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812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七章 風起雲湧(四)

  「噓……」一聲尖利的哨聲響起,正在休整的董學禮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躍而起,然後開始在基層軍官的指揮下,以十多人組成一個戰鬥小組,沿著挖掘開的壕溝向清軍陣地逼近。

  每個戰鬥小組各兵種齊全,有鳥槍手(使用繳獲的鳥槍)、藤牌手(兼職近戰刀斧手)、長矛手(著皮甲,使用東岸制式長矛)、弓箭手等。而在東岸軍隊對其進行改組後,這些部隊裡又加了個披甲擲彈手的編制,總的來說,和清軍綠營比起來,董學禮這支部隊至少在戰術思想上是有了長足的進步了。

  再加上這支起源於陝西寧夏府的軍隊士兵生性耐戰,雖然有種種舊軍隊的不良習氣,但在經過東岸顧問團的整訓後,面貌已是大有改觀,在東岸各支僕從軍(另有陳之龍、翟從諤、秦尚行、杜衝、丁明吾、謝遷等部,計七部)戰力穩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從諤部還要強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從諤部三四千人的裝備以及整訓時間可都比董學禮部要好,由此可見董學禮治軍之能及該部將士的戰鬥力。

  而董學禮如今確實也頗受茅德勝的待見。此人雖然是降將出身,但腦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每每攻破敵軍城池,處決滿蒙八旗傷兵的事情董學禮從來不會推諉,而是親自監督自己的親兵執行。抓獲的清軍將官被判決死刑的時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參與行刑,清廷將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賞給了董部作戰有功之士。可以說,董學禮全軍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沒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無他,與清廷上下結的仇實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頭了。

  對於董學禮這種知情識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宮女給莫大帥),茅德勝是不吝賞賜的。比如,東岸正規軍隊才配備的鎧甲他一口氣就批了三百套給董學禮,優質火槍也配了兩百杆給董學禮的親軍,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補齊了裝具(皮甲,濟州島牧場出產)。平日裡物資供應上也是沒有絲毫短缺,每月該部分配到的大馬哈魚、秋刀魚等醃製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勝還給董部撥發了一批肉罐頭(壇裝,每壇7.5千克,牛肉或駝鹿製品,分紅燒及老壇酸菜兩種),可謂是優寵有加。

  董學禮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該怎麼做。因此,在從安丘、濰水一線西進的時候,董部行軍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縣外一處清軍堡寨,算是打響了這場戰鬥中的第一槍。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壘不克、且損失慘重的時候,董學禮部又被調來與其他部隊一起,參加對這些清軍頑固據點的攻擊。

  此時東岸炮兵已經將火炮拉近,對準清軍在數月時間內陸續整修起來的營寨進行定點打擊。此時如果從遠處山頭上看的話,就就會發現,在廣闊的田野間,不時有一團白色煙霧升騰而起,那是東岸陸軍的火炮。有時候一些長管大口徑火炮打出的炮彈落在清軍陣地上,所中之處頓時山崩石裂,給人一種無比震撼的感覺。

  董學禮的部眾已經換裝了東岸制式的土黃色軍服,與陽光下土地的顏色很接近。他們腰間掛著東岸陸軍淘汰下來的牛皮水囊(正規部隊已換裝厚玻璃水瓶),同時還有一些麥餅、魚乾等乾糧。隊伍行進地很快,眼前是一片開闊地,清軍殘存的甲兵用精準的弓箭朝他們射來,有時還會有一門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機炮被端出來朝他們射擊,這使得部隊的傷亡開始急劇增大。

  要是擱在以往,東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護下慢慢端掉敵人的這些據點,但此刻為搶時間,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能讓僕從軍用兒郎們的生命來填。他們本來就是幹這活的,此時也都有這個覺悟。

  而在董部出發後,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們出發的陣地。這些人此時都在野地上列好陣,隨著軍官的口令做著軍事訓練——很可能是他們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後一次訓練。按照計劃,他們在接下來也將很快被投入戰鬥,前面董學禮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順利攻克清軍陣地還是被打散潰敗回來,他們都要義無返顧地衝上去。

  秦尚行部隊裡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與死的絞殺,大家依然緊張地喘不過氣來,以至於軍官們不得不在東岸軍事顧問的要求下組織士兵進行訓練,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在等待出發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將把所有必須牢記的動作和注意事項再練習一遍,以迎接接下來的槍林彈雨。

  東岸軍事顧問團對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雖然這支數千人的部隊骨子裡依然是舊軍隊,但在很多方面已經初步具備了職業化部隊的特徵。軍事訓練也日益科學、有序,士兵營養補充也很充分,戰鬥力是日漸增強,他們才是東岸人在山東縱橫馳騁的本錢。

  炮擊聲停止。董學禮部三百多人冒著清軍的箭矢、鉛彈,穿越清軍設置的障礙物,然後狠狠地衝上了清軍扼守的陣地。披甲擲彈兵將點燃了引線的手擲炸彈瘋狂地砸向清軍頭頂,藤牌手舉著盾牌狠狠撞進了清軍人叢中,長矛手跟在後面進行戳刺,底層小軍官利用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進行著指揮,鳥槍手和弓箭手跟在後面自由射擊。

  戰鬥已經變成了一場亂戰。已經被火炮轟擊地七歪八倒的清軍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再被勢若猛虎的董學禮部數百將士一陣狠打,頓時有點支持不住。一些綠營兵扔掉了手裡沉重的兵器,轉身向後跑去,營地內一些督戰的八旗兵將向他們怒吼,但卻無人理會,相反他們很快就受到了董學禮部將士的集火打擊。

  開什麼玩笑!殺一個真韃子,立授三十畝地,附帶的還有房屋牲畜和女人,這世間哪還有這麼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陣地內數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藍旗甲兵,董學禮部士兵心中已經沒有了害怕,因為他們看到的不是「滿萬不可敵」的女真精銳,而是一個個閃耀著金光的人形錢櫃!

  戰鬥在下午四點鐘的時候結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來,與董學禮部數百人一起,將守衛山頭陣地的六七百名清軍盡數剿滅。而在這一片廣闊的山谷內,近萬名東岸士兵在炮兵的掩護下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守衛這一連串營寨的清軍在東岸大軍的打擊下潰不成軍,包括一千名滿蒙八旗在內的超過七千清軍被大部消滅,餘皆潰散不知所蹤。而為了奪下這些安在主力部隊身後的芒刺,東岸大軍也付出了四千餘人的死傷,可見戰鬥的殘酷程度。

  奪下這些阻擋了東岸軍隊足足五天的清軍堡壘後,茅德勝乾脆將指揮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內。他對此番清軍出乎意料的頑強抵抗非常驚訝,但這時候顯然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於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計劃,對益都縣發起攻擊。此外,騎兵聯隊全部3300騎也被要求出動,以截擊敵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潰逃的敵軍。至於精銳的治安隊斥候們,也被要求擴大搜索範圍,嚴密監視各路清軍動向。

  攻打益都縣的戰鬥比之前的規模大多了,總計約兩萬名戰兵被列入了戰鬥序列之中。除了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騎兵和24門火炮也被投入了戰鬥。在戰場之外,數量超過兩萬的軍夫在騾馬、大車的幫助下,將各種物資——尤其是火藥——通過泥濘的雪地死命地運上了前線,而這也導致了軍夫隊大面積地非戰鬥減員。

  據不完全統計,攻打益都縣的戰鬥中,共有約721名軍夫非戰鬥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後共1908人住進了野戰救護所,大批騾馬累倒於途,養馬島積存數月的火藥、熟鐵炮彈更是一掃而空。

  而在軍夫們全力以赴的維持下,後勤還算充裕的東岸大軍向清軍龜縮的益都縣發起了潮水般的攻勢。聲勢駭人的長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發炮彈,周圍的東岸士兵便集體歡呼,而對面的清軍則面如土色。

  益都縣經過緊急加固的城牆根本經受不住東岸巨炮的猛烈轟擊,在經歷了三天時間的炮擊後,南側城牆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奮地士氣爆棚的東岸軍隊,頓時在輕便野戰炮兵的掩護下朝城牆崩塌處攻擊前進。

  3月10日晨,經過一夜激戰,挺身隊第一聯隊在張旭東上尉的指揮下,擊潰多股阻攔的清軍,先後攻克府衙、縣衙、常平倉等地。守禦青州城的清總兵佟養量帶著部隊趁夜突圍,但大部就殲於野外,只有少數成功脫逃。

  包括兩千滿蒙官兵在內的一萬八千名清軍士兵,依託修築了數月之久的堅固城寨,竟然僅僅只阻擋了東岸大軍十一天時間。此時從青州到濟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東局勢就這樣再度惡化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八章 風起雲湧(五)

  牛成虎心神不寧地坐在書房內,幾名心腹部將環侍左右,其中一人更是剛剛從青州府前線漏夜而來。此君在前些日子帶了八營部隊(4000多人)前往益都縣佟養量帳下聽命,後在阻止黃衣賊之戰中損失慘重,只帶了三營人馬逃了回來,且還丟失了大部分武器,可謂狼狽已極。

  這三營人馬都是牛成虎等人從陝西帶來的老營,而失陷在益都的五營人馬除少許是在河南新募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山東強拉的壯丁,損失也就損失了,沒什麼可惜的。只不過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屯駐於章丘縣的一干人等心神不寧:這黃衣賊的戰力委實也太過強橫了一些!

  那佟養量是遼東舊人,治軍能力本是不差的。雖然此番在青州截擊黃衣賊的一萬八千部眾中,新募之士佔到了接近一半,但裝備糧餉都沒有短缺,城池也都死命加固了好幾個月。但竟然也只擋了黃衣賊十一天,這讓後方手忙腳亂準備調整部署抵禦黃衣賊的眾綠營將領們頓時有些膽寒。

  二郎真君已經被調往山西去了,如今就憑他們這些蝦兵蟹將留守山東,那又將該如何抵擋已成了精的孫猴子?

