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76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團亂麻(二)

  4月的南俄大平原上的寒風依然冷冽如刀。

  莫三乘坐一艘黑海班輪公司的笛型船,緩緩駛入了卡法港,然後便在商站護衛的陪伴下,直奔城外的一處營地。這個營地的佔地面積廣闊,由來頭很大的亞速海建設,後期又被迫吸收了一些猶太奴隸販子的資本(這些人同樣來頭很大),將整個營地建設成了一個能容納八千人以上的大型奴隸市場。

  而更令人稱奇的是,這個奴隸市場幾乎就是專為東岸人開設的,因為這個專營女性奴隸的市場裡的「商品」絕大部分都被東岸人買走了。東岸人前來歐洲貿易的船隻,返程時拉走的貨物除少量牲畜、金屬礦物和奢侈品外,大部分都是女奴,前些年購買頂峰時甚至年購買量達到了上萬人,近些年其數量雖有些回落,但仍維持在每年七千人以上,極為驚人。

  為了將這些女奴順利運回東岸本土,東岸共和國海軍第一艦隊不但常年派了2-3艘護衛艦護航,同時也在士麥那等地租用了大量法國運輸船,幫助運輸女奴前往東岸本土。當然了,法國船不光會運女人,這幾年他們也在幫助東岸人運輸大量男人(波蘭戰俘),其路線一般是經白海抵達奧斯曼帝國的亞歷山大港,然後由馬穆魯克看押運送至蘇伊士港,再出售給東岸人。這項產業的規模是如此之大,以至於現在越來越多的奧斯曼貴人們參與了進來,大家都決心將這項奧斯曼的「獨門生意」發揚光大、做大做強。

  不過隨著近些年國際局勢的變化,波蘭戰俘的數量越來越少,最後幾近於無。而與之相反的是,女奴的數量卻越來越多,以至於其價格從80元/人一路緩慢下跌到了65-70元,讓前來選購的東岸卡法商站負責人李晴是欣喜異常。

  出現這種情況的最主要因素,其實還是與赫梅利尼茨基相關。這個傢伙在鎮壓完畢國內反對他的哥薩克之後,又以摩爾達維亞公國曾經站在波蘭一邊對付他們為由,率領7萬名士兵,與韃靼人一起,悍然攻入其國,並佔領了其首都,迫使其屈服(盧普爾大公將自己女兒嫁給了赫梅利尼茨基的兒子)。

  不過雖然解決了曾暗中與波蘭勾結的摩爾達維亞公國的側翼威脅,但新的麻煩也隨之而來——從1650年下半年到現在,哥薩克酋長國、克里米亞汗國的軍隊一直陷在摩爾達維亞公國,與進攻該國的特蘭西瓦尼亞、瓦拉幾亞公國的軍隊交戰。戰亂嘛,肯定會產生大量的奴隸(主要是擄掠的摩爾達維亞少女,另有少量各國戰俘),而奴隸最終的流向,自然直指位於卡法城郊的這座龐大的奴隸市場了。

  在這個市場內,東岸商站的工作人員挨個會見前來出售奴隸的哥薩克團長、韃靼貴人以及奧斯曼官員,與他們討論女奴的「品相」、年齡、健康狀況,最後再商定一個價格,將之一股腦兒買下。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購買女奴時使用貴金屬的時候並不多,多數時候還是以貨物抵充——比如大家都很喜歡的武器軍資,比如烈酒布匹,比如金屬工具、染色皮具,比如藥品等等,都是草原上的硬通貨,總的來說是一項對雙方都很有益的交易,東岸人獲得了人口,他們獲得了生活物資和戰爭物資,雙方皆大歡喜。

  「這些年來,草原上對我國軍資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去年,國內的兵工廠甚至接受了哥薩克與韃靼人訂製其特有武器的任務,所獲頗豐,哥薩克與韃靼人也比較滿意。尤其是哥薩克,1651年他們在波蘭15萬大軍的威壓下作戰不利,損失了大量軍資和人員,赫梅利尼茨基志在重整各哥薩克團,對我國優質武器的需求量極大。甚至於,就連那些俄國人在看到哥薩克的頹勢後,都為他們擔保,要求我們先把武器賒給哥薩克使用,貨款隨後再付。不得不說,戰爭是軍火販子最好的朋友,呵呵,現在眼看俄國人也要親自下場了,卡法商站的庫存一定要大大增加,不然我怕不夠他們消耗啊。」正在挑選女奴的李晴一看頂頭上司莫三來了,立刻出來迎接道。

  「去年我聽說那幫哥薩克在巴託格戰役中取得完勝,三萬波蘭軍隊被殲滅,可為什麼沒有人來賣這些戰俘?」莫三看著廣闊的市場內到處是出售女奴的商人,於是便問了李晴。

  「因為……」李晴先是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因為哥薩克沒有要俘虜,三萬波蘭士兵全部死了,很多是投降後被處決的——為的是報復先前立陶宛大公在基輔古城屠城的行為。」

  「他們之間的戰事並沒有結束,相反,波蘭人正在整軍經武,打算一雪前恥,徹底打垮赫梅利尼茨基武裝集團,重新控制整個第聶伯河流域。」李晴又接著補充道,「現在烏克蘭人的形勢比較險惡,克里米亞的韃靼人之前有過幾次被波蘭人重金賄賂而背棄哥薩克的前科,這次保不齊他們的老毛病又會犯了,哥薩克將單獨面對波蘭軍隊。而哥薩克內部矛盾也很尖銳,很多哥薩克不滿赫梅利尼茨基,向東遷移到了靠近俄羅斯人的邊境蠻荒地帶,接受俄羅斯人的援助和影響,他們被稱做斯洛波達哥薩克,而其土地也被稱為斯洛波達烏克蘭(大致位於今烏克蘭哈爾科夫一帶),整個哥薩克酋長國已經陷入了事實上的分裂之中,赫梅利尼茨基對此應付主要責任,誰讓他老想在幾個大國之間左右逢源呢?現在可好,奧斯曼蘇丹對其不喜,波蘭國王對此很是敵視,沙皇也在冷冷地看著他,他現在很不妙啊。」

  東岸人雖然對歷史細節的掌握程度有限,但俄國為了控制烏克蘭(或許也有雪恥斯摩稜斯克戰爭戰敗恥辱的意思),悍然向波蘭宣戰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們不知道俄國人到底出動了多少而已。不過依俄國一貫的秉性,不帶個十幾萬軍隊都不好意思出門打仗,這裡面可就有大利潤可圖了——怪不得阿斯特拉罕方面的鮑裡索夫最近頻頻來到卡法城,向東岸求購各類軍資武器呢!

  另外阿爾漢格爾商站的鄭勇去年也寫信過來,說俄國人在進行瘋狂的戰爭準備,開戰的矛頭毫無疑問已經指向波蘭,因此他希望莫三統一彙總下此時幾乎同時進行著的克里特戰爭、波烏戰爭、摩爾達維亞五國混戰(特蘭西瓦尼亞、摩爾達維亞、瓦拉幾亞、烏克蘭、克里米亞),以及未來即將爆發的波俄戰爭,估算一下這些戰爭的規模以及軍資武器的消耗力度,以便讓國內兩大兵工廠做到心中有數,知道該生產多少東西出來。

  莫三當時對鄭勇寫過來的信呵呵一笑,沒說什麼,因為只有他知道東岸人的武器根本不愁賣不出去:前陣子當他寫信給新華夏的史欽傑,請求他從新華港的物資庫內協調一批軍資出售給奧斯曼人的時候,史欽傑只給了一部分,然後解釋波斯人最近加大了武器的採購力度,因為莫臥兒王朝的蘇丹奧朗則布在最近三年內兩次攻打波斯人控制的坎大哈,且看樣子今年還要集結大軍再來攻打一次,這武器軍資的消耗簡直就是海量——因為這兩家的戰爭規模一般來說都不小。

  17世紀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到處都是軍火販子的生意場,東歐平原、中亞山區、巴西甚至北美——最近荷蘭西印度公司正與瑞典人在特拉華一帶激戰,同時英國新英格蘭地區的殖民地軍隊也開始進攻新阿姆斯特丹,荷蘭人忙得很——這些都是東岸軍資的重要銷售地。頻繁爆發的戰爭使得大魚河兵工廠、北方兵工廠兩家企業開足馬力進行生產,同時還將廠辦技校的學生提前畢業,以擴大生產規模,竭力供應各處戰爭消耗。

  「軍火的利潤率雖然不是很高,但勝在需求量大,利潤總額還是相當可觀的。不過這些貿易得來的錢都給我想辦法就地花掉,最好都換成奴隸運回本土。奴隸必須以女奴為主,以便抹平國內的男女數量差異,另外有軍事經驗的男性奴隸也可以酌情購買一些,新華夏地區的開拓需要很多這樣的『消耗品』,不過數量一定要嚴格控制。畢竟我們在新華夏殖民地的人也不是很多,消化不了太多新增人口。」莫三仔細叮囑著李晴,怕他不明白這裡面的一些關竅。

  東岸本土的執委會對於歐洲各商站運回大量貴金屬一貫是深惡痛絕的,因為在他們看來要貴金屬幹嘛?要錢的話我不會自己挖金礦啊?貴金屬只有變成物資才能發揮其效用,否則就是一堆死物——也只有愚蠢的重商主義者才會那麼喜歡貴金屬——對於國民經濟的好處不大,而在眾多物資中,奴隸採購絕對是東岸人消耗貿易盈餘的最主要方式,也是最合理的方式。

  「我明白的。現在瓦拉幾亞、特蘭西瓦尼亞聯手入侵摩爾達維亞,哥薩克派兵救援,這裡面肯定會產量大量戰俘或女奴,我會留意市場上的動態的。」李晴說道。

  「不是留意,你要主動出擊!」莫三提高了聲音,加重語氣說道:「你不要像個算盤珠子一撥一動,有點主觀能動性好不好?你要主動去和那些哥薩克團長、韃靼貴人們聊天、約談,讓人家按照你的意圖來『製造』奴隸,懂不?」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團亂麻(三)

  1653年4月25日,里加港內,去年入冬之前匆忙從阿爾漢格爾趕回來的鄭勇,在東岸商站內迎接了一撥特殊的客人——來自瑞典的特里普商行的德海爾一行。

  或許說他們來自瑞典不是很準確,因為早在第二次波蘭-瑞典戰爭時,整個北立窩尼亞就已經被割讓給瑞典了,因此,確切地說,馬蒂亞斯.德海爾先生從哥德堡來到里加,只不過是從一個瑞典城市行進到另一個城市而已。

  而在特里普商行的人抵達里加之前沒幾天,鄭勇剛剛結束了與庫爾蘭公國特使科內利斯.卡隆的會談。此君是個航海家,同時也是個學者和商人,歷史上曾擔任過庫爾蘭公國殖民地多巴哥島的總督。此番他帶著一個由十二人組成的使團抵達里加港,主要還是為了和東岸人商談更深入的合作可能。

  毋庸置疑的是,隨著拉脫維亞人成功地在剛果河流域站穩腳跟,出於地理與經濟的雙重因素,他們與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關係幾乎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高速發展的階段。更別提東岸國內數量龐大的立窩尼亞裔移民了,他們中的很多人往往與庫爾蘭公國的居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進一步便利了雙邊關係的深入發展。

  因此,庫爾蘭公國的大公雅各布.勒克特非常重視東岸這個大金主——新庫爾蘭殖民地的菸草、熱帶巨木和黑人奴隸大部分都是售往東岸——此番便派了自己的寵臣前來里加港,在加深雙方合作的同時,也順便邀請對方到米陶(該國首都)或溫道(Windau,今文茨皮爾斯)設立商站,加深兩國間的經貿聯繫。

  鄭勇對拉脫維亞人(其實該國上層多是德意志人或德意志化的拉脫維亞人,居民則以拉脫維亞人為主)的熱情感到些許驚訝,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對方的好感——三年前就聯繫過雅各布大公的鄭勇對他們非常友好,對於庫爾蘭公國放棄在多巴哥殖民,轉而聽從他的建議大舉進入剛果河流域的行為表示讚賞。當然或許鄭勇對庫爾蘭人最滿意的一點還是對方銷售東岸商品的偉大「戰績」,他們與普魯士公國一起,將大量里加商站批發出去的東岸商品輾轉賣進了波蘭,為里加商站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對於這樣一個出色二級代理商,鄭勇又怎麼會吝嗇笑臉呢?

