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54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二十五章 本土外交(一)

  1637年5月下旬開始的長達近兩個月的時間內,隨著海軍出走後海防的空虛,東岸近海附近的那些英國合夥股份制公司船隻的活動漸漸頻繁起來,隨即在7月中旬達到了高潮。為此,科洛尼亞城的貿易也不得不暫時關閉,這宣告了東岸最後一條財源的消失。

  為了解決這種被動的情況,貿易部、陸軍部聯合組織起了開闢陸上貿易線的行動,這條陸上的貿易走私線旨在打通從東岸城鎮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和亞松森的兩大交通線,以恢復目前處於海盜威脅之下的貿易。

  就在東岸焦頭爛額的時候,英國人目前的日子也不好過。從查理一世的父親詹姆斯一世開始的國王與議會之間的傳統鬥爭逐漸升級,而且雙方的矛盾隨著國王意欲討伐蘇格蘭長老會教徒而日益尖銳。英國新興的大資產階級商人、開明貴族與保守貴族、教會之間的氣氛日益緊張,有些悲觀的人甚至認為雙方之間遲早會爆發戰爭。

  作為議會重要力量的殖民貿易公司的注意力漸漸被日趨緊張的國內局勢所吸引,至於遠在一萬多海里之外的東岸,又有誰關心呢?而且以東印度公司為首的公司聯盟為了封鎖、扼殺東岸人的海上交通線,已經前後投入了不下五萬英鎊的資金,而且還付出了數艘船隻沉沒、數百名水手傷亡的不小代價。

  投入資金就算了,只要能夠把東岸人的紡織品擠出歐洲及新大陸市場,哪怕再投入五萬英鎊也是值得的。對於雙方爭奪的價值數十萬英鎊的大市場來說,這點先期投入並不算貴。可是英國佬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從低地地區殺出的一匹黑馬——荷蘭人。

  是的,沒錯!荷蘭人趁著東岸紡織品退出歐洲及新大陸後留下的市場真空,憑藉其高出英國人一籌的紡織技術以及國內發達的運力,在第一時間內搶佔了這些市場,將英國人的商品牢牢擋在門外。

  裡外不是人的英國佬頓時很鬱悶,合著自己出錢出力和東岸人死磕,鬧到最後得利的卻是荷蘭人。再加上此時國內爆發的一件事情加劇了議會和國王之間的緊張態勢,因此,東印度公司們有了從東岸抽身而出的意思。

  當然,怎麼抽身而出也是件技術活。至少目前英國人在海上還是佔據著絕對優勢的,將東岸人賴以生存的生命線完全截斷,東印度公司完全可以憑藉這種優勢從東岸人身上攫取足夠的好處,以稍稍彌補自己的損失。

  在東岸人的政府再一次通過葡萄牙人表示了和談的誠意後,英國東印度公司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這個「過分」的要求,他們派出了兩名代表來到聖維森特——一個與東岸人約好的談判場所。

  陽臺上,兩位英國使節正輕鬆地聊著天。

  「切尼,白金漢郡的漢普頓先生被財政署法庭宣判有罪,十二名法官中有七人屈服於國王的壓力,他們認為國王徵收船稅是完全合法的。」眼看時間還早,來自東印度公司理事會的參議拉塞爾.史密斯端著一杯咖啡,一邊喝一邊和他的同伴聊了起來。

  「真是荒謬!」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大商人切尼.考沃德嗤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漢普頓先生的辯護律師奧利弗.約翰先生聲稱他自己在出庭前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恐嚇,但是沒人理會他。十二名法官中有些人是國王掌印大臣考文垂勳爵的親信,有些人是國王走狗曼徹斯特伯爵的跟屁蟲,剩下的幾名正直誠實的先生無力做出改變。古老的傳統遭到無情踐踏,這真是糟透了。」

  「國王已經連續三年徵收船稅了,他正在試圖將這種臨時稅收變為常規稅收。而且,去年的徵稅範圍已經不再侷限於沿海各郡,就是偏處內陸的臣民也要繳納船稅,這已經嚴重違背了自由大憲章,違背了古老的傳統。國王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大,行為也越來越肆無忌憚,我們必須通過議會限制他。」拉塞爾.史密斯是下議院的議員,是一個堅定的議會派分子,一直向人們鼓吹限制王權。

  「從三年前開始,國王迄今為止已經徵收了幾十萬鎊的船稅,但是王室的債務有增無減,僅在倫敦地區的負債就超過30萬鎊。奢華無度、橫徵暴斂、藐視傳統,而且國王公然表示羨慕法蘭西和西班牙君主的絕對權力,甚至還試圖組建大規模的常備軍。這也難怪公司的各位先生們要從東岸這個泥潭抽身而出了,每天在這個泥潭裡扔下200鎊的資金,卻收穫不到任何東西。換做是我,也是無法容忍這種虧本生意的。」考沃德有些洩氣地說道,「更何況卑鄙的荷蘭人還在背後看我們的笑話,東岸人的艦隊也一直沒有被我們消滅,一切都糟透了。」

  「本公司理事會的先生們一致認為是時候結束與東岸人之間的無聊遊戲了。國王在組建自己的軍隊,這很危險。為了確保自由不被踐踏,我們必須將有限的資金投入到更緊要的地方。否則,我們都會像那些被國王肆意敲詐而揹負上鉅額債務的騎士、男爵們一樣每天悲慘度日。」說到那些負債累累的小貴族們的慘狀,兩人都心有慼慼。

  「兩位先生,東岸人的談判使節已經抵達了。」布蘭科.阿爾梅達輕輕走進了陽臺,朝兩位英國人說道。

  「啊,布蘭科,你不用這麼拘謹。東岸人來了麼,那麼讓他們過來吧,陽臺上空氣新鮮,正是一個談判的好場所。」拉塞爾.史密斯舉了舉手裡的咖啡,笑著說道。

  布蘭科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兩名東岸談判代表走了進來。

  高摩、白斯文兩人是今天早上才到達聖維森特的。由於海路被封鎖,他們兩人在兩個排的騎兵護衛下,一路騎著戰馬,翻越熱拉爾山脈,歷經千辛萬苦才抵達位於巴西南部的聖維森特。

  路途遙遠且危險,不過為了儘早結束戰爭,解決國內的經濟困境,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兩人8月1日時從東方港出發,歷時半個月之久的騎馬長途旅行,胯部皮肉都給馬鞍磨破了一層又一層,剛下馬時都有點羅圈腿的感覺了。而且,由於著急上火,高摩的嘴角甚至起了兩個水泡。

  兩位風塵僕僕的東岸代表走進房間時,英格蘭人甚至沒有起身表示應有的禮節。只有布蘭科殷勤地招呼他們同樣到陽臺上坐下,甚至還給他們二人拿來了一壺來自遠東的茶水。

  布蘭科又為雙方作了一番簡單的介紹後就離去了,然後談判雙方很快進入了正題。

  「史密斯先生,此次和談我方是抱有極大的誠意前來的,希望貴方謹慎自己的言行,不要再開出一些不合時宜的條件,那樣會令我方懷疑貴方誠意的。」高摩作為主談判手,率先向英國佬發話。

  「勝利者有權提出合理的建議。」史密斯矜持地抬起了頭,碧綠的眼珠看著高摩,說道:「那麼,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我方在4月份的要求上可以做出適當讓步,即賠償金額可以減少到10萬鎊,新大陸的部分市場可以酌情讓與你們東岸人。但是,貴方必須與我方共享最新式的紡織技術,這個條件不容商議,請貴方認真考慮。」

  「抱歉,我沒有受到任何商談紡織技術轉讓協議的授權。對於這一點,我方認為也是沒有任何商談可能的。」高摩一口回絕道。開玩笑,讓你們英國人掌握了最新式的紡織機械和技術,憑藉你們數量龐大的工人群體、雄厚的資金實力以及廣闊的人脈關係,還讓我們東岸人怎麼混啊?

  「東岸人,不要回絕得這麼快。事實上如果我們願意,你們就將一直被封鎖在南大西洋,那樣你們一個便士也賺不到。如果你們願意和我們共享技術的話,我想降低一些你們的賠款金額也不是不可能。怎麼樣,我的條件已經很寬容了,仔細考慮下吧,東岸人,不要再試圖挑釁我們的忍耐力。」拉塞爾.史密斯貌似加重了語氣說道,但是從他的話語中還是可以聽出他們做出了一定的讓步。

  不過他們的條件是不可接受的。紡紗機、織布機包括軋棉機是東岸嚴格保密的技術,任何人都無權把它拿出來做交易。

  高摩和白斯文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無奈。「史密斯先生,很抱歉,最新的紡織技術是我國的核心機密,我們無法接受它擴散出去的後果。而且,10萬鎊的賠款金額也過高了些。我們願意為雙方之間曠日持久的戰爭進行一些人道主義方面的賠償,但金額不會超過一萬鎊。很抱歉,十萬鎊是我們無法接受的。」

  「那麼,我可以認為這次談判到此為止了麼?我們雙方沒有達成任何積極的協議,戰爭仍將繼續?」一直沒開口的切尼.考沃德說話了。

  「很抱歉!我們確實是抱著誠意來的……」高摩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二十六章 本土外交(二)

  1637年8月2日,聖維森特的氣溫保持在溫暖的十五度左右。穿著修身黑色中山裝的高摩、白斯文二人一臉頹然地坐在布蘭科安排的住所內,翻山越嶺、千辛萬苦趕過來,談判才剛開始卻又已經結束了,這樣的結果對二人來說實在太過苦澀。

  英國人死死咬住最新的紡織技術不放,卻對其他方面的條件一再放寬,最後甚至暗示他們東岸人仍然可以保留原有的南法蘭西市場,前提是他們和英國人共享紡織技術。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高摩兩人並沒有權力答應英國人這樣的條件。而且毫無疑問的是,執委會尤其是軍方更不可能答應英國人的條件。雙方的分歧實在太大,因此談判只能不歡而散了。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談判破裂的雙方卻仍然在聖維森特城內逗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天氣也日復一日地暖和了起來。聖維森特這座不到兩千白人人口的城市在南半球的晚冬初春時節中慵懶地綻放出了她迷人的身姿,港口內許多來自各國的船隻停泊於此,大多數都是英國的貿易船和荷蘭的捕鯨船。

  港口的葡萄牙商人帶著大群的黑奴在英國人帶來的貨物中挑挑揀揀,並不時討價還價;塗脂抹粉的**流鶯與粗魯的水手們肆無忌憚地調笑著,談妥價格後便消失在街道的角落裡;貧窮的水手懶洋洋地躺在陽光下,等待著有人前來僱傭自己。

  又一艘船隻進港,這些人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無論是商人、**還是等待僱傭的水手,此刻都伸長了脖子,這艘來自英國的商船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希望。

  「閃開,閃開!」克里斯面帶厭惡之色地推開了湊到自己身前的**。**身上難聞的氣味和乾癟的身體使他提不起任何興趣,況且此時他也沒有尋歡作樂的心思。

  一看是位有錢的旅客,商人頓時收回了目光,繼續挑選起自己所需要的貨物。每挑選完一批,便放到恭敬地站立在自己身後的黑奴手裡。

  「先生,您需要僱人嗎?」水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然後湊上前來說道,「我可以充當水手、搬運工、保鏢甚至嚮導,我想您肯定需要像我這樣一個全面的人為您服務。」