  「大帥,末將死命突圍後,在野外發現眾多賊軍遊騎,星散四處,派發檄牌,招降納叛,甚是猖獗。喏,這是末將揭下來的一份傳牌。」這名裨將說完,將手裡一份寫滿了字的白紙遞了過去。

  牛成虎陝北出身,早年混跡於農民軍中,也曾做到了一路首領,混號「一秤金」便是。因此他和眾多心腹部將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識一個,待部將將傳牌遞過來後,他又將它遞給了身後的師爺,令其當眾朗誦出來。

  師爺清了清嗓子,拿起傳牌略略一掃,當即面色大變:「……仁義之師,威武之師,勝利之師,不淫婦女,不殺無辜,不掠財貨,所過秋毫無犯。然兵臨城下,不許違抗。第一銃要印官出迎,第二銃要士紳投服,第三銃要全軍解甲。若關閉城門,攖城自守者,城破之日盡皆論死、株連九族;若全城拒守,城破之日盡情屠戮,寸草不留。牌到須知!」

  這樣一份殺氣騰騰的傳牌讓室內諸將看了冷汗直流。當年在山西、河南,作為順軍一分子的他們可也沒少發類似口吻的傳牌,但當這種牌諜被人發到自己頭上時,這感覺總是那麼地令人沮喪。

  「都議一議吧,如今這局面,該是個什麼章程。」牛成虎拍了拍桌子,朝眾人說道。

  「不能降。這黃衣軍賊寇一般的人物,我等降了沒名沒分的,不妥。」有人第一時間叫了起來,「況且我軍萬五之數,屯於章丘,且做濟南外圍。如今糧餉皆賴濟南張撫臺供給,若投黃衣賊,緩急之時怕是多有不便,還望大帥三思。」

  「黃衣賊銃炮犀利,素稱精銳,今舉數萬之眾西來,其勢若泰山。章丘小縣,我軍戰兵亦不過萬人,擋之無異於自取滅亡。這等虧本生意如何做得?」當即又有人發表了反對意見。確實,大家征戰廝殺那麼多年,攢點本錢容易麼,若一下子全砸在章丘了,即便自己得脫一命,以後無兵無權,日子怕是不好過。

  「降又不行,不降又不行,那不如暫且觀望,待黃衣賊西來之時再做計較。」有人站出來和稀泥,其實這也是最穩妥的做法。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說,萬一黃衣賊不西進了呢?

  牛成虎耳朵裡聽著部下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縮在袖子裡的右手猶在摩挲著一封信件。這是如今在黃衣賊那裡效力的陳之龍寫給自己的一封勸降信,他原本是準備將其燒燬置之不理的,但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把這封信留了下來。此刻聽自己的部將們議論局勢,他猛然發現這些人對抵抗黃衣賊竟然不怎麼熱心,這不由得又使他的內心發生了一點動搖。

  他本是流賊出身,後降於明朝任臨洮總兵。1644年,李自成進入北京後,牛成虎因是陝西出身,故被封為總權將軍,屯兵寧夏府。一片石之戰後,於懷慶降於清軍的原寧夏花馬池副將董學禮暗中致信大順寧夏節度使陳之龍,約其起兵內應降清。結果書信被牛成虎截獲,並下令處死了董學禮獨子及其弟弟。

  到了1645年,牛成虎依舊對大順忠心耿耿。在阿濟格率軍進入陝西,並派順軍降將康元勳前去招降時,牛成虎甚至還打殺了此人。豈料形勢瞬息萬變,當李自成率部向河南、湖北撤退時,陳之龍拉攏了相當一部分順軍,以火拼威脅牛成虎一起出降,牛成虎這才於月底不情不願地降了清。

  也就是說,他本人與陳之龍、董學禮二人是有恩怨的!如今這兩人在黃衣賊那裡混得風生水起,這讓牛成虎如何敢降!如何能降!

  而就在牛成虎及其部將們對於接下來該怎麼辦糾結無比的時候,1649年3月12日,茅德勝騎著一匹純血土庫曼馬,踏上了西向的道路。與他一起西進的,還有剛剛在青州城酣戰得勝的東岸軍隊。除傷亡較重的丁明吾部(此戰大部分死傷皆出自該部,目前部眾已不足萬人)留在青州城休整兼轉運物資外,其餘主力部隊幾乎全數出動,沿著濟南和青州間的官道,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率前進著。

  傳令兵們先主力部隊出發,他們拿著大批謄抄好的傳牌,至沿途清廷治下州縣散發。佟養量在青州失敗後,前線陸續有潰兵下來,西面的臨淄、樂安、博興、高苑、新城、長山、鄒平、淄川等十餘縣立刻陷入了一片惶急之中。尤其是那些士紳大族,紛紛攜帶金銀細軟向西逃竄,免得留在縣裡遭了黃衣賊的毒手。

  而有些強項點的,乾脆向州縣官討了個名義,一起出錢辦起了團練,準備自保。黃衣賊已經不是第一次大舉進兵青州、濟南諸府了,上次來時還是一個姓莫的賊首帶的兵(此人據朝廷邸報聲稱,已被梅勒章京賴惱擊斃於兗州府),當時這幾府的士紳都遭了大秧,不但被派糧派捐,幾個稍微和清廷有些聯繫的士紳竟然舉族被那黃衣賊打殺了,真真是賊寇習性,難成大器。可不是麼,但凡有爭天下之志的,又有哪個敢苛待士紳的?賊寇就是賊寇,永遠上不得檯面,我等還是緊跟皇清朝廷,與那黃衣賊周旋到底。

  因此,當東岸軍隊大舉西進時,沿途鄉間竟然還有大量士紳團練據守的堡寨公然抵抗。這些膽大妄為的團練武裝竟然將東岸派去催糧的使者盡數斬殺,同時還汙衊莫大帥被「我大清」將士挫骨揚灰。這真是豈有此理!

  於是,在開了三槍這些堡寨仍然拒絕投降後,東岸軍隊終於開始使用武力迫使他們投降。戰鬥的過程自然乏善可陳,因為草草拉起的團練武裝如何能跟久經戰陣的兵士可比,因此不消一會兒這些堡寨便被紛紛攻克了。接下來便是殘酷的報復,違抗的士紳男丁被斬殺,女眷或被分賜有功將士,或被充入女子挺身隊,家產亦被全數沒收。而有的舉寨頑抗的堡寨,則被茅德勝下令上城助守者全數屠戮,餘皆貶為奴隸,發配庫頁島國營農場為奴。

  在使出這麼一副雷霆手段後,東岸大軍所過之處頓時望風而降。臨淄、高苑、新城、長山等縣更是牌到即降,即便當地的知縣不願降,城中的兵丁們亦要逼著其降,不然大家都是個死字。反正黃衣賊派兵過來駐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謂的投降也就是個形式,城裡不還是自己做主麼?甚至於,一些頭腦靈活的青皮流氓,更是藉著投降黃衣軍的名義在城內大肆勒索、聚斂無度,好不快活。

  就這樣,清廷剛剛在青州府、濟南府恢復了不到半年的統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開始在東岸大軍的鼓舞下出現大量自發形成的義軍,這進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動搖了清廷官員們的信心。

  3月18日,在連克青州府、濟南府七八個縣城(基本都是不戰而下)後,東岸大軍逼近了濟南府章丘縣,將鋒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軟的腹部。清山東巡撫張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負責山東軍務的勒克德渾亦連連調兵遣將,準備在濟南附近以逸待勞,和黃衣賊來一場決定山東歸屬的大戰——他是真的無路可退了!

  而為了準備這場大戰,勒克德渾已經徹底放棄了剿滅東昌府、兗州府榆園軍土賊的念頭,而是開始收攏兵力準備大戰。孔希貴、李率泰、佟養量、牛成虎紛紛聚兵濟南,準備與黃衣賊決一死戰。至於登州總兵佟養量(殘部)、臨清總兵宜永貴兩部三萬餘人,則已經跟隨譚泰北上山西平亂去了,此時留在山東的部隊加上滿蒙八旗也不過六七萬人,靠這些已經落了膽的歪瓜裂棗與士氣正盛的黃衣賊大戰,戰局恐怕會很不樂觀。況且黃衣賊如今還能聯絡那些剛剛逃出生天的榆園軍一起行動,這樣一來我大清的贏面就更加地小了。

  3月24日,東岸大軍在稍事休整後繼續西進,前鋒杜衝部在章丘縣以東與清沂州總兵牛成虎部進行了小規模交鋒,不分勝負。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九章 穩定增長的經濟

  開春後的煙臺顯得熱鬧了許多。總數已經多達16艘的移民運輸船中的半數開始到煙臺港內駐泊,準備將滯留在這裡的大量青州府移民帶去澳洲。這些移民都是去歲東岸大軍從青州、兗州二府主動撤退時帶走的,人數大約在七八千人,其中手工業者的比例相當高——而這也正是東岸本土著重提出的要求。

  而隨著這些移民船到來的,還有一堆堆的物資:六千餘枝槍管(這是火槍部件中最易損耗的部件)、四十五門火炮(缺炮架,擬在濟州島工坊就地改建)、二十餘臺機械設備(附帶一定備品備件)、一千套鎧甲以及其他一些日用奢侈品。

  隨著遠東自給能力的加強,現在本土運來的武器裝備是越來越少了。黑水開拓隊下轄的養馬島工坊目前有硝田制硝配火藥,濟州島工坊還利用豐富的原料(牧場)製造皮甲、弓箭,同時也能簡單修理槍械、火炮、鎧甲以及後勤車輛。這些能力的增強,已經極大地緩解了本土的運輸壓力,使得運輸船從本土開來時能夠更多地攜帶棉衣、酒類、染色皮具、優質金屬器具、菸絲、蔗糖、可可、肥皂之類的日用消費品,多少也能補貼一下運輸成本。

  如今黑水地區的經濟在東岸人的整頓之下真的發展越來越好了。去年全年,邵樹德在煙臺、寧海州、登州、威海衛等東岸人有效控制的地盤上屯田,全年共收穫玉米、紅薯、土豆、小麥等糧食計8000餘噸。此外,阿穆爾河地區各據點如今也出產了約2500噸糧食,基本實現了自給;黑水港、大泊港、利尻島、南庫頁墾殖局以及濟州島等成熟地盤,共出產1.09萬噸黑麥和燕麥。以上全年產量共計約2.14萬噸,即便不算和朝鮮、日本以及荷蘭貿易得來的9400噸穀物(大部分出自朝鮮,強制購買價二兩八錢銀子一石),東岸人的糧食自給率也達到了80%以上(全年黑水地區12.8萬軍民共消耗糧食3.15萬噸)。