  而對於對方提出的去溫道開設商館,鄭勇原則上也表示同意。當然這首先需要莫三的批准,但鄭勇不認為莫三會拒絕,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蓋因這個溫道在波羅的海一帶也是赫赫有名的商業城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里加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不然你以為在第一次大北方戰爭的時候,瑞典人幹嘛入侵庫爾蘭公國啊?還不是因為溫道與里加(彼時里加是瑞典王國治下規模第二大的城市,同時也是第一大商業城市,對瑞典那可憐的財政收入干係巨大)之間存在著激烈的商業競爭啊!

  因此,對於拉脫維亞人的熱情邀請,鄭勇非常高興,並一口允諾。而且為了表示親善,他還向位於溫道的造船廠訂購了兩艘三桅帆船,用於加強歐洲東岸各商站之間的物資轉運效率。不要懷疑溫道有沒有實力造船,事實上早在1645年的時候,位於溫道這個內陸河港(位於文塔河畔,條件優良,終年不凍,且內陸腹地有面積廣闊的優質森林)的造船廠就為庫爾蘭公國製造出了大量的遠洋貿易商船,保守估計有十多艘,而這顯然也是這個小國能夠遠航加勒比海進行殖民的先決條件——一個強有力的造船工業。

  雅各布大公、最後一任立窩尼亞騎士團團長的孫子、庫爾蘭公國的統治者實在是太精明瞭、太有商業天賦了,他利用整個17世紀上半葉該國未受戰爭侵擾的有利時機,不斷蒐羅西歐國家的造船人才,大力發展造船業,因此到三十年戰爭結束時,該國已經擁有了很強的造船能力,能同時製造大型商船和軍艦,技術比龐大的莫斯科公國、波蘭立陶宛王國還要強。

  而且,該國的商船隊在海軍艦隊的護航下,將大型松木桅杆、船板、木焦油等船具出口到荷蘭、英國甚至威尼斯,這種廣泛的貿易行為使得溫道和米陶的商人迅速暴富了起來。後來,雅各布大公還大力支持玻璃製造業和鑄鐵業的發展,並取得了不小的成績——當然後者看起來似乎有荷蘭資本的身影,其中主要的投資者便是德海爾家族。

  這樣一個「有意思的國家」,而且還對東岸抱有友好的態度,加上其大部分國民都沒什麼宗教信仰(上層信仰新教),自然是東岸人可以也必須大力結交的。正因為如此,鄭勇對他們的態度也很親切,不但訂購了兩艘船,還允諾會去溫道開商站,以便降低他們轉售東岸貨物的成本——畢竟從里加進貨的話還得給瑞典人多交一道關稅。

  代表特里普商行來到里加的德海爾家族一行人沒和拉脫維亞人碰上面,不過他們和鄭勇商談的某個話題卻涉及到了他們。

  「瑞典人在擴軍備戰、囤積軍事物資,雖然我們商行在瑞典投資頗多,但這個時候還是必須以荷蘭利益為重,因為這本就是一體的。貴國在庫爾蘭、普魯士和莫斯科公國頗有影響力,是否打算隨時介入波羅的海可能出現的某些時局變化?」德海爾一見面就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這讓鄭勇有些驚訝,你丫到底是來搞商業的還是外交的啊?

  「瑞典人的目標是哪裡?波蘭?」鄭勇疑惑道。事實上也只能是波蘭了,波蘭國王和瑞典國王之間的那點恩怨破事,加上瑞典控制波羅的海南岸的決心,這一切似乎都預示著這兩個國家之間會爆發戰爭。

  「聯省共和國不希望在波羅的海出現一個更強大的國家。」德海爾的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就差明著說他們不允許瑞典控制更多地盤,因為這會助漲他們的野心,會促使他們更快地擺脫荷蘭的經濟奴役。

  「可這和我國有什麼關係?」鄭勇有些不解地問道,「我國政府在波蘭沒有任何利益,對波蘭王國的命運也不關心,要求我國與聯省共和國保持立場一致,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也不符合我國的國家利益。」

  「瑞典人同樣對庫爾蘭和普魯士懷有領土野心,這會令貴國損失相當一部分商業利益。」德海爾無奈之下只能說出了打探到的祕密消息,事實上也算不得多祕密了,因為明眼人都知道瑞典早就視溫道港為眼中釘了,必欲拔之而後快——他們侵略庫爾蘭公國,一點不奇怪。

  「但這並不足以讓我國政府與瑞典王國交惡,要知道這是一個很強大的國家,能夠決定波羅的海命運的國家。波羅的海提供了貴國一半的貿易利潤,但這裡卻只佔我國十分之一的利潤,我國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因為瑞典人可能並不會改變目前的商業秩序。」鄭勇看著德海爾的臉,說道。

  德海爾聞言有些沉默了,半晌後才說道:「你有你的道理,我能理解。不過,我只想取得你們的一個承諾,那就是不向瑞典王國出售任何軍資,這個承諾有效期為五年,如何?」

  「這可不是一般的承諾。」鄭勇笑了起來,「事實上基於貴我兩國之間的親密聯繫,我們很樂意幫助貴國,但我們能得到什麼?要知道,瑞典人能輕易出動3-4萬軍隊,這是一筆不小的生意。」

  「只要你們信守承諾,五年後,不管情況如何,我國將放開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的市場,貴國商人在這裡將享有與荷蘭商人同等的權力。」德海爾似乎是早就想好了怎麼說,於是出言道。

  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此時還是荷蘭的經濟殖民地,荷蘭人一直看得很緊,他們願意對東岸開放,確實也說明了一些誠意。只不過,這是否就值得東岸人拒絕向瑞典出口軍資了也值得商榷——雖然瑞典的軍火市場從來也輪不到東岸人。

  再者,荷蘭人說放開勃蘭登堡-普魯士的市場,其實也有點玩花招的意思。蓋因霍亨索倫家族雖然繼承了普魯士公國的王位,但這個公國目前是波蘭的附屬國,從未獨立過,霍亨索倫家族也只是名義上是這裡的主人而已。更何況這個公國現在就已經是東岸人的市場了,荷蘭人的這個承諾,水分太多。

  「你說的有點意思,但我還需要和莫三特使再商議一下。」鄭勇決定施展拖字訣,末了他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局勢真的很嚴峻嗎?瑞典人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開戰?」

  「特里普商行的工坊接到了很多訂單,多是槍炮製造、鎧甲鍛造、火藥配置之類的業務,所以你以為呢?」德海爾不答反問道。

  鄭勇靜靜思索著,然後苦笑了下:「或許我該提前做些準備了。」

  這一刻他想到了庫爾蘭公國的雅各布大公。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團亂麻(四)

  1653年5月10日,6艘650噸級的笛型運輸船、2艘300噸級的冷藏船在兩艘風帆護衛炮艦的護航下,小心地停靠在須德海外的泰瑟爾島一側。在繳納入港關稅後,船隊在荷蘭人的指引下緩緩駛進了阿姆斯特丹碼頭。

  這個昔日常年停泊著2000艘以上船隻的大港口如今真的是略顯破敗了,莫烈鰻環視四周,約莫只看到了不到一千艘各型船隻,這令他很是感慨:戰爭期間,荷蘭的商業竟然萎縮到了這種程度,真是可憐可嘆。要知道,以前這個港口控制了全歐洲絕大部分的糧食、鹽、鹹魚、船具、奶製品的貿易,其他各類商品一般也都得到此地彙集,以尋求買主;此外,阿姆斯特丹還擁有歐洲金融中心、造船中心、最大的二手船基地等一連串的頭銜,可以說,在戰前,這座有著15-20萬人口的城市是處在輝煌的頂峰的。

  但如今這一切都成為過去了!荷蘭海軍始終無法打破英國人的攔截,海量的荷蘭船隻被擄走,大量物資要麼沉入海底、要麼進了倫敦英國人的倉庫,貿易大受影響,經濟一落千丈,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滑,整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家都充斥著強烈的不安全感。

  可想而知,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當莫烈鰻帶著的10艘船駛入阿姆斯特丹時,荷蘭人是多麼地高興了。精製麵粉、黃油、乾酪、火腿、葡萄酒、冷凍魚肉、大豆等食品被分門別類地儲放在船艙內,荷蘭人迫不及待地用滑輪吊杆及畜力起重機將這些食品小心翼翼地吊到碼頭上,然後一一送入倉庫儲存起來。

  被英國人封鎖的這一年間,阿姆斯特丹雖不至於餓殍遍野,但物價飛漲,普通人食不果腹的情況卻比比皆是。去看看曾經貨物塞到爆的阿姆斯特丹的貨棧吧,以往一旦有船隻靠岸,商品會第一時間被人買下,然後花四五天時間卸貨——當然銷售沒這麼快,不過荷蘭人會將貨物放在碼頭倉儲貨棧內,然後慢慢發售,而這也造就了阿姆斯特丹永遠有充足貨物出售的名聲。

  阿姆斯特丹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彙集、儲存、銷售全世界的貨物,一個超大型的物流倉庫、「一個全年都在進行著的交易會」,龐大的貨物流、現金流、人流在該市的碼頭上進進出出,這給荷蘭帶來了難以計數的財富。

  但現在很多貨棧內的存貨都見底了,舊的貨物即便漲了好幾次價仍然被人搶購一空,新的貨物補充卻又斷斷續續的,讓人發愁得很。東岸人這10艘船攜帶了4500噸各類食品,雖然遠不足以滿足阿姆斯特丹的日常消耗,但簡省點用花銷個一個月還是有可能的;而在兩個多月過後,還將有另一批運輸船隊抵達澤蘭省的弗利辛恩港,這次的船隊規模更加龐大,計有9艘笛型船、2艘冷藏船以及4艘風帆護衛炮艦(炮艦噸位為400噸,也可利用富餘的船艙運輸貨物),估計能運輸至少6500噸各類物資(其中部分是食品,部分為訂購的其餘商品)。

  這兩批船隊的抵達,對於荷蘭、澤蘭二省的日常消耗、工業生產的意義不能說很重大,但也絕對不可小視。尤其是第一批抵達阿姆斯特丹的食品運輸船隊,直接為他們提供了種類豐富的商品,足以供他們維持一個月,這對於該市渡過戰爭期間的物資難關非常之重要,荷蘭人理應對此感激不盡。

