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5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五章 談判(三)

  不出高摩兩人的預料,英國人很快就通過阿爾梅達家族約見了東岸的談判代表。

  「必須制止貴國海軍的瘋狂行為!你們這是在升級戰爭!」這是英國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

  高摩還是第一次欣賞到拉塞爾.史密斯如此氣急敗壞地面孔呢。與他相比,切尼.考沃德的臉色雖然也很難看,但還沒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這次蒙受巨大損失的是東印度公司的船隊。當然了,也只有東印度公司,才能進行前往東方的貿易。商人冒險家公司的觸角還沒那麼長,他們的傳統市場還是在北歐、俄羅斯、法蘭西以及德意志地區。

  「史密斯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如果你是指發生在……」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史密斯略顯猙獰地說道,「是的,沒錯!你們東岸人的海軍——不,他們不配備被稱之為海軍,他們是一群海盜!徹頭徹尾的海盜!——在好望角以北無恥偷襲了本公司的船隊,使得本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他們的行為必須得到制止!」

  「史密斯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得說,具體的情況我還在核實之中。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目前我們雙方之間還處於戰爭狀態——雖然這是一場不宣而戰的戰爭,那麼我國海軍的行為並沒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當然,如果史密斯先生您因為此事而蒙受了損失的話,我私人向您表示誠摯的慰問。」高摩朝兩人點了點頭,故作矜持地說道。

  事實上他此刻也沒法去核實這條市面上流傳甚廣的消息。因為這也是從加納的埃爾米納堡傳到聖維森特過來的,並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最關鍵的是,高摩目前無法聯繫上海軍。不,不光是高摩無法聯繫海軍了,就連執委會、軍部都沒法聯繫上海軍,除非海軍主動聯繫本土。

  史密斯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壓下了怒火,一屁股坐到高摩、白斯文二人對面,想習慣性地點菸鬥,卻發現自己匆忙之中忘了沒帶,只能略顯煩躁地朝高摩說道:「高摩先生,這是我們第十八次會面和第六次正式談判,我希望我們之間能儘快達成協議。這場漫長的戰爭對雙方的傷害都是巨大的,你們永遠不要低估東印度公司的戰爭潛力,這不是你們能夠抵敵的。如果不是複雜的國內事務牽扯了我們太多的精力,我們甚至能夠組織一次遠征……」

  「那將是個災難。」高摩毫不客氣地評斷道,「西班牙人一千多名全副武裝的殖民地軍團都在東岸地區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你們英格蘭人又有什麼不同呢?那樣只會給我們無敵的陸軍增添勝利的功勳罷了。東印度公司是實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對此我深表敬意,但是這並不代表什麼,我們東岸人無意與貴公司結仇,卻也不介意強力反擊侵犯我們利益的敵人。」

  雙反一通夾槍帶棒的話語過後,談判才終於進入了正題。

  「你們需要什麼?」英國佬拉塞爾.史密斯這次終於表現出了點難得的誠意,直接開門見山地問東岸人的底線。

  「很簡單,我們需要市場,很大的市場。」高摩也不兜圈子,如今一切全憑實力說話,沒必要再搞得太複雜,「法蘭西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德意志的、奧斯曼的,等等一切市場我們都需要。事實上我們提倡自由貿易,任何人為地設置關稅壁壘和准入制度都是嚴重破壞自由貿易的行為,這必須得到制止。」

  「你們的胃口太大了。」史密斯還沒說話,切尼.考沃德已經站了出來。

  他是商人冒險家公司的代表,商人冒險家公司主打的呢絨產品與東岸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貿易競爭。東岸的呢絨紡織品憑藉其質量與價格優勢,這些年來一路攻城拔寨。先是吞下了拉普拉塔市場,然後開始向智利、查爾卡斯、巴西等地蔓延,最後甚至連加勒比地區的佛羅里達殖民地的市面上都開始充斥著東岸人的紡織品,這令商人冒險家公司內很多專做新大陸生意的商人們叫苦連天。

  而且,東岸人的呢絨製品開始通過東岸棉布打開的法國市場,逐步滲入了南法蘭西地區,並取得了不俗的口碑。要不是他們限於羊毛產量不足的關係,東岸的呢絨多半會橫掃整個法蘭西,將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商品徹底逐出法國市場。

  「高摩先生,這些地區都是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傳統市場,而且,東印度公司在那裡也擁有很大的商業利益。」考沃德說話時也不忘將東印度公司扯進來以增加說服力,「你們的商品價格過於低廉,這會對我們的商品形成很大的衝擊,我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而且,你們有這麼大的產能嗎?據我所知,目前你們一年也就能生產大約三千多匹呢絨,連新大陸的市場都填不滿,為什麼還要到法蘭西這些地方來攪局?」

  「法蘭西是東岸紡織品的『傳統市場』,我們的客戶非常喜愛我們精美的呢絨製品。因此,我們必須向當地出售一些呢絨製品以維持市場。」

  「好吧,但是你們的市場必須侷限於原本的南法蘭西地區,即加斯科涅、上加侖、下加侖、朗格多克及普羅旺斯幾個省區,超出這個地區的銷售行為必須事先得到商人冒險家公司的許可。」

  「真是荒唐!我們銷售自己的商品為什麼要得到你們的許可?法蘭西的市場是我們東岸人長期經營得來的,我們不需要誰來替我們做主。而且,將來我們的產能上去後,我們還會進軍尼德蘭、德意志、意大利以及奧斯曼等地區。我相信,憑藉東岸紡織品無與倫比的品質,我們一定能夠徹底征服當地市場的。」

  「不,德意志和意大利是商人冒險家公司的市場,這是不容置疑的。好吧,也許我們可以考慮給予你們某些別的市場的准入許可。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不在此列,北歐和俄羅斯同樣如此,也許你們可以到奧斯曼那個異教徒國家去碰碰運氣。」

  商人冒險家公司、東印度公司和奧斯曼帝國的商人之間每年的商品交易總額相當巨大。但英國的商人們一直是入超大於出超,他們每年向奧斯曼帝國出口五千到兩萬匹不等的呢絨製品,然後進口當地有名的葡萄乾、皮具、寶石、絲綢、茶葉、瓷器、香料等商品,這其中的貿易逆差是驚人的。為此,英國幾代國王都不得不多次批准這兩家公司可以向外流出金銀儲備。

  毫無疑問,奧斯曼的市場是巨大的。但是英國人多年經營卻一直只能小打小鬧每年出口個幾千匹呢絨意思意思,如今東岸人願意去碰這個黴頭,那麼他們也不介意,只要他們不死盯著德意志等幾個英國的傳統市場就成。

  而高摩則考慮到德意志、西班牙、北歐、俄羅斯、意大利等市場是英國人的命根子,目前還不是東岸人能夠染指的。強行進入只會惹得英國人全力反彈,這並不符合執委會如今儘快結束戰爭的初衷。再加上東岸如今的產能確實也很有限,因此能暫時緩和和英國人的矛盾便暫時緩和一下吧。

  接下來雙方之間便是一番互相扯皮。很奇怪,雙方本來是因為東印度公司的船隊被襲擊一事而展開談判的,等真坐下來後談判的卻是商業問題。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畢竟雙方之間戰爭的一大起因便是在紡織品市場上你死我活的激烈競爭。

  幾個小時後,雙方就如今的市場大致做出了一個初步的劃分。即:東岸人可以保留目前法蘭西南部幾個省區的紡織品市場,中部一些省區是對雙方都公開的市場(等於讓給了東岸人),至於以法蘭西島、諾曼底等省區為代表的北部市場則讓於英國人;意大利中部、西部如托斯卡納、比薩、錫耶納等地區也可以由東岸人進入(這裡主要的競爭對手是荷蘭人和威尼斯人);除此之外,留給東岸人的就只有由異教徒統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奧斯曼帝國了。這個老大帝國的市場是對雙方都公開的,但是東岸人的呢絨製品則被限制進入此地,即第一年銷量不得超過兩千匹,以後逐年增加三百匹,最高年銷量不得超過五千匹。

  商業利益方面的爭端解決了,其他的問題就好解決了,比如關於俘虜的釋放等等。當然,其中也有一些雙方之間爭議會比較大的方面,比如關於戰爭損害賠償、贓物(或者叫戰利品)的追回等等。這還需要雙方的談判代表反覆與國內溝通、協商,然後再回來就具體細節進行磋商甚至爭論,這才能夠最終定下來。

  限於交通及通訊方面的條件,這個過程將是漫長無比的,而這場談判也註定是馬拉松式的艱苦談判。而在談判完成、雙方達成最終協議之前,英格蘭人與東岸人之間將仍舊將處於戰爭狀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六章 波爾多的王黨

  法國與西班牙的戰爭一直沒有影響到波爾多的繁榮。作為法蘭西首屈一指的大商港,波爾多每日進出港的各類貿易船隻仍然有增無減,徵稅官們收取關稅收到手發軟,到處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只不過,這種繁榮之中卻缺少了東岸人的身影。自從年初海軍護航艦隊送來了五萬匹棉布、一批糧食及軍火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來自東岸的船隻靠岸了。許信仍然記得,當初靠港的護航分艦隊那一副剛剛經歷大戰的慘烈模樣。在卸下貨物並匆匆修理完畢後,整支艦隊就在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悄然離開了波爾多港,行蹤隱祕地彷彿做賊一般。

  對此,作為波爾多商站的負責人,許信表示很無奈。年初運來的五萬匹棉布早就被銷售一空,朱利安代表帕斯奎爾家族都來商站和許信會晤過幾次了,無奈本土一直沒有任何船隻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偌大的棉布市場被來自荷蘭的紡織品所佔據。就連路德維格那個老傢伙,都投資擴建了一間紡織工場,僱傭了幾十名全職工人,購買了一批來自荷蘭的高價紡織機器,像模像樣地經營起了棉布生意。在東岸人缺位的這段真空期內,竟也讓他從荷蘭商品的夾縫中多多少少掙了一些錢。

  如今已經九月份了,本土依舊沒有任何音訊。許信從靠港的他國船隻中零零星星聽到了一些關於本土的消息,其中最為各國水手們津津樂道、也最令許信等人感到振奮的便是海軍艦隊襲擊、燒燬了英國人在岡比亞的商站這個消息了。

  朱利安在聽聞這個消息後,也樂觀地表示,戰爭也許在年內就有可能結束。因為英國國內的局勢越來越緊張,理智的英國商人們顯然無法容忍長期陷入東岸這個戰爭泥潭,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結束掉這場越來越沒有意義的戰爭。至於和東岸人的利益衝突,那就只有想辦法互相調和了,沒辦法,誰叫你沒有通過戰爭而使東岸人屈服呢?既然不能使人屈服,那麼就只有承認人家的存在,通過利益協調劃分好各自的利益範圍才是這幫精明的商人們會選擇的方式。

  今天又是一個晴天,夏末秋初的波爾多是迷人的。許信在新左衛門、小次郎二人的護衛下正準備出門和朱利安等人到鄉下去打獵,沒想到一個不速之客突然上門了。而這個人的地位使得許信沒法不重視,他不得不派出貼身僕人前往朱利安府上宣佈自己即將缺席這場狩獵之旅,並致以誠摯的歉意。

  「亞伯拉罕先生,您的到訪使我深感意外……」許信仍然穿著一身紅色的獵裝,剛剛準備出門就碰到了英國駐波爾多外交使節亞伯拉罕來訪,因此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換衣服。

