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81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六十五章 社會變遷(五)

  文圖拉船長站在船頭,剛剛唱了一首意大利民謠,這首旋律本來還算優美輕快的歌曲被他用那破鑼嗓子唱出來,對乘客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阿涅利蜷坐在船艙裡,嘴角笑吟吟的。雖然這首歌唱得慘不忍睹的,而且口音對他來說也比較奇怪——他是那不勒斯人,而文圖拉船長是托斯卡納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因為遇到老鄉而使得心情變得更加愉悅。

  船隻航行在寬廣無邊的米林湖上,這是一片經過簡單疏浚的深水區,水深達七八米,堪稱一條黃金航道。不過在東面,阿涅利還是能夠看到一些淺水沼澤區存在的——從那些茂密的蘆葦叢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蘆葦長在鹹水湖裡,但生長得極為茂盛,裡面棲息著大量水鳥和野鴨,但沒有北方鴨子湖裡常見的鱷魚。

  湖西岸有著大量的農田,據旁邊一名旅客講,這些農田分屬梅林鎮和奇山鄉兩地。現在正是早春,地裡全是綠油油的麥苗,只可惜隔得太遠,看不到麥苗的漲勢。間或有一排排紅磚青瓦的房屋點綴在縱橫的麥田、水渠之間,正值中午,村子上空飄起了裊裊炊煙,直讓阿涅利這個早就習慣了四處奔波的人陡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家。

  「現在國家已經放開了民間小麥貿易了。」正在遐思的阿涅利的耳邊陡然響起了一陣洪亮的聲音,他先是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後發現是文圖拉船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阿涅利的身前了。

  「是的,我也聽說了,也許這將加劇機制麵粉行業的競爭。」阿涅利笑了笑,從腰間取下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後,說道:「對農民們來說,戰爭就是利潤,就是美好的生活,就是他們兒女的新衣服,就是一輛嶄新的馬車。戰爭雖然沒有結束,但隨著耕地面積的擴大、農田水利灌溉措施的不斷完善,以及三茬輪作制度的深入推廣,糧食連年增產的局面在接下來很多年內也許都得不到改觀。現在國家對糧食價格允許波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這意味著糧食價格下跌的空間已被打開……」

  「但這對機器制粉業不是好事麼?」文圖拉船長緊跟著問道。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但實際上麼,歐洲的穀物價格也在快速下跌。你沒看到麼,就在上個月,羅洽大宗貿易中心的小麥出口價格已經降低到30元/公噸了——這是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價格。」阿涅利撓了撓頭,說道:「歐洲的戰爭也快結束了,很多地方已經恢復了生產,穀物價格經歷了一連串的下跌。這對機器制粉業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國內狹小的市場完全沒法消化掉目前過剩的產能,如果不能出口,國內的機器制粉業勢必將迎來一個痛苦的消滅過剩產能的過程。」

  「你不是補鍋匠麼?現在說起話來怎麼也和那些官老爺一個腔調了?」文圖拉船長搖了搖頭,似是不能理解。

  「我是整個東岸最有文化的補鍋匠了,我在那不勒斯讀過一點書。」阿涅利自得地揚起了下巴,然後說道:「當然我最近和一些機器制粉業的資深人士聊了很久,對這個行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瞭解。總而言之,現在這個行業競爭很激烈,國內市場已經飽和,大家拼的是國際市場。隨著大形勢的變化,大家首先需要降低成本。」

  「成本也包括這個嗎?」文圖拉船長彎下腰,從貨艙裡撿起一塊色澤漆黑的煤塊,若有所思地問道。

  「這是塔城精煤,國內恐怕還沒哪家工廠用得起。」阿涅利尷尬地說道,「現在大家用的基本都是平安礦務局出產的平安煤,有些儉省的老闆甚至會組織員工或家人外出割草、撿柴禾儲備起來,然後當做蒸汽鍋爐的燃料,畢竟現在《森林法》執行得越來越嚴格,個人已經不能再隨意砍伐樹木了。」

  「平安礦務局的煤一噸才六角錢,已經很便宜了。你們那破蒸汽機每小時耗煤才多少,有80千克嗎?我看沒有吧!也就是說花六角錢的煤夠你們燒超過12個小時了,差不多就是一天的生產時間,一年算三百天,加起來也不到兩百塊。你們那個磨坊一年能處理一千來噸小麥,出粉可能在六百噸左右,摺合到成本里不過才幾毛錢一噸,根本不算什麼。」文圖拉船長撇了撇嘴,說道。在他看來,這個燃料的價格已經非常之低了,不過生意人嘛,總是要追求最高利潤的,省點燃料錢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話說如今煤炭這種燃料,真的是越來越深入東岸國民們的日常生產生活之中了。這從平安縣煤河鄉日益火爆的煤炭交易就可以看得出來,如今當地鄉政府在煤河沿岸修建出了一個巨大的煤炭碼頭,專門用作煤炭堆放、運輸乃至交易。

  大量的煤炭經紀人在其間活躍著,他們組成了一個個正式的、非正式的公司,他們不從事煤炭業的開採和挖掘,而是從平安礦務局手裡包購煤炭,然後自己組織人手和船隻將煤炭運輸到指定地點去銷售。而隨著國家對工商業的逐步放開,一部分不願意投資實業的民間資本開始進入煤炭銷售行業,經過一番血腥的洗牌後,目前這裡已經形成了三大貿易公司聯手壟斷煤炭貿易的格局。

  這些公司每一家身後都有穿越眾投資者的身影,比如以牛肉貿易起家的白斯文,此君就拉著東岸政壇上法律系的一幫人(如姜南齊等)聯合投資,然後壟斷了相當一部分平安煤礦出產的煤炭。他們將整船買下的煤炭運到附近「人煙稠密」的大城市,如平安縣,然後交由當地的批發商分頭銷售。

  批發商們一般都在城市裡設有專門的商店,他們將煤炭買回去後進一步敲碎——這有利於銷售,然後分別裝進5千克、10千克和20千克規格的麻袋中,並依照其中煤炭的品相以不同檔次的價格出售。購買這些煤炭的有小商人、小餐館主、小企業主等等,銷量還是相當不錯的,利潤也較為客觀。

  當然也有相當部分的普通居民們購買煤炭回去做飯或取暖,因為如今國內的蜂窩煤產量還相當有限,很多人等不及之下就只能購買價格略微昂貴一些的煤炭了。幸好一噸也才不到一元錢(終端零售價格),夠自己燒很久了,因此還算消費得起。總而言之,經過多年的宣傳教育和市場推廣,在如今的東岸共和國,煤炭毫無疑問已經成了一種非常普遍的大眾消費品。白斯文等人看中並插手這種商品的貿易,不是無的放矢的。

  執委會、政務院這些年來一直在鼓勵國內各行業以及民間減少對樹木的砍伐,從而大規模使用煤炭作為替代燃料,併為此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比如,由白斯文等人推動的各地煤炭碼頭、煤炭倉儲基地、煤炭車站的建設就如火如荼地展開了,這些項目由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共同出資建設,同時也吸納了部分民間資本。按照白斯文等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回收了大量貨幣,沉澱了大量流動資本,減輕了國內的通貨膨脹。當然以上全是扯淡,這些項目的實質還是方便了他們通過壟斷煤炭貿易大發其財。

  不過不管怎樣,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些政策所造成的效果還是相當給力的。去年全年,平安煤礦共出產煤炭二十多萬噸,摺合成市場價,這可就是二十多萬元的大生意。去掉利潤率不高的工業用煤(東岸企業大多是國營企業,由各主管部門統一簽訂煤炭購買協議),民用市場仍然佔到了一半以上,也就是不下十五萬元的產值,難怪那麼多人會搶破頭了。

  文圖拉船長的「伊Y-007」號內河小汽船在10月7日這一天——穿越18週年紀念日——緩緩停靠在了鎮海縣的河口鄉碼頭上。阿涅利與他簡短地告了別,然後搭乘了一輛去城裡賣菜返回的馬車,沿著2號公路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兔子洞村,這裡就是高進忠的老家了。

  阿涅利再一次與和善的車伕揮手告別後,便直朝前方走去。他要找的目的地很明顯,因為那個豎在村頭的煙囪實在是太明顯了,煙囪裡冒出的煙黑中帶黃,看起來含硫量相當大,這也是平安煤的通病了,大家早就熟視無睹。

  推開機器轟鳴的微型廠房(木棚)大門,正戴著口罩在裡面忙活的高進忠微微一愣,然後便大喜道:「老阿,你終於來了,這真是太好了!娘的,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我搶了兩座巴西種植園的訂單,好傢伙,是大單子,足夠我們忙活好久了。正愁忙不過來呢,沒想到你就來了,之前我請的那個瓜拉尼人真是笨死了,偏生脾氣還不小,而且還手腳不乾淨,前天就被我辭退了。你來了最好,大家一起幹吧,以後和大夥商量商量,這廠子也算你一份。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裡爬出來的,絕對不會分彼此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六十六章 社會變遷(六)

  高進忠等人的機器制粉廠位於一條小河邊,名字就叫「兔子洞麵粉廠」——一個很惡俗的名字。廠裡目前只有八個工人,或者說八個股東更合適,因為他們請不起額外的全職工人,只能在每年小麥收購季的大忙時節短時間內花錢僱人去搶購小麥。如今在一些經濟自由主義分子的推動下,先是雜糧(玉米、土豆、紅薯、大豆等)的民間貿易被放開,然後到了數月前,小麥、稻穀和高粱這三種主要食物的交易也被放開,這一下子活躍了國內的糧食市場。當然了,交易價格必須受到政府管制,即在農業部指導價外只允許一定幅度的上下浮動,以前是10%,現在是20%。

  除了搶購糧食這種生產原材料之外,各地的麵粉廠廠主們還得爭搶緊張的運輸工具,如馬車、船隻甚至火車。當然火車還輪不到他們這些小企業主來說三道四,馬車的運輸成本又太高,只適合短距離的本縣本鄉運輸,因此運輸船隻的爭奪就顯得很關鍵了。

  其實不光是機器制粉行業,目前其他行業如私營的磚瓦窯、石灰窯(補充國有大型建築材料公司的生產不足),木製品加工作坊(多為木匠私人開設,加工各種傢俱、樂器、木桶等生活用品),私營漁產品加工作坊(多為鴨子湖、米林湖等內河捕魚和箱籠人工養殖)等等。隨著國家提出的加速發展生產力水平、創造更多物質財富的大戰略的施行,在民間資本日益充裕的今天,各種私營小作坊如雨後春筍般地發展了起來,因此對東岸共和國現有的基建、交通、融資等服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別的不說,光說民間造船行業。目前在環鴨子湖流域(鎮海縣、西湖縣、平安縣),民間私營造船廠已經陸續興建起了四五家之多,其中規模最大、最上檔次的自然是由前交通部長蕭百浪、現任現代特種船舶廠高層韋華和張嘯三人(通過代理人)興建的新星造船廠了。這家船廠位於鴨子湖東北角的後世帕爾馬雷斯城附近,擁有八十多名工人,其中有些是從三大船廠高薪挖來的技師,此外他們還通過關係託人去歐洲招募技師,以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技術隊伍。此外,該廠還正在籌建廠屬職業學校,以期能夠在將來自己培養人才。而這家廠也是國內諸多私營造船企業中唯一一家可冠以「廠」這個頭銜的,其他的要麼資金不足,要麼規模不足,要麼就是技術力量不足,根本拿不上臺面。

