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30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3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海外利益(六)

    1686年4月5日,哈吉港,小雨。

    郊外的一所小學內,一群學生正在上體育課。學生人數不多,只有十多人的樣子,年齡普遍在10-12歲的樣子,這會正努力練習著跳遠等旨在提高身體素質的科目。

    嚴格說起來,這所名為哈吉小學的基礎教育機構是整個黑海地區第一家(或許也是唯一一家)現代化完全小學,與奧斯曼等國家由民間自發設立的蒙童教育機構完全不同。哈吉小學目前共有教職員工十餘人,學生接近百人的樣子。學校共五個年級,從一年級到五年級,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每班學生十多人的樣子,多數都是常住哈吉港的東岸國民子弟,同時也有一些仰慕(或好奇)東岸學校教育制度,特地過來學習的克里米亞汗國適齡貴族子弟。

    哈吉完小使用的教材、教具都是從本土船運過來的,教師大部分也是從本土高薪聘請而來,非常不容易。但為了不讓人口已越來越多的哈吉港的東岸國民指責,負責經營整個港口城市的國營南海運輸公司也只能令哈吉商站每年拿出固定比例的利潤,用來支持哈吉完小的建設及日常維持。

    而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隨著黑海貿易的不斷擴大,以及東岸與克里米亞汗國之間特殊關係的不斷升溫,目前由東岸人控制的哈吉港的面積也越來越大,幾有一千五百多平方公里,住著兩三千東岸商民,同時還有數量更多的韃靼人、波蘭人和烏克蘭人。

    哈吉港從一片蠻荒之地發展到今天,已經不能再用一個港口或商站來指代了。很明顯,現在它就是一座城市,一座擁有政府機構、商業機構、宗教機構、學校、醫院、工坊和軍營的特殊城市,地位必須要明確一下了。

    為此,在幾個月前,經東岸駐歐全權特使高剛授意,駐伊斯坦布爾大使馬拉提親自與克里米亞汗國的格萊大汗進行談判,就哈吉港的地位問題進行了明確。克里米亞的格萊大汗也很好說話廢話,現在局勢緊張,能不好說話嘛以前他們只是口頭同意將這些荒地租給東岸人,但具體界線有些模糊,期限更是從沒談過,顯得很不正規。因此,在認真考慮後,他也同意雙方簽訂一份白紙黑字的正式協議,將哈吉港及周邊一些土地租借給東岸共和國,以換取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

    馬拉提對這些非常感興趣,第一時間派快船前往加的斯報告給了高剛,而高剛隨後立刻給予了馬拉提更大的自主權,授意他抓住機會與格萊大汗進行談判,將哈吉港的地位明確下來。就這樣,在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租借哈吉港的事情很快就談成了:華夏東岸共和國以每年五千元的價格租借該城市一百年,但租金需一次性支付,可以用各類物資沖抵。租借地的面積比以往有所擴大,含後世塞瓦斯托波爾市全部及半島南部沿海的一些人煙稀少的山區,總面積超過了1800平方公里,比香港的面積還要大很多,相當不錯了。

    目前,哈吉港的租借協議已經送往本土交由政府批准,想來是沒多大問題的。雖然政府現在因為投資軍事的原因搞得債台高築,但花五十萬元便能在黑海獲得一個合理合法的海陸軍軍事基地,這筆買賣還是非常划算的,當能在第一時間獲得批准,然後與克里米亞方面進行交割。

    交割的物資(即租借費)其大頭毫無疑問是軍用物資了!鑑於克里米亞人最強的還是其縱橫四野的騎兵,因此東岸人提供的「租借費」裡騎兵用具佔到了一半以上,計有高質馬刀、輕便騎兵胸甲、滲碳騎矛頭等數萬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鞍具、馬刺、馬蹄鐵、軍用水壺、皮甲的物件,因為大批量生產的緣故,成本非常低廉,韃靼人雖然自己能生產,但仍然訂購了相當數量囤積起來,因為天知道與俄羅斯人的戰爭會打多久。

    除掉這些物資之外,才輪得到步兵裝備別看格萊大汗這些年愈發重視新軍步兵,但說到底這個國家最主要的武力還是來去如風、彪悍輕捷的韃靼騎兵,至少現階段是這樣沒錯這些裝備主要是備用槍管、炮筒、帳篷、工兵鏟、刺刀、軍靴、藥等物事,主要是供應那三萬新軍的。

    按照雙方商定好的支付計畫,三萬新軍的裝備在穆拉托港(即後世的赫爾松,一個因黑海貿易而新興起來的港口城市)卸貨,交由大汗的親信軍官接收,即刻發放到新軍的戰備倉庫中。至於那些騎兵裝備嘛,則暫時存放在哈吉港的倉庫內,由東岸人暫時保管。日後一旦需要,格萊大汗只需派人過來憑票支取即可,直到所有物資都領取完畢為止。

    從這裡便可以看出,如今克里米亞汗國與東岸共和國的關係實在是太緊密了,緊密到奧斯曼帝國與其交流可能還沒這麼多,不知道伊斯坦布爾方面會不會「吃醋」。不過不管怎樣,現在東岸與奧斯曼的目的總是一致的,那就是儘可能提高克里米亞汗國的實力,千方百計遏制俄羅斯人對烏克蘭的野心。

    「哈吉建縣也就在這幾年間了?」坐在茶館二樓的哈吉警備司令吳翼飛自言自語道。他端著茶盞,饒有興味地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在上體育課的學生們,那些學生因為營養還不錯的緣故,無論男女長得都很結實,看著就令人欣喜。

    至於他現在所在的茶館,名為晚村茶館,東主是前明名士呂留良的後人。呂家主幹目前在台州輔佐魯王,但也有一些支族偏房對魯王不甚看好,遠渡重洋來到東岸討生活。而眼前這個在哈吉港開茶館的呂家後人,說起來也是比較神奇了,只能歸結於其喜愛四處遊歷、體驗不同的化罷了。

    晚村茶館門前掛著一副雕刻好的楹聯,正是「清風雖細難吹我,明月何嘗不照人」這句在清朝歷史上曾引起字獄的對聯。不過在哈吉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別說這副對聯了,你就是掛上罵愛新覺羅氏十八代祖宗的詩句又如何,誰管你啊!

    當然呂家在哈吉港也不僅僅是開茶館,事實上他們家族在這人雖然只有區區十餘人,但也僱傭人手經營一些商買賣生意,同時還在城內私人出資辦了一所蒙學,義務教育適齡兒童中國傳統化,也是牛逼得不行。

    吳翼飛曾經給這所學校送過許可證,知道這裡大概有不到二十個學生,教學內容與中國古代沒太大區別,總是《三字經》、《千字》之類的啟蒙書籍,讓人看了嘖嘖稱奇。如果再考慮到前來讀書的多是貪圖便宜(無需學費)的「獐頭鼠目」的本地轉正非國民之子,那就更是讓吳翼飛感到啼笑皆非了。

    不過人家這個呂氏小學客觀上也在幫政府進行著同化工作,教出來的學生別的不說,至少識斷字不是?那就可以了,至少可以從事不少工作了,說起來也是有功勞的。再說了,哈吉港的人口越來越多,幾達七八千之眾,而且生活安定,今後每年適齡入學兒童只會越來越多,但小學卻只有三所(即政府公辦的哈吉完小,以及道教總會資助開辦的兩所小學),肯定是遠遠不夠的,如今呂家願意承擔一定的社會義務,對政府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司令,哈吉建縣怕是還得往後挪一挪。本土那幫大老爺們現在錢袋子空空,建了縣就得派人派錢。這派人還好說,左右不過是一些干部罷了,這年頭啥都不缺,就是不缺願意當官的人,可這派錢可就難了。哈吉港面積不小,人口也不少,一旦建縣,每年勢必要增撥很大一筆資金來完善各項基礎設施,這一點怕是很多人不樂意,千方百計想著往後拖呢。」一位下屬小心翼翼地給吳翼飛點了一根捲菸,然後說道:「與其指望國家開拓總局那幫掉進錢眼裡的傢伙,咱還不如指望那幫牛鼻子老道呢,他們可有錢著呢,而且對這傳播信仰的事情也比較感興趣,哈吉的建設,還是得靠他們喲。」

    吳翼飛和他的幾個下屬都是佛教信徒,因此對道教總會的敬畏並不如一般人那麼強。不過他們也承認,道教在東岸國教的地位穩如泰山,每年收到的政府撥款和民間捐贈數目嚇死人,因此可以財大氣粗地在各地傳播信仰,甚至就連偏遠的第烏島、吉布提和哈吉港也不例外。

    克里米亞汗國對東岸非常友好,給予東岸人的特權也非常多。比如東岸人在與西班牙、葡萄牙王國談判時需要花費極大精力才能談成的宗教自由權比如東岸商人在西班牙或葡萄牙經商居留時,可以參加道教的宗教儀式,這一點在天主教國家並不是很容易做到的克里米亞人幾乎沒怎麼思考就很大方地同意了。之所以如此,大概也和這個國家本身的信仰就不是很堅固有關,這些遊牧民族的後裔,現在雖然歸化了綠教,但公然飲酒等違反戒律的事情一大堆,平時也很少參加宗教活動,你能指望他們有多虔誠?

    如今的哈吉港,道觀的數量那真是太多了,足有七八個之多。信徒數量更是龐大,每年三清聖誕的時候,各道觀門口的香爐燃起的香菸能讓人覺得似乎正在爆發一場火災。信奉道教的人除了東岸國民外,還有很多逃亡來的波蘭、烏克蘭奴隸,甚至就連鄉間放牧的韃靼人都有不少信仰了道教,成了天尊的信徒,雖然這引起了綠教毛拉們的一些不滿。

    總而言之,如今道教在哈吉港的地位非常崇高,各個道觀的財政也非常寬裕,因此他們狠自然地就承擔了相當的社會義務,比如捐資助學、興辦醫院、賑災救難、勸人向善等等,總之是社會重要的穩定器,非常受地方官員的歡迎。

    「嘿嘿,是這個理,哈吉建縣怕是還得拖個幾年,根子還是因為沒錢。」吳翼飛抽了兩口煙,笑著說道:「對了,老三,咱們警備隊現在歸葡萄牙那邊領導了,毛君毛司令前陣子還寫信來問我,俄羅斯人最近有無大戰的跡象,你覺得我該怎麼回覆他?」

    「俄羅斯人要發動戰爭的消息大概是無人不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直接向毛司令表明了,這仗是不可避免的了。今年不打,明年也得打,俄羅斯人想在暖水地帶獲得港口都快想瘋了。現在第聶伯河入海口掌握在克里米亞汗國手裡,頓河入海口掌握在奧斯曼軍隊手裡。他們費盡心機吃下東烏克蘭,卻連一寸海岸線都沒,這叫他們如何甘心?這仗啊,幾乎是必打的,且俄國人現在的舉動也表明他們正在進行戰爭準備,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派兵過來保護咱們國家的海外利益啊。」

    其實,正如吳翼飛二人此刻聊的那樣。俄羅斯人現在是拼了命地想在黑海一帶獲得出海口,但這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克里米亞汗國與奧斯曼帝國的聯盟。俄羅斯人現在據有半個烏克蘭,但全部都是內陸地區,沿海地帶要麼控制在克里米亞汗國手裡,要麼被奧斯曼帝國駐軍控制著,比如頓河入海口的亞速要塞。至於高加索地區嘛,不好意思,當地人基本都向奧斯曼帝國稱臣了,屬於其外圍領地、僕從勢力。要想在高加索地區取得海岸線的話,同樣得問問奧斯曼人答應不答應。

    總之,俄羅斯人要想在南方的黑海、亞速海一帶取得突破,說來說去是繞不開奧斯曼帝國的,正如他們想在西方取得入海口繞不開瑞典一樣。所以你便看到了,當奧斯曼帝國陷入與奧地利人的苦戰之後,俄羅斯帝國時如何地欣喜若狂,並開始為南下飲馬黑海做準備的。而這,也正是吳翼飛等人擔心的,一旦俄軍大舉南下,東岸人的利益還如何保證。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吳翼飛聽了嘆一口氣,說道:「我看毛司令的意思,他是想把葡萄牙駐屯軍東調過來的,就是不知道高剛高特使同意不同意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3
第一百九十五章 海外利益(七)

    「這個毛君,盡給我出難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原本潮濕悶熱的加的斯港的街道上也漸漸有了一些清涼的味道,高文剛將窗戶打到最大,以讓更多的涼風吹進來。他現在太熱了,既有天氣的緣故,但心情的煩悶、焦躁卻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就在剛剛,秘書給他送來了一份加急文件。加急文件是從葡萄牙北部的維亞納堡發來的,用密語寫成,秘書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將其翻譯整理完畢,然後用交給高文剛審閱。內容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屯駐在那裡的葡萄牙駐屯軍想動彈了,想東調到克里米亞半島去,以應對那邊越來越複雜的局勢。

    說實話,文官出身的高文剛不認為他那兩千多人的部隊原本員額是1770人,以陸軍第七混成營為主體,到葡萄牙後又招募了一些步兵能夠發揮多達的作用。俄羅斯人一旦南下,那就是十幾萬二十萬軍隊,是你這幾千人能摻和的嗎?

    當然他更不認為這支部隊有資格參與到目前正在南尼德蘭發生的武裝衝突中。法國軍隊戰鬥力強橫,聲名遠播,在尼德蘭和萊茵河一帶縱橫無敵,你沒看奧地利、西班牙都避其鋒芒了麼?也就荷蘭人在花錢招兵買馬,並且不斷挖掘壕溝、修繕要塞,防引火燒身罷了。東岸人這兩千多兵馬,即便戰法再先進,武器再精良,又有個球用!還不夠人塞牙縫的!