  從這些數字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黑水地區全年糧食缺口約在1萬噸左右。這些糧食去年全靠荷蘭人運來的五千噸大米庫存(技術轉讓費),以及東岸大軍在萊州、青州、濟南、兗州四府數十縣搶收的糧食彌補。另外,邵樹德主持的「抑豪強、均田地」的計劃也在登州府全面鋪開,由於是生地,第一年種植的幾乎全是大豆或苜蓿,但就是這些大豆、苜蓿有力地補充了東岸牲畜飼料和食用油的缺口,有力支持了前線的作戰。

  陸地上穩步發展,東岸人在利用千島群島漁場這座極其豐富的海上糧倉上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黑水造船廠用庫頁島魚鱗松、柞樹打造的中型漁船(滿載排水量約150噸,是黑水造船廠目前所能製造的最大船隻,帆布、繩索、網具、錨鏈、蒙皮等需從本土進口)數量已經持續攀升到了38艘。

  這些漁船利用每年三次大漁汛:從千島群島向日本東部沿海洄游的秋刀魚(秋種)漁汛、同樣從北向南洄游的遠東擬沙丁魚魚群,以及在庫頁島、千島群島、阿穆爾河流域爆發的每年最大規模漁汛——大馬哈魚漁汛,再加上平時捕獲的一些雜魚,全年共捕獲了3297噸海魚。要知道這些可都是脂肪含量豐富的冷水魚,不似那些熱量極低的淡水魚和暖水魚,它們所能提供的熱量已經與穀物不相上下甚至猶有過之,而這也是減少東岸軍民穀物消耗量的重要替代品之一。

  相信隨著水手培養的深入以及漁船數量的增加,今年全年魚產量頗四千噸幾無懸念。去年全年東岸大軍在山東東征西討,大量船隻被抽調去運送軍事物資,極大影響了漁業生產。今年戰事如何還不得而知,但在邵樹德等人看來卻不會比去年規模更大了,因此今年漁業產量應該會創歷史新高。

  捕獲的魚類部分在黑水港就地加工,然後存進地下冰窖內,作為戰略儲備物資。有時黑水港地方政府也會在上級授意下,在開春後專門清理出一批去年的存貨,到市場上公開出售,以回籠部分貨幣。除此之外,還有相當部分的魚類被送至大泊港的罐頭廠進行深加工,這家規模不大的廠子在本土請來的技術專家的幫助下,專門開發了幾種野戰軍用罐頭食品,如鯛魚蘑菇罐頭、紅燒大馬哈魚罐頭、雪敖蟹肉罐頭等等。這種廠生產的產品在供應軍隊之餘,還少量到市場上進行出售,購買者多是大泊、黑水等地的居民。偶爾也會有一些日本人專門來購買這些魚罐頭、肉罐頭,算是黑水地區第一家面向民間需求的工廠了,效益還算不錯。

  給黑水地區治下軍民補充動物性蛋白質的除了漁產品外,就數在利尻島、禮文島以及奧尻島上散養的各類動物了。這些島植被茂盛,但面積狹小,對這些散養動物來說是天然的監獄。前些年東岸人每年都往島上放生大量的牛、羊、駝鹿、馴鹿和狍子什麼的,經過幾年時間的繁殖,現在種群數量已經大為增長,計有狍子1435只、牛4218頭、羊12800餘隻、駝鹿300餘頭、馴鹿769頭。按照捕獵計劃,每年大概能為黑水開拓隊提供數百噸的肉食。

  而在濟州島上,東岸人在接收了朝鮮人的遺產後,這些年也開始下大力氣經營。漢拿山牧場上的朝鮮矮馬、驢騾數量在大幅下降了幾年後,從47年開始已經連續兩年得到了恢復性增長,目前總數已經突破了1.3萬匹(頭)。每年穩定出產的大量皮革、牛角、牛筋什麼的,又為島上的兵器製作工坊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有力保障了前線僕從軍的軍需供應。

  以上這些都是莫茗莫大帥在時打下的家產,而在他離任後,魏博秋也苦心孤詣地對其進行了擴大,使得黑水地區的經濟生產得到了長遠的發展。而新任開拓隊隊長邵樹德上任後,魏博秋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支持,阿穆爾河流域、北海道東部以及南庫頁墾殖局這些新領土的開發,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展開的。

  為了邀買軍心,邵樹德除在登州將土地均分給僕從軍官兵們外,他還將大量傷殘軍士分配到了南庫頁墾殖局一帶肥沃的河谷地上,同時給他們分配房屋牲畜和媳婦,這些人將成為東岸人掌控這片新領土的中堅力量。

  總而言之,如今的黑水地區在經歷了莫時代的狂飆突進後,開始進入了邵時代或者說魏時代的休養生息。雖然前線仍舊在連番大戰,但後方黑水港、大泊港、南庫頁墾殖局、利尻島等地約1.6萬永久居民卻始終生活在平靜之中。他們與數量超過七萬的臨時居民(待運移民)一起,用勤勞的雙手和堅韌不拔的意志,創造出了大量的財富,有力支持了前線的戰鬥消耗。

  邵樹德上個月(2月)中旬煙臺港解凍後去了一次濟州島、釜山,然後又到利尻島與魏博秋商談了下經濟工作。辦完這些後,他便匆匆乘船返回了煙臺,開始本年度另一項重要工作——膠州灣地區稜堡及簡易港口修建計劃。

  其實這個計劃在1648年時就已經陸陸續續展開了,當時東岸大軍在山東縱橫馳騁、高歌猛進,新上任的邵樹德在莫茗的建議下,抓取了大量民夫,拆掉了殘破的膠州城,開始在海灣內覓了一處深水海岸修建要塞。這座要塞的規模比煙臺略大,磚石水泥結構的稜堡,用於拱衛碼頭的安全。

  畢竟,遼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時間都會封凍一兩個月左右,這時候東岸海軍的運輸船將沒法出動,這極大影響了部隊後勤物資的供給。因此,在冬季不結冰的黃海岸邊修建一座新碼頭,就成了邵樹德著力推行的新政策。

  從48年年初開始,黑水港的磚窯廠、石灰廠和水泥廠等建築材料企業,就開始從每月的生產計劃中扣出相當一部分,然後裝船運往膠州灣,供當地修建稜堡和碼頭之用。而在進入49年後,邵樹德對稜堡及碼頭的修建進度感到有些不滿,因此決定向這裡加大投入,即調用更多的建築物資(不足部分通過拆膠州城牆、徵發民夫到海邊採石獲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將這座稜堡及碼頭修建完畢。

  到了那時候,新組建的挺身隊第四大隊兩千名官兵就將與部分炮兵一起,進駐這個黃海岸邊的堅固要塞,將山東半島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裡。目前第四大隊兵源剛剛募集完畢,尚在煙臺整訓。邵樹德本人對這支部隊也非常上心,他甚至為此親自去大泊港考察募來的山丹、日本士兵,而從軍夫隊抽調進來的明人軍夫他也都進行了細緻的考察,確保沒有兵油子混入部隊中。在煙臺訓練期間,他更是抽空找每個軍官噓寒問暖,瞭解他們的思想動態,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這一全套做下來,挺身隊第四大隊官兵們的戰力提供相當快,士氣也保持了相當高的程度。邵樹德琢磨著,等忙完煙臺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線戰場形勢不錯的話,他就帶著第四大隊兩千官兵親征濟南府、東昌府,也讓這些兒郎們去積累些戰鬥經驗,同時也給自己刷一刷存在感。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章 南巴塔哥尼亞(三)

  小孩淒厲的哭喊聲在外面響起,正在窩棚邊處理漁獲的幾名男人扭頭看去,哈哈大笑一番後又轉過了頭,繼續忙活起了手頭的活計。

  現在正是火地島的秋天,氣候還沒有轉冷,大夥必須趁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多積攢一些食物。而等到冬天第一場雪落下後,他們就將收拾起行囊,住進山間的伐木小屋,開始為南鐵公司專營的伐木場打工,以賺取一些現金收入;而有的人會選擇前往海邊,捕獵一些海豹、海獺之類的動物,以獲取高質量的皮毛及油脂。當然他們都是南鐵公司頒發牌照的特許獵人,捕殺的海豹數量也都有嚴格限制,再加上高昂的賦稅,其收入也就比伐木高上那麼一線而已。

  被眾人嘲笑的小孩此刻正在和一隻碩大的公鵝做著鬥爭,那隻鵝伸長著脖子,不屈不撓地用自己的嘴使勁撮著小孩開襠褲下的——嗯,******。這小孩和公鵝搏鬥了一會,終於頹然放棄,然後捂著******落荒而逃了。

  這裡是山毛櫸堡,東岸人在火地島上第一個據點,也是目前唯一一個據點。在年初本土往這裡支援了一批新到移民後,這個定居點的人口已經迅速攀升到了五百來人,堪稱是火地島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區。

  在這個寒冷的大島上,對定居於此的人來說,季節只有夏季和冬季兩種。夏季時拼命地儲存食物——主要是魚蝦、駱馬肉以及少量種植的土豆,冬季時則到附近的林場伐木或去捕獵海豹,為自己賺取一些現金收入,用以購買一些生活日用品。

  本年度新來的二百多居民全部來自舊大陸的阿穆爾河流域,大部分都是達斡爾人,少部分是鄂倫春及布里亞特人。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高緯度地區,早就適應了寒冷地區的生活環境。因此,將這些人遷移到南巴塔哥尼亞地區拓荒,無疑是非常正確的舉措。

  除了這些來自阿穆爾河的新客人外,在一海峽之隔的興南河南岸,三百多名特殊的客人也正扛著鐵鎬,在滿是砂礫石子的土地上挖掘著什麼。他們都是在黑水煤礦幹了好幾年活後的刑滿釋放人員,滿清俘虜出身的他們在獲得自由後,又被東岸的移民船拉到了南巴塔哥尼亞,歸到了令他們聞風喪膽的莫大帥手下討生活。

  常年的煤礦生涯鍛鍊了他們較好的服從性和紀律性,再加上他們也會一點軍事技能,不懼土著的襲擊,而且也能適應寒冷氣候,所以本土便把他們要了過來,用作開發寒冷地區的勞動力,現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這些前滿清俘虜們聚居的地方在後世阿根廷鐵路線上的圭爾艾克小村,如今這裡被叫做自新屯——取改過自新之意。

  自新屯的居民們平日裡為修建公路平整地基,同時還要在沿河岸邊較肥沃的土地上開闢良田。這還不算,按照南鐵公司的規定,他們每個人還要承擔兩次郵差的任務——算是一種徭役吧。郵件遞送起終點為自新屯到阿勞坎自由市,一次是輕便郵件,往往是些信件、工作報告或設計圖之類的東西;另外一次則是重郵件,一般是礦石樣本、土壤樣本、動植物標本等玩意。

  幸好南鐵公司也沒有「壞事做絕」。在承擔了這麼多繁重工作的同時,他們也享受了一點好處,即南鐵公司給他們在沿河岸邊分配了每人十畝農地,此外還給他們拉來了一批意大利娘們,算是幫助他們成家立業了。這令這些前八旗子弟們頓時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實實留在了屯子裡幹活。事實上他們也沒法逃,逃到沙漠草原上吃沙子去麼?人家可沒那麼傻!