  「請原諒我冒昧上門拜訪,許先生。」亞伯拉罕摘下了自己的禮帽,朝許信微微致意,「打擾了您的狩獵盛宴我深感不安,也許我該換個時候前來。」

  「不要太在意,亞伯拉罕先生。」許信伸出右手,邀請亞伯拉罕坐下,然後微笑著說道:「也許我更該邀請您一同參與我們的狩獵行動,聽說您年輕時曾經率隊前往幾內亞地區探險,並且和當地土著黑人進行過戰鬥,我想您的身手一定很不錯。」

  「呵呵,狩獵是你們年輕人的盛事。我已經老了,如今甚至連馬都很少騎了,只能像一個垂暮的老人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花園裡看書,實在沒有精力去做一些激烈的運動。」亞伯拉罕笑呵呵地說道。

  兩人一番客套廢話後,許信主動挑起了話題:「亞伯拉罕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登門是有什麼事情?難道是關於我們兩國之間的外交事務嗎?」

  「可以這麼說。」亞伯拉罕沉吟了一下之後,才說道:「不知道許信先生您對我國男爵議院(英國上議院,因其成員全是貴族又被人稱為男爵議院)、下議院(成員多為騎士或市民階層代表)這些機構及其成員的看法是什麼樣的?」

  「對不起,我對他們的瞭解極少,恐怕無法回答亞伯拉罕先生您的問題。」許信斟酌著語句回答道,「但是基於國家的立場,我對他們又有著天然的厭惡,因為他們投資的那些殖民或貿易公司正與我的國家處於戰爭狀態。我巴不得他們在明天就破產,哈哈,請原諒我的粗魯與無禮,實在是我對他們一絲好感也欠奉。他們都是一群眼裡只認得錢的吸血鬼,比猶太人還要骯髒和無恥。」

  「您的坦率令人稱讚。」亞伯拉罕的話令許信微微感到有些驚訝,只見他繼續說道:「這些人就是群唯利是圖的商人,他們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但是一旦國家遇到災難或者危機,他們又會理直氣壯地縮在後面,然後指使別人上前去處理爛攤子。他們就是這樣的無恥與貪婪,很多罪惡的事情都由他們而引發,願上帝原諒他們。」

  許信有些錯愕,他沒想到亞伯拉罕這個英國老頭上門來竟然和他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他腦子壞掉了麼?還是因為聽聞到我們的海軍艦隊襲擊了他們的商站而感到害怕了,現在巴巴地趕來拉關係?許信暗自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小白意淫文主角,難道就憑王八之氣一放就讓眼前這個英國人智商立刻下降到5的程度?這顯然不可能。

  那麼,他的來意就很值得推敲了,且看他如何繼續說話吧。

  「是的,他們卑鄙地發動了對我們國家的非正義戰爭,致使大量的無辜百姓傷亡,正常的商業貿易陷於停頓。我們不得不應戰,這是個悲劇,我們雙方的損失都是難以估量的,但願這場無意義的戰爭早日結束。」許信順著亞伯拉罕的話說道。

  「是的,這場錯誤的戰爭已經進行了許久了,是時候有人來糾正這個錯誤了。」

  「我們東岸人熱愛和平,但是光靠我們單方面是無法結束這場戰爭的。」

  「或許我可以想辦法疏通上層關係,令這場雙方都不堪重負的戰爭早日結束。」

  聽到亞伯拉罕嘴裡輕飄飄地冒出這句話後,許信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難道英國人真的要撐不下去了,比我們自己還要急著結束戰爭?這未免也太過不可思議了。

  「條件?我是說你需要什麼條件?」許信呼吸略有些急促地問道,「正所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想亞伯拉罕先生您親身上門也不是為了平白無故地幫助我們。直說吧,您需要什麼條件?我想我會慎重考慮的。」

  「我需要4000枝最新式的燧發火槍、50門東岸出產的優質陸軍野戰火炮,以及一萬把軍刀,或許還需要一些盔甲和手擲炸彈……」亞伯拉罕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在半年多前運了一批精良的東岸武器前來波爾多,後來法國政府收購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於和西班牙人的戰爭,而剩下的大部分目前還存放在你們的倉庫內。我知道你們是想將這些東西囤積起來以賣一個好價錢,怎麼樣,可以轉讓給我們嗎?」

  「你們想對付蘇格蘭人?」許信猛然驚醒道,「你們的國王想討伐蘇格蘭長老會教徒了?戰爭就快要開始了?」

  「東岸人,不得不承認你們的嗅覺很靈敏。」亞伯拉罕呵呵一笑,然後說道:「是的,沒錯。那幫頑固的蘇格蘭人一直拒絕接受勞德大主教的指令,為了維護主教大人以及國王的權威,我們別無選擇,只有訴諸武力,起兵討伐這些頑固的異端。」

  「我理解你們維護國王權威的迫切心情。」許信一邊說一邊心裡罵著英格蘭國王的狗屁權威,「但是一個現實的問題是,你們有錢嗎?我是指你們有錢來購買這批武器嗎?正如您所言,我是個商人,我將武器囤積起來就是為了賣一個好價錢。您,或者說您所代表的勢力能夠買得起嗎?不瞞您說,亞伯拉罕先生,我的倉庫內還存有1500枝燧發步槍、30門各型火炮、3000把軍刀以及兩百套盔甲,這些貨物的總價值按照市價來算超過了六千鎊。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我不確信您是否能夠支付得起。」

  「貨款的問題你不用操心,年輕人。」亞伯拉罕繼續慢悠悠地說道,「我們可以支付一部分現金,剩下的可以用貨物或者地產來抵充。當然,我們替你解決了貴國與東印度公司之間的矛盾,你們是否應當以一個合理的價格將這批武器出售給我們呢?不然的話,我們大可以在荷蘭人那裡進行採購。」

  「貨物可以抵充一部分款項,但不得超過一半。還有,我們不接受地產這種不好估值的東西抵充貨款。當然,如果您真的能夠說服那幫商人們與我國締結和約,我想我可以在我自己的職權範圍內以一個優惠的價格向您出售這批優質的武器,並承擔保密義務。」許信考慮了下後斷然說道。

  「那麼,我想我現在就可以回去運作這件事情了。」亞伯拉罕滿意地站起身,朝許信說道。

  「好的。最後,亞伯拉罕先生,我想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許信也站起身,看著亞伯拉罕蒼老的面孔,說道。

  「當然,只要我能回答。」亞伯拉罕戴起了禮帽,笑眯眯地看著許信。

  「您是王黨?」

  「我是王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七章 河中堡的困境(一)

  和英國人亞伯拉罕談妥了條件後,許信略有些興奮。他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不停權衡著得失。以目前的形勢及掌握的資訊來看,英國國王與議會的那些開明貴族、新興大資產階級的矛盾很尖銳。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英國國王及教會一派勉強可以算是東岸人可以利用的「盟友」,以優惠價格賣武器給他們,對東岸來說是一件穩賺不賠的事情。

  畢竟,這些武器可不是用來和東岸作戰的,它們只會用在和蘇格蘭異端以及議會派分子們的身上。儘早幫助英國國王加強武備,使得他能在和議會派分子可能爆發的戰爭中能夠堅挺更久甚至人品爆發翻盤的話,那東岸可就賺大發了。

  當然,賣武器給王黨這種事情是無法做到完全保密的。畢竟「韃坦大炮」的威名不是蓋的,議會派分子很容易就會發現國王武器的來源,這必然會遭致他們的敵視。但那又如何呢,東岸和英國資產階級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競爭關係。就算今天雙方簽訂了和平協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隻會是暫時的,雙方遲早會再次爆發衝突,這幾乎是必然的。

  因此,給敵人添堵這種事情許信決定還是要堅決地進行下去。更何況這單生意的利潤也不算差了,英國那些王黨分子還會派船來波爾多上門取貨,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目前唯一的煩心事就是本土的船隻什麼時候能夠過來了。波爾多的東岸商站幾經擴建,目前已經佔地甚廣,但還是容納不下這大半年來陸續收容來的上千名破產工人及其家屬,以及三百多名流浪兒童。不得已之下,許信甚至已經通過朱利安的關係到波爾多的鄉下買地建屋來安置這些人了。

  這一千多人每日裡吃喝拉撒的開銷可不小,饒是商站倉庫內還存有近兩萬法郎的貨款也有些吃不消,坐吃山空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但願戰爭早日結束,本土的運輸船及早來到吧。」許信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就在許信念叨著本土運輸船的時候,南海運輸公司的三艘運輸船(「方丈」號也編入了公司船隊)此刻正停泊在南非河中堡的碼頭內無所事事。海軍幾內亞特遣艦隊自從九月上旬在港口內補給完畢,並送了一批傷病員到堡內安置後,剩餘的五艘戰艦便再次出發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在好望角西北洋麵襲擊了英國東印度公司貿易船隊後,海軍剩餘的五艘戰艦可不敢在此地繼續逗留,為了避開英國人可能的圍剿,他們開始了「跑路」。跑路的艦隊一路向北,在葡屬羅安達外海擊沉了一艘英國販奴船後,然後一路折向西南,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今天已經是十月底了,也不知道海軍跑哪去了,淡水、食物、蔬菜和彈藥怎麼補給,傷病員怎麼安置,這打游擊也不容易啊,必須要在海岸線附近有著眾多的補給點,不然長途奔襲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海軍的事情河中堡方面也管不著,他們此時有自己的煩心事。

  莫茗坐在河中堡自己的臥室兼辦公室內,仔細翻看著手裡的賬冊,暗暗有些皺眉。南海運輸公司三艘運輸船停泊在港口內,船上百餘名水手、上百名英國、荷蘭俘虜以及特遣艦隊安置在這裡的超過一百名傷病員,再加上艦隊方面為了減輕消耗而留駐在這裡的一個治安軍連,這五百人左右的吃喝拉撒成了壓在河中堡身上一筆沉重的負擔。

  河中堡畢竟才一百多正式居民,如今只不過開闢了五百畝麥田和兩百畝菜田,而且這邊開發還不到兩年時間,在本土很多人的想法中河中堡能自給自足不向中央伸手就已經是燒高香了。如果他們再能為過往的海軍艦隊提供一些新鮮淡水、肉食和蔬菜的補給那甚至就可以打滿分了,畢竟他們最初只有一百五十名居民,對當地情況也一無所知,土著、疾病都可能擊垮他們,能不能站住腳完全在兩可之間。

  不過事實證明河中堡領導班子莫茗、劉昂兩人的能力很強。在他們的殫精竭慮以及初期建築隊和海軍的幫助之下,他們不但成功地在此地建立了據點和碼頭,還開墾了數百畝農田,初步做到了自給自足。

  但是這種自給自足也是有限度的。河中堡方面靠著耕種,以及和一些科伊桑紅人以及更遠的班圖黑人部落貿易才勉強得以存活下來,並稍稍積存了一些糧食及物資。這些積存下來的糧食偶爾補給一下過路的艦隊自然是毫無問題,但是長期供應多出來的幾百人的生活那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而這也是莫茗此刻憂心的地方。他粗粗翻了翻賬冊,發現糧食儲備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其中小麥已經不足萬斤,此外還有九頭牛、十六隻豬和四十多隻羊,靠這點糧食想撐到夏收那完全是天方夜譚。

  莫茗想了很久,感到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去問周圍那些紅人和黑人部落「借」糧食。當然,這種「借」自然是不會還的,而且其過程中註定也不會是平和的。因為如今這些紅人或黑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科伊桑紅種人,單靠狩獵和採集野果過活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存糧,倒是那些喜歡燒荒耕種及放牧的班圖黑人可能會存有一些糧食。