  本來已經走出去幾步的克里斯聞言站住了,只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硬幣,然後說道:「這是兩個先令,只要帶我去布蘭科.德.索薩.阿爾梅達先生的府邸,它就是你的了。」

  水手驚喜地點了點頭,然後和克里斯兩人一前一後很快抵達了布蘭科在城內的府邸。

  支付給水手報酬後,克里斯和布蘭科的僕人簡單交涉了一番,接著便被迎了進去。

  「託尼,怎麼是你?」拉塞爾.史密斯一臉驚奇地看著一臉風塵之色的託尼.克里斯。克里斯看起來很狼狽,一臉疲倦之色,鬍鬚看起來更是好久沒刮了。他的身上還穿著一件明顯很不合身的禮服,這是他搭乘的英國武裝商船「海峽」號船長借給他的。至於他原本的衣服,早在逃亡途中搞得破破爛爛了。

  「我剛搭乘凱利船長的貨船從岡比亞過來。」克里斯言簡意賅地說道:「多餘的話我先不說了,我現在要告訴先生們的是,東岸人的艦隊出現了!」

  「在哪裡?」考沃德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我們應該出動大艦隊去圍剿他們!必須消滅東岸人的艦隊,這樣他們才會屈服!」

  克里斯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沮喪:「7月21日的時候他們出現在了岡比亞河口,他們共有8艘艦船,其中兩艘是戰列艦,同時還攜帶了數百名陸軍。這些陸軍攻佔了本公司修築在河口的海防炮臺,然後又攻佔了我們經營了十年之久的商站。停泊在商站碼頭上的『班珠爾商人』號和『流浪者』號戰艦均被東岸人的艦隊擊沉了,滿載黃金的一艘運輸船也擱淺沉沒在岡比亞河內,船上的黃金被洗劫一空。商站內的貨物、奴隸全被東岸人擄走,我們好不容易修建起來的商站、村莊和堡壘也被東岸人一把火燒掉了。總之,我們在岡比亞十年的努力都白費了,都白費了……」

  史密斯、考沃德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後一時有些失聲。這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破交戰似乎是東岸人一貫的伎倆。稍微瞭解當年東岸人與西班牙人交戰過程的史密斯很快便回想起了東岸海軍慣用的戰術,是的,破交戰!他從不和你面對面硬碰硬,他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這種傳統,與敵人展開血腥殘酷的海上破交戰。

  「商站人員傷亡情況怎麼樣?」史密斯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這個驚人的消息給他帶來的悸動。

  「幾乎全軍覆沒。」克里斯的臉色更加沮喪了,「三艘船隻損失了上百名水手,剩下的也被東岸人俘虜了。海防炮臺、商站內駐守的本國士兵以及公司僱員一部分戰死,一部分投降了東岸人。而且,本公司的參議艾克賽特先生和海伍德騎士慘遭東岸人俘虜,目前應該已經被帶離了岡比亞。我忠誠的副官詹姆斯也戰死了,整個商站只有我和幾名水手落水後趁亂逃離……」

  「上帝!」史密斯、考沃德兩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這真是個不幸的消息!那麼,託尼,你叔叔知道這件事嗎?他會怎麼做?」

  「我還沒來得及回去報信。」克里斯說道,「這次公司不光人員、艦船和設施損失嚴重,商站和運輸船上的黃金損失才是最慘重的,我只能說這筆黃金的價值不下於五萬鎊,而且還有大量的皮毛、糧食和奴隸的損失。公司只有十四條艦船,現在已經損失了三艘,剩餘的艦船很可能也無法匹敵東岸人的主力艦隊。我不清楚叔叔他會怎麼做,但我很清楚單靠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的實力是無力找東岸人復仇的。」

  史密斯和考沃德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如此慘重的損失,如今看來是沒有能力繼續執行對東岸人的封鎖了。他們在圭亞那地區還有幾個伐木營地,經營著貴重的巴西蘇木(即巴西紅木,俗稱南美柚木)生意。東岸人的艦隊既然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破襲作戰能力,那麼他們撤回在南大西洋的戰艦保全自己的利益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而且,他們損失如此嚴重,其他人確實也不好開口阻止他們。

  無恥的東岸人!兩人心裡一齊哀嘆。

  將東岸人逐出北大西洋後,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馬薩諸塞灣公司和百慕大公司的貿易及移民航線終於安全了,他們對投入不菲的資金圍堵東岸人漸漸開始有了些不滿,不過限於當初的協議他們仍然將自己的戰艦派往了南大西洋。如今圭亞那商人貿易公司的下場可是給了這些殖民公司一個絕好的藉口,也許他們在一得到消息以後就會將自己的戰艦撤回北大西洋。

  一臉疲倦的克里斯很快被安排休息去了,然後剩下史密斯與考沃德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說切尼,東岸人的談判代表還在這裡嗎?」史密斯突然問道,「我記得他們還沒返回本土,看起來他們也急於和我們達成和平協議。」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拉塞爾。」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們中一個人已經回去了,似乎是和國內溝通消息,但是目前還沒有回來。但是我得說,他們對於獨享紡織技術的態度比我們想象中要堅決得多,這件事情也許確實是不可談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們以及貴公司的一些高層對於這項也許能夠給紡織業帶來革命性變化的新技術非常熱衷,甚至揚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誰讓那幫低地人(荷蘭人、弗蘭德爾人)的產品無論是質量還是價格都比王國的產品更有競爭力呢?」史密斯聳了聳肩,說道:「荷蘭人從土耳其進口羊毛和棉花,然後將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銷售到法蘭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亞地區。這極大地打擊了王國的紡織業,因此諸位先生們便萌生了得到東岸人先進技術的心思。其實要我說,荷蘭人的技術並不會比我們先進太多。據我瞭解,荷蘭人是採取和東岸人相類似的集中工場制的生產方式。也就是說,他們的工人不再是業餘兼職的農夫,而是全職的紡織工人,這對於提高工人的生產技術以及產品的質量至關重要。現在很多經營手工工場的先生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要和敵人競爭,就得先學習敵人的優點。」

  兩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被動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二十七章 本土外交(三)

  肖白圖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這騎馬連續疾馳了一個多小時也使得他渾身出了不少汗。

  科洛尼亞城的貿易站因為英國、荷蘭的海盜騷擾而關閉後,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最後一個大規模貿易點也停擺了,國內的形勢一下子嚴峻了起來。那麼多政府官員和企業職工的工資及福利要支付、那麼多軍人的軍餉和撫卹金要支付、那麼多的急需物資要購買,這哪一樣都需要白花花的銀子啊。

  可是以如今財政部國庫裡僅剩的不到十萬元的現金,這也就能夠將將維持四個多月的。要是這四個多月至多五個月內不結束戰爭或者科洛尼亞的貿易不能夠重開的話,國庫內的黃金、白銀儲備就將見底。到時候難道拿土豆、鹹魚或者豬肉來給國民支付工資嗎?

  當然,東岸公司還能拆借部分資金給財政部,但也頂多繼續續命幾個月而已,不可能撐太久。因此,這打通大陸貿易交通線的任務是勢在必行了。

  科洛尼亞關閉後,肖白圖作為東岸共和國派駐當地的代表自然也就沒必要待下去了。因此,他再次回到了陸軍騎兵部隊,幹起了他的老本行。

  今天上午他帶著一幫動員兵在丘伊河南方地區拉練時,突然接到陸軍部軍令,令其立刻趕赴執委會行政大樓待命。莫名其妙的肖白圖當即結束了拉練,帶著幾十名騎兵一路疾馳趕回了東方港。

  將馬匹交給自己的衛兵後,肖白圖帶著副官列昂尼德直接來到了陸軍部準備打探消息。沒想到在路過外交部門口時突然看到陸軍部長彭志成正和外交部的幾個人吵成一團,肖白圖仔細一看,吵架的約四五個人,全部都是穿越眾。其中兩人是外交部的,兩人是司法部的,還有一人便是他的彭大部長了。

  只見彭志成穿著一件深藍色呢子校官服,叉著根手指頭指著對面兩人說道:「白斯文,我草你祖宗,你要是敢簽看我打不死你!」

  白斯文?肖白圖有些詫異他不是正在巴西和英國人談判麼,怎麼跑回來了?

  白斯文義憤填膺地對著彭志成嚷道:「彭志成,你看你像個什麼樣?和兵痞有什麼區別?我是堂堂中央執行委員、最高法院院長,論級別、論職務不比你彭某人低,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再說了,我只是想讓大家看清楚目前的現實,不要再這麼一根筋下去。退一步海闊天空不知道麼?」

  「退你個屁!」彭志成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繼續罵道:「你他媽這是賣國!還要向英國人賠款?我呸!你說你是不是還要把最新的紡織機械賣給英國人?」

  什麼?!肖白圖一聽也急了。他是個爆脾氣,聽到白斯文居然主張向英國人賠款以換取和平,頓時惱了,二話不說衝了過去。

  「今天既然撕破臉來,那我也就直說了。彭黑炭,你看看你們陸軍,從上到下哪還有一點軍人的模樣。一個個自視甚高,以為自己多了不得,是國家的救世主,今天對這個政策品頭論足,明天對那個部門指手畫腳,有你們這麼當兵的麼?我跟你說,我早看不慣你們了!軍人就要有個軍人的樣,要當個純粹的軍人,你們這幫傢伙……哎喲,誰他媽打我?!」白斯文正待再說,冷不防被一個碩大的拳頭砸在眼眶上,頓時眼冒金星栽倒在了地上。

  「尼瑪!老子揍的就是你!白斯文,我也看你不順眼很久了,你這個賣國賊,看爺爺打不死你!」肖白圖嘴裡罵罵咧咧著,還待掄起拳頭再打,旁邊兩名外交部的穿越眾慌忙拉住了他。

  這邊的混亂吸引了拐角口兩名保安的注意,他們之前見兩名中央委員在罵架,怕殃及自身,便縮在一邊沒管這事。如今看到白委員、白院長竟然被一名陸軍軍官給揍了,頓時感到頭皮發麻,慌忙抽出腰間的警棍便要上來。

  「傖啷!」列昂尼德一把抽出腰間的三二年式士官刀,擋在了兩名保安的面前。

  列昂尼德高大的身形將狹小的走廊堵得嚴嚴實實,手中的軍刀更是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刺眼。兩名保安啥時候見過在執委會行政大樓裡舞刀弄槍的人,一時間都有些傻眼。

  其他人也有些傻眼,這還是第一回有人敢在執委會行政大樓這個國家心臟機構裡拔刀。門口的內務部警察是幹什麼吃的,收了他的槍怎麼沒把他刀收走?

  「噓!」保安很快反應了過來,尖利的銅哨聲在行政大樓裡響起。很快,大群手執警棍、腰別短槍的保安從各個角落衝了過來,將列昂尼德和肖白圖兩人團團圍住。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整個大樓的注意力,很多部門的工作人員都推開門出來探頭探腦張望著。

  「怎麼回事?」主持執委會警衛工作的內務部官員劉雲趕了過來,看到仍舊橫著刀擋在走廊裡的列昂尼德時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他這還是第一回看到這麼膽大的人呢,在面對起碼七八枝火槍指著自己時仍然面不改色,直挺挺地擋在前面。這人是真他媽大膽還是腦子有病啊?