  在執委會將南巴塔哥尼亞的木材、漁業資源打包置入南鐵公司後,莫茗就對開發這裡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因為這裡貌似是能夠最快見到效益的地方。比如山毛櫸堡附近的海岸邊,雖然常年西風怒號,但海產確是極其豐富的,這從整日擁擠在海邊的數量龐大的麥哲倫企鵝就能看得出來——它們是漁產豐富最好的證明。

  而除了麥哲倫企鵝外,火地島附近還生活著數量龐大的、根本不怕人的海豹、海獺之類的水棲動物。這些動物對南鐵公司來說,都是移動的寶庫,既能提供優質皮毛,也能提供高級油脂,最後它們的肉還能食用。

  此番南鐵公司將二百多名山丹人移居山毛櫸堡,並且給其中部分曾在庫頁島捕獵過海豹(庫頁島半部的海豹資源極其豐富)的獵人頒發牌照後,皮革鞣製和潤滑油的提煉就成了本地居民最重要的一項副業——他們的主業還是修建城鎮港口和伐木。

  由於這裡特殊的氣候,小麥、水稻等穀物根本來不及成熟,因此本地居民在每年春播時能夠種植的短生長期雜糧只有土豆、紅薯這兩種,穀物更是隻有大麥一種,但畝產卻是不低,可見土壤營養成分較為豐富。不過這裡的草非常肥美且富有營養,若是用這裡生長的牧草來飼養牲畜,能使他們在漫長的冬季過後迅速恢復損失掉的體重。

  居民們少量開闢的園圃蔬菜種植也還馬馬虎虎,長勢不好不壞,但限於氣候,一些蔬菜的種子可能無法成熟,這需要他們每年向本土的北方植物園訂購新的種子。不過由於蔬菜主要是供應來往的船隻,商品化程度較高,因此期間的利潤還是相當不錯的。

  顯而易見,火地島居民的生活非常忙碌、艱辛,收穫也非常之不穩定。一旦漁產歉收,他們雖然依然能夠靠土豆或紅薯渡過饑荒,但生活質量卻明顯下降了。不過人民群眾的創造力永遠是無限的,從阿穆爾河流域來此定居的山丹人很快便盯上了島上數量龐大的野生駱馬群。他們根據經驗判斷,在春天和夏天的時候,這些動物應該會進行一定範圍內的遷徙,而每當這個時候,就是捕獵他們的好機會。

  駱馬肉也是居民們重要的食物來源。春天捕獲的一半就地食用或出售給來往的船隻,夏天捕獲的則醃製起來,等待冬天來臨時由男人們帶到山間伐木場去食用,皮革則可以鞣製起來出售給本土,以補貼家用。

  火地島少許的土著如奧納人對新來的山丹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大家的生活環境相差不大,但生活技能方面卻差得太遠了,簡直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因此,在東岸道教神職人員的幫助下,這些數量稀少的土人很快從四面八方趕來,定居到山毛櫸堡周圍,被南鐵公司編戶造冊,正式納入了東岸的統治秩序之內。

  這些土人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們也給新來的山丹居民帶來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灘每年都會有鯨魚被波濤拋上岸,哪些地區的鳥類資源豐富可以捕獵,以及哪些地區有名貴的狐狸出沒等等。他們同樣也帶來了關鍵的駱馬馴養技術,使得定居點的東岸婦女、小孩們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給了他們獨有的馴鹿飼養技術,目前山毛櫸堡內有從遠東運來的極其珍貴的十餘隻馴鹿和當地犬類——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來自遠東的馴鹿和駝鹿(放養到了無人小島上)對南巴塔哥尼亞的氣候還是較為適應的,再加上這裡缺少大型食肉動物的威脅,植被茂盛食物來源豐富,相信他們的種群數量將很快擴大起來。從北美千辛萬苦運來的野牛也一樣,目前這些野牛被放養在火地島以西的一連串破碎無人小島上,東岸農業部的工作人員每年會前往這些島上調查一次,看看這些動物的生活狀況。而據最近不到兩年的時間來看,幾隻運來的北美野牛應該都還存活著,至少工作人員走遍全島,都沒在野外看到它們的屍體。

  馴鹿飼養起來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斷絕後,他們就可以乘坐雪橇來往于山間林場和定居點之間,再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個冬天都待在山裡伐木了。狗也是同理,山丹人從阿穆爾河及庫頁島帶來了自己飼養的獵犬及雪橇犬,而在東岸農業部的計劃中,這裡今後還將修建一個牲畜育種站,以培育出一種適合南巴塔哥尼亞氣候的新犬種出來,這將有助於東岸人對該島嶼的開發。

  按照南鐵公司的計劃,他們將在財政萬般緊缺的情況下,分三批向山毛櫸堡投資兩萬五千元,建設當地的物資倉庫(儲存火槍及彈藥、漁網、麵粉等生產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煉油廠(從海豹脂肪中提煉高級潤滑油)、一間小型皮具加工廠。等這些企業運轉起來並獲得利潤後,南鐵公司將繼續追加投資,如木材加工廠(含木材烘乾和木製品加工兩個車間)、磚窯廠等等,同時可能還會興建小型紡織企業(以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的羊毛、駱馬毛為原料),總之就是盡一切可能開發當地資源,補充南鐵公司的財政。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一章 南巴塔哥尼亞(四)

  1649年4月30日,阿勞坎自由市。大群穿著淺藍色牛仔服的移民正心有餘悸地從隔離區內走出,裝載他們前來的船隻在行經合恩角海域時,船員報告船艙內的移民出現了傳染病,船長當機立斷將患病的人隔離,直到大家在阿勞坎港靠港停泊。

  到港後,阿勞坎港唯一一名醫生立刻在南鐵公司民政部衛生科一名副科長的陪同下,上船對所有移民進行檢查,結果發現船上很多人得了麻疹,還有一些小孩患上了白喉,此時已在彌留之際。

  據調查,這艘船來自呂貝克,出發時滿載了213名立窩尼亞移民,目的地是位於太平洋一側的阿勞坎自由市。從46年開始,東岸政府便開始出臺各項政策吸引主動移民,畢竟現在的東岸共和國非常缺人,能省下東岸運輸船噸位主動自費來的人,對於執委會來說是越多越好。

  而自費移民來東岸的,一般來說都來自立窩尼亞。目前東岸國內立窩尼亞人的數量越來越多,很多人在安頓下來後便起了將老家的親戚朋友也弄過來的心思。畢竟這個地方迭經戰亂,如今又在瑞典異族的橫徵暴斂之下,大家的日子過得都很艱難。因此,從多年前開始,東岸本土就有人陸陸續續通過東岸自己的網絡將錢匯到里加,有時候還會有一些大家推舉出來的代表親自跟船重返立窩尼亞組織移民。

  此次這艘來自呂貝克的移民船就是專門做移民生意的(返程時再拉上一船東岸特產),300多名立窩尼亞人將船隻擠得滿滿當當,結果抵達東方港時只有200多人活著了。這艘船在途中時就已經發生過一次傳染病了,當時水手們往海里足足扔了四五十具移民屍體。到了東方港後,東岸港務局的人又對其進行了例行消毒,再然後又往船上塞了一百多個新到的明國移民,令其繼續向南行駛抵達太平洋側的阿勞坎自由市。而為了補償這段運費,東岸移民部額外給了這艘移民船兩萬元的費用。

  豈料船隻途中竟然再次爆發了麻疹和白喉,導致一批身體抵抗力弱的兒童死掉,也不知道是在東方港時消毒不徹底呢,還是人群中仍然潛伏著病人,總之在阿勞坎自由市下船時,這船人再次成功減員四分之一,人數已經不足三百了。

  所有人悶在船上渡過了十五天隔離期後,所有未表現出症狀的水手和移民才被允許下岸。他們將在阿勞坎自由市略略休整個把月,期間做一些輕體力勞動,如幫南鐵公司梳理羊毛、種菜割草之類的活計。等到休整完畢後,那些明人移民就將在南鐵公司民政部科員的帶領下,前往附近劃定好的村莊定居。

  至於那些主動來的新移民(單指立窩尼亞人),他們則可以不住在政府規劃的村莊內。依照東岸政府出臺的針對自費移民的鼓勵性政策,這些人可以在空閒的公地中自由挑選,當然數量不得超過三十畝。這些土地二十年內不用向南鐵公司交納任何賦稅,但如果他們沒錢永久買斷自己挑選的土地(每畝地五元),他們可以暫時選擇租賃,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後南鐵公司才問他們收取廉價的地租,可以說條件是非常優厚的。

  同那些被強迫在指定地點定居的移民來說,按照自己意願和習慣選擇定居點的新移民,更能忍受可能出現的挫折——這一點在土地貧瘠、環境不佳的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猶為重要——他們也更能心平氣和地對待自己土地上的一些缺陷。