    所以,這支軍隊在他看來就是個擺設,沒任何作用。而且還是一個耗資昂貴的擺設,一應開支都要他高文剛想辦法,偏偏他還沒什麼指揮權,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也不知道本土的大老爺們怎麼想的,竟然也不阻止軍部的這幫混球,這幾千人的外派軍隊有屁用啊,還不如海軍戰艦實在呢!哼哼,看來國內如今儘是一幫昏庸之輩了,若是我回去擔任執委會委員的話,肯定會想辦法否掉這個決議。

    不過現在問題擺在自己面前,總是要解決的!毛君中校已經正式行文自己,要求東調去哈吉港「以防不測」了,自己到底該怎麼回答呢?直接拒絕肯定是不行的,自己對他們葡萄牙駐屯軍沒有統轄之權,人家真要走,自己肯定是攔不住的。現在毛司令之所以還正式發公文過來,說起來也是看在超過一半糧餉要由他高文剛來批准撥發的緣故罷了。

    而這就又不得不提一下如今這操蛋的權力架構了。高文剛作為東岸共和國駐歐全權特使,轄區內一應外交、經濟、司法及其他民政事務都歸他管理,偏偏這支軍隊他管不著,原因就是軍部不想給他軍權,執委會的大佬們怕是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所以讓他們有事商量著來。

    說白了,毛君和高文剛兩人,基本上是互相制衡的關係。毛君養兵要錢,這都是高文剛想辦法支付的,因此有時候也要聽聽他高某人的意見。但說到底,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統屬關係,毛君在尊重高文剛的意見之餘,還是有很大的自主權的,比如這次決定全軍東調,前往黑海一帶駐防。

    這次毛君中校在公文裡表示,葡萄牙駐屯軍2250人(在葡萄牙當地徵募了兩個步兵連的僱傭兵)將全軍出動,到了黑海後再想辦法徵募兩個步兵連,將駐屯軍的總兵力增加到2700多人的滿編狀態。

    此外,按照東岸政府與葡萄牙王國達成的協議,東岸人還可在葡萄牙當地招募人數不超過三千的「義勇軍」,一同前往海外作戰。這三千人,基本上就是葡萄牙王國現役陸軍的一部分,全體脫掉軍裝後以僱傭兵的身份加入東岸人的指揮體系,成為一支可以信賴的且富有作戰經驗的武裝部隊。

    毛君中校認為,這總計約5700餘人的部隊東調克里米亞半島後,再輔以當地哈吉守備隊千把人的兵力,就已經是一支較為可觀的軍事力量了,已經足以在一些地方「搞事」了,雖然這支部隊的內部可能還有些混亂。

    毫無疑問,養一支幾千人的軍隊其費用是非常昂貴的,特別是當這支部隊還在國外作戰的時候。高文剛左盤算又盤算,都覺得以如今加的斯這邊的財務狀況,短時間也許尚可支撐,時間長了可就消受不起了。要知道,他們如今連給奧斯曼帝國提供貸款這種千載難逢的事情都無奈放棄了,又怎麼可能養得起數量這麼多的軍隊在外長期作戰呢?

    至於說毛君中校在公文裡提到的去找熱那*亞人或威尼斯人尋求貸款援助,以支撐他們這支部隊的做法,高文剛更是有些光火:你們這幫丘八,貸款由我來跑,以後要還款的時候還不是我來想辦法?且不說這錢能不能還上,就說這其中一堆的煩心事,全都得我一個人擔了,就位了讓你們出去爽一波?

    高文剛有些氣悶,本能地想拒絕毛君東調的提議,不過思來想去,卻始終下不了決心。五六千人的部隊,在外行軍打仗,這一年的花費的怕不是要一百多萬元!他目前手頭管理著的那麼些個商站,雖然利潤都還不錯,但因為任務繁重的關係,開銷也很大,每年的結餘本就不多。現在一下子要拿出一百多萬元的現金來支撐毛君他們在外打仗,他上哪兒去弄那麼多錢?

    不過不答應也不合適。黑海貿易對如今的東岸共和國同樣非常重要,頓河、第聶伯河、多瑙河就像三條流淌著黃金的河流,不斷地將財富送到東岸人手裡。而且,這還僅僅是經濟上的利益,從政治上而言,雄踞黑海北岸的克里米亞汗國又是東岸人在近東一帶實現自己戰略目的的最重要支點,屬於必須要力保的對象。現在俄羅斯人釋放除了大量有關戰爭的信號,彷彿下一刻就有二十萬灰色牲口如洪水決堤般壓過來,克里米亞汗國的小身板能夠頂住,也是一個未知數。

    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如果因為他高某人不批准調兵當然調兵只是表面文章,毛君發來的公文裡真正的意思,還是問他高某人要錢從而導致克里米亞汗國全線潰敗的話,那麼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想來想去,高文剛的眉頭都要擰成一團麻花了,於是他便讓秘書找來了自己治下十多個商站的財務報表,以及未來一段時間內需要開支的費用:比如蒐集什麼情報啦、做什麼市場調查啦、低價購買什麼藝術品啦、收買什麼線人啦,都是些很費錢的任務。

    財務報表當然是不可能細看了,他也沒這個時間。不過在花幾個多小時粗粗看了一遍後,他還是對接下來兩年內這些商站的情況有了一定的瞭解。

    「法國人挑起戰爭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南尼德蘭、弗朗什孔泰、洛林、盧森堡、科隆乃至聯合省,需要花錢打點的地方放太多了,收買線人要錢、刺探情報要錢,甚至就連收集公開的信息都要錢。而且戰亂地帶,線人們本就不是十分願意去,要想讓他們賣力,得花更多的錢。西歐如此,巴爾幹那邊一樣啊,真是花錢如流水呢。」高文剛已經在辦公室內享用完了晚餐,這會對著蠟燭看了很久的檔案,頭暈眼花的他給自己泡了一壺茶,自言自語道:「但這次黑海那邊的事情也相當大,不提前做好準備的話怕是真的要出事呢。罷了罷了,這次還是謹慎點吧。毛君那幫人想去黑海一帶駐防,就讓他們去好了,就是這錢不知道該怎麼籌措,唉。希望他們也僅僅是駐防吧,那樣花錢還少些,若是真要上陣打仗了,我這點家底還不得一時三刻就被掏空啊。得,看來還是得去意大利人那裡打打秋風,看看能不能弄點低息貸款來填補一下缺口。」

    他口中提到的「意大利人」其實指的是熱那*亞人,向來是資本輸出大國,且這些年來靠著東岸人的關係發了大財,不但出售蔗糖等熱帶產品獲利頗豐,同時也在代理東岸工業品的過程中大發其財,資本實力雄厚得很。高文剛上門去找他們借點錢花花,問題應該不大,而且利息還會特別地低,比起他們借給西班牙國王的高利貸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沒辦法,誰讓如今熱那*亞人愈發依靠東岸人的庇護了呢!法國東方艦隊封堵該國港口的事情剛剛平息了不到三個月,說起來還是高文剛聯合荷蘭上門調解的呢。不就是給西班牙人造幾艘軍艦的事情麼,多大個事啊,協調一下也就解決了,至於上門喊打喊殺麼。

    其實,在歷史上的時候,因為沒人給熱那*亞說話,幾個強國都奉行綏靖主義政策,因此使得法國人信心極度膨脹,派出艦隊直接封門,並且炮轟熱那*亞的港口,製造了讓人震驚的侵略事件。後來,法國人持續不斷地封鎖熱那*亞,切斷了其主要糧食供應地西西里島與本土的聯繫,再加上威脅派陸軍登陸,最終迫使熱那*亞人投降,並派出使節到巴黎接受了法王路易十四的羞辱,簽訂了一系列的保證書後才得以解除封鎖。

    在這個過程中,奧地利持默認態度,英格蘭、瑞典等國無所謂,當事人之一的西班牙更是當了縮頭烏龜,只有荷蘭人表示反對,但孤掌難鳴,最終讓法國人得逞,一如他們在弗朗什孔泰、盧森堡、南尼德蘭等地的小規模的擴張行為一樣。

    但在這個時空,東岸人肯定無法坐視盟友熱那*亞共和國遭受如此對待了。他們在事件爆發後沒多久,就開始積極介入,調動了多艘運輸船,從黑海北岸滿載糧食而返。法國軍艦許是沒得到授權的緣故,顯得無比糾結,面對這些懸掛著東岸國旗的船隻又想攔又不敢攔,最後只能捏著鼻子放行,封鎖也就不攻自破了。

    隨後,東岸人揪著西班牙,聯合荷蘭人,與法國人進行了一番緊急斡旋,最後在熱那*亞共和國保證交付完這四艘軍艦後,不再為西班牙王國建造任何船隻的情況下,法國人最終同意放他們一馬,比起歷史上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了。由此也可看出,關鍵時刻有沒有人願意為他們出頭,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結果。相信熱那*亞人經這一事後,會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東岸人在西地中海的影響力,會更緊密地團結在東岸共和國的旗幟之下。因此,高文剛覺得,去找熱那*亞人貸一筆款子用用,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希望黑海那邊俄國人最終知難而退吧。要是這仗一打起來個三年五載的,我還不得為毛君那幫人準備個幾百萬元貸款啊……」高文剛最後無奈地想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3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贏家

    196 贏家

    「特裡普先生,這是您的書,謝謝您的慷慨。」約翰‧泰勒將一本荷蘭語版本的書籍遞到了站在他身後的一位年輕人手裡,面帶笑容地說道。

    他歸還的是一本在聯合省出版、發行的書籍《機械原理》,主要講的是一些常見的機器的運作原理及主要零部件的維修、製造。在東岸屬於比較老的書籍了,但非常經典、實用,其很多內容即便到現在仍未過時。

    當初東岸人與荷蘭人關係好的時候,曾經密集轉讓過一批所謂的過時技術,這《機械原理》應該就是那時候在荷蘭出版、發行的。就是不知道為何,這聯合省與英格蘭也就一海之隔,為什麼《機械原理》在阿姆斯特丹發行這麼多年了,為何仍未在英格蘭這個堪稱歐洲「機械製造之鄉」的地方流行開來。想來想去,也只能歸結於這個年代知識的傳播是有價的,書籍(特別是包含大量知識的書籍)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閱讀的,且各種排他性質的行會的存在也極大阻礙了人們去獲取知識的動力比如某個鐵匠自學成才也沒法開業,因為沒有行會熟人介紹,這極大挫傷了人們獲取知識的積極性因此知識的傳播相對緩慢。

    就像眼前這位面容青澀的英格蘭青年,為了學習這本《機械原理》,他還不得不想辦法學習了一些粗淺的荷蘭語,然後靠著連蒙帶猜(《機械原理》圖比文字多),才算是啃下了這本令他感到收穫巨大的書籍。與此同時,他也更加渴望看一看《機械原理》的漢語版本有沒有什麼不一樣,以及類似《機械原理》的更多的漢語書籍。

    只是學習漢語的代價是昂貴的,並不是他這麼一個小學徒工能夠承受得起的。之前有一位老好人願意免費教自己荷蘭語就已經是上帝保佑了,他實在無法想像有人會免費傳授他漢語知識毫無疑問,那是貴族們才有的專利,以如今漢語人才的稀缺程度,即便是倫敦上流社會家庭,也不是人人都請得到這類教師的,遑論泰勒這種底層勞動者。

    「小約翰,我只是不想浪費了你的才華。」同樣非常年輕的特裡普先生信步徜徉在充斥著叮噹聲的機加工車間內,一邊注視著那些正聚精會神加工著槍機部件的工匠們,一邊說道:「你負責的中央動力車間的蒸汽機在過去三年內是故障率最低的,沒人能比得上你。這有力保障了工廠的生產,我很欣慰,約翰。從明年開始,你的週薪將上漲為四先令,如果你需要的話,我辦公室裡的藏書都對你開放。你的才華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想它被浪費了。」

    約翰‧泰勒聽後一陣感動。當初他走投無路之下到這個「外來人」開工的工廠內求職,一晃已經五六年過去了。這五六年間,他花費了不知道多少辛勞和汗水,才最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很驕傲,為的是自己遠超同齡人的成就,同時也更謙虛,因為他從那些充滿魔力的機械和數學書籍中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認識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有些時候甚至慶幸。如果「大好人」特裡普先生沒有從阿姆斯特丹來到伯明翰創業的話,那麼他也許將和小時候絕大多數的夥伴們一樣,要麼成為一個骯髒、辛苦、愚昧的牧羊人,在鄉間渡過一生,看到每一個老爺都要匍匐在地,親吻他的靴尖;要麼就是成為一個廉價的僱傭兵,像追逐血腥味的鯊魚一般追尋著每一場戰爭的腳步,然後在酒精和妓女的麻痺下,腐爛在潮濕泥濘的戰壕內。

    這就是絕大多數底層人民的一生。他們沒有資本或權利接受教育,只能充當廉價的炮灰或勞動力,為上流社會燃燒自己的生命,貢獻自己的血汗,除非你能夠在這個過程中獲得質變,提升自己的階層,但這又何其難也。

    約翰‧泰勒無疑是幸運的。他在自己的少年時代就遇到了仁慈的維克多‧特裡普先生,以及一位願意向他傳授知識和語言的荷蘭老工匠。他們都是厭倦了聯合省無休止的內鬥以及始終揮之不去的戰爭陰影的移民,他們從海那邊而來,帶來了英格蘭急需的資本、技術以及新的理念,給英格蘭略顯沉悶的空氣中注入了一股清流,泰勒這個幸運兒就是在這個時候抓住了一生難得的機遇。

    他發誓將為大好人特裡普先生的工廠奮鬥一生,這不僅是因為特裡普先生給了自己超過一般熟練工匠的高工資,同時也因為特裡普家族在阿姆斯特丹本就是一個響噹噹的家族,是值得自己追隨的。

    泰勒隱約聽說,特裡普家族在十多年前一度包辦了聯合省海陸軍的武器裝備生意,同時還在瑞典擁有銅礦、鐵礦及多家冶煉工坊,生意做得很大,是聯合省著名實業家族。不過在奧蘭治親王上台執政後,這個家族雖然仍然包攬了不少軍火生意這就是兩頭下注的好處,任哪一派上台都少不了自己的好處但同樣也受到了諸多新興家族的挑戰。因此,在慎重考慮之後,特裡普家族便像當時許多荷蘭資本家一樣,開始往同為新教國家的英格蘭轉移財產和技術,以便在未來獲取更大的利益。

    英格蘭作為歐洲工業技術最鼎盛的國家,受到荷蘭實業資本的青睞其實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這個國家還是新教國家,海軍實力強大,不虞外敵入侵,堪稱是極好的避風港灣,因此從第二次英荷戰爭結束之後,大量荷蘭商人、技工和學者便蜂擁進入英格蘭,給這個國家的發展注入了新的動力。

    如今這個趨勢仍然在持續。隨著英國與歐陸各國在工業技術上逐漸來開差距如今蒸汽機在英格蘭已經應用得非常廣泛了,說遍地開花可能有些誇張了,但應用廣泛四個字卻是當得起的以及法國對低地地區現實的軍事威脅,荷蘭精英分子們越來越不安,因此投資、移民英格蘭已經漸漸成了風潮,以至於英格蘭人什麼都不做,每年經濟都能增長一大波,因為有外來資本和技術湧入。

    此外,法王路易十四對胡格諾教徒的迫害也促使大量法國精英分子流亡英格蘭,變相加強了他們的實力。你還別不信,胡格諾教徒在法國雖然佔總人口比例不高,但多集中在工業、商業、藝術和思想領域,整體社會地位較高,掌握的財富也更多。比如柯爾貝爾曾經就擔憂,路易十四針對胡格諾教徒的行為可能會導致法國貿易收入減少,其原因就是進出口貿易中有相當一部分掌握在胡格諾教徒手中。

