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67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七章 烏江之畔(十)

  1654年8月10日,大雨。

  東岸大草原上的冬季降水也是不少的,這令東湖上的水陡然漲了起來。不過在附近屯墾的拓荒者們並不如何擔心,因為這個湖實在太小了(面積不過0.3平方公里),儲水量也更是有限——但無論如何,這仍然極大地方便了周圍居民們的生活,他們的日常生活生產用水目前幾乎全出自於此。

  這個定居點目前約有兩千居民,泰半來自大明萊州府,位於魚兒鄉以東不到30公里的蒂姆伯湖畔(即東湖,Timbo Lake),名曰東湖鄉。與這個定居點同時建立的,還有位於其東北方的荒甸鄉(後世彼得拉斯.科洛拉達斯小鎮,以多荒草甸子而聞名)、癩子鄉(後世阿爾戈塔小鎮,周圍到處是左一塊、右一塊不成片的林子,形似草原上的「癩子」一樣,故得名)、官庫鄉(位於後世洛倫索黑雷斯小鎮以西的大克瓜伊河畔,烏江地區行署在此修建了一個規模中等糧庫及內河碼頭,並派人在周圍屯墾,故得名)三個定居點。

  這四個定居點各有一到兩千名定居者,它們與已經設立不短時間的魚兒鄉、富國港、青村鄉統合在一起,便是未來富國縣的基本縣域了——很顯然,這又是烏江地區的一個地域廣闊的大縣,對於烏江地區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東湖湖畔有著大片原生的棕櫚樹,這種樹一般只生長在東岸大草原的西部和南部部分地區,是東岸大草原上相當常見的一種樹。此外,離湖稍遠的地方還有一些孤生的樹商陸,這種高度在15-18米之間的軟木樹四季常青,是河、湖邊最常見的樹木,雖然經濟價值不是很大,但卻是當地居民們最喜歡的樹木之一——某位來自大明的落第秀才為其枝頭怒放的白花所吸引,還曾經為此賦詩一首。

  東湖鄉既然是新設立的定居點,那麼困擾其的最大問題自然是人口的不足了。兩千居民聽起來不少,但真要搞起建設來,那還真不夠看。特別是烏江地區行署要求改善各定居點之間的交通條件——目前的東岸大草原降水較多,導致雨後的土地極為泥濘,沼澤、水坑也為數不少,交通條件非常令人頭疼——之後,各鄉鎮甚至各村,都面臨著一定程度的勞動力短缺狀況:平整土地要人、修房子要人、修水庫要人、修路要人,還有沒玩沒了的民兵軍事訓練,簡直要榨乾新移民們的每一分精力。

  好在國家開拓總局和交通部也不是沒注意到它們這些新設城鎮的困難,因此他們抽出了寶貴的資金和人力,承攬了部分鄉鎮間的公路建設,而他們所修建的道路,自然被稱做「國道」了。

  說實話,國道的概念也剛剛在東岸正式提起沒多久,在以前,中央、地區、縣、鄉各修各路(甚至就連村都修了泥土路),型制不一、標準各異,雖然解決了很大程度的交通問題,但就管理層面來說無疑是極為混亂的。有錢、有人(人多意味著可以徵發徭役修路)的地方,修的公路還算不錯——但也只是相對的;可在沒錢又沒人的地方,道路就很爛了,一般是粘土或細砂礫構築而成,在雨季的時候(東岸幾乎全年都有雨),路面泥濘不堪,真是連馬車的車軸都能沒過;而到了乾燥期,則又塵土飛揚,路面上的車轍印(往往有幾十釐米深)又多,經常損壞車輛,大大降低交通效率。

  東湖鄉這些地方就是如此,冬季雨雪交替、連綿不絕,給道路交通造成了極大的阻礙。海船載運的大批物資在抵達富國港後,只能通過馬車運往東面的各新設鄉鎮,這自然極其依賴當地的交通條件。

  正也因為如此,國家開拓總局土木建設處、道路處和交通部的一些技術人員們通力合作,開始在東湖鄉到富國港之間建設起了一條高標準國道。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東岸的國道目前共分三個標準,即一等國道、二等國道和三等國道。

  其中一等國道通常是指連接首都與主要城市、港口間的道路及國防專用線,路寬7米;二等國道連接各縣城,以及主要鄉鎮或車站所在地的鄉鎮的道路,路寬6米;三等國道是指連接各普通定居點之間的道路,路寬沒有明確規定,以當地原有道路寬度為準(若無,則在修路時依照實際情況酌情修建)。

  很顯然,從東湖鄉往富國港之間的道路屬於三等國道,全長約不到30公里,中途將跨越多條河流、小溪(意味著要建造橋樑),造價也是相當不小的,估計不下4萬元,目前已經處於建造過程之中。

  這種路採用的是交通部新下發的建造標準,以寬6米的二等國道為例,路的兩側分別還有2.5米寬的路基道,以備將來拓寬之用;路基道外側設邊溝,最外層將栽植林蔭樹,間距10米,為的是明確公路用地界限及增添道路美感。車道路面橫斷坡度為7%,本著節省建設費用的原則,兩側備用路基、邊溝等設施在積土高的地方可省略。

  而由於烏江地區行署財政的不甚寬裕,東湖鄉的人口也不多(這意味著勞動力相對較少),因此這條三等國道就不像富庶地區(如北方重鎮平安縣)那樣使用單層/多層瀝青路面——這種路面造價昂貴,單層每平米造價2.72元,多層更是要3.8元,即便是平安縣也造不了太多,就這還是得了焦化廠出產部分瀝青的便宜的緣故呢,別的縣可沒這條件——而是使用了較為普通的砂土/碎石路面,使用這種路面,如果不算橋樑等建設費用較高的設施外,每平米的造價當可控制在1元出頭,還是能夠承受的。

  在這條三等國道修通後,烏江地區行署也將仿東部沿海地區的例子,在各個定居點之間設立長途四輪馬車客/貨運業務,畢竟鐵路線造價高昂,不可能覆蓋住所有地區,因此民間大多數的交通運輸,還是要靠公路來完成——特別是東岸大草原地區缺乏大型地表徑流(沒有貫穿國境的適宜通航的河流),即便有的蜿蜒數百公里的河流也需要人工拓寬、疏浚,顯然不是一時能夠完成的,故公路運輸在如今的東岸也極為重要。甚至在某些地區,公路還充當了鐵路的備用線路,這無疑使得馬車在各地越來越普及。

  「我們這裡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要是不把四通八達的公路修起來——至少也得是標準不高的三等國道吧——這富國港碼頭的修建也就沒有意義了,將來富國縣若是成立了,將統轄總計七個鄉鎮(其中富國鎮是縣城,其他六個鄉是腹地),若是公路不修建起來,一旦下雨,道路交通為之斷絕的時候,全縣各鄉鎮豈不是都被割裂了開來,因此國家開拓總局和交通部的作用還是非常明顯的,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烏江地區水源豐富、河汊縱橫,河岸邊多肥沃的沖積土壤,若是好好經營,將來必是無數上等水澆地,無論是種植小麥、水稻還是別的什麼作物,都是相當不錯的選擇。但也正因為如此,高等級公路的修建迫在眉睫,不然怎麼把腹地農業鄉的糧食、蔬菜、禽蛋、牲畜給輸送到縣城港口?而如果不能將農產品輸送出去,農民們又如何增收?而農民們如果不能增收,那麼時間一長,其財產水平必然會與東部沿海地區拉開差距。有『魚米之鄉』稱號的烏江地區竟然會出現人均收入極低的縣份,那簡直是我們所無法忍受的事情。所以說,要致富先修路,這三等國道我們是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完成的。」

  「運輸農產品、生活物資和生產工具,維持治安,方便人民出行,加強各地通訊聯繫,這都是國道公路的意義所在,畢竟我們不能指望所有人出門都騎馬,這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因此,這三等國道的修建就是必然的了,不光我們縣、不光我們地區,就是別的地區、別的縣份,也要想辦法完成高等級公路——至少也得是三等國道——的修建。」

  以上便是附近幾個定居點的主官們的公開看法。在他們看來,將來若是七個鄉鎮合併成一個縣,那麼人口超過兩萬將是大概率事件,這麼一個大縣,沒點像樣的公路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當然了,這麼大一個縣,要想將各鄉鎮連接起來,即便是最普通的三等國道,至少也要一兩百公里,這就是20萬元的建造費用了。

  這筆錢也許對於國家來說不算大數目,但是對於地方縣級政府來說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了——即便大頭都由交通部和國家鐵道總局出了,他們只需出小部分,但財政上仍然有諸多困難——但財政再難也要修下去,為此哪怕分五年、十年也作所不惜,而這,顯然也是該縣上下的一致認識。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八章 烏江之畔(十一)

  時間進入九月份,此時東岸大草原已經是冬末、春初時分了。在氣候比較溫暖的大興縣(全國第十八個縣級行政單位,本月初剛成立,下轄大興鎮、掘港鄉、富安鄉、益都鄉四個鄉鎮,總人口一萬五千餘人)及其附近區域,春天似乎要來得更早一些——亞熱帶海洋氣候使得這裡的天氣一年四季都非常溫和,無酷暑、無寒冬,降水不少、綠樹成蔭,農田遍地、牛羊成群,歷史上這裡發展成烏拉圭第二大城市不是沒理由的。

  孫誠仁再度來到大興縣已經一年多了,這次,他不但把自己的家人也接了過來,此外還有幾個單身的年輕族人過來幫手,算是為孫家在東岸紮根打下基礎。孫誠仁甚至琢磨著,等再過幾年,這裡的生意上了一定規模後,就請求寧波甚至蘇州那邊想辦法弄一些老師傅過來,把孫家原先賴以打響名氣的醃臘製品、蜜餞食品推廣到東岸來,使得孫春陽南貨鋪的名聲越來越響、地位越來越穩固。

  而事實上現在孫春陽南貨鋪的名氣也已經很響了,大興縣四大鄉鎮就不說了——經過兩年多時間的發展,孫春陽南貨鋪在這裡已經成了與國營百貨商店名氣差相彷彿的著名商店了——就是在離此稍遠的越溪鄉、放牛溝鄉(新設立的定居點,人口不多,位於巴倫丁小鎮附近)、兩棵樹鄉(位於後世昆塔納Quintana小村附近,人口同樣不多)這三地,孫春陽南貨鋪也有相當的知名度,這得益於他們擁有大量來自遠東的特產品——主要是熊皮、青狐皮、貂皮、虎皮等南美沒有的高級皮毛,此外還有綢布、錦緞、絹帛等精美紡織品,茶葉、藥材、珠寶、玉器、東方工藝品等小玩意。

  從該店銷售的商品就能看出,該店主做的其實算是中高檔商品了,瞄準的客戶群也多是各鄉鎮的高收入人群,與經營中低檔日用品為主的國營百貨商品恰好錯開了競爭,因此兩者目前倒也相安無事,能同時共處著。更何況,孫春陽南貨鋪在今年年初又經歷了一次增資擴股,烏江地區行署給予了一些政策優惠,同時也拿出了三艘海軍拍賣的舊商船及部分現金、貨物,折價入股後以20%的股份成為了第三大股東,而其第一大股東仍然是遠東的黑水開拓隊政府(佔股35%),第二大股東則是孫家諸子弟(加起來約佔股30%),遠東的邵樹德、魏博秋、樑向儉等軍政大員加起來還佔股10%左右,此外他們還在東岸本土公開出售了5%的股份以募集資金——這樣算起來,孫春陽南貨鋪的國有股份比例也是相當不低的,這也為他們的發展注入了新的動力。

