烏龜殼也是很為難的。也許,他們更該期待的是西面的四川戰場取得突破,不然除非增加援兵,湖廣戰場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取得大的進展了。

  至於四川如今的局勢,東岸人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裡大概還在廝殺著,張獻忠等人雖然處於下風,但依舊在進行著頑強的抵抗。而屯兵川陝鄂三省交界處的大順賀珍所部也不時從商洛山中殺出,到清軍後方襲擾一番,大大延緩了清軍攻勢的同時,也擴大了大順武裝集團在這裡的影響力。

  局勢發展到了1653年的今天,清廷恐怕也該調整戰略部署了,因為現在情況已經有所變化,雖然他們仍然佔了極大的優勢,但兵鋒已鈍,以往那種高歌猛進、摧枯拉朽般攻佔全國的時機已不復存在。下一步他們應該做的,就是軍事、政治兩方面出手,堅持高舉維護地主士紳利益的大旗,團結全國各地的土豪劣紳,然後依靠他們的力量,用少量滿蒙八旗督促大量綠營炮灰,穩紮穩打,一步步統一全國。

  而他們的這種打法,自然也是東岸人喜聞樂見的。無他,因為這樣就等於清廷承認了無法短時間內迅速統一全國,自然也就給了東岸人上下其手的機會,未來局勢發展成什麼樣,大家走著瞧,搞不好就成了宋金、宋元對峙之局了。

  而基於這樣一種戰略考量,邵樹德自然沒法一口答應魏博秋出船、出人去搞日本了。因為他擔心江南、湖廣和四川戰場今年會出現什麼變故,到時候需要東岸人上陣策應的當口卻發現船隻已被大量佔用,那豈不是傻眼了?再說了,日本那可是一個有著兩千萬人口和統一政權的封建王國,軍隊也還沒來得及腐化,數量也相當不小,沒有重大利益去招惹他們幹嘛?當然了,邵樹德也承認種子島、紀伊藩兩地能擼回來的那幾千熟練工人,是一筆連東岸本土都會為之垂涎的巨大財富,但是不是現在就出兵他還無法下這個決心。

  更何況,東北方向的常開勝也一直申請在今年開春航道化凍後,集中兵力搞一次深入掃蕩滿清寧古塔轄區的軍事行動;駐守萊州府的茅德勝也在詢問,既然山東半島短期無大規模的戰事,是否可以點齊兵馬殺到朝鮮去,教教他們怎麼做人——竟然應清廷之邀出兵東北對抗我大東岸,朝鮮人是活膩了嗎?

  面對各方遞交上來的求戰申請,邵樹德也是非常頭疼,以至於考慮了很長時間都無法做出最終決定。一直到4月8日,1652-53年度的移民運輸季剛剛結束、各大船隻紛紛開進船廠進行例行維護保養的時候,從東岸本土駛來的「大溪地」號全蒸汽動力船給邵樹德帶來了一封來自執委會的信件,這才讓他下定了最後的決心,明確了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團亂麻(一)

  從倫敦返回奧斯曼帝國後,莫三最近就一直在士麥那進行著休養。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也不如以往,自然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終日奔波勞累,漸漸培養、提攜年輕人,然後讓年輕人頂到前面去,才是他這種奔五年齡的人該做的事情。

  比如莫三現在就著重培養兩人,一個是外交界元老高摩的兒子高文剛,現正跟在莫三身邊學習,莫三打算近距離觀察、教導他兩年,然後便嘗試讓他打理一個商站,待積累完一定的經驗後便可以考慮讓其單獨負責一個方面的事務了。

  另外一個是海軍出身的穿越眾,37歲的李晴,此人穿越前是一名初中生,ACG宅,在內務部幹了十年文書工作後經本人強烈要求加入了海軍,結果還不到一年就被海軍「退貨」——實在不是這塊料。在轉到海軍部裡任參謀廝混了多年後,這廝最近從海軍內以上尉軍銜退役,然後便被髮配到士麥那,跟隨莫三跑腿幫忙。

  莫三對怎麼安排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穿越眾也很頭疼,畢竟人家再不著調,那也是穿越客,是「自己人」,不能輕忽、更不能怠慢。於是,想來想去,莫三還是決定挽救一下這個傢伙,對他進行一番外交事務方面的培養,順便再把一些簡單的活計交給他去辦。比如,原本負責卡法女奴貿易的馬德,最近要去荷蘭海牙任華夏東岸共和國常駐外交使節(以後可能升格為大使),這邊的事務一時沒人接手,莫三想了想便將其交給了據說酷愛金髮女郎的李晴,看看這小子到底堪不堪造就。