  抵達港口後第二天,莫烈鰻海軍少尉便得到了剛從海牙趕來的馬德的接見。馬德也剛剛從卡法城來荷蘭沒多久,擔任華夏東岸共和國駐荷蘭第一任外交特使的他最近著實有些忙,不但要拜訪荷蘭政府的高層,還要拜訪荷蘭省、澤蘭省議會的議員們;另外一些比較重要的城市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弗利辛恩、萊頓、霍倫、恩克赫伊曾的市議會也要去拜訪一下,這些議員都是影響力巨大的商人,作為還肩負著商業推廣重任的外交特使,馬德根本不敢怠慢,因此最近簡直是忙得團團轉。

  除此之外,他還要負責籌辦阿姆斯特丹商站的開辦事宜,要不是莫三從各個商站抽調人手支援了他一把的話,他根本是兼顧不過來的。這個商站就設於阿姆斯特丹的碼頭上,馬德直接花錢租下了一小塊地方,這裡有現成的起重機、現成的倉庫,就連裝卸工人都很齊備。價格也不是很高,因為現在阿姆斯特丹商業不景氣,很多倉庫空了出來,這些貨棧的控制者們不得不大幅度調低租金,再加上馬德一口氣租了十年,這租金也就更廉價了。

  「阿姆斯特丹的商站大概一個月後就能用了,不然你們也不用這麼麻煩。」穿著一身醒目中山裝的馬德握了握莫烈鰻的手,然後看著這個穿二代海軍少尉,笑著說道:「年輕一代都成長起來了,我很高興。你爸還在羅洽兵團堡教書吧?」

  「是的,他喜歡安靜,目前還在那裡帶小孩,偶爾會過問一下家裡的各類投資,不過平時都是我母親在管。」莫烈鰻中規中矩地回答道,末了又補充一句:「託英荷戰爭的福,最近國內工商業的景氣度大幅度上升,商品進出口的速度大大加快,我聽朋友說羅洽港、東方港、青島港的關稅收入每個月都在快速上漲,這真是好極了。我家投資的一些小作坊、貿易公司也趁著這股東風小賺一筆,真要感謝英國人了,嘿嘿。」

  「這話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說說。」馬德哈哈一笑,然後轉頭看了看四周,說道:「國內工業、農業、商業確實都景氣了,但荷蘭人可就不景氣了,呵呵。不過英國人現在確實也很景氣,不知道他們俘虜了多少荷蘭商船,據我打聽可能已經有600-1000艘了,雖然這其中大部分船都是噸位不大的近海運輸船,但畢竟幾百艘的數量擺在那呢,不算船價的話,光貨物價值可能就已達幾百萬元了。當然了,他們如果就這麼點成績的話,可能還不夠彌補戰爭經費的支持,但這又如何呢?凡事要看長遠,他們打破了荷蘭人的經濟壓迫,獲得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市場,最重要的是還削弱了直接競爭對手荷蘭的實力和威信,這麼算起來還是賺的,而且是大賺特賺啊。」

  「荷蘭跌倒,大家吃飽嘛,哈哈,這是最近流傳在我們海軍中的調笑之語。」莫烈鰻也笑著迴應道,「上次我聽在第二艦隊服役的發小說,荷蘭人已經正式交割圖萊爾商站了,商站主館及附屬建築、大約數公頃的農田、一千多隻羊、六百多頭牛、不到兩百名僱員(大部分是德意志僱傭兵)以及部分庫存商品,折價五十萬盾賣給了新華夏開拓隊,新華夏那邊現在已經分派移民前去定居種植棉花了。說起來,這次荷蘭人被坑得不淺啊,不得不割肉,不過據說他們堅持不肯賣福爾摩沙島及開普敦殖民地,呵呵,估計還沒被英國人打痛。」

  「以後少扯這些。」馬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執委會制定的國策就是聯荷制英,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密切與荷蘭的關係。以前沒這條件,現在好不容易通過英荷戰爭與他們搭上了線,並且還小露了一把臉,這不趁熱打鐵繼續加深雙邊關係還等什麼?要知道荷蘭人強在銷售網絡,而我們強在生產能力,當年與******人的合作就是典範,而荷蘭則是一個超大號的******,這種合作對我國工農業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支持荷蘭、抑制英國,是接下來的長期國策,以後還是少說兩句吧。」

  莫烈鰻聞言受教地點了點頭,滿足了一下好為人師的馬德的教育**,這令馬德非常高興:「最近我在海牙面見了德維特議長,提到加強兩國間銀行業務往來的事宜,德維特議長原則上同意了,不過我還得去和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單獨談判。這場談判估計不會輕鬆,荷蘭佬一向傲慢,特別是在他們強勢無比的金融領域,想要讓他們承認我國的西北墾殖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商業清算銀行和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的各種商業票據,估計不花點代價是很難的了。唔,不談了,先去吃飯吧,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談得下來的事情,就像我們邀請荷蘭人去青島港開設商站一樣,不經過來來回回幾個月到一年的談判,這類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任何頭緒的。」

  說完,馬德便和莫烈鰻乘上從東岸本土帶來的專用馬車,直接朝阿姆斯特丹市區而去。雖然現在整座城市的物資供應都很短缺,但有錢人的消費**卻從來都是得到優先滿足的。比如那些高級一點的餐館,不管外面的戰爭打成什麼樣,其廚房裡永遠存放著充足的各類食材,且永遠不擔心沒有生意可做。在阿姆斯特丹的普通人掙扎在物價飛漲、食物匱乏的窘境下的時候,高檔餐館裡永遠都有衣冠楚楚的人在大嚼大吃——這就是阿姆斯特丹,資本主義的心臟,有錢人的天堂。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章 西南(一)

  六月的東岸已經進入了初冬時節。

  前進農場(後世烏拉圭佛羅里達省巴勒莫村附近)內,一群來自西西里島築路工人們正在小憩。而在與他們一路之隔的對面、火車站建設工地的旁邊,一個磚砌的土灶內正燃著通紅的爐膛火,土灶上有個大鐵鍋,鍋內燉著羊湯。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小吃攤。頭髮略有些發白的明人攤主此刻正神情專注地拿著大木勺在鐵鍋裡攪著什麼,他旁邊還有兩個不到七八歲的小孩,一個蹲坐在草地上揀著大白菜,一個則在使著吃奶的勁拉著小小的木製風箱,讓爐膛內的火燒得更旺。

  正在小憩的意大利人聞著羊肉湯的香味,一個個都有些咽口水。天可憐見,早上五點鐘就起來上工地了,當時天還麻麻黑呢,這會足足幹了兩個小時體力活的他們都有些吃不住勁,有的人坐在地上假寐以抵禦飢餓,有的人則眼巴巴地看著小吃攤等待吃飯的時間到來。

  早飯的質量一般來說還算可以,至少比他們在意大利老家那會強多了:兩個碩大的牛肉包子(牛肉在東岸是最便宜的一種肉類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和一塊死麵餅——當然這隻供這支築路隊裡的工頭和少數老資格工人享用,畢竟小吃攤無法同時給太多人服務——這樣的營養供應使得這些意大利築路工人們有充足的體力平整地基、鋪設鐵軌,為西南鐵路的建設發揮自己最大的力量。

  是的,沒錯,這裡就是西南鐵路的建設工地——一條由多家******商行投資建設的鐵路。該鐵路全長超過400公里,造價初步估算超過3500萬銀行里拉(其實多半遠遠不止),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又一條動脈級別的鐵路,而且這條鐵路經下伊河縣向南,然後斜插入西大荒地區,橫穿而過後直抵烏江之畔的靖江港,意義極為重大。

  目前這條鐵路是由新成立的「草原鐵路公司」(東岸國家鐵道總局和******財團各佔一半股份,公司運營則由國家鐵道總局管理,******人只能坐享分紅)負責修建,而鐵路建設的資金來源則由******人提供,而且他們還負責從舊大陸招募勞工。也就是說,這條鐵路東岸人只提供一些技術支持,另外頂多租用一些工程機械幫助他們提高工作效率,其他部分則全由******人負責,即他們自行在舊大陸招募勞工,自行運輸到東岸,自行向鐵嶺特鋼廠和西部鍛壓廠訂購鐵路器材,自行制定修築計劃,反正一切靠他們自己。

  當然了,東岸人也不是什麼都不做。他們將修建一條連通伊河兩岸的鐵路橋(目前在建),這條鐵路橋修通後,整個西南鐵路將與西北鐵路連通起來,價值大大增加;此外,東岸政府回購的西南鐵路下寧線(40公里)、靖江港已經修建的部分碼頭將與這座鐵路橋一起打包置入草原鐵路公司,作為該公司的資產。總的來說,雙方各取所需,******人解決了資金過剩的問題,東岸人白撿了半條鐵路,可謂是皆大歡喜。

  西南鐵路開建一年多來,目前已經修通了從寧津鄉到光榮農場這一段五十多公里的路段,故該鐵路的通車路段已經達到了九十多公里,大荒農場、灌木農場、光榮農場生產的海量大豆、小麥,養殖的大量肉牛均可以通過鐵路線運輸到下伊河港裝船,然後再運到東部沿海地區,此中成本大大降低,收益率有所提高,自然會使得大家開拓內陸荒地建設大農場的熱情更加高漲。

  再加上英荷戰爭爆發所迎來的出口景氣週期,東岸共和國政府幹脆繼續往規劃好的西南鐵路沿線移民設立定居點,同時鼓勵私人資本前往鐵路沿線承租農場,進一步開發周邊地區,以充分利用好這條逐步延伸的鐵路線。而這樣的政策,必然會使得西南鐵路沿線逐漸繁榮起來,並最終實際控制在東岸人手裡。

  比如前陣子剛剛正式成立的桃園縣就是如此。作為西南鐵路沿線第一個縣級行政單位,該縣下轄桃園鎮(原桃園鄉),大荒鄉、灌木鄉、光榮鄉這三個以拓荒農場為基礎發展起來的鄉鎮,以及一個新設立的堡——梨堡(位於後世皮拉拉哈小村附近,因該地種植了北方植物園培養的大量梨樹而得名)。整個桃園縣一鎮、三鄉、一堡五個鄉級行政單位,總人口數量還不到九千人,算是現在全國人口最少的縣級行政單位了。

  該縣地處後世烏拉圭南部的水果種植區,其土壤條件特別適合桃樹、梨樹等果樹的生長,東岸人同樣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因此在該縣大力推廣桃、梨、李、葡萄、蘋果、橘子等水果的種植。農業部也打算在桃園鎮設立一個植物園,專門負責培養、改良果樹品種,順便指導當地農戶的種植,力爭將水果種植業發展成該地的經濟支柱——特別是在鐵路連通的當下,這些水果完全來得及快速運輸到東部沿海及西北工業區,那裡有著海量的消費人群。

  而與桃園縣不同的是,新近設立的前進農場就是以農業種植為主,更準確地說,這個新設立的國營農場以大豆和牧草種植為主。大豆這種作物既能肥田,同時收益也很可觀——巴西、祕魯等地的種植園主們非常喜歡這種能肥田的東西,東岸國內也將其與鳥糞、鯨骨粉並列為三大土化肥,價格並不低,故一般農田也用不起,多數出口到國外的甘蔗、菸草種植園;牧草雖然不如大豆經濟效益高,但前進農場自身也設了一個牲畜欄,養了很多綿羊,這些綿羊的飼料主要就來自地裡種植的牧草了。

  因此,準確地說,前進農場是以農牧業混合為主,出產大豆、羊肉、羊毛等多種產品,好好經營的話還是可以做到盈利並維持下去的。目前這個農場共有三百多人,幾乎全是門德斯這個勞工經紀人從蘇格蘭、愛爾蘭等地弄來的,他們將在這座農場內工作五年,五年後即可有權申請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國籍,然後贖買土地成家立業。