  不過新星造船廠目前仍然存在很多問題,一是他們尚沒有大型船塢、船臺,無法制造利潤豐厚的大型船隻;此外,他們至今還未取得由政務院批准的蒸汽機使用許可證——這對私營企業來說尤難取得。因此,該廠目前生產的多是一些風帆動力的小型船隻,一般不超過150噸,所需船員一般也不超過10人,主要用於固定航線上的大宗貨物運輸。

  目前國有運力的提升受制於種種原因較為緩慢,再加上執委會也有意放開一些行業以供多餘的資金宣洩,舒緩國內通脹壓力,因此國內水上運力的現狀就是國有運力依然佔據了主流,但佔比在逐漸下降;以幾噸乃至幾十噸為主的小型船隻漸漸承擔了相當一部分內河運輸任務,這些船隻只需兩三個船工就能開動,用撐杆或搖櫓在內河驅動著前進,非常實用。

  造船所需的木材部分靠從國外進口,部分由國內提供。目前,在泥水河(大阿羅尤河,因此河水攜帶大量泥沙而得名)入湖口附近,東岸人興建起了一個大型木材交易市場,國內造船所需的大部分木材如今都可以在此進行購買(海軍造艦所需木材除外,但並不排除海軍偶爾也在市場上採購次一級的木材建造輔助船隻)。

  這個市場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幾乎包攬了全國60%以上的非軍用木材貿易,比如國內湖西丘陵區的一些伐木場按照砍伐配額提供的巴拉那松木,比如由巴西出口而來的蘇木,比如由英國人出口的中美洲愈瘡木,比如由荷蘭人出口的東南亞柚木,以及由一些「無良」西班牙商人或******商人出口而來的稀有樹木(西班牙胡桃木、牙買加桃花心木)等,當然也不能忘了從新華夏地區進口而來的紅檀木、黃檀木、非洲烏木等等。總之這個市場應有盡有,從種類到數量都極為豐富。

  所有從外國運來的木頭統一先在鎮海縣三炮臺鄉接受海關檢查並繳納關稅,然後再由引水員上船指引船隻沿著開闢出來的深水航道駛往泥水河木材交易市場。這些年來由於戰爭和運力方面的因素,東岸共和國優質木材方面的缺口一直相當大,尤其是高檔傢俱、樂器、馬車以及造艦船材的需求。

  在最初的時候,東岸對外國進口木材的平均入境關稅是1.6元/羅德,到了1646年戰爭爆發前又緊急修改為0.8元/羅德。後來海軍部因為缺乏優質木材造船而將貿易部的這個政策罵得狗血淋頭,他們一邊轉用次一等的新華夏木材,一邊極力要求貿易部將包括愈瘡木、巴西蘇木、西班牙胡桃木在內的多種高等級木材關稅大幅調低。貿易部同時也受到了執委會的問罪,無奈之下,他們一口氣將外國進口木材的平均關稅降低到了令人吃驚的0.2元的低位,至於那些稀有木材和新華夏殖民地輸送過來的木材,其關稅一律是零,這才讓海軍部稍稍滿意了一些。

  平心而論,從外國運來的木材並不便宜,其單位運價(每羅德)大概在5-10元不等。但由於其存在質量以及尺寸上的多種優勢,因此其依然對東岸國內的木材採伐、加工以及下游的一系列產業構成了極大的衝擊。我們以大松木為例,從新大陸裝運而來(尤其是北美)的大松木、樅木等圓木極為巨大,質地也相當不錯,明顯超過了東岸湖西丘陵地區的林木一頭。而更重要的是,東岸木材資源的產能嚴重不足——這項產業可也說得上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再加上也無法大規模使用機器採伐,因此東岸本土的木材產能一直相當有限,最初的時候也只能滿足國內四分之三的需求而已。

  但隨著東岸國內各行業的大發展,木材這種重要的工農業原材料的消耗量大增,國內原有的產量開始漸漸不敷使用。除了之前那段延續了一年半時間的經濟蕭條期以外,木材的供需矛盾一直十分突出,貿易部為此緊急聯繫了荷蘭人、英格蘭人開始加大進口,同時降低關稅,給予前來貿易的外國船長以優惠稅率。吸引外國船長過來並不是壞事,因為他們總不會什麼商品都不購買就空船返回出發地。

  除了進口這些圓木外,東岸人尤喜大量進口大量加工好的圓材、松木板、寬板、窄板、桶板等,這些將極大地彌補東岸加工能力的不足。要知道,單是出口奧斯曼帝國的那些大船小船、軌道貨車客車、公路重型貨車客車、路軌枕木、炮架支架、工具用材等等,就已經讓東岸國內的木材加工產業不堪重負了。一些費時費力卻又沒啥利潤的小產品加工,還是要逐漸從國營大廠裡剝離出去比較好,這些剝離出去的產業,一部分由國內資本承接——當然需要他們自己找工人;一方面則是轉包給國外加工,目前熱拉爾山脈間的那些葡萄牙城鎮就已經陸續興起了很多木材加工作坊。

  這些作坊多則十幾個人,少的就是一個師傅帶著兩三個徒弟,他們承接東岸人下達的訂單,使用著東岸淘汰的水力或腳踏機械,用比舊大陸高出數倍的效率加工著各種標準尺寸的木材,然後再統一運到東岸結算材料費、加工費什麼的。再加上這些城鎮內大量存在的為東岸共和國服務的手工業者,可以說熱拉爾山脈附近內如今已經增加到六個的葡萄牙村鎮,至少從經濟上來說已經被牢牢納入了東岸的體系之內。

  東岸的政府對他們沒有任何管制,同時也沒有任何義務,但卻通過金錢的魔力驅使著這些城鎮依照東岸的意志來運轉。這種魔力甚至超越了種族、宗教和文化的鴻溝,讓那些從舊大陸輾轉而來的葡萄牙人、德意志人、愛爾蘭人、蘇格蘭人日復一日地為東岸生產著大量自己不生產的手工製品。同時他們又購買了大量來自東岸的日用品以維持生活,等於將辛苦賺來的利潤轉手又還回去了很大一部分,他們甚至連糧食都難以做到自給,需要就近從平安縣購買東岸麵粉,宛如標準的東岸殖民地經濟體系。

  不過總體而言,隨著華夏東岸共和國人口的加速增長,以及對來自國外的如大松木、樅木之類的普通大木關稅的逐步提高(應國內生產商強烈要求提高,以保護國內產業),目前東岸木材的自給率也在逐步提高。至少,在1648年前十個月的統計中,進口木材裡來自新華夏殖民地的木材已經佔到了一半以上,比起一年前足足提高了八個百分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六十七章 社會變遷(七)

  早春的西北鐵路沿線依然較為寒冷,不過接替病退的老上級臨時主持國家鐵道總局工作的副局長、技術處處長的楊****內心卻一片火熱。這不,他才剛剛主持工作不到一個星期,便從東方縣搭乘火車一路北上,經米林湖——伊河水系溯流而上;到下伊河鎮下船後,又馬不停蹄地坐上了南方車輛廠新研製的「野蠻人-6甲改」型蒸汽機車牽引的10節車廂,朝鐵路沿線的峽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地一路奔馳而去。

  在這些地方兜了一圈,楊****又乘坐列車返回了下伊河鎮,然後乘坐擺渡船渡河到了南岸。下伊河鎮的城堡原本建在北方,但隨著伊河南岸地區的逐步開發,該鎮鎮長秦煜在徵得政務院批准後,開始在河對岸設了好幾個農業生產隊,逐步將下伊河鎮的管轄範圍拓展到了伊河南北兩岸。

  南岸原本的渡口旁邊,如今可是人聲鼎沸、鬧騰不已。大群從拉普拉塔地區以莫須有的罪名抓來的克蘭迪人、瓜拉尼人被內務部警察們用船運到了這裡,然後這些腳上還帶著鐐銬的可憐人們便穿著單薄的衣裳,拿著沉重的工具,開始在這裡興建起了大型貨場和車站——這是為修建從下伊河鎮到南方的寧津堡、大荒農場、灌木農場一帶的鐵路而準備的。

  這條鐵路是執委會承諾給願意去西大荒開荒種地的投資們建造的,畢竟如果交通問題不能解決的話,那麼西大荒地區的吸引力將大大下降。原因很簡單:若是收穫的糧食運不出來或者說運輸的成本太高的話,在那裡種糧將是得不償失的。

  因此,執委會在規劃那裡的時候便公開承諾將盡快給投資者們修建一條鐵路出來——即在1649年7月底之前,首先將下伊河鎮到寧津堡之間的約40公里的鐵路修通,然後再逐步延伸到西大荒地區。

  不過和執委會下令修建的其他鐵路所不同的是,從下伊河鎮到寧津堡的這段短短的40公里的線路卻是採用了公私合營的方式,準確地說修建這條鐵路的資金將由國家鐵道總局和私人投資者共同籌集。修建完畢後的鐵路經營權將由鐵道總局掌握,但所產生的盈利分紅卻是公六私四,即鐵道總局佔六成,私人投資者分享剩下的四成。在連續運營五十年後,鐵道總局將不再向私人投資者分紅,以後鐵路所產生的所有權益將由鐵道總局獨佔。

  說實話,國家重點扶持的鐵道總局如今不是拿不出這筆錢來修建鐵路。不過考慮到現在國內的通貨膨脹已經相當嚴重了,若是再由鐵道總局單獨出資修建新鐵路,那麼等於就是由國家進一步向市場上投放了大量貨幣,勢必會加重國內市場通貨膨脹的程度,這顯然不是一個負責任的政府該做的事情。因此,在考慮半晌後,執委會最終同意了鐵道總局的提議,即吸收大量沉澱在民間的資本進入利潤豐厚的鐵路行業,將這些數額可能多達十萬元以上的資金鎖死在一項回報期超長的投資中,以消滅國內的過剩資本,減輕通脹壓力。

  話說國內如今的鐵路在經過幾年時間的發展後,目前其前景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截止1648年10月10日,華夏東岸共和國全國鐵路總里程已經突破了三百公里,達到了三百零八公里的歷史新長度。

  在這之中,甚至還有一百八十公里長度的鐵路是複線,而這便是鼎鼎大名的東岸首條鐵路:羅梅線(從羅洽港到梅林港)。這條鐵路最初的修建動因是為了化解敵人可能施展的海上封鎖,以保證東岸近海被封鎖後,國內鴨子湖北端的工業中心和南方草原地區依然能夠通過內河水系和鐵路進行溝通。

  也就是說,這條鐵路最初僅僅是出於國土安全方面的原因而修建的,國內各方對它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期待。但是,在該條鐵路正式運營將近三年後的今天,這條鐵路所產生的效益已經開始引起了各方的關注。

  在1646年元旦羅梅線剛開始運營的時候,這條鐵路曾經受制於技術不成熟、專業技工缺乏、機車故障頻發等問題的困擾,一直狀況百出。即便因為當時國內運力緊張,羅梅線鐵路一直不缺乏生意,但該年年底國家鐵道總局派員核查賬目後發現,羅梅線全年依然沒能盈利,虧損約在三萬元左右。究其原因,超高的營業費(該鐵路額外超配了幾倍工人和技術人員,作為今後的人才儲備)和高昂到令人髮指的維修費用是罪魁禍首。當然也有其他的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如銀行貸款利息、地方政府攤派費用等等,但都不是主流,所佔比例很小。

  不過羅梅線在經歷了一年時間的運營磨合,同時南方車輛廠也大力改進了蒸汽機車的質量後,在1647年,羅梅線鐵路終於扭虧為盈,全年盈利額為3528元。在這一年裡,因為遭受戰爭而運力極為緊張的國家鐵道總局,全年多次修改羅梅線的列車時刻表,發車頻率從一開始的每三天一次逐步增加,最終到年底時已經達到了每天對開兩趟列車的頻次。

