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66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伊河行(二)

  吃完午飯後,老闆本來要收阿涅利一角五分的餐費,不過由於阿涅利很麻利地替他補完了一個損壞的鍋底,因此便免了他的飯錢,雙方揮手告別。

  梅林鎮的街道上仍然是一片擁擠、混亂,其中尤以橋東布匹市場最甚,各色人等在此匯聚,挑選著自己所需要的布匹,然後返回自己家鄉出售——其中以來自伊河地區的商人最多。阿涅利的路線和他們一致,他搭乘的一艘35噸級小汽船(內河運輸公司淘汰下來的,被兔子洞麵粉廠買去)將滿載精製麵粉前往下伊河縣,在那裡卸完貨後順便收一船小麥。如今無論是西大荒、伊河地區還是西北墾殖局轄區,其富餘小麥多半都在下伊河鎮火車站/碼頭一帶進行集散,阿涅利去那裡收購原料,一準沒錯。

  在又一次拜訪自己的朋友未果後,阿涅利嘆了口氣,隨即便轉身離開了擁擠嘈雜的縣城,趕往城外的碼頭,他今天就在離開這裡,然後溯伊河而上,前往下伊河縣。

  小汽船很快就發動了起來,閒極無聊的阿涅利坐在船頭,一邊聽著明輪嘩嘩的打水聲,一邊觀看著兩岸的風景。多年前栽種於梅林河兩岸的梅樹如今已經頗具規模,而在沒有梅樹的河岸邊,則安放著大量的水力機械,這些機械很明顯都屬於一些小作坊或小企業。它們中有小型捻絲廠、用水力進行金屬碾軋的小型鐵匠鋪,以及一些對購來的白棉布進行再加工(如漂白、染色)的小企業。

  這些小企業坐落於這裡,一是運輸方便——便於運輸廢絲、鐵條、零件、白布、純鹼、硫酸鈉、稀硫酸、染料等原料,同時也便於運出成品,另一方面更是能充分利用梅林河的水力資源,以節省成本。當然了,現在願意這麼做的企業也不是太多了,因為東岸國內的平安煤(劣質)夠廉價,同時使用梅林河水力資源的企業還要額外上繳一筆費用,以便政府有財力在梅林河上游疏浚河道、維護提水站,進而在枯水期時能夠調節梅林河的進水量和流速。

  並不是所有企業主都願意繳納每年三百元「用水費」的,所以你懂的,大家現在越來越傾向於使用蒸汽機,而不是使用受限制的水力設備。

  岸邊還有一些待開發的公地,一些冒著黑煙的蒸汽抽水機正在工作著,似乎那裡是沼澤區呢。話說鎮海縣也有許多這樣的沼澤區,那些沼澤裡的積水有的是淡水、有的是半鹹水,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就阿涅利所在河口鄉來看,當地也經常會出動一些人手攜帶蒸汽抽水機等工具去排幹沼澤積水、修建小水庫,以改造出農田來——這些從公地(往往也是荒地)中開闢出來的農田基本都是為本地新增人口準備的。

  在如今的鎮海縣,共有超過380部蒸汽機在運行著,而其中相當部分是用在提水站和抽水機上面。這380部蒸汽機的平均馬力是25.6匹,而總馬力加起來幾乎夠驅動一艘近代戰列艦了,相當之驚人。當然了,限於東岸如今寒磣的工業水平,這些抽水機的壽命往往都不長,很多都是使用了不長的時間就需要維修,相當令人蛋疼。不過好在這與其效率比起來不是什麼大毛病,還可以忍受,只不過東岸人需要不斷提高技術倒是真的了。

  夜晚時分,船隻在奇山鄉碼頭靠岸,補給一些煤水,順便也讓大夥有時間吃飯休息下。但不幸的是,由於此時已經臨近深夜時分,碼頭上所有的飯館都已經熄燈打烊,阿涅利等人找來找去,最後只發現了一家由一名中年法國佬開的烤麵包鋪還在營業,於是一行人便跑過去買了些麵包,權當晚飯充飢了。

  麵包鋪的老闆心地還算善良,他將眾人讓進了自己的工作間,然後搬了兩張桌子給大家坐下吃飯。阿涅利等人對此非常感激,但或許是因為老闆深夜太寂寞了,因此大夥兒還不得不忍受他的語言「騷擾」:「現在競爭真是越來越激烈了,我的這家店鋪要不是緊靠碼頭,人流量大,恐怕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的。我聽我在鄉里幹事的小舅子說,在我們鄉里,幾年前還只有2個烤麵包師,即平均每2200個居民才有一個麵包師為他們服務(當然很多東岸人並不習慣吃麵包這種西方食物)。但近些年隨著國家不斷招攬舊大陸的各類手藝人,現在奇山鄉的麵包師也開始多了起來,據最新的統計數據顯示,現在每259個居民就有一個麵包師了。哦,這真是糟透了,絕對的噩夢!」

  阿涅利等人聞言都有些無語。手藝人的增多必然會帶來競爭程度的加大,這對手藝人本身來說也許不那麼愉快,但對消費者來說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阿涅利猶記得,原本鎮海縣河口鄉只有兩個金銀匠,老百姓們去打製金銀器不但週期很長,這要價也很坑爹。後來,隨著遠東黑水地區開始主動在中國大陸蒐集各類手工藝人,這種近乎壟斷的狀況迅速得到了改觀,新來的明國金銀匠一下子打破了市場的平衡,將金銀首飾的成本瞬間降到了一個可以令人接受的程度,這令幾乎所有人都拍手稱快。

  金銀匠如此,玉器匠的到來就更是大夥的福音了——因為在以前的河口鄉乃至鎮海縣,居然就連一個像點樣子的玉器匠人都沒有,這令一些明人出身的移民們頗感遺憾。但現在不用擔心了,一位從明國蒐羅到的玉器匠人被安置到了鎮海縣定居,隨即開始承接一些玉器打磨的業務,當然原料仍然需要從遠東進口了。

  畢竟現在這國已經有了46萬餘(截止1654年7月的數據,其中明人比例佔47%,混血新生代佔24%)人口了,如果手工匠人的數量不足,必將會極大影響東岸這個國家的成長和發展速度,而這也正是這些年來執委會一直努力在海外蒐羅各類手工匠人的原因所在。他們幾乎是什麼人都要,泥瓦匠、木匠、油漆匠、釀酒師、制繩師、鐵匠、製革匠、製鞋匠、箍桶匠等等,只要願意來的照單全收——東岸這個新生的國家,實在是太過於缺乏這類人才了啊。

  「很多時候,我都想關了這家店轉職去當泥瓦匠了,他們的收入是真高。現在國內那麼多建設項目,到處都在招募砌牆的、搬磚的,平日收入就已經超過了一些私營作坊裡的工人,更別提建設旺季時大幅提高的收入了。唉,真是羨慕啊!」麵包鋪的老闆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邊喝著一邊嘆氣說道。阿涅利注意到,他喝的酒似乎是自家釀的,而不是購自百貨商店裡的暢銷酒。其實這很正常,在如今的南方地區鄉下,很多家境相對殷實的農戶都會自己釀酒喝,特別是在這兩年糧食價格下行、農民收入下降的時候,自己釀酒一能消耗掉部分糧食,二能減少一點家庭支出,又何樂而不為呢?

  麵包鋪老闆的下酒菜是幾條幹魷魚,另外還有一碟進口自南非的花生米,這令阿涅利感到些許驚訝。或許這個老闆的經濟狀況還算可以,並不像他嘴裡抱怨的那麼不堪?不過也難說,產自南非的花生就不說了,那些黑八旗部落民們的生產成本極低,再加上東岸人的壓榨,故進口自他們的高粱、花生、芝麻、西瓜等傳統農產品的價格極為低廉;那些魷魚也一樣,如今隨著南海漁業公司捕魚船隊規模的越來越大,其各種漁獲的產量也是越來越大,這自然引發了東岸國內一些海產品價格的下跌,故拿幹魷魚當下酒菜,著實也算不得什麼。

  老實說,隨著1648年第二次東西戰爭的結束,雖然國內移民數量依舊極為龐大,但隨著生產力的逐步提高(這意味著商品等物質財富的更加豐富),這東岸共和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其實是在日益改善之中的,這從他們吃穿兩方面的用度就能看得出來——百姓們能經常飲酒,鹹魚、醃肉、水果等商品也能隔三差五地買些回來享用,這比起他們在舊大陸的生活已經是質的飛躍了;穿的方面也同樣如此,如今百姓們越來越傾向於購買漂亮的染色布或綢布去製作衣服,另外還有很多人購買昂貴的皮衣。阿涅利依稀記得,在七八年前,如果一個普通的東岸百姓(這意味著其收入和財產也很普通)不去買布自制衣物,而是去商店裡買上那麼一件現成的衣服的話,還是會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還會被一部分人貼上「狂妄」和「驕奢」的標誌。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去商店買成衣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享用更多的消費品以提高生活質量也日益成為了一種時髦的風尚(當然僅限於東部少數縣份,在其他地方,節儉仍然是一種普遍狀況),這就是社會的進步,當然更是生產力的進步!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伊河行(三)

  1654年7月2日上午,阿涅利等人乘坐的船隻在剛駛進下伊河縣縣境時,便因故障不得不停靠在河陽鄉碼頭上進行檢修。

  無可奈何的阿涅利不得不再次上岸透透氣。河陽鄉在幾年前撤堡設鄉,位於下伊河縣東北角,以農牧業為主,人口五千餘人,經濟只能說馬馬虎虎,典型的內陸農業鄉鎮。該鄉唯一的工業設施或許就是碼頭上的修船作坊了——唔,或許緊鄰著碼頭的那座小型蒸餾釀酒廠也能勉強算是「工業企業」吧。

  這種小型蒸餾釀酒廠阿涅利見得多了,幾乎每個以農業為主的鄉鎮(這意味著糧食相對富餘,同時冬天有大量閒置勞動力)都有一家或兩家此類作坊。這些作坊並不是全年都開工的,事實上他們一般只在冬季農閒時開工,因為其工人來源往往就是附近的村民,算是他們的一種副業。河陽鄉的這家釀酒廠就是如此,其開工於收割之後,停工於春耕之前,一般僱傭四五個人(多的會僱傭十幾個人),每年大概生產幾千升蒸餾白酒,銷售市場也以附近農村地區為主,典型的自給自足式的小作坊式企業。

  阿涅利曾經很納悶,這種開半年歇半年的小酒廠,為何就沒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倒閉呢?要知道,在他們的機制麵粉行業,目前幾乎每個縣都崛起了一家上規模的麵粉廠,而在某些競爭激烈的地區,比如南鴨子湖地區,他們的兔子洞麵粉廠就已經一統鎮海、中山兩個縣的市場,然後還向南面豐國鄉、小溪鄉等地滲透。麵粉行業競爭如此激烈的盛況為何就沒能蔓延到燒酒行業呢?真是奇哉怪也,難不成是這些小作坊的生產成本極低嗎?好像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吧。

  當然了,阿涅利還有沒認識到的一點,那就是這類存在於鄉間地區的小企業(一般是偏遠或商業不發達地區),往往是直接面向其最終消費者的,且其客戶群體也比較穩定。但那些大酒廠——比如位於西湖縣的大豐食品廠釀酒車間,使用工業化釀酒方法——就不同了,他們在銷售過程中依靠了大量的代理商或分銷商,再加上遠距離運輸成本,這無疑使得他們的酒在價格方面不怎麼佔到優勢。這是事實,因為這些只在冬季開辦的小釀酒廠的經營者們,一般是不把自己的勞動力算進成本里去的,再加上他們的設備較為原始簡陋,因此成本往往是驚人地低,這無疑給了他們極強的競爭力。