  相反,對於那些強制在指定地點定居的移民們來說,即便因為自己過錯而造成的歉收,他們也會歸罪於上級,並無窮無盡地申請救濟或乾脆要求外出打工,往往令當地鄉政府的官員們焦頭爛額。

  政府永遠無法瞭解每個人的實際需要,即便很多時候政府挑選的定居點很好,但未被移民們看中,那麼為了開拓事業著想,也應該更認可移民們自行挑選的屯墾地點,因為也許這些地點移民們自己更熟悉,更符合他們的勞作習慣,其產出也會更高一些。因此,在南鐵公司這種更注重產出效益的康采恩企業看來,讓移民們自己挑選合適的定居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一些公司從戰略角度考慮認為應該設置定居點的地區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放開了,讓這些自費移民們自由挑選(公費移民則安置到戰略要點集中定居)。

  當然了,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南鐵公司仍然要求自費移民們儘量在自己選擇的土地上聚居。每個村落原則上不得少於十五戶(本土每個村一百戶),對於這些聚居的村民,南鐵公司除授予他們耕地外,還允許他們到政府劃定的國營牧場(一般是水草豐美之處)內放牧,同時還減少了徭役的時間——就如同本土的農民要參與修路、給軍隊充當軍夫一樣,南鐵公司治下的農民也將參與公路、鐵路和港口的修建工作。

  至於沒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獨自佔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則無法將自己的羊群送到國營牧場內去放牧,同時他們的徭役時間也無法得到削減。事實上由於聚居村民們減少了徭役工作時間,這些單獨定居者的實際工作量還增加了。因此,從現實狀況來說,目前選擇獨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選擇了挑選一個大家認為合適的地點進行聚居。

  南鐵公司對於推進兩洋鐵路以及兩端兩個現代化港口的建設是執著的,因為這條鐵路一天不完工,南鐵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後續資金進入南巴塔哥尼亞地區進行開發建設?而要推進鐵路建設,首要之事便是獲取足夠多的勞動力——不光是奴工,還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畢竟他們才是構成東岸本地社會的基礎。

  新來的移民們一般來說第一年將居住在自己的簡易窩棚或土坯房內,當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經濟狀況好的移民有錢購買一些木料來蓋房。這些木料全部產自火地島山毛櫸堡的國營林場,當然不是山毛櫸,這種木料太寶貴,只能用來造船,拿來蓋房的一半來說就只是一些杉木之類的二三流木材,不過對於長途旅行來到此地、堪稱赤貧如洗的大多數移民們來說,這仍然是他們所消費不起的。

  這兩三百名新移民安頓下來後,就要開始為自己將來的生活做準備了。牛羊等牲畜,就只能向本地少許老居民購買,或者向那些趕著羊群的阿勞坎土人們購買,或者向南鐵公司賒購(最近剛剛準備從智利撤軍的東岸太平洋特遣艦隊移交了一大批牛羊馬等牲畜給南鐵公司);而有了牲畜後,他們就得去準備乾草了,然後還將在自己選定的住所周圍開闢小菜園子,種植一些自己從舊大陸帶來的蔬菜種子。

  在如今的阿勞坎自由市,種植蔬菜差不多是最來錢的路子了,因為商品化程度相當高。而除了菜園子外,有錢購買農具或牛馬的富裕新移民們,還來得及清理一下土地、溝渠,準備等開春後第一時間種植蕎麥、黑麥或燕麥等耐寒穀物。他們儘可以有償幫鄰居也開墾一些土地,只要和他們說好糧食收穫時的分成比例就可以了,這種互利互惠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會拒絕。

  按照南鐵公司民政科的估計,第一年不談,移民們基本屬於赤貧階層;從第二年、第三年開始,隨著土地的陸續開發,他們將開始有餘力購買木料或磚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後,由於土地產量的穩定以及免交賦稅的優勢,他們將開始有一部分剩餘農產品出售,然後購買牛羊農具或以前消費不起的日用商品,算是正式定居了下來,成了能自己創造財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濟的人員。

  有人才有一切,南鐵公司現在缺的就是人!特別是在兩洋簡易公路已經全面開工的當下,對人力的渴求幾乎被放大到了無窮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隊長、工頭們整天扯著嗓子向上級要人,而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甚至還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誤來做威脅。但這又有什麼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東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縫裡能漏一些下來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亞地區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這還是看著莫茗的面子大,換了別人你一根毛也別想見到。

  不過也許明年情況就會好很多,因為屆時澳洲方向將會開一些試驗性質的移民船,順著西風帶邊緣向東直航阿勞坎港,這些移民船顯而易見將會給南鐵公司帶來大量的新鮮血液,使得兩洋鐵路及港口的建設邁入實質性的加速通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二章 南巴塔哥尼亞(五)

  小維森特剛剛從黑山煤礦上下來,東岸人已經在那裡試著開採煤炭了。那片面積廣闊的露天煤礦產量巨大,黑乎乎的「石頭」被從地表挖出來後,經過簡單的洗選,烘乾後就能丟進爐膛內燒火了,比他們每日長途跋涉去遠方砍柴方便多了。而且這種黑色的燃料也一點都不貴,現在城裡面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花錢購買了。什麼?你說他們花的錢是什麼錢?那當然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第一造幣廠製造的各類硬幣了。

  如今阿勞坎自由市面積是越來越大,智利南部起伏的山脈已經漸漸限制不住他們了。而且隨著新加入的阿勞坎人越來越多,目前手下軍民數量已不下一萬的小維森特也開始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下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帶著帳篷、趕著羊群向北進發。這些阿勞坎游擊隊的士兵們翻越重重山嶺,穿過遍佈針葉林(主要是冷杉、智利柏等樹木)的谷地,將阿勞坎尼亞王國的旗幟插到了更北方的遼闊土地上。

  而一旦他們找到水草豐美的土地並定居下來後,就會開始大肆招募願意前來開墾的居民。阿勞坎尼亞王國新任的大執政(自稱,東岸與西班牙官面上只承認面積不大的阿勞坎自由市)小維森特將這些土地都冊封給了他們,因此他們若是想將土地上的財富變現,那麼首先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口過來耕種土地、開採資源。

  但阿勞坎人的人手也不是很充足啊。如今阿勞坎尼亞王國一萬人口中的六七成都居住在阿勞坎自由市內,他們也都是王國首腦小維森特的直屬人口。至於最早「從龍」的那數百游擊隊戰士(如今都成了一方領主)手下能掌握的人力,那就少得可憐了,但他們對人口的需求又是極其巨大的。為此,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與東岸共和國的南鐵公司達成了協議,由南鐵公司為他們從遠東引入人口。

  這些引入的人口據說主要來自「西面」的明國,他們吃苦耐勞而又堅韌不拔,對於土地拓荒異乎尋常地精通,非常適合阿勞坎尼亞王國諸位領主們的要求。這些明人被引進後,他們的國籍將落在東岸,然後算是僑居在阿勞坎尼亞王國境內工作。當然了,這樣一來他們的管轄權便也落到了東岸政府手上,當阿勞坎人與東岸人發生糾紛時,他們將適用東岸的法律。阿勞坎游擊隊的戰士們不認為這有多大的問題,因此便很爽快地答應了。

  其實對於明人,他們中的一些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瞭解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境內大部分的男人不就是明人麼?而且他們確實與西班牙人有很大不同,比如他們從不食用西班牙人常吃的麵包,也很少喝牛奶,他們飼養母牛僅僅只是為了繁殖仔畜;他們土地耕作也要比阿勞坎人或西班牙人更加精細,他們在畦田裡耕作,夏天的時候鋤好些遍的雜草,因此收成普遍比撒播的阿勞坎人要高很多;他們餵養牲畜幾乎都用豆餅或禾稈,很少用乾草,他們割下的乾草僅僅只是為了出售。嗯,按照東岸人的說法,那就是農耕文明和漁獵採集文明的差別。

  小維森特部下們的人勞力不足,但他本人直轄的阿勞坎自由市內卻存在著大量的廉價勞動力。這座處在乾旱貧瘠的海岸邊的港口城市,依照阿勞坎人落後的生產力,其實是無法養活六七千人口的,因此這些貧窮的阿勞坎人便紛紛接受東岸人僱傭,然後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以賺取一些養家餬口的財貨。

  他們主要的工作場所有兩處,一是東岸人購買的阿勞坎港碼頭,其次便是修築從碼頭到東邊臺地上的路基(臺地與碼頭間的地勢存在落差,不整修一番無法通公路或鐵路),這兩項都是長期工程,因此這些阿勞坎人倒也不虞失業。

  當然了,在黑山煤礦(即里奧圖爾維奧煤礦,因開採出的煤炭堆積如山而得名)開始進入試開採階段後,前往該處做一名煤礦工人就成了很多搶不到工地工作的阿勞坎人的新選擇。其實想想也諷刺,當年他們為了逃避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無窮盡的盤剝而逃離了西班牙統治區,但如今到了阿勞坎自由市卻依然要為了吃飽飯去出賣體力,彷彿生活給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似的。不過其實他們的生活還是有了很多改善的了,比如煤礦的工作強度遠不如西班牙人的礦山,而且還會給他們支付工資,他們拿這些工資在支付完食品開支後還能略有剩餘,這便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更何況,他們在法律意義上還是完全自由的,煤礦工作想幹就幹,不想幹就提前打招呼走人,也沒人會攔著他們。

  南鐵公司技術部礦山科的科長親自坐鎮黑山煤礦組織試生產,公司採購的機械設備至今尚未到貨,因此目前礦上仍採取著原始的人工掘進法進行開採。礦上的工作繁重而艱辛,特別是春秋兩季的時候,泡在滿是積水的坑道里的礦工們的健康狀況往往受到很大影響。風溼病是這裡得病人數最多的疾病,其次是猩紅熱和痢疾,偶爾還會有一些瘧疾患者,這些都極大地影響了礦山的工作效率。