  幾百年來,這些具有遷徙習性的班圖黑人從北向南,開始進入了廣闊的南非地區。他們每到一地便開始燒荒,然後在燒荒過後的土地上種植高粱,並放牧一些牛羊。從中可以看出,這些班圖黑人的文明層次要比南部非洲地區的土著科伊桑紅種人更高級。他們的體格也比普遍身材矮小的紅種人更為高大健壯,而這也正是他們逐步在南非地區佔據優勢的原因所在。後世歷史上南非的科伊桑紅種人便在荷蘭殖民者與班圖黑人的聯合絞殺與擠壓下幾乎滅絕殆盡,餘者也大都逃到了鄰近的博茨瓦納地區。

  河中堡深處南非西南地區,周圍大多是科伊桑紅種人的地盤,但是在東面很遠的地方也有一些零星的小型班圖黑人遷徙部落。科伊桑人完全靠採集蘑菇、野果等食物以及獵取一些野兔、羚羊、野牛等動物生存,生活環境及條件極為艱苦。

  東岸人到來後,他們傳統的生活習性受到了一定的衝擊,準確地說似乎是生活條件有所改善。他們可以用獵取動物後獲得的皮毛與東岸人交換一些食品和諸如小刀之類的工具,並且還可以把撿到的一些狗頭金這種金黃色的「石頭」拿來和東岸人交換食物。每一塊狗頭金可以在東岸人那裡交換到三至五倍重量的醃肉,十分「划算」。

  當然,也不是每個科伊桑部落都規規矩矩和東岸人交易的,有些自恃人丁眾多的科伊桑部落就妄圖襲擊東岸人的據點,只不過如今他們的部落都成了過眼雲煙,其成員也大多被殺死或者淪為奴隸。

  苦哈哈的科伊桑人是沒有什麼油水可刮的。要想解決河中堡的困境,還是得朝東面那些班圖黑人的部落想想辦法。那些黑人部落有種植高粱的習慣,而且據觀察,他們放牧的羊群及牛群數量也很龐大。如果將其全部吃下,繳獲的牛羊糧食足以支撐河中堡一年以上的開支了,這筆生意還是十分划算的。

  雖然和這些班圖黑人無冤無仇,甚至還相處得很默契,但是誰叫自己如今缺糧了呢,那就只有拿你們開刀了。畢竟,野蠻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是完全沒有人權的。

  「我們可不是來教導你們步入文明世界的聖母。」在莫茗看來,這些野蠻人最終也要被荷蘭人屠殺和奴役,那麼自己此時做點什麼也完全不必感到內疚。也許等到哪天東岸人佔據了這片廣袤的土地後,可以將這些班圖黑人和科伊桑紅人驅趕到北邊的沙漠或叢林裡,然後多多少少教會他們一些文明的生活方式。

  莫茗如今是南非開拓隊的隊長,河中堡的一切事務都由他做主,甚至就連臨時駐泊在這裡的南海運輸公司三艘運輸船和一個連的陸軍士兵都要歸他節制。當然,他也事先將河中堡的困境和自己的計劃與這個治安軍連的連長謝漢三中尉、副連長藍果中尉進行了一番交流,並取得了他們的支持。

  就這樣,搶劫鄰近班圖黑人的計劃便這麼定了下來。出征的部隊以陸軍治安軍連為主體,輔以一些本地東岸民兵作為嚮導及輜重兵,再加上河中堡的少數科伊桑人奴隸僕從兵,總兵力約兩百多人。裝備有一百多枝燧發步槍、數門火炮和眾多盔甲的他們,與那些穿著獸皮、拿著梭鏢的班圖黑人之間存在顯著的武器代差,這股在南非地區堪稱強大的力量足以橫掃此時附近的任何一股勢力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八章 河中堡的困境(二)

  1637年10月28日,星期三。氣溫十六攝氏度,西風五級,天氣晴朗。

  一支兩百多人的隊伍在清晨時分便開出了河中堡沉重的包鐵木門,在碼頭上集合。六十多名戴著腳鐐的科伊桑奴隸在本地民兵的驅使下,分乘八條小艇充當槳手,小艇上滿載著此次出戰所需的物資:火藥桶、飲用水桶、烈酒桶、火炮、盔甲、乾糧、醃肉、水果罐頭、止血繃帶等物資。每艘小艇上各有幾名持槍民兵作為押運人員,由於缺少足夠的挽馬和糟糕的道路交通設施,此次出征所需要的絕大部分物資還是通過水運比較實際一些。

  而在岸上,則是全副武裝的行軍縱隊。打頭的是五六名本地居民充當的斥候騎兵,他們騎著幾匹珍貴的安達盧西亞馬,遠遠遊走在主力部隊周圍,偵查著周圍的情況,並不時將偵查到的信息反饋回來。

  主力部隊是一個連的陸軍士兵,穿著深藍色軍服和高筒軍靴的他們神情輕鬆地揹著步槍,在軍官的口令聲下踏著整齊的步伐前進著。在他們前方,是由三十多名英格蘭、荷蘭俘虜以及部分科伊桑人奴隸組成的冷兵器部隊,這些人每人扛著一根三米長矛。這便是他們的全部裝備了,作為廉價消耗品的他們是沒資格擁有盔甲的。

  空曠的平原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和草地。南非西南角地區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降水較多。不像其他缺乏降水的熱帶稀樹草原地區,這裡植被較為豐富,相對應的,動物資源也很豐富,農業條件也很好。因此,這裡優良的自然條件吸引了大批科伊桑人和班圖人前來打獵、放牧和耕種。

  當然,如今這裡又吸引了東岸人前來定居。鄰近的科伊桑人和班圖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新鄰居是怎樣一種人,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是他們中很多人記憶中最黑暗的一天了。

  下午五點時分,部隊在鄰近河岸邊的地方宿營。陸軍士兵們從靠岸的小艇上取下粗大的木樁和一圈圈的鐵絲網,他們用鐵錘將木樁牢牢釘入地面,然後沿著木樁拉起了幾道鐵絲網,再不厭其煩地在鐵絲網上掛起了許多鈴鐺。幾隻興奮地活蹦亂跳的軍犬也被哨兵牽著安排在各個角落裡。

  這些東西都是步兵操典上嚴格要求遵守的內容。行軍在外的部隊如果沒有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構建好完備的夜間宿營設施,或者圖省事偷懶省略了一些步驟,都有可能被士兵或軍法官舉報,其部隊主官將被問責。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士兵們將奴隸從船上驅趕下來,然後將這些奴隸戴上腳鐐互相綁在一起。這些奴隸事先都得到了許諾,如果戰鬥結束後他們還沒有死亡,那麼他們將得到自由。因此,在少數民兵看管下的奴隸們神色還算平靜,默默吃著上頭髮下來的粗麵乾糧,然後便躺在地上閉目養神。

  士兵們的晚餐是醃肉、麥餅、蔬菜黃豆湯和水果罐頭。軍官和高級士官們的晚餐稍稍豐富了些,每人除了以上這些食物物外,還可以分到兩片奶酪、一勺寶貴的糖和半杯啤酒。

  安達十五狼吞虎嚥地吃完自己的晚餐,然後起身在酒桶邊倒了半杯啤酒。他是老資格的士官了,又是排長之一,因此也能享受這項特權。管理酒桶的是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年輕士兵,他聞著啤酒的香氣,有些不爭氣地咽起口水來。

  「這麼小的孩子怎麼也出來打仗了?」安達十五皺著眉說道,「你是哪裡人?滿十八歲了麼?」

  「報告長官!」管理酒桶的士兵啪地一個立正,大聲回答道:「我來自河南堡,徵兵前剛剛滿十八歲。」

  「你們那的村長和民兵主任怎麼搞的?就沒人了麼,這麼小的孩子也送出來?」安達十五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習慣性地對河南堡的基層官員們一通指責。其實這也是如今軍隊中普遍的現象,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們責任心都超強,對看不慣的事務經常指手畫腳,而這也令政府官員們極為不滿,是雙方的矛盾根源之一。

  「我……我家窮,家裡就我、我姐和我娘三人。」年輕士兵看到安達十五的臉色不是很好,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姐年前剛剛結婚,招……招的姐夫是……是一個上門的意大利人,在家裡幫著種田。村長看我家實在困難,陸軍徵兵的時候就……就把我的名字報上去了。」

  安達十五微微一愣,沒說什麼,將手裡還剩不少的啤酒杯往年輕士兵手裡一塞,然後說道:「打仗不是為了發財!像你這樣的新兵蛋子,我一個能打五個,你們這樣的冒失鬼出來連命都難保,更別說發財了。明天打仗的時候機靈點,你哪個排的?跟緊你的弟兄們,不要害怕也不要激動,自己小心點。酒你拿去喝吧,喝完把杯子給我送過來。」

  「長官……」年輕士兵囁嚅著喊了一聲。

  「什麼事快說!我還要去給我的士兵們開思想例會呢。」安達十五皺著眉有些不悅地說道。

  「我……如果明天我……我死了。能麻煩您回去後去看下我娘嗎?」年輕士兵一開始有些害怕,但後來越說越流利:「我的排長是漢斯中士,但是他太凶了,我害怕他。您……」

  「好,我答應你!」安達十五說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幫你照顧你娘親的,放心吧。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大有,河南堡第二生產隊的。」

  「我記住了,劉大有。別胡思亂想了,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去吧。」安達十五揮了揮手,一邊轉身一邊說道。

  晚餐完畢,安排了值哨人員後整個宿營地就陷入了寂靜之中。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餐後,整支隊伍又在晨曦中踏上了征途。根據事先掌握的情報,離第一個班圖黑人聚居點只有不到三小時的路程了。士兵們邁著輕快的腳步,中途休息了十分鐘後,很快便抵達了目的地。

  斥候們騎著戰馬趕了回來,他們從馬背上扔下了幾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班圖黑人,這些人都是聚居點的哨兵。

  「準備戰鬥!」指揮官謝漢三抽出了軍刀,朝前方一指,說道:「全體都有,一字橫隊戰鬥隊形,目標:前方六百米處村落。掌旗手,出旗!鼓號手,奏樂!前進!」

  「向前向前向前……」鼓號手奏起了士兵們耳熟能詳的《勝利屬於陸軍進行曲》,然後九個排的步槍手分成了三行,踏著鼓點、排著整齊的隊形朝前開進。在他們兩側,是十多名身披重甲的擲彈兵,他們腰間掛著手槍、軍刀和藥包,兩隻手一手拿著火罐,一手拿著裝滿小型手擲炸彈的木盒,遊走在步槍手隊形的兩側。

  比步槍手們更先行動的是那些僕從長矛手們。民兵們將他們腳上的鐐銬臨時去除,然後再次向他們宣揚了戰鬥結束後就將得到自由的許諾。這些奴隸士兵們神情麻木地扛著長矛,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激動的意思,只是在軍官的催促下沉默地向前方走去。

  班圖人已經發現了這幫不速之客。這個班圖村落根據事先調查的情報約有六百多人,其中精壯男子不到兩百。不過此時看來這個情報顯然不是很準確,班圖人的村落佔地極廣,大批身穿獸皮的班圖人從他們用樹枝、荒草搭建的草屋中走出,手裡還拿著梭鏢、長矛、弓箭之類的武器。

  令人驚奇的是,這些班圖黑人手裡拿著的居然都是鐵製武器,這說明他們具有冶鐵鍛鐵的能力,或者至少他們能夠交易到鐵製武器或工具。這令陸軍士兵們稍稍收起了對他們的輕視,這些野蠻人的文明水平看起來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差嘛。

  科伊桑奴隸在炮兵士兵們的驅使下使勁將幾門火炮拽了上來,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道路的交通設施,火炮移動起來很不方便。還好周圍的地形較為平坦,使得火炮不至於完全沒法拉上前線發揮作用。

  就在炮兵和笨重的火炮較勁的時候,前方步兵弟兄們已經快和敵人接戰了。這些班圖黑人們看到小兩百名明顯不懷好意的敵人衝上來,他們竟然不閃不避,拿著鐵製的武器迎頭衝了上來。

  這些黑人瘋了麼?很多士兵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他們中很多人曾經在國內參與過鎮壓一些查魯亞人或瓜拉尼人暴動的小型戰鬥,那些南美土著是完全沒有勇氣直面排成緊密隊形的陸軍士兵們的。

  但是眼前這些黑人們卻有!