  「費奧多羅維奇少尉,你在幹什麼?還不把刀收回去!」肖白圖也感到有些不妥,於是放開了白斯文,扯了扯列昂尼德的衣袖說道。

  列昂尼德這才收刀入鞘,側身站在一旁。幾名保安趁機一擁而上,一下子將列昂尼德和肖白圖兩人反手扣住。

  「臥槽,誰敢抓我?!你們這些狗東西,膽子不小啊……」肖白圖用力掙扎著罵道。

  「肖白圖,你還挺起勁啊。」劉雲走上前去,看著他嘆息著說道:「肖兄弟,你們這回可是攤上大事了。先說你這個副官,在執委會大樓裡手持凶器,公然拒捕,你說他眼裡還有執委會的存在嗎?還有你,你的事更大!毆打中央領導,這是什麼性質?說你藐視國法、軍法都是輕的了,得了,你倆也別折騰了,先跟我去警衛室走一趟吧。怎麼處理是上級的事,我也管不著。把人都給我帶走!」

  「行了,小白!先跟他們走一趟,沒多大事情。」肖白圖還要再反駁,彭志成突然出聲了。肖白圖愣了愣,沒說什麼,隨即便被保安們帶走了。

  說完後,彭志成冷冷地看了一眼劉雲和白斯文,說道:「白斯文,你最好不要再說出什麼同意和英國人共享技術之類的屁話,否則老子饒不了你。」

  「你們這種腦子裡裝滿火藥的兵痞懂什麼?」看到來了救兵,白斯文的膽子壯了上來,他捂著右眼眼眶說道:「國家現在需要的是和平,和平你懂麼?整天就知道打仗,恨不得從不對人低頭,你看看國家如今成什麼樣了?政府財政快支持不下去了你知道麼?現在退一步,英國人收兵回去,咱們贏得喘息之機。英國佬眼看這兩年就要陷入內戰,到時候我們就會迎來黃金發展期。等積蓄了實力,國家綜合國力增強了,我們就不用再對這些歐洲老牌國家低頭了。」

  「你把紡織機械技術給了英國人,我們還混個屁啊?」

  「怎麼就不行了,我們現在開發出染料了,這比棉布還賺錢,怕什麼?」白斯文理直氣壯地說道,「到時候英國人陷入內戰,歐洲市場還是我們的。如果你現在一根筋和英國人死磕到底,那麼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政府撐不了半年就會財政破產。而且,你別說你不知道,前幾天高摩寫信回來怎麼說的?現在聖維森特那邊都傳遍了,英國人在岡比亞河口伏擊了我們的艦隊,我們的海軍主力已經全軍覆沒了!你到底還在堅持些什麼?」

  「放屁!人家說啥你就信啥,你豬腦子啊?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你們談判陷入僵局的時候出現這種傳言?你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對勁。政府破產了也要打下去,到時候大不了實行軍管!這場仗就是不能低頭,奶奶個熊,就是要讓英國佬以及圍觀的西班牙人、荷蘭人甚至法國人看清楚,沒英國人那海上本事就不要來惹我們東岸人!否則,小心崩掉你滿口大牙!」彭志成冷冷地看著白斯文,那眼神彷彿是在看什麼噁心的事物。

  「懶得跟你說了。」白斯文難得硬氣地擺了擺手,不屑地說道:「我要到執委會上進行表決,執委會必須授予我們談判組更大的權力。英國人這回可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抱著死腦筋不放。退一步海闊天空,只有和平我們才能充分利用戰略機遇期來發展。還有,肖白圖和那個哥薩克少尉,老子一定要狠狠整治他們。一個手持凶器在執委會大樓裡公然行凶,一個目無法紀,公然毆打中央領導,這到底是軍人還是暴徒?我看你們陸軍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現在烏煙瘴氣,整得跟小日本當年的軍部似的,一群下克上的暴徒!」

  彭志成哼了一聲,繃著臉不說話,轉身走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二十八章 本土外交(四)

  當天晚上執委會便召開了緊急會議。

  在會議上白斯文詳細敘述了英國人的條件以及在聖維森特聽到的流言,這令各位執委會委員們不由得一陣竊竊私語。

  海軍艦隊確實已經消失很久了,而且之前無論是拉普拉塔還是巴西那邊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偌大的海軍艦隊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不見了。或許他們還在某個海域伺機襲擊英國人的船隻,或許已經葬身於大西洋狂烈的風暴之中,或許正如聖維森特新近流傳的消息一樣被英國人的大艦隊伏擊了。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令一些中央委員們的內心有些慌亂。他們原本都是普通人,即使現在都是執掌一個兩萬餘人口國家的領導者,心裡素質比以往提高了好幾個檔次,但初聞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時也是不由得臉色大變。尤其是英國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東岸特遣艦隊的船型、船隻數量都說得一點不差,這不能不令人心裡感到有些不安。

  「別自己嚇自己啊,要相信我們的海軍。」最後還是馬乾祖出來做結論,四十多歲的他比這裡面很多人都要沉穩,「陸銘也是海軍的老人了,從海軍擁有自己的第一艘戰艦時他就是艦長。這幾年來,他也指揮過好幾次海戰和護航任務,經驗豐富,算是海軍裡的頭一號了。他帶著艦隊出海我放心,就算真遇到了英國人的大艦隊他也知道該怎麼取捨,斷斷不會全軍覆沒的。而且,我們兩艘『揚武』級快速巡洋艦的機動力極強,英國人的那些海盜船是拍馬也趕不上的。所以我看哪,這個消息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咱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該怎麼還是怎麼辦。」

  「可是……」白斯文有些猶豫地說道,「就算海軍特遣艦隊沒事,可如今仍然打不破英國人的封鎖啊。而且國內如今也極為困難,這場戰爭終究是打不下去了,我們必須儘快和英國人取得和平。」

  「但是英國人的要價太高,我們不能答應。」馬乾祖堅定地說道,「老白啊,不是我說你,英國人提出要技術這條件你也準備答應?這不是胡扯嘛!事實上我們和英國人的這場仗可沒有表面那麼簡單,這個時候我們要是向英國人服軟了,那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和荷蘭人會怎麼看我們?他們會覺得我們軟弱可欺!西班牙人離我們太近可能不敢有什麼動作,可如今荷蘭人的海軍實力可是比英國人還要強上幾分的,荷蘭人要是也要求和我們共享技術,或者要求我們退出某個市場,不然就以戰爭相威脅,你說我們怎麼辦?是老實聽話呢,還是和荷蘭人再幹一仗?所以啊,我們就必須和英國人強硬到底,讓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動的敵人都看清楚了,和我們開戰要承受多大的損失。」

  「可總打仗也不是一個事啊,國庫都快打光了……」財政部長湯圓幫著白斯文抱怨了一句。

  「當然了,一味強硬到底、不懂得變通也是不可取的。」馬乾祖繼續慢悠悠地說著,「可以和英國人談和,但條件一定要講好。比如這個轉讓最新紡織技術就是絕對不可以的,這是禁區,不可交易、不可談判,這點要讓英國人明白,要讓他們死心。至於其他條件,那都可以慢慢談。就比如這賠款吧,私下裡給個萬兒八千也不是不可以,當然名目一定不能叫賠款,就叫人道主義賠償。當然,如果戰場形勢有利,那我看這賠款也大可不必理會英國人。英國人自己國內還一堆麻煩事呢,我就不信他們那個不安分的國王會這麼老實,歷史上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四處籌錢準備武裝部隊討伐蘇格蘭人吧?嘿嘿,穿越者的優勢就在這裡,我們可以大致知曉人家國內的政局,人家卻對我們一無所知。所以啊,老白,都這樣了你們要是再把這和平談判的差事搞砸了,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白斯文被馬乾祖說了一通,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確實是有些過於膽小了。不過他還是對歷史上英國人縱橫四海的強大海軍實力還是有些陰影,連帶著對非正式軍人的殖民公司艦隊也有些恐懼感,這大概也算是穿越者的劣勢之一了吧。

  「好吧,馬主席你說的有道理,之前我確實是莽撞了。」白斯文說道,「接下來我會盡快趕回聖維森特,和老高好好合計合計。後面的談判我們會認真把持住立場,好好和英國人周旋一番。」

  「你這樣想就對了。」馬乾祖笑眯眯地說道,「和英國人的談判就要注意一點,不能急。你們之前就是太急了,太過急於求和,以至於亂了自己的方寸,給英國人看出了端倪。英國人既然知道你們撐不住了急於求和,那麼談判的主動權就到了人家手裡了。所以啊,你們要好好調整下思路,千萬不要急。你們怕什麼?怕政府撐不下去了麼?這個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嘛,我們養那麼多軍隊、那麼多警察、那麼多特務是幹什麼吃的?大不了實行軍管嘛,所有物資一律執行配給制,資源優先保障軍隊和警察,這個國家亂不起來!嘿嘿,說難聽點,我們這個國家現在以及未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內都是高壓統治、警察國度,我們對地方上的這點掌控力還是有的,沒人能翻得起浪花來。所以,放心吧,按你說的,和英國人好好周旋周旋,看看誰先沉不住氣!」

  「嗯。」白斯文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馬主席,各位委員,接下來的一個議題想必大家剛才都看過材料了。時間緊迫,我寫得有些匆忙,但是意思我想我已經表述得很清楚了。今天下午時分,陸軍現役軍官肖白圖、列昂尼德.費奧多羅維奇兩人手持凶器出入中央要害部門,且目無法紀,毆打中央領導。其氣焰極為囂張、其行為無比跋扈,影響之惡劣不消我多說。在這裡我想說的是,這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的,陸軍部裡一大幫腦子裡充斥著老子天下第一這種不正常思想的人,我看是應該好好整頓了。這次的事情怎麼處理,執委會可以好好議一議。我建議,將肖白圖和列昂尼德兩人開除軍籍,肖白圖上榮譽法庭接受審判,剝奪其人大代表資格及東岸公司股份,列昂尼德則流放馬島。」

  「放你娘的屁!」彭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斥著白斯文說道:「我們陸軍在你嘴裡都成了什麼人了?別忘了,當初和西班牙人開戰是我們陸軍冒著槍林彈雨硬是將人家打回去的。這些年更不用說了,哪次重大行動沒有我們陸軍參與?沒有我們陸軍,你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多久了。白斯文,你看看你和你那幫狐朋狗友,都是些什麼東西?老子陸軍在外面日晒雨淋、出生入死,你們他娘的在家裡天天開舞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那點爛事,你手下那個王德整了一幫意大利、西班牙娘們搞了個什麼俱樂部,你自己就沒少光顧,現在還有臉說起我們來了,我呸!」

  被彭志成這個大老粗當眾揭了老底,白斯文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他的私生活確實不是很檢點,外面養的私生子都有好幾個了,不過國家目前法制還不完善,並沒有哪條法律明文規定說不允許包二奶,因此以白斯文唾面自乾的「涵養」,這點花邊新聞還打擊不了他,頂多讓他有些難堪而已。

  「你別東拉西扯的。」白斯文強辯道,「你們陸軍打人還有理了?今天要是不處理肖白圖這兩個兵痞,老子這中央委員、最高法院院長不當也罷!當了也沒意思,反正你們陸軍牛,一個個跟軍閥似的,我們還幹個屁啊!」

  民事委員肖明禮、財政委員湯圓、農業委員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氣連枝,此時找到了能敲打陸軍的機會,自然是跟著一頓幫腔。