  大量南方的皮革、獸脂、牲畜、鹹魚、木材、棉花、油料、建築材料等物資通過鐵路運到梅林港,然後再轉運至北方或西部內陸地區;而鴨子湖流域的小麥、鋼鐵、煤炭、化工品、機械產品、紡織品、軍工品同樣通過運河——鐵路的運輸方式輸送到南方,有力補充了近海運輸力量的不足,使得東岸的工農業體系得以持續良好地運轉下去。

  而在1647年底的時候,坐落於梅林縣的南方車輛廠在蒸汽機車方面再度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技術突破,這使得鐵路的維修成本直線降低,同時也引爆了1648年羅梅線鐵路運輸的盈利狂潮。截止今日(1648年10月10日),前九個月羅梅線就已經盈利達二萬二千餘元,預計全年盈利將達二萬八千餘元。

  而國家鐵道總局早在年初就已經宣佈過,今年羅梅線的盈利除按計劃截留部分以做他用外,其餘盈利將全部分配給股東們:國家鐵道總局和交通部。據測算,該年羅梅線鐵路派發的每股股息將達到2%。這個數據看似不高,不過投資者們看到的確實無比光輝的前景,因為在明年,羅梅線的列車數量將進一步增多,發車間隔也將會大大縮短,同時工人和技術人員的鉅額培養費用差不多也到頂了,再加上機車和鐵路技術的不斷進步,據內部人士預測,明年羅梅線鐵路的每股股息可能將達到6%-8%的樣子,非常具有投資前景。

  只可惜這條黃金鐵路線的股權都掌握在國家手裡,私人資本儘管對此垂涎欲滴,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羅梅線鐵路的財務狀況相當良好,沒有任何出售股份的意思。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這些私人資本只能將目光投向新建的鐵路了。而最初的時候,他們幾乎是一窩蜂地擁向了正在努力修建中的西北鐵路,只不過政府沒有任何出售西北鐵路各路段股權或公開募股修鐵路的意思,因此他們只能怏怏而返。

  不過執委會和政務院終究也不是沒給他們一點機會,比如西南鐵路下寧段(下伊河鎮——寧津堡)40公里的路段就是為他們準備的。西大荒地區目前正在執委會的支持下成為國內唯一的大農場種植區,此外執委會也計劃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時候在大荒農場、灌木農場兩地修建新的定居點,以便大力開拓國營大農場。

  由此可見,這裡的發展前景還是相當不錯的,而這樣一來,鐵路的盈利前景也就可以預期了:前期開發所需的海量工具、建築材料、糧食補給品、機器、牲畜、人員等都可以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輸過去;而在那裡開發小成之後,出產的大量糧食、羊毛、皮革、獸脂等物產也將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輸出來,這裡面的盈利空間還是相當不小的。操作好了,每年8%-10%的投資回報率將不成問題,甚至在鐵路運營成熟之後,每年的股息還將進一步獲得提高,15%的股息也將不僅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此時下寧段鐵路的前期路基修築工作已經展開多時了,蒸汽犁、牛拉滾筒機(清楚灌木小樹)、蒸汽錘等機械的大量應用極大減輕了修建鐵路的工作量。下車後前往工地視察的楊****就清楚地看到,路基兩側的排水溝中,就有數臺蒸汽犁正在異常迅速地開挖著溝渠,效率比那些拿著鐵鍬人工挖溝的克蘭迪奴工們強多了。而且這種機器只要不出故障,日夜24小時都能開工,而且工作效率還極為穩定,絕不是那些戴著鐐銬、士氣低落、效率低下的印第安奴工們可比的。

  「1649年3月份,西北鐵路將通車到成山堡;7月底之前,西南鐵路下寧段將通車;12月底前,西北鐵路將修到鐵嶺堡,這意味著該條鐵路在歷時數年的艱苦修建之後將全線貫通。」想到這裡,楊****就不由得一陣激動,東岸鐵路事業的發展,真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六十八章 巴塔哥尼亞(一)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一支約三十來人的隊伍正頂著凜冽的西風艱難行走著。隊伍中除了這些人員外,還有數量更多的牲畜:40匹馬、20頭騾子以及數量超過60的駱馬,七八隻獵犬撒著歡地在左右奔馳著,警惕地注視著被薄雪覆蓋著的荒原上的動靜。

  自從在加耶戈斯河口附近登陸已經很久了,這支不大不小的探險隊沿著冰封的河流(河水幾乎已經斷流,枯水期水量不夠豐沛)向西一路考察前進。在行經了七天後,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將眾人團團籠罩在了一望無際的荒原之上。

  領隊的蒙虎抬頭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不由得嘆了口氣:天知道這場大雪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希望不要影響到大家的考察活動吧。這次陸軍部、海軍部、交通部、國家鐵道總局難得地協商一致,共同出資組織這次巴塔哥尼亞南部地區的國家級考察探險隊,目的就是為了勘探清楚沿加耶戈斯河口向西直到里奧圖爾維奧煤礦以及山西(安第斯山)的阿勞坎港的地質及物產。

  海軍部希望將阿勞坎港建設為東岸在東南太平洋海域的活動基地,以便為將來籌建第三艦隊造勢;陸軍部則希望修通一道從加耶戈斯河口直抵里奧圖爾維奧的鐵路,至少前期要修通一道簡易的公路,以便可以將通過南太平洋移民航線運來的人口經這條鐵路運輸至加耶戈斯河口,然後再用船隻沿近海運回國內;至於交通部和國家鐵道總局嘛,那就很清楚了,鐵路是鐵道總局負責投資,該局的基建隊伍將和交通部的交建一局共同承建這條鐵路,此外阿勞坎港的二期擴建也將由交通部獨立承擔,這是擴大這兩個部門影響力的絕好機會,他們當然不會錯過了。因此,這便有了如今四部門聯合組建的探險隊。

  這支探險隊由國內資深探險專家蒙虎、王大力二人共同帶隊,著力考察加耶戈斯河沿岸的地質、氣候、自然條件,以初步確定這條鐵路到底能不能修、怎麼修、需要什麼技術、投資總額又是多少、沿線是否有敵對的原住民部落、沿線的土壤條件如何、有無近期可開採的礦產等等。

  他們自從10月初在尚漂浮著浮冰的加耶戈斯河口附近登陸以來,一路沿著河南岸(後世阿根廷修建鐵路的地方)向內陸地區挺進,沿途不斷考察著附近地區的地質條件,同時繪製地圖。短短一個星期,他們才走了不到五十公里,步伐可謂是緩慢無比。

  加耶戈斯河兩岸的荒涼景色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裡常年刮著大風,風的時速很高,這從偶爾幾株歪著身子的大樹就能看得出來。這裡的樹木很少,地表到處是砂礫和荒草,預示著這裡似乎是一片不毛之地。大家一路行來,就連野生動物都很少看到,除了剛登陸那會看到為數不少的南美海獅、海豹、麥氏環企鵝外,一路上就只看到偶爾幾隻行色匆匆的胡狼、兀鷹、狐狸等掠食者了,這裡似乎是一片被世界所遺忘的天涯海角之地。

  「這裡已經不是中央臺地的範圍了,不過就一路上所觀察到的情況而言,大部分土地都很貧瘠。降水稀少,植被不夠茂盛,到處是小灌木和荒草。地表砂石卵石很多,發展農業的條件很差,光清理這些砂石可能就要花費很多年的時光。土地也非常乾旱,目前看來也就沿著加耶戈斯河兩岸有面積不大的土地可以清理出來進行農業耕作了,其他地方都只適合發展畜牧業,不具備發展種植業的基本要素。」擔任探險隊副隊長的王大力抹了把眉毛上的雪花,甕聲甕氣地說道。他昨天開始就得了感冒,到現在正是最嚴重的時候。

  「確實如此。」蒙虎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著:「不過加耶戈斯河是條季節性河流,冬春季節的流量很小,有些地方甚至可能會出現斷流,這一點需要我們提高警惕。最好的辦法,還是依託現有的環境,組織人手修建人工蓄水池,以便保障冬季的居民用水安全。」

  「在荒漠中開闢的綠洲,規模總是很有限。不過也無所謂了,我們只需要這些綠洲城鎮能夠給途經的火車提供維修、補給功能,另外就是修建起一些民居,供移民運輸線上生病的移民們臨時居住。加耶戈斯河沿岸,終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現在也只能這麼湊合著了,畢竟從這裡修建兩洋鐵路,成本是最低的,也是最容易修通的。」王大力微微低下頭,躲閃著越來越猛烈的雪花,慢吞吞地說道。

  「先歇一歇吧。」蒙虎勒住了馬韁,然後翻身下馬,吩咐著麾下隊員們開始安營紮寨。此番跟隨探險的人裡既有陸軍方面的,同時還有情報系統的人員,紮營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因此很快一個粗粗的營地就搭建完畢了。他們甚至在環繞營地的木樁上還纏上了兩道鐵絲網,用來防備夜間可能出現的野獸(美洲獅、胡狼)或原住民。

  幾名探險隊員騎馬出去偵查一下週邊情況,另有些人開始到加耶戈斯河邊鑿冰取水。此時的加耶戈斯河正是枯水期,此處河道甚至完全斷流,因此取水的探險隊員們甚至跑到了凍得硬邦邦的河中心,才找到了幾處大水塘,鑿穿冰面後取了一些水回來。

  河邊有一些高大的蘆葦叢,此時已經完全枯黃一片了。蘆葦裡偶爾有一些耐寒的鳥類撲稜著翅膀飛了出來,但它們並不飛遠,而是站在旁邊觀察著這些「外來者」們,這似乎更加佐證了這是一片完全荒蕪、未經開發的處女地——很可惜,是一片乾旱的荒漠處女地。

  「巴塔哥尼亞南部荒原,就這一個多星期的考察看來,開發的難度真的不小。」坐在溫暖的帳篷裡,探險隊長蒙虎往自己嘴裡猛灌了口辛辣的河中大麴,然後直接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打著酒嗝說道:「也就沿著一些河流的兩岸可以開闢出少量綠洲,用來種植穀物、蔬菜和水果。其他地方完全就是乾燥的荒原,除了稀疏的矮小灌木和野草外,就只剩下大片風化的砂礫了,環境真的有夠惡劣的。」

  「開闢那些綠洲也不簡單啊,前期投入忒大!」王大力一把拽過蒙虎手裡的酒瓶,仰著脖子灌了兩口後,才喘著粗氣說道:「沿河兩岸的土地很多要清理砂礫、雜草和灌木,有的乾脆就是鹽鹼地,只有很少一部分適合耕作,而且還他媽需要改良土質,尼瑪真是一片窮山惡水。」

  「改良土質需要常年堅持不懈才會出成果,我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耐心,怕什麼?難道巴塔哥尼亞這片荒原還有人來和我們競爭不成?」蒙虎不屑地撇了撇嘴,奪回酒瓶,說道:「巴塔哥尼亞的地勢從西向東逐步降低,而且西部越靠近安第斯山脈的地區降水就越豐富,巴塔哥尼亞的精華,還是在西部內陸地區啊,東部沿海大多都是些爛地!西部還有大量冰川湖、冰蝕湖、冰漬湖什麼的,很多發源於安第斯山脈間的河流水量豐沛,即便在枯水期也能維持不斷流,這些對農業生產的意義還是很大的。而且說實話,南美大陸的淡水湖泊數量不多,但巴塔哥尼亞就有幾百個,整體水資源並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稀少,就看我們怎麼利用了。後世阿根廷人很晚才開發這裡,搞得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還不到兩人,大部分地區根本就是未經開發得自然原貌,我們有數量龐大、勤勞能幹的明人移民,還怕改造不了這片荒原的自然環境麼?」