  而在烏江地區行署注資後,孫春陽南貨鋪目前已經擁有了五艘舊海船,其中有兩桅的(大約200多噸),也有三桅的(300-400噸),在進行了一番整修後,目前船況良好,都是能夠進行遠洋航行的船隻。他們現在就連水手都差不多募集完畢了,三五名航海學校畢業的差等生、七八個落魄的歐洲水手、少許從良的海盜、十多名從新華夏招募來的貝齊米薩拉卡人水手,再加上孫家從南直隸祕密招募來的明國水手(他們還需要學習如何操作西式帆船),差不多也能把五條半舊不新的商船糊弄開了。

  在這五條船中,兩條於1652年在鹽城港拍下的三桅商船已經進行了一次遠洋航行,具體行程是從阿勞坎港到寧波府定海港——運氣很好,安全返航,沒在中途沉沒,且帶來了大量緊俏的東方商品,以及人數大約在一百上下的明國移民。這些移民都是孫家在蘇州府的奴僕、佃戶、鄉人及族人,趁著上次長江之役東岸大軍「肆虐」江南、兵荒馬亂時,趁隙走間道來到了東岸控制下的寧波府,稍加整頓後便全數登船前往東岸定居。

  目前,這百多人大致分佈在阿勞坎港、靖江港和大興港三地,充當著孫春陽南貨鋪(目前在南美只有這三家分店)店員、賬房、力工、商品推銷員、採購員等各種工作,算是依然在為孫家效力了。孫家的這種作風當然也引起了本地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分部的注意,於是在這些特務們的干涉下,很多孫家原本的家奴都被強制解除了人身附庸關係,成了東岸的自由民,然後遷居到了其他鄉鎮,以免發展下去後在這裡形成一個以孫家為核心的地方豪強宗族——這顯然讓此地孫家的主事人孫誠仁頗為無奈,他後來甚至不得不招募了兩位意大利破產商人來做賬房。

  不過雖然被梅機關警告過,但孫誠仁仍然打算繼續從江南運人來東岸,蓋因這種運人來東岸的行為不但有利可圖(移民部的官員會對其進行點數,一個青壯年男女獎勵一百元、小兒獎勵六十元、老人除非有價值,不然只給十元錢「意思意思」),同時孫家也聽說南錐地區的開發現在搞得如火如荼,於是打算到興南港也去開個分店,專門收購寶貴的龍涎香(捕鯨的副產品)、鯨皮等特產,這自然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了。畢竟,南鐵附屬地聽說是個「化外之地」,政策不一樣,他們完全允許孫家人來此地抱團聚居,這對於他們家族的開枝散葉無疑極為有利。

  孫春陽南貨鋪就開在離碼頭不遠的地方,同時這裡也是該地最繁華的所在了,河運、鐵路運輸和公路運輸在此交匯,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在地彙集,國內外形形色色的貨物你多半也能在這裡找到。有這樣的條件,商業不出意外地發展起來了,西北墾殖局轄區的金屬製品、燃料(劣質煤炭)、穀物和牲畜,烏江地區南半部船運來的建築材料、圓木、紙張、橡膠製品,青島港轉運來的外國商品,無一不在此地受到民眾們的熱烈追捧,由此也可以看出極佳的區位優勢對於一座城市的發展有多麼地重要。

  孫春陽南貨鋪的三艘商船此刻就停泊在不遠處的一處河灣內。那片河灣由碼頭港務局使用挖泥船日復一日清理了兩三年,對於吃水深度普遍在3米左右的中型海船來說,停泊與行駛完全沒有壓力。當然了,如果是吃水在3-4米的大型海船,那就得掂量掂量了,它們航行到富國港一帶沒有壓力,蓋因那裡的烏江水深普遍的4.3-4.5米之間;可在富國——大興這一段的烏江江面,水深平均只有3.6米左右,因此千噸以上的大型海船航行進來風險不小,因為其一不小心就會擱淺。也正因為如此,目前國內三大造船廠已經開始研製大噸位、吃水淺的平底內河/近海運輸船了,就是為了能夠加強大興港的吞吐能力,畢竟這裡可是西北鐵路的終點呢,位置極為重要。

  孫春陽南貨鋪的幾艘商船自然不是什麼大型海船了,因此安安穩穩地藉著西南風開進來還是很順利的。此刻,這三艘船隻的船艙內都已經裝載了各色商品,其中主要是遠東地區根本買不到的優質金屬器具、印花布、染料、純鹼、染色皮具、易保存的特色食品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此外甚至還有一些準備拉到遠東去進行配種的牲畜,可謂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這幾艘商船將在這兩天就拔錨起航,然後順著浩浩蕩蕩的烏江江水南下,進入寬闊的拉普拉塔河,然後直接前往南鐵附屬地的興南港——那裡如今也漸漸成了一處頗為繁華的所在了——卸下各類貨物後,再裝運一些當地的特產商品(主要是祕魯商品)運回東岸國內銷售,畢竟船隻返程的時候總不能跑空趟嘛。

  而這三艘小商船卸下的貨物,原則上是通過南錐鐵路運到太平洋一側的阿勞坎港,當然如果火車車皮緊張——這在如今的南錐地區已是司空見慣的尋常之事,蓋因這是單線鐵路、火車故障率也高,而所需運輸的貨物量又實在太大,因此根本忙不過來,現南鐵公司已在認真考慮進一步籌集資金對其進行復線化了——的話,就只能通過大致與鐵路線平行的興南公路運往阿勞坎港了,然後再由當地的孫春陽南貨鋪進行接收,最後想辦法裝船(另外兩艘商船一般停泊在這裡,專跑太平洋航線)運往遠東的寧波府。

  而等到他們從遠東返回時(航行週期一般是一年半到兩年),也將隨船攜帶大量緊俏的東方商品,以及執委會最為看重的明人移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私人航運業務,就是從這裡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的。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東岸共和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孫春陽南貨鋪及其附屬的遠洋運輸船隊,也必將在一輪輪的經濟大潮中發展壯大起來,並最終成為耀眼矚目的大型企業。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賜之地(七)

  1654年9月1日,正在貝島龍蝦港內檢查工作的馬萬鵬收到了一封來自本土的信。

  信是新華夏島前任主官史欽傑所寫,他在去年返回本土後,成功地在人代會上被選舉為九名中央執委之一,分管農林牧漁、水利建設及食品行業等幾個方面的工作,可謂是位高權重。而新華夏島的老領導升職了,作為他的老部下,馬萬鵬自然也能多多少少受到一些照顧了,這也是人之常情,能為大多數人所理解。

  史欽傑在信裡面祝賀馬萬鵬頭上的「代理」二字被摘掉,被執委會正式任命為了新華夏開拓隊隊長、新華夏保安司令(這其間史欽傑出力不少,因為本土盯上新華夏島這個東岸最重要殖民地的人可為數不少),從此肩挑起了帶領全島五萬一千名文明人走向幸福美好生活的重任——當然以上純屬官方文字,真正的說法應該是馬萬鵬從此成了全島五萬多名東岸人的「大統領」,面對著惡劣的自然環境、肆虐的疾病、凶悍的一百五十萬土人以及心思莫測的外國殖民者,何去何從委實難知。

  史欽傑寫信給馬萬鵬當然不是為了敘舊,事實上他信裡的主要內容是告訴馬萬鵬他已在本土想辦法幫忙蒐羅了一些技術學校畢業的人才(當然不是什麼優等生了),已送到新華夏島駐東方縣辦事處(簡稱「駐京辦」),不日即將搭乘東非運輸公司返航的貨船來到新華港,而他們的到來,必將為新華夏鐵路公司的早日開建發揮極為關鍵的作用。除此之外,信上還洋洋灑灑寫了一些回到本土後的工作感悟,最後便是希望馬萬鵬振作精神,將新華夏島一步步變成東岸人獨屬的島嶼。

  「將新華夏島變成東岸獨屬的島嶼,短期內是根本看不到結果的啊。」馬萬鵬將信紙收了起來,然後靠坐在太師椅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思索著:「肖白圖那邊和薩卡拉瓦土人的戰爭,到現在還沒個頭緒,也不知道還要再打多久、更不知道還要再消耗多少物資和金錢,真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話說征討默納伯王國的戰爭至今已經進入第三個年頭了,東岸人至今已經死傷兩千五百餘人(其中接近兩千人為島嶼八旗士兵,且最大的致死原因多為疾病),損失不可謂不慘重。他們除了佔領了土人們亂七八糟的王廷及部分肥沃的土地外,起獲的財物較為有限,因此這場戰爭說到底其實是虧的——當然這個虧指的是短期內虧損,若從長期來看,驅逐土人並將地分給自己人,然後建立穩固的城鎮,這自然是大賺特賺。

  不過好在與薩卡拉瓦人的戰爭目前已經看到了結束的曙光,在東岸人、麥利那人、巴拉人的聯合打擊下,在東岸海軍第二艦隊不間斷的巡邏封鎖下,默納伯王國目前越來越難以支持下去,其部民和軍隊主力,開始沿著大慶盆地逐漸向北方退去,似乎要進入島嶼西北部分。

  東岸人對此當然是窮追猛打了,7月10日,默納伯王國的開創者、初代國王安德里安達希福戚在新登堡郊外死於東岸軍隊之手,擊斃他的是流亡到新華夏島的加尼沙裡軍團近千名士兵。這些戰技嫻熟的職業軍人戰鬥勇敢,也急於向新主子證明自己,因此追著處於撤退中的默納伯王國主力進行打擊並獲得大勝,當然他們自身也付出了死傷百餘人的慘重代價,並另有三百餘人被一場不期而至的流行病擊倒,失去了匯合東岸大軍主力並掃蕩殘局的能力,使得這支仍有七八千名精銳士卒的土人王國大軍越過了旱季時極為溫順的新萊河,逃出生天進入了大慶盆地北端,暫時緩過了一口氣。

  至於下一步的行動麼,馬萬鵬原本是想著迅速結束戰爭,將精力全數轉移到經濟建設上面來的。只不過肖白圖提出驅趕默納伯王國的殘餘勢力(目前由老國王的兩個兒子:戚馬龍加里福及戚馬拉東那率領)進入島嶼西北部,讓他們如同歷史上那樣迅速征服當地的土人及阿拉伯人勢力,然後嘛,自然是我大東岸軍隊尾隨其後,擊敗薩卡拉瓦土人的最後棲身地,順帶佔領島嶼西北部了。

  老實說,馬萬鵬對這等驅虎吞狼之計還是挺感興趣的,因此他在猶猶豫豫之中勉強同意了肖白圖的意見,並把最新到來的一批加尼沙裡軍團數百名士兵也劃撥給了他指揮,讓他繼續與麥利那人聯合起來,對薩卡拉瓦人的勢力進行長期的跟蹤打擊。

  當然了,征討土人的戰爭連綿下去,但這可不意味著東岸人的建設也停頓了下來。雖然戰爭不可避免地消耗了很多物資與金錢,同時也佔用了很多人力,但由馬萬鵬一力堅持的對大慶盆地的開發行動,卻已經初見成效了。目前,東岸人在這片遼闊的沿海盆地內已經有了棉河港、潮陽鄉、大勝鄉、平蠻鄉等六個定居點,總計二萬五千餘人口(幾乎佔了全島人口的一半),開闢了大量的棉花、甘蔗種植園(主要以棉花為主),同時也發展了規模不小的旱作農業,以玉米、花生、高粱、小麥的種植為主,經濟建設卓有成效。