    因此,當越來越多的胡格諾教徒因為害怕路易十四的宗教政策而選擇移民英格蘭後,就又給這個國家的工商業發展注入了一針新的強心劑。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英格蘭這個島國當真是最近二十年來歐洲的大贏家呢。沒打什麼仗,沒花什麼錢,就獲得了大筆的資金、技術及精英移民,同時還有隨之而來的海外關係、市場人脈等等,好處真的是一言難盡。

    與他們相比,死傷了大量人命,耗費了無數錢財,同時更是極大惡化了自己國際關係的法蘭西王國,雖然佔了不少土地,但真的很難說是第一贏家呢。英格蘭這會隱隱有那麼點歐洲反法勢力大本營的意思在內,自然而然地吸引各反法國家的財富、技術和人才,說是第一贏家似乎也說得過去。

    當然處在約翰‧泰勒這個層次可能還無法理解這些高深的東西,那是特裡普家族的直系成年男子才會學習的內容。現在的泰勒,還只是剛獲得了一個堪稱倫敦體面人的工資水平,同時內心中隱隱對遠在南方新大陸的那個技術先進、社會文明的國家滿是憧憬,幻想著哪一天掙夠了錢,就買一張前往東岸的船票,到那個嚮往中的地方去看一看。

    他覺得,哪怕不會那裡的語言也沒關係,憑自己維修、管理蒸汽機的水平,去了總不至於找不到工作。他可以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在那個知識的聖殿中自由自在地學習,然後回到英格蘭,讓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大吃一驚。

    抱有和泰勒一樣想法的人其實很多,多集中在學術界和工商界。學術界的人經常探討東岸的各種制度,包括政治制度、經濟制度、軍事制度等等,同時也對這個國家秉承的諸如自由貿易、人民權利等思想進行研究,然後以此作為對比,反思本國腐朽、落後的制度及文化。

    與學術界相比,工商界人士的認識就更加深刻了,那就是東岸高超的工業技術、航海技術、金融體系、商業體系以及由此產生的超人一等的貿易能力,從來都令他們目眩神移。但這種東西卻也沒法複製到他們國家,原因無他,國情、社情不同,文化傳統也不一樣,強行移植過來只會水土不服。更何況,本國還有很多腐朽的傳統和制度掣肘,不如東岸人一張白紙好作畫,執行起來總是非常艱難。

    但不論怎樣,東岸人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現在已經沒什麼人能夠再裝模作樣對其視而不見了,即便是最腐朽落後的天主教世界,也在連番被暴打之後開始求變。只可惜東岸這個國家很少接受外國留學生,即便有也必須是他們批准的,因此想要系統地學習東岸知識、瞭解他們的體系何其之難也,不在他們的社會中長期生活的話根本不敢說瞭解,而這也導致了每一位在東岸生活過一些年頭的人都成了各國君主、政要的座上賓,人才難得啊!

    維克多‧特裡普在英格蘭經營步槍生產工場數年,生意不錯,利潤不菲,與伯明翰乃至倫敦的英格蘭傳統貴族、商人團體也維持著一個不錯的關係,可以說是移民到英格蘭的荷蘭商人中較為成功的一員了(當然這也和他強悍的家族背景不無關係)。不過即便如此,他現在依然有放下手頭的工場,前往東岸走走、看看的衝動,看看那個在歐洲市場上經久不衰地提供大量廉價工業製品的國家,到底神奇在什麼地方。

    維克多‧特裡普覺得這很有意思,是一段全新的體驗,即便可能會耽誤自己數年時光,導致在家族新生代的競爭中暫時落後於別人,但這一切仍然是值得的,因為這段生涯也許有助於自己突破瓶頸上限,達到以往自己不敢企及的高度。

    從這個角度而言,泰勒、特裡普其實都是一類人,即便他們現在身份、地位、財富相差巨大,但在對東岸的嚮往程度上,卻是高度一致的。而這樣細究起來的話,在歐陸局勢動盪不安的這幾十年中,東岸共和國又何嘗不是一個大贏家呢?他們提供安全、穩定的環境吸引了意大利資本,通過發達的工商業吸引了歐洲較開明的聯合省、英格蘭和北德意志的商人、學者和技工,通過強大的海上力量(這是靠幾次硬碰硬的海戰打出來的名聲)吸引了一票地中海國家的合作,並以此不斷壯大己身,實現了良性循環。

    如今東岸共和國人口已逾六百萬,經濟實力強悍無比,軍事方面的投資也在穩步增加,國家的根基可以說是固若金湯。而歐洲人也在掙紮了數十年之後,終於開始了痛苦的轉型,資產階級的力量日益壯大,社會思想日趨活躍,慢慢開始向現代國家的方向進化(雖然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今後必然要與東岸之間展開全方位的競爭,雖然其勝算因為國土、人口和資源因素而非常小,但這種競爭卻是不可避免的,其時間跨度很可能也會延伸到幾十乃至上百年之後。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4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亞平寧半島

    隨著一聲尖銳的汽笛聲,一艘吞吐著黑煙的機帆船緩緩離開了港灣,朝外海駛去。

    這是一艘在港灣內剛剛完成補給的戰艦,即東岸人設計製造的「節氣」級護衛炮艦,實力不俗,是可以走上戰列線對轟的狠角色。這樣一種戰艦,按理說是不會出現在地中海這一帶的,東岸海軍在歷史上進入這片海域的次數也是有數的,但這次偏偏出現了,就不得不讓人多加聯想了。

    當然那是法國人的煩惱,對於最近一年來飽受戰爭威脅之苦的那亞人來說,這些懸掛著東岸國旗的戰艦真的是太可愛了!他們不會忘記,當法國東方艦隊封鎖港口,對外貿易斷絕,豐裕公署庫存告急,六十多萬那亞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時候,是誰站出來積極斡旋,又是誰動用船隻從黑海拉來大批小麥,平抑那亞市場上的糧價的。

    當時那些不可一世的法國戰艦,在看到東岸運糧船的時候,他們一度連炮窗都打開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開炮,任憑東岸船隻離去,而這無疑也正式宣告了他們封鎖那亞港口政策的破產。

    驕橫的法國人為何在東岸商船面前這麼軟弱、這麼克制,說穿了還不是害怕東岸人會在其他地方報復他們?考慮到法國人在印度、緬甸、暹羅、越南和中國的生意越來越大,以及他們在加勒比海島嶼種植園的大力經營,這個國家也不是沒有海外利益的。雖然真要到了關鍵時刻,路易十四當然可以權衡利弊,選擇是不是捨棄這些海外利益,但這不是還沒到那個份上麼?

    他們之所以對那亞人喊打喊殺的,起因就是因為這個國家為西班牙王國承造了四艘軍艦。這事嚴格說起來呢,其實有點小題大做的意味。四艘軍艦而已,多大個事啊!西班牙人海軍啥實力,他們自己心裡沒逼數,你法國人還不知道嗎?

    但人法國佬就是揪住這個不放,封鎖那亞港口,讓這個對外貿易依存度極高的國家瞬間陷入了悲慘的境地之中(歷史上法國人還炮轟了那亞港口,更加悲慘),以至於不得不求爺爺告奶奶請求別人斡旋調停。法國人之所以這麼做,其實結合如今他們正在蠶食南尼德蘭領土的情況來看,就不難得出結論了,那就是嚴厲敲打、警告任何試圖幫助西班牙的國家,以免影響自己的吞併大業。

    說實話,法國人的這招還是很聰明的。他們拿那亞這個軟柿子開刀,既起到了警告的效果,同時也避免了與其他勢力強大的國家的直接衝突,應該說是一次成功的戰略警告或者說測試。在測試期間,他們發現奧地利人沒有阻止,英格蘭人漠不關心,瑞典、普魯士等國更是連點反應都不看,也就聯合省出於唇亡齒寒的角度強烈譴責。這樣的結果,應該已經讓巴黎宮廷上下欣喜若狂了吧,雖然最後關頭東岸人不給面子,聯合荷蘭人上門調停,但戰略測試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法國人就坡下驢之下也就放了那亞人一馬,收兵回營了。

    隨後,代表那亞前往巴黎進行和談的執政官勒斯卡羅臨行前,法院臨時授予了其出境豁免權,因為那亞法律規定,執政官一旦出境,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將自動失去職務雖然遭到了法國人的羞辱,但停火的事情終於沒有出現變故,在保證了一堆事情並支付了二百萬銀行里拉的賠款後,法國人終於又將目光轉到了南尼德蘭。

    經歷此事之後,那亞人終於拋棄了對法國、西班牙(西班牙人曾承諾給予那亞援助,但戰爭期間一個屁也沒敢放)最後一絲幻想,同時對東岸人的好感大增,因為他們信守承諾,實在太他娘的仗義了。而那亞人的感受相信也會慢慢傳遞到意大利的其他地區,讓更多的意大利人知曉,而這無對於東岸共和國在地中海的影響力,無疑是具有著非常正面的意義的。

    「《花園報》報導:加里巴爾迪議員公開宣稱,臨行前法國人在凡爾賽宮宴請勒斯卡羅執政官及陪伴他的四位議員和東岸林大使。宴會結束後,有法國官員向他詢問在凡爾賽宮當中什麼是最奇特的,執政官閣下回答我本人出現在這裡是最奇特的……」一間臨港的二層別墅小樓內,保羅多利亞站在明亮的玻璃窗後面,一邊看著漸漸遠去的東岸戰艦,一邊傾聽著僕人閱讀報紙的聲音。

    「《花園報》真是越來越神通廣大了,居然能讓加里巴爾迪這位老古板議員接受採訪,看來這次的事情的確把我們的老先生氣得夠嗆。」保羅多利亞感慨地說道。、

    東岸人的戰艦已經遠去,但碼頭上注視著其身影的那亞人仍然很多。這次的事情,那亞百姓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很多人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認識到,在這個大爭之世上,如果沒有足夠的武力保護的話,那麼再多的財富都是虛妄,這使得很多那亞人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即將全部財產都配置在這麼一個狹窄逼仄且武力孱弱的國家,是否真的合適?

    聯合省的荷蘭人已經給大家做出了榜樣。那些荷包滿滿的新教徒們漂洋過海去到英格蘭,湧入了倫敦、諾維奇、布里斯托爾、伯明翰、曼徹斯特和利物浦,設立工場、開辦商店,同時還為英格蘭原有的工業企業提供了大量的熟練技工和低息貸款,帶動英格蘭經濟起飛的同時,也讓自己的資產保值增值。

    法國的胡格諾教徒同樣如此。在沒有安全感的情況下,這些人都紛紛逃離了法國,到其他願意接納他們的國家去展開新的生活。而且由於這些人很多都是中產階級以上的精英分子,屬於高質量的移民,各國還是比較喜歡的有錢的商人、藝術家們去了倫敦和阿姆斯特丹,工匠們去了英格蘭和德意志的工業區,農民則去了英格蘭的北美殖民地,軍人則前往法蘭西的敵國幫助他們戰鬥。

    「經此一役,移民熱潮怕是又要興起了吧。」保羅多利亞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憂愁。那亞雖小,卻是自己的故鄉,是自己生長的地方。但現在在外敵的軍事威脅下,這裡已經變得不再安全,國家也無法再給予他們足夠的庇護即便沒有被人軍事佔領,但那亞這種小國在被人威脅的情況下,肯定會喪失大量利權是時候前往一個新的地方,以一個新的身份開始一段新的冒險了。

    「先生,《花園報》上恰好有移民的相關報導,需要我念嗎?」僕人恭敬地問道。

    「念。」保羅多利亞挑了挑眉,說道。

    「法國官員警告日內瓦,不要再接收他們國家的叛逃者。因為這座只有區區16萬人口的新教城市,現在就有著數千法國胡格諾教徒難民,這令路易十四有些難堪。」

    「英王詹姆斯二世在國會議員們的催促下,不得不下令撥款為胡格諾教徒移民提供幫助,以降低他們融入英格蘭經濟與政治生活的難度。議員斯賓塞先生指出,英格蘭雖然無法採取措施組織法國迫害新教徒,但給予他們必要的幫助卻是必須的,這有利於英格蘭的經濟和未來。」

    「勃蘭登堡選帝侯公開宣佈歡迎法國新教徒的抵達,稱柏林有正確的信仰,歡迎有經驗的法國新教徒官兵前去定居(歷史上到1697年的時候,柏林已經有超過五分之一的人口是法國人了)。」

    「聯合省三級議會迫於奧蘭治親王的壓力,不得不改變政策,大開方便之門,在各省興建了數千間房屋以容納逃亡來的法國新教徒,並宣佈全部給予他們公民權,同時提供低息長期貸款穩定這些胡格諾教徒的生活。荷蘭各省教會也展開募捐,猶太商人群體出於同情因素捐款甚多,同時大力吸納這些精明能幹的法國人到他們的商業體系中。」

    「胡格諾教徒舒姆貝格元帥全家逃亡英格蘭,元帥本人發誓將率軍返回法國,奪回自己曾經失去的一切。」

    「法國經濟遭受重創。卡昂的紡織業幾乎完全停擺,里昂和圖爾的絲織工業也有一半停產,勒阿弗爾的一百多家商店只有十分之一還在營業,巴黎郊區曾經繁盛一時的製革工業已經煙消雲散,南特的造紙工坊關閉了四分之三,著名商港馬賽陷入了一片蕭條之中。」

    隨著僕人不斷唸著報紙上的報導,保羅多利亞的眉頭越皺越緊,良久後才嘆著氣說道:「黎塞留、馬扎然、柯爾貝爾三代首相嘔心瀝血建立起來的法國工業體系,現在已經收到了動搖了。這些胡格諾教徒,一直是商業、工業和藝術領域的主力軍,現在的他們,應該已經在英格蘭、聯合省和北德意志,指導那些工場的技術和經營,生產出與法國同質化很嚴重的商品了吧?法蘭西王國的出口業,應該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遭受重創了,而且進口量怕是也要受此次時間的影響而激增,他們怎麼平衡財政呢?怕是只有對內加稅和對外掠奪一途了。」

    保羅多利亞想到了之前那亞賠給法國的二百萬銀行里拉,錢雖然不多,但異常噁心,讓人心裡膈應得慌。保羅隱隱覺得,法國現在白銀外流加速,政府收入減少,勢必只有盡快發動對外戰爭來轉移視線了,這令他心裡的不安感和無力感更加嚴重了起來。

    法國的胡格諾教徒逃亡了世界各處,意大利的天主教徒該如何自處呢?保羅多利亞左看看又看看,發現四分五裂的亞平寧半島上連一個能夠抵擋法國人的實力強大的諸侯都沒有!最強大的威尼西亞共和國也已經在和奧斯曼帝國長達二十年的戰爭中耗盡了國力,根本不是法國的對手,更何況威尼斯還是那亞的宿敵,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投靠他們的。

    那麼想來想去,那亞的精英分子們最理想的移民去處,除了奧地利王國之外,竟然就只剩下南方新大陸的華夏東岸共和國了!這個國家雖然是異教徒國家,但宗教比較寬容,天主教徒、新教徒被迫害都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曆了,再加上那裡有一個比較龐大的意大利僑民群體,那亞人移民過去還是比較舒服的。

    不過那裡終究是有些太遠啊,遠離了意大利故鄉,畢竟他們與法國人有些不同,還是比較戀家的。可不去又不行,路易十四已經獲得了卡薩爾城堡,通往意大利的道路已經打通,雖然目前看來其擴張的重點在低地地區,但說不準哪天就會將矛頭轉向富庶的意大利,那時再跑可就晚了!