  而除了這三百多外來勞務工外,這座新建農場內還居住著幾百名來自西西里島的意大利籍築路工人,此刻正坐在草地上等待開飯的這些人便是了。他們穿著破舊、骯髒、廉價的麻布衣服,鬍子拉碴,看起來也很疲累,似乎早起以後兩個小時的勞動已經將他們的精氣神耗幹了一樣。很多人定定地看著小吃攤,也不言語,有的人則抽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廉價煙;草地上還有些露水,但他們毫不介意地躺坐在上面,抓緊一切時間舒緩下勞動帶來的疲勞。

  這些人都是******財團想辦法從歐洲搞來的築路工人,在此時的意大利,人口過剩已經成了一個比較嚴重的社會問題。差勁的農業設施、連續幾年風不調雨不順的氣候以及貴族們的橫徵暴斂,已經逼得中南部很多地區的農民們要靠種植玉米這種高產作物才能維持下去了,不然根本不夠所有人吃的。基於這樣一種情況,從人口過剩最嚴重的那不勒斯、西西里島招募勞工就成了一點很簡單的事情——當然了,你在招募的時候得使用一些欺騙的小手段,將東岸吹得天花亂墜,這樣在招募人員的時候將更有效率。

  這些人由******人招募而來,工資也是由******財團發放,勞動工具、日常消耗的食品則就近購置。比如這個開在前進農場火車站旁邊的小吃攤便是專門給這些人提供飲食的,當然農場也提供飯食,只是特別難吃,還很粗陋,除了相對廉價外幾乎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故這支意大利築路隊的工頭們將底下人安排到農場去吃「豬食」,自己則到這個小吃攤上來買吃的,畢竟這個小吃攤除了做的東西好吃之外,還額外出售一些酒類,這深得他們的歡心。

  小吃攤的男主人是一名退伍軍人,因年紀過大而從挺身隊退役後,孑然一身的他漂洋過海來到了東岸,最後被安置在前進農場周邊。由於他退伍軍人的背景,加之年紀也不小,因此負責移民的國家開拓總局便准許他在火車站旁邊搞了個小吃攤,專門給這些築路工人們做飯以賺些辛苦錢。

  當然了,這個小吃攤其實還是很賺錢的,每天的純利都在一元上下,年收入有三百多元,放在東岸也是絕對的高收入了。目前這個明人移民專門在這做吃食,兩個小孩也不上學,就在身邊幫忙;至於他那個膀大腰圓的斯拉夫婆娘,除照料家裡農地外,還負責收羊殺羊,幹起活來絕對是一把好手。

  時間便在這一家三口的忙碌中很快過去了,隨著朝陽出現在東方的地平線上,幾名工頭站起身來用西西里方言開始招呼眾人起身去吃早飯。而在把這些人驅走後,這幾個工頭和另外十餘名老資格工人一起坐到了小吃攤上,一邊喝著羊肉湯,一邊用西西里方言談笑風生地交談了起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路基上,一些被馬拉軌道車車輪磨得光滑的鐵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一章 西南(二)

  「工程機械不夠啊!那些機器租賃公司都幹嘛去了?」彭志成騎在馬背上,看著前進農場外鐵路線上辛苦挖掘著排水溝的意大利工人,頓時發問道。他是全國鐵路督辦,負責巡視、督察全國鐵路的建設,西南鐵路雖然由******人承擔主要修建任務,但他和他的巡視組仍然會時不時地跑過來督促、檢查一番。

  他眼前的這些鐵路工人賣力是夠賣力了,但效率確實不怎麼高,幾百號人呢,一上午才挖這麼點水溝,照這速度下去,鐵路何時能通車到前進農場啊。雖說這個農場初建未久,無論是人口還是產量都不甚大,但鐵路建設的效率不高,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西北鐵路正在進行最後的收尾階段,租用了很多機器;另外政務院從年初就制定了『1653年水利大會戰』計劃,很多機械同樣被租用到了各縣鄉的河道、水庫建設工地上了,我們多方聯繫,卻連一臺蒸汽犁都沒請來,工程機械確實是太緊張了。」很快便有草原鐵路公司的人上前彙報。這個人其實很想說財大氣粗的前進農場裡就有兩臺蒸汽犁在工作呢,可一想到這個農場是國家開拓總局重點投資的項目,他們也在抓緊時間整飭土地以待開春後進行播種,因此很明智地就沒有多話。

  早些年或許還有很多人沒意識到蒸汽設備的好處,可在如今的東岸,蒸汽機的應用已經相當廣泛了:水利建設工地、碼頭、輪船、工廠、鐵路等等一切場所,只有你造不出來的,沒有他們想不出來的。這些大大小小的蒸汽設備的應用範圍越來越廣,給全社會的生產力帶來極為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大家一致同意可以用「生產力革命」來稱呼它了。

  你看,在極為偏僻的前進農場這種地方,都常備了兩臺蒸汽犁用來犁田、挖溝,使用成本也不高,燃料以就地收集的柴草為主,偶爾燒一點劣質煤。也許最大的成本就是維護保養的成本了:更換損壞的零部件、日常使用的石蠟(潤滑作用,高級一點的會使用鯨油、海豹油)什麼的,但和數十倍提高的工作效率相比,這點維護成本根本算不了什麼。

  穿越眾花了十幾年時間,終於讓整個社會都習慣甚至欣喜於機器設備的大規模應用,接下來只要嚴把教育關,不讓封建思想等舊觀念迴流,那麼整個社會就可以稱做進入了「第一次工業革命了」。這是一項極為艱難的事業,也是一項了不起的創舉,如果是在大明,基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進入工業革命階段,而一旦你耽擱的時間長了,那些士紳們會很快把你的繼承人洗腦成他們的人,然後一切迴歸原狀,封建士紳完爆工業資本家。

  不過呢,穿越眾治下的這個經濟體系也不是沒有問題,其最突出的矛盾便是人力資源的短缺。人力資源不足,那就大規模應用機器,但問題是現在機器產量都有些不足,這就需要政府著意引導了,調整生產結構,重視市場需求,讓東岸這個半市場半計劃的經濟體系更加靈活,發揮出更大的效用。

  「大豐農機廠、第一重型機械廠的產能還是不足啊,現在市場需求這麼旺盛,他們的產能卻限於原材料供應和技術工人的雙重製約而無法有效釋放;而他們上游的平安鋼鐵廠、鐵嶺特鋼廠又限於煤鐵產量、物流運輸的瓶頸而無法快速增產……」彭志成撥轉馬頭,一邊靠近鐵路建設工地,一邊說道:「說到底還是人力資源、教育資源的雙重不足,人多了初級原材料產出加大,教育上去了技術工人增多。唉,看看平安煤礦、長山鐵礦、鐵嶺煤鐵基地已經奴役了那麼多奴隸、又僱傭了那麼多外來勞務工,那些人都快被榨出骨髓了,但產量就是跟不上需求啊;再看看各大企業辦的職業學校,在校生人數的培養也遠遠不足,這工業化果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以後這些人——」彭志成說到這裡,突然用馬鞭指著前方正悶頭幹活的意大利勞務工們,說道:「都不能放他們回去!好不容易來到了東岸,經過長期勞作又有了一定的組織性、紀律性,有的腦瓜子靈活的還學了點工程技術的底子,也算是人才了。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勞工隊伍,怎麼能放他們再回到西西里島那個毫無希望的地方呢?華夏東岸共和國才是最適合他們的舞臺,他們也只有留在東岸才能實踐自己的價值,五年後統一給他們辦國籍,一個都不許放回去,大不了給******人一點補償罷了。」

  「這方面國家開拓總局、移民部其實總有預案了,原則上五年後他們將繼續留在東岸,並加入東岸國籍。因為他們修築了幾年時間的鐵路,見識了這麼多的工程機械、學習了這麼多的工程技術知識,也有幸耳聞目睹了東岸國內的種種事務,放他們回去確實不是很合適。當然了,為了照顧他們的情緒,開拓總局也會想辦法把他們的直系親屬都接來東岸,個別才智突出的,還允許他們把親戚朋友也接來,以稍稍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跟隨彭志成前來的一名國家開拓總局的官員說道,「******人至今已經移了兩批計兩千三百餘名意大利勞務工來此修築鐵路了,為此他們甚至包了十餘條海船,花費了近四十萬里拉的運費。而可以預見的是,他們在今後幾年內還將陸續運送更多的築路工人來到這裡,這總運費可能要一兩百萬銀行里拉,這成本——呵呵,反正比起幾千萬里拉的鐵路總投資來說就無所謂了。當然了,他們包租的這些海船回程時能拉一些貨物回歐洲,現在法國、西班牙、葡萄牙大戰不休,英荷海戰如火如荼,波羅的海的形勢也一觸即發,運東岸貨回歐洲,虧不了本,這多多少少能補貼一下他們的支出。」

  彭志成聞言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這些穿著破舊骯髒的衣服、拿著金屬工具辛苦勞作著的人們。毫無疑問,這些人是吃苦耐勞的,或許不如此時的明人,但絕對比後世的中國人要勤勞許多,也更能忍受一些痛苦與災難,可能這和他們在老家時相對困苦的生活有關,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此時的意大利工業衰落、商業凋敝,偏偏人口又在大幅度增長,速度比歐洲其他地方都快,這自然使得他們的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特別是西西里、那不勒斯這些生活在西班牙人統治下的地區,居民們攤上了一位窮兵黷武、橫徵暴斂的君主,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許多人不但稅收負擔沉重,很多時候更是要上戰場,簡直不讓人活。

  或許荷蘭的人口大幅度增長就和許多意大利人過不下去有關吧。從16世紀末開始,大量意大利商人、工匠移民聯合省、南尼德蘭,他們去的時候往往會從老家帶去一大幫子助手,這個移民潮是如此之龐大以至於17世紀20年代時阿姆斯特丹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外國人或外國人後裔——其中相當部分是意大利人——可奇葩的是,意大利外流了這麼多人口,其仍然是地中海一帶人口密度數一數二的地區,簡直讓人無語。

  「今年還有不到七個月的時間,西南鐵路通車到前進農場這一段當無問題,另外可能還有餘力平整一下前進農場到即將設立的勝利農場(位於後世烏拉圭平塔多小村附近)之間的路段,為下一步全面開工預先做好準備。」彭志成看了一會那些正辛勤勞作著的勞務工們,突然轉頭朝自己的祕書說道:「你明天就去和草原鐵路公司的人交涉一下,讓他們務必盯著******人,別讓他們偷懶——當然他們也不會故意這樣,畢竟這是他們自己在掏錢修路,時間拖得越長這成本就越高,相信他們自己會掂量清楚的,但你還是去和他們點一下為好。」

  「我明白了。」祕書點頭應允,道:「按照******人提交給我們的計劃,兩個月後還將有一批千餘名來自那不勒斯的勞務工將在靖江港登陸,然後從那一側開始平整路基、鋪設鐵軌,這樣西南鐵路的建設進度也將大大加快。他們都是生意人,對成本非常敏感,這個時候其實比我們自己人還急,恨不得一天工期都不耽誤。」