  海軍委員王啟年這個時候也不能再坐在那裡看笑話了,畢竟他也是站在軍部立場上的,因此聯合了蕭百浪一起勉為其難地出面替彭志成說話。

  一時間,執委會各位大佬們的意見有些不一致,這處理結果就遲遲不能出臺。到了最後,還是馬乾祖出面來和稀泥,拿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恰好雙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因此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聯合參謀本部的兩名參謀趕到執委會行政大樓警衛室,無奈地搖醒了毫無自覺、鼾聲震天的兩個「犯人」,向其宣讀了聯合參謀本部對兩人的處罰令:肖白圖、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現役,其中肖白圖轉為陸軍預備役下士,列昂尼德轉為預備役上等兵,兩人一齊發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二十九章 本土鄉間(一)

  肖白圖手裡拿著一份彭志成手書的信件,顛來倒去看了兩遍,然後才收好塞進了箱子裡。本來他馬上就要去南非報道了,不過眼下不是正被英國人封鎖麼,沒有戰艦護航,出海的風險還是很大的。因此,他和列昂尼德兩人便滯留在了東方港。

  他手裡的信件是彭志成寫給莫茗的,信件的大意無非就是讓莫茗利用自己手中的職權妥善安置闖了大禍的這兩個傢伙。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莫茗和肖白圖在私下裡那可都是國家力量同盟會的「同志」,肖白圖犯了事到南非去,莫茗怎麼可能不幫他一把呢。

  目前南非河中堡那邊也不是很太平,到時候莫茗直接一個徵召令便把他們兩人徵召入伍,在欺負黑蜀黍的戰鬥中稍微立點功勞,然後再找彭志成想辦法疏通下關係,眨眼間就妥妥地官復原職了。

  在執委會會議上確立了對英總體應對方針後,白斯文無奈之下當天就祕密返回聖維森特參與和英國人之間冗長、拖沓的談判。

  也幸虧他走的快,據小道消息,當晚白斯文在城內的官邸外有多名不明身份人士徘徊,傳播消息的人說這些人腰間挎著雪亮的軍刀,一看就不是善茬,其中有些人一直徘徊到深夜才離開。而且,當晚他家的玻璃也被人無端打破,等警衛出門查看時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平時遍佈在官邸附近的軍警憲特人員當晚更是集體「瀆職」,上頭來調查時一問三不知,此事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確立方針後,整個國家在高效的組織體系下飛速運轉了起來。執委會和政務院從最壞的角度考慮,決定清點地方上的物資、賬目,然後由中央統籌規劃,以做好和英國人長期戰爭的準備。

  為了清點完各地的賬目、物資,同時也做好對地方上的一次摸底調查,政務院從中央各個部委抽調了大量人手前往各地,清查地方庫藏,同時也順便給地方上的幹部、百姓們做好思想上的動員。

  而鴨子湖地區新近升格的平安縣(轄平安鎮、煤河鄉兩地)作為全國第二個縣級行政單位,同時還是國內第一大工業基地,自然是此次中央清查的重點。

  ……

  「應期兄,年餘不見,別來無恙啊。」陳庭美站在碼頭上,一邊朝老友揮手,一邊大笑著說道。

  「子貞兄,看你神采飛揚,氣度儼然,這一年在中樞為官,想必是頗有所得啊。」徐文選穿著一件時下流行的呢子大衣,挺括的面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實不光是他,就連他身後的兩名瓜拉尼隨從都穿著一件上好的棉布外衣。他的榨油作坊的產品如今已經行銷平安鎮、煤河鄉兩地,日入鬥金,些許服飾上的花費還不放在他眼裡。

  「比不了應期兄你在這裡自在啊。愚兄在部委做個芝麻小官,上頭管事的婆婆太多,念頭不甚通達。早知如此,當初鎮海鄉有職缺時愚兄便該早下決斷的。唉,不提了,都是陳年舊事了。」陳庭美見到徐文選後連連嘆氣,頗有悔不當初之感。

  「少在小弟面前裝模作樣。」徐文選笑著把住了陳庭美的臂膀,說道:「兄長的恩主蕭委員乃是國朝有名的不倒翁,萬事緊跟馬主席,此次政爭又賣了彭、王二帥老大一個人情,以後必定是門路極廣。兄長跟對了人,還怕日後沒有好處麼?哈哈,休得惺惺作態了。」

  「應期你還是這般脾性。」陳庭美苦笑了兩聲,然後擺了擺手,說道:「愚兄此行可不是來遊玩的,實乃重任在身。喏,那邊船上下來的幾位都是部委裡的同僚,此次我等被一齊差遣出來,查訪地方民情及縣鄉府庫,並登記造冊。重要物資運至縣級府庫統一儲放,以便中央統籌調度。順便,地方上一些還未解送的款項也要一併收回。」

  「原來如此。」徐文選若有所思,「看來和英夷之戰短期內是難以結束了。前番中央出臺稅制,且課稅甚急,怕是緣於庫藏不敷支用啊。此番清點錢糧物資,也是應有之意。平安縣新設未久,縣庫府庫乃是一間,不過各走各賬而已。前些年市面上頗為繁榮,這縣庫中如今尚餘不少錢糧,一時倒也不虞不敷縣中各項用度。」

  「陳辦事員,大家都到齊了,準備出發吧。」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制服的裴寧走過來說道。高大健壯的他原本是生物學家蒙虎的學生,從伊河地區考察回來後便進入了農業部當差。由於此人根正苗紅,加之三觀極正(接近穿越眾的價值觀),因此很快便被升為一個管事的小頭頭。此次中央抽調大批部委工作人員前往各地清點物資、賬目,這平安鎮的一路,便是由他來領頭。

  他算是穿越眾大力扶持的本時空土著幹部了,而且他本人對穿越眾也較為認同。一口漢語發音不像其他人那樣怪里怪氣,而是字正腔圓,看得出來是下過一番苦功的。他甚至就連自己的名字佩索寧都改成了裴寧,可見其人心志。

  陳庭美匆匆和徐文選告別,然後便和幾名同僚一起,順著碼頭的疏港公路向外走,準備朝城外鄉村地區而去。

  碼頭疏港公路路面極為平整,上面還鋪了一層奇怪的黑乎乎的物質。聽身旁幾位同僚們閒聊,陳庭美這才知道這是一種名為瀝青的物質,似乎就是本地的焦化廠分離煤焦油的副產品。

  焦化廠陳庭美還是有所瞭解的,這是一家生產焦炭的工廠。只不過不知道是設計上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方面的問題,這個廠大半年來一直沒能正常生產,總是三天兩頭出故障。可偏偏中央領導對其還極為關心,屢屢過問,因此搞得陳庭美這個交通部的小科員聽到焦化廠三個字都覺得如雷貫耳。

  穿過區區數百米的疏港公路,一行人進入了平安堡城北的農業集中屯墾區。屯墾區大約有兩百多戶人家、五千多畝農田,分為五個生產隊,散佈在方圓幾公里的區域內。

  五個生產隊的隊長和民兵主任早就接到通知,此時已經在平安堡北門外等候。裴寧簡單地分配了一下,然後便各自分頭行動。

  陳庭美被分配到的是一處被村民們稱為橘樹村的村落。這個村落在平安縣政府文檔上的大名喚作「城北墾殖區第五生產隊」,由於最初定居此地的一個小型瓜拉尼村落在西班牙傳教士的指導下大面積種植橘樹而得名。明朝移民到來後,這個瓜拉尼村落遭到摧毀,其居民大多被強制遷移到了南方國家腹地。新移民們對於這種產自故鄉的果樹極為喜愛,因此這個村落的名字就保留了下來,而且,如今採摘橘子也成了這個村村民們一項不菲的收入。

  村長和民兵主任都是來自明朝的移民,兩人一人來自台州、一人來自海門,都是拜劉香所賜,穿越重重波濤後來到了萬里之外的南美新大陸。陳庭美細細打量了他倆一下,也許是幾年來營養不錯的緣故,兩人的氣色都很不錯。尤其是那個民兵主任,更是面色紅潤、身強體壯,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

  其人是個話癆,說起來便沒個完,旁邊的村長尷尬地咳嗽了幾次,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仍然唾沫橫飛地跟陳庭美吹牛吹個沒邊。

  「我說陳辦事員,聽說你是從中央來的,消息比較靈通,你來告訴我,咱們朝廷和那啥英格蘭人打仗打得咋回事了?」民兵主任大著嗓門問道,「縣裡的武裝部長都派人來動員過幾次了,咱們村裡就有兩個小夥子進了陸軍,這次也跟著出海去了。我們這裡消息閉塞,周圍也沒什麼明白人,宣講隊一個月才來一次,也不知道前線打成啥樣了,孩子們啥時候能回來。前些時日,北面山那邊的那些葡萄牙行商來村裡逢人便說咱們的艦隊在那個什麼河的河口讓英夷全打沉了。他娘的,老子氣不過當時就把他趕走了。想當年老子也跟著海軍出去搶過英夷運菸草的船,也沒見他們長三頭六臂嘛。只不過就是……就是好多人都這麼說,我這心裡就總有點擔心,陳辦事員,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這到底咋回事?娘的,老子就是不信咱們的艦隊沒了!」

  我能說我也不知道麼?陳庭美心裡幽幽地說了句。

  看著眼前這個神情逐漸激動起來的中年漢子,陳庭美突然有些感動,這個淳樸的鄉村漢子雖然退役了但仍然把當初在部隊時的軍帽戴在頭上,軍帽看得出來經常清潔,帽簷上的黃銅五角星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也許,撐起這個國家脊樑的不僅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部堂高官們,還有千千萬萬個如眼前這個民兵主任般心繫國事的普通布衣。他們比那些爾虞我詐的官老爺們更加淳樸、更加執著,他們對這個國家的感情也許並不比任何人要少。

  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根基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章 本土鄉間(二)

  想到這裡,陳庭美的心裡突然一熱,他轉過頭認真地對這個鄉野漢子說道:「英格蘭人,長於舟楫之術,縱橫四海,在泰西亦是稱雄一時。然則,我朝百戰精銳之師又豈是此等蠻夷之輩所能抵敵的?前些時日,在岡比亞河河口,我軍艦隊便在陸長官英明指揮下大破英夷,沉其船十餘艘,殺敵千餘,繳獲無數。如今,我艦隊已順利轉進,也許不日便可班師回朝。」

  「嘿,我就說嘛!」民兵主任興奮地一拍手掌,說道:「等艦隊回來那天我一定坐船去鎮海堡看看。殺敵千餘,陸長官真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這可是大功啊!唉,可惜了,還沒見過陸長官長啥樣。當年,我在『海上文學家』號上當火銃兵,韓長官倒是經常見到,陸長官是艦隊司令,卻一直沒機會見到。後來,聽說『海上文學家』號在和英夷的大戰中被打沉了,可惜了。那一仗好像死了不少人啊,有海軍兄弟,也有陸軍兄弟,其中有幾個還是我們村的呢……」

  聽著這個漢子顛三倒四地說著些當年的往事,陳庭美卻一點沒覺得不耐煩,一直笑眯眯地聽著。

  三人便這樣一邊聊著天一邊趕路,不一會兒,村子便在眼前了。陳庭美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將前方這個村落盡收眼底。

  這是一座五十戶人家的標準村落,中國傳統風格的紅磚青瓦房屋一間間掩映在鬱鬱蔥蔥的橘子樹叢中。房屋院子裡的葡萄藤順著編好的蘆葦支架爬滿了大半個圍牆,一些鳥雀不時落在圍牆頂上,嘰嘰喳喳地看著院落內。