  釀酒行業其實只是一個縮影,如果將其推而廣之,再看看別的行業,多半也是如此。小企業、私人小作坊與大企業之間的博弈是永恆的話題,大企業有大企業的好處,小作坊有小作坊的優勢。當然了,或許隨著時代的進步以及工業化、商業化程度的加深,此類小作坊式企業最終都將消失在歷史大潮之中,但至少在工業化初期的現在、在市場相對還不夠廣闊的現在、在交通通訊條件還不足夠先進的現在,這些小企業似乎還將長期存在下去。

  阿涅利等人的兔子洞麵粉廠就是從小企業發展起來的,不過當初也有一些和他們一同成長的制粉小作坊沒有頂住殘酷的市場競爭,他們因為種種原因逐漸陷入了困境,然後先是被負責分銷他們麵粉的商人所控制(商人向他們提供借款),繼而徹底被這些商人吞下。就這樣,商人成了企業的新主人,最初的創業者因為不景氣而成了商人的打工者,比如西湖縣的臨湖面粉廠就是如此。

  「下伊河縣這種農業縣份居然沒有成規模的機制麵粉廠,這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估計這種現狀不會持續太久,沿海地區有太多有錢人了,接下來肯定會有人來此投資的。我們廠的產品以後要想進入此地,恐怕要面臨激烈競爭啊。」阿涅利給自己點了個菸斗,有些憂心地想道。沿海工商業發達地區對西部內陸縣份的「經濟殖民」,是從一開始就客觀存在的,也沒什麼不可以對人說的——像下伊河縣這種以農業為主的縣份卻沒有一家大型機器制粉廠,這既是商業不發達的緣故,同時更是缺少技術和資本積累的原因,但這種現狀顯然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早晚會有人看中這裡得天獨厚的優勢而趕來投資的,到時候外來麵粉恐怕就要面臨被掃地出門的局面了。

  船隻在傍晚時分被修好了,修船廠的老師傅伸出七根髒兮兮的手指頭,向阿涅利索價七十元,氣得他差點當場罵人。不過修船廠的老師傅顯然涵養很好,他一樣一樣地給阿涅利報出收費細項,他那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女兒則在旁邊不停地附和(她平時還兼職製造船用鐵釘,使用簡單的機械工具,一天能製造一千根),這讓阿涅利頭大無比,最後只能付賬了事,心中還在不停地詛咒河陽鄉的工商所最好多來查查這家黑心企業,說不定明年能提高一下它的稅款額度呢。

  「你們早晚會因為自己的黑心而把顧客全趕跑的,其他的修船匠也會因為你們的無恥行徑而感到憂心,因為你們破壞了整個行業生存的土壤。」阿涅利氣沖沖地說道。他心裡知道這句話對對方毫無作用,但被宰了一刀的他依舊氣憤難平。現在國內私人小作坊亂象叢生,大部分企業主(一般就是工匠開辦)就像許許多多一味長高的樹木一樣,只顧自己朝著財富和尊敬的太陽長上去,而毫不顧忌養育他們的叢林的生死存亡,這簡直就是沒有道德、沒有良心!阿涅利從不認為法律能管好所有事,因此必要的道德是維繫社會良性運轉的關鍵,他們的兔子洞麵粉廠就從來沒短斤缺兩過,但現在看來他們只能代表一部分人,遠遠代表不了所有企業主。

  「算了,開船吧。」在給船隻加完煤水後,阿涅利大手一揮,下令開船,他不能再耽擱了,得儘快趕到下伊河港,將船上的特等麵粉按期交到購貨商手裡,然後再尋機購買個二三十噸小麥回去,鎮海縣的廠子里正等用呢。

  而就在他們出發的時候,河陽鄉碼頭上也開來了一隊民兵。他們在兩名騎馬軍官的率領下,高舉著旗幟,在碼頭上列陣,似乎在等待船隻。

  阿涅利不清楚這些人是去幹嘛的,但他很敏銳地感覺到了這支民兵部隊的不同尋常:首先他們人數很多,足有三百來人;其次他們都揹著槍,身上的其他裝具也都很齊全,完全不似出外拉練——事實上東岸的民兵從來都是在本鄉本土進行訓練的,甚少有外出拉練之事;第三碼頭後方似乎還有不少送行的民眾,這更是奇哉怪也,簡直就是送親人出征上戰場的節奏。我大東岸何時又向別國宣戰了?

  碼頭後方的小河汊內慢慢駛出了一艘72噸級內河小汽船(隸屬於國營內河運輸公司),這艘小汽船的船舷被壓得很低,看樣子船艙內滿載了貨物。阿涅利站在自家船隻的甲板上極目望去,感覺這艘小汽船上的貨物包裝什麼樣的都有,船艙裡的東西應該很雜,難不成是軍需物資?阿涅利的腦筋瞬間開動了起來,他們這是要去哪?打仗麼?是孤立事件還是別的鄉鎮也出動了?

  河面上的風比較大,船速開得很快,但阿涅利的內心卻一片火熱:如果國家真的在醞釀一場戰爭(或戰鬥?)的話,那麼一定需要採購大量的軍需物資,而麵粉無疑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這絕對是一個大商機!

  7月3日傍晚,阿涅利等人的船隻在伊河河面上再度遇到了幾艘汽船,這些汽船上或搭載著大量持械民兵、或滿載物資與他們擦肩而過,這更是印證了阿涅利的某些猜測。

  「他們一定是從下伊河鎮出發的!一定是!」阿涅利興奮地以拳擊掌,顫聲說道:「國家一定在醞釀著一項大行動!搞不好就是在北方鴨子湖流域!小李,一會到了下伊河鎮停船的時候,你立刻乘坐所能搭乘的最近的一艘船返回縣裡,向老高他們彙報這事,讓他們去找找縣裡的陸軍部採購經理。國家若在北方用兵,一定會就近在鴨子湖南北幾個縣採購物資的,讓他們一定把握住這次機會!該死的,也不知道下伊河縣有沒有通有線電報(鎮海縣在今年上半年,剛剛連通了到梅林縣的有線電報),如果通了的話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7月4日凌晨三點,船隻在下伊河港碼頭靠岸。在登岸的時候,阿涅利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下伊河縣居然通了到梅林縣的有線電報,這讓他意外之餘也非常高興,因此連夜便趕到了火車站旁的電報房外,並一直等到了早晨七點電報員前來上班。

  在花費不菲資金給鎮海縣拍了一封電報後,阿涅利一下子鬆弛了,然後咧嘴傻笑了起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八十九章 伊河行(四)

  阿涅利在下伊河鎮收購小麥的行動進行得比較順利。

  雖然去年的糧食並未獲得大規模的豐收,但西北鐵路沿線的眾多定居點(已發展多年,人口較多)依託便捷的交通運輸條件,依然將大量的穀物輸出到了下伊河鎮火車站/碼頭,準備運往東部沿海地區銷售。當然了,在此情況下東部沿海地區農民們的收入肯定會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不過好在海外需求強烈(比如荷蘭及其海外殖民地),故東部沿海地區農民們的種地積極性也不至於下降太多——當然損失肯定是存在的,不過這又有誰在乎呢?

  「或許所有人都應該感謝執委會堅定不移推行著的移民政策,因為只有這樣每年國內才會多出那麼數萬張要吃飯的嘴、只有這樣每年才會需要新建若干定居點,移民對糧食、交通和建築行業發展的推動,真的是太大了。」阿涅利站在船頭,暗暗思索道。此時船裡已經裝了滿滿一船小麥,之前帶來的高級麵粉已經在下伊河鎮賣了個好價錢,據說這批麵粉的最終目的地將是鐵嶺縣,那裡有足夠多的高消費人群來購買這類相對昂貴的麵粉。

  下伊河港的碼頭上此時繁忙了許多,大批內河運輸公司的運輸船雲集於此,將或通過火車(大部分)、或通過船隻、或通過馬車運來的各類物資和人員一一集中起來,然後統一裝船發往下游的梅林縣奇山鄉。他們估計將在那裡稍作補給,然後繼續北上,直抵北鴨子湖地區,參加可能存在的軍事行動。

  阿涅利在碼頭上稍稍瞟了瞟,發現很多從北邊經鐵路運來的物資大多是槍械、火炮、刺刀、軍刀、工兵鏟、鐵鎬、鐵鍬等軍用器械,這不用想,肯定是鐵嶺縣生產的。最近一年多以來,原本位於首都東方縣的大魚河兵工廠逐步開始了異地搬遷改造,即把部分車間及產能搬遷到更接近上游原料產地的鐵嶺縣,依託當地豐富的煤鐵資源及諸多冶金、機加工配套企業,生產火槍大炮軍刀等軍用物資。

  畢竟,在東方縣,除了靠近大海方便運輸之外,無論是原材料還是銷售市場均離了很遠,無謂的運輸成本很高。故此,在東岸公司高層的授意下(大魚河兵工廠的國有股份只有40%),大魚河廠打算花個兩到三年時間來實行異地搬遷任務,並趁機革新生產設備(舊機器就不要了),提高生產能力,因為天知道下面還有沒有什麼重要的生產任務——保不準就有呢,或許西班牙人那裡?——還是趁機革新下生產設備的好。

  目前,該廠已經搬遷了超過三分之二的工人到鐵嶺縣,東方縣這邊就只剩下了少數「老弱病殘」,守著一些老舊的機器(其中一些甚至還是穿越初期製造的水力或腳踏機械),完成最後一批給克里米亞汗國打造的胸甲、馬刀、長矛、箭頭、馬蹄鐵、馬嚼子、燧發手槍等瑣碎「小玩意」。而在完成這筆訂單後,大概在今年年底的樣子,他們就將拍拍屁股走人,最後一批趕往鐵嶺縣的新廠區,一邊熟悉設備一邊恢復生產。

  「應該還有相當部分軍資是通過西北鐵路運到大興港,然後裝船出海了。」阿涅利琢磨著,「西北鐵路這條動脈級的鐵路,幾乎從一通車起就陷入了重負荷運行之中,鋼鐵、煤炭、糧食、機械、金屬器具、建築材料、木材、副食品、日用品和人員的運輸,幾乎將這條單線鐵路瞬間壓垮。尤其是糧食、木材和建築材料這三大件,幾乎擠佔了該鐵路七成以上的運力,使得西北鐵路鐵嶺——下伊河段的運輸任務常年處於緊張狀態,鐵嶺縣生產的許多東西不得不另闢蹊徑,向西運至大興港,然後通過大船出海運輸到別處。很明顯,運力緊張的狀況再這麼持續下去,國家鐵道總局差不多就該想辦法了,必須提高單趟車次的運輸能力(目前大部分列車單趟只能運120噸左右),或者降低列車的故障率(這點極為要命,一趴窩就會影響整條線路多時),要麼就乾脆把現有線路複線化得了……」

  不遠處響起的軍號聲打斷了阿涅利的遐想,他放眼望去,只見一面寫著「下伊河縣民兵大隊」字樣的紅旗被舉了起來,很多士兵舉著燧發步槍在旗幟下高聲歡呼,士氣看起來相當不錯的樣子。只是——呃,他們為什麼都不穿軍服呢?要知道,即便是民兵,他們也該穿著土黃色咔嘰布軍服啊,可你看看他們現在穿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衣服!簡直就像在鄉間訓練時一般無二,真是奇哉怪也!

  難道是為了隱藏身份麼?可問題是,都這樣大張旗鼓地進軍了,敵人難道是傻子麼,能不知道?再說了,就算他們真不知道,但打起來總知道了吧?除非你把這些民兵都分散成一個一個的小隊,讓人看不出虛實了,但問題是這完全沒必要啊。難道,是執委會諸公害怕敵人責難所以禁止正規軍出戰嗎?所以即便派出的是民兵,他們也希望這些人儘量不要暴露身份,以免將來還有轉圜妥協的餘地嗎?真是奇怪的想法,阿涅利搖了搖頭,不論是西班牙人還是葡萄牙人,怕他們個屁,明確告訴他們,我就是要幹你,怎麼著了吧?