  「哼,怕是嚐到點甜頭了,覺得這生意確實有利可圖,至少比他們國內吸納了最多閒置資金的年金收益率要高,聽說那個年收益率近幾年從1.2%跌到了1%,連通貨膨脹都跑不贏,還不如來投資鐵路呢。最近桃園縣設立,政務院批了一大筆城市基礎設施建設資金,另外勝利農場、前進農場的建設也要耗費不少錢,這其中無論人員、補給品、建築材料還是勞動工具,都得從已經通車的這九十多公里鐵路運輸,******人不是傻子,怕是看到了鐵路運輸的盈利前景。」彭志成點評道,「不過這樣也好,大家各取所需罷了,他們賺錢,我們白撿鐵路,兩不虧欠。」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二章 西南(三)

  東方的天際泛起了一片魚肚白。

  田星擦了擦帽簷下的露水,然後摘下腰間的酒壺,痛快地喝了幾口河中大麴,這才隱隱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六月底的東岸已經非常寒冷了,尤其是在夜間行走的時候,冷風吹起時,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再加上凌晨時分驟起的薄霧,那刺骨的冷意幾乎能浸透到人的骨髓裡,讓你避無可避。

  「這天氣可真邪性。」田星看了看漸漸轉薄的霧氣,悻悻地抱怨了句。他雖是穿二代出身,可謂是嘴裡含著金湯匙的「******」,但卻很少有像白斯文的兒子那種人的嬌驕之氣。今年不過22歲的他已經在國家情報總局工作快五年了,目前也積功升任了一名股長,在一眾******的「走勢」當中算是中規中矩。

  雖然田星本人平時較為低調,但能吃苦耐勞、工作也較為紮實的他卻深受「中央老幹部」湯圓的喜愛,其頂頭上司、烏江地區警備司令廖逍遙對其觀感也很是不錯,這就給他日後的發展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而也正因為如此,其人低調之下卻也仍在整個烏江地區有意無意吸引了一些人的靠攏——大家都是聰明人,特別是這些一無所有卻又有著向上爬的野心的小角色們,深知提前押注的重要性。

  「股長,已經到馮格莊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回過頭來,朝正在喝酒驅寒的田星彙報了句:「村子裡那幫鳥貨,連個哨兵都沒布,這要是敵人殺過來,保管把他們一鍋端。」

  田星聞言走到一個小土丘上,就著東方微露的晨曦,看到了一個掩映在薄霧中的小村。那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紅磚青瓦、圍牆菜園,典型的東岸特色。離此最近的一家院子裡早起的農婦已經在餵豬了,睡眼惺忪的小孩坐在牆角,有一下沒一下地鍘著草料,看起來家裡還養著牛羊等牲畜,多半就栓在後面菜園子裡。

  一隻大公雞不知怎地飛到了雞窩頂上,威武地踱著步子,時不時地停下來仰天高歌,催促還在貪睡的農人們快快起床,新的一天已經到來。雞窩下幾隻母雞帶著一群還未完全長大的小雞在院子裡的草地上找食,一隻土黃色的大狗趴在地上,無聊地晃著尾巴。

  「好一個寧靜安逸的小村子。」田星暗暗嘆了口氣,「這明人還真是隨遇而安的秉性。附近的查魯亞人才剛剛被消滅幾個月時間,他們就安逸懶散成這個樣子了。這村頭的一家看起來有老有小的,應該是從東部遷居來的老國民,他們的警惕性都這樣了,就別提村子裡大部分新來的明國移民了,估計一個個都當這是安樂窩了。」

  話說今年年初的時候,烏江地區調集大量民兵,再加上僱傭的少許高喬騎兵,於附近地區發起了一次大規模的清理行動,毀滅了一個可能是東岸地區最後一個成規模的查魯亞人部落。為了這事,蒙虎這廝還在雜誌上發表了《最後一個查魯亞人》的紀念文章,文中的聖母味濃郁得讓田星這種新一代東岸人都聞之慾嘔。

  作為常年在烏江地區走動的情報官員,田星清楚地知道這個名為馮格莊的定居點(位於後世烏拉圭Polo Solo小村附近)設立沒多久——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當時移民部往這裡送來了七八百名來自山東萊陽縣的移民,然後又從東部沿海地區遷移了二三十戶老國民,然後將其打散混居,便最終形成了這個新定居點。

  不過你可別被這個定居點名字裡帶著的「莊」字給迷惑了,這裡雖然確實也像個大村莊,可在烏江地區行署的地圖上,這兒可是正兒八經的鄉級定居點,名曰「馮格莊鄉」。國家開拓總局早些時候已經提前在這裡建設好了一些居舍,新移民到來後,西北墾殖銀行立刻與他們簽訂了房屋購買的按揭貸款合同,然後這些明人移民便高高興興地住了進去。

  這些移民的到來其實也和西南鐵路的修建有關。眾所周知,******人將陸續投入數千萬里拉的巨資在東岸修建這條全長超過400公里的動脈級鐵路,而其終點便設在烏江之濱、離拉普拉塔河也很近的靖江港。作為當初簽署協議時的條款,東岸人給予了******方靖江港碼頭三十年的專營權,前提是******人繼續投入資金和人力將靖江港碼頭續建完畢,同時也要清理一下附近的航道,以免大型海船航行時不幸擱淺。

  因此,******人後來便陸續派了五六百名西西里人來到靖江港,甩開膀子建設起了碼頭,至於建設所需的海量物資嘛,正好東岸建築材料公司在靖江港開設了分廠,磚頭、水泥、石灰、砂石可以供應相當一部分,這碼頭的修建成本倒是便宜下來了一大截。

  而在本月(6月),******方面提前派人到靖江港向國家鐵道總局的人知會,下個月很可能將有一艘滿載那不勒斯勞務工的船隻抵達靖江港,然後開始全力修建西南鐵路靖江鎮——新地鄉這一段不到20公里的線路。而在修完這段後(預計將不是很慢),鐵路線將繼續向內陸地區延伸,而其下一站便是這個馮格莊鄉了,故此番國家開拓總局在這裡設立新定居點,並且還移了近千移民過來,為的就是日後充分利用上這條鐵路幹線。

  「政府倒是把這個鐵路沿線的城鎮看得很重要,還讓我們親自去烏江對岸的河間地區採買了一大堆河間奴回來,為的就是修建這裡的配套城建設施。但這裡的居民卻一個個安逸得不像話,哪有我大東岸志士們該有的奮發之氣?」一名隨從也看著這座霧靄裡的寧靜小鎮,歪嘴道:「想當年國家初建的時候,我們村子裡無論大人小孩那叫一個警惕!大人持火槍,我們小孩也拿著彈弓、菜刀,那些瓜拉尼人像土雞瓦狗一樣,根本不夠看!哼哼,哪像這裡,一股安逸頹廢的模樣,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這個年輕的隨從此番跟隨田星一起去了河間地區,買回來了大約三百多名河間奴。話說如今河間地區的克蘭迪奴隸也是越來越不好買了,蓋因那裡的部落兼併戰爭已近尾聲,再也無法產生數量巨大的戰俘;另外,隨著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區勢力的逐漸恢復,這些克蘭迪部落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隨著他們生存空間被逐步壓縮,部落間的戰爭也開始日漸減少,畢竟誰都不是傻子,在西班牙殖民者步步緊逼的情況下再作死內鬥不休,那可能真的要玩完了。

  而也正是這樣,此番田星等人只買回了區區三百多名河間奴,遠遠少於預期,這令大夥都有些意外,看來西班牙人確實給這些原住民們帶來了極為沉重的壓力。田星甚至都在考慮著,這邊事了結後,他是不是向頂頭上司、外勤科科長寫一份報告,建議以半賣半送的方式給予親近東岸的克蘭迪部落以武裝援助(一般都是從南部遷移過來的,第二次東西戰爭中曾與西班牙人為敵),援助的物資種類不應當受限,武器、軍資甚至馬匹都可以提供,只要他們能給西班牙人制造足夠的麻煩就可以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克蘭迪人既不熟悉現代戰爭,也沒有經受過火器的全面訓練,看樣子還有必要再給他們派一些軍事教官啊,不然搞不好就給西班牙人當了運輸隊長。另外,也得想辦法囑咐這些一向與東岸交好的部落要注意方式方法,儘量避免與西班牙人正面交鋒,而是充分利用森林、沼澤以及草原上長得比人還高的薊叢做掩護,與西班牙人展開游擊戰爭,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同時再給敵人以重大殺傷。

  西班牙人現在已經大力擴建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羅薩里奧、聖菲三處要塞,並正式組建三個步兵團(1個白人紳士團、2個梅斯蒂索人團,每團1200-1300人)、一個高喬騎兵營,兵力已經相當雄厚了,克蘭迪人如果不注意戰鬥的方式方法,很可能會遭遇慘敗的厄運。另外,國家情報總局也通過種種渠道獲悉,西班牙人還在科爾多瓦一帶續建兩個克蘭迪人步兵團,並日夜加以操練,打算時間成熟便開到東部來,一邊鎮壓陸陸續續暴動的克蘭迪部落,一邊威懾東岸人。

  而除了增兵外,西班牙人也在巴拉那河沿線遷移了很多舊大陸移民過來,其中以西班牙人、意大利人居多,偶爾也有一些流放至此的加泰羅尼亞人。白人定居者的日漸增多,對於這些軍事要塞的存在至關重要,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徹底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站穩了腳跟。

  「回去後不但要寫報告請求援助克蘭迪人,同時還要請烏江地區警備司令部整頓地方民兵,今後萬一開戰,民兵也是一股極為重要的武裝力量,萬萬不可輕忽了。」和手下一起向定居點走去時,田星暗暗下定了決心。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三章 西南(四)

  「這次西南鐵路的建設,使用的是最新出產的軋製鐵軌,無論是質量還是產量都比以前提高了很多,當然了,成本下降得更多,總的來說這是一項比較重大的工業進步。」田星一進村子,耳邊就響起了一個高亢的男聲。

  他斜眼望去,只見是西北特鋼廠技術科副科長皮埃爾——作為一名合格的情報人員,加之又是常年在附近區域活動的,田星對這些重要人物的長相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皮埃爾、胡老三二人是該廠技術科的兩大幹將,是東岸唯一一位堪稱冶金行內人的馬甲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是該廠廠長沈剛所倚重的對象。剛才聽皮埃爾這口氣,似乎他是往馮格莊鄉送新式鐵軌來的?

  「以往我們使用的鐵軌,都是直接鑄造出來的,其質量多不盡如人意,不過也差不多將將夠用了。但這幾年來,我們一直沒有停下技術研發的腳步,我們廠技術科一直和自然科學研究院冶金所的人在合作開發鋼鐵軋製工藝,不過受限於技術和材料的因素,結果很不理想。後來,我們改變思路,不貪多求全,先從最簡單、最原始、最基礎的做起,最後終於搞出了一臺——嗯,兩輥的——軋機……」看起來似乎比較喜歡吹噓的皮埃爾說到這裡也有點不好意思了,話說兩輥的那也好意思叫軋機?