  現如今,棉河兩岸開闢的大量棉花種植園幾乎已經成了對東岸紡織業至關重要的原料產地,無數的薩卡拉瓦人、貝齊米薩拉卡人、科摩羅人、波蘭人在種植園裡揮灑著辛勤的汗水,將一包包的「白色黃金」裝船出口至本土。此外,大量從本土流放而來的瓜拉尼、克蘭迪自耕農們也在經營著自己的小塊份地,為棉花種植園提供各種食品。

  而除了他們之外,我們自然不能不提到在大慶盆地中人口占到了多數的明人移民了。他們有的同樣經營著棉花種植園,有的則經營著畜牧業,有的則幹著傳統的農業,不過無論他們幹著什麼,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已在此地紮下了根來。而隨著本地政府不斷截留前往本土的移民(一般佔起運總數的10%),本地人口的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之中——所以你看到了,即便經歷了今年年初那場可怕的疫病流行(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新華夏島的東岸居民總數仍然頑強攀升到了5.1萬人,增長勢頭還是相當明顯的。

  「國家諸多海外殖民地裡,也只有新華夏島是不可替代的,無與倫比的。」馬萬鵬睜開眼睛,自言自語道:「種類繁多的熱帶種植園商品,如橡膠、劍麻、咖啡、可可、蔗糖、棉花、菸草、香草、胡椒、熱帶巨木、伊蘭伊蘭等等,構成了本島出口的主體。去年這些玩意兒,加上塔城精煤、發財酒(出口至本土防瘧疾)以及少量金貴的海產品,已經使得新華夏島的出口額攀升到了將近70萬元的高峰;同時還要從本土進口豆餅、鯨骨粉、鳥糞石、酒類、金屬器具、機械設備、布匹、鹽、日用品,總計45萬餘元,這年貿易額已經超過百萬了啊。既然本島創造的價值如此巨大,那麼似乎執委會那頭也應該更能容忍我們的一些行為、更願意聽取一下我們的意見的吧?」

  新上任的馬萬鵬的性格與原先略微保守的史欽傑幾乎是兩個極端,此君冒險、激進,更喜歡「跨越式、超常規」發展,這從他一上任便提出這兩個口號便可見出端倪。當然了,所謂的跨越式發展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有大量的金錢、物資和人手,在這些裡面,對於富饒的新華夏島來說,金錢似乎不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物資也可以大力從本土乃至鄰近的葡屬東非、奧斯曼帝國和波斯等地進口,但人手的問題就不是很好解決了——當然從史欽傑時代開始,新華夏島的人手問題就始終沒有徹底解決過。

  不過馬萬鵬心思活絡,他很快便把主意打到了遠東的黑水地區頭上。他本人原先在本土時,曾和時任特務機關領導人的魏博秋有些交情,並還私下裡組織了一個玩笑性質很濃的結社組織——行動黨,寓意為他們都是行動派,和某些嘴炮黨有著本質的區別。

  如今時過境遷,魏博秋被髮配遠東擔任副司令(經過多年發展算是穩固住了地位),而他馬萬鵬也在新華夏地區成功上位,這似乎為二人的聯手創造了條件。但要和魏博秋搭上線,那麼就不可避免地要經馬六甲海峽進入南海,這在馬萬鵬看來似乎還有些障礙,畢竟荷蘭東印度公司一貫眼高於頂,想要他們行個方便,必須要有相應的利益交換才行。

  但馬萬鵬與荷蘭人自然是無任何交情可言的,因此這事情只能著落在如今已經身居高位的史欽傑頭上了。而且,也只有他這種身份的人出面協調,才有可能與荷蘭人就此問題展開磋商——當然這事不光對新華夏島有好處,對國家其他部門的好處也是明擺著的——想到這裡,馬萬鵬便坐正了身子,然後攤開紙筆,認真地給史欽傑寫起了回信。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章 天賜之地(八)

  今天天色有些陰,但周圍的空氣中依然充斥著潮溼、悶熱的感覺,這讓在戶外轉悠了半天的馬萬鵬有些煩躁,因此他很快便找了個樹蔭處坐下休息。祕書小劉指揮隨從們攤開了一張簡易的摺疊式桌椅,然後從隨身攜帶的食盒裡端出了一些點心和飲料,供馬萬鵬隨時取用——在外面跑了這麼久,大夥確實是又累又餓。

  東岸人在貝島上的開發進程確實是越來越快了,特別是在新華港封閉了部分林區(暫時禁止採伐,並補種了大量樹苗,以維持、涵養水土)後,這相當一部分木材需求便壓到了歸化島和貝島這兩處離島上面。至於原本木材工業極為興盛的新華港嘛,唔,現在主要的出產物變成水稻、玉米、橡膠、劍麻等物事了,而相當部分伐木工人和木材加工廠的技工們,則分別轉移到了龍蝦港和歸化港二地——今天馬萬鵬視察的,便是一處伐木、加工一體化的地方中型國營企業。

  雖然此時正是涼季,但地處新華夏西北方的後世全球十大島嶼旅遊勝地之一的貝島依然是極為溼熱的,這讓馬萬鵬等人極不適應。這不,他一把端起劉祕書遞過來的茶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涼茶,然後拿毛巾擦了把汗,嘴裡這才吐出一句「****的天氣真熱」。

  伴隨服務的廚師切好了幾塊糯米糕,馬萬鵬拿筷子夾了一塊,然後在一旁盛著蜂蜜的碟子裡蘸了蘸,這才大口吞了下去。

  「味道不錯,糕點好,蜂蜜更好。」馬萬鵬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誇讚了兩句。此刻他食用的蜂蜜產自新華港一帶,那裡的養蜂業在最近幾年發展迅速,已經逐漸成了一項頗具特色且也已經有了一定規模的產業。甚至於,現在本土的很多達官貴人、富賈豪商都慕名大量求購新華夏蜂蜜,這更是大大刺激了這項產業的發展,以至於很多人都在預測,也許用不了多少年,新華夏島的蜂蜜怕是又會成為其一項重要出口商品了吧。

  毋庸置疑的是,新華夏島有著發展養蜂業的一切積極因素,這裡是一個從古代就與大陸分離出來的封閉島嶼,因此其絕大部分物種都是其特有的。而相應的,大陸上常見的一些動植物病蟲害在這裡也不見蹤影——蜜蜂的一些天敵這裡就沒有——因此,新華夏島發展蜜蜂養殖業絕對錯不了,後世這裡的此項產業就蔚然成風,其優質蜂蜜也大量出口法國,利潤相當豐厚。而在17世紀的這個年代,蜂蜜依然是一種不是很常見——至少普通人很難品嚐——的奢侈品,市場需求極大且價格不菲,如果好好操作一番的話,完全能夠成為本島今後的一項拳頭產品。

  想到這裡,馬萬鵬心裡就有些意動:「去年一整年,新華夏島往本土出口木材23.2萬元、棉花13.9萬元、精煤10萬元(受到了黑山煤的猛烈狙擊)、劍麻7.8萬元、海產品3萬元、橡膠2.4萬元、可可2.2萬元、熱帶乾果2.2萬元、咖啡1.5萬元以及其他一些零碎小玩意兒,規模不可謂不大。但如果再把一些產業給擴大一些,給地方財政再多創造一些利稅,豈不是更好?中央有中央的意志,地方也有地方的想法嘛,全島五萬多居民的幸福生活也需要更多的資源和金錢來支撐。」

  其實,新華夏島的五萬多居民中,新開闢時間不長的大慶盆地且不去說他,老的定居點如新華縣(新華鎮、西鄉)、塔城港、歸化港等地居民們的生活水平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們收入不低,除享用大量本島產品外,還從葡屬東非進口菸葉、棕櫚油、腰果,從南非進口芝麻、西瓜、高粱、烈酒、葡萄酒,從本土進口各類日用品、食品——當然還從波斯和奧斯曼進口女奴——這樣的生活品質,和本土的東部沿海地區也大差不離了。

  小小的一個新華夏島,如今其富饒的名聲在本土也是越打越響亮(雙邊貿易額已經突破一百萬元,幾乎達到了與奧斯曼貿易總額的四分之一),吸引了一大群手有餘錢的人想來這裡投資,以賺取超額利潤。可以說,這座世界第四大島除了炎熱、潮溼(當然西部草原地帶較為乾旱,但無疑更加炎熱)得讓很多初來乍到之人無法適應之外,一切都很美好——能為投資者帶來不錯的收益,當然很美好了。

  「小劉,島上伐木場的勞動力找好了麼?」吃完糯米糕,馬萬鵬隨口問起了坐在身旁的祕書。年輕的祕書手拿公文包,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這新華夏島的悶熱天氣,還真是對人極不友好啊。

  劉祕書聽到馬萬鵬問話,立刻回答道:「棉河港那邊上月送來了六百名薩卡拉瓦人奴隸,這是肖白圖肖司令率軍俘獲的;新華縣的島嶼八旗兵分兩路,分別沿著南邊叢林以及東部沿海推進,擊破了不少貝齊米薩拉卡人的部落,除部分自留外,還送來了約一千五百名奴隸;另外,司令您之前剛剛批准恢復對科摩羅人的捕掠行動,這在本月初也傳來了戰果,翟小山翟隊長給龍蝦港先後送來了兩批約五百名科摩羅人,三者相加,這已經有2600人了,足夠我們開展貝島的一期開發計劃。對了,貝島守備隊也已經初步組建了起來,員額暫定為200人,其中戰技嫻熟的加尼沙裡軍團的士兵佔到了三分之一,足夠鎮壓這些奴隸們了。」

  「新華夏步兵連改營的事情我已經上報給本土了,先期工作現在已經可以展開。最近一年,島上一下子湧來了三千餘名******,其中至少三分之一還是經驗豐富的士兵,雖然不是什麼太大的隱患,但這仍然值得我們警惕。連改營只是未雨綢繆的第一步,此外各地守備隊也必須牢牢抓在我們手裡,島上五萬多人,明人佔到了足足七成,只要我們自己不犯錯,形勢還翻不了盤。」馬萬鵬突然把話題扯到了別的上面,這讓劉祕書有些跟不上思路,此時只聽馬萬鵬繼續說道:「這些加尼沙裡軍團的士兵少年時代都是基督徒,後來被強制改信了******,哼哼,能改一次信必然也能改第二次,這方面的工作一定要抓緊,當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千萬別鬧出了亂子。當然了,也別畏手畏腳,這些人已經被我們打散安置到了本島十個定居點,一處才三百多人,彼此又不互通聲息,出不了大事。另外,前些時日乘船來進行環島考察的意大利佬們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結束考察並返回新華港休息了,但運氣比較糟糕,25人的考察團在東部種植園考察時有11人先後病倒,其中2人已經死亡、1人情況不容樂觀,好在其餘8人都已先後痊癒……」劉祕書有些憂心地說道,「這很顯然打擊了他們的士氣,使得一些人對當地惡劣的自然環境起了疑慮,我認為這必然會導致一些人退出投資。司令,我想我們應該採取一些公關措施,儘量多爭取一些商人留下來投資,畢竟他們能從舊大陸拉不少人來,這對於開拓全島大有裨益,為此我們哪怕短時間內讓渡一些經濟利益予他們都是值得的。」

  「是這麼個理。」馬萬鵬接過隨從遞過來的山泉水漱了漱口,然後站起身說道:「******人是什麼人?商人哪!商人自然是喜歡錢的了!我們讓渡一些利益,讓他們拉來更多的人口、開發更多的土地,甚至我們完全不收租金都是可以接受的,三十年、五十年的土地租賃權也無所謂,只要他們拉來了人並把土地開發好,我們就是大賺特賺了!******人喜歡錢,我們就創造讓他們賺錢的環境,呵呵,我們自己當然也喜歡錢,可和開發成熟的土地比起來,錢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我們看重的是長遠的利益。」