  「我就是怕他們太能幹了,能幹到把這片荒原折騰得不像樣,沙漠面積不斷擴大,那樣可就搞笑了。」王大力舒服地躺在一張搭起的吊床上,拿著個筆記本,手裡的鉛筆還在上面寫寫畫畫:「利用淡水湖泊什麼的事情以後再說,咱別扯遠了。現在最緊急的事情仍然是將全程走上一遍,然後勘探出一條合理的鐵路線路出來。後世阿根廷修的這條鐵路選址我們大體上雖然都知道,但很多事情仍然要實際走一趟才清楚啊。我們考察完畢後,接下來就該輪到陸軍出場了,到時候將本土幾個騎兵連全部撒過來,再招募一些高喬人、波蘭人、韃靼人,開始清理沿線的土著原住民部落。不把這些原住民們搞定了,鐵路可是沒法安心修的啊。」

  「是這個理。」蒙虎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次也不能為了急於完成任務就草草收場。隊伍裡那些情報人員、陸軍軍官們是幹什麼來的?當然是偵查土著內情,以及行軍補給線路而來的。此外農業部的人也想找幾個農業綠洲出來,畢竟將來開發這裡不能所有補給品都從外界輸入,那樣成本也太高昂了。所以啊,我估計怎麼著還有兩個多月咱才能把沿線粗粗走完一遍。」

  PS:兄弟今天結婚,最近都沒什麼時間碼字,全靠存稿頂著。我下面會盡量抽出時間碼字,維持不斷更。不過。。若有不忍言之事(斷更)發生,萬望大家海涵。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六十九章 巴塔哥尼亞(二)

  隨著一聲汽笛聲響起,「雜貨商店2號」食水補給船緩緩停靠在了一條木質碼頭邊。這裡是麥哲倫海峽內的火地島西側、後世智利的亞爾託港附近,「雜貨商人2號」在經歷了艱難的航行之後,穿越重重迷霧和大浪,才終於停靠在了這座用原木臨時搭建的簡易堡壘上。

  「這次我真要去道觀裡上香了,真是嚇死我了!」一上岸,擔任「雜貨商店2號」船長的姜耀輝少尉就直嚷嚷,而跟在他後面的幾位船員們也深以為然,一臉後怕的表情。原來他們在靠近目的地還不到半天航程的時候,夜間航行的船隻與一座不小的冰山擦肩而過,嚇得沒能及時發現這座冰山的眾人事後直抹汗。

  開什麼玩笑?自己那種由紅檀木製造的船體即便再堅硬,不說撞上冰山這種龐然大物,就是撞上巨大的浮冰都是立時散架的命。可以想象一下,在一片漆黑、西風怒號的早春寒夜,一群落水的水手無助地掙扎在冰冷的海水裡,只一會兒就被浪花捲走了。

  碼頭上有一些建築——清一色的木結構建築,一些穿著牛仔布工作服的人正三三兩兩地走出木屋,用略顯興奮的目光打量的新來的這艘船。

  這艘船他們都認識,海軍第一艦隊的一艘食水補給船,多次往返太平洋與大西洋之間,在她的姊妹艦已經相繼在海峽裡沉沒了兩艘後,這艘船依舊神奇般地連根毛都沒有傷到。今天凌晨的那次與冰山擦肩而過算是他們最接近死神的時刻了,但他們依舊依靠好到爆棚的運氣躲過了這一劫,不得不說有時候他們的命真的是很硬。

  每次補給船的到來都將為這座被命名為山毛櫸堡的微型定居點帶來大量的補給品,當然還有一同搭船而來的新一批移民——本地的居民們統一稱之為「倒黴鬼」,意思是這幫傢伙是如此之倒黴,以至於和他們一樣被髮配到了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城鎮被既然被稱之為山毛櫸堡,顧名思義,自然是因為這座城鎮的周邊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毛櫸森林了,甚至於,這座城鎮本身就是開闢在一小片山毛櫸樹林上的。

  根據東岸農業部的初步勘察,在南巴塔哥尼亞一直延伸到火地島南部的廣大區域內,分佈著大量的南殼鬥科森林。這些橫貫整個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森林面積極為廣闊,由假山毛櫸屬的兩個種類構成:相對矮小的南極假山毛櫸(常綠)和高大的矮假山毛櫸(落葉樹,亦有少量樺木樣矮假山毛櫸)。這些樹種普遍能長到20多米高,高的可能會有30米左右,它們能生長在貧瘠的土地或土壤層比較薄的山間,生長速度極為緩慢,往往需要兩百年左右的時間才能長成,因此木質極為密實。

  後世智利政府在財政困難的時候就開放了這些林地的採伐權給私人及國外公司,曾經讓火地島及整個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南殼鬥科森林面積急劇減少。不得已之下,智利政府開始採取保護措施,而美國高盛集團在2004年的時候也買下了一片林地贈送給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建立了卡魯金卡自然保護區,以維持那裡的自然風貌。

  當然在17世紀的火地島,這裡依然是一片毫無開發痕跡的處女地。茂密的森林、美麗的野生動物和清澈甘冽的河水,再配上遠處白雪皚皚的群山,不由得讓初來此地的人覺得這裡就像個人間仙境一般。

  不過現在東岸人來到了這裡,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45個本土移民和33個流放犯人,值得一提的是,這裡面只有七個女人。這些移民依靠海軍送來的部分物資和裝備,開始在沿海圈定的地點砍伐樹木,搭建營地,並在入冬前成功地建起了一片能供數百人居住的微型村鎮——一個在規劃中將以伐木和畜牧為生的小型城鎮。

  而在剛剛入冬的時候,海峽北面的麥哲倫情報站又支援過來了五十名巴塔哥尼人。這些身高普遍達到兩米二左右的高大漢子來到島上後,二話不說先建起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道觀,然後緊接著就舉行了宗教儀式,讓定居點原本的那些來自托斯卡納的意大利天主教徒們極為側目。

  各項設施都建設得差不多後,十月中旬雪剛停的時候,這些人就開始走出木屋,然後逐步清理起了村鎮內外道路上的積雪,準備為接下來的伐木工作做好準備。這裡的木頭都是為北面阿勞坎自由市的太平洋造船廠所提供的,那家船廠目前還處於籌建期,人員、裝備什麼的都還沒到位,就連廠房都才剛剛開始興建,不過這些並不妨礙山毛櫸堡這邊開始對鎮外的林地進行試開採。

  將來等這裡的一切都走上正軌後,政務院還將在這裡修建木材烘乾窯和木材加工廠,以便就地利用此地豐富的山毛櫸資源,同時也是為本地經濟打下基礎。只要有了這些基礎工業,再加上將來執委會的政策扶持,火地島的人口很快便能充實起來。畢竟,在這個面積達到了數萬平方公里的大島上,冬季最低氣溫往往也就零下七八度的樣子,超過零下十度的時候並不多。再加上此地降水也不同於南巴塔哥尼亞的其他地區,年降雨量極為豐富,因此還是具有很大的開發前景的。後世智利人和阿根廷人空有寶地不會開發,東岸人可不會客氣,相信隨著大量明人的到來,這片寧靜的天涯海角之地必將迎來巨大的變化。

  「長官,這次運來了什麼好東西?」擔任此地留守的麥金萊中士(入冬前由下士晉升為中士)穿著皮大衣走過來問道。他身上穿著的是羊皮大衣,後世火地島著名的海狸皮大衣在這個時代還未出現。蓋因後世20世紀40年代火地島的居民們為了發展皮革業才大舉引入海狸,此時這種動物還根本不見蹤影。不過海狸的引入對火地島上的森林是一種巨大的災難,因為這種小動物會不斷地築造堤壩,將自己的居住區變成沼澤或溼地,從而導致大量的森林被淹死,這明顯與東岸人發展此地森林工業的初衷不符。

  不過海狸沒有引入,東岸卻引入了一些別的東西。

  「山羊、綿羊、馬匹、雞鴨鵝兔等等,當然,最特別的是四隻北美野牛以及七八隻千辛萬苦從遠東轉運回來的馴鹿。」少年得志的姜耀輝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同齡人的那種浮躁,只見他慢悠悠地給自己點了個菸斗,然後才說道:「前面我說的那些牲畜包括遠東馴鹿在內,先集中起來飼養,等種群擴大後再分配給個人。至於那些北美野牛,就放歸野外好了,讓它們自由自在地繁衍去吧。今後我們還會持續不斷地往這座大島上投放更多的他們的同類的,爭取讓他們的足跡遍佈整個火地島,哈哈。」

  「幸好不全是牲畜,還有人!女人!」麥金萊中士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上司的嘮叨,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從船甲板上慢慢下來得一群人。

  「可惜是印第安女人!」看到最後,麥金萊中士遺憾地嘆了口氣。不過再仔細想想,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執委會能在日理萬機之中還不忘給他們這個偏處天涯海角的殖民地送女人,這本身就表明了一種重視的態度。

  跟隨「雜貨商店2號」船隻而來的還有六十名新移民和二十名流放犯人,其中有二十個克蘭迪婦女和十名馬來婦女。這些女人的到來毫無意外地引爆了山毛櫸鎮上男人們的士氣,就連鎮上原有的七名女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被大幾十個大男人盯著的感覺可不是那麼好受的,如今終於有人來分擔整日裡投射在她們背後的灼熱目光了,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不過那些下賤的印第安女人和馬來女人怎麼能和自己比呢,想到這裡,這些來自大明和波蘭的「七朵金花」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新的一批移民下船後,老移民們立刻在船員的指揮下開始利用簡陋的滑輪吊杆開始卸載貨物:少量武器彈藥、大量的麵粉豆粕、酒類、鹹魚醃肉、金屬工具、建築材料等等。特別是那些建築材料,本土的政務院寄希望於他們在本地覓址興建一個小型的磚瓦土窯,生產一些磚頭瓦片的什麼出來,以便逐漸完善這裡的各項設施,畢竟整座城市不能都是木質結構的吧?