  此外,由於大量僱傭阿勞坎工人,這些文明落後、喜歡享受的土人也漸漸沾上了放蕩揮霍、酗酒無度的惡習。在礦上工作時,嚴格的管理制度和禁酒令使得他們老老實實地待在工作場所挖煤,而一旦下工後脫離礦山監管,他們就立刻恢復了漫無節制的揮霍生涯,到東岸人開設的國營商店內購買酒食狂歡,直到花光自己手頭大部分的錢甚至所有錢為止,然後再兩手空空地回到家裡。這些人,與其說是家庭的幫手,不如說是家庭的累贅。

  這些狀況東岸本土的平安煤礦已經上演過很多次了,在礦上工作而不沾染惡習、堅持把工資帶回家的印第安工人,實在是少數。因此,搞到後來,來東岸礦山工作的基本就只是離開家庭獨自生活的單身漢了,他們在礦山工作一段時間後,就已經無法再適應舊有的家庭生活。等到放蕩揮霍幾年後,他們喪失掉健康,拖著半殘廢的軀體返回部落,只能依靠家庭成員時斷時續的接濟過活。

  東岸的礦務局也曾經想辦法限制過印第安僱工的放蕩生活,因為這很明顯已經影響到了礦上的生產,但幾乎沒有效果,還沒有過渡到文明社會的印第安人惡習難除。因此,現在要不是實在忍受缺乏,南鐵公司技術部也不會專門僱傭阿勞坎工人了。也許等到明年,大批明人從澳洲起航直航到阿勞坎港登陸後,他們就可以將這些愚昧而又難以管束的阿勞坎人一腳踢開,然後自己採挖煤炭或修築公路。

  現在南鐵公司真的是想錢想瘋了,兩個港口、一條公路、一條鐵路以及若干定居點的建設,如果全部用貨幣來衡量的話,可能需要一千多萬元的鉅額投資,南鐵公司目前顯然缺乏這麼龐大的資金——他們甚至只籌集了總額的不到20%,只夠前一兩年的花銷。

  正是因為面臨這樣的景況,南鐵公司才迫切需要加強自身的造血能力,能創造一分利潤就創造一分利潤。比如南巴塔哥尼亞的海豹、海獺捕殺業(一張海豹皮6元、一張海獺皮24元),以及衍生開來的煉油業;比如智利沿岸的捕魚業及山毛櫸堡的伐木業;再有就是黑山煤礦正在艱難推進著的試生產(生產出的煤炭用大車運至阿勞坎港,然後再租船運回國內,以和新華夏島塔城煤礦的精煤展開競爭)。

  以上這些生意都是南鐵公司增加自身造血能力的舉措,只可惜目前限於人手的缺乏和資金實力的不足,這些產業都還只是處於起步階段,所得的盈利甚至還不能抵消前期的不菲投資。而為了扭轉這種窘境,同時開闢新的財源,南鐵公司總裁莫茗日前在興南港召集公司商務部負責人開會,準備派出人手去智利一帶探探西班牙人的口風,看看有沒有展開雙邊貿易的可能。

  雖然兩國之間的戰爭剛剛結束,戰爭的創傷也尚未撫平,但對西方人來說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產生足夠的利潤,那麼就沒什麼是不可以談的。畢竟從他們的歷史看來,一邊打仗一邊做生意的行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況且現今全歐洲的戰事基本結束,唯獨剩著西班牙和法蘭西兩個大國仍在死磕,這樣一來,經濟困難、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國也許就更加無力顧及到殖民地的經濟了。因此,由南鐵公司出面來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進口一些東岸本土急需的各類商品,對雙方來說都是有利的事情。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三章 西大荒(三)

  五月份的東岸本土已經進入了臨近秋收的季節。

  在先後投入巨資六萬餘元、歷經十八個月艱苦開發的灌木農場內,農場經營者們也將迎來屬於自己的「大考」。去年灌木農場在清理完新開闢的土地後,在上面搶種了一茬越冬小麥,但在農田內暗藏了眾多草籽、樹苗的情況下,收成之慘淡可想而知。據統計,灌木農場三萬餘畝麥田只收獲了約七百噸小麥,平均畝產22千克多,令人沮喪無比。

  這樣的收成無疑使得灌木農場開發公司陷入了一定的經營困難之中,無可奈何之下,該農場的數十名股東集體開會,最後通過了向東岸公司定向增發股票,以獲取新投資維持經營的決議。新募集的兩萬元資金使得農場僱傭了更多的人手,租賃了更多的機器,他們將今天春天從田裡冒出來的草籽、樹苗都清理了一遍,同時花費大價錢從鴨子湖一帶購買了大量牛糞肥田,雄心勃勃地準備在今年再大幹一番。

  事實上他們今年乾的場面確實不小,不但播種面積擴大到了四萬餘畝,還特別向北方植物園購買了新培育的「先鋒1649」大豆種子,在2月份的時候播種了下去,現在就等收割了,產量應該不會太差。當前國內的大豆行情正是最火爆的時候,青島港召開的第二屆秋季商品交易博覽會上,來自巴西、加勒比地區的甘蔗、菸草種植園的豆餅訂單如雪片一般飛舞而來;此外,來自英格蘭、意大利、西班牙等地區的豆油訂單也增長較快,這些無疑都極大地刺激了東岸國內大豆產業的發展,使得大豆播種面積開始了飛速增長。

  東岸農業的商品化,就從大豆這麼一個神奇的物種展開了!

  灌木農場在去年的小麥夏收完畢後,就往全部耕地(包含第二年的半熟地以及今年新開墾的萬餘畝生地)上播上了「先鋒1649」大豆種子,在用大豆固氮肥田的同時,順帶也希望今年秋收時能有一個好的收成,然後緩解一下公司緊張的財務狀況。公司的全體股東們,可不想再因為資金不足,而向東岸公司這種巨無霸企業定向增發股票,從而讓其奪走公司控股權了,那樣對大家都將是個不小的災難。

  而就在灌木農場上下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努力的時候,數個月前,一支穿著軍裝、人數約在百餘人的隊伍也在他們農場附近尋找了一片有小溪流的荒地(不在大荒農場範圍內),然後開始定居了下來。

  這支隊伍來自剛剛被執委會下令裁撤的陸軍騎兵第六連——畢竟戰爭已經結束,財政窘迫的中央政府似已無必要再保留規模龐大的陸軍編制——他們身著深藍色的軍裝,頭戴黑簷大蓋帽,紅色領章上的黃銅五角星依舊在熠熠生輝。

  灌木農場內的人大多也都是退伍軍人出身,他們猶記得這支已被裁撤的部隊在抵達自己今後的「家園」時,已經被任命為村長的連長一聲令下:「架槍(仿拓邊農場例,他們仍被允許保留一定數量的槍支)」、「卸下揹包」,所有人在沉默片刻後,便開始動手搭建窩棚、修建蓄水池、平整土地。

  一些攜帶家室的士兵被優先允許住進了木板搭建的簡易房屋內。要知道,在樹木稀少(還需要東岸人植樹造林)的東岸大草原上,木板可是一種極為寶貴的資源,因此,能夠在創業初始期就住進木板房,絕對是一種優待了。

  開荒的工作是無比艱苦的,特別是在缺少合適的交通運輸設施的情況下——這往往意味著物資短缺——就更令人難以忍受了。繁雜的活計對一個單身漢往往就已經很繁重、很令人難以忍受了,而當一個拖家帶口的老兵或軍官在面對這些情況時,其壓力可想而知。

  荒僻的大草原、簡陋的房屋、貧乏而單調的食物,生活上連最起碼的方便條件也不具備,但人們必須默默忍受。開荒就是這麼辛苦、就是這麼折磨人,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一點也不浪漫,但這往往才是真實的生活。不過如果讓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當一群人用自己畢生的辛勞和汗水,將一片佈滿荒草甸子、荒僻無比的野地建設成一座漂亮、整潔、繁華、宜居的城鎮時,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嗎?

  這些被整體遷移到這邊的退伍軍人的家屬們——尤其是他們的妻子和母親——在看到自己遠離熟悉的生活環境,被遷移到遙遠荒涼的內陸地區,雖然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土地作為補償,但在面對生活的艱辛時依然不止一次地以淚洗面。當然,淚水錶示的不是抱怨或後悔,而是對命運的順從。

  在這些新近開拓的荒地上,出現對未來絕望、喪失信心、灰心喪氣等情緒本是不足為奇的,但在這些堅韌的明人開拓者及其斯拉夫妻子們中間,你卻甚少看到這種狀況。經歷了軍旅生涯的明人沉穩堅毅,而他們的斯拉夫妻子的性格也相當堅忍,她們似乎非常習慣承受巨大的壓力——這也許和她們從小的環境有關——她們也從不垂頭喪氣,善於同最困難、最惡劣的環境做鬥爭,並且還能和周圍人互相鼓勵。

  在灌木農場、大荒農場這樣的偏僻邊陲,男人們保持著自己的好客慷慨,女人們則展現著自己的親切熱情。儘管物資缺乏,但拓荒者們從來不吝於互相幫助,誰家做了好吃的,必然會邀請左鄰右舍一起品嚐,一些家庭婦女甚至還會幫單身的鄰居洗一些衣物。而也正是她們的努力和積極向善,才使得年輕的退伍士兵們不至於整日裡灰心喪氣,從而養成酗酒、賭博等壞習慣。

  總而言之,無論是嚴酷的大自然,還是來自別處的不利條件,都無法使得這些不遠千里的拓荒者們垂下自己高傲的頭顱,他們也許經常會灰心喪氣,但在下一刻卻總是會再度鼓起勇氣,投入到更加艱辛的勞作之中去。

  除了工作的艱辛和環境的惡劣以外,來自內陸地區野蠻人的襲擊往往也令大家非常困擾。隨著東岸人在烏江(烏拉圭河)之濱的穩步開拓,大量原本生活在那裡的查魯亞人不願被納入東岸人的統治秩序,因此開始向內陸地區遷移。但不穩定的生活加劇了他們的貧困,因此搶劫相對富裕的東岸人就成了他們無奈的選擇。

  在此之前,大荒農場、灌木農場就已經受到過幾次查魯亞人有組織的襲擊了,這些野蠻人拿著鐵製冷兵器(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或許是以前西班牙人留給他們的),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襲擊拓荒者居住的窩棚,很是造成了一些傷亡事件,同時也給農場經營者們造成了一些財產損失(諸如牲畜被搶走、機器被損壞等等)。