    「看來是時候在東岸配置更多的財產了。」保羅多利亞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打算給在東岸學習的小兒子寫信,讓他學習完畢後不用急於返回意大利,而是在那裡經營產業,家族這邊也會擇機派更多的人手過去幫他撐起那些生意。

    保羅相信,與他抱有同樣想法的意大利人肯定很多,且遍佈那亞、盧卡、米蘭、托斯卡納、威尼斯、那不勒斯、西西里、摩德納等地。東岸共和國是文明的,對異教徒的政策也如同奧斯曼帝國一樣寬容,甚至可能還猶有過之。再加上這個國家在工業、商業、科技上一騎絕塵的領先態勢,簡直讓人想不看好其前途都不行。

    既如此,那麼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法國人如此倒行逆施,讓同為天主教徒的意大利人都感到害怕。現在亞平寧半島已經不再安全了,那亞共和國更是完全無法庇護自己的國民,多利亞家族開始向海外轉移重心也是應有之意。

    「聽說東岸人的使者前陣子來過一趟,與聖喬治商行談妥了價值一千萬銀行里拉的長期低息貸款(年利率低至2%,簡直和白借也沒太多區別了),然後他們用這筆錢大肆招募法國胡格諾教徒從軍,組建僱傭兵部隊,這簡直是絕了。」保羅多利亞感慨道:「用意大利人的錢,招募法國炮灰,這東岸人的生意做得也太精明了一些。」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4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東屬巴西(一)

    1686年6月6日,東屬巴西北部,又是一個酷熱難擋的日子。

    整整兩艘滿載移民的船隻在蒲昌縣近海靠岸,兩千餘名來自法國的新教徒移民提著自己的包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船艙。說實話,這片炎熱的土地並不討他們喜歡。他們來自法國北部,那裡氣候較冷,冬季經常連綿降雪,與一年到頭霜都看不到一次的東屬巴西北部差異很大,因此難怪他們覺得失望了。

    當然失望也就僅僅存在一瞬,比起繼續留在法國遭受迫害,來到相對平靜的東岸,確實已經令他們這些人感到喜出望外了。根據後世專門《南特詔書》的法國學者米什萊描述:「……他們(士兵們)將滾燙的開水灌進胡格諾教徒的喉嚨……他們鞭打胡格諾教徒,用蠟燭灼燒他們的手臂和腳,強迫他們用手握住燃燒著的煤炭……士兵們捉住許多人的腳,把他們放在大火上燒;他們強迫胡格諾教徒婦女站在街上,受過路人的辱罵譏嘲……他們把一個正在喂奶的母親綁在床柱上,令她的嬰兒哭喊著,直至活活餓死……」

    法國軍隊如此喪心病狂地迫害胡格諾教徒,早就讓這些可憐人嚇破了膽。如今能夠漂洋過海來到一個穩定、安寧且宗教相對寬鬆的國家,那麼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陸地上那些潮濕悶熱的森林難道比天主教士兵的屠刀還要可怕嗎?怎麼可能!

    碼頭上響起了悠揚的音樂聲,那是第一批抵達的法國胡格諾教徒在為這些教友們進行演奏,以歡迎他們的到來。這些前法蘭西的藝術工作者們,這會紛紛從農田、伐木場、酒館、旅店等各自的工作地點趕來,原因無他,就是為了歡迎這些法國難民。

    幾位身穿黑皮的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的官員逡巡其中,面色陰沉地看著這些法國胡格諾教徒,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就寫報告要求上級將他們盡數分散,交河、寧昌、順化、江北、北寧等人煙相對稀少的地方都分一分,看他們還能翻得起什麼大浪來。

    到了最後,還不是乖乖地為大東岸熱帶開荒大業貢獻自己的血汗!

    話說最近兩屆東岸政府,都極端注重對潘帕平原的開發,將大量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了那邊,以至於當地人口暴增,發展速度飛快,成了國內舉足輕重的經濟區域。而相對於本土對潘帕平原的極端重視,廖逍遙當政的這兩屆政府對巴西一帶的投入實在是乏善可陳,不但資金沒幾個,就連人也不多,因此當地發展了這麼多年了,人煙始終稀少。

    而等到這屆馬文強政府上台後,雖然依舊定下了重點發展潘帕平原的國策,但卻也對以往的政策進行了一些微調,即適當加大了對巴西地區的投入,免得地區間的發展過於失衡。就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執委會就批准了在巴西一帶新設立金果縣(下轄金果鎮、勾曲鄉、燕崖鄉,全國第136個縣)、西樵縣(下轄西樵鎮、長勺鄉、瀑布鄉、祥溝鄉,全國第137個縣)、景龍縣(下轄景龍鎮、翠霧鄉、費南鄉、費北鄉,全國第138個縣)、新甫縣(下轄新甫鎮、長壽鄉、臨澗鄉、靈丘鄉,全國第139個縣)、蒲昌縣(下轄蒲昌鎮、柳中鄉、土曼鄉、烏孫鄉、顯慶鄉,全國第140個縣)、車師縣(下轄車師鎮、前庭鄉、平定鄉、內田鄉,全國第141個縣)、長岑縣(下轄長岑鎮、肥如鄉、帶方鄉、樂就鄉,全國第142個縣)、昌黎縣(下轄昌黎鎮、高顯鄉、賓圖鄉、安市鄉、望平鄉,全國第143個縣)、涿鹿縣(下轄涿鹿鎮、保岱鄉、樂浪鄉、潘泉鄉,全國第144個縣)。

    一口氣新設立了九個縣,雖然多是以前設立的老定居點,新增的極少,但給予這些定居點縣級行政單位的名分,本身就是一種支持。因為這意味著這些縣現在納入了中央財政支出的預算之中,從此之後可以收到各種中央撥下來的款項,而不是向以前那樣,錢先打到代管的縣財政戶頭上,然後再轉交給他們。那樣不但錢沒幾個,還得受中間一層雁過拔毛,當然沒有如今獨立開戶強了。

    而既然獨立開戶了,那麼中央在撥款之餘,自然也得給一點移民份額和公地開荒指標了,不然你讓這些縣的工作如何開展得起來?於是,在經過一番妥協和博弈後,巴西地區上述九縣終於獲得了總計三萬名移民的份額:一萬人來自國內出生的新生代、一萬人來自遠東移民、一萬人來自轉正非國民及歐洲移民。

    如今這批來自法國北部的胡格諾教徒就是那三分之一里面的一部分。他們信仰新教,只會說法語,也不是東岸主流民族,說起來其實不是所謂的優質移民。若是塞給潘帕地區的話,當地官員多半是不會要的,也就巴西被上頭忽視多年,境內荒地一片接一片,急需人力開發不挑食罷了。

    但饒是如此,上頭撥下來的人也十分有限。這一波三萬人過後,明年能有幾個名額,目前還都是未知數,總之不是很樂觀。要知道,隨著歐陸局勢的日益緊張,如今東岸人從黑海引進的人口數量已經大為減少了,駐歐全權特使高文剛從去年開始就力圖將寶貴的資金更多地用到增強東岸影響力、蒐羅信息、養軍上面了,能用來採購人口的資金十分之少。更何況,大主顧克里米亞韃靼人主力被俄軍的動向吸引到了黑海北岸,沒時間出去劫掠,手頭「存貨」也頗為不足。再加上買賣人口所帶來的壞名聲即便是東岸在意大利地區的盟友也對這種事頗有微詞從黑海地區來到東岸的斯拉夫人已經銳減三分之二,數量非常之少。出於這樣一種情況,試問巴西這種後娘養的又怎麼可能弄到太多人呢?根本不可能的!

    「這些法國佬一定要加強甄別。雖然我不信其中有法國間諜,但萬事還是小心一些好,該走的程序一個也不能少。這些胡格諾教徒,普遍知識水平較高,懂的東西多,讓他們見了什麼不該見的東西,說不定很快就摸索出門道來了。你們要記住,他們現在還不是東岸國民,要在這兒工作滿五年才算,所以不用對他們太客氣,惹不出什麼麻煩來的。」一位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的頭頭朝自己的手下們吩咐道:「當然也別弄得太過火,這些人在法蘭西本來就已經被欺壓得夠慘了,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我們也應給予他們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前提是他們遵守東岸的各項法規和制度。」

    「明白了。」眾人七嘴八舌地小聲答道。

    法國迫害胡格諾教徒的活動愈演愈烈,全國一百五十萬新教徒要麼改信,要麼假裝改信,要麼就勇敢地逃亡國外,除此之外幾乎沒第四條路可走。歐陸的新教國家們在這波胡格諾教徒的移民潮中笑納了一份又一份大禮包,比如英格蘭等。甚至即便一些宗教寬容些的天主教國家,也吸納了部分法國移民,像庫爾蘭等等。

    東岸雖然是異教徒國家,且僻居遙遠的南方新大陸,但宗教還算寬容,加之生活安定、經濟發達,同樣吸引了相當部分的胡格諾教徒前來落腳。至今前後總數大概也超過了兩萬人了,且還在繼續增加之中,相當不少了。

    這些人,攜帶來了不少的資金,很多人還是手工業者、畫家、音樂家、學者等等,是東岸非常喜歡的優質移民。不過本土卻也沒有為了這些優質移民開綠燈,他們照樣需滿足東岸《宅地法》中的入籍條件,方可成為東岸國民,與荷蘭、英格蘭那種直接授予國籍的方式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對於他們的信仰,政府同樣非常重視。因為新教在東岸取得合法地位的年頭還不算很長,國內新教教堂非常少事實上天主教堂也不多,一般在稍微大一點的城市才會看到因此執委會直屬的宗教事務處也額外增撥了五萬元現金,在蒲昌、景龍和長岑三縣各興建一座新教教堂,以供這些胡格諾教徒們進行宗教儀式所用。

    主持教堂的新教牧師全部由宗教事務處派遣,他們都是東岸共和國自己培養的牧師,與外界沒有任何關係(類似於後世中國的三自教會,自治、自養、自傳),以免被外國勢力所趁。在意識形態領域,東岸人其實抓得一直非常緊,私下裡傳教一般都會被定位為邪教組織,抓到就是判刑沒商量。

    而這批法國胡格諾教徒中本來就有的神職人員,則需要到宗教事務處統一學習,然後獲得頒發的資格證書,方能上崗布道。否則的話,就也是一個非法傳播邪教的分子,抓到同樣得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去。

    毫無疑問,這些法國神職人員中肯定有人不願意接受這個條件。但東岸人根本不會為他們改變自己的政策,若是實在不行的話,這些人就會被介紹前往新庫爾蘭,那裡還是比較尊重羅馬教廷的,就是不知道新教牧師去了天主教地盤會怎麼樣了。

    「後面與國家開拓總局的人多多配合,這些人既然是來開發荒野的,那麼自然不可能全部留在已開發好的地區。開拓總局已經為他們規劃好路線了,全部向內陸進發,一邊砍樹割草,一邊建設新的村鎮。這個過程無疑是艱辛和危險的,這些法國佬未必就會一直這麼聽話,你們要多多注意人群中的不安定分子,一有苗頭就記錄在案,重點觀察。若有必要的話還可以當場拿下,但必須與當地拓荒村的村長通氣,免得引起誤會。」情報偷偷繼續說道:「另外你們也盯著點開拓總局的那幫孫子,裡面有些鳥人胃口很大,貪污起開荒必需的帳篷、工具、糧食、衣物、藥品尤其是精貴的藥品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對這些國之蠹蟲,咱們也不能姑息了,一有確鑿證據,立刻上門抓人。」

    話說東岸人對巴西的開發其實一直有著某種畏難情緒。熱帶森林濕熱的環境、肆虐的蛇蟲、多發的疾病以及神出鬼沒的土人的暗箭,無一不讓人感到頭痛。因此,他們寧願把更多移民安置到氣候溫和、一望無際、土壤肥沃的潘帕平原,也不願意丟到巴西高原的森林、山嶺中去消耗。

    多年以來,他們一直堅持從黑海引進大量斯拉夫奴隸來對上述熱帶蠻荒地區進行第一輪的「征服」。在這些人趟完地雷後,第二波移民(一般是遠東移民+本土出生的新生代)才會蜂擁而至,開墾土地,建設村鎮,徹底紮下根來。而在這個過程中,雖然移民的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但比起第一輪那完全原始的環境,已經大為降低了。

    因此,這些外來契約奴們從來都是十分重要的,每年都有固定的斯拉夫奴隸被送到各處進行拓荒。這次一下子撈了如許多的法國人,東岸人同樣不打算浪費,一個個全部安置到巴西高原新設立的諸多縣份中去,讓其成為當地開荒的中堅力量。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東岸共和國的吸引力在法國胡格諾教徒當中仍然不夠響亮,距離也稍稍遠了一點,因此搶不過聯合省、英格蘭、勃蘭登堡—普魯士、瑞典等新教國家。不過也蘇所謂了,東岸人並不是非得要這麼驕傲的法國佬不可的。如今黑海北岸正在醞釀大戰,未來若是戰事發展順利的話,保不齊就又是一波大生意來臨(克里米亞韃靼人抓獲大量俄國戰俘),只要執委會諸公能夠頂住可能來自俄羅斯帝國的外交壓力,不要被莫斯科方面嚇住,那麼開荒的炮灰就絕對不會缺!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4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東屬巴西(二)

    「在《托德西利亞斯條約》中,上帝給了西班牙人大量的黃金、白銀,那麼從理論上來說,巴西應該也有諸如此類的眾多貴金屬,如此才會顯得公平,畢竟都是主的子民嘛。」說話的人叫維森特,葡屬巴西人,年輕時曾是聖保羅旗隊的一員,現在被東岸人高薪雇來進行各種探險及探礦活動,以給自己賺取足夠的養老金。

    帶隊的蕭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手裡還拿著一些文件在看著。這些文件都是國家情報總局想辦法從葡屬巴西殖民當局弄來的資料,多是當年葡佔時代各地方軍政長官匯報給上級的採礦或探險資料,非常有價值。

    比如,這些資料記載,1560年代的時候,有人在聖維森特島發現過黃金;1570年代的時候,巴拉納瓜一帶髮現了砂金;此外,還有大量來自聖埃斯皮裡圖、伯南布哥、庫裡蒂巴等地出現黃金的報告。其中有的被證實只是傳聞,有的被證實只有一點點儲量,且已在近百年的時間裡開採殆盡,有的則還沒有證實,因此巴西總督派過去的探險隊沒達到目的地就死於非命。