  雖說不能和現代軋鋼廠粗軋、精軋總共14個大軋製力的軋輥相比,但你這兩根軋輥的軋機確實也太原始了一些。而且這軋輥的設計也很成問題,只有支撐輥,什麼立輥、彎輥、串輥一概沒有,既無法在軋製過程中調節軋製力,也無法在生產過程中調節軋輥間隙,簡直簡陋到不能再簡陋了!換言之,這套軋製設備只能軋製固定型號的構件,若要軋製新型號的產品,對不起,先停下來對設備進行大修,更換多個大小部件,然後再進行調試生產,這個過程費時費力,非常麻煩。

  當然了,這種所謂的「費時費力」也是相對而言的。也許在加工鐵軌這種低質量要求的產品時還不太明顯,可在加工鐵路橋樑所用的預製件時可就顯示出其優越性了。畢竟其設備雖然簡陋,但加工效率比起西部鍛壓廠的蒸汽鍛錘還是強上一些的,前提是加工對象是固定型號、固定尺寸的構件。

  鐵嶺特鋼廠軋鋼車間曾經與西部鍛壓廠聯合做過實驗,在同樣的時間內生產同樣型號的鐵製橋樑部件,結果鐵嶺廠生產了30噸,西部廠卻只生產了2噸,效率相差實在太大。而且鐵嶺廠出產的產品良品率高,達到了七成以上,西部廠的良品率卻只有五六成;也許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西部廠的大部分所謂「廢品」再拿到機加工車間去打磨一番後都能成為合格品,而鐵嶺廠出產的大部分廢品那就真的是廢品了,只能拿去回爐重煉。

  不過這和相差15倍的生產效率比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只要再好好想辦法改進輥道輸送系統、喂料系統,再將加熱爐的爐溫好好控制一下的話——這個就只能憑感覺了,畢竟穿越眾缺少珀銠合金熱電偶這種現代爐溫檢測設備,無法測量這麼高的溫度——相信良品率還會進一步提高,這無疑意味著經濟效益。

  這種鋼鐵軋製設備研製成功後,工廠所需工人進一步減少,以往東岸大量出口歐洲的鐵條、鋼條的產量卻成十倍增加,相應的,這成本自然降低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程度。不過東岸人暫時卻不準備對鋼條或鐵條降價,反正他們的這些產品比歐洲同類的質量好,價格也略低一些,在市場上的競爭力本就極強。新技術大量應用後,可以適當加大出口量,但價格卻不能降,這正是享受黑科技帶來的超額利潤的階段,怎麼能為了搶市場就盲目降價呢?況且你降價也沒大用,現在的市場壁壘這麼嚴重,再降價也搶不了別國的市場,那又何苦呢?

  再說了,你現在就祭出這些黑科技製造出的產品,並且還大幅度提價搶歐洲人的錢,那不是刺激人家是什麼?現在歐洲已經出現了一些技術革新的苗頭了,比如1650年在冶鐵方面出現的圓形爐腔、爐膛,歷史上本來沒怎麼受重視,工匠們仍然墨守方形的爐膛來收集熔化的金屬,直到幾十年後才嘗試著做出改變。可在東岸人的蝴蝶效應之下,荷蘭人現在已經開始大規模在瑞典的冶鐵工坊裡推廣這種技術了,因為它明顯可以加快金屬熔鍊速度、節約燃料,這自然增加了生鐵的產量。

  歐洲的技術進步自然不僅僅限於此,荷蘭人對齒輪漸開線的研究成果擴散到了臨近的英國、法國、德意志地區,歐洲很多畜力、風力或水力機械上開始大量應用這些新技術,生產效率大大增加;荷蘭省萊頓市最新出產的織布機已經離東岸早期的技術相差不遠了,這些高效率的機器目前大量應用在萊頓、加萊、曼徹斯特、西萊丁和威尼斯的紡織工場裡,有效降低了歐洲紡織業的成本,目前他們的瓶頸主要是卡在紡紗機上,這是阻止他們的紡織業進入飛躍式發展通道的關鍵——在獲悉了這種情況下,東岸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進一步加強了對紡織技術的監管,盡一切可能阻止歐洲人得到這些技術。

  歐洲人在其他一些小技術上的進步也有目共睹,就不一一贅述了,總而言之,他們不是傻瓜,不會只看著東岸的技術狂飆猛進而無動於衷。事實上這種促進作用是相互的,你進步了,別人也沒在睡大覺,他們也在猛然驚醒後進行著吃力的追趕。雖然很多時候這種追趕僅僅是某些商人無意識的舉措,但這畢竟是一種追趕,值得東岸人警惕。

  田星當然不知道這些技術背後的彎彎繞,他只知道現在這西南鐵路用上的是最新技術生產的鐵軌,質量比以前好,價格也比以前略低,******人算是賺到了!他瞟了一眼那些堆在遮雨棚下的鐵軌,這些鐵軌只有一小部分是西部鍛壓廠生產的,大部分都產自鐵嶺特鋼廠軋鋼車間——因為上面都掛著標簽。

  不過除鐵軌外,大部分小構件還是西部廠生產的,他們那裡的中小型蒸汽錘很多。比如田星就恰好知道有一個六噸重的鍛錘,靠蒸汽機驅動上升,錘砧裝在一個超過四噸的鑄鐵基座內(取代了以往固定在地面上的木質基座)。用這種蒸汽錘加工起一些非標準構件來說非常方便,因為你只需調整下錘砧就可以了,每分鐘能擊打數十次,生產效率還算馬馬虎虎。前陣子田星還隱約聽人說西部廠要設計、生產更大的鍛錘,專門加工船肋條——以前是沒這方面的需求,所以還將就著用小鍛錘,但以後可就說不清了。

  不過呢,這事也不能過於樂觀,蓋因現在木材也是相當之便宜,而船隻噸位又不是很大,這鐵肋在中小噸位船隻上的競爭力其實是不行的,也就造大船需要一次成型的肋條時可能會起點作用。但那樣問題也就來了,你可能需要更大的鍛錘來鍛打龍骨,這個技術要求可就更大了,難不成需要上馬幾百噸甚至上千噸的水壓機?這在短時間內可能麼?

  搖了搖頭,不再管這些技術上的破事,田星將酒壺收好,然後帶著隊伍進入了馮格莊鄉。他手下有上百名臨時協調來幫忙的內務部警察,他們將三百多戴著手銬腳鐐的克蘭迪人驅趕到鄉政府前的大晒場上。

  晒場上原來有一群雞正在散步,看到遠遠來了一群人,它們便一鬨而散,留下了許多雞毛和滿地雞屎。內務部警察們踢打著不老實的河間奴,費了好大勁最後才讓他們都蹲在了地上。田星來回巡視了一番,然後又讓手下交叉點了一下人頭,最後才朝快步向他走來的一名退伍老兵道:「李鄉長,352名河間奴都在這裡了,你派人接收一下。」

  退伍老兵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地區行署和縣裡面也都已經和我談起過,說近期會有一批奴隸到來。」說完,他便讓自己的兩個手下去清點人數。

  「李鄉長,這次送人過來,地區行署湯專員還讓我幫忙帶了些話。他說西南鐵路干係重大,你們最好近期就要緊張起來,該修的砂土公路要儘快修好,這事關鐵路器材的運輸效率;該囤積的物資也要儘快準備完善;另外,計劃開墾的土地面積有沒有達標?開春後可就要播種了,這事不能打一點馬虎眼。」田星完整複述著地區行署專員湯圓的話。

  「李鄉長」聞言呵呵笑了兩下,然後摘下帽子,撓了撓頭說道:「請代轉湯專員放心,誤不了事,開春後就種一茬玉米,到時候就算來了幾千意大利蠻子,也餓不著他們。」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間行(一)

  邵元義小心地行走在雨後的丘陵小路上,道路狹窄、崎嶇,同時也很溼滑,他們師徒三人牽著一頭騾子,艱難地向前方趕著路。

  小路右側是茂密的森林,左側則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卡馬匡河,道路的情況很糟糕,或者說這條路從來就沒有修繕過,它只不過是眾多人腳踩出來的一條山路而已;河流的情況同樣也很令人煩悶,附近的河段彎彎曲曲,水勢平緩,河水從上游攜帶下來的海量泥沙便漸漸淤積在了此處,因此其水深很成問題。每逢冬春枯水期,河流中心便會露出大片淺灘,給航行帶來極大的困難,因此若不對其予以疏浚的話,下游的蒸汽小火輪怕是隻能在夏秋季節溯河而上了,這對上游地帶的開發顯然很不利。

  前方的山路漸漸開闊了起來——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的——似乎已經快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看得出來,路邊很多空地原本都是森林,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個樹坑或根樁了,或許是此地的拓荒移民們做的。

  果然,行不到十分鐘,邵元義便遠遠看到路邊豎著個木牌,上書「羅漢界」仨字——這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了,一個新近設立沒多久的定居點——羅漢鄉,位於後世巴西南里奧格蘭德州的佩德拉斯河與卡馬匡河交界處,因該地密佈的羅漢松樹林而得名。

  羅漢鄉有居民1200餘人,其中約700人來自大明浙江象山縣、300人來自烏克蘭(女奴),另外還有200餘名來自東部沿海縣份家庭的次子、次女們。這些東岸新生代們在老家無法分到地,也不願進工廠做工,因此便報名移居了新定居點拓荒,以便能分得賴以存身的三十畝耕地——更何況在丘陵山區,每個人還能額外分得二十畝草地、坡地或林地,吸引力還是蠻大的。

  河岸邊的巨型蘆葦叢裡傳出來了幾聲狗叫,然後邵元義便看到四名全副武裝的民兵持槍走了出來。在看到邵元義等人「文明人」的打扮後,這些看起來還很稚嫩的年輕人便將槍口低了下去,隨後他們仔細檢查了一番邵元義等人的證件與介紹信,在看到他們是醫務人員後,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喜意,他們一邊派人回去通報鄉里,一邊歡天喜地地上前幫邵元義等人牽馬的牽馬、拿行李的拿行李,殷勤得不得了。

  定居點很快就到了,邵元義從身處的埡口望去,入眼就是一大片依著山麓平地修建的房屋,河流、田地、樹林交錯其間,看起來有很多個村子的樣子。房屋群中最氣派的一棟三層小樓,大概就是鄉里各政府部門辦公的場所,同時也充做物資庫、武器庫、監獄等設施。

  整個建築群被不規則的丘陵與河道的走勢給切割得亂七八糟的,河邊有兩間木質房屋,裡面機器聲大作,門口還堆著一大灘黑乎乎的煤炭,似乎那是一個蒸汽提水站;提水站後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有個高高的哨塔,哨塔頂部有兩名持槍民兵站崗,兩匹馬栓在哨塔下的一棵小樹上,二十幾只養安靜地吃著草。

  一行人抵達鄉政府後,留守的一名副鄉長熱情地招呼大家坐了下來,然後拿出茶葉罐,給眾人倒了些茶葉沫,沖泡開後便端了過來。邵元義看得有些無語,合著這個鄉窮得叮噹響啊!不過想想也是,新設立不過幾個月的定居點麼,能給你尋點茶葉沫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想咋滴?要知道,這茶葉在東岸本土可也不是很便宜,著名的白巖山茶其售價是2元/斤,如果轉口銷售到外國的話,那麼還得再加100%的關稅,即要賣到4元/斤。可即便是如此,熱拉爾山脈那邊還是經常有葡萄牙商人跑來蒐羅東岸茶葉,以便轉賣到歐洲去賺上一筆(現在歐洲飲茶的地方不多,主要集中在荷蘭及周邊),由此可見其價值。

  因此,副鄉長此時給大家倒的散碎茶葉沫,別看不起眼,可也絕對不廉價,只不過邵元義這個「土豪」平時喝慣了宋朝貢品「雪竇曲豪」(產自奉化縣),一時間有些不習慣而已。你看,他的兩個徒弟不就神情略有些意外地喝著這茶嗎?