  下伊河港的碼頭官員不耐煩地走了過來,連聲催促阿涅利等人趕快開船以讓出泊位,並警告他們說,若是阿涅利等人還磨磨蹭蹭不願離開的話,那麼他的這艘船搞不好就要被陸軍徵用了。這話一下子讓阿涅利清醒了起來,於是他迭聲催促水手們迅速發動船隻,然後在半小時內便做好了出航之前的一切準備。

  「走吧。」看著岸上越聚越多的人群,阿涅利揮了揮手,與這艘老舊的明輪船一起離開了繁忙的下伊河港,然後於7月17日返回了鎮海縣河口鄉。此時,這艘老舊船隻的蒸汽推進系統又出了幾處小故障,不得已開進了現代特種船舶廠的修理車間的船塢內進行維修,至於船上採購的小麥嘛,自然已經運到了兔子洞麵粉廠的倉庫內。

  「老阿,你的電報太及時了!鄉里的電報員老孫也是有心,一有消息就差他徒弟給我們送過來了,也不枉我們請吃幾頓,值了。」一看到阿涅利回來,高進忠立刻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回來前一個星期,桃園縣、梅林縣的運兵船剛剛途經東邊的碼頭,好傢伙,他們的採購經理猛一頓掃貨,幾乎將市面上的禽蛋、鮮肉掃掉了大半,就連各個飯館內的燒餅、麵包都被買光了。奶奶個熊,走到哪吃到哪,真是沒法說了!不過這對我們可是好事呢,麵粉訂單被下了一堆,這可夠我們生產許久了,發了,發了啊!」

  「看來是真要打了啊。」阿涅利嘟囔了聲,說道:「這可是臨時開戰、臨時動員、臨時集結兵力呢。而且還是將遠在南方數百公里之外的上萬部隊在短時間內調往北方鴨子湖流域,這樣的快速反應能力,還真是厲害呢。」

  「那肯定了。」阿涅利的話一下子讓高進忠回憶起了當年的戰爭歲月,只聽他說道:「七個縣的民兵,少的一千人、多的有兩千人,這要擠佔多少運力?別說還有大量器械、軍資和補給品了,即便是內線作戰(無需事先囤積海量物資),很多東西可以就地採購、領用,這仍然是一件浩大的工程——當然這也得益於我們各縣的經濟水平越來越高,擱以往,他們這一路上哪兒能那麼輕鬆地買到這麼多米麵菜肉魚蛋什麼的?還不得自己花力氣從出發地運,那得費多大事啊!不知不覺,咱們這國已經漸漸可以在短時間內調集上萬人到另一地作戰而不需要事先進行長時間的戰爭準備了,這次不管是真打還是假打,咱這快速動員能力是真的越來越猛了。」

  「電報、鐵路、運河、暢通的海路、大噸位的海船、適航性好的內河汽船和高效率的碼頭,還有嚴密的組織。嘿嘿,老高,以前打仗那會,像這種快速行動,持續不能超過一週,吃的還盡是發黴的餅子,補給各種短缺,病餓凍累是免不了的,但現在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上萬人哪!不是一百人,也不是一千人!擱葡萄牙那邊,給他三個月時間,他連糧食都未必能全數送達前線,別提還有分散在各地的人員和器械了,真真是好厲害、好手段,這就是上面老說的工業化社會的組織動員能力嗎?」阿涅利有些神往地說道,「就這種本事、這種手段,葡萄牙人憑什麼跟我們鬥?我們為什麼還留著巴西在那礙眼,乾脆一舉打到聖維森特去算了,去那裡過元宵節正好!」

  「那還要不要春耕了?」高進忠傻傻地問了句。

  「算了,磨面去吧。」阿涅利拍了拍高進忠的肩膀,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章 爭論與妥協(一)

  布蘭科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到東方港了。除了最初那幾年的美好回憶之外,隨著東岸共和國的強勢崛起,這些年他來到東岸的記憶多半是灰色的、黯淡無光的,雖然自家的生意依舊興隆(甚至還略有擴大),但王國的損失確實實打實的,崛起的東岸開始插手拉普拉塔與巴西的局勢,嘴臉也越來越可惡,很多時候甚至都不屑多加掩飾,這讓布蘭科更是有些無力——什麼時候,這個鄰居突然崛起到這種已經無法遏制的地步了?

  在打發自己的僕人出去並把門關上後,布蘭科有些沉默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西班牙人。

  「不準備說些什麼嗎?」勞爾.布拉沃男爵很隨意地坐在一張東式藤椅上,看著布蘭科,說道:「畢竟,是您邀請我來會面的,或許你有什麼令我感興趣的話題要說?」

  西班牙、葡萄牙這兩個伊比利亞半島國家目前還處於交戰狀態,當然這僅限於舊大陸,在雙方的海外殖民地,各自之間還維持著大體的和平,因此這也是布蘭科拜訪布拉沃男爵的基礎所在。畢竟,大家來到殖民地都是衝著發財來的,在都有錢賺的情況下,如果事情沒到一定程度那麼實在沒必要打生打死,那不值得——而伊比利亞半島上的這兩個鄰居目前顯然都有錢賺,一個靠銀礦,一個靠蔗糖、菸草和紅木,雙方實在沒有見面就立分生死殺個痛快的必要和覺悟。

  「不覺得東岸發展得太快了嗎?他們從無到有,這才多少年,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規模了,你沒有感覺到害怕嗎?」布蘭科組織了下語言,然後用熟練的西班牙語說道:「而且他們肯定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因此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技術,看看他們這些年搞出了多少新玩意?蒸汽機、長寬比很大(他們稱做飛剪船)的船隻、鐵路與火車、橡膠製品以及最近被不少人談論的有線電報,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什麼意思?」布拉沃男爵臉色不變,依舊盯著布蘭科,緩緩問道:「您想說什麼請直說,我不喜歡猜謎。」

  「我的意思是他們的發展速度太驚人了,他們墮落的程度很深,因此換取到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技術和能力。而也正因為如此,這群異教徒才會變得更加危險,他們現在已經很瘋狂了,他們與那幫只認得金錢的低地人聯手,悍然干涉累西腓的局勢,同時還在熱拉爾山脈間肆意恐嚇、驅逐主的信徒,釀成了許多傷亡慘劇;另外,他們的南錐鐵路已經全線貫通,現在他們可以很輕易地將大量人員和物資在短時間內安全地輸送到太平洋一側,而不用再經麥哲倫海峽或合恩角賭命航行。他們還在南錐地區肆意越界屯墾,毫不尊重貴國對那裡的主權,這還不足以說明他們的野心嗎?」布蘭科一口氣好不停頓地說道,說完後,他便仔細盯著布拉沃男爵看,但男爵毫無所動,這令他心下有些失望。

  「這位——阿爾梅達先生,或許我的一些行為讓你誤解了,從而產生了不應有的期待,對此我深感抱歉。」沉默了許久,布拉沃男爵開口說道:「誠然,雖然貴國背叛了菲利普國王,但如今東岸這個異教徒國家無論對巴西還是拉普拉塔都有一定的野心——這一點我們是深知的——因此我們有著合作的利益與基礎,這是你的理解,沒錯吧?」

  在得到布蘭科的確認後,布拉沃男爵繼續說道:「但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事實上,菲利普國王的注意力始終在舊大陸,人口貧乏的智利怎麼能和富庶的南尼德蘭相比?荒涼的巴塔哥尼亞也無法和那不勒斯、西西里媲美,即便是向稱富庶的巴拉圭也無沒有加泰羅尼亞這種腹心之地來得重要,所以——你明白了?」

  布蘭科聞言臉色一陣蒼白,隨即只聽他有些憤怒地說道:「所以這就是貴國對異教徒在南錐地區肆無忌憚地屯墾百般容忍的原因所在?所以貴國也對異教徒志在奪取拉普拉塔的野心視而不見?所以貴國打定主意要與若奧陛下死戰?」

  布拉沃男爵聽了後,也不否認,同時略略抬高了下巴,用有些倨傲的眼神看著布蘭科。他現在已經有些不屑於和這個叛徒解釋了,菲利普國王之所以能忍受東岸人在南錐地區的越界行為,主要還是他們已經打算將這裡徹底抵(賣)押(斷)給東岸人了——畢竟沒人認為財務狀況不佳的西班牙王國在欠了一大筆債十年之久後還能還得清;其次,也正如布拉沃所說的,西班牙人的命脈始終在舊大陸,他們的頭號大敵也是法國人,要知道這位路易陛下的頭上可戴著巴塞羅那伯爵(不管有幾個人承認)的名號呢,另外卑劣的葡萄牙人也是王國的心腹大患,必須嚴懲。而在擊敗這些敵人之前,西班牙王國損失些新大陸的微不足道的利益,那又算的了什麼呢?只要查爾卡斯的銀礦生產與運輸不受影響就行了,至於其他的,王國現在很忙,管不了那麼多了。

  當然了,只要以後王國騰出手來,結束一些不該有的戰爭,然後花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休養生息,那麼早晚還能收拾掉這幫黃皮膚的異教徒,讓南錐、東岸甚至巴西重歸陛下的掌控。對此,勞爾.布拉沃男爵也是有那麼一絲期待的,特別是如今的東岸地區讓一幫異教徒們建設得欣欣向榮,如果真的奪了回來,那該有多好啊?豈不又是一個富得流油的尼德蘭?

  對了,葡萄牙也必須奪回來,伊比利亞只能有一個統治者,那就是卡斯蒂利亞的菲利普國王!要是連葡萄牙這幫可恥的背叛者都無法平定,那麼巴斯克、加泰羅尼亞、格拉納達、安達盧西亞、加利西亞豈不是都要有樣學樣?這樣的結果肯定是菲利普國王無法接受的。

  再說了,想要挑唆祕魯與巴西聯合起來對付東岸人,在走私貿易越來越繁盛的今天,難度也是相當不小的。除非半島上的國王親自下令,並派遣德高望重的貴族攜帶幾個團的全副武裝的士兵過來監督,不然首先就過不了祕魯總督區那幫做生意做得飛起的商人和種植園主們的關——他們背後牽涉到了大量土生白人精英家族,潛勢力不可小看,面對他們的聯合體,即便是國王也不可不慎重,更別提還有大量利益受損、滿腹怨氣的殖民地官員了,他們的反噬也是必須要審慎考慮的事情。

  所以說,布蘭科此行是註定無果了:西班牙人現在是無心也無力關注新大陸的事務,他們只對自己在當地核心的利益保持警惕,至於其他的,在維持體面的情況下未嘗不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換取東岸在經濟上面的援助;甚至於,他們對東岸的厭惡之情可能還沒對葡萄牙這個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了自己一刀的「叛徒」強呢——尤其是與西班牙王國休慼與共的貴族們對葡萄牙的觀感更差。

  布蘭科從布拉沃男爵處怏怏而返後,又與自己的隨從們商量了半夜,最後決定派遣自己的管家席爾瓦第二天就乘船前往青島港,與常年坐鎮當地商館內的查爾斯先生聯繫,並與他充分交換此次東岸異教徒在熱拉爾山脈大肆活動的意見——如果必要的話,他可以代表葡屬巴西當局捨棄部分經濟上的利益,以換取英國人實質上的援助。在如今的舊大陸,布蘭科等人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此番異軍突起並讓人大吃一驚的英格蘭人了。