    當東岸人重拾這些珍貴的百年前的報告文獻時,又重新開始了對巴西貴金屬礦的尋找之旅。財政部現在每年撥款五十萬元,由地質部、陸軍部和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聯合組成一支又一支的探險隊,前往巴西各處進行勘探。

    蕭光是第一屆政府元老蕭百浪的孫子,生於1655年,兵團堡畢業,目前在陸軍部內任上尉參謀。這次與地質部的合作,閒得蛋疼的蕭某人主動請纓,撈到了一個探險隊隊長的職務,帶著一支人數在三十人上下的隊伍前往巴西內陸地區進行勘探。

    前往巴西內陸淘金,說實話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高聳的山嶺、深邃的幽谷、湍急的河流,無一不在從地理上阻隔著沿海地區人民窺視內陸的目光。多變的氣候、兇猛的野獸、有毒的蛇蟲、暴躁的土著,同樣是向內陸地區墾荒的最大障礙。這麼多年來,東岸人一步步墾荒所經歷的此類事情,無一不在告訴人們前往巴西內陸墾荒有多麼地危險。

    因此,在大規模的墾荒行動展開之前,小規模隊伍的多次探險、勘測就成了很必要的事情了,且這項行動在幾十年來一直佔據著國家開拓總局、地質部大量的資金,每年幾乎達到了七八十萬元的數字,令人震驚探險隊總人數接近2000人,包括嚮導、護衛、情報員、動植物學者、地質學家、獸醫、廚師、醫生、工匠等一系列的人員,同時還有大量役畜、物資及其他方面的開銷。

    當然開銷如此之巨大,好處也是同樣不小的。首先,這讓東岸人對自己國境內蠻荒地帶的地形、森林、氣候、礦產有了一個粗略的認識,以後不論是興建定居點、修建公路、開發資源都能做到有的放矢,而不是兩眼一抹黑。

    其次,官方組織的探險行動在先,可以更有效地發現危險因素,幫後來的移民過濾掉絕大多數的危險源。這其實非常關鍵,能夠有效降低移民的死亡率,想想後世北美殖民者與印第安人的戰爭就知道了,民間力量總是非常弱小的,這方面還是得靠官方來。

    最後,官方主導的探險隊如果發現礦產資源了,可以將利權收到國家手裡。不然的話,就像後世巴西在17世紀末、18世紀初一樣的,民間發現了金礦也不上報,自己偷偷開採,讓國家白白損失大筆收入。

    總而言之,國家每年斥巨資,抽調各部門工作人員組成數十支探險隊深入國內(甚至包括國外部分地區)各個區域進行探險,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蕭光他們這支探險隊,就是從涿鹿縣出發的,一路跋山涉水,向著傳說中的黃金產地而去。

    最初消息的來源是當地的圖皮南巴印第安人,這些居於河流、森林區域的印第安人,有一小部分接受了東岸政府的歸化,然後告知了東岸人這個至關重要的信息。雖然這些部落民很快又因為東岸政府試圖強制遷移他們去南非的納米布沙漠定居而叛亂,但消息卻已經傳出,並且也引起了東岸政府的重視。

    如今叛亂已經平息,東岸政府一口氣派出了五支探險隊(每支30-40人,攜帶大量騾馬、裝備和食水)抵達剛剛成立不久的涿鹿縣,然後沿著不同的路線分頭進發,尋找傳說中生產黃金、寶石和鑽石的地方。

    當然了,說他們是專門去尋找黃金的卻也不準確。因為探險隊承擔的任務很多,尋找黃金只是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任務,此外還有勘測地形、繪製地圖、考察動植物、記錄氣候、調查原住民、採集其他礦石標本(如有的話)等等,說是對國家未開發地帶的調查可能更準確一些。

    蕭光率領的這支隊伍在涿鹿縣潘泉鄉休整完畢後,便沿著涿水(格蘭德河)一路上行,走了整整一個月才抵達團結河(聖弗朗西斯科河,因為溝通了巴西近海和內陸地區,是交通幹道,在後世被稱為巴西的「團結之河」,東岸因之)的源流地帶。

    之所以花了這麼長時間,倒不是因為路途遙遠,主要原因還是難走。因為是枯水季節,很多瀑布、淺灘被暴露了出來,不利航行,再加上這支探險隊是要深入內陸地區的,帶了很多役畜,因此就沒有選擇坐船上行,而是沿著河岸走陸路而上。而這無疑就要了老命了,一路上密密麻麻的森林、沼澤讓他們走得欲仙欲死,時不時出現的圖皮南巴人小部落也讓他們驚慌失措,總之現在蕭光後悔死了,早知道當初坐船好了,大不了到地頭了把船一扔了事。

    但不管怎樣,他們現在成功抵達了這片尚未被命名的山脈,並且進行了休整。今天(1686年6月15日)是出發的日子了,葡萄牙嚮導維森特打開了被畫得亂糟糟的地圖,仔細看了一番後,說出了上述那番好像是為自己一行人打氣的話。要知道,如果找到金礦,維森特本人可以在本就十分豐厚的薪水之外,額外獲得一千元的巨額獎金,這也是他甘冒奇險深入巴西內陸腹地的主要原因。

    「希望你的上帝確實一碗水端平了吧。」蕭光吐掉了嘴裡的草莖,大手一揮,說道:「別磨蹭了,出發吧!注意印第安人!」

    於是隊伍繼續出發。長途跋涉早已讓隊伍裡的眾人失去了熱情,不過士氣看起來還不錯。這些都是各個部委挑出來的精兵強將,出發前已經培訓了一個月,對野外探險的困難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因此雖然感覺有些疲憊主要是心理上的但還能支撐得住,直到兩個多月後抵達了後世帕勞佩巴河與團結河的交匯處。

    這個時候,隊伍已經只剩下24個人了,7個人死在了之前這兩個月的旅程中:兩人死於突發疾病、兩人死於印第安人襲擊、一人在砍伐樹木造船時死於毒蛇襲擊,就連探險隊隊長蕭光都不慎得了瘧疾,靠金雞納霜的治療才撿回一條命。

    不過如此惡劣的處境,卻沒有降低探險隊的士氣,原因無他:探險隊剛剛在一段略顯乾涸的河床中發現了不少砂金。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發現,砂金多意味著附近有金礦石被水流沖刷破碎,那麼必然就有一個礦床,這正是大家所要尋找的。

    於是,二十多人很快又分成了兩組,分別沿著兩個方向開始尋找金礦。他們沿著河流尋找,不斷地篩選河沙,試圖發現裡面的金粒。就這樣足足折騰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後,他們終於在一處小河谷旁邊發現了金礦的一角。

    金礦的範圍似乎不大,儲量也很有限,但已經是一個令人振奮的發現了。蕭光讓人記下了具體位置並畫了較為精確的地圖,然後又繼續在周圍尋找了一個多月,只可惜並沒有收穫。也許這裡還隱藏著更多的金礦,無奈人手過於稀少,只能以後再說了。

    其實這並不是異想天開,歷史上整個米納斯吉拉斯州到處是金礦、寶石礦和鑽石礦,只不過規模大小不一罷了。以聖弗朗西斯科河(團結河)為軸心,越往下游,砂金出現得越多,大小不一的金礦到處都是,一直到韋利亞斯河(團結河的一個大支流)附近,金礦陡然密集了起來,並且出現了大型、超大型金礦,以至於在1720年的時候,葡屬巴西總督宣佈成立米納斯吉拉斯將軍轄區,對這個面積接近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州進行統籌管理。

    在那個淘金熱的年代,整個米納斯吉拉斯州到處都有人在開採金礦,沒有一處不盈利。在18世紀的時候,政府在該州年產金量只有20多噸,但私人採金量據說達到了70-80噸,非常瘋狂。

    而更令人絕倒的是,當地還有一個超大型的鐵礦、一個儲量不小的銀礦以及銅、鉛、水銀等其他礦藏,但卻少有人問津。究其原因,是因為投資小、獲利大的砂金到處都是,人們不費什麼力氣就能獲得黃金的超額利潤,以至於從銀礦裡提煉白銀都沒人願意去做,更別提開採銅礦、水銀礦、鉛礦和鐵礦了,也就後來包括祖母綠在內的諸多寶石礦的發現,才又引起了人們的興趣罷了,因為這種「石頭」在歐洲真的很值錢,利潤不比黃金低,甚至更高。

    由此可見,米納斯吉拉斯州真的是一個寶庫了其實鄰近的聖埃斯皮裡圖州、馬托格羅索州及巴伊亞州都有金礦,其中尤以馬托格羅索州的為大,一點不比米納斯吉拉斯的小不但有大量的黃金、寶石、鑽石這種堪稱現金的礦藏,同時還有著世界級的鐵礦及其他礦藏,工業革命所需的資本、原材料都齊活了,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煤炭了,這個是硬傷,確實沒法解決。

    但不管怎樣,米納斯吉拉斯州的巨大價值是怎麼都不容忽視的。在歷史上,巴西的經濟經歷了三個週期,第一個是從殖民初期開始倒16世紀晚期,這是所謂的「紅木週期」,即葡萄牙人瘋狂砍伐巴西蘇木,除了造船、製作樂器外,最主要的用途便是拿來製作紅色染料,然後在歐洲大賣特賣,賺了無數利潤。當然後果我們也知道了,先是法國人覬覦,一直試圖在巴西建立據點,但始終沒有成功,被葡萄牙人驅逐掉了。不過隨後荷蘭人也趕了過來,這次葡萄牙人比較吃力,一度喪失了東北部大片土地,最後依靠英荷戰爭才成功奪回失地,再度全佔巴西。

    而在紅木週期衰退之後(巴西蘇木被葡萄牙人濫砍濫發,所剩不多),在17世紀晚期到18世紀,巴西又迎來了所謂的「黃金週期」,即依靠塞阿拉、聖埃斯皮裡圖、巴伊亞、馬托格羅索及米納斯吉拉斯州發現的許許多多的金礦、寶石礦和鑽石礦,巴西經濟迅速以上述礦藏的開採、冶煉、運輸、銷售為支柱發展了起來。舊大陸無數的赤貧者漂洋過海來到巴西,尋找傳說中的金礦,在極大豐富了巴西人口的同時,也促進了巴西內陸地區的開發畢竟淘金者也是要消費的,拉動的相關產業也相當不小。

    黃金週期過後,巴西又迎來了著名的「咖啡週期」。即隨著舊大陸的經濟發展,人民消費能力的提高,巴西的咖啡產業在19世紀開始了大發展,一度壟斷了國際市場,為巴西賺取了巨額利潤,使得其一度與美國爭相吸引舊大陸的移民,無數的意大利人、德意志人及巴爾幹半島的斯拉夫人來到巴西,奠定了現代巴西的基礎。

    單靠黃金都能撐起巴西經濟的一個週期,前後上百年,足見米納斯吉拉斯及鄰近地區黃金儲量的豐富。這種可以一夜暴富的礦藏,對素來以工業立國的東岸共和國來說,還真是一個幸福的煩惱的,因為其暴利程度實在太過驚人,若是沉迷其中的話,簡直比21世紀以房地產為唯一經濟支柱還要可怕。因此,未來可以想見,整個巴西的金礦、銀礦和寶石礦,應該會全部收歸國有,嚴厲禁止私人資本進入(當然現在也是如此),且改採集到的黃金宜作為貨幣改革的儲備金存放起來,儘量不要投放到市場上(或者即便投放也最好投放到外國和海外殖民地市場上),以免造成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擾亂東岸正常的經濟秩序。

    蕭光等人沒在這邊再耽擱太長時間。因為食品、藥品的儲備已經降低到了警戒線附近,且役畜也大量死亡,他們在商量了一番後,終於決定先行沿著團結河上溯,返回涿鹿縣的出發地,將探險報告和地圖交上去再說。

    接下來,他們打算在那裡好好休整一番,等待上級下一步的指令。毫無疑問,沿著團結河及其支流仔細尋找的話,肯定能夠發現不少金礦,甚至在某個叢林或河谷深處,存在著一個大型金礦群也不一定,這就極具價值了。

    蕭光總覺得,地質部、國家開拓總局、梅機關不,這種事說不定會「上達天聽」,直接由執委會的大佬們來干預多半還會下達繼續探索的指令,並給他們補充足夠的人手、役畜和物資。甚至與此同時,從涿鹿縣往東這些探索得比較多的蠻荒地帶,說不定也會沾光設立一些新的定居點,以方便今後可能的開發行動。

    這一切的一切,都得益於黃金,這可真是一個充滿魔力的東西!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4
第二百章 東屬巴西(三)

    其實蕭光猜得沒錯,在得到了他們報的消息後,執委會主席馬強立刻授意國家開拓總局,將電報拍到了離涿鹿縣最近的電報終端景龍縣,然後派出信使騎快馬抵達了該地,給蕭光探險隊下達了最新的指示。

    信使首先肯定了蕭光探險隊不怕危險,勇於犧牲的精神,同時授權該部在涿鹿縣境內徵募任何政府公職人員,包括但不限於幹部、民兵、警察、獵戶乃至普通農牧民,員額以三十人為限,所需錢糧由涿鹿縣政府無條件開支,隨後央財政部會與涿鹿縣政府進行交割。

    與信使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名正在景龍縣探礦的地質部幹部,他們是前來補充前次探險過程不幸死亡的地質部官員的。另外,他們還拿著央的電報,從景龍縣財政局支取了兩千元現金,用馬匹一路馱到了涿鹿縣這裡,用於發放前次探險的部分獎金和撫卹起銀行存單,還是白花花的銀子更能提振人們的士氣。

    蕭光也沒想到頭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同時也對國家開拓總局給予他們的巨大權力感到興奮。人員、錢糧、資金滾滾而來,讓他可以大戰一番拳腳,這如何能不讓人高興呢?蕭光現在才三十出頭,尉軍銜,正是追求進的時候。有這麼個機會落在自己面前,當真是做夢也會笑醒了當然這也是他拼了老命爭取來的,別人也羨慕不來。

    而在蕭光他們在涿鹿縣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的時候,其餘幾支探險隊也陸陸續續返回來了。在這幾支探險隊,有一支完全失蹤,沒有音訊傳回,不知道是尚未來得及回返呢還是真的出事了,兩支遭受了嚴重減員,據說是收到了圖皮南巴印第安人的襲擊,還有一支受到的損失不大,並且還發現了一個規模不小的祖母綠寶石礦,價值頗大。

    這支隊伍沒有受到蕭光他們的隆重待遇。或許是因為頭並不是特別看重祖母綠礦的價值,覺得這種東西在東岸的市場並不算特別廣闊,得想辦法銷售出去,同時還對財政部醞釀了很多年的貨幣改革沒有什麼幫助,因此並沒有給予特別的重視。