  「這個定居點設立不到半年時間,我也是那時從部隊退役後調來這裡上任的,嘿嘿,芝麻般的小官,擱俺們大明那會,連流官都算不上,也就是個吏員。」年約三十五六的副鄉長談性很濃,只聽他說道:「唉,上次俺去地區行署開辦的鄉村官員進修班學習,同班的好多兄弟都是部隊裡出來的,大夥兒都一個勁地嘆氣,現在鄉里村裡實在是太苦了。有條件的地方還好些,多多少少有點收入,當地鄉政府的財力有保障,一些工作倒也能推行得下去。可像俺們羅漢鄉這種窮地方、還是新設立的,那是真困難。」

  副鄉長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再收起,只聽他說道:「國家開拓總局撥下來的那點錢,既要搞建設,又要維持鄉里各部門的運轉,實在是入不敷出。雖說每個成年男丁每年都要服15天的無償徭役,可問題是這也不夠啊,很多時候還是得花錢僱人搞建設。鄉里設的中心小學有十幾個教師,外加辦學經費,這每年就要扣去三千多元,各村小學目前還無力建設(新定居點其實也無必要建設村小學),但一個兩個的兼職教師的經費也得發下去。也就是說,鄉里現在每年最大的一筆支出就是教育經費,其次是建設經費、醫療經費,最後是人員經費,財政入不敷出是常事,可俺們這裡也沒法向農民收公糧,所以難哪……」

  話說華夏東岸共和國現在的稅制越來越完善,前些年試點推廣的一些雜稅由於稽查、徵收成本太高,已被人代會立法廢止,然後改為對城市居民徵收個人所得稅(國營企業以實際發放工資為準按比例徵收,私營企業職工按固定數額徵收,為每人每月三角五分錢);同時人代會還通過了對農村居民徵收公糧的提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徵收了,只不過這次按地區差異微調了各縣鄉的稅率。不過按照執委會規定,新定居點前三年是免稅的,國家開拓總局給予各新建定居點以糧食補助和資金補助,只不過這些錢糧在建設大潮中,鐵定是不夠用的,而這也正是這個副鄉長髮牢騷的原因所在。

  邵元義等人不是官員,對這些事情一點都不關心,不過此刻礙於情面,只能一邊喝茶一邊接受著這位副鄉長的語言轟炸了。還好他們沒等多久,出外檢查幾個偏遠村子土地開墾工作的鄉長騎馬趕了回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名兵團堡學兵出身的副鄉長以及一名國家開拓總局的副科長。

  「邵醫生,你是遠近聞名的醫術大家,這次縣裡派你們來給大夥兒講解防病知識,我劉某人真是感激不盡。多餘的話也不說了,以後邵醫生若是在羅漢鄉有什麼疑難之事,只要我劉某人在這一天,就儘管來找我。」這個四十來歲的鄉長出身膠東山匪,是最早跟隨莫大帥的一批人了,因傷退伍後移民至東岸,歷任村民兵主任、鄉武裝部長、副鄉長,而今終於爬上了鄉長的寶座,算得上是升遷極速了。

  雖然邵元義在牧草嶺鄉乃至整個西湖縣都算是數得上的富豪,可醫生出身的他現在仍然要三不五時地出診、帶徒弟以及進行疾控宣傳,說實話還是挺忙的。雖然他的財產已經足夠支撐他整日安坐於家而不工作,但在人才極度緊缺的東岸共和國,事實上是不可能也不容許出現這種人才浪費的現象的。特別是邵元義平時還多有放貸業務,經常要和政府部門打交道,一個好好的醫生去做食利階層,這是一些人所難以接受的,故此,他現在更多的時間仍是放在他的醫學本職工作上。

  比如這次他受西湖縣衛生局所託,帶著兩個徒弟來到最偏遠的羅漢鄉,就是為了給這兒的新移民們進行一些醫學科普工作,以使他們對疾病有一個粗淺的認識,這多多少少能降低一點疾病發病率。

  羅漢鄉是新設立不過半年的鄉鎮,目前各類人才奇缺,很多人都是身兼多職(其實更大的原因是本地的「吃飯財政」養不起太多的脫產人員),因此此番被安排前來聽邵元義講課的多是來自東部沿海省份的新生代移民。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至少完成了小學教育,算是東岸國內的知識分子階層了,因此由他們來學習此類知識,完事後鄉里再給他們發點經費打發他們各自回村去宣傳,這事情差不多就辦妥了。

  邵元義對此也無異議,因此雙方一合計之後便將時間定在了兩天後——這是為了方便散佈在各村的人都有時間安排手頭事情,然後集中到鄉政府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間行(二)

  「今天我想說的是,關於營養類疾病的防治。」鄉政府的大院裡,眾人搭起了一個茅棚,裡面擠擠挨挨的坐了二十幾個人,都是來自下面各村的衛生員(兼職)。邵元義手裡拿著個小本本,站在最前面,直接對著大夥開講。

  此時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冬雨,茅棚頂上有些地方還漏著水,但大夥兒並不介意,一邊享受著不用幹活的下雨天的愜意,一邊聽著邵元義的課——就當聽故事了,很多人想著。

  「我們都知道,玉米這種新大陸作物耐貧瘠、耐旱、高產,是很多新設立的定居點墾荒時排在前兩位的糧食作物選擇。誠然,玉米有著種種優點,而北方種子公司在培育、篩選高產玉米種子一途上又建樹頗多,故現在越來越多的新建定居點選擇在頭兩年種植玉米這種農作物進行過渡,但不得不說的是,玉米在帶給我們足以果腹的食物的時候,也在不經意間給很多人帶來了病痛。」邵元義對著眾人侃侃而談,只聽他用不急不緩的聲音說道:「玉米紅斑病(即糙皮病,死亡率70%)就是最大的殺手。」

  「我們都知道,玉米紅斑病一般多發於新設立的各個定居點,拉肚子、紅疹、呆傻是主要症狀,患病的人十個要死七個,十分可怖。前些年朝廷還不曾警覺,但隨著近些年新定居點玉米種植面積逐步擴大,得這病死的人越來越多,這才讓朝廷、讓衛生部衙門警覺了起來,後經仔細分辨,乃是——那啥,維生素皮皮(維生素PP)缺乏引起的。說來不怕大家笑,我也不清楚這維生素皮皮是何方神聖,大夥只要清楚,沒這小東西大夥兒就都要得那紅斑病,這可不是開玩笑,是血的教訓。」

  「新設立的定居點,大夥兒幹活又累又苦,平時也只能嚼果點玉米;再加上道路遙遠、地處偏僻,同時經費也很經常,大夥也難得吃到肉,這就更進一步加重了這種疾病的爆發。說實話,在這一點上,衛生部衙門確實是大意了,以至於糙皮病在多處爆發後才重視了起來,可這時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邵元義說到這裡,聲音略顯低沉:「死者已矣,我們不好再說什麼,但朝廷已經決心在全國根治這種疾病,而治病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多吃橙子、柚子、草莓、檸檬、甜瓜、菠蘿等水果。我來的時候在你們這山腳下發現了大片的野生蜜橙林,這很好,多吃這東西也能防玉米紅斑病,羅漢鄉的老少爺們算是有福了,以後可以敞開了吃玉米了。」

  玉米中並非不含維生素PP,只是因為其以化合態的形式存在,分子鍵無法被打開,而食用以上這些水果的話便恰好能打開此種分子鍵,使得玉米中的維生素PP能夠被人體有效吸收,這樣自然便不會再得那糙皮病了。

  現在玉米糙皮病在巴西、北美南部以及歐洲的意大利——祕魯、新西班牙的印第安人模模糊糊知道該如何預防這種疾病(即食水果),但卻從未被歐洲人知曉——肆虐得非常嚴重,死了相當多的人。東岸這邊情況稍微好些,但也不容樂觀,蓋因新定居點的居民(尤其是新來的明國移民)在頭兩三年內的生活是極為艱苦的——或者說他們即便有錢也不願意亂花——經常一日三餐以玉米餬口,然後把省下來的錢用來贖買土地,但這往往釀成了不小的悲劇。

  以前東岸新定居點甚少有人種玉米,這問題還不突出,但隨著北方種子公司接連培育出多種高產玉米種子,幾乎大部分新建定居點都改種玉米這種既能拿來吃也能用作飼料的農作物時,情況變一下子嚴重了起來,而這顯然引起了衛生部的重視。

  衛生部的人不是吃乾飯的,在醫生們碰頭研究並實地調查後,終於得出了他們罹患玉米紅斑病的結論,因此立刻便在全國推廣起了治療方法,邵元義此行便是受縣衛生局委託來羅漢鄉等幾個新建定居點做疾控科普的。

  接下來邵元義又講了其他一些營養類疾病,如貧血症、佝僂病、舞蹈病、腳氣病(壞血病除外,此病的防治不做公開宣傳)的防治,同時也著重提出了加強兒童營養攝入的要求,因為根據衛生部的成功經驗:經濟越發達、生活條件越好、營養攝入越充分的地區(如東部沿海等老城區),當地兒童罹患各類疾病——尤其是營養疾病——的機率越低,死亡率便也越低。因此,為了減少兒童居高不下的非正常死亡率,各地政府機關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提高兒童的營養水平。

  邵樹德的這個要求自然引起了旁邊的鄉政府官員們的嘆氣。這種上級政府提要求,但卻沒明確提出是否會下發經費的事情是他們最頭疼的,特別是他們這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託管鄉鎮,西湖縣也不願意在隨時會脫離他們管轄的鄉鎮身上花費太多的投入,因為這不值得。

  沒有上級財政撥下來的經費,單憑他們這個遊走在破產邊緣的新設鄉鎮,怕是很難有效推行下去的。可他們也知道,現在中央財政也不寬裕,也缺錢——這裡的錢自然不是指金銀了,事實上陸軍第一監獄內存放著大量金條,但這又有什麼用呢?市場上其實缺少的是充足的實物物資而已,本來就100個大餅,你花100元來也是買這麼多,你多投點金銀進入市場1000元了還是隻能買這麼多,還無端製造了通貨膨脹,給經濟帶來災難,殊為不智。

  羅漢鄉的很多鄉幹部都是從大明過來的,他們也清楚兒童營養不良會造成多大的災難——在大明的時候,兒童因病大量死亡是司空見慣之事,即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也未必能活下來多少;歐洲的情況也大差不離,數量多得嚇人的兒童掙扎在死亡線上,然後以各種各樣的疾病死去。

  在17世紀,人類還是相當脆弱的!羅漢鄉的官員們本來已經認命了這一事實,可誰成想這大東岸朝廷居然想逆天行事,想通過各種手段降低兒童死亡率,讓更多的娃娃脫離病魔的侵害,得以健康地活到成年——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會再輕易被疾病打倒了——這簡直顛覆了他們前三十年的人生觀。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朝廷真的是為了大夥兒著想的,這毋庸置疑。在祕魯地區的兒童被疾病徵收什一稅(當地兒童每年約有十分之一病死,即便是相對富裕的西班牙兒童也逃不過這一魔咒,因此被稱為「兒童什一稅」)的時候,東岸共和國的兒童死亡率被維持在一個相對較低的程度上——還是在東岸這麼一個東西方病毒薈萃之地——不得不說是政府應對得力、各類疾控措施有效發揮了效用了,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程度。