  「這樣吧,劉祕書,你把後面幾天的行程儘量壓縮一下,我打算儘快返回新華港了。雨季再過一個月就將來臨,我還是提前回去坐鎮比較好,免得到時候天氣大變導致海面上無法行船。」馬萬鵬轉身朝自己的祕書說道,「這幾天我看下來,覺得龍蝦港的鎮長幹得還不賴,讓他再接再厲,繼續把工作抓好。島上開闢的大片阿拉比卡咖啡豆種植園(在森林被砍伐一空的山坡上開闢)、伊蘭伊蘭種植園(馬家的私人產業)、胡椒種植園、可可種植園、劍麻種植園都還處於草創階段,一定不能馬虎了,要照看好。另外,島上的幽暗森林裡砍伐完畢的土地一定要做好樹苗補種工作,堅決不能讓這些土壤退化成『死土』;至於臨海的明亮森林(沿海紅樹林),則堅決不能採伐,違者罰款甚至勞改,這點一定要宣傳到位。」

  「最後,組織人手在雨季來臨前多采集一些椰子,本土今年加大了採購量,這筆生意還是不小的,呵呵,都是自然的恩賜啊,這座島真的還蠻富饒的。」馬萬鵬最後又絮絮叨叨地吩咐著。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零一章 天賜之地(九)

  1654年9月底,馬萬鵬乘坐著自家從桑給巴爾島返回的金槍魚釣船抵達了新華港。而就在抵達自己官署的那一刻起,一直負責全島醫療衛生工作的裴索寧便找上了門來。

  「隊長,有個很糟糕的消息。」已經年近四旬的裴索寧摸了摸自己地中海式的頭頂,緊鎖著眉頭說道:「最近疫病開始籠罩到了我們頭頂,尤其是血吸蟲病和黃熱病,這兩種可怕的疾病已在整個城市造成了一定的破壞性影響。這真是太糟糕了,新華衛生所收治了很多血吸蟲病患者,他們反覆腹脹、痛苦無比,但我們卻束手無策;另外還有很多黃熱病患者,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種疾病是什麼時候、從哪裡傳播進來的,或許是明人移民、或許是瓜拉尼人、或許是外來的商人、又或者是那些該死的******,哦,我們這的人來源太雜了,全世界各地的病毒在此交匯,這簡直……」

  裴索寧一時找不到語言來形容,最後只能抱怨道:「沒有哪個人能適應全世界各地所有的病毒,但我們這裡的病毒實在太多了,每個人都不得不去適應他們。我現在甚至有些懷疑,也許再過幾十上百年,或許全世界所有的已知疾病,都將成為我們新華夏島的本土病、風俗病了吧。」

  「抱怨這麼多有什麼用,老裴?」馬萬鵬頭疼地坐在辦公桌後,然後無奈地看著裴索寧,說道:「最初是瘧疾和痢疾大爆發,中間流行了一陣子霍亂,好在很快又銷聲匿跡了,現在則是血吸蟲病和黃熱病,這真是讓人煩透了。熱帶,就真的這樣難以征服嗎?」

  其實說實話,馬萬鵬在新華夏島生活多年,對於各種熱帶疾病也是有所耳聞,知道外來殖民者——尤其是來自高緯度地區的殖民者——在來到熱帶地區的最初幾年內,死亡率其實是極為高昂的。原因有很多,按照中醫的理論是水土不服,按照後世西醫的理論則是他們體內的菌群到陌生的地方後失去了平衡,總而言之,他們這些外來殖民者們在面對陌生熱帶地區的病菌——無論是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時,身體的抵抗力都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非多年時間適應不可能恢復過來。但此時聞聽到人口相對稠密的新華縣又爆發了兩種傳染病,怎能不讓馬萬鵬心憂呢?

  「******人當中有人患這兩類病了嗎?」馬萬鵬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於是立刻問道。

  「沒有。」裴索寧搖了搖頭,而就在馬萬鵬略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聽這廝說道:「但比這更可怕。有些******商人認為,是新華港內『有毒的環境』導致居民們大量患病繼而死亡;當然他們中也有人認為是本地炎熱潮溼的氣候使得人們容易發熱,並易於產生腐敗,因此很多人會得上一些在寒冷地區一輩子也不會得的疾病。我覺得……我覺得他們中有些人完全是被嚇住了,很可能會放棄在這裡的投資計劃,因為他們會覺得這風險太大。」

  「這場流行病爆發得可真不是時候。」馬萬鵬**了一聲,然後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奈地說道:「原本還想忽悠些意大利佬來本島投資呢,但現在看來計劃要破產了——至少要比預先的計劃大打折扣——真是流年不利啊。算了,不說這個了!那麼,意大利人不懂,但你們應當知道血吸蟲病的致病機理及傳播途徑的吧?」

  「是的,長官,雖然我們缺乏必要的醫療器械研究此類寄生蟲,但我確信本土衛生部寄過來的報告是可信的。血吸蟲病確實是一種寄生蟲病,而不是什麼有毒空氣或環境導致的,而且傳播途徑我們也有了初步的瞭解了,這就給防治帶來了方便。」裴索寧略微有些振奮地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囑咐那些不得不下水的人做好防護,儘量避免肌膚與疫水的直接接觸,已經患上血吸蟲病的病人也被隔離了開來,他們的排洩物也做了專門處理。」

  「說說黃熱病吧。」馬萬鵬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裴索寧對血吸蟲病的防治,然後又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種流行疾病。

  「這種病造成的危害比血吸蟲病大多了,也更能給居民們造成恐慌心理。」裴索寧說到這裡額頭上也流下了汗珠,這半是熱的半是緊張導致的,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們半年前同樣與本土衛生部進行過溝通,他們認為這是一種由蚊子傳播的疾病,就和瘧疾一樣,我表示贊同,因為我親眼見過一個健康的人在被叮咬過患病者的蚊子二次叮咬後,很快就也患上了黃熱病,因此我們現在已經可以斷言,黃熱病也是由蚊子傳播的。」

  「在熱帶這種鬼地方,人和動物又怎麼可能不被蚊蟲叮咬呢?」馬萬鵬有些焦急地說道,即便在他的住宅和辦公室這類安裝了大量紗簾的地方,蚊子還是時不時地能鑽進來,更別提白天甚至夜裡需要出外工作的普通人了。可以這樣說,在新華夏島,要是某人一整天都沒被蚊子叮咬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太幸運了,因為這個機率趨近於零。而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即便東岸人百般防治,每個月甚至每天仍然有為數不少的人患上了各種由蚊子傳播的疾病——以前是瘧疾,現在又多了個黃熱病。

  「長官,這個月黃熱病加上瘧疾,已經有兩百多人患病了,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其實最終都會死亡的。」裴索寧有些憂傷地說道,「新華夏地區幾乎每天都有不少人病死,但我們卻對此無能為力,金雞納樹的引種工作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成功,現在黃熱病也高發了起來,這真是太讓人沮喪了,真的。」

  「只能加強防治了。」沉默了很久後,馬萬鵬才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城市附近的沼澤繼續排幹,以前為了供水方便和美化城市作用的小池塘的水也全部放幹,另外還要儘可能地減少城市內的靜止水體。總之一句話,就是盡一切可能限制蚊子的數量,以前光一個瘧疾時我們也許還能忍受,但現在有了同樣致命的黃熱病,我想必須要採取一些行動了。哪怕會對我們的日常生產生活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但現在也管不得那麼多了,畢竟這總比稀裡糊塗地丟了性命要好。」

  裴索寧聞言也只能接受,畢竟他們現在的醫療手段其實有限得很,很多疾病根本無法治療。而既然無法治病,那麼似乎預防就要上升到第一位了。

  打發走了裴索寧後,馬萬鵬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去見一見這幫來新華夏島已經有一段時日的意大利投資商團的代表們,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意大利人此時就住在新華港最好的一家國營招待所內,與馬萬鵬想象中不一樣的是,這些意大利人並沒有被新華港內突如其來的流行病嚇破膽,相反,他們仍然正常出門、正常回來閉門商議,一切如舊,這令馬萬鵬倒對這些人起了一絲佩服之感——這幫意大利佬的神經之堅韌,倒也在平均水準之上了,不會他們是為了錢其他什麼都不管了吧?

  其實這倒是馬萬鵬想差了,事實上在此時的舊大陸(也包括中國),瘟疫流行是司空見慣之事,居民因病大量死亡也很尋常,人們早就已經習慣甚至適應了。因此,新華港爆發什麼疫病,他們雖然擔心,但也不至於怕到不敢出門,之前純粹是馬萬鵬想多了。更何況,******人確實也對新華夏島這座超大型的熱帶島嶼挺感興趣的。

  而既然感興趣,那麼其實事情就好說了。馬萬鵬在隨後的幾天時間內,帶著自己的祕書、隨從們不斷與招待所的意大利人進行商討,不斷就意大利人的問題或建議給予答覆,同時也在不斷許諾各種條件或優惠措施。總而言之,原則就只一條,那就是千方百計吸引以******人為主的意大利商人集團前來新華夏島投資——主要是甘蔗、菸草、胡椒種植園,這三種產品在歐洲的利潤最大。

  說起來其實意大利商人也蠻可憐的,除了諸如聖喬治商行這種頂級企業能在祕魯、新西班牙擁有一定規模的種植園,同時也能在加的斯港設立商站轉賣新大陸的特產商品外,其他的意大利商人自從1627年西、熱兩國交惡後,基本都黯然退出了大西班牙市場——即便沒主動退出的,其生意也每況愈下,市場份額不斷被葡籍猶太人、荷蘭人以及少部分西班牙商人侵吞,日子難過得很。因此,他們現在尋找新貨源的衝動非常之強——市場營銷網絡雖然在緩慢的瓦解之中,但骨幹網絡仍然存在著,此時只要有了充足的熱帶商品,那麼恢復這些營銷網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麼一來,東岸人、意大利人之間便有了深厚的合作基礎——在這件事上,即便是恐怖的熱帶病也不能讓他們完全放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零二章 天賜之地(十)

  一入十月,新華夏毫無疑問就進入了連綿的雨季之中,但這並沒有阻止一幫意大利佬的參觀興致。雖然之前他們已經草草考察過這個大島一圈了,但這次本島的最高長官馬萬鵬親自帶著他們參觀可能要劃撥給眾人的土地,這無疑令一行人極為高興。

  馬萬鵬帶他們參觀的是島嶼西北部的桑比拉諾河三角洲一帶,與東岸人的貝島隔海相望(站在岸上就能看到貝島的輪廓),氣候溼潤、降水豐富,且也沒什麼土人騷擾,端地是再好不過的待開發土地了。

  桑比拉諾三角洲一帶的森林分佈挺有意思,察拉塔納納山餘脈等高地上,濃密的幽暗森林仍然隨處可見,種屬極多的大樹以其枝葉濃密的樹冠(一般在25-30米)聳秀於長滿附生植物的中層樹木之上,而中層樹木又從葛類、羊齒、竹類、蘭科植物等組成的下層樹木中挺然而出。這裡是幽暗、叢密、難以進入的世界,可在低地和丘陵上,佔優勢的是退化的薩沃卡地貌(短草草原伴隨著旅人蕉等少量樹木),不過在東岸人準備開發的桑比拉諾三角洲上,卻又因為水源充足而廣泛分佈著兩棲性的紅樹林,且以東南蟹木和拉菲亞樹為主。