  而在忙活完這一切後,7月27日,布蘭科緊急求見新任華夏東岸共和國外交部長的莫三,希望就兩國間日趨惡化的局勢問題進行磋商。而由於許信此時正在接待意大利投資商團的諸位代表,隨後又會見了荷蘭西印度公司的部分人員,故一連幾天都沒能有時間搭理布蘭科,這更加深了葡萄牙人的不安。

  7月31日,當東方、羅洽二縣的民兵大隊3600餘人一連搗毀了數個世居於熱拉爾山脈間的瓜拉尼部落後——這個時候東岸人已經不管你參沒參與襲擊東岸拓荒者的行動了,無辜不無辜的瓜拉尼人通通打倒,正所謂看不順眼的都一網打盡——葡萄牙人仍然沒有獲得接見,這讓他們更加焦急了起來。

  不過,東方港的布蘭科沒獲得接見,從北方經陸路來到平安縣的巴西席爾瓦總督特使、糖業大亨維埃拉,卻獲得了親來北方指揮此番軍事行動的陸軍部長莫茗上校的接見。

  莫總參謀長上任後,就一直想要搞出點事情了,以重振陸軍的聲威與氣勢。其實這半年來的邊境摩擦,擱執委會的意思,原本是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只要給印第安人略施薄懲、點到即止即可,千萬不能壞了國家的穩定大局——可問題是莫大帥卻不這麼看,他覺得這是一次極好的提高陸軍影響力的機會,於是乎便匆忙帶著他的團隊來到了平安縣,同樣也便有了他和維埃拉的這番會面。

  「什麼?貴國想重新議定邊界?」莫大帥其人果然不是什麼寬厚之輩,他給出的某一記悶棍顯然毫無疑問地打得這位糖業大亨有些暈頭轉向,以至於維埃拉先生都不顧外交禮節地大聲喊了出來:「貴我兩國的邊界是神聖的,同時也是明確無疑的,我們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熱拉爾山脈為界,彼此間也相安無事,那麼為何你們現在突然提出重新議界的事情?請原諒,我並沒有接到這方面的授權,而且這也是很令人難堪的、無法接受的事情。我想不但是我,即便是遠在聖薩爾瓦多的席爾瓦總督,以及巴西的各位文明紳士們,對此也是斷然無法接受的!」

  其實按照執委會的意見,東岸人暫時當然還沒越界吞併葡萄牙人土地的心思,所謂議界只不過是種外交訛詐,敲打葡萄牙人的工具而已,他們真正的目的有三個:一是要葡萄牙人保證約束依附於其的土人部落安分些,並賠償東岸人的損失;二是要葡萄牙人更深入地開放巴西市場,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半開放(這一點對東岸國內蓬勃發展的工商業極為重要);第三還要他們默認累西腓的現狀,不要再搞東搞西了。

  可問題是,他們陸軍,真的需要完全遵從執委會的意(亂)見(命)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爭論與妥協(二)

  「呵呵,請不要那麼輕易地下結論,尊敬的維埃拉先生。」莫茗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這次趁著執委會允諾越境打擊印第安襲擊者的東風,陸軍部一口氣調動了南方地區七個縣的民兵(合計約萬人),攜帶全部裝具來到了北鴨子湖及蛟河地區,總不是為了來旅遊的吧?這大軍不出動還好,一旦出動,豈能沒有斬獲?

  「維埃拉先生,您也是對新大陸局勢很有研究的人了。」莫茗看著對方,說道:「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我國邊境拓荒居民們因備受印第安人的欺凌,不堪忍受,而意欲發動戰爭以圖報仇雪恨,那麼,不應有絲毫懷疑的是,我方一定能在戰爭中獲得預期的勝利。現在我國邊境那些義憤填膺的邊民及內地誌願者們在熱拉爾山脈間的活動,僅僅只是一點開胃菜而已,如果有必要,他們可以繼續深入,摧毀一切妄圖抵抗的敵人,但我們並不希望這麼做。」

  維埃拉有些緊張,但臉色還算鎮定,似乎莫茗的話給了他不小的壓力,但都還在他的預料之中。

  「早在多年前,當我們與西班牙人簽訂《巴拉多利德和約》的時候,就已經從法理上將我們的管轄權延伸到了烏拉圭河的源頭。請注意,這就已經囊括了包括熱拉爾山脈在內的廣闊領地了,但1649年貴國驅趕了一支我方派出的探險勘探隊,並宣佈了對熱拉爾山脈以北地區的主權。當時我們本著和平共處的原則,僅對此提出了口頭抗議,但並未作出更激烈的應對,這是我們釋放出的一種善意,但並不代表我們放棄了對這部分土地的領土主張。關於這一點,請您要有充分的理解。」莫茗充當「外鎮節度使」多年,殺伐專斷,這底氣自然不是那些白襯衫們可比,因此只聽他說道:「現在我們國內對此也有一些想法,很多人認為,我國不應單純按照他人的意志來劃定邊界,而應該更多地考慮我們自身的利益。」

  「但是,東岸和巴西的邊界從一開始就很分明,即以熱拉爾山脈為界,這是人所共知的事實,我們為什麼要去破壞它呢?」維埃拉皺著眉頭問道,「席爾瓦總督真的很珍視我們雙方的關係,他也真的不希望我們之間發生什麼摩擦,那麼就以此為邊界,我們對貴國的鴨子湖流域無領土野心,貴國也不應對山後的高原地區產生非分之想,我想這是大家都所能理解的事情……」

  「不不不,布蘭科,這些都不重要。」到底是在外面廝混多年,只見莫茗很是「無禮」地打斷了維埃拉的話,然後輕飄飄地說道:「重要的是,現在事情複雜化了——我們國內前陣子群情激奮,因此為了更好地劃定兩國間的邊界,執委會指派我帶著幾萬名『談判代表』來到了熱拉爾山脈,打算與貴國的使節進行一場公平的議界談判。您知道的,由於我國的特殊體制,對於民眾們的一些任性行為,我們也無法完全阻止,只能盡力勸說……」

  「更何況,由於貴國的不作為,依附於貴方的印第安部落對我方的拓荒邊民非常蔑視與仇恨,他們竟然越界欺凌、殺害我們的人民,這使得我方有充分的理由重新主張對熱拉爾山脈及其鄰近土地的權利,以便可以重新整頓當地的局勢,確保我國拓荒邊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莫茗又說道,「你們沒有理由對此感到憤怒,因為——是你們有意無意的縱容才導致了貴我雙方邊界的和平在事實上被摧毀,因此,以前我們雙方所約定俗成的協議對我方已不再具有效力,我們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以保障我們自身的權益,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

  莫茗的話說到這裡,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就是:既然你們葡萄牙人為了洩憤,而肆意縱容邊境地區的野蠻人越境騷擾、襲擊我方邊民,那麼就別怪我們有反應。雖然也許你們認為我們動員了這麼多人完全是小題大做,是很不合乎規矩的(前一刻一方還在桌子底下得意洋洋地玩弄小手段,誰知道對面人突然掀桌子說要玩把大的,這自然不能不令人瞠目結舌),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規矩」都是很蒼白的,強者有重新解釋規矩的權力。

  「那麼,如果我們迅速約束境內的瓜拉尼部落,不讓其做出傷害文明人的行為,貴國是否可以就此確認邊境地區的局勢能夠恢復到之前的水平?」維埃拉被莫茗的話說得額頭都沁出了汗珠——東岸人換了個軍頭來談判,這風格果然也是大變樣,換做以前的許部長,就從來沒對人說過這麼重的話,真真是讓人難以回答。

  「很難了。」莫茗搖了搖頭,用失望的語氣說道:「平衡一旦打破,那麼想要恢復到之前的形態,總是不太容易的。就像我們國內這麼多志願者湧入到熱拉爾山脈一帶,他們付出了那麼多,應該總是想要得到點什麼的,不然怕是很難安撫住他們的。」

  「那麼,請問他們到底想要得到些什麼?」維埃拉意識到現在終於談到問題的核心了,因此打起精神,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很簡單,如果巴西與東岸之間的邊界能夠得到重新劃定,即以烏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一線為界(以南為東岸,以北為巴西),並形成條約固定下來的話,我想我們還是願意努力勸說這些志願者、愛國者們撤回來的。」莫茗故意想了想後,這才拋出了條件。

  不過他的這個條件貌似有些欺辱葡萄牙人的感覺,因為現在隨著大量東岸民兵進入熱拉爾山脈,葡萄牙人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失去熱拉爾山脈及其附近的一些領土而已,但這會莫茗指出罷兵的條件完全就是要求葡萄牙人割讓這些土地,而東岸人什麼也不付出,這自然會引起葡萄牙人的強烈反彈。

  而且,這似乎也和執委會交給他的任務有些不太對路呢!執委會只要求軍部越境打擊一下鬧得太凶的瓜拉尼人後便立即撤回,沒有授權他們長期佔領那裡的土地,同時也沒有給予莫茗莫大帥以外交使節的身份,但此刻與莫大帥在談著的這個維埃拉,倒是個受到過席爾瓦總督授權的正兒八經的全權外交使節,因此嚴格來說莫大帥此番是越權了——不過,在一貫跋扈的陸軍軍人們眼裡,這又算個鳥!

  果然,莫茗的話音才剛剛落下,維埃拉便立刻反駁了起來:「這不可能!沒有人能夠讓光榮的葡萄牙王國丟失土地!」

  「我呸!」莫茗心中暗啐了下,「龜孫子們還挺能裝的,看老子不把你的烏龜殼給敲碎。」

  「那麼,恐怕我就很難制止眾愛國者們的『擅自行動』了,你們也看到了,我帶了好幾萬人來到熱拉爾山脈,他們對來自山後面的土地萬分嚮往,對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居民萬分厭惡,因此,或許他們的步伐很可能不會僅止於烏拉圭河源頭,說不定還會繼續往北,尋找更多、更肥美的土地。」莫茗說道,隨後又補充了句:「他們有這樣的決心,我萬分確信。」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起來,莫茗、維埃拉及雙方加起來共二十多名隨員都看著對方,但卻沒人說話,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

  「累西腓怎麼辦?」足足沉默了七八分鐘後,維埃拉沙啞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只聽他說道:「我不想追究您說的幾萬人到底是不是事實,我也不想知道這幾萬人如何在熱拉爾山脈及背後的廣闊高原上獲得彈藥及必要的補給,我現在只想知道貴國到底是怎麼看待累西腓問題的,即貴國到底打算如何處置這個棘手的問題。毋庸置疑,累西腓已經成了阻礙貴我兩國關係的一個關鍵點,現在是到了必須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請說出您的看法吧。」

  「累西腓不是不可以重新回到葡萄牙王國的手裡,畢竟那裡佔據多數的居民都是說葡萄牙語的。但是,這卻必須以熱拉爾山脈到烏拉圭河上游之間的土地來交換,沒有任何人能夠不付出什麼便收穫財富,維埃拉先生,您明白了嗎?」一身戎裝的莫茗讓參謀掀開了一幅手繪地圖,指著上面醒目的熱拉爾山脈,說道:「你們失去部分南邊的土地,但卻獲得了更加富饒的北方土地,要知道,那裡可是盛產甘蔗、棉花和菸草的,能夠給你們帶來大量的利益。」

  「但現在累西腓在荷蘭人手裡,你們似乎無權對其做出處置,而且,這恐怕也背離了貴國交好荷蘭的本意吧?」維埃拉立刻點出了問題的關鍵,他對東岸突然有了這麼大的政策轉變有些驚訝,因此不得不再次確認。

  「幫助荷蘭人也不是無條件的。事實上我們組織的兩批僱傭軍合同即將到期,是否繼續待在累西腓幫助荷蘭人防守完全是我們可一言而決的事情。」莫茗說道,「現在,給個痛快話吧,你們接受還是不接受?」