  以後這裡的居民將主要來源於通過南太平洋航線運來的遠東移民,前期本土可能一年會往這裡移個百把人,但別指望更多。畢竟這裡目前名義上還是屬於西班牙王國的領土呢,而且西班牙人也曾經試圖在麥哲倫海峽進行殖民(蓬塔阿雷納斯)以鞏固這條關鍵航道的安全,雖然他們最後由於種種原因而失敗了,但難保哪天他們又大發神經派一批新移民過來。因此,就目前而言,萬事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偷偷地移民,偷偷地修建城鎮,偷偷地採伐木材,再偷偷地運走建造船隻,這才是王道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七十章 冷凍和麻醉

  劉睿夾著公文包匆匆走進了北方化工廠的大門,門口站崗的幾名內務部警察立刻起身立正。他是這座工廠技術部門的主管之一,也是這家大型企業不多的幾個實權人物,作為穿越者、前中學生的劉睿已經在這家工廠工作了十多年了。

  不過這十多年的生活就他自己看來,多少有些虛度。首先是在他們手裡,產業化的化工產品很少,部分原因是此時國際上沒有這種產品的市場,部分原因是他們缺乏專業的知識和設備。當然沒有進行產業化不代表他們什麼都沒做,至少在實驗室的條件下,他們已經搞出了相當多的產品。這些產品的保密級別都是絕密級的,其中任何一項祕密洩露出去都可能會在國際上掀起巨大的波瀾。特別是在某項化學產品洩露、執委會特批處死了數名涉案的本時空研究人員後,現在就連這些實驗室間進行的產品復原行動都已經被暫停了,因為執委會不想這些黑科技被歐洲人所掌握,那樣對東岸來說絕對是巨大的災難。

  東岸沒能力大規模生產,可不代表歐洲人也沒這能力;同樣,東岸沒能力發揚光大的東西,不代表歐洲佬也沒這個能力,這可不是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

  在國力弱小的時候,如果東岸祭出與自己實力不相稱的黑科技,那麼絕對是取死之道。尤其是那些從外表就能看出虛實的國防科技,如米尼彈等等,誰要是擅自裝備部隊那就更是可能擔上嚴重的********,其風險不可低估。

  但是若是在自己所研究的知識領域內,偶爾出一些民用的實用小技術,那麼就無傷大雅了。比如劉睿今天來到的這個車間就是,這個車間生產一種無論在醫療上還是其他方面都有很大用處的化學產品——****。

  ****這種東西怎麼製造原本東岸人也不甚清楚,或者說他們只是隱隱約約知道一點大概。後來在自然科學研究院撥出的部分資金和人員的攻關下,這項技術於45年的時候終於獲得了初步成功,然後自然科學研究院撤掉了部分研究人員,轉而攻關其他科目,剩下的少量技術人員則開始完善該項技術的細節,同時研究如何工業化大規模生產這種東西。

  在又經歷了三年時間的完善後,由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的高級研究員劉睿領銜的課題組終於是提出了一項比較成熟的生產工藝。而且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研究所內的微型實驗線上試生產成功,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將這種生產工藝複製到規模更大、意外因素更多、更不好控制的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線上,以使其能夠量產****這種東西。

  說實話,****的生產原理相當簡單,無非就是乙醇在hz**-5或濃硫酸做催化劑的情況下脫水生成,即兩個乙醇分子加熱脫水生成一個****分子和一個水分子,此外還有少量的乙烯生成。不過這個反應過程說來簡單,但難點也是不少的,比如生產過程中反應的溫度控制、催化劑(硫酸)的添加速率和比例、尾氣的吸收等等,當然還有反應設備的製造與生產,這些都是相當要命的事情,必須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和時間來解決生產過程中的這些實際困難。

  華夏東岸共和國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前前後後就花了很多年來一一解決這些問題,並最終在近期獲得了初步成功,北方化工廠(目前主要產品為硫酸和純鹼)的****車間及其生產線也正式成立。劉睿及其科研課題組作為****的發明人和專利權受益者(****50%的專利歸投資方即自然科學院化學所所有,另50%歸屬科研課題組所有),同時也是新成立的****車間的技術顧問,此刻自然是來到了車間內為生產進行著準備。

  他們設計的生產設備並沒有很複雜,簡單地來說,就是一個玻璃反應釜、一個加熱器、一個熱交換器、一個冷凝器、一個分離槽、一個精餾塔。大致原理是經過預加熱的乙醇在濃硫酸(通過熱交換器交換外界熱量)的催化下脫水,形成****、乙醇、乙烯和水蒸氣的混合氣體。這股混合氣體隨後進入冷凝器內降溫,然後經分離槽分離出液相乙醇(溶於水)和氣相****(微溶於水)。

  生產過程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可以說已經獲得初步成功了,不過劉睿等人顯然還不滿足。他們又在原設計方案的基礎上修修改改,添了個精餾塔,以進一步提取冷凝器混合液中的乙醇和****,提高乙醇轉化率和利用率,經濟效益還是相當不小的。

  劉睿等人設計的這個生產工藝依然較為原始,轉化率大約在一半左右,遠不如後世,但已經超過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一干領導們的預期了。因此,這次他們對於在北方化工廠內投資添置新的****生產線非常感興趣,而這當然也脫不開劉睿的大力活動。

  此時這條生產線已經調試過一兩次了,斷斷續續生產出了一些純度不是很高的****(能湊合著用),而今天則是第一次連續生產的日子,全車間上下此時幾乎差不多都到齊了,劉睿顯然是最後幾個抵達這裡的人之一。

  來到車間的劉睿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設備狀態,然後又詢問了一下各工位點的負責人——沒辦法,他們都是從別的車間調過來的——在確認一切都就緒後,他揮了揮手,下令正式開始連續生產。

  生產過程一如既往,只不過這次是連續生產,各道工序生產出來的半成品沒有經過停頓就進入了下一道工序,因此其成品的純度還是相當高的。當最後一道工序的負責人給劉睿拿來一瓶裝在玻璃瓶內的透明液體後,劉睿矜持地笑了笑,然後囑咐下面人測算成品濃度、計算乙醇的轉化率,當然還有就是核算生產成本。

  不過這最後一步顯然是有限多餘了。因為在劉睿等人看來,如今東岸對****的需求還是較為廣闊的,大體上還是兩個方面,即醫用和冷藏。

  醫用方面主要是指作為麻醉劑。這在外殼手術方面需求非常大,目前東岸在進行外科手術時唯一的止疼、麻醉劑大概就是鴉\片了,而這種藥物在這種場合下顯然也只能起個安慰劑的作用,效果有限。不過****就不同了,它真的能夠致人進入昏迷麻醉的狀態,而且副作用極小,作用還是相當突出的。

  不過如果單論經濟效益的話,****最大的應用場合顯然不是醫用,而是工業用,即作為冷凍機的冷媒。冷藏法在如今的東岸尚處於非常低級的階段,即東岸人習慣將冬天的寒冰儲存在密封、隔熱良好的地下冰窖內,然後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使用,這被稱做自然冷藏法。與自然冷藏法相對的是人工冷藏法,這種方法就是通過一種冷媒(****、氨水等)將一個物體的熱量轉移到另一個物體身上,而依據此原理製造出來的機器就是冷凍機了。

  世界上最早的工業化冷凍機,大概屬於1857年的哈里遜式****冷凍機了,當時人們使用這種機器成功地從頁岩油中提取了固體石蠟。後來人們又挖掘出了更多的用途,比如凍結地下水以使人能夠更好地挖掘煤炭、比如將一船凍肉從澳洲運到倫敦等等。到了後來,人們更是紛紛建立了冷藏工廠、冷藏船等設備,至此,國際間的凍肉(主要是魚肉和牛羊肉)貿易在19世紀中後期開始蓬勃發展了起來。尤其是澳大利亞,這個英國的殖民地大量向本土出口羊毛和凍肉,大發了一筆橫財。

  東岸人在****剛出來的時候就開始研究這種冷凍機的技術了。原理大家都明白,但怎麼設計、生產可就兩眼一抹黑了,因此沒辦法之下只能一切從頭開始,自己獨立研究怎麼搞出這玩意。設計生產的任務自然是交給萬能的第一機械廠了,這個廠的產品類別可謂是五花八門,此時也不差再多一個冷凍機項目了。

  而在經過最近一年多時間的研發後,目前****冷凍機的原型機差不多也已經完成了。這臺由一機廠設計生產出來的裝備雖然傻大黑粗,但基本功能還算是勉強達到了。相信隨著今後市場的極力需求和技術的迅猛發展,這種冷凍機的技術和使用前景也將得到極大的發展。同時對牲畜較多的新大陸國家而言,這種發明幾乎可以稱之為跨時代的,因為新大陸明顯過剩的牛群在舊大陸可是很搶手的,大牧場主們註定要因為這項技術的突破而大發一筆橫財。

  不過這些都是遠期願景了。冷凍機的完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此外如何把冷凍機搬到船上——關鍵的一步——才是技術人員們需要繼續努力攻關的地方。在這些解決以前,****在東岸的用途依然只能限於外科手術的全身麻醉。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七十一章 漂洋過海(九)

  1648年11月5日,東方港外海數海里,剛剛因為完成環球航行而被晉升為中尉的吉文船長,站在已經整飭一新的「探索」號船艏甲板上,用略帶吃驚的眼神看著和他們同行的一艘懸掛著英格蘭旗幟的四桅帆船。

  這艘船航行在「探索」號的左舷,速度非常之快,明顯超過了未開蒸汽動力的「探索」號。當然就算「探索」號蒸汽動力開啟後其航速也未必就能快過這艘英格蘭船隻,因為據吉文中尉觀察,對方的這艘船明顯也沒有升起全部風帆,其速度應當還有相當提升的空間。

  「這是一艘購自荷蘭的新船,船體修長、極為漂亮,長寬比達到了驚人的7:1,空心船艏,典型的飛剪式設計,抄襲自我們國家的鎮海造船廠。」船上的大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吉文的身邊,只見他舉起掛在胸前的單筒望遠鏡,又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船隻後,說道:「波蘭橡木船殼,內部的也許是購自芬蘭的冷杉。至於桅杆麼,應該來自挪威!荷蘭佬就喜歡這麼搭配材料,不得不說,他們的造船技術進步很快,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從小在航海學校長大的吉文對副官的那句「我們」非常滿意,他一直擔心這個海盜出身的中年人不肯盡心為東岸服務,但如今看來他已經很成功地代入了自己的角色——特別是他已經攜帶著多年積蓄在青島港購置了房產並娶了妻子後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吉文船長也對副官盲目樂觀的情緒表示擔憂,因為正視現實是一名海軍軍官的基本素質,海上比不得陸上,沒有任何花巧可取,憑藉的就是硬碰硬的實力。眼前的這艘購自荷蘭的船隻就航速而言,明顯已經超出了任何一艘東岸自己生產的船隻。

  東岸共和國近些年來也建造了一些飛剪式設計的快速巡航艦(6艘)和大飛剪貨船(12艘,「飛毛腿」級),但這二十艘船隻中無論哪艘的航速都沒有超越這艘英格蘭船隻。雖然這裡面有部分原因是東岸人不願意為了極致航速而犧牲船隻整體的壽命和安全性,同時也不願為了追求商業利益而犧牲船隻的載貨量(東岸人一般不參與被高度炒作的緊俏商品貿易,比如香料),因此被造船實力雄厚的荷蘭人在某方面超越也就很正常了。

  畢竟,這種船隻對荷蘭東印度公司而言非常重要。用這些航速奇快的飛剪式貨船,荷蘭人的船隻可以很方便地將東印度群島的香料、印度的寶石香水胡椒、中國的瓷器絲綢、日本的銅塊(近些年已經不再暴利)、加勒比海的蔗糖、北美的菸草運回歐洲。這些都是緊俏商品,利潤頗大,荷蘭人費心研究東岸人最先搞出來的飛剪式船隻倒也一點都不奇怪。商人嘛,總是追求極致利潤的。

  「你錯了,埃斯波西託上士。」吉文中尉轉過了頭,朝自己的副官認真地說道:「在順風順水的狀態下,我打賭我們國家目前沒有一艘排水量在千噸以上的船隻能夠超過她。這艘船在這種狀態下能夠輕鬆跑上16-18節,我們國家沒有這麼快的船,一艘都沒有!即便是最快的『短跑冠軍』級移民運輸船,雖然其在動力全開的情況下偶爾也能摸到16節以上的高速,但那不是正常航速,『短跑冠軍』級正常的速度大概也就在12節左右,不會再快了。因此我覺得這些荷蘭人真是可怕,他們一開始僅僅是模仿我們國家的船舶設計,但到了現在,竟然已經能夠舉一反三設計並建造出了這麼快的船隻,還真是令人驚訝呢。」