  真是奇了怪了。難道南非的黑人有什麼不同之處嗎?還是他們特別具有與生俱來的征戰勇氣?陸軍弟兄們來不及想更多了,因為前方上百名奴隸長矛手很快就和這些黑人們接戰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三十九章 河中堡的困境(三)

  奴隸長矛手們事到臨頭,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他們大吼著,為了活命而端著長矛朝面前的黑人們刺去。

  黑人們的弓箭手先放了一輪弓箭,擊倒了十來個奴隸長矛手,然後剩下的人拿著鐵製長矛和刀,毫無畏懼地衝了上來,與奴隸長矛手的陣型狠狠地撞擊在一起,雙方開始了慘烈的肉搏廝殺。

  奴隸長矛手們一開始還能和黑人們硬頂幾下,但是幾分鐘過後,他們便漸漸吃不住勁,被打得節節敗退。很快,一些排在後面的奴隸長矛手開始了轉身逃跑,而他們的行為引起了連鎖反應,潰逃的人越來越多。

  「這才幾分鐘,長矛陣就崩潰了。」謝漢三略顯凝重地說道,「全體都有,立定!槍下肩、裝藥、裝彈!」

  隨著尖利的銅哨聲響起,三排火槍手開始了緊張的裝藥與裝彈工作,擲彈兵們遊走在陣型兩側斜前方,手中拎著炸彈,警惕地看著前方的戰局。而在最後面,炮兵們仍在竭盡全力地拖拽著火炮。

  上百名長矛手的陣型終於完全崩潰了,這些奴隸長矛手們當場被擊殺了五十多個,剩下的人大多四散逃去。黑人們也不追擊,他們似乎很有組織,在某些威望很高的指揮官的指揮下氣勢洶洶地朝陸軍連火槍陣這邊衝殺了過來。

  「舉槍……」嘩啦啦,第一排48杆步槍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平舉向前。

  黑人們仍在快步疾跑衝鋒,距離已經進入了兩百米以內。他們上身完全****,只在腰間圍了一塊獸皮,手上拿著長矛、短矛或者鐵刀,有些人手裡還挽著一面很大的木質盾牌。

  「瞄準……」士兵們將槍管大致對準敵人隊形密集處,左眼閉上,右眼看著前方,隨著敵人的動作不停微調著槍管方向。

  黑人們已經快進入百米範圍了,強健的體魄為他們的衝鋒提供了永不枯竭的能量。戰意高昂的他們嘴裡呼喊著東岸人聽不懂的音節,準備用一場酣暢淋漓的衝鋒為這場戰鬥進行一個完美的收尾。

  謝漢三站在隊伍右側排頭處,黑人們戰意高昂得令他吃驚。而且,這些明顯是部落性質的黑人們不但裝備了弓箭和鐵製武器,甚至還很有組織性。明顯可以看出是有指揮官在進行作戰指揮,而且還懂得一定的衝鋒陣型,這完全就是原始社會末期、奴隸社會初期的水準啊,估計已經可以大致媲美中國歷史上的夏商周時代了。

  他想起以前和穿越眾裡號稱第一博學的高摩聊天時聽到的一個消息,即南非的黑人是班圖尼格羅人種恩戈尼分支,大致有科薩人、貝專納人、祖魯人等幾個部族。這些部族經常進行征戰廝殺,驍勇無比,其社會軍事化色彩也很濃,比起南美的那些野蠻人部落來說其組織力也要強上很多,不是很好對付。比如,19世紀的英軍就曾在祖魯人的手裡很是吃過一些虧。

  面對這樣的敵人,謝漢三可不敢掉以輕心。說實話,之前他對這些黑人們是極為輕視的,因此都沒有等火炮就位就命令部隊發起了攻擊,但是現在他發現他錯了。奴隸長矛手的陣型不到五分鐘就宣告崩潰,沒有了火炮的騷擾,眼前這近三百名黑人的集群衝鋒已經安然進入到了八十多米的範圍內。

  今天損失可能會有些大啊,謝漢三默默想著,隨即掣在右手的指揮刀猛然朝前方揮下:「後退射擊!預備……放!」

  「噓……」尖利的銅哨聲響起。

  「砰!砰!砰!」第一排48杆步槍打出了一輪齊射。黑人們衝鋒的陣型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火槍攢射最密集的中間處甚至整個向內凹陷了進去。這一輪齊射,陣型密集的黑人至少倒下了二三十人。

  驍勇的披甲擲彈兵將手中的手擲炸彈引信點燃,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朝黑人密集處扔去,炸彈爆炸後四散紛飛的彈片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片驚呼與慘嚎。扔完一個後,他們又快速點燃第二個,繼續朝敵人扔過去。他們的英勇舉動有效遲滯了黑人們的衝鋒,並使得他們分出了部分人手朝兩側運動,試圖先清除掉這些討厭的擲彈兵。

  第一排火槍手射擊完畢後立刻轉身跑到第三排的身後,開始了緊張的裝藥、裝彈動作。而此時,第二排火槍手也在軍官的命令下開始了一輪齊射,黑乎乎的硝煙瀰漫在戰場上空。

  黑人們的陣型中再度倒下了二十多人,但是他們已經成功迫近到了六十米範圍內。此時,第三排火槍手也已經將槍放平。很快,在軍官急促的命令下,他們也打出了一輪齊射,然後迅速向後撤退。

  三輪齊射後,黑人們足足損失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六七十人略微有些膽寒,但仍在指揮官或酋長的指揮下直衝過來。擲彈兵們仍在持續製造著騷擾,他們英勇的舉動為火槍手兄弟們爭取到了第四輪也是最後一輪射擊的機會。

  第四輪射擊完畢後,足足倒下三十多人的黑人已經衝鋒到了二十多米範圍內。沒有時間再進行火槍射擊了!在軍官們的指揮下,火槍手們扔掉步槍,拔出腰間雪亮的軍刀,然後向前衝去,與這些野蠻的黑人狠狠撞擊在一起。而在外圍,二十多名本地民兵則仍然拿著燧發步槍,瞅準機會朝黑人人多的地方便是一輪齊射。

  「去死吧!」安達十五一刀斬下一名黑人的頭顱,然後左腳連踹,將一名斜刺裡衝過來的黑人踹倒。這已經是被他斬於刀下的第三個敵人了,他的胸口也捱了兩下長矛戳刺,不過都被高強度的弧面鋼甲擋了開去。

  作為軍官和士官,每個人都穿了一套胸甲、臂鎧和裙甲,防護能力極強。至於普通士兵們,因為要持槍進行射擊,因此沉重的臂鎧就被捨棄了,每個人只穿了一套胸甲聊作防護。而他們的對手,也就在腰間有著那麼一套獸皮作為遮護,其他地方則是完全****著。因此,在這種近距離的肉搏戰中,陸軍士兵們大佔便宜。

  他們平時除了訓練射擊、體能以及隊列外,肉搏戰也是一項極其重要的訓練科目。由於東岸的零件加工精度不行,一直沒法為每杆步槍都配上一把合格的刺刀,所以士兵們平時肉搏戰的訓練科目就是雙手刀劈刺術。這種由壽道士和安達十五兩人一同研究出來的刀術簡練、凶猛、狠辣,極其實用。

  雪亮的三二年式士官刀全長102釐米,鋒利、堅韌的刀身能夠輕易斬斷人體脖頸骨,因此只一個照面,迎面而來的黑人士兵便在軍刀的劈砍與刺擊下倒了一片。他們的短矛、鐵刀完全沒法對對手的致命部位造成傷害,甚至有些鐵刀在對方雙手刀的用力劈砍下一刀兩斷。只有很少一些技術精湛或者足夠幸運的黑人可以將矛尖刺入對手裸露在盔甲外的喉部,將對手瞬間擊倒。

  慘烈、血腥的肉搏戰是極其考驗軍人的勇氣與紀律性的,久經戰爭考驗的東岸人扛住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殘酷壓力,然後越戰越勇,將這些組織紀律性稍差的黑人們打得節節敗退。

  安達十五再次一刀劈死了一個拿著短矛和盾牌的黑人,這個黑人似乎是個指揮官,戰鬥技巧也很不錯。安達十五硬是憑藉著一股悍勇之氣與身上精良的裝備才將這個人砍倒在地,但是也耗費了巨大的體力。此時正待喘一口氣,卻聽耳邊一陣勁風傳來,心中暗叫一聲糟糕,危機關頭身子儘量朝前探去,以避開致命的脖頸部位。

  不過還好他運氣不錯,這個在斜後方偷襲他的黑人在第一時間就被一名東岸士兵的軍刀狠狠刺進了後背,然後慘叫著倒在了他的腳邊。

  安達十五驚魂未定地轉身一看,刺死這個偷襲者的人赫然便是昨天和他說過一會話的那個年輕士兵劉大有。劉大有可能也是第一次殺人,拔出軍刀後似乎被對方身上那噴湧而出的鮮血嚇住了,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長官,我……」劉大有有些囁嚅地轉頭朝安達十五說道。

  「閉嘴,戰場上別分心!」安達十五怒斥道,隨即突然驚呼了一聲:「小心!」

  不過他喊出口的時候為時已晚,一把鏽跡斑斑的長矛從後方狠狠刺進了劉大有裸露在外的下腹部位。

  「希內!」安達十五暴怒,疾走兩步後舉起軍刀狠狠朝下斜劈而去,一顆頭顱高高飛起,頭顱上甚至還定格著驚恐的面容。

  安達十五一手拽起劉大有,一手持刀朝後退去:「軍醫官!軍醫官呢?我草你軍醫官的祖宗,快出來!他才十八歲,不能死!」

  戰場上一片混亂,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此時這些黑人們已經處於潰敗的邊緣,在紛紛朝後撤退,東岸士兵們士氣振奮,正在追殺敵軍。安達十五猶如一條逆流的魚,拖著口吐血沫的劉大有,朝後方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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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河中堡的困境(四)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陸軍士兵們一鼓作氣衝進了村落裡,然後在本地民兵和部分科伊桑奴隸槳手的配合下將這個村牢牢控制住。然後,一些和這些黑人打過交道的科伊桑人主動站了出來,他們帶著以排為單位的陸軍士兵開始搜剿人員、清點物資。

  安達十五頹然地坐在地上。兩名軍醫官都來搶救過了,但劉大有還是沒能活過來。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夥子腹部被捅了一個透明窟窿,腸子斷成了好幾截,當時就不行了。捱到軍醫官來之時基本已經處於彌留狀態,軍醫官所能做的也只是為他清洗傷口,稍稍包紮一番而已。至於外科手術,對不起,他們在本土的醫學院裡面並沒有學過,而且也沒有相應的器械。劉大有的腹部被生鏽的鐵矛捅穿,就算沒傷到器官,這傷口感染多半也能要了他的命。