  「我必須彙報特萊斯.席爾瓦總督,並會盡快給你答覆的。」維埃拉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四章 爭論與妥協(五)

  維埃拉這位糖業大亨最終又在東岸人的軍事哨所內賴了好幾天才離去,而在離去之前,他最終調整了思路,與莫大帥就一些「基本的認知」達成了協議,並形諸於文字。在這份粗淺的協議中,莫茗代表(事實上他似乎壓根就沒得到執委會的授權,根本不是什麼全權外交使節)東岸人允諾不再直接介入累西腓的局勢,而葡萄牙人則同意在獲得累西腓、奧林達和福塔萊薩一線後將烏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以南(熱拉爾山脈 部分巴西高原,約15萬平方公里,95%是蠻荒之地)的土地交給華夏東岸共和國管理。

  而考慮到東岸人的「談判代表」甚眾,為了合理地體現戰場上的形勢,葡萄牙人承認了東岸政府對該區域內的多個印第安部落具有「保護權」,同時也允許當地各種族進行自治,另外東岸人在象徵性地支付完五百克魯扎多的費用後,可在當地進行資源開採,但規模應控制在「適當」的範圍的——當然了,葡萄牙人再一次重申,在累西腓納入葡萄牙王國統治之前,該地主權仍歸葡萄牙,東岸人對此表示反對,但同意擱置爭議,於是雙方皆大歡喜。

  葡萄牙使團離去後,莫大帥也離開了熱拉爾山脈,去到了定西縣、夷陵縣等地,視察當地的民兵訓練情況——這幾個縣的民兵大隊建立時間較短,很不讓人放心。莫老總離去後,山裡面的部伍卻沒有一下子全撤走,同樣從南方趕來的朱亮少校接過了指揮權,然後在山裡大肆撻伐,擊破了許多「不服管教」的瓜拉尼部落,抓獲了大量俘虜(這都是勞動力);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歸順部落被迫遷出了山區,然後前往平安縣,準備等待船隻前往東岸的海外殖民地。

  毫無疑問的是,在所有東岸部隊撤走之前,他們與一些瓜拉尼帶路黨部落們一起大概可以抓捕到成千上萬名奴隸。這些奴隸的「使用期」雖然無法很長,但多多少少能為國內多個大型基建項目提供莫大的助力了,必然能平息執委會對陸軍獨斷行為的部分怒火。

  而在瓜拉尼人遷走後,接下來或許就是部分東岸人的湧入了——按照遠東邵樹德寫回來的信中所說,明年上半年的時候會一批特殊的移民(多為長江戰役中俘虜的清軍降兵)抵達東岸本土。這些移民熟悉軍事,有一定的組織度,且對東岸天兵比較畏懼,再加上與「東岸宋人」同族,因此將他們成建制(已在遠東被整編成一個個勞改師、團)發配到熱拉爾山脈及其附屬領土上,應該會起到相當不錯的效果——所謂令江山「變色」,不外如是。

  北方的麻煩得到了暫時的解決,但南方的問題仍在繼續談判之中。

  從歐洲返回本土就職後,莫三最近最重要的事務就是主持與西班牙人關於南錐地區抵押貸款的談判。他首先將在敦刻爾克與巴爾博亞達成的「若干意見」文本交於布拉沃男爵審閱,在得到對方認可後,立刻於此基礎上展開了更深入的談判。

  「英國人最近一年來的態度轉變很快,在法國協調利益後,他們現在愈發地傾向於他們了,或許,他們在指望法國人從陸地攻擊荷蘭吧。」這次談判被安排在東方賓館的餐廳內,兩人一邊喝著新華夏島出產的咖啡(羅布斯塔咖啡豆),一邊交換著意見,此時只聽莫三說道:「他們在你們的瓜萊傳教區北部(大致位於現在的南北卡萊羅那)肆意活動,完全無視貴國對那裡的主權以及對野蠻人的監護權,這真是糟糕,你們應該警醒。」

  「英國人有自己的麻煩,與荷蘭人的戰爭尚未結束呢。」布拉沃男爵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然後說道:「荷蘭人我們太瞭解了,英國人搶了他們的生意,因此戰爭不可避免。更別說克倫威爾那個自大的傢伙一直想吞併荷蘭,這更是荒唐……」

  「如果——我是說如果——英荷之間的戰爭很快結束呢?」莫三怡然自得地喝著咖啡,然後看了布拉沃男爵一眼,說道:「英國政府目前債臺高築,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們負債多少,但我預計不會少於一百五十萬鎊。而荷蘭的損失更大,呵呵,至少一千五百艘大小船隻被俘,被擊沉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生意週轉也大受影響,阿姆斯特丹這種繁華之地甚至都出現了糧食供應不足的慘劇。所以,男爵閣下,千萬不要高估這兩個國家的持久力,他們打不了多久的,真的!」

  布拉沃男爵聞言只能沉默。其實聰明如他,又怎麼看不出英荷之間的這場貿易戰爭不會長久的呢?這場在歐洲歷史上都規模空前的海戰極為引人矚目,當然同時也是耗資巨大的,時間長了誰都受不了。現在英國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荷蘭也明白暫時結束戰爭是最划算的,因此雙方此時都有談和的意願——前番英國高調派出使團前往海牙,後面荷蘭派遣使團前往倫敦,這都證明了議和談判一直在進行之中。因此如果哪天兩國之間突然宣佈恢復和平狀態,布拉沃男爵是真的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

  「說說你最新的想法吧。」莫三將咖啡杯放下,然後招呼服務員遞過來一條熱毛巾,略略擦了下嘴巴後,便問道:「上次巴爾博亞先生原則上認可了南緯43度50分以南地區是可以拿來談的,但他索價1600萬元,真的很遺憾,我們無法接受。那麼,您怎麼看?是不是有什麼新的想法?」

  「要是當時與您談判的是我,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將南緯43度50分以南交給你們的,但他比我更親近陛下,因此我只能屈從於他的意見。」布拉沃男爵先是小小地開了個玩笑,然後臉色一正,肅然道:「其實,談判進行到如今這個地步,貴我雙方之間已無太多祕密可言。貴國對土地的執著我已經知曉,我也承認西班牙王國在該地區的殖民行動很多年前就已宣告失敗,現在那裡已是一片荒蕪,同時我更是承認貴國如果想通過戰爭手段奪取那裡是輕而易舉——當然貴國不會也不適宜這麼做——但這都不是我無限制讓步的理由。你們想要將抵押線往北挪,我想將其往南移,你們想壓價,我想抬價,你看,分歧這麼多,但我們仍然坐在這裡進行談判,這說明貴我雙方都在努力地想要達成協議。」

  莫三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布拉沃的話語。

  「那麼,我建議,我們雙方不如坦誠點,我們想將那裡『賣』個好價錢,你們想獲得夢寐以求的土地,不如你先說下你們的要價吧,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布拉沃男爵伸了伸手,說道。

  「其實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不將這裡賣斷給我們呢?」莫三奇怪地問道。

  「國王陛下是不會允許賣土地的,至少現在不行,因此只能抵押借款,但實際上沒多大差別。」布拉沃男爵有略帶自嘲的語氣說道。

  莫三呵呵一笑,其實他現在也不傾向於一次性買斷了,其間原因很複雜,以後西班牙人就會見識到了。

  「好吧,我也不獅子大開口了,我說點實際的。」莫三將頭湊近,盯著布拉沃男爵的雙眼,輕聲說道:「我們想要包括奇洛埃島在內的大片土地,如果要劃一根緯度線的話,我希望是南緯41度40分,我沒有開玩笑,這是我們的最新要求,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現在這場談判已經吸引了我國政府內部越來越多人——特別是軍人們——的興趣,如果我們不能很快談出些成果的話,或許事情還會有變故。對了,如果把這片土地拿來抵押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向貴方貸款五百萬元,不能再多了。這筆貸款我們將分三年陸續付清,部分現金、部分物資,每發放一筆款子的第二天就開始計息,為期十年,年息15%,考慮到貴國的財政狀況以及過往信譽,這其實已經很公道了。」

  布拉沃男爵真的認真考慮起了莫三的要求,事實很清楚,西班牙王國雖然國力相對強大,但積重難返、沉珂難愈,敵人也很多——以前是法國和葡萄牙,現在很可能又多了個英國,此外還有內部蠢蠢欲動的獨立勢力、生活困難而憤怒無比的人民——這一切都使得西班牙王國急需一筆救命的資金來緩解自己的困境,然後再圖其他。現在,東岸人拋出的即便是杯毒酒,也只得先喝下再說了。

  「41度40分太靠北了一些、貸款總額少了一些、利息也稍嫌高了一些。」布拉沃男爵在出門與隨從們商議許久後,這才返回了餐廳會場,向莫三說道。

  莫三聞言心下也有些高興,西班牙人的這話表明雙方之間的分歧已經不是太大了,事情還有的談。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二章 爭論與妥協(三)

  1654年8月20日,小雨。

  最後兩個縣(鐵嶺縣、青島縣)的民兵大隊終於開了過來,輪換走了已在山間連續作戰了一個月的羅洽縣、桃園縣民兵大隊,至此,駐留在北鴨子湖地區、蛟河地區的東岸民兵,仍然維持著將近8000人的規模。

  在之前約一個月的戰鬥行動中,各個縣的民兵大隊輪番進入熱拉爾山脈,在憲兵隊及部分投靠東岸的瓜拉尼部落的指引下,端掉了多個在此世居多年的部落,前後斃傷俘千餘人,戰果可謂巨大。而且,由陸軍部長莫茗親自指揮的此番行動,根本沒有如執委會所要求的「低調行事」,他們的反擊戰結束後,仍然逗留在山間,並覓地修建臨時兵站,囤積作戰物資,給了葡萄牙人極大的震懾。

  「這就是加西亞?」冒雨趕到蛟河堡的莫大部長站在一處新設的軍事哨所內,看著被憲兵隊五花大綁帶過來的一名印第安人,向傅雷少尉問道。

  面前這個人是一箇中型瓜拉尼部落的酋長,這個部落世居熱拉爾山脈之中,從加西亞的父親擔任酋長的年代開始,便與東岸人交好,其間該部落甚至還接受了數次東岸人提供的有限度的援助。而作為回報,他們這個部落也幫東岸人幹了不少活——大部分都是「髒活」——不過自從前年主張與東岸合作的老酋長去世後,新上任的酋長接受了葡萄牙人大量的禮品,不但信了教,還取了個葡萄牙名字「加西亞」,然後與東岸的關係便迅速冷淡了下來。這半年來瓜拉尼人屢屢越境襲擊東岸拓荒者,這個部落雖然沒有參與,但也沒向東岸人通風報信,其心可誅,這些都被憲兵隊一筆筆記在了賬上。

  現在,加西亞的報應果然來了,這個傢伙在東岸大軍進入熱拉爾山脈的過程中被捕來,此時生死已經完全取決於他人,不得不說這是他的悲哀,同時也是身為棋子的瓜拉尼野蠻人的悲哀。

  「告訴這個愚蠢的野蠻人,按照他們所信奉的自然神的法則,他——唔,好吧,加西亞——加西亞是老酋長轉世過來的,因此我想我們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他本人』以前是如何地傾向於我們、臣服於我們的。他是個祭祀,以前對我國抱有如此的好感,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神職人員在我國是處於如何榮耀和優越的地位,他們是怎樣受到人們的尊重。他們的這個自然神原始宗教,已經被我國的新道教協會考證後認為是道教的一個分支,且如果不是由於語言和風俗上的差異的話,這兩個宗教本來是能合二為一的,因此,如果加西亞識時務的話,那麼繼續像他上輩子做的那樣為我們服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反過來,為來自舊大陸的、危險的天主教徒服務,觸怒我們的後果,我想他應該很清楚,熱拉爾山脈中消失的部族很多,不差他們這一個!」莫茗朝傅雷少尉身後一名精通土人語言的憲兵說道,「你就照我的話向他翻譯,他不是蠢人,應該知道以後怎麼做的。」