    蕭光對此感到有些慶幸,因為這意味著爭經費的人又少了一波。涿鹿縣是新設立的縣份,經濟並不怎麼寬裕,而人數增加後的蕭光探險隊一個月的經費要價值約一千五百元的錢糧物資,消耗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涿鹿縣這種小縣、窮縣,維持他們一支探險隊很不容易了,兩支的話鐵定破產,沒二話。

    1686年12月底,蕭光等人還沒出發,一支人數超過一千的移民隊伍從西面的長岑縣一帶,分乘大量船隻而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涿鹿縣,而是繼續向東,在該縣東面那片半生半熟的荒野設立新的定居點,為國土的進一步開發做準備。

    他們的到來並不是因為金礦或寶石礦的發現,但這些重要礦藏的發現肯定助漲了頭的決心,讓他們更加堅決地在涿水、團結河流域設立定居點。畢竟,萬一將來執委會決定大力打通前往金礦區、寶石區的道路不得不說,以如今的形勢看來,這其實是大概率事件那麼這些定居點能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了。

    蕭光的探險隊沾了光,與這些拓荒移民一起乘坐小火輪,溯河而,前往目的地。因為這會已經進入了夏季豐水期,涿水河下游河面寬闊,利於航行,因此吃水較淺的72噸級小火輪飛快地航行著,只花了幾天時間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石邑鄉(位於後世巴西帕蘇斯小城)以北靠近河岸的地方。

    在這裡,移民分做了兩撥,一波(超過八百人)攜帶大量物資南下石邑鄉一帶建立定居點,另一波約兩百名精壯的男子,攜帶武器彈藥在涿水河北岸登陸,打算前往房山(即團結河發源的地方)一帶建立穩固的據點。

    除此之外,還有大約兩千人將經陸路前往涿鹿縣以東,建立包括真定鄉(位於後世裡貝朗普雷圖市附近)、九門鄉(位於後世弗朗卡小城附近)、古泉鄉(位於後世聖若昂‧達‧博阿維斯塔小鎮附近)在內的三個定居點,這差不多是一個縣的範圍了。

    而在未來,國家開拓總局還會繼續往東設立定居點,分別是盧奴鄉(位於後世阿爾費那斯小鎮附近)、靈壽鄉(位於後世波蘇阿雷格里城附近)、肥累鄉(位於後世特雷斯科‧拉松伊斯小鎮附近)、昔陽鄉(位於後世卡蘭卡斯小鎮附近),一共四個定居點,爭取將涿水河流域的定居點一路向東,與沿海順化地區的燕樂縣等地連接起來,雖然間貌似還擋了個巴西地盾在那兒。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說不定還要好幾年時間呢,荒野開發可沒那麼容易。資料、技術、錢糧、物資、人口缺一不可,看國家開拓總局有沒有那個決心了。不過藉著眼前這一股開發黃金和寶石的熱潮,這些離後世巴西米納斯吉拉斯州腹地較近的地方,也許可以沾個光,走個捷徑,提前發展了呢,這都是說不定的事情。

    好吧,言歸正傳。蕭光探險隊的人是與那兩百名青壯年男丁一起在北岸下的船,隨後出於安全考慮,他們一起走了一段路,直到抵達團結河游的房山山區為止。那兩百人打算在附近尋找一處適宜安頓下來的地方,為未來興建定居點做好準備,而蕭光探險隊五六十人,則帶著大隊馱馬和物資,沿著團結河一路蜿蜒北,沿著舊路繼續尋找金礦。

    在出發前製作小木筏的時候,他們在附近森林裡發現了一具骸骨。骸骨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東岸人的,因為以前級也是派過探險隊前往附近區域的,只不過次數不多罷了。骸骨旁邊有一個用雨布、橡膠仔細密封著的包裹,蕭光讓人打開,發現了一些礦物標本、手繪地圖及其他件。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失蹤的東岸探險隊員,在野外探險過程迷路或者突發疾病死亡,成了無數犧牲在蠻荒森林裡的無名英雄的一員。

    包裹裡還有一封寫了一半的信,蕭光拆開一看,開頭一段「父親大人鈞鑑,離家日久,身體可好……」的字句映入眼簾。他嘆了口氣,讓人將此人的遺物全部收好,打包交給那些打算在房山一帶開闢據點的青壯們,讓他們有時間送到地質部去。這人,生前可能是地質部的僱員,如果是正式工的話,那麼身份較好確定,但如果是地質部的官員拿錢在鄉間臨時招募的話,那麼確定起來較麻煩了,甚至可能無法確認,因為這些年失蹤在野外的探險隊員實在是太多了。

    「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世長存……」蕭光親自將此人的骸骨收斂起來,交給旁人,然後朝一臉凝重之色的手下們說道:「咱們東岸立國五十多年了。這五十年來,日子越來越好過,國家也越來越強大,甚至到了歐陸及遠東諸國拍馬也趕不的地步。咱們的孩兒從小有米面、牛肉吃,有牛奶喝,有水果品嚐,這樣的生活,是舊大陸的人民所無法想像的。而這一切,難道都是白來的嗎?不,這都是像這位不幸歿於叢林的兄弟之類的英雄們一手一腳創立起來的。咱們這次出任務,同樣會有危險,同樣會歷經生與死的考驗,但這又如何?我們這個國家與舊大陸不同,不是一家一姓之私人王國,而是全體國民共有的共和國,所有人的犧牲都不是沒有意義的,都是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更好。」

    嚴格來說,蕭光這話其實是不太符合「規矩」的。蓋因如今的東岸,實際掌權者(建國者議會的500多議員們)並沒有在諸多場合灌輸此類共和思想,因為建國者議會的議席是靠血緣獲得的,而不是其他。這種與英國議院如出一轍的體制,毫無疑問是「腐朽」的當然也是相對而言,事實由來自各行各業的官僚、企業主、學者們組成的建國者議會,在這個年代還是具備一定的先進性的是不夠民主的,因此五百穿越眾的後代們一般情況下也儘量避免提及這些,以免給國民們產生「不好的聯想」,白白給自己製造政治壓力。

    因此,蕭光這麼說,其實是有些犯了忌諱的,會讓不少人對他產生看法。不過,誰讓他不是建國者議會的議員呢,不是家長子的他才懶得看議會裡那幫裝腔作勢的人的臉色呢。甚至於,他巴不得讓那些人臉色難看一些,更有一些危機感呢,當然這種小心思他隱藏得很好,一般來說並不輕易外露。

    而在處理完了骸骨和遺物後,探險隊繼續向前出發。他們走的是舊路,似乎要簡單一些,但這其實仍然是一項艱苦且危險的工作。原始森林,從來可沒有對人友好過!特別是其還隱藏著許許多多帶著惡意窺視著他們的印第安人了。

    蕭光他們最終花了超過兩個月的時間,時而坐船,時而走陸路,一邊與山的毒蟲猛獸搏鬥,一邊與印第安人周旋,好不容易才抵達了次發現的金礦密集區。在這裡,他們又花了不少時間進行了一番搜索,可惜除又發現一座小金礦外別無其他重大發現,故只能留了十幾個精明強幹的人在這裡設立營地,然後帶著其餘人繼續前進。

    這次他們花了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抵達了後世韋利亞斯河與團結河的交匯處。雖然河床有些漲水,在他們依舊發現了砂金其實在團結河及其每條大一點的支流,都能發現砂金,區別是多或少罷了而且這次的數量較多,似乎預示著附近有一個儲量不小的金礦。於是,他們開始沿著韋利亞斯河前進,一段段仔細尋找、勘探,並最終在一處河谷內發現了一個儲量巨大的金礦。

    當然這個金礦儲量大也是蕭光他們估計的。他們主要是從金礦區的範圍、金礦的成色等來判斷,結論是這個金礦的儲量之巨大,似乎遠遠超過東岸本土目前唯一開採著的鐵嶺金礦,儲量和可開採量十幾倍於彼,前提是先投入巨資打通前往這裡的道路。

    韋利亞斯河流域是後世巴西米納斯吉拉斯州金礦最密集的區域,被當時的葡萄牙總督稱為「總礦區」,無數淘金者在薩爾瓦多登陸,然後等待夏季豐水期的時候,沿著河道溯,歷經艱險抵達維利亞斯河畔採金雖然巴西總督一而再再而三地禁止私人在那裡採金,但以他們那低下的行政效率,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禁得住,因此最後也只能放任了事。

    這些揣著發財夢想的狂熱淘金者們,利用夏季的季風逆流而,越過河道逾百個淺灘,最終抵達總礦區的外圍或核心地帶。這段旅程是艱苦的,夏季漲水時水流湍急,滿載人員或物資的小木船經常被打翻,河岸邊的印第安人更是凶殘無,經常獵殺落單的或組團的葡萄牙人,搶劫他們的貨物,給淘金者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據說,僅僅是一個瓜伊庫魯族印第安人,其在1795年最終被巴西軍隊剿滅時,已經累計殺死了超過4000名從薩爾瓦多前往金礦區的葡萄牙人。

    但神的是,不管路途有多麼艱險,都無法打消這些淘金者們的熱情。他們開始組成更大的集團,一起前往金礦區。如歷史1726年時,共有約3000名葡萄牙人分乘305艘獨木舟,沿著團結河逆流而,前往總礦區,其甚至還包括了經這兒前往聖保羅任的葡萄牙地方長官。

    由此可見,這裡海量的黃金儲量對葡萄牙人的誘惑有多大,以至於到了他們不惜代價也要前往那兒開採的地步。葡萄牙本土的破落戶、馬德拉和亞速爾群島生活困難的可憐人、巴西近海的農民、舊大陸的冒險家(主要來自英格蘭、愛爾蘭、法國與聯合省)、開小差的衛戍部隊士兵甚至來自修道院的男性修士們,全都一股腦兒地染了一種名為淘金熱的「疾病」,前往韋利亞斯河畔尋找黃金。

    這些人忍饑挨餓因為一開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願意種糧食,以至於當地的貓狗都被飢餓的淘金者們捕來吃掉了互相之間勾心鬥角乃至互相火拚,只是為了獲得那可愛的黃金的獨佔權。只可惜大部分人的運氣都不怎麼樣,他們或者死於礦難、或者死於疾病、或者死於爭鬥,總之大部分淘金者歷經千辛萬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所收穫的不過只是滿身傷痛、貧困及荒郊野嶺的一些無名墳包罷了。能在淘金熱活下來並發財的,始終只是少數兼具才智和運氣的能人!

    當然了,淘金熱帶來的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在期以後,很多人轉而在礦區附近種植糧食或從事手工業,商人、妓女和僱傭兵也從沿海地區追逐著銅臭味而來,使得金礦區慢慢發展了起來,一座又一座村鎮拔地而起,為後世巴西內陸的開發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東岸人開發金礦的路子,當然不可能如同歷史葡萄牙人那麼混亂和無序。葡屬巴西組織度低下,資金也缺乏,更沒有充足的物資,所以一切都很艱難。但東岸不同了,首先這是一個組織度較高的國家,且立國已經五十多年,根基相對穩固,人民向心力也較強,因此可以在政府的主導下,對金礦進行集開採(當然政府也只能抓大放小,不可能監控所有金礦),有序生產、冶煉和運輸,最大程度提高效率。

    你可不要小瞧這一點。在政府規劃下,道路很快能修建起來(歷史葡萄牙人花了將近30年才修了一條約400里格的簡易公路),隨之而來的還有定居點、拓荒移民和足夠數量的負責安全的預備役軍人,各類生產、生活物資也能通過公路、河流運到最近的一處集散地,然後分發到各處,盡最大可能保障金礦區的生產。

    而韋利亞斯河畔的「總礦區」一旦正常生產的話,那麼很輕鬆將一躍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產金量最大的地區,超過已經穩定產金多年的南方的鐵嶺金礦,成為東岸的黃金儲備的最重要來源。而如果再算遠東的呼瑪金礦及從日本貿易來的黃金的話(含從銅裡面提煉出的黃金),這個黃金儲備的來源更豐富了。要知道,遠東金礦的產量雖然有點一般,但通過貿易等渠道獲得的黃金數量,卻是相當不少呢,這其金、銀、銅等資源都十分豐富的日本無疑是重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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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5
第二百零一章 黃金與鐵路

    「招遠金礦的產金量現在也越來越穩定了啊。」南一民小心翼翼地走在滿是碎石的礦區內,朝跟在自己身邊的呂征說道。

    呂征是南方開拓隊官員呂方的兒子,之前一直在東岸本土學習,畢業後又經過重重篩選,最終進入了神秘的國營企業東岸黃金公司。在這家以貴金屬、鑽石、寶石的開採、冶煉、加工為主的企業中,呂征一奮鬥便是十年,隨後因為工作表現突出,便被分配到了遠東,擔任東岸黃金公司招遠分公司的總經理,全面負責招遠金礦的日常生產、運營。

    而南一民呢,則是原軍管署副主任、吉布提守備司令南次郎的兒子,今年已經37歲。與呂征的經歷有些類似,在南鐵公司奮鬥了整整二十年的他終於熬出了頭,爬上處長位置的同時也出任了膠煙鐵路管理委員會的實缺,相當不錯了。要知道,當個處長、局長什麼的也許並不太困難,只要成績還可以並且資歷夠老就可以了,但如果要有一個非常不錯實缺職務外放的話,那可就不簡單了,南一民能代表南鐵公司擔任膠煙鐵路管理委員會主任,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能力。

    今天南某人來到招遠金礦,其實是受呂征的邀請,來看看能不能修建一條鐵路支線,聯通招遠金礦和膠煙鐵路,以方便該金礦的日常運營。說實話,南一民對這事絲毫沒有興趣,根本不想修這條支線,只不過礙於人家盛情邀請,不得不過來看一下罷了。

    南主任如今雖然貴為膠煙鐵路的一把手,負責該鐵路的日常經營,但日子過得其實並不怎麼舒心。首先,這條鐵路雖然溝通的都是膠東半島的繁華地帶,生意興隆,但若說要有多賺錢那還真不一定。究其原因,大概最主要的便是鐵路的維持成本較高,這不僅僅包括鐵路維修所需的絕大部分零部件都要從本土進口,耗資不菲,也包括人員的開銷,即登萊缺乏專業的鐵路人才,需要重金從本土聘請方可,這其中的花費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此外,大量的軍隊調動也越來越頻繁地通過鐵路來進行。而按照目前南鐵公司與軍方達成的協議,這部分是完全免費的,或者即便要花錢也很少。久而久之,被軍需運輸佔用了大量運力的膠煙鐵路,在這方面產生大量虧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但考慮到當初修建鐵路的時候,軍方也捐助了部分現金和材料,更是驅使了大量戰俘給建設方免費使用,再加上南鐵公司的歷任總裁都是現役武官,與陸軍系統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這個包袱膠煙鐵路是無論如何也甩不掉的,只能自己扛著了。

    最後同時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東岸本土至今尚未批准在遠東地區架設有線電報網絡。要知道,有線電報可是非常賺錢的,在本土鐵路尚未盈利的早期時代(其實現在也未能實現盈利),國家鐵道總局不得不依靠有線電報的盈利來補貼虧損的鐵路部門。但在遠東這個模式就無法複製了,雖然膠煙鐵路嚴格來說並不虧損,但沒有了有線電報這個現金奶牛,其經營狀況肯定不會太好的。因此,這次呂征邀請南一民前往招遠金礦參觀,並委婉地提出了希望修一條支線的事情,怕是不太可能了,原因無法,他南某人手頭無錢!