  村口一群頑童似乎正在玩著什麼遊戲,大大小小十來個小孩大呼小叫、玩得不亦樂乎。幾隻獵犬搖頭擺尾地跟在他們身後,似乎也在分享著他們簡單的快樂。

  好一幅寧靜的鄉村畫卷啊!陳庭美看著都有些陶醉了。他現在突然有些明白民兵主任的心態了,是啊,換做是我我也不願意相信我們的艦隊沒了,我也不願意相信我們美好安寧的生活要被打破了。

  誰他娘的說我們的艦隊沒了?!陳庭美的內心無聲怒吼道。

  村口幾個頑童正在玩著打仗的遊戲,領頭的一個大孩子戴著一頂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黑簷大蓋帽。有了這頂孩子們眼中「神聖」的軍帽,這個孩子便天然地成了這群孩子裡的頭兒,對其他幾人發號施令了起來。

  「有敵人來了!」大孩子將手中的木棍朝陳庭美三人走來的方向一指,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全排都有,五****射,預備……放!」

  然後一幫小孩端著手裡的木槍,像模像樣地排成一排,伴隨著嘴裡「啪啪啪」的助音詞,朝三人「齊射」了起來。

  民兵主任哈哈一笑,一個箭步竄過去,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將領頭的大孩子攔腰抱了起來,並瞬間瓦解了孩子們的「軍陣」。

  「孫大叔,你賴皮!你在衝過來之前已經被打成馬蜂窩了!啊呀,你賴皮!」孩子在民兵主任懷裡扭來扭曲,不滿地嘟囔道。

  陳庭美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玩作一團的兩個人,心中只覺一片安寧。這個孩子看起來十歲的樣子,長著栗色的頭髮和一副中亞人的面孔,看起來也頗為可愛。

  「這個娃可憐啊。」旁邊的村長突然嘆起了氣,輕聲說道:「當年他們一家三口據說從那個啥黑海邊被販賣到了我們這裡。這離鄉背井的本來就夠悽慘的了,後來他爹被徵召入伍,隨海軍出海,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上頭倒是很快就發了兩百塊的撫卹金,只是這一家子缺了頂樑柱,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呢。好在他婆娘還算精明,將發下來的一半撫卹金買了二十畝地,然後租給了一個討飯過來的意大利人,講好收成一人一半,這娘倆才勉強過了下去。」

  陳庭美沉默不語。

  民兵主任放下了大孩子,將他頭上的軍帽戴正,然後牽著手走過來,說道:「今天是星期天,一幫熊孩子都放假沒人管了,馬拉提他們在玩打仗遊戲呢,哈哈。」

  陳庭美上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後鼓勵道:「小馬拉提,你現在是男子漢了,以後要好好讀書,爭取將來能上高中,然後進自然科學研究院深造,做一個科學家,讓你媽媽為你驕傲。」

  「我才不想做科學家。」孩子倔強地抬起臉說道:「小馬拉提五歲時就會騎馬了,將來我要上軍校,然後當軍人殺光英國人!」

  「馬拉提,為什麼這麼仇恨英國人?」

  「他們殺死了我爸爸!」馬拉提紅著眼圈說道:「以後再也沒人陪我騎馬、陪我打獵、陪我睡覺了,所以我要殺了他們。」

  聽著這個孩子用樸素的語言和極為認真的態度說出一番驚人的話來,在場的幾個大人都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馬拉提的家就在村口,陳庭美三人跟著小孩走了過去。門口矗立著一株鬱鬱蔥蔥的巴拉那鬆,眼尖的陳庭美看到,松樹底部一塊樹皮脫落的地方被人用小刀刻著幾個簡單的圖案,看樣子似乎是一大一小兩個人騎馬遊玩的樣子,前面的小一點的人騎著一匹小馬駒,後面一個大一點的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兩匹馬後面還有一個站在樹下安靜地看著他們的長頭髮女人。刀刻的筆畫比較稚嫩,但看得出來極為用心。

  陳庭美內心中只能再一次嘆息。

  這是個政府發放的標準住房,分左中右三間,外帶廚房、雜物間、院子和圍牆。雜物間被人改成了羊圈,圈裡養著四五隻咩咩叫著的山羊。羊圈前還臥著一隻大狗,看到人進來後便搖頭擺尾地撲到了馬拉提懷裡,馬拉提愛憐地撫摸著大狗柔軟的皮毛,那神情溫柔地彷彿一點不似剛才口口聲聲要殺光英國人的少年。

  房屋的女主人不在,可能是下地幹活去了。院子裡一個意大利人正在水井邊殺著兩條魚,看到村長、民兵主任帶著一個陌生人進來後頓時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愣愣地看著他們。

  「馬拉提,你回來了啊。」意大利人用有些生疏的漢語說道,「我在湖邊抓了兩條魚,一會殺了給你吃。」

  馬拉提哼了一聲,自顧自地玩著狗,沒有理他。

  意大利人頓時有些尷尬,即使他的臉上滿是鬍鬚,但陳庭美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臉色有些發紅。

  「咳咳。」村長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贊帕里尼,你的材料我已經交到縣裡了,再過一陣子縣裡就會給你發身份證下來,以後你就是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公民了。記住,一定要遵紀守法、忠於國家,按時服兵役、繳納稅收,其他就沒什麼要叮囑你的了。你小子運氣不錯,要好好珍惜啊。」

  意大利人有些欣喜地點了點頭。

  村長說完後又有些尷尬地朝陳庭美說道:「這個叫贊帕里尼的意大利人是從拉普拉塔過來討生活的,來了已經一年多了。原本是這家的佃戶,租種著二十畝水稻田,平時也幫著這家割些草、放放羊什麼的。幾個月前,馬拉提的母親跑來跟我說要……要和贊帕里尼……那啥……結婚,還要我給贊帕里尼申報戶口。我覺著嘛,這家裡沒個男人也確實不像樣子,再加上他們兩人都願意,我也就順著他們意思報到縣裡面去了。嗯,前幾天聽說縣裡面已經批了,身份證過一陣子就能發下來。」

  陳庭美點了點頭表示認可。如今國家草創,缺少人口。寡婦改嫁能提高生育率,自然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不過,他此時也終於明白了馬拉提對這個意大利人態度冷淡的原因。這個孩子的心裡對父親的感情一定很深,因此他才會對眼前這個便宜後爹極為厭惡,這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陳庭美沒說什麼,村長又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家裡有二十畝水田、山羊五隻、豬兩頭,財產估值已經超過了國家規定的五十元財產稅起徵點。不過我當初考慮到他們家的生活不是很容易,因此就自作主張將他家財產報成了四十五元,因此他家就沒有繳稅……」

  陳庭美是上面派下來清查賬目的辦事員,一會他就要開始查村裡的賬目,沒有理由不會發現村長的小動作。因此,村長看他人還比較好說話,便壯著膽子搶先說了出來。

  陳庭美聞言笑了笑,說道:「村長你做的沒錯。國家剛剛出臺新規定,軍烈屬家庭免稅十年,同時還享受諸般優惠政策。烈士們為國捐軀,我們活著的人又何忍心欺凌他們孤兒寡母。所以,村長你做的完全沒錯啊。」

  村長笑眯眯地聽完後,便說道:「那麼,陳辦事員,我們現在便開始整理賬目、清點物資?」

  「也好,國家正與英夷交戰不休,此事早一點辦妥,便能早一點為國家盡力。」陳庭美點了點頭,說道。

  ……

  1637年8月底,政務院派出的幾路工作組將地方上的物資、賬目基本清理了一遍,同時將地方上包括思想動態在內的民情也做了一個初步調查並提交了報告,給執委會做決策時提供了重要依據。同時,也使執委會和政務院意識到民心、士氣可用,因此更是堅定了與英國人耗下去的決心。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一章 不期而遇(一)

  1637年9月上旬,開普敦以西外海。

  天氣晴朗,狂暴的海風將船上張開的風帆鼓得滿滿的,碧綠的波濤一望無垠,看起來這又像是一個無聊的下午。

  不過這一切的幻象都被海面上連續響起的隆隆炮聲所打破。「揚武」號、「揚威」號兩艘快速巡洋艦倚仗著自己傲人一等的高航速以及在同等噸位中堪稱中上的火力,將一艘懸掛英國旗幟的武裝商船打得完全沒脾氣。

  不過半個小時後,這艘拒不投降的英國船隻便被特遣艦隊的火炮送進了海底。一直在旁邊觀戰的「方丈」號運輸船(岡比亞河繳獲的荷蘭商船)上派下了許多小艇,水手們劃到英國人沉船的區域,開始救助一些落水的英國水手。

  「已經是一個月來攔截的第三艘英國商船了吧?」後方的「八月十日」號戰列艦上,艦隊司令官陸銘放下了一直舉著的望遠鏡,自言自語地說著。

  「是的,第三艘!」他的副官、海軍少尉桑凱有些興奮地說道,「而且都是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前兩艘是運載香料的、這艘是運載茶葉絲綢的,可惜了,都沒來得及俘獲。在倫敦翹首以盼的東印度公司股東們恐怕要失望了,滿載他們發財希望的船隻再也不會回到本土了。哈哈,也許他們以為遭遇風暴了,畢竟這很正常,遠東這條航線沒有一艘船能夠永遠安然往返下去的。也不知道這幫東印度公司的船長們怎麼想的,難道這條航線就這麼太平麼,竟然都不執行護航船隊制度。」

  「那是因為沒那個必要。」陸銘說道,「大洋這麼廣闊,小艦隊在海面上碰面的機率並不高。你看我們這麼久才攔截了三艘船,也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三十艘、五十艘船安然經過了。英國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失蹤的船隻到底是遭遇海盜了還是遭遇風暴了,這個時代本就是這樣啊,遠東的利潤極為驚人,但是風險也異常地高,他們早就做好承受一定損失的準備了。咦,那是什麼?!」

  隨著陸銘拿起望遠鏡仔細觀看,桑凱也急忙看了過去,好傢伙,那是大船隊!