  莫茗那樣精壯的人,當初被科伊桑人的鐵矛戳了一下,也是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靠運氣熬過了傷口感染期,不然他就成了又一個殉職的穿越眾。

  在安達十五看來,劉大有的陣亡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有一份責任。首先他殺死了一個偷襲自己的敵人,不然自己很可能也會受傷或者死亡,這都很難說。因此,在安達十五的心中,他欠劉大有的。開戰之前,他答應過劉大有要去照顧他的親人,那麼自己只能從這方面去彌補了。

  劉大有僅僅是今天陣亡的二十一名士兵中的一人,除此之外,還有二十二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傷亡率達到了四分之一。幾乎所有傷亡都是發生在與這些班圖黑人的正面肉搏戰之中,相對「慘烈」的傷亡令人無言以對。

  對於這樣一種戰果,連長謝漢三中尉表示此戰打成這樣主要還是緣於自己的託大。沒等炮兵準備就緒就提前發起了攻擊,過於輕視敵人而導致部隊傷亡了四十多人,屬於指揮失誤,他會向上級部門自請處分。

  傷員已經被民兵們安置到了臨時營地內,兩名軍醫官在一旁滿頭大汗地照料著他們。至於剩下的士兵,則拿起了他們的步槍,全副武裝地衝進了班圖黑人的村子裡,在百來名科伊桑奴隸(由槳手和拉炮車的伕役組成)的協助下,將剩餘的黑人全部驅趕出屋子集中看管了起來。

  原本參與進攻的三百多名黑人精壯男子大部分被殺死,剩餘一小部分被抓了俘虜,大概有七十多人。這些班圖黑人在戰敗後基本都沒有亂跑,他們似乎很有領地河財產觀念,大部分都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內,然後被追擊而來的陸軍士兵們抓了個正著。

  村子內還剩餘一些黑人老弱婦孺約七百多人,這些人全部被士兵們驅趕到了一塊空地上,然後用繩索結結實實地捆在一起。

  根據幾名通曉班圖黑人語言的科伊桑奴隸的彙報,這些黑人都是科薩人,是從東邊遷徙過來的。據說東邊出了一位驍勇的酋長,部落也很強盛,這位雄心勃勃地酋長正在強行吞併周圍的一些部族。不願意被吞併的部族要麼被消滅殆盡,要麼被迫遷移,眼前這個小小的科薩人部落就是從那裡遷移過來的。

  科薩人或者說整個南非的班圖黑人的部落基本單位叫「克拉爾」。每個克拉爾包含幾間到幾十間不等的茅屋,居住在茅屋裡的人一般來說都來自一個父系家族。克拉爾的中心是一個很大的牲畜柵欄,裡面養著這個家族的牛羊。茅屋圍繞著牲畜柵欄,便組成了科薩人部族中一個基本的單位。由此也可以看出,畜牧業在科薩人的生活中佔據著何等重要的地位。

  士兵們將每間茅屋都仔仔細細清理了個遍,並將蒐集到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在空地上。謝漢三隨便走到一堆物品上看了看,這裡放的都是一些農具和雜物。令人驚訝的是,科薩人竟然已經使用了鐵質農具。除了農具之外,還有一些木碗、杯、盤,以及席子、筐、籃、袋等物品,這說明他們的手工業也很發達,至少冶鐵、木工、編織業的水平並不低。

  謝漢三再走到另外一堆物品看了看,這裡放的都是一些獸皮、工具和陶器。獸皮都經過初步加工和鞣製,這說明他們有處理獸皮的能力。陶器製作水平還算可以,至少那一個個水罐、水杯什麼的物品在謝漢三看來還都像模像樣。工具基本都是鐵製的,少部分是銅製的,按用途看來有鋤、斧、刀、錐、鑽、鉗、錘等工具。

  總的看來,這個科薩人部族的文明水平並不低,至少比東岸人在南美遇到的那些瓜拉尼人或查魯亞人要強多了。科薩人的部落中已經有了明顯的社會分工生產,這是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過渡的重要標誌。

  然而,這些都不是東岸人如今關注的重點。他們所關心的是此行能繳獲到多少吃的東西,畢竟河中堡那邊都快揭不開鍋了,還指著部隊搶些東西回去救急呢。還好,這個科薩人的部族多多少少還有些存糧,沒讓大夥兒太過失望。

  當一袋袋的糧食被從茅屋中取出堆放在地上後,一些河中堡的本地民兵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陣歡呼。就連那些軍紀嚴格的陸軍士兵們,臉上都不由自主地笑開了花。

  謝漢三解開一個袋子看了看,裡面全是飽滿的紅高粱粒。高粱可是一種在非洲廣泛種植的農作物,品種很多,也算比較高產,是這些班圖黑人們的主要種植作物。他們將高粱磨成粉,然後煮粥吃,有些富裕的班圖人還會往粥里加一些奶製品。

  謝漢三掂了掂,發現每袋高粱差不多能有二十多斤的樣子。目前被碼放在地上的整整齊齊的高粱袋已經有了不下五百袋,而且士兵們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搬運著。除了高粱之外,科薩人還種植了一些諸如芝麻、花生之類的經濟作物,只是數量不是很多。缺乏榨油技巧的他們根本不懂得這兩種作物的價值,只是當做一般的食物罷了。

  在班圖人的社會中,女人負責處理農活及手工製作,而男人則承擔了放牧及戰鬥的責任。因此,畜牧業在班圖人的生產生活中也是極其重要的,是他們獲取奶製品、肉類、獸皮、油脂的主要渠道。因此,班圖黑人和那些科伊桑人不同,狩獵已經不是他們生活中的主要活動了。

  牛羊的清點則大獲豐收。跟隨而來的科伊桑奴隸從周圍幾十個克拉爾的牲畜柵欄中牽出了一百多頭牛、五百多隻羊,這些牲畜的數量遠遠超出了東岸人的預計。如果靠他們自己來放牧的話,攢下這麼多牛羊起碼需要一年乃至好幾年的時間。

  看到這些物資,謝漢三也不由得感嘆起來,任何時候搶劫都是最快的致富手段啊。已經清點出來的一萬多斤高粱、六百多頭牲畜以及少量花生、芝麻等食物,差不多是這些科薩人一個多月的存糧。不過在人口稀少一些的河中堡,則夠目前的所有人口敞開來吃兩個多月了。

  如果到時候再精打細算一些,即割草餵養牲畜,搭配些牲畜出產的奶製品,三個月也是可以撐下去的。不過現在到明年夏收還有差不多半年時間,這點糧食肯定不夠,到時候還得再想想辦法。

  「人員、物資清點完畢後,派人快馬回去通知河中堡方面,讓他們做好接收的準備,我們……發財了!」謝漢三說道,饒是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但說這話時的語氣還是很輕快的。

  傳令兵很快騎上戰馬,然後點了幾名有馬的本地民兵作為護衛,一起呼嘯著朝原路返回而去。

  處理完物資,接下來就是怎麼處理這批抓到的科薩人了。這些科薩人大部分是老弱婦孺,加上少許精壯男子,人數超過了八百。此時這些人都坐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牢牢地捆紮在一起。謝漢三放眼望去,這些人的臉上滿是畏懼之色,就連那七十多名參加過之前戰鬥的精壯男子,此刻也沒了之前的氣焰,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這麼多人啊,可以拉回河中堡先看押起來。等磨平了他們的性子後,還可以拿來做農奴或牧奴種田放牧嘛,那邊正缺人呢。」副連長藍果走了上來,看著那些黑人說道。

  「國家對怎麼處理黑人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謝漢三說道,「先這麼著吧。不過回去得和老莫說清楚,這些黑人可不能賣給私人當奴隸,國家可不允許私人蓄奴,尤其還是黑奴。」

  「嗯,是這個理。」藍果點了點頭,「可以將這些黑人當做國家奴隸,用來耕種以後開闢的公地。」

  「不過在這之前,還要給這幫科薩人漲漲記性,省的他們以後還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謝漢三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現在就要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認識到任何妄圖反抗我們的行為都是死路一條。」

  「你準備怎麼做?」藍果有些驚訝。謝漢三平時的脾氣其實還算可以,今天居然說出這樣的狠話,看來是之前戰鬥慘烈的傷亡刺激到他了。唉,老實人也會發怒的啊,隨他去了,不就殺幾個黑人嘛。

  謝漢三冷冰冰地說道:「不論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小孩,通通十人編一組,每組抽殺一人!」

  「十一抽殺律!」藍果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但最終還是沒有表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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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河中堡的困境(五)

  河中堡的莫茗接到傳令兵傳回來的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此時他正在河中堡碼頭上接待著一幫不期而至的熟人——來自馬島鬚鯨港的李毅、黃楊二人以及幾位葡萄牙船長。

  李毅、黃楊二人總算還記得南非河中堡這邊嗷嗷待哺急需他們運送物資過來,因此挑了個好日子冒了點小風險滿載貨物趕了過來。他倆之前一直是待在鬚鯨港的炮臺內當烏龜來著,不過這也不能全怪罪他們。主要原因一是他們也很久沒回本土運物資了,二是須鯨港外一直有英國海盜船徘徊,所以窩在鬚鯨港的他們始終沒有敢冒險出海。

  不過孤獨地據守在冰冷的鬚鯨港確實是蠻折磨人的,再加上上次從本土中轉的一批運往南非的物資已經在鬚鯨港存放很久了,差不多已經接近一年,再不送過去南非那邊要真是因此垮了他倆也吃不住罪。因此,二人趁著一次風雪交加的天氣,駕駛著「東岸之鷹」號戰艦和「加利西亞飛魚」號武裝運輸船滿載一批武器、建材和生活物資開向了東北方的南非。

  經過一個月提心吊膽的航行,兩艘船在今天早上終於偷偷摸摸駛進了河中堡碼頭。一路上運氣還不錯,並沒有遇到任何他國船隻——除了在貝格河口外遇到的這幾艘葡萄牙船隻以外,這趟冒險航行他們算是成功了。

  「你們怎麼搞的?」莫茗有些咬牙切齒地低聲對李毅說道:「怎麼把葡萄牙人領這裡來了?他娘的嫌我們命長是不是?英國人本來不知道我們在南非有這座祕密補給港口,你們倒好,把葡萄牙人往這一領,以後我這裡還能保密麼?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老子跟你沒完!」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毅白了他一眼,說道:「這三艘船上裝了上千名遠東移民,領頭的是卡瓦略船長,也是咱們的老相識了。我們恰好在外海碰到他們,就告訴他們如今大批英國人的軍艦和海盜船正徘徊在東岸沿海,他們這三艘船百分百抵達不了東方港。於是,他們幾個船長一商議便準備將這些遠東移民販賣到里約熱內盧去當奴隸。這我哪能答應呢,里約熱內盧的那些黑人奴隸你又不是沒見過,要多慘有多慘。再說這些遠東移民本來也是我們預定的『貨物』,所以呢……」

  莫茗悻悻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怒氣稍微消散了一些,但仍然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事做的雖然很難說是對是錯,但河中堡這邊幾百丁口真的要被你害死啊。我們如今連海防炮臺都沒有,如果讓英國人的艦隊殺過來,我們拿什麼防守?就像陸銘他們在岡比亞做的一樣,艦隊一字排開朝我們的城牆猛轟,那樣我們還守個屁啊!」