  結果還算令莫三滿意,李晴這個「年輕人」與亞速海商會之間交接順利,卡法商站的運營雖不能說多出色,但至少沒出紕漏,結交當地奧斯曼官員及左近韃靼貴人的事情也進行得有條不紊,工作方面算得上是基本合格了——如果你忽略他剛上任沒幾個月就監守自盜搞大了兩個女奴肚子這種事情的話。

  大東岸的外交事務後繼有人,莫三心裡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專心待在士麥那當起了烏龜。這不是原因的,如今的奧斯曼帝國心臟伊斯坦布爾上空,正籠罩著又一場政變的風暴,大維齊塔恩霍庫.艾哈邁德(近些年來奧斯曼換宰相換得真是勤啊,平均每任大維齊只能幹一兩年,多的也不過兩三年而已)、宮廷大太監蘇萊曼阿加、蘇丹生母圖爾罕、軍隊勢力、素孚眾望的王子蘇萊曼以及地方上桀驁不馴的塞拉里叛軍首領,正欲聯手在伊斯坦布爾掀起一場決定帝國未來走向的爭鬥。

  這種時候,莫三覺得自己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反正以奧斯曼帝國和華夏東岸共和國利益糾纏的程度,無論誰上臺都會交好東岸,特別是在達達尼爾海峽還被威尼斯艦隊封鎖著的情況下,這種聯繫就更加緊密了。

  不過,作為東岸共和國駐奧斯曼帝國的全權特使,莫三即便躲到了士麥那,他的清閒依然無法維持多久。2月1日,已經從大維齊職位上黯然去職的前加尼沙裡軍團首腦人物卡拉.穆拉德找上了門來。莫三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上門來給奧斯曼帝國陸軍購買裝備的呢,結果人家一開口就嚇了莫三一大跳。

  「您是說,您現在已經是海軍上將了?」莫三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穆拉德阿加——哦,不,現在或許應該叫卡拉.穆拉德帕夏了,尊貴的奧斯曼帝國海軍帕夏!

  「這真是太瘋狂了!」莫三說道,「從天下聞名的加尼沙裡軍團轉而到海軍任職,這種轉變也實在太大了,讓人難以置信。」

  「但這是事實,莫,我的朋友。」卡拉.穆拉德帕夏端起一杯咖啡,喝了口後,說道:「我現在的任務是打破威尼斯人對達達尼爾海峽的封鎖,這很重要,莫,我要尋求你們的幫助。現在埃及、敘利亞與伊斯坦布爾之間的海上交通已經完全斷絕,魯米利地區去年也糧食歉收,現在情況不是很樂觀,飢餓的士兵們隨時會起來暴動,他們有這個傳統。另外,錫瓦斯地區還盤踞著大量塞拉里叛軍,而更糟糕的是,這些叛軍在宮廷中還有後臺,奧斯曼帝國現在已經進入了危急時刻。」

  「真是一團亂麻。」莫三搖了搖頭評價道,「所以您急需打破威尼斯人對達達尼爾海峽的封鎖,得以讓埃及和敘利亞的小麥運進伊斯坦布爾,同時也可以將大量士兵和物資經亞歷山大運進克里特島,支持在前線作戰的大軍?」

  「是的,我需要更多的軍艦、火炮!」卡拉.穆拉德帕夏直言不諱地說道,「我們當初向貴國訂購的多艘軍艦,戰至今日就只有『巴耶濟德』號還健在了。不過駕駛她的水手們卻是一群懦夫,他們寧願躲在海防炮臺的庇護下,也不敢出海去與威尼斯人戰鬥。我現在剛掌海軍沒多久,這些蛀蟲早晚要清理,當然了,在此之前,我需要向貴國訂購多艘軍艦,以增強我國海軍的實力。這事後面哈桑會來和你們詳細商談的,請你們務必幫忙,真主的子民會永遠記得這份友誼。」

  「我會為此盡力與本土進行溝通的。」莫三不敢一口應承,因此只是含糊應承道:「風帆護衛炮艦和快速巡航艦沒有問題,戰列艦可能有些麻煩,但我會盡力爭取。另外,士麥那的我國商站內剛好也有50餘門海軍長管炮存放多時了,你們現在就可以提貨。」

  「很好,這下我放心多了!」卡拉.穆拉德帕夏高興地拍了拍莫三的肩膀,說道:「之前帝國在北非的封臣——如阿爾及爾總督等人——湊了一些軍艦,打算以此重新整合我國海軍,然後與威尼斯人決一死戰,徹底解除達達尼爾海峽的封鎖。在此之前,也許我對此戰能否勝利還有些疑問,但現在我覺得把握大多了。」