  事實上荷蘭人舉一反三的領域不光光是在造船這行。在紡織領域,他們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近幾年來自澤蘭省的荷蘭商人們聘任了大量學者為他們攻關新的紡織機器,以對抗東岸紡織品越來越迫人的競爭。畢竟即便有著關稅壁壘、地方保護主義、重商主義等一系列阻礙自由貿易的政策在為荷蘭紡織品提供庇護和喘息之機,但依然有越來越多的東岸紡織品通過各種渠道走私到西歐地區,荷蘭人的商業利益還是受到了不小的侵害。因此,荷蘭人以及控制著呢絨行業的英格蘭人有充分的理由提升自己的產品質量和生產效率,否則等待他們的遲早都是破產,重商主義不能保護他們一輩子。

  荷蘭人與英格蘭人幾乎是從零開始,只憑聽到的一些關於東岸紡織機器的隻言片語,就開始了艱苦而又悲壯的趕超東岸的過程。

  他們的努力不是沒有成果的。從1642年開始,澤蘭省的荷蘭紡織商人們就已經推出了多款新式紡織機器,其中每一款都被證明較前一代產品的性能有了明顯的提升。特別是在去年年中推出的一款紡紗機,幾乎已經做到了現有技術的極限,東岸人甚至都能從中得到一些借鑑。如今荷蘭人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就能進展到擁有無限改進潛力的珍妮紡紗機上。而在持續不斷的研究投入和鉅額懸賞之下,相信這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也許哪天就有某個東岸紡織工人受鉅額懸賞的吸引而偷偷出逃,這都是說不定的事情。

  「荷蘭人都是些敏感的吸血鬼,他們和猶太佬一般德性,不會放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埃斯波西託上士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讓荷蘭人見鬼去吧,他們的這種船速度是夠快了,但船體是承受不了高速行駛下的海浪阻力的。我預計他們至少每兩個月就得大修一次,否則肯定出不了海。我記得他們的這種船隻從巴達維亞出發後會在開普敦大修,然後是幾內亞灣的埃爾米納堡,不然根本無法維持幾個月的航程。」

  「他們現在從巴達維亞到阿姆斯特丹只要四個月就能抵達了,而以前要整整六個月,真是可怕。東印度公司與阿姆斯特丹聯繫愈緊密,在那邊的發展就愈順利,也許用不了多久,東印度群島就將徹底被荷蘭人佔領,然後是錫蘭島,再然後是印度的馬拉巴爾海岸。」吉文船長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東岸人力實在是太缺乏了啊,只能坐看荷蘭在富饒的印度地區搞風搞雨,大把摟錢。東岸人非但一根毛都賺不到,相反還得開放自己的港口給他們修理船隻、補給食水、轉賣海外貨物等等,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其實吉文中尉所說的荷蘭飛剪船四個月抵達阿姆斯特丹還不算快的。在真實的歷史上,1855年英國人制造的「唐納德?麥肯」號連續六次從利物浦出航到墨爾本,平均每次花費83天;阿伯丁白星公司的「猶太侍女」號從倫敦到悉尼只需要78天。而以上所有這些船都只不過是噸位在1500噸上下的帆船而已,但走完半個地球所花費的時間卻少得令人驚歎。

  運輸工具的改進必將極大影響歐洲社會的生產力。在發現飛剪船不耐風浪、壽命短之後,難道荷蘭人乃至歐洲人不會想辦法解決麼?他們難道不會考慮製作鐵船麼?鐵船所需的技術不夠那就慢慢來,一個一個難點地慢慢解決,科技進步就是這麼來的……

  「打旗語給英格蘭人,讓他們降低航速,保持在6節。如果他們再他娘地炫耀自己的航速,老子就動力全開追上去一炮轟沉他們。」吉文船長也放下了自己胸前的望遠鏡,冷冷地說道,在頓了一會後,他又有些躊躇,然後補充了句:「最後一句不用發出去了。另外,通知『好奇』號探險船,讓他們儘速跟上,保持隊形。」

  此番跟隨「探索」號出航的船隻還有兩艘,一艘是來自英國的飛剪船「東印度使者」號,另外一艘則是來自東岸的「好奇」號探險船。「好奇」號與「探索」號是同級姊妹艦,是東岸專為遠洋探險所設計的大帆船,標準排水量為1250噸,雙軸雙槳170馬力推進,全船共計92名船員。

  此次三艘船隻組隊出航,其目的地則是波斯。而在這其中,那艘嶄新的英格蘭飛剪船則是關鍵,因為他們這艘船的船東以及船上大部分的水手們都已經數次抵達過波斯了。在這個年代,英國人和波斯人的關係還算是比較融洽的,因為他們曾經幫助過波斯人對抗遠道而來的葡萄牙人以及荷蘭人,並幫助他們奪回了波斯灣沿海的一些港口和小島,在波斯享受特殊的利益。

  與東岸人同行的這艘英國船就在阿巴斯港當地有一些人脈,因此東岸人花費了大代價輾轉才聯繫上了他們,請他們當東岸共和國與波斯之間的介紹人,以便讓東岸人能夠與波斯展開貿易聯繫(主要是購買生絲,開展絲織業)。而東岸人同時也向這些英格蘭人承諾,此次無論有沒有成事,以後都將給予他們購買東岸商品的十年優惠價。

  於是,雙方几乎是一拍即合。在東方港集合後,三艘船組成了編隊,然後朝波斯灣沿岸的阿巴斯港駛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七十二章 從南到北(一)

  盛夏的黑水地區是充滿活力的,特別是在人口越來越多的核心地盤庫頁島上面,經過這些年來篳路藍縷的發展,這個小小的社會已經初步形成了體系,同時各據點也在行政、經濟和軍事等手段的捏合下,漸漸牢固地綁在了一起。

  雖然黑水港是全地區第一個興建起完備城堡——至今也是唯一一個——的定居點,同時也是本地區最重要的工業中心:擁有造船廠、木材加工廠(含伐木場、木材烘乾窯)、煤礦(含洗煤廠、蜂窩煤廠)、煮鹽場、建築材料廠(含磚瓦輪窯、石灰窯、水泥窯)等多家企業,但大泊港在經濟和人口上無疑是超出許多的。

  首先是人口,截止1648年8月,大泊港的常住人口已經突破了四千,分散在了周圍七八個自然鄉村內。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裡的手工業者的比例相當高,泥瓦匠、木匠、鐵匠、郎中、篾匠、首飾匠人等等一大堆,幾乎全是被全家擄掠後運抵這裡的。

  他們如今在大泊港穿起了皮衣、住起了帶壁爐和暖炕的大尖頂式磚瓦房屋、經常還能吃到魚肉,除了氣候不太習慣之外,生活水平倒也比山東那個亂世強上了不少。時間一長,很多人便也淡了尋機回大陸的心思,慢慢地接受了現狀,開始在大泊港內紮根生活了起來。

  在生活了數年後,他們中有的人經動員後舉家登船前往傳說中人人有地分、頓頓有肉吃的東岸本土——這可不是開玩笑,黑水地區現在有部分多年前移民到東岸本土的明人,他們現在又被本土的移民部派遣回了黑水地區做移民工作,親身經歷本身就很有說服力。

  當然也有很多人不願意再折騰前往東岸,畢竟那裡實在太遠了,但這個時候就要看上頭如何甄別了,如果是東岸本土缺乏的手藝人,那麼對不起,你可能要被強行「請」去;如果不是什麼急缺的人手的話,現在東岸政府也開始尊重你的個人意願了,你可以就地落籍在黑水地區,但具體哪個城市需要上頭來調劑,個人可以表達意見,但沒有太大的自主權。

  四千的人口在常年氣溫較低的寒溫帶已經很嚇人了,特別是每年夏秋季節的時候,這些地區還會接納數量可能多達兩萬之眾的流動人口(等待冬春季節登船南下的移民),大泊港的城區範圍雖然一擴再擴,但仍然不堪重負。因此,考慮到一場嚴重的疫病就可能讓這裡的人口報銷掉一半,經魏博秋申請、邵樹德批准,黑水開拓隊從大泊港向北沿著狹長的山間河谷地帶設置了一連串的村落,並最終在後世南薩哈林斯克的原址上設置了一個管理這些屯墾村落的機構:南庫頁墾殖局。

  南庫頁墾殖局管理著從南薩哈林斯克到大泊港這段肥沃的山間河谷地間多達20個屯墾寨子、超過二十萬畝農田,他們甚至還擁有一支組建起來的武裝力量:南庫頁守備隊(員額四百人,其中步兵三百、騎兵一百),基本上算是有效統治了這些地區。

  每個屯墾寨子內只有村長及少數村民等寥寥數十人是常住居民,另外數百人都是臨時性居民,即他們都是等待登船的移民。這些人一般都是春天到,深秋走,中間半年的時間就在寨子裡侍弄莊稼,以「賺足」自己路上的口糧及其他花費。東岸人不指望這些人在種地的時候有多上心,只要每畝地差不多能收點就行,積少成多下來對一直飽受缺糧之苦的黑水地區來說,也是一筆不容忽視的糧食進賬了。

  每年10月份中旬這些人陸續開始登船離開後,各屯墾寨子的留守人員(常住居民)就開始出外打獵、割草,同時最後晾晒一便穀物,為過冬做足準備。而一般等到第一場大雪降臨後,各寨子也將封閉寨門,等到來年開春後才再度開啟。如果有什麼緊急事務,各寨子之間靠雪橇聯絡,倒也還算是方便。

  今年這幾個寨子的常住人口又得到了一次補充,其來源主要是今年以來在山東前線與清軍交戰後傷退下來的官兵,計有1275人,幾乎全部都是喪失了部分或全部勞動能力的傷兵(受傷後被截肢,主要來源於挺身隊系統)。其中,明人501人、波蘭人229人、科薩黑人208人、韃靼人109人、日本人106人、山丹人96人、朝鮮人26人。

  這些傷兵前些日子已經被南庫頁墾殖局派員安排到了各個寨子內,他們每人除了領到三十畝熟地、二十畝林地以及二十畝河塘外,還領到了黑水開拓隊財政局下發的一次性補償金二百元及十頭大小牲畜,且今後每月仍將從財政局領取補助金四元,一直領到二十年後才終止發放。此外,每個寨子的居民在播種及收割的大忙時節還有義務為這些傷殘軍人家庭幹農活,這項福利是由挺身隊全體一萬二千名官兵手中的刀槍做擔保的,沒有哪個寨子敢怠慢疏忽這事。

  由此可以看出,以往被廣大官兵所擔心的傷退後生活無著落的後顧之憂已經被基本解決了。黑水開拓隊不惜背上巨大的財政負擔也要把這些政策堅決地執行下去,不斷提高軍人的社會地位,指望的便是士兵們打仗時能夠更義無返顧一些。當兵的雖然是賣命拿錢,但也不是沒有絲毫尊嚴的奴隸,軍官的威信不光來自於馬鞭,更多的還來自於是不是真心為他們著想。你確實為當兵的切身利益著想了,那麼在戰場上當兵的也許就會給你一個驚喜,如果你只是一味糊弄他們,那麼他們多半也會糊弄你!