    「招遠金礦現在年產金接近兩噸的樣子,雖然比不上本土的鐵嶺金礦,但也相差不多了。」呂征手指著前方的大片礦區,說道:「陸軍在這裡成立了一個守備隊,員額超過了1500人,都是騎兵,散佈在四周,嚴厲警戒,不准閒雜可疑人等靠近。明年的話,我打算招募更多的工人,擴大生產規模。到了那個時候,招遠金礦的產量必然會一躍而為全國最大。畢竟,鐵嶺金礦的潛力其實已經挖掘到最大了,產量一年穩定在兩噸多一些,增無可增。與之相反的是,招遠金礦目前產能的利用其實是遠遠不足的,這和本土長期的漠視有很大關係。這兩年國際銀價快速下跌,本土的大老爺們終於認識到黃金的價值了,因此開始催促各地加大金礦產量,為將來進行幣值改革做準備。其實我就想問一句了,這早幹嘛去了?」

    呂征是呂方的兒子,而呂方又是陸軍大佬楊亮的妹夫,因此真要說起來這呂征也算是一個建國者三代呢,身份雖然不比那些根正苗紅的主,但比南一民這種自是強多了。因此,呂征他敢罵本土的官老爺們,敢指責他們的失誤,但南一民對此還是比較謹慎的,一直在旁邊呵呵笑著,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當然從他內心來說,其實是有些贊成呂征的意見的。財政部和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那幫傻貨,本來蒐羅到的黃金數量就不是很多,在財政困難的年代他們還用來償還外債、興建基礎設施。當年財政部的文件裡就經常用「動用黃金儲備若干萬元」的字樣,說的就是預算不夠用了,臨時動用黃金儲備來開銷。但問題在於事後這部分用掉的黃金沒有得到重新補充,因此這麼多年來東岸政府的黃金儲備一直寥寥無幾,令人非常尷尬。

    好了,現在老爺們看到銀子越來越不值錢,覺得金銀複本位制度還是存在著很大的缺陷,不如金本位更能保值增值。不過要搞金本位幣制改革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首先需要東岸政府有充足的黃金儲備:多了不敢說,為了不讓經濟出大問題,市面上至少要有個價值幾千萬元的金幣在流通吧?這就是幾十噸的黃金儲備了!

    也就是說,以東岸共和國如今一年大概五噸左右的黃金產量(包括貿易得來的黃金),需要攢個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儲備足夠。而且這還是只考慮了黃金毛利率的情況,如果把所有成本都算上的話,那麼可能需要十三四年也說不定呢。

    所以,若不想按部就班地慢慢積攢的話天知道能不能攢得下來,萬一哪天錢不夠用了,指不定又動用儲備黃金了那麼多開一些金礦,更快地湊完發行貨幣所需的儲備黃金,說起來才是正事。因此,東岸黃金公司開始授意遠東的招遠金礦、呼瑪金礦,立刻開始擴大生產,爭取早日提高產量。為此,他們幫著疏通關係,從本土採購了一大批新式蒸汽機採礦設備,用船運到登萊,以供當地金礦生產。

    這樣的待遇,應該說不低了,因為遠東地區很多煤礦都沒有足夠的蒸汽機設備用來抽水、洗煤、運輸呢。所以,呂征也分外感受到了壓力,故這才有了他此番邀請南某人來招遠金礦參觀考察的事情。

    南一民這會和呂征在金礦內走了一圈,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南一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因此直接挑明了說道:「呂經理,我這也明人不說暗話了,你之前提到的修一條鐵路支線到招遠金礦的事情,說實話不太現實啊。真的,不是兄弟我不幫忙,實在是困難多多。蓋因從離此最近的萊陽火車站往這邊,也有大概七十餘公里的路程,這要花費一百餘萬元的築路資金,說實話我們公司拿不出來,也不是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膠煙鐵路管委會主任能夠做主的,這需要公司總部開會討論才能決定。」

    南一民這話說得也是實在。七十多公里的里程、一百多萬元資金,殺了他也湊不出來,因此這條支線鐵路是注定不可能完成的。即便招遠金礦財大氣粗,但它每年的黃金產量都是有數的,除部分分配給登萊開拓隊政府的外,其餘部分都要起運回東岸本土,因此也不可能挪用這部分黃金來修鐵路,那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這條支線鐵路就注定只能是妄想了?」呂征有些鬱悶地問道。

    南一民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膠煙鐵路正式商業運營也兩三年時間了,至今沒攢下什麼家底,給股東的分紅也是少得可憐。從投資角度而言,收回這條鐵路的成本大概需要好幾十年時間,並不算是什麼好投資。」

    「但從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而言,膠煙鐵路減少了黃海和渤海之間的物流運輸時間及成本,加速了鐵路沿線各縣鄉的人員、資金和商品的流動,繁榮了地方經濟,給政府增加了不少稅收。這部分的收益,其實還是蠻大的,只不過它無法體現在鐵路公司的賬目上罷了。」呂征苦笑著說道:「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就是叫窮嘛,膠煙鐵路盈利率低,好處的大頭被地方政府拿走了,對吧?算了算了,我也沒逼著你一定要把這條支線鐵路修起來。不過瞧你們這副寒酸樣,未來平榮線鐵路怎麼修呢?我記得政府規劃中這膠東半島可是有一縱一橫兩條鐵路的啊,膠煙線有了,如果再有個平榮線的話,那才真的是厲害了,可以有效調動整個膠東半島二百多萬人民的力量。」

    「平榮線那得猴年馬月了。」南一民給呂征遞了根菸,自己也點上一根,道:「反正在我看來,如果登萊地方政府不出大頭的話,平榮線是決計沒可能建成的。我們南鐵公司畢竟是商業企業,也許要講究投資回報率,為股東負責的。平榮線鐵路比膠煙線還長,耗資巨大,單靠我們自己是不可能的。登萊地方政府應該拿出自己的誠意,現在膠東經濟發展這麼好,人口也日漸繁多,既然鐵路對經濟的發展至關重要,那麼就要有誠意嘛。要知道,現在南方開拓隊那邊,也在積極聯絡我們公司呢,想在寧紹地區也修一條鐵路。我覺得,寧波地區人口稠密,經濟發達,修一條鐵路的要求是正當的。劉厚非劉隊長之前已經邀請了我們公司一批技術人員南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下一步的工作重要也要開始逐步向當地轉移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5
第二百零二章 商業集團(一)

    「……以輪船、鐵路為代表的現代交通設施的創辦,以及鄞縣、定海、上虞三個核心城市商業的拓展,構成了寧紹商業前所未有的盛景。如果說寧波已經初具氣象的輕工業是對本土工業圖像的拙朴描摹,那麼寧紹的商業發展,則是寧紹人自古以來經商傳統的具現回歸。」

    「……寧波自古以來經商之風就很繁盛,茶葉、絲綢、棉布、竹器、稻米就行銷各地,素來是國之財賦重地。東岸入主寧波,解民於倒懸之後,大量來自東岸本土及南洋的商品湧入本地,但傳統的寧波商人沒有被嚇倒,他們憑藉固有的優勢與精明強幹的經營風格,積極從事對外貿易,利用多種渠道與清國、順國、日本、朝鮮乃至荷蘭做生意,抗衡外洋商品湧入的同時,也極大促進了寧紹本地經濟的繁榮和現代化里程。在這個過程中,寧波商人集團開始凝聚、崛起,其經濟實力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已經成了遠東地面上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與歐陸低地地區的荷蘭人非常類似。」

    以上是寧波地區首屈一指的大報,同時也是政府機關報的《寧波週報》第二版的內容。該報記者經過深入採訪,並查閱了許多資料後,用大量的筆墨描寫了寧波商人集團在這幾十年裡的發展歷程。

    與曾經經歷無數動亂,打成了一片白地的山東不同,寧波地區從明末以來就沒遭過什麼災,人民生活安定,商業繁華。而且當東岸大軍打進寧波的時候,當地士紳也兩極分化,部分堅決抵抗,部分與東岸人合作。抵抗的自然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合作的嘛這幾十年來當真是賺了大便宜了。尤其是那些搭上了台灣銀行順風車,與他們從事對外貿易的商人,現在哪個不是腰纏萬貫的豪商巨賈?定海縣鄉下那一連串佔地極廣、耗資巨大的宅院,便是這些大商人們的置業之所,一點不比廣州城內外的那些從事對外貿易的商人們的大屋差。

    到了八十年代的今天,崛起的寧波商人集團在政治上的影響力也漸漸大了起來,並且在一系列的事務中發揮著自己的影響力。誰讓南方開拓隊政府負擔較大,經常向這些商人們籌款呢?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商人們出了錢,自然也是要名望和社會地位的,然後還有一些傾向於他們的政策。

    寧波商人集團成功地融入東岸經濟體系當然也有仇視他們的人認為是成功洗白,因為當初很多商人還秘密與清國有聯繫應該可以算是東岸海外殖民地統治的一個經典案例,即東岸人究竟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統治海外殖民地。同文同種的寧紹殖民地可以這麼做,那麼未來在印度等地的殖民地也可以如此照搬嗎?還需不需要打破當地原來的社會體系呢?怎麼樣做成本才最低,收益才最高?這是一個值得東岸政府有關部門探討的問題。

    「寧波,現在起勢的苗頭越來越明顯了。」在寸土寸金的定海港商業區吃完一屜小籠包,東岸日本公司總經理姜雲帆放下了手裡的報紙,感慨地說道。

    姜雲帆也在遠東地區工作了很長時間了,曾經長期在煙台生活的他來到寧波後,立刻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氛圍。如果說登萊百姓堅忍、剛毅,做事一板一眼,是上好的兵員和幹部來源的話,那麼寧紹當地人民靈活多變的風格,則令他幾乎以為去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國家。只能說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則為枳,不同的環境確實造就了不一樣的文化。

    「走吧,去市面上看看。東岸日本公司要更好地開拓日本市場,那麼就要想辦法擴大商品種類,將更多的東西賣過去。否則,光靠那老三樣,前景都能看得到頭,沒什麼意思。」付完賬後,姜雲帆大手一擺,帶著兩三個隨從下了茶樓,走到了大街上。

    這是一條典型的商業街,主營對外貿易,各色人等都有。這並不是開玩笑,你從服飾、髮型就能看得出來,有短髮的東岸人,有留著髮髻的傳統漢人,有朝鮮人,有日本人,有歐洲人,甚至就連腦後拖著辮子的清國人都有,可見這座港口城市的繁華。

    大街上幾乎沒有從事零售業務的商店,全是主營批發業務的專業行棧,如鹽行、茶行、皮行、藥材行、糧食行、棉花行、油行、紙行等等。這些行棧本身並不擁有生產基地,即他們都是所謂的牙行,但能量極大,基本壟斷了某地甚至整個寧紹的某一種商品的貿易,而這其實也是本地寧波商人們進行原始積累的最主要途徑。

    姜雲帆對這些牙行的本事認識得非常清楚,正如本地人所說的「不經花行而進行的買賣相當艱難」,這些貿易行棧發展至今,已經不再單純地是做中介業務了,而是拓展了更多的經濟職能。比如,行棧可以代為外來客商提供信用保證和交易保證,可以充當公證人,可以代辦運送及儲存業務,可以提供重要的商業信息,甚至還可以為客商提供生活服務、代繳稅款服務等等,總之他們已經突破了以往單一的經紀人角色,向更全面的方向發展了。

    姜雲帆在煙台任職時就協助過東岸巨無霸糧食企業國家儲備糧庫在寧波採買糧食的業務,當時寧波當地的幾家糧食行棧就幫了很大的忙,包攬糧食的儲存、運輸,同時代繳稅款,國儲糧只要負責簽訂合同及打款就行了,簡直不要太省心,與從南洋千里迢迢運糧而來的荷蘭船長們有的一拼了。

    「怎麼現在這麼多清國商人來貿易?」一連看到好幾家腦後拖著辮子的清國商人開辦的行棧後,姜雲帆也有些懵,雖然東岸和清國已經和平了,但現在商業聯繫這麼緊密了?

    「都是徽州幫的商人!」一名隨從說道:「主營茶葉、油料、筆墨行當,現在也開始漸漸發展到典當行業了,生意規模還是很大的。姜總您可能有些忘了,咱們出口到仙台藩的很多筆墨,就是徽州產的。」

    「唔,是有這事,我幾乎忘了。」姜雲帆拍了拍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道:「典當行可是暴利啊,寧波本地商人怎麼搞的,居然讓徽州幫插了一腳進來。雖然這些徽州商人們從前明開始就在錢莊、典當等金融業務領域很強勢,但寧波已經大洗牌幾十年了,居然還能讓人家發展起來。唉,台灣銀行也是的,整天光盯著貿易,就沒考慮過正兒八經發展金融業務。」

    「姜總,其實也沒多大關係的。這些徽州幫商人,很多人都打算常住定海了,因為我們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個非常良好的經商環境,同時市場也非常廣闊,這是清國人很難給予的。他們在這裡開店,在這裡做生意,在這裡繳稅,時間久了以後,他們到底算哪邊呢?」隨從笑著說道:「我覺得吧,只要落實好入籍政策,讓符合條件的徽州幫商人可以加入我們的國籍,那麼這都不是問題。」

    「呵呵,入不入籍的事情先不談,這金融行業的暴利,就應該征重稅。現在寧波不是也吵著要修一條鐵路嘛,正好從遍地的錢莊、當鋪那兒籌錢,上定鐵路可也有將近一百五十公里呢,南方開拓隊財政上雖然較為寬裕,可單靠自己也修不起鐵路,還是得寧紹廣大商民們籌款啊。」姜雲帆也笑著說道。

    話說隨著寧波經濟的發展、商業的繁榮,這些年來具備濃厚地域色彩的商人團體的組合與分佈,也開始蔚然成風起來。這些商人集團的存在,不但加強了市場競爭,活躍了商品的流通,同時也強化了寧波經濟與其他地區的貿易聯繫,促進了整個遠東地區的商品大循環。正如《寧波週報》曾經感嘆過的:「市場之繁盛,不特為本地商人所趨集,其他各府、各省乃至各國商人亦廣設本店或支店於其間,蓋因政府堅決施行貿易之自由政策也……」