  憲兵不折不扣地把莫茗的話傳達給我土人加西亞,此君現在已是階下之囚,且已被東岸大兵壓境的氣勢給嚇破了膽——開花化的土人就是有這點好處,至少他們知道什麼是害怕——因此這個年輕的酋長立刻將葡萄牙人送給他的諸多禮物忘到了九霄雲外,忙不迭地答應了莫大帥的所有條件,然後表示回去後一定會繼續效力大東岸。

  看到加西亞被押走後(後面他會被憲兵放歸),傅雷少尉壯著膽子上前問道:「老總,為何將這個卑劣的土人放走?他很不可靠,回去後還存在著向葡萄牙人出賣我方內情的可能,反正我軍馬上就要徹底控制熱拉爾山脈及其附近領土了,乾脆將這些部落都遷移出來算了,國內的建設工地正缺消耗品呢。至不濟,也可以將他們發配到新華夏島種棉花去,多多少少也能為我大東岸創造些效益,但現在卻……」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莫茗揹著雙手,在哨所內慢慢踱著步子,說道:「執委會的那幫白襯衫們現在正在全力運作南錐地區抵押貸款的事情,以他們那老鼠膽子,是斷然不敢在此時與葡萄牙人發生嚴重衝突的。因此,我們主張一鼓作氣攻佔熱拉爾山脈,將國境線向北推進到烏江源頭的事情,也必然是得不到中央支持的。而沒有中央的背書,單憑我們陸軍,想要逼迫葡萄牙人就範,恐怕就需要一些機緣了,但也不能保證成功,不能抱太大希望,畢竟你不能指望一下子就能訛住那幫葡萄牙人。」

  莫茗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執委會覺得現在是敏感時期,當以求穩為主,再加上國內人口也不豐裕,故暫時也不太可能同意陸軍的北進舉措。那麼陸軍開疆拓土的唯一可能,大概就是用此時大軍壓境的有利態勢,看看能不能嚇住葡萄牙人,然後從他們那裡訛詐一點好處回來(比如議界問題),莫茗前陣子與維埃拉的談判便是如此。當然了,如果陸軍認為機會合適,那麼也不介意小小地抗命一把,強行將邊界推進到烏江源頭。畢竟,這在陸軍軍官們看來,也是為了國家好嘛,一切都情有可原。

  「我一直在想,這次跟隨我們而來的一些民兵,他們都是新生代的年輕人,且由於不是長子而無法繼承家產,那麼如果他們自己不願意的話,讓他們再回到他們的故土是否合適?」莫茗說著說著就話鋒一轉,「像東方縣那種人口稠密的地方,我認為『遊手好閒』的人也實在太多了一些,這些人既無法在工商業企業中謀得職位,也無法在看起來遙遙無期的公地分配計劃中分得自己的份地,那麼他們該怎麼辦?繼續賴在家裡看兄長臉色,然後苦苦等待分配公地的機會嗎?」

  「不,他們應該留在這裡!」受到莫茗的「啟發」,傅雷少尉立刻順著他的話頭說道:「看看熱拉爾山脈這裡,我沒來之前,一直以為這裡都是鳥不拉屎的崇山峻嶺呢,但我現在知道我錯了。這裡山間的谷地、盆地非常多,適宜耕作的地方也很多,且氣候溫和、降雨適中、土地肥沃,不但適合種植穀物,也適合發展多種經濟作物,更別提漫山遍野的森林和草場了,發展畜牧業也絕對是錯不了的。但山裡的這些瓜拉尼人的文明實在太落後了,他們一百個人所佔有的土地,恐怕比養活一千個——有時甚至是一萬個——勤勞的從事農業、手工業、工場手工業、商業的東岸人所需的土地還要多,這幫懶漢、野蠻人實在不配佔有如此廣闊、肥沃的土地!因此,長官,我認為如果這些野蠻人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自己遊手好閒、愚昧落後的生活方式的話,他們就應該把自己佔有的土地讓給能比他們經營得更好的人,比如我們大東岸的居民。」

  「看來你最近的學習很有效果,傅雷少尉。」莫茗讚許地看了眼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憲兵軍官,然後說道:「以前我們對山裡的瓜拉尼事務插手程度有限,以至於使得這些野蠻人更多地為葡萄牙人效力,這是不對的。我在想,即便此次我們真的無法如願控制這片山脈,那麼只要使得山裡的土人部落更多地傾向於我們、受我們控制,那麼現在我就可以有把握地預言,葡萄牙人之前所持有的那種傲慢的態度將會大受挫折,最後將不得不按照我們的意志去做,最終締結一項和平條約。這項和平條約的每一條條款都將給兩國人民帶來『幸福』,並將成為我們無與倫比的陸軍英明睿智、熱愛祖國、忠勇神武的典型標誌,然後必將大大加強我們陸軍在民眾心目中的形象及影響力。」

  「長官,我明白您的苦心了。」傅雷少尉啪地一個立正,挺起胸膛說道:「我會督促憲兵隊的同袍們在士兵的配合下,多加聯絡各瓜拉尼部落,確保他們為我們效力,不復再為葡萄牙人所用。」

  「野蠻人都是畏威而不懷德的,傅雷少尉,你要記住,能夠爭取過來的、願意聽從我們吩咐的部落,那麼可以封官許願、送錢送糧,這是權宜之計,沒關係的。」莫茗又叮囑道,「但是對那些頑固不化、始終不願意配合我們、投向我們——甚至入了天主教——的部落,那麼就放開手腳進行清洗。南方七縣上萬民兵來此輪戰,雖說是冬閒時分,但家裡的水庫、河道、水渠的清淤工作肯定被耽擱了,本來修修房頂、整飭道路的時間也沒了,這都是損失!我作為他們的最高長官,必須負責為他們找補些好處回去,喏,那些死不悔改的部落,無論是其人丁,還是牛羊、糧食和其他財產,都儘可以取之,然後分了,補貼大夥點家用。」

  「當然了,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莫茗站在哨所院子內,看著外面迷濛的細雨,說道:「現在麼,你先收拾收拾,隨我去見下那個維埃拉,看看他回去這麼久又過來見我,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PS:不小心更新了本章第五節。。無法刪除,只能含淚把前面兩節也更新了,今天更新了4章,天哪,創我記錄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三章 爭論與妥協(四)

  東岸人震懾行動的好處果然是立竿見影的!

  這不,維埃拉先生在返回巴西大半個月以後,又冒著連綿的冬雨巴巴地趕來了平安縣,為的就是與他臆想中的「東岸特使」莫將軍商談一下兩國間極為緊迫的外務問題。而且,他得到了總督大人「更大、更靈活」的授權——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在認識到累西腓有收回的可能性後,沒有人會再坐得住,那片土地人煙相對稠密、土地也都是開發多年的熟地,更別提遍佈四處的甘蔗林與榨糖作坊了,絕對是一個能下金蛋的母雞。相比起來,貧瘠的熱拉爾山脈又算得了什麼,雖然面積大了不少,但都是沒甚價值的蠻荒之地,除了與東岸人進行陸上貿易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出彩之處,完全可以捨棄掉。

  現在唯一的顧慮是,東岸人是否真的願意捨棄累西腓,因為這意味著得罪荷蘭西印度公司,與東岸人的一貫政策不符,因此維埃拉非常想確認這點,然後以白紙黑字的條約確定下來,這樣他們才能放心大膽地重啟對累西腓一帶的攻勢。

  「我不能保證貴國能夠得到累西腓、奧林達、福塔萊薩一線,我只能保證貴國下次對累西腓啟動攻勢時,我方將不再阻止貴方的行動。」莫茗眨了眨眼睛,說道。事實上東岸的兩撥僱傭軍(黑八旗步兵五百餘人、拉脫維亞火槍手四百餘人)合同在接下來幾個月內就將陸續到期,但或許是荷蘭西印度公司財政緊張、或許是他們與葡萄牙人達成了什麼約定,總之在李仁軍詢問荷蘭人是否要繼續僱傭這些部隊時(每年花費約在六十萬盾左右),荷蘭人居然沒有給出明確回答。

  沒有給出明確回答的意思,大概一是他們認為沒必要每年再花費六十萬盾的巨資繼續維持額外的軍隊,二嘛,可能就是他們希望東岸人能為其承擔僱傭費用。但問題是,這支部隊第一年的僱傭費用還是東岸共和國的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提供的一筆貸款支出的,但執委會暫時還沒有對荷蘭西印度公司提供第二筆援助的計劃,荷蘭人也沒有提出類似的請求(他們現在正集中精力在北美戰鬥),那麼這事就只能作罷。畢竟,東岸人還沒那麼賤,要上趕著去給荷蘭人送錢送人——更傷自尊的是人家可能還不大領情。

  莫大帥作為中央九位常委之一,對於執委會的各項政策自然是瞭如指掌的。因此,此刻他把東岸本就放棄的第二階段援助累西腓計劃拿出來又賣了一遍給葡萄牙人,換取葡萄牙人默認東岸人在熱拉爾山脈地區的「特殊利益」,這生意做得自然不能說不精明。

  只是,葡萄牙人也不是好糊弄的,萬一他們交出了熱拉爾山脈,卻又沒得到累西腓,這找誰說理去?因此,只聽維埃拉說道:「貴使這樣的條件是無法接受的,我們必須在確保已經得到完整的累西腓以後,才能履行將烏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以南地區交給貴國的手續,不然,這事就只能維持現狀。」

  「我想提醒維埃拉先生的是,熱拉爾山脈地區的現狀就是此地已被我方控制,除了少許貴方的城鎮我們出於禮貌沒去『打攪』之外,其餘各處均已在我方的掌控之中。另外,世代居住於此的諸位印第安酋長們也聯名上書請求依附於我們,並由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陸軍對其予以保護。」莫茗伸手從身後的參謀手裡拽過了一疊文書,然後在維埃拉麵前晃了晃,說道:「這是諸位酋長畫的押,從現在開始,我們將享有對他們的監護權。維埃拉先生,您,是否聽明白了我說的話?」

  東岸人的近萬大軍這一個月以來也不是來此遊玩的,他們在山中持續不斷的清剿行動使得瓜拉尼人損失頗大,這自然使得一些部落嚇破了膽而請求歸附。而既然有了印第安人歸附,那麼找幾個機靈點的人炮製一份請求東岸「保護」的文書,還不是手到擒來?那些印第安人本來連文書上的字都看不明白,但在陸軍刀槍的威逼下,讓他們在上面按個手印還是不難的,那麼這就已經足夠應付葡萄牙人了。

  維埃拉也是老江湖了,自然清楚莫茗手裡那疊文書是什麼玩意兒,但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他才更對東岸人投放於此的龐大兵力而感到吃驚,因為那些部落也都不是什麼善茬,想要他們屈服,沒個一兩萬人是不行的!君不見葡萄牙人在此地經營了起碼二十幾年,動用了無數手段,經濟上的(送禮物拉攏上層階級)、武力上的(出動捕奴旗隊)、宗教上的(派遣神父進行傳教)的手段搞了一大堆,控制了不少聽他們話的部落,但至今也沒能完全擺平這裡。

  可東岸人才來這裡多久?或許以前有一些小部落在東岸與巴西之間搖擺不定,但維埃拉自問大部分部落不可能與東岸人有什麼干係,可他們現在竟然憑著數量不詳的軍隊就讓這些土蠻子屈服了,每每思及此處,就不由得維埃拉不心驚。

  看來,想要驅逐邪惡的東岸異教徒的侵略,保住對王國來說至關重要的巴西殖民地,光靠葡萄牙一國的力量顯然是有所不足的。那麼,似乎就只有引入歐洲強國的力量了,為此哪怕不惜犧牲部分巴西的利益?這個念頭在維埃拉的腦海裡一閃而現,但卻久久沒有散去,他已經決定,回去後就建議席爾瓦總督認真考慮這件事情:既然他們已不太可能保住巴西,那麼也絕不能讓這片富饒的土地落入黃皮膚異教徒的手裡!