  東岸首批安置了這一千多名傷殘軍人後,所產生的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挺身隊官兵們的士氣是大為提升。沒法不提升啊,戰鬥中傷殘本來對士兵們來說就意味著世界末日,但如今看來簡直就像端上了鐵飯碗,那還怕個屁啊!亂世裡多少手腳健全的人到最後活活餓死在荒野中,他們還能有個不錯的後路,打仗的時候再不拼真的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今天已經是八月上旬了,隨著東岸軍隊退入山東青州府、萊州府交界地段,之前一路狂追的滿蒙八旗終於也是停下了自己追擊的步伐。不是他們不想消滅這股宛如肉中刺一般的黃衣賊軍隊,而是他們如今也只能抽出一萬多人,對上器械精良、訓練有素、炮火猛烈的黃衣賊精銳,損失怕輕不了。再加上若是追到萊州去,這後方的補給線也實在是拖得太長了,在如今山東處處烽火的情況下,這無異於取死之道,因此他們果斷停在了青州府境內,一邊大力搜刮已被東岸人仔細梳過一邊的地方府縣糧庫,一邊等待後續大軍平定令人觸目驚心的地方匪亂,然後再趕來與他們匯合。

  整個七月雙方就是在這種整體對峙、局部小規模廝殺不斷的情況下過去了,在進入八月後,東岸軍隊已經在茅德勝的指揮下重新在濰縣、安丘、高密一線穩住了防線。此時不堪戰的所謂「義軍」已被趕回了登州整訓,大量物資、牲畜和百姓也在他們的護送下先期返回了登州。成功瘦身的東岸軍隊在得到一次補給後,戰力先不談,士氣卻是不減反增,基本上可以在核心部隊的帶領下與清軍比劃比劃了——當然,僅限於綠營。和八旗比,他們的戰鬥力仍然不夠看,仍然需要南非重步兵和東岸正規軍上陣。不過他們的數量有限,清軍八旗若是願意不計傷亡與他們死磕的話,這支東岸軍隊怕還是頂不住。

  只不過若八旗兵願意死傷個幾千人來強攻東岸精銳陸軍,那******還是野豬皮麼?下這個命令的指揮官還特麼的能活麼?如今又不是剛起家那會需要大夥兒拿命去搏,如今大家一個個有家有業有包衣的,還打個屁啊!軟柿子咱可以捏一捏,要死很多人的硬仗別指望咱來。

  眼前的黃衣賊這支軍隊就相當邪門,尤其是那些拿著火銃、大炮的傢伙,看樣子打仗頗有章法;還有那些黑藩鬼奴兵也是,一個個沉默寡言也不說話,但幾十斤重的鐵甲往身上一套,一丈多長的鐵矛一舉,那氣勢就不一般了。以前遼國的契丹人對北宋禁軍有「成列不戰」的傳統,滿蒙八旗如今對黑藩鬼奴兵和東岸正規陸軍(一般稱之為「真黃衣賊」,每個首級懸賞二十兩銀子)也有成列不戰的不成文規矩,畢竟那樣死傷太大隻會損了己方士氣。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山東的東岸、滿清雙方都進入了調整期。尤其是東岸人,在成功調動了一番清軍,並虜獲了大量人員、物資、錢糧後,同時還在山東持續擴大了自己的影響力,收穫還是蠻大的。

  不過中間的山東戰局停了,在南方的江西和北邊的寧古塔一帶,戰鬥卻才剛剛進入最激烈的時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七十三章 從南到北(二)

  李仁軍上尉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叫醒了,因為屬下來向他彙報,昨晚他們在野外抓獲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奸細。但經過情報人員的審訊後,他們卻發現這個所謂的「奸細」根本就不是滿洲人,而是一名俄羅斯人。李仁軍聽聞後很感興趣,因此決定組織對這名奸細的第二次審訊,同時他本人也將親自觀摩。

  被捕獲的所謂奸細昨晚肯定受到了東岸情報人員的「熱烈款待」,此時嘴角和眼窩尚有多處明顯的淤青,頭髮上還有凝結的血痂,精神看起來較為萎靡。一名操俄語的憲兵一把拎起這名奸細開始審訊,另有幾名憲兵在旁協助,此外還有一人站在李仁軍身邊一邊記錄一邊口述翻譯。

  「全羅斯的君主、沙皇、莫斯科大公阿里克謝?米哈伊洛維奇的奴僕,督軍德米特里?安德烈耶維奇?弗蘭茨別科夫的忠誠下屬,來自雅庫茨克的哥薩克耶羅非?帕夫洛夫向您致敬……」隨著憲兵們將奸細的話語一句句翻譯過來,李仁軍大概已經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這是十來名從雅庫茨克流竄到附近來收稅兼偵察情報的小股哥薩克隊伍,他們在阿穆爾河上游某處聽聞當地的「阿槍人」(赫哲人)說,下游富饒的烏蘇里江、阿穆爾河匯合之處遭到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佔領。那些身著黃衣的軍人裝備精良,在那裡一連攻破了幾座寨子,大肆燒殺搶掠,同時強行拆除了大河兩岸許多當地達斡爾人、赫哲人居住的帳篷(撮羅子),並要求這些人向北遷移到更下游他們指定的地點定居。

  本來還打算到下游去收稅的帕夫洛夫等人聞言大為失望,不過他們還是準備去那裡碰碰運氣,至少先看看情況再說,回去也好向上級彙報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他們沒能完成三百盧布的稅收任務。而他們的運氣顯然不佳,這一來就出了事,一名哥薩克被巡夜的黑龍江保安團獵人殺死,帕夫洛夫本人負傷被抓,其他人則一鬨而散不知所蹤。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李仁軍頓時沒了聽下去的興致,在吩咐給這名哥薩克治療傷勢並妥善關押起來後,李仁軍上尉便離開了牢房,準備去視察營地建設情況。今天已經是9月初了,再過一個多月天氣就要轉涼,必須儘快將伯力寨修建完畢。

  伯力寨說是一個寨,其實是三座相距不遠的寨子的集合體。東岸人將中間那座規模最大、設施最完備的寨子改建、加固了一番,然後便作為主力部隊駐地堂而皇之地霸佔了下來,同時他們也派出黑龍江保安團的士兵們乘坐海軍內河炮艇到更上游的地方去收稅——其實更主要的是擴大東岸影響力,削弱滿清的統治根基。

  而關於伯力寨的修建事宜,則再簡單不過了。東岸人在黑水地區幾乎什麼都缺,但就是不缺人。前陣子黑水港那邊已經派出了一支由20多艘風帆漁船所組成的「龐大」運輸船隊,往共和寨、伯力寨兩地運輸了一大批物資和人員了。其中伯力寨一共得到了五百名明人丁壯的配額,這些人裡有兩百人是就地退役的東岸軍夫,他們將構成東岸人在伯力寨的統治核心。

  這些人到來後,將首先利用運來的部分建築材料抓緊施工,首先修建起一些火炮炮位來再說,此外碼頭也需要整飭,城牆也需要加固,總之一堆事情要辦呢。李仁軍打算在這裡屯駐到十月中旬,儘量為伯力寨的留守人員多收集一些包括糧食在內的各種物資,然後才率領軍隊返回黑水港。

  不過他的計劃註定是要被人打亂了。這不,他才剛剛從牢房裡面出來,一名軍官便給他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烏蘇里江上游有一支乘坐著六十多艘平底船的部隊正順流向北開來,此外岸邊還有相當數量的騎兵在伴隨行動,他們很可能是滿洲人,而目標幾乎可以確定為就是他們這股在兩江匯聚之地蹦躂地正歡的黃衣賊。

  得知消息的李仁軍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正在寨內休整的陸軍第105連全連集合,所有官兵取消休假,進入戰備狀態。同時正在2號主寨內駐守的兩百多名廟街守備隊士兵也開始上城巡邏,分駐在1號、3號寨子內的三百名黑水守備隊士兵、三百多名輪休的黑龍江保安團士兵同樣進入戰備狀態,嚴密防範附近可能出現的敵人。唯一一艘停靠在碼頭上的海軍炮艇則被立刻派了出去,到黑龍江上游去找尋正在那裡征伐的黑龍江保安團主力部隊及東岸野戰炮兵近千人。

  除此之外,本地一些投靠東岸人的土人部族則自告奮勇派出騎手去烏蘇里江上游地帶巡邏,協助少量東岸騎兵偵察敵情。對於這些赫哲、達斡爾人,李仁軍還是比較信任的,因為東岸人一來就幫他們剿滅了與他們爭鬥多年的世仇部落,而且博格德汗部隊從烏蘇里江上游來襲的消息最初也是從他們處獲悉的,因此他們算是比較可靠的人了。

  命令下達後,各部立刻緊張地運轉了起來。加固城牆的加固城牆、修建炮位的修建炮位,甚至於,李仁軍上尉還下令打開新修建的武器庫,將裡面的弓矛箭矢盔甲什麼的(均為繳獲自山東戰場的清軍)拿出來,把五百名新運來的壯丁都武裝起來。

  緊張的行動一直持續了五天,當9月10日的第一縷晨光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一支服色雜亂、器械形制不一的部隊出現在了東岸人的視線之內。

  滿洲人來了!此時不用軍官督促,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特別是那些新近被運輸至此地的壯丁們,他們攥著長矛杆的指關節都發白了,可見他們內心的緊張程度。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是山東泥腿子出身,很久以前便聽聞了八旗兵的威名,其中一些人甚至還見過韃子在山東燒殺搶掠的情形,心裡說沒有畏懼感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如今他們是守城戰,附近也有比較鎮定的黑水守備隊士兵們協助,因此倒也不至於說望風而潰。

  李仁軍此時也舉起望遠鏡向前方看去,這支軍隊此時看來是清軍無疑了。這從他們打起的滿洲鑲藍旗旗幟便可以看得出來,此外大批身著泡釘棉甲、頭戴避雷針的八旗甲兵的出現更是佐證了這一事實。

  沒必要再說什麼了。李仁軍指揮刀往前一指,安放在2號主寨城頭的兩門8磅火炮便開始了校正試射:兩發炮彈一發打偏,一發打在清軍平底船船隊中的河面上,濺起了大蓬的水柱,同時也在清軍陣內引起了一番混亂。

  不過兩門火炮是無法組織清軍完成登陸行動的,而且此時他們也加快了動作,一支兩百多人的騎兵隊伍也沿著河岸斜刺裡殺到了三座東岸城寨外不遠處,嚴密防備著可能出現的東岸騎兵部隊。此外,他們還派出了兩名達斡爾人出身的使者,他們騎在馬上,朝2號主寨大聲呼喊著什麼「沙姆沙汗(即順治帝)的旨意」,不過李仁軍根本對此不理不睬,只是一味下令各部做好戰鬥準備,與這股清軍死磕到底。

  清軍在折騰了一陣後,興許是發現這股敵人根本無法溝通,再加之可能也確認了他們就是凶名昭著的黃衣賊,因此立刻便停了任何招降的企圖,在登陸完畢後,立刻對三座城寨開始了圍困。他們的兵力足足是東岸人的兩倍,計有鑲藍旗兵丁五百餘人、寧古塔左近部族兵六百餘人,沿途彙集而來的達斡爾人、赫哲人、鄂倫春人部落民八百餘人,此外還有被黃臺吉征服的虎爾哈、索倫等部派來助戰的兩百戰兵,總數當在2200人左右,其中擁有小口徑弗朗機炮兩門、各色鳥銃五十餘枝,陣容在黑龍江流域也算強大了。

  而作為他們的對手東岸人,此時三座城寨內的總兵力加起來大概在1100人左右,剛好是清軍的一半。其中規模最大的2號主寨駐有陸軍第105連全部及260名廟街守備隊士兵,廟街守備隊士兵戰鬥力一般,裝備卻還算不錯,應該不至於打不過對方的部落民;最東面的1號寨子駐有黑水守備隊三百名士兵,位於西北方的3號寨子則駐有320名輪休的黑龍江保安團官兵,總兵力約為1100人。除此之外,東岸人手頭還有約五百名新運來的壯丁(其中兩百人是有戰鬥經驗的退役軍夫),這些人分駐在1、3兩座寨子內,此時也被分發了冷兵器協助守城。

  戰鬥很快就打響了。缺乏攻城器械的清軍第一時間就將兩門小口徑的弗朗機炮推了上來,對準寨門等薄弱處,意欲轟出一條進城通道來。不過他們這種小口徑、短身管的火炮在東岸人看來就是個笑話,用這種炮,就是打上一個月也別想轟開用雙層堅固圓木造就的寨牆和城門,更別提城牆和寨門上還有一層厚厚的泥土作為緩衝。對這種城寨,沒有東岸人的8磅野戰加農炮,那是根本沒什麼可能正面擊破的!