  拓荒者們一邊拿起火槍堅決反擊查魯亞人的搶劫,一邊向上級報告。西嶺地區公署在得知情況後,除請求陸軍增派騎兵加大巡邏力度以外,還給了這些拓荒者們一定程度的財政補助,以鼓勵他們堅持下去。而這次將裁軍裁下來的官兵及其家屬集體安置到這兩個農場附近,也未嘗沒有利用他們的組織紀律性和戰鬥力以抗衡查魯亞人騷擾的目的。

  東岸人與這些查魯亞人很顯然是不死不休的。沒別的冠冕堂皇的原因,東岸人也不屑於為自己掠奪他人土地的行為進行粉飾,他們侵佔了查魯亞人的土地,壓縮了他們的生存空間,同時要麼將他們掠去修鐵路,要麼將他們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雙方之間的矛盾是尖銳無比、不可調和的,註定只有一方徹底倒下,這其中的爭端才會消弭掉。

  而且隨著東岸版《宅地法》的即將出臺,以及著名勞工經紀人瓦倫蒂諾和門德斯從舊大陸「拐賣」來了更多的廉價勞工拓荒者,東岸人向內陸地區挺進的步伐會越來越快,與原住民的衝突也註定會越來越激烈。在強弱懸殊明顯的情況下,也許查魯亞這個人口並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後就會徹底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這並不會令東岸人有什麼負罪感。因為按照現在在國內越來越流行的東岸主義思想,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沒有資格享有如此廣闊、肥沃的土地的,東岸人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制度和文化,他們是最優秀的民族,他們為了獲得這片土地與西班牙人進行了血與火的戰爭,因此他們理所當然有權利從這些劣等民族手裡奪取陽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話還能有機會去海外殖民地從頭開始,若是堅決抵抗的話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熟知後世各種破事的東岸執委會諸公們腦子很清楚,他們是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子孫後代留下這麼一堆麻煩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四章 西大荒(四)

  整個五月份就在拓荒者們辛勤的勞作中渡過了。過了這個月,從南非方向就再也沒有新的移民船過來了,本年度的東方移民工作正式結束。而等到七月份的時候,前往歐洲的護航船隊也將攜帶另外一批移民(大部分是女奴)和物資返回東岸本土,到了那個時候,官方組織的移民活動才將正式終止。

  而在移民活動進入尾聲的時候,西大荒地區的大豆秋收工作也進入了臨戰狀態。公司租賃的馬拉大豆收割機已經就位,農業工人們也養精蓄銳了好久,就待正式開動。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場不期而遇的疾病突然爆發了起來。

  5月25日,一間住滿了意大利工人的窩棚內突然爆發了衛生部明確記載的十二種東岸常見傳染病之一的猩紅熱。消息傳出後,巡警立刻出動,採取了嚴格的隔離措施:爆發這種疾病的房屋立刻封鎖,由巡警站崗看守,禁止屋內的患病工人與外界居民有任何形式的接觸,直到這些人所患的疾病痊癒或者達到規定的隔離時間為止。

  在此期間內,只有兩座農場唯一的一位醫生可以進出房屋,但醫生也必須遵守嚴格的預防措施,避免將病菌帶出病房。為此,在農場場部和聞訊緊急騎馬趕來的地區行政公署衛生局工作人員在屋內外準備多套醫用罩袍和簡單的消毒設施。

  處於隔離期的工人工資照發,一應食水也都由看守他們的巡警遞送。在隔離期滿後,這間犯病房屋內的一切傢什都將被嚴格消毒。甚至於,在患病的工人隔離期滿走出房屋後,巡警還將奉命將這間房屋全部燒燬——反正也是不值錢的簡易窩棚——以免有什麼病菌再度傳染給別人。

  這不是危言聳聽、小題大做,東岸人已經吃過這種虧了——當然是在老定居點。新開拓的土地由於在過去千萬年間都是荒蕪著的,沒人居住的這片土地汙染程度相當輕,病菌數量也相對較少。因此,在這些邊陲拓荒點內,疾病大多來自於新移入的居民,就像這次爆發的猩紅熱一樣,疾病很可能來自於瓦倫蒂諾從舊大陸介紹來的意大利工人。這些人在碼頭隔離的時候很顯然沒有顯現出任何症狀,又或者他們是在碼頭時被別人給傳染了,總之灌木農場內原有的不到五百多居民中從未爆發過這種傳染病,這種可怕的傳染病只可能是被別人從外界帶入的。

  與新拓荒點相比,本土的老定居點各種傳染病的發病率往往就要高上很多了。東岸共和國的居民們勤勞、堅韌,無所畏懼,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辛的工作擊倒不了他們,但看不見摸不著的疾病卻在肆無忌憚地摧殘著他們的意志。這些疾病主要在兒童和老人中流行,如麻疹、天花、猩紅熱和白喉等傳染病,在青壯年中流行的主要是黃熱病,偶爾還會有一些可怕的傷害、痢疾和霍亂。

  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北方平安縣曾經爆發了一次可怕的霍亂流行病。最初的傳染源據信來自北方熱拉爾山脈間的葡萄牙人,這位做小商品批發的商人在保安鄉、平安鄉這兩個人口稠密的鄉鎮引發了一場大災難。整整六百人被傳染後隔離,當時整個工業區的生產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巡警們緊急出動封鎖隔離的街區,縣民兵大隊被緊急動員起來,其場面不亞於一場小型戰爭。

  鄰近縣鄉的醫生、護士也被緊急抽調到平安縣幫忙,剛剛在東岸推廣沒多久的吊瓶輸液技術被應用到了霍亂病的治療之上,但效果總的來說仍然不理想。以前沒吊瓶輸液技術的時候,霍亂病在東岸的死亡率總體維持在75%左右,但是現在有了這項技術,也僅僅是把死亡率堪堪降低到了66%,大量感染了病毒的人相繼死亡,其中包括一些熟練技術工人——這尤其令該縣縣長錢浩感到痛惜。

  而就在採取了緊急措施,城區的病情被抑制住以後,霍亂病又在鄉間流行了起來。尤其是那些瓜拉尼僱工們聚居的村落,更是重災區,死亡率幾乎是100%。而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信任東岸的醫生,還是害怕東岸軍隊將這些患病村子整個隔離,瓜拉尼人對這種疾病進行了隱瞞。他們偷偷將病死者的屍體草草掩埋到村外,又或者讓一些患病者攜帶一定量的食水獨自前往深山,斷絕與村子的交往,妄圖以這種方式隱瞞疾病爆發的事實,並被動地等待疾病自然消逝掉。

  但這樣的草率的對策顯然是極為不負責任的,疾病非但沒能隱瞞,相反在周圍地區大規模流行了起來。不但對疾病抵抗力弱的瓜拉尼人大量患病並死去,定居在他們附近的東岸居民內也有很多人患病——這是因為一些患病的瓜拉尼人逃離了村子,然後將疾病帶到外地,不然以東岸鄉間的人口密度,任何一種傳染病都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流行起來的。

  事情鬧大以後,北鴨子湖地區行政公署派出巡警火速封鎖各條道路,攔截一切可疑分子並就地隔離。同時,陸軍部下令隔壁的西湖縣民兵大隊抽調兩個中隊前往病情最嚴重的煤河鄉,對確定患病的以及疑似患病的村落都進行了封鎖。其中,東岸人自己的村落由醫生全面進駐排查情況,瓜拉尼村落則被立刻封鎖,若有不從者立刻射殺。

  鴨子湖流域三個縣的醫生大部被調集到了煤河鄉,他們穿戴著嚴格消毒的醫用罩袍,前往幾乎已整體死絕的瓜拉尼村落,收殮病死者屍體並進行解剖,以確定他們的死因。與此同時,另外一支隊伍也被派往村外,去尋找瓜拉尼人處理掉的患病者屍體。沒掩埋的立刻掩埋,草草挖好的墳塋也被進行了加固,最後還由專人進行了統一的消毒。

  在經歷此事後,東岸衛生部門更是對城鄉居民加大了常見傳染病的科普力度。比如可怕的霍亂病,以前就曾被人當做普通的腸胃病或急腹症,這往往會引起極大的災難。等到病情被確診時,事情往往已經不可收拾了,因此,適當的科普以及醫療應急措施,是對付此類惡性流行病的唯一辦法。小小的東岸積攢人口不易,要是每個月都來這麼幾場大規模流行病的話,那麼這個國家啥也不用幹了,整天咬牙切齒地去和疾病折騰吧。

  此次事件還有一個意外的副作用。那就是東岸居民對瓜拉尼人的容忍度大幅降低,他們開始排斥瓜拉尼人進入東岸共和國的領地內定居或尋找工作機會,基層的東岸民兵、巡警甚至普通村民都對瓜拉尼人橫眉冷眼,進行言語侮辱或者人身攻擊,而政府往往對此視而不見。雖然這些瓜拉尼人也是傳染病的受害者,那些患病的瓜拉尼村落甚至全村全村地病死,但失去親人的東岸居民可不會換位思考,他們只需要知道這些瓜拉尼人是「不詳」的,給自己帶來了災難,因此需要驅逐他們。瓜拉尼人的處境,彷彿在一夜之間就大幅度惡化了!