  「多好的森林,我甚至都有些不忍心破壞它。」馬萬鵬穿著塗了橡膠液的雨衣,用誇張的語調開玩笑地說道:「諸位都是朋友,我也不想欺瞞大家。泥水河(即桑比拉諾河)三角洲一帶,因攜帶了上游的泥沙而使得土地較為肥沃,可種植包括菸草、甘蔗在內的多種作物;而在稍微上游一些,因為種種原因,有些地面露出了石灰岩地層——當然了,這並不可怕,因為石灰岩地層上往往還覆蓋著一層『玫瑰土』,這是一種可以利用的粘土,種植一些經濟作物完全不成問題……」

  「另外,這些河漫灘上到處是衝擊下來的雲母,當然山上更多,只要你們能支付一筆費用並有能力正常開採,就都是你們的了。」只見馬萬鵬突然彎腰撿起了一塊片狀物,在手裡把玩著說道:「我知道這東西在舊大陸售價不低,但我不介意將其中的一部分利益讓渡過你們,只要你們能好好開發這裡。」

  ******人聽完翻譯的話語後,覺得有些滿意,一些有心人已經記了下來,因為這很顯然是吸引他們的重要因素之一。而一路上沒遇到任何土人,則令參觀考察的******人心情複雜,複雜的原因很簡單:島上的土人很凶悍,你來開發時很可能會被攻擊,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裡看不見土人,那麼所有勞動力都得從舊大陸運來,這無疑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按一個人一百銀行里拉算的話,運輸成本至少要五十萬里拉,而如果運的是契約奴的話還得在這個開支上翻上一番——當然這錢對******人來說只是小錢,他們更在乎的是難得的投資機會。

  當然了,******人沒看到這裡有土人,那是因為對岸貝島上的東岸人三天兩頭便來附近捕奴(販賣至南邊的大慶盆地)。當地的土人文明水平極其低下,甚至還不如遊耕的薩卡拉瓦人,舉個例子就知道了,這些野蠻人種植水稻時不選種、不照管,完全靠天吃飯;養殖駝峰牛更是一塌糊塗,沒有畜廄,沒有牧場,肉、奶產量極低。面對文明低到這種程度的野蠻人,你就別指望龍蝦港內的那些節操低下的捕奴者們會有什麼惻隱之心了,他們早已將河口三角洲一帶的野蠻人捕捉殆盡,然後販賣到渾河、新萊河一帶,從那裡換取各類農產品——主要是糧食(當地很多自耕農以種植雙季稻為主要營生)。

  「另外,我知道諸位最感興趣的毫無疑問還是甘蔗這種經濟作物。」馬萬鵬在大雨中故作瀟灑地聳了聳肩,然後說道:「從這裡——泥水河向北一直到穿透密林流入大海的馬哈瓦維河,這中間廣闊的土地都能拿來種植甘蔗,你們可以在這裡開闢出無數家甘蔗種植園,盡情地收割你們的財富。當然了,所有甘蔗最好都運至貝島上的龍蝦港進行精煉,然後再出口至外部地區。之所以要這樣做,其實原因很簡單,無論是泥水河還是馬哈瓦維河,附近都無法修建大型海港,因此我們只能使用近海小船將產品運至龍蝦港,那裡能停泊遠洋船隻。反正貝島離大陸連二十公里的距離都不到,近得很,一點都不麻煩。」

  東岸人最近幾年雖然一直在貝島上面打轉,但事實上他們從未停止到對岸三角洲地帶進行探索和考察。而幾乎每一支派出的考察隊都對桑比拉諾河口谷地的條件讚不絕口,這裡地處因地殼下沉而擴大了面積的谷地,周圍遍佈森林的圍場型高地使得這裡不受雨季惡劣天氣(主要是颱風)的影響並常年保持溼潤,這就給當地帶來了極佳的農業經營條件——氣旋少見或微弱、不斷更新的火山岩土壤及河水攜帶的有機質使得土地肥力很高,可以說,河谷地這裡除了熱帶司空見慣的溼熱之外,幾乎具備了一切吸引移民的因素,甘蔗、菸草、咖啡、可可、華尼拉、胡椒、芳香植物、油棕、劍麻、水稻、玉米、木薯,幾乎什麼都能種植,就和與其隔海相望的貝島一樣(貝島是肥沃的火山岩土壤),更別提這裡還有大量極具經濟價值的樹木(適合傢俱的、適合造船的、適合修屋的、適合做樂器的,各種樹應有盡有)和豐富的漁業資源了,說這一片是天府之地一點都不誇張。

  馬萬鵬一邊講解一邊注意著這些意大利佬的表情,並不斷和他們交流意見。在交談中,他欣喜地發現,一些******商人問得還是很仔細的,而這意味著他們有一定的投資**。而本著百聞不如一見的想法,下午的時候,馬萬鵬乾脆用船將所有人都接到了不過三小時航程外的貝島龍蝦港,讓這幫來自舊大陸的投資者們參觀了一下東岸人在島上(本島環境與對岸極其相似)的開發成果——當地豐富美麗的自然景觀、隨處可見的種植園(多數尚處於草創階段)讓******人大開眼界,茂密樹林、棋盤狀稻田和咖啡、華尼拉、拉菲亞等小樹種組成的綠色走廊分佈在唯一一條砂石公路的兩側,讓投資者們的心神幾乎都沉醉於中。

  ……

  參觀考察結束後當然就是無休止的談判和爭吵了。到了這個時候,馬萬鵬已經不是經常參與其中了,他只負責大面上把關,至於具體的談判細節,自然由下面的一干官員們辦理。而事實上他們辦得也不錯,尚健在的22名意大利投資商裡面有14名確認將在泥水河到馬哈瓦維河之間的廣闊區域內投資,另有3人需回國商議後才能做出決定,只有5人明確表示不會在這裡投資——或許他們被當地溼熱難忍的氣候和前陣子多發的疾病給嚇破膽了。

  談判最終在10月底之間拿出了一個初步方案,在這個方案中,來自意大利的投資者們將仿照本土舊例,聯合組建一家開發公司,名字就叫三角洲公司。這家公司將負責在這片區域內開闢種植園、設立定居點,同樣地,該公司的人員和財務將由東岸人進行全方位監管,但東岸政府將為他們提供一定程度的信貸支持。馬萬鵬允諾了這個條件,並表示聯合工業信貸銀行、拉普拉塔銀行(為和歐洲轉賬方便)將分別在貝島龍蝦港開設一家分理處,專門為將來這片種植園區提供金融服務,以方便投資者種植園的日常經營。

  11月初,馬萬鵬在聽取下屬彙報後,分別與14名願意投資的意大利客商簽署了合作協議,隨後便囑咐新華縣方面立刻擠出寶貴的人手和物資,趁著海上沒刮大風,火速行船至泥水河河口,冒雨勘探各地地形,並做好雨季一結束就開始修建簡易碼頭和砂石公路的準備。畢竟,意大利佬出人出錢來此地開發,東岸人除保證他們的安全之外,也得儘量保證當地基礎設施的完善,不然如何讓人家心甘情願前來做生意?

  而在11月中旬送走了這群意大利客商後(他們搭乘自己的包船回舊大陸,而回去的船上則裝滿了蔗糖、咖啡、可可、胡椒等熱帶商品),馬萬鵬又南下前往了大慶盆地一帶,對芒河流域的旱作農業區進行了一番細緻的考察,在得知當地玉米、小麥、花生、大豆的產量還算馬馬虎虎之後,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至少以後這裡不用從別處輸入糧食了,這節省了很大一部分運力。

  11月底,馬萬鵬經陸路抵達了棉河港,慰問了一下征討土人戰鬥中傷、病的官兵,並瞭解了一下最新的戰況。而在這個時候,新華夏島北部也正進入雨季降水最猛烈的一個階段,新華縣等人口稠密區的熱帶流行病也在此時進入了一個相對活躍期。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零三章 流放

  隨著一聲刺耳的汽笛,一前一後兩艘捕鯨船駛進了平靜的海灣內,然後在離岸約數百米的地方下錨碇泊。

  過了一會兒,船甲板上出現了很多穿著厚實皮衣的水手,他們在軍官的命令下,手忙腳亂地把幾艘小艇放到了海面上,然後又有七八個人順著繩梯爬了下去,穩穩地站在搖晃不定的小艇船艙內,接起了大船上卸下來的一包包貨物。

  貨物種類很多,但大體上都是生活日用品,如:黑麥、土豆、鹽、鹹魚、肉乾、幹蔬菜等等,甚至最後一包裡面還放了少許菸草、蔗糖和烈酒——毫無疑問,這三樣奢侈品必將在島上的「勞改犯」當中引起巨大的爭搶。

  一艘小艇上的貨物裝滿後,水手們便在一個領頭人的指揮下,奮力划著船槳,朝岸上駛去。而此時的岸邊,正有許多穿著破舊軍大衣(東岸軍隊換裝後淘汰的舊棉衣)的「勞改犯」,這些人看起來被冷風吹得夠嗆,此時正一邊翹首以待,一邊使勁跺著腳以便暖和全身——幾個月一次的補給運輸船,絕對是岸上這些可憐人們最盼望見到的物事。

  當然了,說他們是「可憐人」也不是太準確,畢竟,他們可都是曾經犯下過無數罪孽的人呢!說他們可憐,那死在他們屠刀下的大明普通百姓可憐不?是的,沒錯,這些人就是清軍降兵——歷次戰鬥中被東岸人俘獲的清軍降兵,95%以上是綠營漢軍,另有極少數滿人和蒙古人。在滿清南下的過程中,這些人蔘加的戰役可也不少,自然在地方上做的孽也不少了,在被東岸大軍俘虜後,他們中的部分「名氣較大」的軍官被抽出來殺掉,然後剩下的人被打散後混編。這樣一來,陝甘兵、河南兵、直隸兵、江北兵、山西兵(清江南綠營大部分由這些人組成)雜處,一個營頭內兵不識將、將不知兵,就連語言都有些不太一樣,著實混亂無比,但這同樣大大降低了他們暴亂的可能性。

  特別是在他們被流放到一些苦寒之地後,由於生活物資幾乎完全仰賴外界供應,就更是對東岸人俯首帖耳了。不過饒是如此,黑水地區對這些人仍然不是很信任,他們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兵器不說,就連這補給船在駛近港口時,都是遠遠地在近海下錨,然後用小艇來回轉運物資,以防一不小心被這些勞改犯們挾持。

  當然或許他們有些過於小心了,因為岸上緊鄰勞改營地的地方,還設有一個小型海產品加工廠。這家廠大概有數十名工人,除正常加工鱈魚、蟹、魷魚、比目魚等附近較常見的海產品外,還加工鯨魚、海豹、海狗等海獸,此外還能處理這些海獸皮,端地是功能齊全。這家廠設立差不多也半年了,至今已經處理了兩條鯨魚、數百頭海獸、上百噸海產品(基本都是附近海域捕獲),貢獻還是蠻大的。

  這次兩條捕鯨船前來這裡,除送一批補給外,還要抓緊時間去附近海域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捕到一兩頭鯨魚。不過考慮到十月份時壞天氣就將到來,他們頂多在海上滯留個二十多天就得返航,不然這白令海上可沒人能保證他們不被龍王爺收了去。

  這裡是阿瓦琴灣,後世勘察加半島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市,附近有地熱泉,周圍也被一圈火山圍住,只有沿海一小片有些平地。而也正因為如此,這裡成了勘察加半島這個苦寒之地上不多的相對溫暖的地方(冬季平均氣溫甚至比遼寧大部分地區還高不少),且這裡的港口也是一個優良的不凍港(因為附近有暖流通過,但隆冬時節港灣內仍有小型流冰,木頭船航行時需小心一些),漁業資源豐富、山上大木成林,對於流放地來說(一般條件都很惡劣),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所在了。