  「莫特使,雖然貴方不知道從哪炮製了一份可疑的土著歸附文書,但我還是要說,有些傳統是我們所必需遵守的……」

  「傳統要遵守,但法理更要遵從。」莫茗毫不猶豫地打算了維埃拉的話,說道:「神聖的教皇子午線並沒有將熱拉爾山脈這片土地交給貴國,貴國當初踐踏傳統,悍然侵入此地時,可曾考慮過西班牙人的感情?可曾令西班牙人宣佈放棄過對這裡的主權?如今依據東、西雙方友好協商簽訂的《巴拉多利德和約》,所有烏拉圭河以東、以南的土地都歸於我華夏東岸共和國,這意味著我們才是這裡的合法主人。維埃拉先生,您是否明白了我說的話?」

  「莫特使,我不想與您過多地糾纏一些陳年往事,我只想說,熱拉爾山脈(及其附屬領地)、累西腓都是我國的傳統領土範圍。在我們看來,任何其中一塊領土的丟失都已經是我們所很難忍受的了,如今我們願意放棄熱拉爾山脈的土地,轉而獲取累西腓,已經是我國政府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我們不可能同時容忍丟失這兩塊領土,我可以和您簽署一份協議並將熱拉爾山脈及其附屬領土交割給貴國,但這份協議只有在累西腓落入我方手中之後才能生效,否則熱拉爾山脈將仍舊歸於我方領有。頂多,我們將在貴方同意不繼續援助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前提下,允許此地的原住民們進行自治,但他們仍將是若奧陛下的臣民。」維埃拉想了想後,還是堅決地說道。

  「頑固!」莫茗有些惱火地怒斥了一聲,「貴使真以為我方大軍不會繼續北進嗎?」

  「那隻會引得整個基督世界對你們側目而視,同時也會讓西班牙人、荷蘭人為之感到疑慮,進而中斷與你們的合作。而且,我們也會抗爭到底的!」維埃拉梗著脖子說道。他有這個自信,這個年代的葡萄牙王國在舊大陸固然是悲劇一個,但在巴西,他們通過自己艱苦卓絕的鬥爭,從16世紀開始,就連續擊敗了法國人、荷蘭人對此地的窺視,並將葡萄牙移民遍佈到了很廣闊的區域內,這無疑增厚了他們的根基。若是東岸人真要硬來的話,只要若奧陛下態度堅決,那麼巴西人民不介意與東岸異教徒抗爭到底。

  「那你們就等著滅頂之災吧!」拋下這句話,莫茗便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會場,返回了自己的指揮室,伴隨的參謀們先是禮貌地將維埃拉請出了哨所,然後便一股腦地湧進了指揮室。

  「呵呵,怎麼?一個個眼紅的樣子,難不成真準備打仗啊?」指揮室裡的莫茗一邊玩弄著一把精緻的象牙柄手槍,一邊笑道:「好了,都退出去吧,我剛才只是嚇唬下維埃拉那隻老狐狸,現在還不是打仗的時候,執委會那幫白襯衫們也斷然是不會同意的。別搞得仗沒打成,先讓我們自己內部的矛盾激化了,那可就讓別人笑掉大牙了。」

  「但熱拉爾山脈的事情?」有年輕的參謀軍官問道。

  「慢慢來,不急。」莫茗將手槍插在腰間,沉吟道:「這次已經有一些成果了,至少我們通過一些列的舉措讓葡萄牙人有了割讓這片土地的心理準備,只不過他們現在還沒吃下累西腓,心有不甘而已。哼哼,若是依照那群跳得很歡的文官們的意思,此番也就是勉為其難地越境打擊一下土人,然後便迅速撤回來,生怕惹得葡萄牙人憤怒導致我國在外交上被動;另外,累西腓的事情我估計他們也不會再持續插手下去,畢竟當事人都不急我們急個屁。那樣的話,可以說我們將一點成果也沒有。現在麼,我們這番連打帶詐唬,至少撈到了兩點好處,即葡萄牙人願意將熱拉爾山脈的地位問題與我們進行利益交換,另外他們不是還同意了熱拉爾山脈及其附屬領地上的土人進行自治麼?這可也是一大成果呢,其間可操作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憲兵隊和國家情報總局應該會為此制定計劃的。」

  「可海軍對累西腓相當重視呢,上次外交部還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之下,請求荷蘭人批准給予我們累西腓、新尼德蘭兩地的優先收購權,荷蘭人至今尚未給出正式答覆,也不知道同意了還是沒同意。但毫無疑問的是,海軍對累西腓還是蠻感興趣的,肯定不會輕易放棄。」有軍官突然提醒道。

  「那是海軍的煩惱,關我們陸軍何事?」莫茗理所當然地說道,「況且荷蘭在北美與瑞典、英格蘭打得不亦樂乎,對累西腓的防務不太積極,白襯衫們現在也不是很上心。海軍若有想法,讓他們找白襯衫去,和我們無關。我們下一步真正要做的,就是利用本地土人自治的機會,不斷派遣武裝移民越境屯墾,將手往巴西高原伸去,那裡可是真正的精華土地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五章 爭論與妥協(六)

  「五百萬元的貸款對我國政府來說已經是一筆極為沉重的負擔了。」莫三評價起了西班牙人的這份方案。事實上他說的也沒錯,如果給西班牙人提供五百萬元的貸款,其中現金佔四成、貨物佔六成的話,光現金就得拿出二百萬,而現在儲存在陸軍第一監獄金庫內的各國銀幣只有區區五十多萬元,再加上1650年底邵樹德從遠東解送回來的六十萬兩庫平銀(去掉雜質、磨損及熔鑄損耗的話,約合六十五萬元),算下來仍有接近八十萬元的缺口呢,這就得國家財政出錢了——即便是分三年支付,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但你們現在還想提高這個額度,這實在太過分了。」莫三叫苦道,「那麼,你們到底想要多少錢?」

  「至少一千萬元以上,我們現在每天的耗費都很大,戰爭就是個吞金無底洞。」布拉沃男爵說道,「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有困難,但我想你們可以更多地以物資抵扣,當然或許物資也需要錢來生產,但應該會讓你們更划算一些。」

  「另外,關於抵押土地的範圍,我認為不能比南緯42度更靠北,這是我職權範圍內能給出的最優條件了。不過考慮到你們對奇洛埃島的強烈要求,我覺得我可以向總督及國王陛下申請微調下,即把整個奇洛埃島及其附屬島嶼也加入抵押物之中,這樣應該能讓你們滿意一些了吧?」

  「還有就是利息的問題。貸款期限沒問題,十年不長也不短,剛剛合適,但每年15%的利息是不是太高了一些?如果是一千萬元的貸款總額的話,那麼當我們還清所有本息後,可能需要付出兩千五百萬元,這實在太誇張了。我建議將年利率下調到10%,這樣會更容易讓人接受一些。」

  「我來逐條迴應你吧,男爵閣下。」莫三聽完後就立刻說道,「一千萬是不可能的,那太多了,我們也無能力支付如此鉅額的款項,五百萬元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考慮到貴國的實際困難,我同樣可以在我的職權範圍內再給你們增加三十萬元的額度,但請注意,這同樣是最後的讓步,我們必須合理分配國家的財政收入,不可能無節制地支出。而且,這增加的三十萬元將以穀物抵充,如何?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沒得談了。另外,關於你說的利息問題,你們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麼(潛臺詞是反正也還不起)?你們向葡萄牙猶太人、荷蘭銀行家們借的款子年利息普遍在15%-20%之間,我們取其下限已經是非常厚道的了。這樣吧,10%肯定是無法接受的,我們各讓一步,12.5%好了,以每筆貸款的實際發放時間計息,為期十年,十年後一次還本付息。至於你所說的抵押物的面積,我表示同意,就此定下吧,但請貴使不要再隨意調整了,我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布拉沃男爵陷入了兩難之中。談判過程中的感受告訴他,東岸人真的已經到了自己耐心的極限了,再談下去估計也撈不到太多的好處,可問題是以菲利普國王的胃口,區區五百多萬元恐怕是很難滿足他的,必須想辦法讓東岸人繼續加碼,不然這段時日來的談判恐怕仍將付諸流水。

  「我仍然堅持把貸款利率降低一些,而把貸款總額提高一些,這樣的話你們的利息總收入可能並不會減少,同時還滿足了我們的要求,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布拉沃男爵打算做最後一次努力,因此他極力向莫三爭取道:「一千萬元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不可承受的重負,甚至我們還可以考慮進一步降低貸款中貴金屬的比例,將各類物資的比例提升,這樣你們能進一步節省些成本,怎麼樣?」

  其實,嚴格來說,降低貴金屬的比例、提高物資的佔比,對西班牙人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蓋因他們這種被商人們一致認為「人傻錢多」的典型,出去買東西天然就會被人宰一刀。而更可怕的是,很多時候連被宰一刀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市場上缺貨,這樣說來,東岸人直接按西班牙的需求照單生產、供應物資,倒是省了西班牙人好一筆採購費用呢。

  因此,除獲取部分貴金屬以發放僱傭軍和官員薪俸外,西班牙人應該更加喜歡糧食、軍火、日用品等各類物資——當然東岸人也喜歡這樣,這不僅僅是利潤的問題,更在於在為西班牙人生產海量物資的過程中,東岸國內工業、農業、商業全都被調動了起來,大量資金投入(還是在國內「資金池」內籌集來的優質資金)到這些領域,上下游無數的農戶、作坊、匠戶乃至大中型企業被牽扯進來,工業基礎在此過程中必會不斷厚實,這可比單純地借錢給西班牙人好處多多了。

  但無論好處怎樣多,深知這筆錢借出去就別想再收回來的莫三,也絕不可能容許西班牙人從他這裡借走價值一千萬元的款子——事實上即便他允許了,這在執委會那頭鐵定也是通不過的——因此,只見他先是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遺憾地說道:「布拉沃先生,很無奈,我很清楚無論是貴方還是我方都已經盡了力,但分歧實在太大,這並不是你我能夠彌補的,真的太遺憾了。這樣吧,談判到這裡其實也已經無法有效繼續進行了,我想不如我們將已經取得的成果都記錄下來,兩人分別呈文我們各自的政府,看看上面的大人物們到底是怎麼說的,畢竟現在拿主意的是他們了。」

  莫三說了這話,基本上也意味著今年(1654年)以內是別想和西班牙人達成關於土地抵押貸款的實質性協議了,因為以此時令人蛋疼的交通聯絡效率,沒個一年半載基本上不可能有迴音從舊大陸傳來。而即便是西班牙國王對此事比較關注,祕魯總督區也派出專船往返傳遞外交信件,這事最快也得大半年,因此,今年其實是沒指望了。

  不過在布拉沃男爵離開東岸之前(他將乘船在聖菲上岸,然後將信件遞交當地信使,經陸路抵達太平洋一帶,然後交給利馬的總督過目,最後再用船送達西班牙本土,極為麻煩),莫三也和執委會的諸位同僚們進行了一番熱切的商議,最後決定再使一個變通的辦法,給西班牙人加點錢。

  這個所謂的變通辦法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因為按照抵押貸款的規矩,西班牙人即便是將南緯42度(但包含42度以北的奇洛埃島部分地區)以南的土地抵押給東岸人,這土地的所有權仍然是在西班牙王國手裡,除非十年後他們還不上賬這抵押物才會轉到東岸這邊。