  「放心啦。」李毅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不是給你們帶來了幾門岸防重炮了麼,都在船上呢。」

  「真的?」莫茗眼睛一亮,「多少門?什麼口徑的?」

  「24磅重炮2門、18磅重炮2門、12磅重炮2門,怎麼樣,感動吧?」李毅笑著說道。

  「感動你個蛋!」莫茗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你們靠不住,這幾門炮能頂什麼用?人家英國佬一艘軍艦就是幾十門炮,雖然口徑不會很大,但架不住數量多啊。這六門炮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英國人殺過來老子就得棄了城池帶人去野地裡打游擊,不然就得被他們的大炮轟成渣!」

  「這六門炮不是讓你這樣用的。」李毅神祕地一笑,然後朝莫茗低聲說道:「我看過地形,這條貝格河河道曲折,你們可以選擇一個水流湍急的河道彎折處架設炮臺。萬一有英國人的軍艦過來,不熟悉水文狀況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敢進來。為啥,怕擱淺啊!船擱淺了那就是炮臺的活靶子!而且這裡的河面也不是很寬闊,各處水深也不一,能夠航行大船的也就是河中心那麼一片水域吧?別說我沒教你啊,真打起來你就讓南海運輸公司的那幫人開一艘裝滿壓艙石的大型運輸船過去,沉在下游航道狹窄處,把航道堵住,看英國人的船還能飛過來不成?到了那時候,英國人還是得老老實實下船來啃你們的堡壘,那樣就輕鬆多了。」

  「你這歪人還真有點歪主意,這次算你過關了。」莫茗突然一笑,說道:「對了,葡萄牙人讓你忽悠過來了,這運費怎麼辦?幾十萬塊呢,我怎麼付得起?」

  「這是你的事了,我只是不忍心看著這幫我們血緣上的同族被人販去當奴隸而已。」李毅攤了攤手,說道:「錢的事情還是得你來想辦法。拜託,莫老大,我這是給你送人口來了,你別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好不好。你覺得要是我們沒和英國人處於戰爭之中的話,這一千明人百姓會有可能落到你手裡?嘿嘿,做夢去吧!靠本土一年給你個幾十百來人,你到猴年馬月才能發展起來啊?我這是給你做好事呢,還不領情,真是的!不用謝我,我姓雷。」

  「好吧,我懶得理你了。」莫茗將帽子扣在頭上,然後一把將旁邊的艾瓦尼揪了過來,說道:「艾瓦尼警長,你現在去帶人協助李毅中尉卸載貨物、安置人員。對了,人先安置到倉庫內,反正倉庫裡也沒啥東西了。記住,每個人都要洗澡,洗完澡後再統一就餐。」

  說完後,莫茗又匆匆趕回了城內,不料迎頭撞上了正出門看熱鬧的劉昂。莫茗一把拽住他,然後問道:「幹嘛去?跟我去清點物資。」

  「不用清點了,賬都在我腦袋裡呢。」劉昂擺了擺手,果斷地說道:「七千多張皮毛、兩千五百根象牙、五百袋羊毛,外加一些我們蒐集來的含金量不一的狗頭金啥的,總價值不會超過十五萬元。這點錢夠啥用的,還不夠支付一半的運費呢,別瞎想了,不夠的。」

  莫茗有些鬱悶地撓了撓頭,說道:「原本以為自己手頭錢不少呢,沒想到才這麼點啊,唉,錢到用時方恨少。今天早上傳令兵回來跟我說謝漢三他們攻破了一箇中小型科薩人部落,繳獲不少物資,看看他們能不能給我們帶來些驚喜。實在不行的人,咱就賣人!賣那些班圖黑人!」

  「賣人是一條路子,巴西那邊正缺少奴隸呢,我覺得這些葡萄牙人肯定很樂意從我們這販賣黑奴到巴西,畢竟這很賺錢。」劉昂思索著說道,「但這一時半會哪能籌集到足夠的奴隸呢?依我說啊,你不如把主意打到南海運輸公司那幾條船的頭上。據我所知,當初海軍艦隊在岡比亞搶到的那些英國人的物資、黃金什麼的可都存在那些運輸船上呢。現在我們這邊急用錢,問他們『借』一點也沒多大關係啦,大不了後面向執委會打個報告說清楚情況不就行了,咱們這也是事急從權嘛。」

  說到最後,劉昂已經有些奸笑了起來,看來他打那批黃金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莫茗只略微猶豫了不到五秒鐘,便「欣然」同意了劉昂的意見,那批物資由黃金、蔗糖、皮毛、象牙和香料組成,其價值保守估計也超過了二十萬元。有了這麼一大筆錢,自己再想辦法湊一湊,弄個三四十萬元的資金便不成問題了。有了這麼一筆錢,也大致能夠支付給葡萄牙人這批移民的高額運費了。

  一千多名移民大部分都是明國百姓,少部分來自朝鮮、日本、琉球等地。穿越眾的「老朋友」、葡萄牙人的金牌代理人劉香劉大首領早在兩年前就完蛋了,死在了鄭芝龍的反覆追剿之下。因此,這兩年苦逼的葡萄牙人一面派人和鄭芝龍拉關係,一面發動兩廣地面上的生意夥伴,到大明內地以墾荒的名義招募流民,並給這些人許以厚利。

  如今大明是四處漏風,搖搖欲墜。地方上的官員對這些招募流民的勢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有些巴不得他們多搞些人走,省的這些沒飯吃的流民們嘯聚在一起鬧事,給自己添麻煩。因此,原本以為劉香死後招募移民會很困難的葡萄牙人驚喜地發現事情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難,很多時候只要你爽快地付錢,沒飯吃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葡萄牙人在廣東地頭上給各個「流民販子」的價錢是每個成年男女4-5兩銀子,再加上一些打點的費用,每個成年移民的成本不會超過六兩銀子。但是他們轉手一倒賣,賣給東岸人的價格是每個成年男女移民四百多兩銀子,利潤接近百倍!就算其中移民的死亡率是一半,這生意也有幾十倍的賺頭。這樣的利潤和暴利的中國瓷器比起來也差不多了,真真是一門不得了的好生意。

  鉅額運費的問題解決後,莫茗不由得躊躇滿志起來。有了這批千餘新到的移民,再加上剛從鬚鯨港送來的一批火槍、大炮和建材,自己可以不但可以修建一座小小的海防炮臺,還可以部分擴建一下河中堡的城牆。

  這樣一來,河中堡無論是從人口還是面積上來說,就都有些像模像樣了。接下來自己大展拳腳,也就有了堅實的後盾。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四十二章 河中堡的困境(六)

  河中堡這邊忙著接收新移民,而出征的陸軍卻在為如何運送繳獲的物資和俘虜而撓頭。科薩人居住的地點離河邊還有大約六七公里的距離,這個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對於輕裝步行的人來說自然是很輕鬆,但是如果是在缺少運輸工具的情況下運輸大量貨物,那麼這點距離就很要命了。

  如今出征的陸軍士兵們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窘境。他們繳獲了超過兩萬斤的糧食以及六百多頭牲畜,卻缺乏足夠的運輸工具將其運走,更別說還有七百多嚇得腿腳發抖的俘虜了。東岸人執行的殘酷的十一抽殺令他們肝膽俱裂,很多人都在隨時準備逃跑,只不過苦於找不到機會罷了。

  面對這樣一個局面,陸軍指揮官謝漢三中尉只能挑出了一部分身體還算強健的黑人男子,讓他們一人扛些物資,然後在東岸士兵們監督下將這些物資統一搬運至河邊。如此往返幾次後,終於在太陽落山前,東岸人成功地將繳獲的糧食、皮毛、象牙、油脂等物品運到了河邊。

  而那些科伊桑奴隸,則在本地民兵的驅使下將這些物資運到小艇上,小艇從這裡順流而下,只需要一天多時間就能抵達河中堡。至於那些牛羊,則只能讓剩下的科薩人驅趕著往河中堡的方向走了,當然他們也是處於東岸士兵們的監督之下。

  令人意外的是這些科薩人總的來說還算配合。也許是被東岸人的雷霆手段嚇著了,也許是多年的部族兼併戰爭讓他們習慣了臣服於征服者,總之他們還算聽話地在東岸士兵的押送下驅趕著牛羊往西北方前進。

  每當夜幕降臨前,士兵們總是提前釘下木樁,接著拿起那些鐵絲網將這些俘虜圈在一起,然後在鐵絲網上一絲不苟地掛上鈴鐺。鐵絲網四周點了一些明亮的篝火,牽著狼狗的哨兵在四周遊動巡邏著,確保這些科薩人不會趁夜逃脫。

  就這樣,整支隊伍行進了整整四天之後,終於在11月1日傍晚時分抵達了河中堡。而此時,新來的1062名遠東移民已經在河中堡這座新家園度過了三天時間了。這些剛來時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東方人經過這幾天的個人衛生清理和營養補充,算是稍稍恢復了點元氣。此刻他們正分散在河中堡東城牆外不遠處,努力清理著地面上的雜草和灌木叢,準備再開闢一些農田出來。

  現有的幾百畝麥田對於新增一千餘人口的河中堡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因此莫茗決定要儘快擴大現有的農田規模。可目前的問題是缺乏糧種,河中堡內只有不到一萬斤的小麥,這些都是目前已經暴增到1700人口的河中堡長期、臨時居民們接下來幾天內的口糧,輕易不敢動用。不過好在謝漢三飛馬派回來的傳令兵告訴莫茗等人,他們在科薩人的部落裡繳獲了約兩萬斤高粱和六百多頭牲畜。

  有了這些繳獲,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高粱早在兩天前就被送回了河中堡。擔任民政官的劉昂組織了一批在本土學過農業知識的居民對這些高粱粒進行了選種,目前就等新移民們將那些新土地清理、開墾完畢,然後便可以下種了。河中堡周圍的土地不算很肥沃,但也說不上貧瘠,居民們從河灣裡挖了許多淺層淤泥,同時還收集了許多人畜糞便和草木灰用來肥田,確保今年開墾的土地能有一個說得過去的收成。

  新來的科薩人奴隸和數百頭牛羊牲畜引起了新移民的圍觀。不過很快他們便在民兵們警棍的驅使下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繼續清理土地,不過很多人的注意力顯然還停留在不遠處這些科薩人和牲畜的身上。

  「是崑崙奴!」這是有些見識的人在說話,「前宋時有那大食商人便販運了諸多崑崙奴前往泉州發賣,據說泉州城裡購買這些崑崙奴的大戶人家可不在少數呢。」

  「這麼多牛啊,俺一輩子只在村頭的張老爺家見過兩頭牛。這得有十、二十、三十……唉,數不過來了,這麼多頭牛要是能分一頭給俺就好了。俺一定把它當親爹一樣伺候,以後種地可就省力多了。哎,張老爺,你說這些當官的能把牛分給咱們麼?我看他們這個城裡的人還沒這兒的牛多呢,能用得過來麼?」

  「張大牛,你這粗胚!」張老爺有些不屑地看了張大牛一眼,說道:「你想得美!這些牛大部分都是拿來吃的,估計只會留下個十幾二十頭最壯的、力氣最大的拿來耕地、留種。再說了,我們都是些啥也沒有的流民,能讓老爺們施捨一點糠麩下來餬口就該燒高香了,你還想分牛?嗤!」