  莫三也配合地笑了笑。他不知道歷史上這支由北非海盜勤王艦隊組成的奧斯曼帝國海軍,是否曾擊敗威尼斯人從而解除達達尼爾海峽的封鎖,但既然這些火炮能穆拉德帕夏增強勝利信心,莫三自然樂得全賣掉了。

  不過話說奧斯曼帝國的海軍現在也是夠悲劇的,近些年幾乎每一次與威尼斯人的戰鬥都會吃上不小的虧。也不知道到底是船和戰術的原因呢,還是人員素質的原因,或許是兼而有之吧,總之他們現在在海戰中的交換比相當吃虧,威尼斯人往往只需付出較小的代價就能取得不錯的戰果——而這顯然也解釋了從東岸買回的「巴耶濟德」號戰列艦為什麼縮在港口當了存在艦隊,原來是失去信心了啊。

  「另外,還有一件事可能要你們幫忙……」說到這裡,一貫快人快語的卡拉.穆拉德帕夏也有些躊躇了,只聽他用略帶乞求的語氣說道:「你也知道,自從穆罕默德蘇丹********後,加尼沙裡軍團和西帕希軍團的日子就難過了很多。現在宮廷中更是傳出了要對軍隊進行清洗的風聲,這令很多將士們感到了恐慌,所以……」

  莫三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穆拉德帕夏繼續往下說。他在奧斯曼帝國也住了這麼多年了,對於這個國家殘酷的遊戲規則一清二楚。加尼沙裡軍團因為對抗威尼斯人不力,而被迫結束了長達三年的軍事管制,從而讓穆罕默德蘇丹得以提前親政。而蘇丹既然親政了,那麼他們這些之前飛揚跋扈的兵痞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穆拉德帕夏、貝克塔什司令官等德高望重的軍中將領也許沒事,但他們麾下大批中低級將領和士兵卻註定要遭到伴隨蘇丹親政後崛起的政治勢力的清洗,而等待他們的下場也很簡單,也是奧斯曼帝國一貫的簡單粗暴的風格:死亡(當然有些底層士兵也會被貶為奴隸)。

  瞭解奧斯曼帝國內情的莫三現在也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穆拉德帕夏莫不是請求東岸容留部分加尼沙裡軍團的官兵,以免他們遭到新貴們殘酷的清洗?

  果然,只見穆拉德帕夏在沉默半晌後,緩緩地說出了他想說的話:「我請求你們接納部分即將被迫害的近衛軍系統的軍官,允許他們攜帶家人流亡你們國家。這些人都是從小經德米舍梅制徵來的基督徒(當然現在已經皈依了******),戰鬥技能嫻熟、經驗豐富、意志頑強,我曾經帶過他們很多年,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們遭到別人的迫害……你放心,首尾我都會料理乾淨的,有些人只是希望他們離開那個位置而已,並不一定真的需要置他們於死地,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不良的影響。」

  「如果……」莫三略微思索了半晌後,決定賣加尼沙裡軍團一個面子,只聽他說道:「如果他們願意去東岸及海外殖民地定居的話,那麼我們當然歡迎了。」

  作為一個「老奧斯曼」,莫三當然清楚加尼沙裡軍團以及所謂的德米舍梅階級在奧斯曼帝國的勢力是如何地根深蒂固,想將近衛軍的勢力連根拔起?還早得很呢!因此他決定在這個時刻幫軍隊一把,算是作為自己的一筆政治和感情投資吧。

  更何況,這些軍官(或許還有不少士兵)都是極為難得的軍事人才,從小就學習如何打仗的他們也許就軍事思想而言算不得多先進,但其個人技能和組織紀律性卻是沒得說的,都非常不錯。這些人到了東岸共和國,只要分散安置(以免他們抱團聚居,形成一個不好同化的******社區),然後發揮他們的餘熱打打土人——比如新華夏島上的薩卡拉瓦人、麥利那人等等,那是再方便不過了,因此,莫三幾乎沒有太多的猶豫就出言答應了。

  而事實上莫三想的也沒錯,在不久後,嚴格打壓、限制加尼沙裡軍團的現任大維齊塔恩霍庫.艾哈邁德帕夏就會被捲入「蘇萊曼王子(穆罕默德蘇丹的兄弟)陰謀篡位」的事件中,從而慘遭處決。在這次事件中,聽說加尼沙裡軍團關鍵時刻出動穩定了局勢,為反對大維齊的勢力最終得勝發揮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莫三的這筆政治投資,註定會獲得極為豐厚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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