  「全艦隊呈一字縱隊隊形,迅速搶佔上風!」陸銘果斷下令道,雖然還看不太清楚對面是哪個國家的船隊,但是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由於南海運輸公司的兩艘運輸船「蓬萊」號和「瀛洲」號仍停泊在河中堡碼頭內休整,因此海面上只剩下了七艘特遣艦隊的船隻。其中兩艘戰列艦領頭,兩艘護衛艦緊隨其後,而「方丈」號運輸船則躲在主力戰艦的內側,她貧弱的火力還無法參與到這種級別的海戰中來。至於兩艘「揚武」級快速巡洋艦,則照例遊弋在其他幾艘戰艦之外,準備利用其高航速騷擾、襲擊敵艦隊的薄弱環節。

  對面的船隊終於顯現出了廬山真面目,這是一支來自英國的大船隊!僅僅是根據目前觀察到的敵船而言,就已經超過了六艘,其中兩艘為戰艦,其餘四艘為武裝商船;而瞭望手無法觀測到的更遠處,還隱隱顯露出了幾根高聳的桅杆,這清楚無誤地告訴了海上的東岸人,他們後面還有數目不詳的船隻跟著。

  戰還是走?」八月十日」號戰列艦上的軍官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整支艦隊的主宰者——海軍少校陸銘。

  「打了!」陸銘咬牙發出了命令。自己的船隊裡有航速緩慢的運輸補給船「方丈」號,逃跑的話勢必要將其落下,這是陸銘所不能容忍的。既然如此,那麼就乾脆地和英國佬來一仗吧!自己這方七艘船隻,其中六艘都是專業海軍戰艦,更是有兩艘火力強大的超級戰艦壓陣,未必就會輸給英國人。

  指揮官既然下了令,軍官們立刻四散到甲板上開始指揮。整支艦隊迅速搶佔了上風,然後向前方英國人的船隊壓了過去;而兩艘「揚武」級快速巡洋艦則很有默契地落在了另外一側,以超過9節接近10節的高速朝英國人包抄而去,其尖形船艏漂亮地劈開波浪,宛如一條遊走在海浪中的飛魚。

  英國人鬆散的船隊陣型在遇襲的第一刻就開始了調整,但是處於下風向的他們調整起陣型來異常困難。眼看東岸人已經衝到了一千米以內,英格蘭人放棄了無謂的努力,開始調整航向,迎面朝東岸人衝了過去,準備展開他們擅長的亂戰。只要他們成功拖住敵人一小會兒,跟在後面的十艘船隻便會迅速湧上來,然後憑藉數量優勢擊敗敵人的艦隊。

  「轟!轟!」進入七八百米距離後,一馬當先的「八月十日」號戰列艦的船艏炮率先展開了射擊,平直的彈道在穿越最前方的英國戰艦甲板上空後耗盡動能落進了海里。

  在「八月十日」號打響了今天的第一炮後,「揚武」號快速巡洋艦右舷十二門火炮打出了今天的第一次齊射。她趁著英國人的戰艦被吸引到右側的機會,利用其高航速一路狂飆疾進,迅速貼近了一艘外圍的英國武裝商船,在五百多米的距離上打出了一輪齊射。

  「揚武」號艦長韓德智今天的手氣是異常地好,首輪齊射便有半數炮彈命中目標。六枚鏽跡斑斑的實心鐵球打在敵船的甲板舯部以及艉樓上,效果不明。取得命中的「揚武」號也不戀戰,抓緊時間再次打出幾輪齊射後,快速脫離了與敵船的接觸,朝下一個目標撲去。

  而在她斜後方,「揚威」號快速巡洋艦也施展了同樣的招數,在六百五十米的距離上狠狠蹂躪了一番英國人因為裝滿貨物而遲緩笨重的武裝商船,然後揚長而去。

  六百五十米的距離正處在「揚威」號戰艦上火炮的最佳射程之內,而這個距離對於習慣在三百米內開火的英國人來說著實有些尷尬。他們也試著朝「揚威」號發射了十幾發炮彈進行還擊,結果大部射失,只有一發運氣彈打中了目標,卻也沒造成什麼明顯的傷害。

  而此時主力戰艦也開始與英國人的戰艦接戰。兩艘英國英國戰艦似乎是750噸-800噸級的,裝備有火炮近四十門,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出,大部分是小口徑火炮。最大口徑的火炮才不過是18磅鑄鐵炮,而且只有區區四門,打主力的還是12磅和8磅炮。

  果然不愧是跑遠洋航線的戰船,無論是噸位還是火力都要比特遣艦隊之前遇上的英國船要強不少。

  不過,這樣的火力配置對於排水量近千噸、重要部位均加厚船板,並且以18磅以上大口徑重炮為主的「八月十日」級戰列艦來說根本不夠看,她們也許只能欺負欺負跟在兩艘戰列艦後方的東岸護衛艦而已。

  戰鬥從一開始就呈現了一面倒。

  英國人的戰艦在數量龐大的32磅、24磅和18磅長管加農重炮的猛烈轟擊下被打得船板飛濺、死傷枕籍。從八百米的距離一直轟擊到四百米,捱了無數發炮彈的兩艘英國戰艦終於得到了還擊的機會。

  她們發射的實心鐵球炮彈擊毀了「八月十日」號上一個炮組,並造成相鄰炮組的兩名炮手受傷。與此同時,「共同市場」號的艏斜桅被一發炮彈打斷,艏樓槍炮甲板上一門火炮被擊毀,艏樓廚房內也遭到幾發炮彈洗禮,造成了幾名人員傷亡。

  不過這樣的傷害對於兩艘戰列艦來說無異於撓癢癢,她們很快用更凶猛的炮火將敵人的頑抗一一摧毀。18磅、12磅短管炮發射的葡萄彈和爆炸彈不斷在敵人甲板上取得戰果,英國水手、炮手在猛烈的炮火中大量傷亡,敵人的反擊也越來越弱。

  「司令長官,前方出現大批英國船,數量有八、九……不,有十艘!長官,請注意,前方出現了十艘英國船隻!」瞭望手撕心裂肺地呼喊了起來。

  即使是在戰鬥最激烈時刻也在分心關注前方情況的陸銘聞言反而於放下了心。他趁著一陣海風吹來、煙霧消散的時刻,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前方:果然,視野內出現了幾艘英國船隻,看樣子似乎是武裝商船。而在這幾艘武裝商船後面,又是兩艘正快速趕過來的戰艦。

  前後總共十六艘船,其中四艘是戰艦。陸銘快速估算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對比,發現真的還很難說。一方面己方只有六艘能夠戰鬥的船,但全部是火炮眾多的專業軍艦,加起來共有大小火炮246門(「方丈」號裝有8門小口徑銅炮);而英國人十六艘船估算下來差不多有260門火炮,雙方的火炮數量相差不多,但是東岸人的火炮在口徑上面佔了一些優勢,而英國人由於船隻數量多,因此在同一時間內能夠利用的火炮數量又要比東岸人多一些。

  想到這裡,陸銘突然有些糾結了。這明顯是東印度公司組織的一次大規模船隊啊,竟然讓自己不期而遇,如今這局面該如何進行下去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二章 不期而遇(二)

  不過戰鬥到了這個份上再多想也是無益,只能先打下去了!

  兩艘戰列艦充分發揚了火力優勢,與兩艘英國戰艦交錯而過後,對準衝上來的武裝商船,開始了密集的火力洗禮。

  炮手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從甲板上用磚頭砌好的火坑內取出燒得通紅的鉛彈,然後在鉛彈外包上鉛皮,快速塞進了炮筒內。隨著一聲令下,數十發熾熱的鉛彈朝英國船隻的帆面射去。被擊中的帆面遇火即燃,火苗在猛烈的海風相助之下以令人恐懼的速度蔓延著。英國武裝商船上正躍躍欲試地軍官和水手們頓時慌做一團,他們在頃刻間熄滅了任何戰鬥的心思,開始手忙腳亂地挽救帆布。

  「英國佬還是沒長記性。」桑凱看了後笑著說道,「我記得半年前我們在葡萄牙外海已經給過他們一次教訓了,沒想到他們這麼愚蠢,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

  「不,這支返航的艦隊明顯是去遠東進行貿易的東印度公司船隊。」陸銘搖了搖頭,說道:「也許他們一年多前就去了印度,現在才剛剛踏上返程而已。敵人並不傻,有些招數只能用一次。現在,給我打起精神來,狠狠地和英國人幹仗!」

  炮手們連續發射了一百多發熾熱彈,將火坑內已經加熱完畢的炮彈消耗一空。這些通紅的炮彈在迎面而來的兩艘英國武裝商船上製造了無數個小型火災,其中更有一枚幸運的炮彈打破了甲板上一個火藥彈。被瞬間引燃的火藥桶發生了恐怖的爆炸,巨大的氣浪將放置在火藥桶旁邊的許多大大小小的炮彈、工具甚至人體直接震飛,就連炮車也都直接翻進了海里。

  目睹著這慘烈一幕的東岸海軍官兵們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他們挽起衣袖,將一顆顆截好引信的爆炸彈塞進炮筒,給英國人再次製造了大量死亡禮物。海軍的爆炸彈似乎比陸軍發射的要好了很多,幾乎有超過一半的炮彈準確地在敵方艦船甲板上方凌空爆炸,四散的鐵釘、碎鐵片朝甲板上正忙於救火的英國水手的身體內鑽了進去,然後滾動,耗盡動能後方才靜止。這些恐怖的炮彈破片給英國人造成了嚴重的殺傷,參與救火的水手以及許多站立在甲板上面的炮手被大面積擊倒。

  熾熱彈加爆炸彈,這是東岸海軍摸索出來的一條行之有效的「惡毒」戰術,對付西班牙、英國那些人員暴多的商船、戰艦特別有效。

  爆炸彈之後是葡萄彈、實心鐵球的密集攻擊,總之,兩艘戰列艦領銜的打擊艦隊在短短二十分鐘內成功癱瘓了面前的這兩艘英國武裝商船。據海軍少尉桑凱估計,兩艘船上的英國水手加起來傷亡超過了一百人,傷亡率達到了60%,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

  而那兩艘一開始就進入交戰的兩艘英國戰艦,也遭到了重創,雖然其還保持著相當的戰鬥力,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人員與火炮的損失並不小。

  這就是戰列艦的威力!厚實的船板、數量眾多的火炮、以及高高的船舷使得這些小噸位英國戰艦的炮擊結果很不理想。尤其是在近距離內,由於火炮仰角不夠,很多時候都只能轟擊在兩艘戰列艦的舷側甲板上。但是他們普遍裝備的8磅、12磅炮短時間內又根本轟不開「八月十日」級戰列艦那厚達40釐米多、接近50釐米的水線部位甲板,而且,他們的火炮由於質量原因,也沒法像東岸人那樣屢屢使用強裝藥發射,這進一步降低了火炮的威力。

  總而言之,即使是在近距離纏鬥中,兩艘「八月十日」級戰列艦也完全無懼於英國人少數戰艦的圍攻,無非是付出代價的多少罷了。

  五艘戰艦排成緊密的隊形,兩艘戰列艦在前,護衛艦與運輸船靠後,她們如同一條噴火的巨龍遊走在海上,與阻擋在面前的一切敵人進行戰鬥。

  不過今天最出彩的註定不是他們,兩艘「揚武」級快速巡洋艦在浩瀚的南大西洋上將他們的高航速利用到了極致。她們遊走在英國人大艦隊的左側,利用火炮的優勢專挑那些滿載貨物、遲鈍緩慢的武裝商船下手,不斷地將熾熱彈、爆炸彈、葡萄彈、鏈彈和實心鐵彈發射到這些商船身上,破壞著她們的船身和帆布、殺傷著他們的人員。

  這兩艘戰艦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灰狼,跟隨在遷徙的野牛群中,不時挑出一隻看起來最為弱小的小牛便猛地躥上去撕咬一口,然後在領頭的公牛反應過來之前悄然遁去。

  「揚武」號和「揚威」號上操帆的都是些精心挑選的老水手,就連航海長都是經驗豐富的資深者,兩艘體型優美頎長的戰艦在他們的操控下如同浪裡白條一般遊走在英國人大艦隊的周圍,使得英國人極為苦惱。

  你說去追吧,這船少了還不管用。一艘兩艘船上去完全就是送菜,必須得出動包括兩艘戰艦在內的五六艘船一起上,這才有可能利用數量優勢堵住她們,然後從容壓縮其活動空間,待靠近後再利用數量優勢戰而勝之。可問題是你前方的六艘船看起來正被東岸人虐得很慘,急需你的援助呢,你撇下她們不管去打這兩艘「快船」那就等於宣判前面幾艘船的死刑;可你要是不管這兩艘船的話,她又在旁邊不停地騷擾你,時間長了肯定會出事。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不過英國人的指揮官看起來確實比較果斷,他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沒有太多時間來考慮。總之所有英國船隻收縮陣型直朝前方衝了過去,意欲與前方的六艘船隻匯合,然後想辦法搶佔上風,接下來或是繼續戰鬥,或是脫離接觸重整隊形,都可以比較輕鬆地辦到。