  「張德發,你胡咧咧個什麼呢?」最先說話的那人不滿了,「昨天這邊官最大的那人不是說了麼,下面要給咱們分地呢,先緊著一人十畝地分。分下來的地頭兩年收成和官府四六分,後面三年是五五分,連續耕作五年後地就歸咱自己,以後只收兩成的租。既然分了地,這牛咋就不能分呢?」

  「官府的話你也能信?懶得和你們多說!」張德發一臉晦氣地說道,「要不是村子遭了流賊沒了吃食,俺老張也是有百來畝地、十來頭牲畜的人,何苦和你們這些粗胚一起被人拐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真是晦氣!」

  張老爺發著牢騷,其他兩人也有些感觸,那個張大牛更是將隱隱有些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前面正彎著腰幹活的幾人。這幾人在路上時便自成一體,也不與周圍人多說話,整日裡沉默寡言,低調得很。

  張大牛隱隱聽人說,這幾人以前都是張獻忠部的流賊。去年獻賊與官軍數次交戰,互有勝負。眼前這幾人據說就是在一次交戰不利時被官軍打散,繼而流落在鄂皖一帶,沒想到竟然被為葡萄牙人服務的神通廣大的大明捕奴隊捕獲,然後穿洋過海來到了南非,說出去也算是奇聞一樁了。

  「砰!」正盯著前面幾人背影運氣的張大牛背上突然捱了一記警棍。

  「快乾活!」一個黃皮膚但看著並不像是大明百姓的「官差」拿棍子不輕不重地敲了他一記,然後惡狠狠地看著他。

  張大牛趕忙打起精神,用鋤頭在地上鋤起草來。話說這鋤頭,還是從那幫科薩人手裡搶來的呢,如今河中堡百廢待興,各項物資都嚴重缺乏,很多東西都只能因陋就簡。科薩人的鐵鋤甚至木鋤雖然不是很好用,但也只能先將就著了。想要更多更優質的農具,看來只能等待戰爭結束,東方港到河中堡的航線恢復以後再說了。

  「幹完活的有肉吃,和昨天一樣,上好的牛油、牛肉。沒幹完的就只能去啃糠麩窩窩頭了。」這個小小的查魯亞民兵倒也深諳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的把戲,知道打了一棍後再用點甜頭提高這幫新移民們的勞動積極性。

  「俺的天咧,昨天吃的還真是牛肉啊。」等到這個民兵走遠了,張大牛不由自主地嘆氣說道:「真是作孽啊,天殺的連牛都殺,唉。」

  「嘆啥氣啊,昨天那牛油拌麵你不也吃得挺歡嗎?現在又恁多廢話。」張老爺張德發又發話了,「放心吧,張大牛,肉油什麼的短不了你。你看今天這又入圈幾百頭牲畜,我看啊,都是搶的那幫崑崙奴的,就連那些糧食也是。以後要是沒吃的了,那很簡單,直接開搶就是了。估計周圍崑崙奴也不少,夠他們搶一陣子的了。」

  張老爺不知道他無意中的話卻直接說中瞭如今河中堡方面所面臨的困難現狀,以及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的策略。

  「為了搶回這兩萬斤高粱和幾百頭牛羊,卻傷亡了四十多名士兵,這生意真是虧大了啊。」莫茗哭笑不得地看著坐在自己辦公室內的謝漢三,說道:「去掉需要留種的糧食,目前我們手頭總的存糧可就只夠吃一個多月的啊。這還沒算你抓回來的那七百多科薩人的口糧呢,再給他們分點口糧的話,那就更少了,我們可能只夠堅持二十多天的。」

  「這事情鬧的。」謝漢三也有些鬱悶,「國內糧庫裡的土豆多得都堆不下,我們這邊卻要忍飢挨餓,這他媽該死的戰爭!該死的英國佬!看來還是得幹回老本行啊,只能繼續去搶了!」

  「東面這次被你們鬧了這麼一出,那幾個剩下的小科薩人部落估計也連夜搬家了,現在再去搶也沒有意義。」莫茗分析道,「我看哪,這次就別去東面了,乾脆渡河南下,朝南面搶去!南邊有一些科伊桑人的分支——霍屯督人,說是霍屯督人,其實就是科伊桑紅種人,霍屯督這個名字還是荷蘭人1652年給他們起的。這些霍屯督人雖然沒那些班圖黑人有錢,但多少也有些放牧的習性,還比黑人好對付。去搶他們吧,只要事先多做些準備,我看是不會有什麼傷亡的。」

  謝漢三聽莫茗這麼一說後緩緩點了點頭。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四十三章 河中堡的困境(七)

  在河中堡內休整了兩天時間後,由謝漢三領銜的「徵糧隊」再次出發。

  這次他們的目標是貝格河南岸過著半遊牧半採集生活的霍屯督人。說實話,這些霍屯督人的生活也不富裕,其中有些部落甚至可以稱得上窮困。但是誰讓如今東岸人也很困難呢,糧食都只能撐一個多月的,這種情況下禮義廉恥不要也罷,只能動手搶了。

  11月6日,這支裝備了四門火炮、一百多枝步槍的徵糧隊,帶著最後百來個科伊桑奴隸突然襲擊了一個霍屯督部落。在大炮發射的散彈攻擊下,這幫霍屯督人很快便潰退了,徵糧隊也沒有追擊,他們接管了這個部落的營地,隨後搜繳出了大約一千多張獸皮和三百多頭牛羊。

  時隔十天之後,在11月16日傍晚,徵糧隊再次逮住了一個正處於遷徙之中的霍屯督人部落,他們依仗精良的武備和良好的士兵素質擊潰了霍屯督人絕望的反抗,將這個部落的財產大部納為己有,其中大約有五百多頭牛羊以及少量糧食。

  11月30日,因為連續得手而士氣高昂的徵糧隊進行了史上最大一次出擊。此次除了一百名陸軍步槍手外,還出動了兩個排(32人)的本地民兵和兩百名長矛手。值得一提的是,兩百名長矛手中科伊桑奴隸只佔一半,剩下的一半卻是從新來的東方移民中徵發的。這些東方移民可是以後東岸人在南非發展的根基,因此莫茗特地打開武器庫給每人配發了一件胸甲做為防護。

  這種區別對待的方式也惹得那些科伊桑奴隸們極為眼紅。也不是沒有腆著臉向軍官們要求配備同樣防具的科伊桑人,不過他們很快便在軍官們一頓劈頭蓋臉的軍棍擊打之下老實本分了起來。

  「再次重申一遍紀律!」安達十五面無表情地徘徊在兩百名配成四列橫隊的長矛手面前,說道:「聽鼓號前進,步伐要整齊、不能亂!接戰時聽軍官號令,動作要一致,保持隊列整齊,不得突前、不得拖後,違令者一律就地處決!當然,最重要的是,任何人不得臨陣脫逃,違令者,斬!」

  剛剛訓練了不到二十天的張大牛聽著安達十五嘴裡蹦出一個又一個斬字,腿肚子不由得直犯抽。俺滴娘咧,俺從小到大除了和鄰居孩子打架外可再沒打過人啊,如今這位官爺居然叫俺去殺人,這……這如何使得啊?他用眼睛餘光瞄了瞄,發現右手邊的張德發張老爺握著長矛矛杆的左手有些輕微的顫抖,顯然他也很害怕。

  他們倆算是比較倒黴的。張大牛雖是窮人家的孩子,卻也長得五大三粗,而他旁邊的張老爺就更不用說了,平時經常幹農活,營養也跟得上,一看就是身強體壯。而且年歲也不大,不過三十出頭而已。於是,兩個倒黴的人一下子就被河中堡的民兵主任看中,被徵發成了一名「光榮」的長矛手。

  他們兩個泥腿子都被徵發了,那幾個一眼看過去便孔武有力的前流賊哪還有被民兵主任漏過去的道理。甚至於,他們中的一兩個人還被提拔成了長矛手裡的小頭頭——排長。很湊巧,其中一個叫孫勝軍的就是張大牛他們排的排長,管著他們十九個人。

  這個孫勝軍年歲很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但是做事卻老成得很。上官吩咐的事情他樣樣辦得井井有條,不像那些愚笨的泥腿子那樣總是丟三落四,因此很快得到了暫代長矛營統帶的安達十五陸軍上士的賞識,被提拔成了排長。而且,據張大牛打聽到的某些流傳甚廣的小道消息,這個孫勝軍據說和張賊獻忠的養子張(孫)可望是同鄉,平日裡頗得看重。這次他要不是背時走了黴運,也不會被人販賣到這生番橫行的化外之地,說不定還在大明的某地吃香的喝辣的呢。

  「諸位兄弟,我們都是走了背運的苦命人。」安達十五說話後,排長們開始紛紛給自己手下的士兵做動員,孫勝軍也操著一口帶著濃烈陝西口音的「新官話」(即穿越眾講的普通話)開始了戰前動員:「不過既然到了這個地方,那就他娘滴安心待著,別想東想西了。我也看了,這地方要啥沒啥,人也不多,但就是一點好。什麼呢?對了,人少地多!上官也說了,打完這仗大家就是那啥『自……自由民』——反正就是自己人的意思。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地肯定就是可勁地分給大家夥兒來種。先一人來個十畝,以後要是再立功受賞,那他娘滴繼續獎勵!沒有地?那就去搶啊!從那些崑崙奴手裡搶!咱們要是還幹不過那些崑崙奴,那乾脆都死了算球!」

  孫勝軍說完一段後喘了口氣,然後看了看大夥兒的表情,繼續鼓動道:「這都是上好的水澆地啊,兄弟們!想想在咱們老家,想要弄到一塊地種那是有多不容易。再說了,如今在大明有地又能如何?在我們陝西,多久沒下過雨了?地裡根本長不出東西,大家夥兒都沒吃的,只能吃野菜、啃樹皮,吃到最後就連樹皮也沒有了。那就只有……吃人!」說到最後,孫勝軍許是想起了以前那段掙扎求存的歲月,神色間也頗有些黯然。

  「排長,我跟你幹了!媽的,在俺們安徽老家,從東家那裡佃幾畝地種,一年到頭還混不了個肚圓。去年年底,俺婆娘和娃兒也餓死啦,老子他娘的就不信這個世道這麼混球!老子要掙地,老子要再娶媳婦生娃兒!老子要……嗚嗚……」說著說著,這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突然放聲哭了起來:「老子就是想活命啊。」

  這個漢子的話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這些人基本都是在大明掙扎求生的流民,此刻聽了後不由得群情激昂起來。就連張德發張老爺這樣相對見過些「世面」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激動了:「我要重振家業,我本來有一百畝地呢,我要重振家業……」

  孫勝軍看到士兵們的情緒已經被調動了起來,在農民軍裡幹過的他深知趁熱打鐵的道理,必須趁著這幫新兵蛋子熱血上頭的時候就忽悠著他們憑著一口氣向前衝。因此,他立刻轉頭看向了身後的指揮官安達十五。

  安達十五讚許地向他點了點頭,似乎很欣賞他的戰前動員工作。然後他看其他幾位排長動員得也差不多了,目前這幫新兵蛋子的情緒明顯有所提升,求戰慾望也比之前強了不少。看來這個孫勝軍還是個可造之材,至少他懂得如何通過調動人內心的慾望來提高士兵們的士氣。聽說他以前當過農民起義軍的軍官,還有過戰爭經歷,那麼也許可以在考察過後恩賜他一個軍籍。