  煙臺的邵大帥之所以看中這個地方,並將其定為清軍降兵四大流放地之一,其氣候、地理位置、物產以及封閉性,無疑是最重要的一些因素。氣候溫暖的黑瞎子港(因本地熊比較多而得名)能種植短生長期燕麥、黑麥、土豆和大豆,附近漁業資源極其豐富,深山老林也多,對於養活一個團(約2000人)雖然有些吃力(頭幾年糧食產量一般都很低),但如果再定期外運一批補給品過來的話,也不是不能熬過去。

  更何況,在邵樹德的計劃中,這些地方以後都要自食其力——至少要承擔大部分耗費。比如黑瞎子港,以後這裡的清軍降兵都將到伐木場、海產品加工廠、碼頭上做工,用勞動力換取自己生存所需的衣食。黑瞎子港外海的漁業資源還是很豐富的,尤其是黑水開拓隊訂購的5艘蒸汽捕鯨船已經到位並陸續開展捕鯨作業以後,以後光靠海產品加工廠裡的那幾十名老師傅自然是忙不過來的,捕來的魚開膛破肚、清洗、醃漬、風乾、儲存、運輸,海獸油脂的熬煉、皮革的鞣製、鯨魚骨架和內臟的再利用等等,哪樣不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更別提還有碼頭設施的修建更是吞噬勞動力的無底洞了。要知道,東岸人可已是把這裡當做了捕魚船隊的補給、加工基地來建設的,自然需要高標準的碼頭了。而前期建設肯定是苦累已極的,也必然會出現建設者大量減員的,這就只能由這些現成的清軍降兵來頂缸了,誰讓他們站錯了隊又不幸戰敗被俘呢?

  「原來是羅大人,又給兒郎們送吃食來了?啊呀,真是太辛苦了。」在看到幾名東岸水手跳上小型木質棧橋後,一名似乎是軍官模樣的頭頭立刻快步走了過來,一臉討好地說道。

  被喚作「羅大人」的水手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舉目四望整個營地。營地現在建設得也粗見模樣了,木頭搭建的房子比比皆是,甚至他們還設置了一個牲畜欄,裡面關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十幾只羊——或許是以前送過來的沒捨得吃養起來了?

  牲畜欄旁邊是一個瞭望塔,塔頂掛著一面大旗,上書「生產建設兵團第一團」九個大字,後面是柴草場,隱隱約約有人在鍘草料、劈木柴,這是為冬天做準備呢。

  「也怪可憐的,在這生活,委實不易。」水手長看著面前幾個臉被海風吹得鐵青的漢子,嘆了口氣,說道:「給你們運來了不少吃食,有酒有煙,還有八頭大肥豬,你們好好養養,過年時殺來吃了。好好做,莫偷奸耍滑。我聽黑水樑向儉樑大人說,當初魏副司令可是建議把你們都殺了了事,唯邵大帥心懷仁德,覺得殺俘有傷天和,故將爾等發配至各地。唔,這裡苦寒,你們可有怨尤之心?」

  「不敢,不敢!」水手長的話音剛落,這些前清軍將官們便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說道。

  「如此便好。都起來吧,現在新社會了,不興跪,都起來。」水手長雙手虛抬,說道:「離徹底入冬還有一個月,你們抓緊時間幹活,木材、魚乾、油料(煉製的海豹油,充當機器潤滑油,在黑水地區實乃戰略物資)多多準備起來,馬上又要大打了啊!」

  幾人聽水手長這麼一說都有些尷尬,「大打」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和大清打唄!他們可不就是在長江之役「大打」的時候被俘的麼?而話又說回來,他們現在處在這麼一個聲息不通的地方,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事還真的挺好奇的,可礙於自己身份,這事他們卻不能多問,真是無奈至極。

  水手長似乎對他們的心思也比較瞭解,在冷哼了一聲後,便說道:「此事告訴你們也無妨,吳三桂、李國翰二人已率主力入川,西營的張獻忠大敗虧輸,目前退避至東川收容亡散,恢復力量,以圖再舉。順軍在湖北的戰事也頗有些不順,丟了不少名城,新募的很多營頭也降了清軍,現在很是困難,只能背靠大江(運輸方便)、憑堅城、用大炮與清軍鏖戰,苦苦維持。唔,另外,西營、順營近一年來走得很近,似乎有合流之勢,但張獻忠不死,這事怕是難!總而言之哪,邵大帥覺得又要想辦法出動下,給韃虜朝廷放放血,讓他們不得全力攻擊西營、順營。所以,你們要加緊努力,多準備些物資,如果幹得好的話,明年就給你們分地,打分在前一百的還有婆娘分。雖然是朝鮮婆姨,但也不錯了——當然,如果誰喜歡女子挺身隊裡的那些官家太太小姐們,只要排名在前一百,也可以提出來,用積分換,總之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謝大人,謝邵大帥!」水手長分地分媳婦的話說出來後,立刻讓這些清軍降兵們精神大振,故他們立刻真心實意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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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計議(一)

  1654年10月15日,已經進入仲秋的寧波天氣很快就冷了下來,劉海洋坐在鄞縣府衙後宅,與來自煙臺的使者、邵樹德的機要祕書彭遠志進行著交談。

  「劉司令,您提交的報告邵大帥已經看過了,今次我來到這裡,就是想進一步聽取下您的看法。畢竟,兼聽則明嘛,邵總司令也想聽取下你們這些前線指揮官的建議。」在陸軍部掛了個二等參謀銜的彭遠志穿了件深藍色的中山裝,坐在劉海洋的對面,輕聲說道。

  「老邵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劉海洋在一副巨型長江下游地圖前走來走去,皺著眉頭說道:「湖北的局勢已經很清楚了,多方情報互相驗證,我們自己也有快速炮艇去過那邊,一切都錯不了。大順右營、前營十多萬軍隊戰事不利,袁宗第、高一功頹勢明顯,承天府地區長達一年的拉鋸戰已證明其頂不住優勢清軍的壓力,目前江北之地盡失去,殘兵敗將退守荊州、巴陵等築壘區域苦苦支撐;左營劉芳亮部六七萬人退守鄖陽府的窮鄉僻壤,被襄陽方面的清軍擠壓得苦不堪言。局勢敗壞若此,兩年前我們發動長江之役為他們爭取到的有利形勢已經全數葬送,現在,已經到了繼續為他們牽扯的時候了,否則,順軍一旦覆滅,全國抗清局勢將土崩瓦解。畢竟,你不能指望爛泥扶不上牆的明軍或新敗的西軍挑大樑,這太難了。」

  劉海洋擔心是有道理的,不管是歷史的教訓還是實際接觸中的觀感,都讓他對明軍孱弱的戰鬥力深有體會。從1653年上半年開始,坐鎮杭州的濟爾哈朗除調動大軍持續對寧波府一帶施壓外,還派出數支偏師南下進攻已據有大半個浙南的魯王所部。戰鬥的結果並沒有出人意料之外,五萬餘明軍在兩三萬清軍的打擊下連戰連敗,丟失了大片土地——要不是當地地形複雜、行軍困難且補給不易的話,此時清軍怕不是已經將魯王等人再度趕下海了。

  浙江局勢迅速惡化,福建局勢也不容樂觀。鄭成功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曾一度組織八萬餘人圍攻福州城,但固守福州的清提督趙國祚指揮若定,外圍清軍亦積極解圍,因此對福州的攻勢最後以失敗而告終。現在鄭成功以泉州為大本營,正打算組織第二次攻勢,一舉蕩平福州左近,可在閩浙交通已被打通(魯王部已被趕出了處州府等地)的當下,這「二打福州」的軍事行動能否成功,委實還很難說——不過鄭氏這邊也不是沒有積極的一面,在意識到自己攻堅能力的不足後,鄭成功積極派人改善與東岸的關係,同時請求購買大量軍械(主要是火炮和鐵甲),以加強自己的勝算。

  閩浙一帶如果說清軍還不能完全佔到上風的話,那麼在四川,無論是西軍還是明軍,都在吳三桂、李國翰等人的打擊下站不住腳。若不是吳三桂大軍軍紀不佳,導致不少土司起兵反抗的話,估計此時整個四川已經被拿下了。但不管怎樣,如果沒有外力援助的話,最遲明年下半年,吳三桂、李國翰的五萬餘軍在彙集陝甘整頓出來的援軍後,當能擊破當地殘餘抗清勢力,一統整個天府之國——不過在東岸這個歷史位面,因為少有滿蒙八旗入川(因被大量牽制在了長江一線和山東),當地遭受的兵災不如歷史上那般慘烈,因此人口損失的程度雖然仍很嚴重,但到底沒到「湖廣填四川」的地步。

  現在唯一樂觀的大概就是江西戰場了,自從1652年夏秋季節東岸人發動長江之役後,江西清軍主力被大量東調,這客觀上給江西戰場上的順、明兩軍創造了擴大地盤的條件。當年7月之前,順軍中營郭升率整頓完畢的七萬餘軍從瑞州府高安縣誓師出發,連續擊破多股留守清軍,進逼南昌,後被清軍從湖廣戰場緊急抽調的數萬精銳壓了回去——當然這客觀上減輕了湖廣戰場上順軍二十多萬主力大軍的壓力。

  1652年10月,為了配合湖廣戰場,郭升揀選了三萬精銳,攜帶大量火器從已成一片要塞的高安縣出發,出其不意攻佔了南昌府豐城縣,隨即在豐水之戰中擊破了同樣數量的清軍,耿仲明部大將徐得功墜馬而死,督戰的滿蒙八旗亦死傷三百餘。

  此役極大地打擊了贛北清軍的信心,且聞知消息的王得仁亦極為振奮,隨即起兵十萬(堪戰之部不過二三萬人),誓師北伐。截止今年年初,該部已攻佔了建昌府、撫州府全部,先鋒已進入廣信府一帶,正與從南直隸火速趕回的江西清軍沈志祥部對峙,不日即將爆發大戰。

  而郭升在豐水之戰大獲全勝後,迅速督促各部進入了南昌府,直逼南昌縣(包括倚郭的新建縣),並與湖廣抽調來的清軍二度激戰,小挫;11月中,郭升將四萬餘軍再度攻來,利用章水流域不利滿蒙騎兵馳騁突擊的有利態勢,以嫻熟的火器戰法大破清軍,遂趁勝兵抵南昌城下,清軍控制下的贛北三府為之大震。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基本就是明、順、清三方在贛北大混戰——好在激戰一年後,各方都有些疲累,各自的地盤劃分漸漸清晰了起來。郭升所部順軍已擴充至八萬餘人,擁有三千餘枝火槍和數十門大炮的他們,基本控制了大半個江西西部;明軍王得仁部人多勢眾,也控制了贛州、南安、建昌、撫州等東部府縣,且得到了當地士紳有限度的支持,畢竟他們頭上還頂著大明的名號呢,可不是郭升那等「賊寇」可比的;至於清軍嘛,現在還完整控制著的只有饒州府和廣信府,另和順軍分據南昌、南康、九江三府,基本侷促在贛東北一隅。

  這樣的勢力分佈對清軍來說無疑是極為危險的,因為郭升部在南昌府的兩次勝仗,幾乎已經割裂了贛北清軍與湖廣武昌府之間的陸上聯繫,贛北清軍目前只能由江對岸的黃州府迂迴輾轉與湖廣的清軍主力取得聯繫,一來一去容易貽誤軍機,頗為不便。當然了,這樣的勢態對郭升也極為危險,因為他現在處在了武昌孔有德、南昌耿仲明兩大漢奸的夾擊之下,雖然與順軍本部的戰場連成了一片,但承受的壓力也不是一般地重。