    如果詳加剖析的話,那麼如今活躍在寧波市場上的外地商人團體計有

    登萊幫:輸出品以驢皮、乾果、役畜為主,輸入品主要為南洋特產、棉布及其他南貨。

    黑水幫:輸出品以機械零件、成套設備、船舶、建材、煤炭、馬匹、牛羊、鯨魚製品、藥材、山野貨、蠟、蜂蜜、木材為主,輸入品為糧食、南洋特產、布匹及其他日用品。

    滿蒙幫:以羊毛、牛羊肉、牲畜為主,輸入品主要是糧食、南貨及南洋特產。

    日本幫:輸出品以刀劍、屏風、銅條及貴金屬為主,輸入品主要是絲綢、皮革。

    朝鮮幫:輸出品以藥材、乾果、菸草、辣椒、鐵料、蜂蜜為主,輸入品主要是絲綢、茶葉、書籍、竹器及南洋特產。

    湖南幫:船運貿易非常繁盛,貿易額極大,輸出品主要是茶葉、大米,此為大宗,其他還有黃豆、鉛、鐵、桐油、藥材、雨傘、石膏等商品,輸入品以戰馬、海產品、機械零部件、武器彈藥、書籍等商品為主,都是李順政權所急需的。

    廣東幫:這個對外貿易曾經獨領風騷的省份商人在寧波開店的很多,輸出品以雜糧、藥材、黃豆、油類、南洋特產為主,輸入品主要是武器彈藥、戰馬、五金製品、藥材、茶葉、絲綢、皮革及牛羊。

    福建幫:主要輸出品為茶葉、蔗糖、藥材、木材、生漆、果類、南洋特產,輸入品則為皮革、牲畜、五金製品、戰馬、武器彈藥、機器設備。

    其他就不一一列舉了。如此巨量的商人集團在寧波生根落地,給本地輸入了無數的外來商品,使得定海港一躍成了遠東地區數一數二的商品集散地。無數的金錢在此流通,海量的船隻在這兒靠港,操著各種語言的商人在這人聚集,在歐洲工作過的東岸幹部們都有些懵逼,這尼瑪又要造就一個阿姆斯特丹?雖然就貿易規模和金額來說還遠遠不如,商品種類也不夠豐富,但依託著遠東如此巨量的人口(當然其中大部分還不能算作「商業人口」,小農經濟的範圍依然極大),如果好好經營的話,未來究竟會走到哪一步,其實也很難說呢。

    這個商業中心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與東岸本土遠隔萬里,除了少數高利潤的特殊商品以外,東岸本土的絕大部分工業品運到這裡都是無利可圖的。因此,定海港這個商業中心再繁榮、再發達,對本土工商業尤其是至關重要的製造業的促進也極其有限,本土人民也沾不了多少光,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重要的遺憾。因此,連帶著為在寧波修建鐵路的事情,上頭都不是很積極,甚至可以說是漠視,以至於南鐵公司都沒法從中獲得什麼補貼,到最後還是得寧波本地商民想辦法。

    好在他們的經濟實力不錯,資本雄厚,真要修鐵路的話,湊一湊拉長期限的話還是可以的。而恰好南鐵公司對於在商業繁華的寧波修建上定鐵路(上虞—餘姚—鄞縣—定海)也比較感興趣,認定這是可以快速盈利的鐵路,因此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了。而新官上任的南方開拓隊隊長劉厚非對此也表示支持,這就掃除了上定鐵路修建的最後一點障礙同時也是最大的障礙,即政治上面的障礙如今只待南鐵公司派來的技術人員們測繪完畢,確定最終的圖紙,然後便可以開始著手修建了。

    而上定鐵路這條橫穿整個寧紹東岸控制區的鐵路一旦如此完工的話,那麼原本依靠傳統河道運輸的寧波本地商業又可以更上一層樓。正如東岸本土的鐵路公司將運河事務處擠兌得經營困難一樣,寧波人民遲早也能體會到鐵路這種快速運輸的系統對經濟的巨大促進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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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1:25
第二百零三章 商業集團(二)

    「呀,丁會長來了,快請坐。」今天的定海縣德順昌茶館內,高朋滿座,不但府城鄞縣及本地定海的商人來了不少,連遠一點的奉化、虞、天台、寧海等地的商人也來了一堆,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是寧波對外貿易商人行會的會員,而他們的會長則是大名鼎鼎的前僕從軍第十師師長丁濟。

    丁濟今年也五十來歲了,自從那年公開登報,宣佈從第十師師長的位置下野之後,丁某人的身體像吹氣球一樣股了起來。到現在,他體重已經接近兩百斤,端地是一副財大氣粗、心寬體胖的富家翁模樣。

    作為寧波本地商人集團與層軍政系統之間天然的傳話人,在寧波經營著多項產業的丁某人被會員們一致推選為會長並擔任至今,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南方開拓隊需要一個能夠在商人群體做工作的人,而商人集團也需要一個能夠在層那裡說得話的人,而丁濟這麼一個前僕從軍師長、現商人,是一個非常符合各方需要的角色了,因此他穩坐行會會長這麼多年,無人能夠取代。

    今天各縣的會員不敢說全部,但三分之二以都來到了德順昌茶館這個老據點,並且包下了整整一層作為談話之所,說起來也是丁濟出面召集的。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那是政府想要修定鐵路了,召集大夥一起研究下費用問題。

    其實,費用問題該怎麼「研究」大家都很清楚,無非是按照各人名下的財產及各自地位來派捐罷了。當然每個人的財產不可能都露在明面,肯定有所隱匿,但說實話後世某些交叉持股、神神秘秘的公司好多了。這個年代,某個行棧是誰的那是誰的,某家店舖是誰的那也是誰的,基本可以盤個大概。

    如丁濟丁員外,他在定海縣城內經營著一家油鋪、一家布莊、一家南洋特產商店及一間綢緞工坊,在港口商業區有一家專門經營鹽的行棧,在鄞縣慈溪江邊也有一家水力驅動的半機械化碾米廠,同時還入股了餘姚縣的一家茶場,佔有一半股份。

    這些生意,除了那家綢緞工坊之外,其餘生意看似較雜亂,但都是明明白白地擺在檯面的,也是可以估值估出來的。其他人的情況也差不多,且因為傳統化的關係,即便某家將大量資產分到各個家族成員名下,一般情況下也仍然會視這些都是家族族長名下的資產,即股份是誰的那是法律的事情,東岸政府籌款時只管這些工坊、鋪子的實際控制人是誰,至於你們內部怎麼協商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們只要收到足夠的錢行了。

    因此,在東岸這種社會背景下,搞複雜的股權架構隱藏自己純屬多此一舉,還不如老老實實做生意,專注於自家的主營業務呢。政府給商人們創造了千百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寬鬆的政治環境和商業環境,讓大家都可以發揮自己最大的主觀能動性來創造利潤,那麼這樣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至於說要收點錢,莫說這錢是用來修鐵路的,是拿來花天酒地也不能不給啊。哪朝哪代的當官的不問他們這些商人要錢?早他娘的習慣了!

    「諸位」在主桌坐定後,丁濟抱拳向周圍揖了下,道:「咱們寧波對外貿易商人行會成立也十餘年了。這十餘年間,商會成員從最初時的寥寥數人變成了現在濟濟一堂的五十餘人,大夥也精誠團結,互通消息、聯絡感情、互幫互助,漸漸將咱們這個集體給壯大了起來。毋庸諱言,這麼多年來咱們對外貿易商人通過貿易累積起來了大量的資財,之後有些人充滿了實業家的熱情,開始從黑水乃至本土採買機器設備,僱傭技術和管理人才,開始向新興製造業發展。當然更多的人還是滿足於經營行棧業務,沒有向游拓展,這人各有志,我也不便評價,總之大家都在發財,我放心了。」

    丁濟的話引起了眾人一陣笑聲。對外貿易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這幫佔據著寧波商人集團金字塔頂層的傢伙們,其最優者當然是在通過對外貿易積累了大筆資金後,開始投資游產業,尤其是政府鼓勵的實業,採買機器,興辦新式工廠,成為政府眼的「開明商人」;其次嘛,自然是那些掙了錢後繼續從事原有行業的人,他們對於進入實業領域充滿疑慮,仍然繼續從事著牙行、買辦性質的對外貿易,有時也會從事一些諸如借貸、典當之類的民間金融業務,總之在政府眼裡規矩,不好也不壞;最次的大概是賺了錢回鄉下買地置業或者乾脆直接把錢熔鑄成銀冬瓜藏起來的人了,這些人大概是政府最深惡痛絕的,因為他們在人為製造通縮,這如何能忍?

    不過正如丁濟所說的,人各有志。台灣銀行的對外貿易,還是需要這些商人的鼎力協助的,因為台灣銀行只是一個平台,能不能做成生意、做成什麼樣還要靠這些商人,台灣銀行只是每年負責集交割、結算罷了。只要這些商人們按時納稅,政府派捐的時候也能「拔一毛以利天下」,那麼這完全是可以容忍的。要知道,在短短幾十年前,明朝政府想問這些商人們收稅,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別提時不時地派捐了。那些商人們自己整天風花雪月,吃喝玩樂,誰管你政府國防開支缺錢啊!所以說,他們在東岸人面前已經足夠「乖巧」,放在前明能讓那些官們把眼珠子瞪出來,那麼你還要求什麼呢?

    「這次老夫將諸位召集起來開這麼一個會議,倒也沒啥別的意思,其實是為了定鐵路的修建。」說完一番開場白後,丁濟掃視了一番周圍,然後進入了正題,只聽他說道:「定鐵路耗資巨大,如果一切均從本土採購、運輸的話,那麼前後總要花費近四百萬元的資金。這筆錢,官府是很難拿出來的,因此還是要咱們商會幫忙想想辦法。」

    「目前頭初步定下來的意見,是成立定鐵路公司董事會,董事會設總董一人、分董十人。其總董由南鐵公司指派,全面負責定鐵路的日常經營,擁有一票否決權,同時在戰時可徵用鐵路運輸軍需物資及人員;十位分董嘛,虞、餘姚、鄞縣、定海四縣的交通局站各佔一席,這是四席了,而剩餘的六席呢,據說台灣銀行會出資,因此也要佔掉一席,這還剩下五席……」說到這裡的時候,丁濟頓了一下,成功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鐵路這種東西,行會的諸位成員們並不陌生,甚至其很多人還去山東專門乘坐過。煙台和青島之間那麼遠的距離,如果乘坐專線火車間不停靠的話,差不多兩天時間也到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因為如此推論的話,從曹娥江畔的虞縣到定海港,差不多早出發,晚也能到了,這是什麼概念?如果有這種利器的話,那麼很多事情成為了可能,對於地方商業的促進和人員的交流簡直是顛覆性的刺激,社會節奏必將因此而大大加快,最終又會反過來促進生產力的發展。

    總而言之,鐵路你不能單純地將其看做一個運輸工具,因為他還有著很多其他正面積極的影響,說是促進社會發展的節拍器也不為過。所以,定鐵路這條寧紹地區第一條鐵路的修建,必然是吸引了本地三百多萬商民的目光,故誰若是進了這鐵路的董事會擔任分董,那麼簡直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是社會地位顯著提升的標誌!更別提,這鐵路一定能夠掙錢,每年還有不少的分紅,這更值得爭取了!

    要知道,商人在賺取了大量金錢後,進一步的追求可不是獲得更大的社會影響力乃至政治資本麼?這行業協會的會長、副會長之類的職務已經代表了相當的社會地位及影響力,讓許多人為之爭搶破頭了,這定鐵路這麼新鮮時髦的事務的董事會,又該是怎樣一副天地啊?這個時候不用丁濟再多話,對外貿易商人行會裡身家排名前幾的已經挺直了腰,目光炯炯地看著丁濟,看他下一步怎麼說。

    「剩下的五席,原則是六十萬元認購一席,以籌集三百萬元的鐵路建設資金。鄞縣的劉司令給我交過底了,可以給我們行會兩個席位,這是一百二十萬元的認購額了。嗯,可以個人出資認購,也可以以行會的名義出資認購。」丁濟不緊不慢地說道:「而且鐵路修建總有個過程,不會一下子讓我們拿出這麼多錢的,大概只要在三到四年的時間內拿出這筆錢來行了,這樣壓力小多了。」

    丁濟的這話讓眾人稍稍冷靜了一下。一百二十萬元的現金,即便分到四年時間內,一年也要拿出三十萬元的樣子。要知道,這層樓超過一半人的身家還沒三十萬元呢,這絕對是一個震撼人心的天數字!在前明的時候,幾十萬兩銀子即便在江南也已經是了不得的超級富豪了,這會過去了幾十年,寧波雖然流入了不少白銀,貨幣起明末的實際價值有些貶值,但三十萬元真的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如此說來的話,那麼也只有合股出錢,以行會的名義認購席位了,這是唯一的辦法。至於說放棄認購這種事情,先不說這鐵路肯定盈利,回本應該不是問題,單說一旦行會成功地認購了席位,進入董事會,那麼未來必然會在鐵路運輸有自己的發言權。到了那時候,運誰的東西,不運誰的東西,先運誰的東西,後運誰的東西,都有了可操作的空間!而如果你放棄了這次機會,讓別人籌集到錢款成功進入了董事會,那麼日後當你需要用到鐵路運輸貨物的時候,說不定會受到別人擺佈了,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不得不防。

    所以,認購定鐵路董事會席位的事情,既能獲得日後的長期分紅,也能在貨物運輸獲取額外的利益,同時更能為自己謀求一個更體面的社會地位和更高的影響力(這一點尤其重要),故已經事成必然,方式大概也無外乎是大家一起籌錢,然後以行會的名義進入董事會,謀取兩個分董席位。至於這兩個席位由誰去代表,這要看他們內部協商得怎麼樣了,估計到最後還是免不了要誰錢多。

    而東岸商人們的這種做派,其實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經過之前幾十年的積累後,現在他們越來越傾向於在政治為自己尋找一個靠山,或者乾脆是自己進入體制,保證自己財產安全的同時,也可以為自己的商業帝國謀取更大的利益。像國傳統化的缺啥補啥一樣,商人們有錢但缺乏政治權力,於是便開始在這方面動腦筋,他們前面支持、贊助有前途的學生,期望他日後進入體制步步高陞,後面也有與政壇新銳聯姻結親,同樣是為了增加在政治方面的發言權,現在更是打算通過定鐵路的時候直接進入體制,並期望通過鐵路這種劃時代的物事結識更多的大人物。

    畢竟,他們都有萬貫家財,生意大多也都穩定了下來,可以說衣食無憂,很多人日子過得不一定東岸本土執委會主席差,但卻沒有主席的權力,這如何能不讓人神傷呢?這次定鐵路修建籌款的事情,是一個絕好的增加他們商人集團發言權和影響力的機會,誰若是放棄那可真是傻子了!

    不是一百二十萬元的現金麼?一年也出個三四十萬罷了,行會這麼多成員呢,一人出個萬兒八千差不多籌齊了,跟玩一樣,多大個事啊!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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