  但執委會諸位委員們現在決定給予西班牙人每年十萬元的「開發費」,十年總共一百萬元。在繳納這筆開發費後,東岸政府將可以隨意組織人手在這片土地(即抵押物)上開荒種地、挖礦伐木、捕魚打獵,總之幹什麼都行,哪怕建立城鎮也無所謂——這其實就是把「抵押」變成「質押」了,即南緯42度以南的這片遼闊的土地在第一筆貸款發放的當日起,就可以被移交到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手裡了。

  這樣一來,開發費加上貸款,其總額已經高達六百三十萬元,絕對已經是東岸人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西班牙人若是還不曉事,堅持索取離譜的一千萬元鉅款的話,那說不得談判就只能以破裂而告終了,莫三相信,這絕對是西班牙王國上下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他對執委會集體給出的這個最終報價也有相當的信心,認為西班牙人接受的可能性很高。

  布拉沃男爵在收到東岸人的這份最後報價後,與莫三單獨密談了兩個多小時,然後便再沒在東方賓館內耽擱,而是搭乘一艘船隻前往了巴拉那河畔的重要港口城市聖菲。他將從那裡兼程出發,親自前往利馬,先把這些極為重要的談判協議與總督閣下商討一番,然後再由總督呈文至西班牙本土,交由菲利普國王聖裁。

  他已經決定,在利馬的時候就將盡力使得總督閣下相信,這份協議能給西班牙王國帶來莫大的好處。畢竟,現在他們的外界形勢相當之不好,一個不慎國家就有可能陷入到四分五裂之中,故還是不要拖延,盡力與東岸人達成協議,將這筆至關重要的借款搞到手再說,因為這能迅速穩定國內已經有些沸騰的局勢。

  而在布拉沃男爵離開後,莫三等執委會大佬們也有些興奮,他們相信,當英國人向西班牙動手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他們的國王一定會痛下決心,做出符合東岸意志的決定的。南緯42度以南,哈,多麼遼闊的一片土地,或許就將在明年改姓了,這想想就令人感到興奮!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六章 烏江之畔(九)

  清晨的東岸大草原還是有些寒冷的,已經56歲「高齡」的湯圓剛剛晨練歸來——年紀大了,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體重足有200斤,湯大專員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加強鍛鍊,說不定哪天就要一頭栽倒再也起不來了。

  「以後我要是死了,就把我埋在石浦水庫的金合歡樹下,讓我也看看這片埋藏了我壯年歲月的土地以後會何等富饒。」這是湯圓喝酒吃肉時喜歡說的話,當然話是這麼說,現在在周圍人的勸說下,這個大胖子也戒了酒肉,並注意起了體育鍛煉,希望他覺悟得不會太晚。

  石浦水庫從1650年開始動工興建,原計劃投資35萬元,但後來發現遠遠不敷使用,結果中央又發行了8萬元建設債券,所募集的資金在1651年底打到了水庫建設項目部的賬上。此外,烏江地區行署也動用了轄區內近萬民眾的徭役徵發權,參與水庫建設,並補貼了相當部分木材、水泥、磚瓦、條石等建築材料,如果將這些也都折算成金錢的話,石浦水庫的建造總費用很可能高達60萬元,比起最初的計劃幾乎是大增70%。

  湯圓如今所在的地方是石浦療養院——一處由石浦水庫經營的療養、度假單位,目前已經對外營業(可惜顧客寥寥)。療養院緊挨著水庫建設,或者說它就身處庫區內,依山傍水,環境清幽,加上左邊是庫區內唯一一處天然林和溼地區(可以觀賞鳥類),右邊又有大片東岸人移栽了兩三年的人工林(以金合歡樹、桉樹等「植物抽水機」居多,兼有為數不少的柳樹、櫟樹、桃樹、松樹等),小氣候環境絕對是不錯的了。湯圓一看就喜歡上了這裡,以至於他現在都在考慮要不要把地區行署從靖江縣搬來歸德縣了——當然這僅僅是個玩笑。

  對了,歸德縣也是幾個月前才掛牌成立的,下轄歸德鎮、石浦鄉、谷亭鄉及兵團三堡四個鄉鎮,總人口超過了一萬人,算是烏江地區第三個、全國第十七個縣級行政單位(第十六個縣級單位是同樣新近成立的梅洛縣,下轄梅洛鎮、百尺崖鄉、峽谷鄉、新民鄉、河津鄉五個鄉鎮,總人口約二萬五千人,梅洛縣同時也是西北墾殖局轄區繼鐵嶺縣後第二個縣級行政單位)。而該縣的成立,也標誌著東岸人對烏江流域的開發,又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在這四個鄉鎮中,於今年4月份才剛剛設立的兵團三堡算是比較特殊的了。該堡位於谷亭鄉以東約六十公里的石浦河畔(後世Young小鎮以東約10公里),是繼羅洽縣的兵團堡、青島縣的兵團二堡後的第三個兵團式學校,同時也是執委會未雨綢繆地培養各類學兵幹部的又一重大舉措,對未來的意義絕對不可低估。

  現在羅洽縣的兵團們每年都在往外培養約一千名各類忠誠、有理想的學兵幹部,而等到1656年,青島縣的兵團二堡的學兵們也將開始畢業,這樣一來,掌握在執委會手頭的畢業學兵每年將達到2000人。這2000人中,其中約有40%-50%是接受了為期十年的教育、訓練的軍事類學兵,按照條例,他們在畢業後將有三年的實習期,實習期內仍然集體居住、一起訓練,並正常領軍餉(待遇和陸軍齊平),這又相當於是一支規模接近三千人的精銳部隊了。雖然這支部隊也被陸軍、海軍有所滲透,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仍然是執委會穩固自己統治並加強權威的一大保障。

  石浦水庫外現在也是越來越重要了,東部沿海的一些工廠、企業(大多位於首都地區,以穿越眾初期建立的工廠為主,區位條件普遍不佳)已經陸陸續續有一些搬遷了過來,以利用這裡相對豐富的水力資源。畢竟,石浦水庫庫容量超過了兩百萬立方(未來可能更多),又是中央和地方三級政府(政務院、地區行署和歸德縣)重金打造的集蓄洪、灌溉、洩洪為一體的中型水利設施,不好好利用下委實可惜了。

  當前,搬遷到這裡並已恢復產能的工業企業已經不少,計有石浦造幣廠(使用水力鍛錘、衝壓設備生產各型銀元,另有少量百元面值的金幣、紀念幣和勳章);烏江食品廠(烏江地區行署下轄的中型國營企業,生產麵粉、豆油、豆粕等食品,單獨佔據石浦水庫一個洩洪孔道,並在其下方安裝了一臺衝擊式水輪機,總馬力超過了750匹,其動力之強勁在整個東岸國內其他縣份都找不到,足夠驅動該廠多條生產線上的各型機器設備);石浦提水站(將石浦水庫的水輸送到周圍規劃好的廣闊農田灌溉體系內,目前石浦鄉政府已經組織了大量河間奴開始集中開挖灌溉總渠——兼可充當運河——分渠等水利灌溉系統,爭取將周圍廣闊的平原改造成上等水澆地,那樣此地勢必會成為東岸國內直追西湖縣的農業糧倉,且能生產大量水稻,經濟前景極為看好)等。

  而除了這些已經在運行的企業外,目前正在往鐵嶺縣搬遷的大魚河兵工廠也打算在此地「搶」下一個洩洪孔道,然後訂購、安裝大型衝擊式水輪機(馬力起碼在600匹以上,最大可能有1000匹),專門生產各類冷兵器構件,如軍刀、刺劍、矛頭、板甲部件、鞍具、馬蹄鐵、馬嚼子等「二線產品」。當然如果運行順利的話,不排除該廠也會將其他一些相對重要的生產業務也搬來這裡,畢竟這裡的動力極為廉價,這就意味著經濟效益。

  另外,西部鍛壓廠也打算在此興建一個分廠,這個分廠的主要存在價值就是利用這裡強勁的動力(很遺憾,東岸國內至今尚沒有超過400馬力的蒸汽機組),專門研發大型水力鍛錘,以加工一些巨大的鐵製構件,如船舶肋條、龍骨什麼的。目前,該計劃已經正式申報政務院,相信批准下來不是什麼問題,而且,該計劃還得到了海軍部和交通部的大力支持,這兩個部門不但提供了一些技術力量,同時也出了一些錢物,算是為這個大型水力鍛錘的研製項目出了力,以便將來也能分一杯羹。

  可以想象,當這些項目都一一完成的時候,歸德縣這個烏江地區第三個成立的縣份,必將後來居上,將「大哥」(靖江縣,以造紙、伐木和農業為主)、「二哥」(永安縣,以橡膠製品生產、農業為主)甩到身後,一舉成為工農業並舉的強縣、富縣,成為烏江地區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

  「等烏江地區有五到六個縣的時候,我就徹底退休。」湯圓走到裝飾普通的餐廳內,點了一個煎雞蛋、兩個羊肉包子、一杯豆漿做早餐,然後招呼祕書、警衛們一起吃飯。穿著淡黃色毛衣——這是種在烏江地區很流行的衣服,在此地廣為養殖的「烏江羊」(耐潮溼、耐腐蹄病,適於潮溼地區的草場)所產羊毛就是淡黃色的,較為廉價——的湯大專員一邊擦著額頭的虛汗,一邊說道:「這身體是真幹不動幾年了,以後還是把擔子交給廖逍遙、田星這些年輕人吧。田星這個小娃娃老是在我面前唸叨著要跨過烏江到河間地區屯墾、採伐樹木,兼且統合克蘭迪土人,不過都被我否了,以後等我退休了,就沒人管得住他嘍。」

  湯圓口中說的田星強烈建議越境開發河間地區(巴拉那河以東、烏江以西)確有其事,且田星的主要理由就是烏江地區這三年的建設下來,原本的河間奴數量已大大減少(很多都消耗殆盡了,也有少部分趁東岸人不備逃亡),急需補充新的來源,否則必將拖慢該地區的許多建設項目的進度。

  其實這在湯圓看來倒也是實情,不過越界屯墾問題多多,環境、補給、外交、軍事上的糾紛估計會非常多,因為這個地方實在太敏感了,故在多方考量之後只能暫時作罷,待以後再說。當然了,河間奴的數量下降,但瓦倫蒂諾、門德斯兩位勞工經紀人卻依然在穩定供應著每年約一千五百名舊大陸勞工(多為意大利人、蘇格蘭人和愛爾蘭人),這些必須在東岸工作滿五年才能申請國籍的「非國民」們著實是幫了大忙了。

  此外,從雅各布港起航的販奴船現在也是越來越多了,而其目的地無一不是東岸的各大港口,其中尤以靖江港、歸德港等烏江沿岸港口為多。這些來自剛果河流域的黑奴如今儼然已經成了烏江建設大軍中一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同時也讓新庫爾蘭的拉脫維亞人賺足了錢,不斷吸引著更多的舊大陸窮鬼前來這裡發展——如今在那個地方,熱帶大木、奴隸、菸草已經成了出口的三大支柱,新庫爾蘭對東岸經濟的依賴程度越來越深。

  當然了,這些剛果黑奴畢竟和勞工經紀人介紹來的舊大陸勞工還是有所區別,蓋因他們在工作年限(一般為五年)滿後,去處只有南非的黑八旗領地,以充實這個東岸附庸國的實力——而在他們走之前,仁慈的東岸政府也會和他們結算下「工錢」,一般是幾隻羊、一頭牛、幾匹布、些許農具以及遠在南非的一些田產,再加上黑八旗部落民的合法身份,也算是不錯了,至少比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蘭奴隸主們要仁慈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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