  「江西戰場發展到如今這個樣子也頗令我們感到意外。」彭遠志放下紙筆,說道:「郭升所部最初東進時不過三萬餘人,是李過當作一支偏師來對待的。可幾年征戰下來,不但據有了大片地盤,還有部隊擴充到了八萬,已經成了湖廣——江西一線清軍的眼中釘,也成了順軍五營後又一支成長起來的營頭,以後大順中營這個小廟怕是容不下這尊大神了。邵大帥也交待了,郭升與我們交情匪淺,現在已經兵抵鄱陽湖畔,我們也派人給他送了兩次補給,以後這種聯繫應該常態化起來。」

  「什麼?老邵這是……」劉海洋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邵總司令已經批准了您提交的二次長江戰役計劃,但他覺得我們應該在去年的基礎上(兵進至池州、太平府一帶)大膽一些,繼續西進,直抵九江。我們現在已經有了22艘內河淺水炮艦(意味著200多門中小口徑火炮),這股力量足以摧毀長江、鄱陽湖一線任何清軍水上勢力,繼而保障運輸船的安全行駛。目前我們已經這樣做了,崇明沙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大倉庫,我們在那儲存了大量糧食、燃煤、軍火等物資,同時還設了個小型修船廠及一個臨時修械所,海軍不斷從這裡出動掃蕩沿岸的清軍船隻,這兩年來我們已經捕獲了清國官民船隻數百艘,鎮江、揚州一帶的漕運大受影響,只能潛越偷渡,效率大為減低,這已經在事實上削弱了清軍的連續作戰能力。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繼續發揚光大,進一步割裂清國南北兩個戰場,然後襲擾長江兩岸,不斷調動清軍,然後以主力——至少三個師、兩個大隊——直抵鄱陽湖,支援郭升所部一番,然後視情況決定下一步行動。」彭遠志說到這裡,臉色也有些潮紅,畢竟這個計劃確實有些驚人。

  「老邵竟然……」劉海洋也有些吃驚,「這是要臨走前瘋狂一把麼?不過這樣也好,寧波、登萊等地已經沒有多少人口可供移民了。這次兵進江西,正好再擄掠一把,手藝人、說書人、郎中、手工業者、底層讀書人,錢糧書籍玉石,通通搬走。唔,如果這把來回搶運個數萬人口的話,又足以支撐我們移民個一兩年了。這生意絕對做得,畢竟我們不能老吃窩邊草啊,在登萊和寧波等地府縣的持續強制移民,已經搞得民怨沸騰了,必須另想辦法。」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零五章 計議(二)

  事實上劉海洋說得不錯,隨著東岸人持續不斷地從大陸移民,現在東岸控制區內可供移民的數量越來越少——在前年的時候,劉海洋的南方戰區甚至開始在慈溪縣開始強制移民(這裡地處前線,是清、東雙方的拉鋸之地),幾乎一舉搬空了縣城,這在寧波府各地引起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要不是東岸軍隊鎮壓得力的話,保不齊鄞縣、定海等地就要爆發民變了,東岸人在這裡數年經營的努力也將化為烏有。

  而更可怕的是,東岸人麾下一些僕從軍將領也對此頗有微辭。畢竟他們是大明人,對於東岸這種擄掠人口的作風有些不滿也實屬正常,再加上滿清的刻意宣傳和老百姓的仇視,這些僕從軍軍官們很多都覺得抬不起頭來,士氣極為低落。在這種時候,滿清似乎倒成了正義的一方,東岸是不通教化、窮凶極惡的蠻夷,而他們這些僕從軍麼,自然就是漢奸、二鬼子一流的貨色了。甚至於在他們的襯托下,不少投降滿清的漢奸們反倒也有些洗白的趨勢了,真真是讓人無奈得很。

  因此,在看到這種苗頭後,煙臺的邵樹德從去年年底開始就停止了在登萊、寧波等地進行強制移民的計劃,而改為用金錢招募移民,但響應者不多。畢竟,現在整個寧波府不過七十萬人口;登州府歷來是山東人口大府(萬曆末年戶口超過百萬),自1643年秩序恢復後未經大的兵災,故人口繁衍眾多,但此時依然只有區區六十五萬人左右(這還是加了很多萊州府移民後的數字);萊州府因地處前線(這裡是清軍向東打草谷的極限區域),民人要麼移民至東岸、要麼搬遷至登州府,剩下的也都集中到了少數幾個有駐軍的縣裡,外面大片的曠野長滿了荒草,渺無人煙,據估算全府此時大概只有二十餘萬人,超過一半都集中在膠州、即墨、掖縣等地,剩下的十多萬人則遊離於東岸政權之外,邵樹德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把他們一股腦兒都搬走,因為這幾年來清軍也在和東岸搶奪萊州府的人口。

  因此,這樣一種人少地多的狀況,怎麼可能還有人願意移民去海外?中國人歷來是故土難移的,在家鄉有地種能活下去,誰還會九死一生出海討生活啊?所以,這兩年東岸人的移民來源,基本都是來自戰爭擄掠了——其中有長江之役擄掠來的大量南直隸各府人口,同時也有俘獲的很多清軍降兵,此外還有順軍送來的部分烈士遺孤(當然也是志願的)以及廣東李成棟這個毫無節操的軍閥賣來的豬仔。

  這些人口分散安置在寧波定海縣、登州榮成縣(成山衛改縣,這也是一個黑水開拓隊直轄縣,非僕從軍管理)以及黑水大泊縣的國營大農場內。按照規定,所有移民將在農場內一邊勞動一邊學習,他們住在集體宿舍內(有家庭的可分到獨立房間),白天干農活養活自己,晚上上夜校學習東岸官話及一些粗淺的規章制度。如此勞作6-8個月之後,就將分批登船前往東岸本土,其中四分之三走的還是印度洋航線,畢竟南太平洋航線失事率實在太高(東岸第一艘蒸汽船「大溪地」號就沉沒在新西蘭以東海域),承受不起巨大的損耗。

  今天已經是1654年10月中旬了,距上一次長江戰役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雖然這兩年間東岸不斷派出海軍炮艇沿江沿河突襲清軍轄境擄掠人口,廣東那邊也賣過來了高達兩萬多的「豬仔」,但三大國營農場內的待運移民卻已所剩無幾,估計運完今趟這個運輸季(10月底到次年4月中下旬)都稍嫌不足,搞不好還得問朝鮮「借」點人才能完成指標。

  要知道,現在專跑黑水——金山航線的機帆船已達25艘之多,合計噸位2.88萬噸;沿澳洲南海岸來回跑的船隻也有了8艘(其中3艘是老式的明輪船),合計噸位0.92萬噸;跑孤山港到新華夏航線的「短跑冠軍」級移民專用船、笛型運輸船加起來也有了28艘,合計噸位2.59萬噸;跑新華夏至本土航線的船隻也有了16艘,合計噸位1.92萬噸(運力不足部分靠貨船捎帶)。也就是說,合計77艘各型船隻、8.31萬噸的運力(東岸往荷蘭運輸商品的運力每年不過才區區一萬多噸)及1102名水手在為移民事業而奮鬥,這樣大的運力,自然要吞噬掉海量的人口,故每年從寧波、登州及黑水出發的人起碼要有六萬(路上死亡、截留掉四成),才能夠不讓船隊運力浪費。

  六萬人,以前也許不算什麼,但在持續移民了十年時間的現在、在控制區內老百姓已安定生活了數年時間的現在,又何其艱難也!十年時間,東岸人搞不好已經從控制區內移民走了25-30萬人,移民資源已經接近枯竭,要想讓移民大業能夠持續進行下去,勢必要尋找到新的移民資源——兩年前展開的長江戰役緩解了移民資源枯竭的期限,但現在已經無法再拖延下去了,必須尋找到更多的人口!

  「現在定海縣各鹽場內有待運移民2300餘人、各集體農場內有8200餘人、築路隊有4500餘人;榮成縣集體農場內有7800餘人、築路隊有4900餘人;大泊縣集體農場內有5400餘人、築路隊有4000餘人、海產品加工廠內有2500餘人、伐木場內有3300餘人;另外崇明沙尚有在修築堡壘和海防炮臺的滿清降兵3000餘人,這加起來也不到五萬人。邵大帥的意思是濟州島上殘存的幾千朝鮮人就先不賣了,全部運回國內,先把今年這個移民運輸季渡過去再說。」彭遠志仔細地向劉海洋介紹起了黑水開拓隊轄下各待運移民安置點統計的人口數字,數據表明,如果再沒新的人口補充,東岸人就只能時隔三年之後再度重啟強制移民的計劃了,而這必然導致轄區百姓的激烈反抗以及僕從軍士卒的離心離德,後遺症極大,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能再施行。

  「人確實是不足,要不就先把幾個團的清軍降兵先召回來吧,八千人呢,也能頂一陣子了,先把今年糊弄過去再說。」劉海洋思忖了下後,說道:「鹽場裡的人今年最好不要移走,築路隊也得給我留點人,鄞縣到定海的三等國道今年初冬就要開建,兵團堡的那幫娃娃們提供技術和管理上的支持,接近三十公里的路呢,這就需要很多人了。」

  「劉叔叔,這恐怕不行。」彭遠志搖了搖頭,說道:「邵老總說了,今年本來移民數量就不足,還得找朝鮮打秋風,這些人必定是要抽走的。當然了,劉叔叔您這裡的實際情況也得考慮到,這樣吧,我回去就向老總彙報,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檄文朝鮮那邊,讓他們徵發部分人丁過來,朝鮮棒子幹活還是很好用的,成本也低。」

  「這是個法子。朝鮮人新敗,膽氣低落得很,是萬萬不敢違抗我們的,向他們要人,多的不敢說,短期徵發個萬兒八千人的徭役還是小菜一碟。」劉海洋聞言一陣點頭,然後臉色也有些欣喜地說道:「小彭啊,這次隨船南下的有整整兩個師(第三師和第五師,總計六千戰兵),其中第三師是歸建,第五師是客軍,再加上屯駐定海的第十師,這才一萬戰兵,兵力有些不足啊。而且,第十師到時候還得開到鄞縣來充當機動部隊,最近杭州大營方向不斷派出人馬翻山越嶺襲擊我方各縣,第十師真的不能動,這樣一來,兵力就更侷促了!」

  「這個不用擔心的,劉叔叔。」彭遠志聞言笑了,只聽他低聲說道:「月底會有一批船從膠州港南下到定海接移民,到時它們會攜帶一批軍資和從山東抽調的整整兩個師的新軍南下——嗯,是第六師的謝遷部五千人及第八師杜衝部三千人,這兩部一出身農民武裝、一出身榆園軍,擴軍又快,戰力始終比不上其他幾個師,故邵總司令有鍛鍊他們的意思。另外,挺身隊第二大隊兩千精銳也將不日南下,加入這次行動,這加起來就又多了一萬戰兵。對了,我聽說這次移民運輸船隊又將帶來大批摩爾達維亞戰俘,人數估計超過了一千五百,你們這不是還有個員額一千人的挺身隊補充大隊麼?把這批人補進去,就有兩千五百人了,有他們與第十師三千五百人一起充當機動部隊,已經足夠應付滿清的小股部隊了,完全不用擔心。」