  邵元義的授課在傍晚時分終於結束了,然後他又和羅漢鄉鄉政府的官員們進行了一番交談。他覺得現在羅漢鄉因為是新設立,兒童數量較少(往往都是隨父母從別處遷來),故鄉政府完全有可能擠出一些經費到卡馬匡河下游的紅星農場甚至牧草嶺鄉,採購一些奶製品、肉製品,然後以專項補貼的形式發放到少數兒童手中,以儘量確保他們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而等到本鄉居民們漸漸安頓下來併成家立業後,本地的土地開墾差不多也該結出碩果了,那時居民們的手頭應該也不是太拮据了,飼養的家禽家畜應該也可以出欄一部分了,這時候迎來大規模的嬰兒潮,鄉政府和居民們應該不至於無應對之力——前提是要向居民們做宣傳,不要不捨得花錢,該豐富營養就得豐富營養,有小毛小病千萬不要拖延、不要隱瞞,要儘快向村裡衛生員彙報,然後由衛生員將情況報至鄉一級,經綜合分析後作出應對判斷。

  羅漢鄉政府的官員們在慎重考慮後有限度地接受了邵元義的建議,他們表示鄉政府會竭盡全力優先保障教育經費、醫療經費等重大項目,然後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再搞基礎設施建設,比如疏浚河道——這一條很關鍵,因為交通便利後,本地的資源和特產才能運到外界去出售,以提高本地居民收入。事實上羅漢鄉的土質非常適合蜜橙的種植,後世也是巴西最著名的蜜橙產地之一,本地數量龐大的野生林便是明證,有這種優勢特產,自然是要好好發掘了,而第一步便是從打通與外界的通道做起。

  前來聽課的各村兼職衛生員連夜散去回村後,鄉政府的官員們本打算請邵元義師徒三人到對面的小飯店內吃頓酒席,但考慮到財政緊張(其實更多的原因是鄉政府已經在小飯店內掛了太多賬),眾人還是在食堂內湊合了一頓,沒喝酒,就吃點便飯,倒也其樂融融。

  而在忙完羅漢鄉這裡的事務後,邵元義也終於可以暫鬆一口氣,回家歇息一陣子了,順便再處理一下借貸業務,生活還是相當美好的。至於說西湖縣北邊新建的幾個託管鄉鎮,如南山堡(Cerro Grande do Sul,意為南方的山)、南哨堡(Sentinela do Sul,意為南方的軍事哨所)、凱旋堡(Barao do Triunfo,因在此擊敗瓜拉尼人班師而得名)、東受降堡(唐菲利西亞努,因一個瓜拉尼部落在此投降而得名)、中受降堡(Foles,因一個瓜拉尼部落在此投降而得名),還是過完年後再去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4
第二百三十六章 稅收與財政(一)

  邵元義齜牙咧嘴地從一輛破舊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他剛剛乘坐的這兩馬車擠嘛擠得要死,空氣也汙濁不堪,而更令人崩潰的是,車上的黃銅減震彈簧明明已經沒什麼彈性了,可車老闆竟然硬是沒去更換!這不,讓一車人的屁股都顛腫了,著實讓人火大。

  「本縣財政於全國來說也還算寬裕,可這鄉鎮公路也不知道好好修一修。」邵元義看著雪化後泥濘的地面,嘴裡也開噴了:「不知道我們每年交的稅金去哪裡了,鄉政府居然連養護路面的錢都沒有,真是豈有此理。」

  在發洩了一通牧草嶺鄉通往縣城西湖鎮的砂土公路一陣後,邵元義裹了裹衣服,悻悻地朝家裡走去。至於他的行李和那匹騾子,則由倆徒弟帶去還給鄉政府了,眼下離過年也沒幾天了,歸心似箭的邵元義打算先行趕回家過年,等過了年後再去縣裡衛生局進行述職。

  在泥濘的村道(泥土路)上行走了十來分鐘後,邵元義穿過青翠欲滴的麥田,閃身進了自己家門。回到家裡自然是一番愜意,茶泡上、煙點上,三個小兒女過來一陣痴纏,最後邵元義是一身疲憊地躺在了躺椅上。

  「親愛的,村裡大前天過來收過稅了。」妻子娜塔西婭一邊幫邵元義捶著略有些酸脹的小腿,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唔,快過年了,現在才把稅收上去,開過年來村長去鄉里開會時怕是要吃掛落。」邵元義閉著眼睛假寐,幽幽說道。

  立國也二十年了,華夏東岸共和國的稅收制度改革可謂一直是在摸索中前進。從最初某些人想當然地提出的稅種徵收遇到困難後,這些年財政部也一直在研究如何改進稅收制度、降低徵收成本,以便徵收更多的稅上來填補各級政府財政的空缺。

  於是經過不斷地摸索、實踐和改進,東岸的稅收制度幾經改易,最終形成了現今以動產稅、不動產稅、個人所得稅、消費稅、營業稅、契稅、關稅為主的七大稅種。在這些稅種裡面,最好徵收的莫過於契稅和關稅了,契稅的主要徵收對象是土地和房屋使用權的轉讓、關稅則是對進出口貨物計徵的稅收。在這兩種稅裡面,契稅的稅率統一定為3%,關稅則不一,從免徵到25%不等,甚至一些與東岸存在嚴重競爭性質的商品,還要徵收50%-200%不等的懲罰性關稅。

  除了這兩種稅收外,營業稅、消費稅、個人所得稅的徵收就比較麻煩了。好在華夏東岸共和國現階段經濟的主要成分是國營經濟,這給計徵稅收減少了很大的工作量,因此財政部的徵稅員們在多番折騰之下總還能大致收一些上來,不至於差得太離譜。在這些稅中,營業稅稅率為5%;個人所得稅按收入劃分,月收入10元以內的按5%徵收,10元以上的按10%徵收;至於消費稅嘛,則依照不同商品設定不同的稅率,但很顯然,現階段被稅務部門納入消費稅徵收範圍的商品並不是很多,今後可能會擴大計徵商品範圍,可就目前來說,消費稅在東岸的稅收中只能算個小不點。

  如果說營業稅、消費稅和個人所得稅的徵收比較「麻煩」的話,那麼動產稅和不動產稅這兩個東岸稅收的支柱簡直就是「超級大麻煩」了。東岸的稅務部門對全國各鄉鎮、各村、每個家庭的財產狀況可謂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因為若需摸排清楚實際狀況,這可能需要僱傭上萬名徵稅官員花大量時間挨家挨戶調查,實際徵稅成本高到沒邊,還不如不徵。

  沒辦法之下,最後財政部只能通過政務院給各鄉各村發文,讓他們自己商定一個數額——當然這個數額肯定需要各級部門之間反覆討價還價——然後由各村依據實際情況按戶計徵,最後統一上交到鄉里、縣裡。這種情況肯定會漏徵大量的稅金,但已經是性價比最高的方式了,以村為單位徵收的好處是當地村長一般較為清楚村裡各家大致的財務狀況,然後將應交稅額攤派下去的時候也能做到大差不離。

  其實像這種徵收固定額度稅金的情況,在營業稅、消費稅上面也比較普遍。因為徵稅人員的緊缺,故只能與各家企業協商一個固定的數字出來,這樣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方式,雖然同樣會漏徵大量的稅金,但也只能這樣了——徵稅在這個年代可謂是世界性難題,東岸的徵稅效率差不多已經排在全世界的前列了,你還想咋樣?

  剛才娜塔西婭嘴裡提到的收稅收的就是動產稅和不動產稅了,邵元義家是大戶,在攤派的時候自然要繳得比別人多得多了。娜塔西婭雖然萬分不捨,但總算知道分寸,不能在這件事情上被鄰居們嫌棄,於是一臉肉痛地交了30元的稅。

  邵元義聽了後也沒說什麼,算是認可了這個攤派額度,不過他終究還是沒忍住吐槽一下鄉政府對稅收的利用程度:「也不知道這些稅都用哪去了,縣裡每年起碼能徵到十多萬元的稅,咱牧草嶺鄉就算不受縣裡待見,一兩萬元的撥款還是有的。再加上中央財政撥下來的錢,鄉里每年起碼有十三四萬元以上的活錢可以用,可他們竟然連去縣裡的那條砂土路都修不好,這錢他娘滴到底用哪去了?下次去縣裡,我非得和人說道說道……」

  話說東岸的徵稅一般是按東岸歷來徵收的,這體現在公曆上,便要跨年了。比如東岸歷1652年度的稅收的計徵日期便是公曆1652年7月-1653年7月,而在公曆1653年7月以後的小半年裡,則是政務院依據收上來的稅制定公曆1654財年的政府預算。

  當然了,政府預算如果單靠稅收是完全撐不起來的。比如1654財年東岸共和國全年預算很可能將達到480萬元之巨,但這裡面稅收只能提供約140萬元,國營企業利潤提供約290萬元,海軍提供私掠收入約30萬元,另外20萬元靠發行國庫券解決。

  由此可見,國內稅收只能彌補財政預算四分之一的額度,大部分預算需要靠國營企業上繳的利潤來解決,這就是東岸共和國超常規發展的結果。如果按照正常情形,那每年應該只做100多萬元的預算,然後大家慢吞吞地種地發展,最後的結局估計也好不到哪去,政府也沒錢做一些佈局全球的事情。

  但現在不同了,擔當出口主力的國營企業堪稱是「斂財機器」,將本應被私人資本家賺去的利潤(如果私有企業佔經濟主體的話)都攏到了政府手裡,這使得中央的財政能力極為強大,得以維持一個相對精銳的陸海軍、得以在國內大搞基建、得以滿地圖大修鐵路、得以通過貸款干涉外國局勢、得以全國普及小學教育(教育一直是吞金的無底洞)、得以跨越式發展……

  「我們縣每年都能徵收到十多萬元的稅金,如果推到全國,那徵個130-150萬元的稅也不是不可能。」邵元義從躺椅上坐了起來,喝了口清茶後,思索著說道:「我去年聽縣尊大人說,1637年中央剛開始徵稅的時候,一年連十萬元都徵不到,當時可謂是人人逃稅、個個不交!結果這收了十六年下來,稅種從一個兩個變成了七個,稅金總額也從不到10萬元增加到了一百多萬,這相當於全國每個人交了三塊多錢啊!這麼多稅交上去,連個路都修不好,我看牧草嶺鄉政府也別混了,丟人!」

  娜塔西婭聽到邵元義對那砂土公路一直怨念極深,頓時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既然對鄉里用錢不放心,那上次縣尊打算提拔你做副鄉長,你怎麼又百般不情願了?」

  邵元義聞言一窒,心想自己上次不是假清高嘛,想玩個三顧茅廬的把戲。可誰成想縣尊大人是個實誠人,請了他一次見不答應就算了,讓邵元義是悔之不及。此刻聽到自己妻子又提起這茬,頓時有些不耐煩了,只聽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個婦道人家懂啥,當了副鄉長可就沒現在這麼自在了,想做點生意都會被人說三道四的,忒不自由,我還不願意幹呢。算了,和你說這些有啥用,趕緊做飯去,我餓了。」

  將自己老婆打發去廚房後,邵元義又緩緩坐到了躺椅上,一邊抽著菸斗吞雲吐霧,一邊想著別的事:「自己投資不少的牧草嶺肉製品廠現在生意是越來越好了,鹹肉、火腿甚至遠銷到了西北邊的蛟河堡。這麼紅火的生意肯定瞞不了鄉里那幾個稅務稽查員,看來明年這代徵的消費稅的額度不太可能再停留在四百元了,估計得往上漲一漲,五六百元甚至七八百元都有可能。」

  「唉,還是當年不交稅的日子舒坦啊!」邵元義略有些嚮往地呢喃道。不過這也就是想想罷了,作為明人出身的他非常清楚不交稅的惡果,大明是怎麼完蛋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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