  況且,雖然大部分東岸炮兵已經伴隨黑龍江保安團出去征伐了,但留守的兩門8磅炮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炮兵弟兄們很快在李仁軍的命令下調整射擊參數,開始向清軍的兩門弗朗機炮射擊,意圖首先敲掉對方對東岸人威脅最大的武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8
第四百七十四章 從南到北(三)

  海色站在河畔鬆軟的草地上,神色嚴峻地看向正在城頭噴射著火焰和硝煙的東岸大炮,心裡煩躁不已。他們的兩門火炮射程較遠,伴隨炮兵前進的兩百多名虎爾哈、索倫部甲兵承受了不小的傷亡,至今已有二十多人傷亡了,但他們卻連敵人的一根毛都沒傷到。

  海色所部除分派少量兵士監視另外兩座寨子外,幾乎全部主力都用來對付正中間的敵人主寨。他深諳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打算一個一個寨子地解決。不過從目前得戰局看來,他明顯低估了敵人的火力和戰鬥決心,也高估了自己手下這幫七拼八湊的兵丁的實力,他明顯應該先去攻打另外兩座看起來弱一些的寨子的,而不是在這裡頂著他們的炮火猛攻。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了!

  前方出現了一片聒噪的聲音,海色定睛望去,卻是幾名黃衣賊在那齊聲大喊,無非是動搖我大清軍心的話語。如他們找了幾名索倫、虎爾哈等野人女真出身的士兵,用家鄉話在謾罵攻城的同胞們「認賊作父」,居然向曾經屠戮他們親人的博格德汗「卑躬屈膝」,且「為虎作倀」、「固所不恥」云云。

  海色是蒙古人,而蒙古人曾經也是博格德汗征伐的對象,此時聽到這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黃衣賊咒罵「認賊作父」,海色自己也有些不自然。不過他到底是主持寧古塔防務的副將了,宦海歷練多年,此時自然將這些話當做過耳雲煙給過濾掉了。

  敵人的炮火越打越準,準得令人心驚。特別是他們打在進攻部隊上方的開花彈,雖然兩發裡未必有一發能爆炸,且爆炸的也未必是凌空爆炸(殺傷力最強),但積少成多之下進攻的部隊依舊傷亡不小。剛才負責帶隊攻擊的牛錄章京希福已經遣人回報,前鋒部隊傷亡已愈四十,請儘快投入後續部隊攻擊其他寨牆,以分擔他們承受的壓力。

  說實話海色這些年來打的仗不多,他能坐到眼前這個位置無非在於其投降早、見機快、會來事、勤送禮,但行軍打仗他的水平其實也就一般般。特別是他還是蒙古人,本就對步戰不是很精通,更別提這些炮彈橫飛、彈丸四射的近代化戰爭了。因此,在得到希福的請求後,海色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令沿路匯聚而來的鄂倫春、達斡爾、赫哲部落民出動,這些人與黃衣賊多多少少有一些仇怨,其中一些人可能還有親屬被屠戮,因此他們的戰鬥意志應該還算可以。

  數百名服色雜亂的部落民們拿著木矛、骨箭、鐵刀亂糟糟地衝了上去,那陣型亂得簡直慘不忍睹,海色覺得他們可能比蒙古人步戰時還要不堪。不過還好敵人此時都龜縮在城內防守,倒也不用太擔心被他們打個反衝擊。

  海色在擔心自己的部隊被人打反衝擊,但他哪知道站在城頭的李仁軍根本就不敢將麾下廟街守備隊的士兵們派出去。這些人的部落民習氣也相當重,除了裝備精良外,他們也才草草訓練了幾個月,個體戰鬥力是夠強橫,但列陣接戰的水平同樣慘不忍睹。他可不想把自己手下這幫人派出去和人打亂戰,那沒有意義,而且還會遭到敵人騎兵可能的衝擊。

  敵人部落民的衝鋒速度還挺快,他們扛著少許草草打製的梯子,先是小步快跑,到最後直接就是發一聲喊直衝了過來。寨子前方凹凸不平的地形極大影響了他們的發揮,不過他們毫不在意,傻乎乎地直衝而上。

  「一排、二排,半面左轉彎,快步平上放槍法,舉槍、瞄準、預備,放!」

  「三排、四排前蹲,五排、六排站姿,四排齊射,預備,放!」

  「七排、八排、九排自由射擊,重點打擊敵人炮兵隊伍!擲彈兵排披甲、執彈,檢查火種罐,隨時做好投擲準備!」

  清脆的火槍射擊聲在城頭響起,大團大團的硝煙不斷冒起,每一個射擊完畢的東岸士兵立刻熟練地開始清洗槍管、裝藥、裝彈,而頂著他們射擊衝過來得部落民們彷彿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大片大片直挺挺地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據觀測戰爭的軍官統計,在連續不斷的打擊下,敵人可能已經死傷了四五十人。

  硝煙籠罩住了整個城頭,東岸火槍手們甚至已經無法看清楚城下的情況,只是在慣性驅使下向城下自己認為敵人可能出現的方向開槍射擊,戰鬥已經演變成了自由射擊!

  一刻鐘後,低沉的號角聲響起,清軍終於退兵了。他們很顯然發現黃衣賊的火力過於凶猛,猛到了他們前所未見的地步。此時正好一陣風吹來,籠罩在城頭上方的硝煙淡了許多,李仁軍上尉見狀,立刻下令已在寨門後等候多時的數十名選鋒出城掩殺。成建制的部隊不敢派出去,但挑選精擅單打獨鬥的四五十個選鋒出城擴大戰果卻還是辦得到的。

  選鋒們來自廟街守備隊,基本都是野人女真出身。他們身著皮甲,手執利刃,追上正在撤退的部落民後便大砍大殺,這進一步加劇了敵人的混亂。城頭的炮兵此時也發炮助戰,向敵人那些蠢蠢欲動的騎兵部隊做警告性射擊。

  選鋒很快逮住了正拖著兩門弗朗機炮往回跑的清兵,他們首先拔出腰間的手槍,朝護衛著火炮的數十名索倫兵一陣攢射,然後趁著他們被打得抱頭鼠竄,便怒吼著衝上去,將手頭得刀斧盡情招呼在他們身上。

  而此時城頭的李仁軍上尉在看到選鋒非常順利地截住了敵人的炮兵後,立刻懊惱自己之前怎麼那麼小氣,只派出了少許精銳出城。不過這個時候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李仁軍立刻下令陸軍第105連及廟街守備隊主力出城列陣,將敵人的兩門炮奪回來。

  105連240名官兵將腰間的41年式鋼製刺刀插在了槍管下方,然後小碎步步行到城外,先是一陣排槍齊射打死了最後十餘名還在護衛火炮的清兵,然後排成了一個薄薄的空心方陣,防備敵軍已經啟動的那兩百多名騎兵。而廟街守備隊兩百餘名士兵則身披鐵甲,手持長矛,也趕在他們之後進入了戰場。

  奪回兩門弗朗機炮的選鋒們此時已經調轉炮口、清理完炮膛,然後向潰逃的清軍射擊,打得這些人哀鴻遍野。不過他們的行為很快得到了東岸陸軍的制止,他們被要求給炮裝好彈藥後立刻朝正衝過來的清軍騎兵射擊。

  槍聲、炮聲、炸彈聲此起彼伏,衝過來的清軍騎兵在裝填了散彈的的兩門弗朗機炮以及200多名火槍手的集火射擊下,足足落馬了數十人,這才衝破了東岸火槍手的陣型。不過他們很快又遭遇了趕過來的廟街守備隊少許火槍手的側翼射擊,不得不再度撥馬撤走。而東岸人又跟在後面發了兩炮,才堪堪收兵回寨。

  至此,雙方之間的第一次戰鬥基本結束,東岸人護衛著奪來的兩門弗朗機炮緩緩退回寨內。此戰東岸陸軍第105連戰死士兵6人、傷12人,廟街守備隊(含選鋒)亡19人,傷33人,總計傷亡70人。而作為他們的對手清軍,據保守估計傷亡當在三百人左右,其中鑲藍旗八旗兵傷亡約佔四分之一,清軍此時應當已經明白他們這個對手的分量了。

  在接下來幾天內,丟失了火炮的海色無奈之下又集兵朝另外兩座寨子發起了攻擊。不過已經看到清軍在主寨吃癟的東岸官兵們士氣大振,眾志成城地守住了兩座寨子。與此同時,2號主寨內的東岸陸軍主力還不斷用炮火支援兩座寨子,清軍在又拋下三四百具屍體後只能無功而返。

  仗達到這個份上,海色明白自己是拿不下眼前這股黃衣賊了,而且手底下那些部落民、索倫兵們也都傷亡慘重,此時一個個怨言多出,似乎準備捲鋪蓋走人了。而就在海色還在猶豫是否繼續進攻的時候,9月15日,東岸海軍八艘炮艇突然出現在碼頭附近,數十門火炮打出了壯觀的齊射,將清軍收攏在碼頭邊的平底木船大部擊沉,清軍存放於上的糧草軍資也盡數餵了王八。

  來路被斷、糧草輜重被毀的情況下,海色終於是控制不住自己手頭的這支部隊了。首先是那些部落民們,他們帶走了所有值錢的財物然後一鬨而散;接著是索倫人和虎爾哈人,已經傷亡過半的他們也在16日清晨不告而別,將海色等一干鑲藍旗甲兵們留在原地。

  樹倒猢猻散,說的就是海色此時面臨的局面。在明白自己已經無力迴天後,海色與希福商量了一下,乾脆也帶著部隊撤退了。不過他們在新進入戰場的生力軍黑龍江保安團主力的掩殺下又死傷了近百人,這才趁夜僥倖逃脫。

  帶著2200人氣勢洶洶地殺來,不料卻遭當頭一擊,不但前後死傷了七八百人,就連火炮、馬匹等輜重都盡數被黃衣賊奪走,海色此戰打得,可以用拙劣至極來形容,回去等待他得,怕是沒有好果子。

  而就在黃衣賊在黑龍江流域迎頭重挫寧古塔的清軍時,遠在南方的長江流域,由海軍將領劉海洋指揮的小型登陸襲擾戰也打得如火如荼。而且他們還主動聯絡在福建、廣東洋麵上流竄的鄭氏船隊,一邊贈送軍資,一邊邀約他們一起在東南沿海一帶進行登陸作戰,以策應廣東、江西的李、金二人的行動。

  此外,劉海洋還數次率領艦隊開入長江下游,阻斷滿清漕運,使其南北交通不便,這些都有力地拖延了清軍調兵遣將的步伐,使得反正的金聲桓、王得仁、李成棟等人的壓力大為減輕。不光如此,他還通過鄭氏想辦法迂迴聯絡到了南明朝廷,以三百兩銀子一門的低價向他們出售了四門自己淘汰下來的8磅長管炮。每門炮大概還有幾百發炮彈壽命的樣子,如果他們運用得法的話,應該可以在火炮壽命完結前發揮很大的作用,比如擊破贛州的城牆。

  滿清此時面臨的局勢,比歷史上可要險惡許多了!如果此時北方再出什麼么蛾子的話,幾乎已經無兵可調的清軍可就要坐蠟了。到了那時候,收縮戰線、放棄部分已佔領的地盤就成了必然的選擇,而這顯然是他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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