  「聽鼓號手的節奏,預備……前進!」鼓號手吹奏起了《勝利屬於陸軍進行曲》,安達十五手中的軍刀猛然揮下,長矛手營在他的命令下開始緩緩前進。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片緩坡,長矛手們在下坡的時候必須很小心地控制著速度與步伐。緩坡下就是一處霍屯督人的營地,這是處大營地,數百名霍屯督人在營地前方大聲喊叫著,似乎是在威嚇入侵者。而在他們後面,更多的霍屯督人老弱婦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逃跑。

  謝漢三帶著陸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形跟在長矛陣後方約百來米處,準備在戰況不利的時候隨時突擊。不過霍屯督人的武備和戰鬥意志都很薄弱,一般來說還用不著他們動手。前兩次征討霍屯督人部落的時候,往往這些投靠的科伊桑奴隸長矛手們都能和他們殺得難解難分。這些科伊桑奴隸在後方有東岸陸軍士兵壓陣的時候還是很能夠上陣作戰的,不復再見當初投靠前那副聞風而逃的樣子。

  這種事令陸軍指揮官謝漢三很是困惑。他想起了那些投靠建奴的大明官兵,這些畏敵如虎的兵痞在腦後拖了一條辮子後,彷彿就煥發了無窮的戰鬥力,甚至能輕鬆擊潰以前的那些同袍。

  前方已經接戰,謝漢三不再多想,瞪大眼睛觀察著戰局。兩側的炮兵在雙方接戰之前已經朝霍屯督人群密集之處發射了好幾輪炮彈,殺傷了不少敵人,並且極大地動搖了對方的戰鬥意志。此刻雙方甫一接戰,這些紅種野蠻人便吃不住勁節節後退。即便後面就是他們的家人和財產,很多人還是止不住開始後退。

  「非常輕鬆!」站在謝漢三右手邊的連副藍果中尉欣慰地說道,「我看我們可能都不必出手了。」

  「嗯。」謝漢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說道:「讓這幫新兵蛋子見見血也好,只是這仗的含金量太低,根本起不到什麼鍛鍊的作用啊。」

  「要是敵人太強悍的話他們的損失也會很大啊。」

  「不經歷苦戰怎麼能成材?指望訓練就能練出強軍來?這不可能的!」謝漢三冷哼了聲,「一支軍隊只有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軍。光靠精良的裝備以及訓練是沒用的,那是花架子軍隊。好了,敵人崩潰了,下面是收穫戰果的時候了。」

  當天,東岸軍隊擊殺了一百多名霍屯督人,徹底瓦解了他們的反抗力量,而自身的傷亡只不過區區二十多人。初次出戰的長矛手營戰績不俗,整場戰鬥甚至沒怎麼要後面的步槍手們插手,一路平推直到徹底擊潰霍屯督人的抵抗為止。

  此戰,繳獲了五千多斤糧食和六百多頭牛羊,基本緩解了河中堡的糧食危機。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06
第四十四章 戰爭結束的曙光(一)

  整個十一月份,東岸人都在貝格河流域進行大規模的糧食徵集行動。截止月底時,他們共摧毀或擊破了三個霍屯督人部落,繳獲糧食近萬斤、牲畜近一千六百頭,加上此前的存量和繳獲自科薩人的部分糧食,籠罩在河中堡上空的糧食危機終於成功解除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剛剛能夠撐到明年夏收時分。不過也許是東岸人的「武勇」實在超出了周圍那些大大小小野蠻人部落的想象,幾個實力孱弱、人丁稀少的科伊桑人甚至科薩人部落主動派人到河中堡送上了一批禮物,並請求臣服,以求得保護。

  面對這些送上門來的野蠻人,莫茗自然不會「傷了他們的心」,在收下幾百頭牛羊的見面禮後,他「大度」地允許這些野蠻人遷移到河中堡東面和南面的土地上耕種、放牧,以便於他們在遭到襲擊後東岸人能夠及時出動救援。

  當然了,天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些實力弱小的野蠻人部落在求得庇護後,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義務。比如,河中堡方面依據這些部落的人口與經濟實力,會定期徵收若干糧食、若干牛羊作為「保護費」;而且,這些野蠻人還要接受河中堡方面派遣的民政、軍事顧問的指導,其成年男子也要隨時接受東岸人的徵召上陣作戰。

  面對這樣的條件,事到如今,這些前來投靠的野蠻人部落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不答應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會立刻被翻臉的東岸人剿殺,就算東岸人不剿殺他們的話他們也會在往後殘酷的部族兼併戰中被別的部族吞併、然後消亡;而如果答應的話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目前他們看起來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這樣一來,選擇就很容易做出了。

  這幾個野蠻人部落人數加起來不過兩千多人,其中科伊桑人一千五百多,科薩人八百多人。他們在河中堡東方和河南岸臨時劃定的區域內建立了部落營地,然後開始了耕種與放牧的生活。他們的到來也給了河中堡方面一個不小的戰略緩衝區,一旦敵人突然來襲的話,這些野蠻人替死鬼們多少能為河中堡的東岸人爭取一些時間,使得他們能夠及時作出反應,不至於措手不及。

  河中堡方面結束了徵糧行動,代表著本年度華夏東岸共和國國土內最後一處燃起戰火的地方也陷入了平靜。而在此時的倫敦,硝煙味卻剛剛進入最為濃烈的時候。

  6月份的時候,國王的寵臣——勞德大主教以利用書報、小冊子誹謗政府、誹謗主教的罪名將宗教評論家威廉.普林、醫生兼作家亨利.伯頓、神學家約翰.巴斯特威克投入著名的位於威斯敏斯特的星室法院,並將其鞭打、割耳、戴枷示眾。

  同時,威廉.勞德大主教還實行極其嚴格的書報審查制度,嚴禁一切不滿政府的言論,並且大肆迫害不滿他與國王的清教徒。這導致了英國國內持異議的清教徒大量逃往美洲殖民地,去尋求他們心中的信仰自由之地。

  除此之外,勞德大主教最大的動靜自然就是把代表宗教統一的阿米尼安派思想強加給蘇格蘭人了。他企圖以主教派的聖公會體制取代蘇格蘭的長老會體制,以達到蘇格蘭和英格蘭宗教上的統一,逐步實現查理一世的父親詹姆斯一世在位時期的「大不列顛聯盟」計劃。

  這個旨在肅清英國國內紛雜的宗教思想、加強王權、維護國家統一的計劃自然得到了國王查理一世的支持。這個出生的蘇格蘭的英國國王對蘇格蘭人的感情很弱,對於主教們提出的先統一教權,再統一政權,最終在英格蘭和蘇格蘭兩國推行歐洲大陸****君主式統治的提議很感興趣,因此他對於勞德大主教的行為大加讚賞。

  而且,國王的支持也不僅僅侷限於政策方面。就在九月底時,一批廉價卻又精良的武器從海外祕密運入了布裡斯托爾,然後被迅速轉運至王黨勢力深厚的西北部地區。在那裡,一支約2000人的小型軍隊正在祕密組建。

  組建這支軍隊的費用由國王和教會高層祕密籌集,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北方的那些蘇格蘭異端以及國內心懷不滿的議會派分子。其實以國王的財力,這支2000人規模的軍隊本來是很難建立起來的,但是勞德大主教的密友——來自林肯郡的亞伯拉罕先生卻想辦法弄來了一批驚人廉價的武器:包括1500枝最新式的燧發步槍、50門火炮、兩百套盔甲和一萬把軍刀——所有這些東西只花了令人吃驚的三千三百鎊低價。而且,據國王近臣——軍事方面第一顧問漢密爾頓爵士派人檢查這批武器後發現,這些武器的質量比起本國的產品來說普遍要高上一個檔次,甚至比起荷蘭人的武器質量也不遑多讓。

  大為欣喜的查理一世斷然決定立即組建一支徹底掌握在他手中的部隊。為此,他努力壓縮了自己的宮廷用度,再加上教會的捐獻和斯特拉福德伯爵從愛爾蘭剝削回來的金錢,這支約2000人規模的軍隊終於在萬般艱難之下組建了起來。由於裝備了射速較快的新式燧發步槍,這支軍隊摒棄了傳統的火繩槍與長矛手的組合,採用了新大陸東岸人採用的純火槍部隊形式,日夜加以訓練,以期在戰爭爆發時能夠迅速發揮戰鬥力。

  「那麼,瑞恩,你說東岸人的要求就是獲得與那些議會派分子們的和平?」威廉.勞德大主教覲見完國王,剛剛回到自己倫敦的住所內後,便收到了亞伯拉罕來訪的通報。

  「毫無疑問,威廉,東岸人迫切需要和平。」瑞安.亞伯拉罕平靜地說道,「我和他們駐波爾多的全權代表打過幾次交道,那是個很有衝勁的年輕人,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想法,他很直白地向我表示他們需要和平。當然,我的話可能會讓您有所誤解,在此我不得不解釋一下:東岸人有一定的實力,也許將戰爭持續進行下去對王國並沒有好處。」

  「對王國沒有好處,但是同樣會消耗那些議會派分子的資金,這對我們有好處。」威廉.勞德主教毫不掩飾地將自己以及王黨的利益置於國家利益之上,然後說道:「瑞安,我為什麼要幫助東岸人結束戰爭?也許將戰爭持續進行下去會更好……」

  「我不建議你從這個角度進行考慮,威廉。」亞伯拉罕直言不諱地說道:「我們和議會派分子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鑑於歷史上那些議員們數次帶領軍隊進逼倫敦的不良記錄,我覺得我們雙方之間甚至可能會爆發一場戰爭,更別說國王目前正在周密籌劃著討伐蘇格蘭人的戰爭行動了。戰爭需要武器、需要錢,而東岸人恰恰擁有大量的廉價武器,如果我們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這一切都無從談起。這次我通過東岸人弄回來的這批武器,在國內的售價大約在六千鎊至六千五百鎊之間,但實際上我只花費了三千三百鎊,而且其中只有兩千鎊支付的是現金。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滿足東岸人的要求為妙。」

  威廉.勞德主教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慮這之間的得失,然後才緩緩說道:「好吧,瑞安,你說服我了。一會我會寫一封信,你帶著這封信去找亨利.蒙塔古,他會告訴你怎麼做的,我的朋友。」

  「曼徹斯特伯爵?他在倫敦?」瑞安.亞伯拉罕有些疑惑,但似乎又有些瞭然。

  「不,是他的兒子愛德華多在這裡。這個年輕人和那幫議會派分子們打得火熱,我想這件事還是去讓愛德華多運作比較方便。」勞德主教稍微解釋了一下。

  「我明白了。」亞伯拉罕說道。這個愛德華多.蒙塔古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年輕時曾追隨如今的國王查理一世前往西班牙鬼混,回來後又受到當時的權臣白金漢公爵的賞識和提拔,被封為金博爾頓男爵。但是此人政治上又和那些議會派分子走得很近,和他的老爹亨利完全是兩個極端。

  不過,在瑞安.亞伯拉罕看來,這個愛德華多和他老爹一起在國內兩大陣營之間兩頭下注,是一個典型的政治投機分子。不過這也是此時為數不少的貴族家庭通常的做法,旁人也無可指摘。

  熱心於王黨事業的亞伯拉罕此時急著解決東岸人與以東印度公司為首的大商人之間的戰爭,以便儘快取得東岸人的信任,使得他們能夠以更大的力度支持王黨,勢單力薄的王黨此刻實在太需要這樣強有力的支持了。因此,在和威廉.勞德大主教告別後,亞伯拉罕又匆匆前往曼徹斯特伯爵在倫敦的住所內,那個愛德華多此時據說就住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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