  英國人既然無視了「揚武」號和「揚威」號的存在,那麼這兩艘快速戰艦自然也就不會再客氣,他們挑準了一艘剛才已經被蹂躪過一番的英國商船,靠近後用側舷火炮朝其猛烈轟擊。這艘英國商船也看出了不妙,無奈滿載瓷器、茶葉和絲綢的船體是在太過笨拙。很快,其前桅便被「揚威」號發射的一發鏈彈撕扯斷裂,而中桅的四個帆面也不同程度受損,受損最嚴重的上帆幾乎完全破裂漏風,無法再為航行提供動力。

  航速驟減到兩節多的她很快便掉了隊,成為了「揚威」號和「揚武」號快速巡洋艦的獵物。絕望的英國船長命令船員將一箱箱貴重的東方貨物拋進大海,以儘量減輕船重便於逃離。但是他的舉動是徒勞的,兩節多的航速在十節的航速面前不堪一擊,她很快便淹沒在了兩艘快速巡洋艦發射的彈雨之中。

  陸銘警惕地看著漸漸逼上來的英國主力船隊,開始命令五艘戰艦轉向。他並沒有準備率領艦隊擋在英國人的去路上,那樣會導致自己的艦隊陷入數量眾多的英國船隻之中,使得英國人能夠充分發揚船多的優勢展開亂戰。那樣自己的損失將會被無限放大,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孤注一擲的英國人甚至能夠跳幫登上自己的戰艦,這就有些不妙了。

  而且,他隱隱感覺到英國人的戰意並不是很強,他們似乎更急於擺脫自己艦隊的騷擾,然後搶先離去。是因為感覺到沒有戰勝的把握嗎,還是因為船上的貨物太過貴重,損失一艘都極為驚人?

  這樣也好,陸銘暗暗舒了口氣,自己也不想和他們硬拼,跟在後面襲殺那些商船才是自己最愛做的事情。如果今天和英國人硬拼,那麼也許自己能贏,但勢必也要付出戰沉一兩艘戰艦的代價。東岸海軍的本錢太少,經不起太多的損失,一般非到萬不得已,陸銘是捨不得和敵人硬拼的。

  英國人的兩撥船隊匯合後,稍稍調整了一下陣型。在此過程中,雙方外圍的炮戰也一直在進行,兩艘「八月十日」炮艦與英國人的四艘戰艦展開了凶猛的對射。在雙方交錯而過的短短十多分鐘內,互相朝對方的戰艦身上傾瀉了數百發炮彈。英國人的四艘戰艦與一艘靠近的武裝商船的上層建築被整個橫掃了一邊,水手傷亡極為慘重。

  而東岸人這一邊也不是沒有損失,其中運氣最糟糕的是排在最後面的「小獵犬」號護衛艦。她不幸地被英國戰艦上的18磅火炮打斷了一根桅杆,而且尾舵控制橫槓也受到了嚴重損傷,這艘海盜船改裝的戰艦頓時失去了控制,漂浮在海面上。

  也許是英國人的戰艦想要為商船的撤離爭取更多的時間,也許是他們真的不願意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四艘戰艦和一艘武裝商船冒著「八月十日」號等戰艦的炮火貼近「小獵犬」號到三百多米的範圍內,然後集中火力猛轟。

  「小獵犬」號畢竟是由海盜船改裝的,突出的是操縱性和航速,防護能力甚至在一般水準以下。因此,當面對英國人的圍攻時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水線部位的甲板被連續擊穿了幾個洞口,水手們拿著帆布瘋狂地封堵那些漏洞。同時,船上的幾臺手工抽水機也開始了動作,一股股水流被從底艙抽了上來然後通過排水孔排進大海。但是,這比起瘋狂湧進底艙的海水來說還遠遠不夠,「小獵犬」號底艙的海水在一點點增高。

  轉向完畢的「八月十日」號等戰艦再次靠近了過來,瘋狂地朝英國人進行炮擊,以減輕「小獵犬」號的壓力。英國人在得手之後迅速轉向開始撤離,他們的商船已經行出去一段不短的距離了,他們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責任,現在是該為自己考慮的時候了。

  此時,兩艘「揚武」級快速巡洋艦已經擊沉了那艘英國商船,開始朝這邊趕了過來。於是,開始奪路狂奔的五艘英國船隻與五艘東岸戰艦在海上展開了追逐戰(「方丈」號運輸船留在後面幫助「小獵犬」號)。四艘英國戰艦和一艘武裝商船分頭逃竄,東岸海軍不為所動,選準目標後便首先由兩艘快速巡洋艦利用高航速追上敵艦,通過堵截、炮擊等手段使得敵艦不得不轉向或者因為風帆、桅杆被破壞而減速,敵艦減速後,主力艦隊再一擁而上,對其進行圍攻。

  這場追逐戰一直持續到入夜時分方才結束,逃竄的五艘英國船隻被擊沉了兩艘。剩餘的幾艘則趁著黑夜掩護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待到主力艦隊放棄追擊返回時,「小獵犬」號的艦長陳土木和他手下的一眾船員已經無奈地站在「方丈」號運輸船的甲板上。至於悲催的「小獵犬」號,則成了大西洋底的魚兒們的新樂園。

  3:1的戰損比!陸銘突然感覺有些牙痛,自己的船又少了一艘……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三章 談判(一)

  高摩和白斯文收拾了一下公文包,準備出門。他們將前往布蘭科.阿爾梅達位於聖維森特城外的一處莊園,那裡風景優美、條件舒適,是布蘭科的家族平時的度假場所。

  在那座擁有一百多間房間的莊園內,有著他們家族的幾十名僕人和數百名來自幾內亞的黑人奴隸。黑人奴隸負責在那裡耕作大片的土地,土地上種植著小麥和玉米,近年來隨著東岸需求的逐步旺盛,阿爾梅達家族將其中相當一部分土地改種了棉花,以大量向東岸地區出口賺取高額利潤。

  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因此路面顯得相當泥濘。高摩、白斯文兩人坐在顛簸的四輪馬車上,缺乏減震裝置的馬車搖晃得很厲害,使人感到極不舒服。高摩、白斯文兩人原本就因為談判艱難而緊繃著的臉此刻更是有發白的跡象。

  透過馬車上的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周圍是大片平整好的農田。幾個月前種下的冬小麥露出了嫩嫩的綠苗,麥田邊的一片荒地上,大群戴著腳鐐的黑人奴隸正在地裡鬆土,為即將開始的春播做著準備。

  田野周邊每隔一段距離就修建著一處可容納十數人的小型堡壘。堡壘為磚木混合結構,說起來當初布蘭科曾經從東岸進口了大量紅磚回去,目前看來都用在修建堡壘上了。這些堡壘是為了防範活動頻率越來越高、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大的黑人帕爾馬雷斯(棕櫚樹的意思)聯盟,這個主要由逃奴組成的黑人鬆散聯合體藏身於茂密的棕櫚樹叢林間,因此被稱為棕櫚樹聯盟。

  早期的棕櫚樹聯盟曾經得到過同樣隱身叢林裡的瓜拉尼人的幫助,甚至就連巴西東北部荷蘭人治下的移民都和他們做過交易。但是好景不長,後來那些移民而來的荷蘭農民在蓄養黑人奴隸後漸漸轉變了立場,開始對棕櫚樹聯盟的黑人們採取敵視態度。棕櫚樹聯盟對他們奴役黑人的行為也極為不滿,雙方甚至為此經常爆發一些小規模的戰鬥。

  荷蘭人與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經進行了很多個年頭了。雙方的損失都極為慘重,目前都有了一些筋疲力竭的感覺。甚至於一些葡萄牙貴族以及巴西的土生白人精英都開始準備承認荷蘭人在巴西東北部地區的合法統治權,以換取荷蘭人主動結束目前雙方之間的敵對狀態。

  在荷蘭人與葡萄牙人這麼多年的戰爭中,棕櫚樹聯盟的勢力也越來越大,據當地的巴西白人估計,目前棕櫚樹聯盟的黑人人口數量估計已經超過了兩萬直逼三萬。這些黑人手持簡陋的冷兵器,只有部分精銳才裝備一些繳獲的火繩槍。他們趁著荷蘭人與葡萄牙人進行戰爭時造成的後方空虛,頻頻走出叢林襲擊這些白人老爺們的莊園和農場,殺死他們所看見的任何白人居民,解放所有被奴役的黑人奴隸,破壞白人們的工具,搶走白人們的牲畜,撤退前甚至還會一把火燒掉白人們的農場或莊園。

  這些黑人們和瓜拉尼人結盟,隱隱成了左右巴西戰場的第三股勢力。荷蘭人和巴西人對此都極為頭痛,甚至有前線交戰的雙方聽說後方被黑人襲擊後而同時停戰返回去鎮壓的荒唐事情發生。此刻高摩和白斯文二人看到的這些堡壘就是布蘭科的家族修建的,阿爾梅達家族作為在聖維森特本地經營了幾代人的土著白人家族,擁有的土地和奴隸數量是龐大的,因此他們自然而然成了棕櫚樹聯盟的黑人們重點襲擊的對象。

  為此,布蘭科代表家族每月都會從東岸進口大量的紅磚、石灰和水泥,用來修建這些連綿不絕的小型堡壘。堡壘內駐紮著一些全副武裝的白人或馬梅盧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士兵,他們是防範黑人襲擊的主要作戰力量。

  馬車顛簸了好一陣之後,終於抵達了布蘭科家族位於鄉下的莊園。這座佔地極為廣闊的莊園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平原上,附近範圍內的成片樹木幾乎被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挖掘的護城壕和木柵欄。這種基於安全意識而採取的行為使得白斯文剛走下馬車看到莊園時感到一愣一愣的,這和他印象中「環境優美」的歐洲鄉下莊園著實有些差距。

  莊園內走出來一隊八名揹著火槍的騎兵,這是阿爾梅達家族派出來迎接他們的人。一身獵裝的布蘭科勒馬停下,然後朝高摩、白斯文笑著說道:「高、白,今天的天氣不錯,真的很適合打獵。你知道的,我很久沒進行過這項充滿樂趣的行動了。」

  「布蘭科,可惜我們今天還有重要的談判任務。」白斯文勉強地笑著說道:「也許等我們和英國人的代表們達成和平協議後,我可以邀請你到東岸地區去進行一次暢快的狩獵行動。你知道的,那裡的美洲獅和美洲豹充斥於茂密的森林和草原中,甚至還有令人著迷的鱷魚,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哈哈,白,謝謝你的邀請,我會認真考慮的——在你們和英國人取得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和平協議後。」布蘭科暢快地笑道,「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但是卻在進行著戰爭,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到遺憾了。事實上你們之間是有和平的基礎的,也許雙方各退一步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

  「我們無路可退了。」不待白斯文說話,高摩便搶先著說道:「英國人的胃口太大,這是我們無法答應的。雖然我們一直希望和平,但絕不會乞求和平,英國人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的。戰爭這種事情是無法預料結果的,也許下一刻戰場上就會出現令人瞠目結舌的變化。」