  「確實,這樣一來就好多了!」劉海洋猛地一拍大腿,笑著說道:「另外,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這廝又來了,原本那四千兵聽說已搭乘鄭氏的船隊遣回了廣東,去年年底這廝又帶了三千餘叫花子一樣的兵來到了岱山島,目前屯駐在崇明沙一帶操練。哼哼,兩年前來了兩千多叫花子,跟著咱們去長江沿岸逛了一圈後,不但部隊擴充到四千,這裝備也精良了起來,精氣神更是和以前大不一樣。這李成棟大概是看到好處了,就又派了三千爛部隊過來和我們蹭飯吃,哼,那就如了他的願吧,這三千多兵丁,多少也是一股力量呢,出去蒐集糧草和百姓,卻是可以的。」

  「就是魯王所部現在頗為困難,張名振、張煌言、王朝先等人被清固山額真金礪率領的部隊打得狼奔豕突,悽慘無比。而且,我聽說他們和舟山本島上的黃斌卿也鬧了矛盾,相處得頗不痛快,目前看來,雖不至於刀兵相見,但關係也緊張得很。大敵當前,卻還如此做派。真真是一群豎子!此外,鄭氏現在也在全力攻打福州,那趙國祚也不是無能之輩,另外陳錦等人也帶著數萬人在浙西一帶,隨時可過來支援,估計他的兵力也很緊張。我還聽說,鄭成功這人對魯王還算禮遇,不但派人送錢送物,魯王有難的時候也會派出些許兵馬戰船前去支援,這又要牽扯他的一部分兵力。所以,估計這回他們又不會答應和我等一起出擊了。」最後,劉海洋又嘆著氣說道。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劉叔叔,我們又不是那永曆天子,命令不到鄭成功的頭上。呵呵,或者說即便我們是那在柳州偏安的永曆天子,這鄭氏願不願意聽還是兩說呢,人家可是個大軍閥呢。」彭遠志笑著說道,「說難聽點,恐怕無論是魯王還是鄭氏,對於我們每到一地都要擄掠當地百姓和財物的做法也頗看不慣呢,只是我們勢大,他們也有求於我們,所以才一直隱忍不發而已,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每次都和我們一起出擊。所以啊,人還是得靠自己。看,我們佔著寧波府,興修水利、開荒種田、軍紀嚴明、不殘民以逞,幾年下來不也大治了麼?我看如果我們兩年前不強迫移民的話,本地未必有那麼多反對我們的人,這兩年不就還算安定麼?生絲、茶葉、竹器、稻米已經成了出口創利的大戶,馬上劉叔叔你這裡也要慢慢組建船隊出海捕魚,這又是一筆大財源,百姓們恐怕也將受益良多。我想,我們就這樣堅定不移地建設十年時間的話,這寧波府七十萬百姓也不都是白眼狼——特別是那近些年出生的新一代們——知道我們是真心為了他們好,而等到他們生活水平真上去了以後,他們還會記得這大明皇帝是誰、大清皇帝又是誰麼?根本不可能的啦!他們只會知道我大東岸的執委會主席是誰、這黑水開拓隊又是誰主政!難道不是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6
第三百零六章 計議(三)

  「這樣的船隻造得了麼?」釧路港內,魏博秋拿著一份650噸級笛型船的圖紙,朝加西亞問道:「如果能造出來的話,重重有賞!」

  加西亞其實是個漢人——準確地說是個漢人後裔,祖上多年前從福建出海到呂宋討生活——但現在基本說不了官話,就連福建土語也不大會說了,蓋因入了教的他平時說得最多的要麼是西班牙語、要麼就是呂宋當地土語,所以說,他除了血統以外,就其他方面看來,已經是一個丟失了自己文化特徵的東南亞漢人。

  不過在被東岸人扣留後,這廝便被強制改名為賈西亞,就連基督教的禮拜也不讓做了,這一度讓他如喪考妣,好在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此時魏博秋拿著圖紙向他問話,賈西亞在聽完翻譯轉述的話語後,先是與自己身後的同伴了低聲商議了半天,然後才恭敬地回答著:「尊貴的將軍閣下,這種大船我們以前從未造過,按型制來說這似乎是荷蘭人的船。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嘗試著建造,雖然這船比較大(馬尼拉大帆船一般是200-300噸),但我想這並不是問題。只是,我們的人手比較短缺,看起來這裡懂造船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有幾成把握能造出合格的船來?」魏博秋緊接著問道,「我要確切的數字。」

  「大概四分之三的把握吧。」賈西亞又與夥伴們商量了會,才回答道:「但將軍閣下的技師水平很差,而且也缺乏造大船的經驗,我們預計這艘船的建造週期將極為漫長,而且造價可能也會很高。」

  「造價的事情就不用你們管了。」魏博秋大手一揮,無所謂地說道:「耗費再多的錢也得把這艘船造起來。只是這造船技師嘛,短時間內無法解決,我想你們可以一人帶些徒弟,我這裡已經有了七八位技師,他們也可以帶些徒弟。人手少就少一些,大不了造船花的週期長一些罷了,我還等得起。就這樣吧,今天開始你們就開始做準備,木材已經有一部分堆在船廠裡了,後面所需的木材也會有人送來的,不用擔心。」

  魏博秋搞來的這七八位造船技師都來自北邊的黑水造船廠。這座黑水地區首屈一指的造船廠裡的很多人都是當年他魏某人提拔的,此時該廠雖在對頭樑向儉的眼皮子底下,但依託他魏副司令的身份,搞幾位技師出來還是不難的,因此這便有了釧路造船廠的基礎。

  眼下這七八位技師加上十來個原甲米地港的技師,如果帶個幾十名徒弟的話,差不多也能把這家草創的船廠給支撐起來了,畢竟,他們中的很多人(主要是甲米地技師)都是造過兩三百噸的大船的,經驗不能說不豐富。

  搞定了船隻的事情後,魏博秋又離開了冷風呼呼吹的造船廠,到自己辦公室內,與學生陳碩商議起了事情。

  「與鬆前藩的貿易,我們也必須摻一腳。」魏博秋開宗明義地說道,「就以日本公司的名義,向他們出售皮革、鹹魚、糧食和鹽。只可惜,利潤最豐厚的假錢貿易現在被開拓隊把持在了手裡,別人都無法染指,不然這生意要是交給我們公司來做,怕不是能立刻讓公司扭虧為盈了。」

  「那是必然的,老師。」陳碩熟練地給魏博秋的菸斗塞了上等弗吉尼亞菸絲,點上後,這才說道:「日本市場的廢幣越來越多,我聽說荷蘭人是一船一船地載運廢幣和銅到越南去售賣,利潤極高。只可惜啊,我們沒到出島出售貨物的許可證,日本人只允許每年有幾艘荷蘭船過去,別人一概不許前往貿易,實在太遺憾了。荷蘭人從日本運回歐洲的銅讓瑞典的採礦業蒙受了斷崖式的下跌,更何況他們還能從銅裡提煉出其他貴金屬,這真是太令人羨慕了。我們現在想和日本貿易,看來就只有鬆前藩的山丹貿易這麼一個狹窄的窗戶了,但這規模又不能大,一大就必然受到幕府打壓甚至禁止,唉,真是難辦啊,愁死人了。」

  看來日本公司的連年虧損真的給了陳碩這個魏博秋首徒以極大的壓力,以至於他到處在想法子讓該公司扭虧為盈,但這又談何容易——當然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山丹貿易以及去年年底才正式開啟的朝鮮貿易就是一條值得嘗試的路子。

  「與鬆前藩的山丹貿易規模也是不能太大的,現在鬆前藩削減了很多從日本南方購米的配額,轉而向我們購買二手的朝鮮米,已經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注意了。要不是我們多年前就有先見之明地將日本東北強藩仙台藩也拉下水了的話,這假錢貿易怕是早就無法持續下去了。」魏博秋深吸了一口煙,說道:「山丹貿易是幕府所默許的,但這也有一定的規程,其中最重要的無疑就是貿易的規模。幕府不是傻子,以前山丹貿易才小貓兩三隻,現今一下子冒出來幾隻大老虎,是人都知道事情不對。本來假錢貿易已經搞得沸沸揚揚了,如今我們要想鑽空子、搭順風車再擠進來賣點別的商品,怕是要被這些鬆前藩的商人們狠狠宰一刀啊,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要快速發展,就只能如此。」

  「老師所言甚是。」陳碩低頭應道,「要完成我們的計劃,沒有更多的錢和人是不行的。現在人才已經由黑水交通學院(日本公司設立,由魏博秋這個後世的社科類博士及其學生授課,培養的多是社科類人才)培養,煙臺的抗清軍政大學也能忽悠一批人過來,這方面是不缺了。現在就是缺錢啊,無論是與日本的貿易還是和朝鮮的貿易,都是來錢的好路子。老師,這事我會抓緊的,您就放心吧。」

  「嗯。」魏博秋點了點頭,然後提醒道:「我記得你在東岸本土也是有家人的,也該接過來了。實在不行,就在山東或寧波找個婆娘再生一堆娃兒,我們的計劃將來一旦成功,也得有人繼承這份家業啊。你看我家老大在本土工作,老二和老三都跟在我身邊,以後船、錢、糧和人都有了後,我們就開始組織祕密遠航。這事一旦成功,以後在外面稱孤道寡,豈不快哉!」

  魏博秋的長子魏建章如今在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工作,擔任股長一職,也算是家學淵源、年輕有為了。而他的二子前兩年也從本土來到了遠東,今年剛剛十七歲,已經參與了一些計劃了;至於三子麼,是在山東祕密娶的小妾所生,還是個稚兒,卻已跟在魏博秋身邊親自接受教育,蓋因他可是魏博秋用來打入日本的棋子呢,本身被寄予了厚望。

  「老師,前陣子鳴興二公子往千島群島北段航行了一回,回來就跟我說海上霧太大、風浪也不小,要想從這裡航行到那什麼阿拉斯加,危險性還是蠻大的,也不知道那些西班牙人怎麼去的,膽兒可真肥啊!」陳碩突然又說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魏博秋的二兒子魏鳴興(取鳴鼓興士卒之意,陸軍上士)與一幫水手駕駛一艘海船,在某天深夜從厚岸港祕密出航,往勘察加半島方向進行了一次試探性航行,並最終在抵達幌筵島附近海域後折回。

  這次試探性航行結束後,魏鳴興等人已經獲得了許多極為寶貴的北千島群島的第一手資料,為今後組織更大規模的航行趟好了路。當然了,魏博秋等人目前也只能組織這種小打小鬧的祕密航行,要想組織起大規模的船隊遠航(6-8艘船),怕是還要再等一些年頭。至少,也得等釧路造船廠有一定規模的時候才行,而在此之前,他們只能默默探索,積累遠航所必需的天氣水文資料、海船、水手、金錢武器、糧食牲畜、生產工具等一切東西——畢竟是白手起家,搞定原始積累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危險不危險的再說,但這事必需推行下去,就和我們在鬆前藩的努力一樣(結交鬆前家的武士和家臣,加強感情),兩條線要同時進行。」魏博秋板起臉說道,「鬆前藩的貿易還有不少油水可以榨出來,以後要加強。另外就是朝鮮貿易,我在元山津還算有幾分薄面,過陣子你就派條船去那裡,收購一些朝鮮特產,順便看看我們的產品在那有沒有銷路,這事同樣很重要,不得馬虎,必須認真對待。我預計,朝鮮王國在被邵大帥這麼一通折騰後,將來能給我們帶來的利益絕對超過日本,所以必須花力氣好好經營,將來我們舉大事所需的本錢還得從這裡籌集呢。」

  「另外,注意點樑向儉這廝,他現在和我很不對付,去年的常委會上就公然和我唱反調,可惡得很,可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大計。」魏博秋最後又咬牙切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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