  布蘭科沉默地看了高摩半晌,然後將嘴湊近高摩的耳邊悄聲說道:「高,我想也許你們確實有更多的理由要求傲慢的英國人往後退一步。一個星期前,加納的埃爾米納堡傳來消息,英國東印度公司、商人冒險家公司位於幾內亞灣附近的幾個據點遭到一支艦隊襲擊,進而被摧毀。英國人損失了大量的人手、貨物以及奴隸,損失據說在數萬鎊以上。而在這之前,這支艦隊同樣在岡比亞河河口消滅了英國人的幾艘船隻,並且摧毀了英國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在那裡的商站,搶掠了大量的貴重黃金等貨物。據悉,英國人極為震怒,東印度公司、商人冒險家公司正派遣一些戰艦前往當地進行調查,而損失嚴重的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已經宣佈退出了東印度公司組織的針對你們東岸人的聯盟。而且,據說弗吉尼亞等北美殖民公司也有意撤回一部分力量保護他們的北美本土利益。至於東印度公司,目前他們也是麻煩纏身呢,他們那個不安分的國王正在四處籌集軍費、組建軍隊……」

  說完後,布蘭科若有深意地看了高摩一眼,然後哈哈大笑道:「高,埃斯美蘭達小姐對你很感興趣呢,她說你是她所見過的最博學的紳士,比那些淺薄的花花公子強了太多。哈哈,抓緊這個機會哦,高,埃斯美蘭達小姐可是一位熱情奔放的淑女呢。」

  高摩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心中卻在急速地消化布蘭科剛剛傳遞給他的這個驚人的消息。海軍艦隊自從出海後,就失去了蹤影,也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前陣子巴西的葡萄牙人紛紛傳言海軍艦隊全軍覆沒於岡比亞河口,說這話的人言之鑿鑿,彷彿自己親眼見過一樣。說實話,一開始高摩也沒有相信,但架不住周圍一直有人在這麼說,這些人甚至就連海軍艦隊的細節都描述地八九不離十,這樣一來高摩自己也有些動搖了。

  因此,他將自己的顧慮通過信件傳遞迴了國,準備和白斯文以及其他一些委員們討論一下。沒想到白斯文看到這封信後卻有些慌了神,後來更是鬧出了老大一個風波,差點將他高摩也捲了進去。

  此時布蘭科傳遞給他的這個消息應當是極為準確的了,因為這是葡萄牙人從自己位於幾內亞灣加納地區埃爾米納堡殖民地傳回來的第一手消息,可信度是極高的。那麼這樣一來,前陣子聖維森特關於關於東岸艦隊的流言就很是可疑了,或者是英國人故意透露出來混淆視線或給自己施加壓力的?

  高摩心念急轉,此時他已經有了和英國人爭取一個有利於己方的談判結果底氣。布蘭科透露給了他這麼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這份人情是巨大的,不管怎麼樣東岸人都得承他這個人情。至少在這個關鍵且微妙的時刻,他適時地展現了自己的某種傾向,向東岸人釋放了明顯的善意。那麼,以後或許可以和布蘭科的家族展開更為深入的合作。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四章 談判(二)

  高摩、白斯文二人的談判對手仍然是老面孔——來自東印度公司的拉塞爾.史密斯和來自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切尼.考沃德。

  自從上次談判結束後,雙方又進行了幾次非正式的會面,卻一直由於分歧太大而沒有達成任何實質性的協議。今天的談判,是雙方几個月來的第十七次會面、第五次正式談判,和平的艱難由此可見一斑。

  進入會場前高摩已經找機會將布蘭科悄悄傳遞過來的消息告訴了白斯文。

  白斯文聽到這個消息後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英國佬怎麼這麼狡詐?怎麼這麼無恥?你們這些17世紀的土著怎麼能夠比偉大的穿越者還要狡詐、還要無恥?這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白斯文有些凌亂了,英格蘭縱橫四海的海盜呢?當年德雷克率領的海盜艦隊將西班牙人打得像孫子一樣,現在為什麼這樣?海軍那幫人的****運也太好了吧!聯想到前段時間自己的作為,國內那幫人會怎麼看我?白斯文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了。

  不過馬上就要開始談判了,白斯文努力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儘量讓自己的注意力轉到當前的談判上來,畢竟這才是自己此時最為重要的任務。也許,好好協助高摩從英國人手裡爭取一個對東岸較為有利的和平方案後,自己多多少少應該能挽回一點前陣子積攢下的負面形象吧。

  冗長、沉悶的談判又開始了,雙方四名談判代表坐在寬敞的向陽房間內,施展脣槍舌劍、針鋒相對地進行著口水戰。

  「東岸人,我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拉塞爾.史密斯抽著菸斗,斜睨著高摩說道,「東印度公司是實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即便是我們只分出很少一部分船隻,都可以將你們東岸的海軍攆得跟一隻喪家犬一樣。不要忘了,在海洋上,英格蘭的榮光還從未被玷汙過。」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那都是過去的歷史了。」高摩摩挲手裡的陶瓷茶杯,看著史密斯的眼睛,若有深意地說道:「東岸的海軍有自己的驕傲。自從創立以來,我們英勇的海軍將士還從未讓我們失望過。我們擊敗了西班牙人實力強大的祕魯艦隊,同樣,對於你們英格蘭人,我們覺得你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也許西班牙人灰頭土臉的下場就是你們未來的真實寫照。」

  「是嗎?耍嘴皮子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史密斯吐了一口煙,微微一笑說道:「東岸海軍的驕傲?岡比亞河河口那種恥辱性的失敗就是你們的驕傲?」說到這裡,史密斯和考沃德對視了一眼。

  考沃德聳了聳肩,抱怨著說道:「東岸人,我早就說過,東印度公司並不喜歡和沒有誠意的人談判。我們的條件已經陳述過無數遍了,在這裡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你們可憐的海軍——呃,如果那幾艘船能夠稱得上海軍的話——已經全軍覆沒了,這沒有任何疑問。如果你們再執迷不悟的話,我想也許這就將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判了。」

  「海伍德騎士肯定不會認同這是最後一次談判的。」高摩緊盯著史密斯和考沃德的眼睛,輕聲細氣地說出石破天驚的話,「海伍德騎士和他忠誠的手下目前正被羈押在我們東岸共和國的監獄內,如果你們就此關上了談判的大門,我想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海伍德騎士是英國岡比亞商站的陸軍指揮官,這是高摩一早就知道的。不過他也不清楚岡比亞商站戰鬥的詳細過程及戰果,只大概知道英國人的商站被毀滅了,因此他便胡扯了一番海伍德騎士被關押在國內的謊話。反正英國佬都能隨便製造謠言,自己扯兩個謊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遺憾的是他並沒有從對面兩個英國人的臉上看到什麼不同尋常的變化。史密斯和考沃德聽到這個消息後就連眼睛都沒有胡亂眨一下,彷彿他們倆聽到的只是諸如「今天天氣不錯」這種問候用語一樣。

  「海伍德騎士半年前就已經回到索爾茲伯裡的鄉下度假去了,我想你們一定不瞭解這點。東岸人,不要試圖欺騙我們,也不要試圖東拉西扯的。東印度公司的態度很清楚,其他條件都可以商談,但是我們一定要得到最新式的紡織技術,關於這點我已經講過無數遍了,那麼你們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現在請給我一個正面的回答。」史密斯將清了清菸斗內的灰,好整以暇地問道。

  兩隻英國老狐狸如此鎮定自若,高摩自問拍馬也趕不上。要不是布蘭科私下透露給了他絕對不可能出錯的情報,那麼此刻他一定會被這兩個演技高超的英國人給騙了過去。他想起了布蘭科話語中提及的已經退出的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以及即將退出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等殖民公司,英國人建立的反東岸聯盟也許正面臨著土崩瓦解的危局,但是你從這兩個英格蘭老傢伙臉上愣是看不出一點端倪。

  思來想去,高摩決定不再跟這兩個傢伙繞圈子。只見他明確地說道:「史密斯先生、考沃德先生,對於貴方提出的共享紡織技術一事,我代表華夏東岸共和國在此鄭重答覆:我方不予接受這一條件,而且今後也拒絕任何與這一條件相關的談判或交易。」

  聽到高摩如此乾淨利落地拒絕了自己一方的提議,史密斯兩人頓時沉默了。史密斯默默抽著菸斗,嘴裡呼出的煙氣在陽光的照耀下模糊了他的臉龐。

  「即便是要繼續進行戰爭也不肯同意麼?」考沃德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我們免除你們本應擔負的鉅額戰爭賠償呢,你們是否會重新考慮你們的決定?聽著,東岸人,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了。如果你們拒絕,那麼便意味著你們選擇了繼續戰爭。現在,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請慎重考慮。在我抽完這袋菸絲之前,你們還有那麼一點時間改變主意。」

  「吱嘎……」高摩面前表情地推開椅子站起了身,一邊收拾文件一邊說道:「對不起,我拒絕。紡織技術也是我們的底線,很遺憾,你們誤判了形勢,選擇了繼續進行戰爭。那麼,也許你們很快就要認識到這有多麼的愚蠢。好好考慮下吧,英格蘭人,我們提醒過你,但你們並沒有當一回事。按照我們祖先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勿謂言之不預也。為你們自己的命運祈禱吧,英格蘭人,再見了,你們會為自己的傲慢與欺騙付出代價的。我還會在聖維森特逗留幾天時間,但不會太長,如果你們改變了注意,可以通過布蘭科.阿爾梅達先生與我們進行聯繫。」

  說完,高摩大踏步走出了會議室。白斯文愣了愣,又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抽著菸斗的兩名英格蘭人,隨即神色複雜地跟在高摩後面走出了會議室。

  「這是一場比拼耐心與籌碼的遊戲。」高摩朝匆匆跟上來的白斯文說道:「英國東印度公司目前正坐在火山口上,他們都能如此淡定,那麼我們為何不能沉住氣呢。而且,我相信英國人手上的籌碼正越來越少。要沉住氣,老白,我們不能再犯以前的錯誤了。否則……你知道後果的,軍部那幫人正舉著放大鏡在看著我們呢。」

  白斯文輕輕地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一張臉苦得跟苦瓜似的。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內雙方一直沒有再接觸。兩名英國人仍舊住在聖維森特的英國商館內,也許他們也需要時間與上級進行溝通。而高摩、白斯文兩人則和布蘭科一起,要麼打獵、要麼參加城內「淑女」們舉辦的一些宴會或沙龍,藉機和聖維森特的白人中上層人物混個臉熟。

  這種無聊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1637年10月10日才結束。

  在這一天,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回了聖維森特: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隊在好望角西北洋麵遭到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的突然襲擊,總規模達到十六艘船的東印度公司船隊當場戰沉了一艘武裝商船和兩艘戰艦,剩餘的船隻藉著夜色掩護僥倖脫離了東岸人的追擊;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英國人收攏隊形時才發現,昨晚又有一艘受創頗重的武裝商船漏水沉沒,船上貴重的香料全部沉進了冰冷的大西洋底,船員們乘坐著小艇才得以逃生。

  這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幾乎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聖維森特。以至於第二天高摩、白斯文兩人在城裡閒逛的時候,一路上所碰到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法國人全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

  已經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兩人也是感慨萬千。海軍艦隊還真是給力,他們的英勇奮戰給了外交談判方面強有力的支持。只有這個時候,高摩才意識到,只有國家的強大、戰場上的勝利才是最根本的東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來左右國家政策實在是太過幼稚、膚淺。而且也很危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自己和那些獨走的軍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好吧,接下來就看自己的了。海軍給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兩個英格蘭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暢快地想道。

  在他身後,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