  六月初,地區行署衛生局的工作人員在走遍大荒農場、灌木農場後,發現此次猩紅熱沒在其他地方爆發,這讓大家鬆了一口氣。現在這兩座農場內的人口越來越多,其中老人和小孩的數量也增加地很快。麻疹、天花、猩紅熱和白喉之類反覆在東岸發作的流行病雖然對成年人來說不是什麼特別大的麻煩,但一旦在體弱的兒童中大肆流行,很顯然會導致東岸新生兒的大量夭折。近些年來,東岸共和國各縣鄉的嬰幼兒夭折率居高不下,未嘗沒有這些反覆發作、折磨地東岸人********的疾病的一份「功勞」。

  在這些可怕的疾病中,除了天花可以依靠牛痘等稍稍抑制(效果其實也不太顯著)一下以外,其餘疾病往往令人束手無策,東岸每年有大量的新生兒無法擺脫各類疾病的折磨而死去。尤其是那些人口相對較多、汙染程度相對更嚴重、人口流動相對更頻繁的老定居點,疾病發病率相當高,嬰幼兒大批死亡。

  而每當出現發病症狀的時候,巡警們往往如臨大敵,將發病人及其家屬嚴格限制在自己的房屋內,以儘量減少傳染的可能。當然以上也就是他們所能做的極限了,東岸政府對疾病、病菌的研究還很膚淺——他們甚至連一臺高倍率的醫用顯微鏡都沒有,各種針對性藥物的研發也進展緩慢,這些都是導致疾病多發且致死率偏高的原因所在。

  好在東岸還是地廣人稀的新大陸地區呢,若是在人煙稠密的舊大陸,一次大規模流行病往往就能讓一個城市元氣大傷。在這個年代的記錄中,死亡人數在幾萬乃至十幾萬的地區流行病(傳播範圍極小,但死亡率很高)比比皆是,東岸每次爆發流行病只有區區幾十最多數百的死亡人數,已經充分說明政府運轉高效,措施應對得力了。

  1649年6月20日,西嶺地區行署解除了隔離令,宣告此次猩紅熱未及大規模爆發便被撲滅於萌芽狀態。與此同時,西大荒地區廣泛播種的「先鋒1649」大豆也獲得了大豐收,上到農場經營者、下至普通農業僱工們,全都喜氣洋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五章 混亂與秩序(一)

  裴欽將擦拭完軍刀的鮮紅手帕扔在了地上,然後看著被麾下士兵們俘虜的一群克蘭迪人,心中滿是煩躁。克蘭迪人真是多啊,怎麼殺都殺不完。

  如今主力部隊已經從科爾多瓦返回,撤到了聖菲一帶休整,順便等待本土擠出來的船隻過來將戰利品通通運回。科爾多瓦是1573年就建立的城市,人口眾多、商業繁榮,是溝通拉普拉塔與祕魯、智利之間的交通要道。在與東岸人全面開戰之前,西班牙人甚至還在通過科爾多瓦向聖菲轉運銀條,然後用船運回國內,以避開加勒比海上眾多盯著西班牙寶船隊的貪婪海盜們。

  除了商業繁榮外,聖菲還出產優質小麥、水果以及牛皮,物產之豐冠絕整個圖庫曼省,甚至還超越了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歷史最悠久的殖民點聖地亞哥?德爾?艾斯特羅城。如此殷富的城池,在被六千餘虎狼般的東岸士兵攻破後,歷年積蓄的財富頓時一掃而空,再也不復以往遠近聞名的繁華。

  雖然東岸與西班牙之間簽署的和平協議中,曾經明確指出東岸政府應當如數發還戰爭中非法獲取的西班牙平民或商人的財物。但雙方都知道,這一條根本沒有認真執行起來的可能,你見過誰會把已經吞下肚子的肥肉再吐出來的?更何況,大家都知道這條協議其實只是個障眼法,其真正的含義是東岸人以發還戰爭中掠取的物資為名義,向西班牙王國政府輸出大量武器和軍資,以作為獲取烏拉圭河以東地區領土的補償。因此,西班牙人註定是別想從東岸這群丘八的手裡要回本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了。

  再說了,如今克蘭迪人在拉普拉塔的大部分地區都掀起了規模浩大的起義,大批白人定居者被驅逐或殺戮。如今這些逃竄到圖庫曼、庫約兩省的西班牙農場主、牧場主以及普通農夫,若想再回到屬於自己的土地上,那麼首先就必須剿滅這股聲勢浩大的克蘭迪起義軍。而在西班牙陸軍力量已被嚴重削弱的今天,這件事情不借助東岸人的力量顯然是不可能辦到的,這其實也是西班牙王國政府不惜讓出南巴塔哥尼亞地區眾多利權的原因所在。與富饒的拉普拉塔相比,南巴塔哥尼亞那種苦寒之地又算得了什麼!不過這樣一來,有求於東岸的西班牙人顯然也就無法張口索回自己的財物了。

  不過說到剿滅克蘭迪起義軍一事,東岸人確實也沒有磨洋工,他們在西班牙人的催促下,以堅決而有力的軍事行動肅清了活躍在科爾多瓦附近的幾支克蘭迪義軍,然後接引部分從胡胡伊南下的西班牙陸軍,一同向克蘭迪人碾壓而去。

  而在中部地區,留守的裴欽也接到了上級交代的剿滅克蘭迪義軍的指令。他在設宴捕殺了數十名克蘭迪起義首領後,又派遣麾下士兵迅速擊潰、俘虜了數千名克蘭迪起義士兵。這些人在簽署了保證協議後,全部被東岸人用船運往了南非、新華夏和澳洲殖民地,作為當地拓荒的先鋒隊。

  做完這些後,最近一段時間,裴欽發現上級的命令口風有所改變,因此他便果斷減少了部隊的出擊頻率,同時對克蘭迪人儘量以驅趕為主,取代以前斬盡殺絕的策略。而恰好克蘭迪人此時也被整條戰線上八千餘東岸官兵的霹靂手段嚇破了膽,一些中小型起義軍組織在殘酷的殺戮面前終於能夠聽得進去東岸人的「勸誡」了,他們帶著隊伍和部分牛羊,在東岸騎兵的指引下兵分三路:

  一路南下前往布蘭卡港外圍地帶,那裡偏僻荒涼,平日裡幾乎看不到西班牙人的身影,用來安置一些起義軍及其家眷還不成問題,同時這些人或許還能為東岸政府提供一些急缺的勞動力;第二路向東越過巴拉那河,躲進烏拉圭河西岸沼澤、森林密佈的地帶,這裡地形複雜,西班牙人很難剿滅他們,便於其發展壯大。

  以上這兩路都有一個共同的好處,那就是背靠東岸人的支持,便於他們長期堅持下去。而除了這兩路以外,第三路就是舉族前往目前尚控制在東岸執委會近衛學兵團手裡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港,他們將在那裡等待東岸前往東方的船隻,移居到東岸殖民地去重新開始。

  隨著東岸軍隊清剿行動的深入,以及越來越多的西班牙火槍手被從智利、祕魯調來拉普拉塔,克蘭迪起義軍的生存空間被大幅度壓縮,人數也從頂峰時期的二十餘萬人(歷史上17世紀五十年代爆發的克蘭迪起義最多時捲入了約五十萬人,後基本被西班牙人調集兵力殺戮殆盡)下降到了現在的不足十萬人。而且在強硬分子紛紛被殺以後,殘存的克蘭迪起義軍基本都已經是驚弓之鳥,這個時候他們發熱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態度也開始軟化,越來越多的人打算聽從他們以前的幕後支持者東岸人的指示,兵分三路前往各處。

  至於剩下的那些好話說盡仍然決意堅持留在拉普拉塔的克蘭迪起義軍,東岸人則只能對不起他們了,一旦逮到立刻往死裡打,因為現在這些克蘭迪死硬分子是連東岸人也徹底恨上了,對他們而言,東岸人、西班牙人都是敵人,都是帝國主義,都是必須打擊的對象。

  裴欽所部數百名士兵上個星期就擊潰了這麼一股克蘭迪義軍,這些餓昏了頭的克蘭迪人竟然想要襲擊東岸的西進兵站以奪取食物和補給。結果這群只會搶劫、不事生產的劫匪們在遭到排槍齊射、大炮猛轟後,立刻崩潰了,然後被數百名東岸士兵抓了俘虜。

  對於這些人,裴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關押吧,你還得管飯;若是殺了吧,也怪可惜的;交給西班牙人?那和殺了他們有什麼區別!如今戰爭已經結束,按照雙方約定的撤軍計劃,西進兵站必須在6月15日之前移交給西班牙人;聖菲和科連特斯必須在八月底之前移交給西班牙人;最遲11月10日之前,布宜諾斯艾利斯也將移交給西班牙王國;而1649年12月31日前,東岸共和國將撤離最後一名滯留在西班牙王國境內的士兵,拉普拉塔全境和平移交給西班牙王國。

  撤軍日期越來越臨近,裴欽面對俘虜的這一千七八百名克蘭迪人也犯了難,就在他打算將這批人全部驅散後——反正這些以後也是西班牙人的麻煩——本土陸軍部最新的命令到了,命令他派人將這批俘虜送到後方的聖菲港,然後由南海運輸公司的船隻集中輸運到南巴塔哥尼亞的興南港,交由南鐵公司處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克蘭迪人將在南鐵公司護路隊士兵們的監督下,用自己的雙手為他們修築公路和鐵路,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從4月12日東岸與西班牙軍隊合流對付克蘭迪人以來,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有超過五萬名克蘭迪人在總數還不到一萬一千人的兩國軍隊的聯合絞殺下覆滅。這些人裡起碼有五分之一被東岸人運回了國內的鐵礦、煤礦、建築工地(鐵路、公路、城鎮)、林場,擔任幾乎沒有自由的奴隸工人。而依照東岸政府對原住民一貫的殘酷政策,這些人幾乎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他們和那些建築材料、建築工具一樣,都是一些消耗品而已。

  至於那些被東岸人嚇破了膽而主動投誠過來的克蘭迪義軍,下場則要好許多。他們有的到南邊布蘭卡港一帶定居,有的到烏拉圭河西岸人跡罕至的森林沼澤邊緣定居,另外還有到東岸海外殖民地重新開始的(這些人過個幾年後都能獲得殖民地居民身份,他們的後代甚至還能獲得東岸國籍,當然戶口是落在了海外殖民地),雖然生活依舊艱辛,但總比那些被安排到黑煤窯內幹活幹到死的同袍們要好很多,那樣的生活和在西班牙人手下時有什麼區別?

  6月下旬,裴欽帶著西進兵站最後一批物資和人員抵達了聖菲港。而在他們走後,從科爾多瓦方向過來的祕魯印第安士兵立刻接管了這裡。這一事件標明,西班牙人在努力一番(同時也有東岸人遵守條約「鼎力」相助)後,終於粗粗恢復了拉普拉塔西北部的秩序。曾經幾乎朝不保夕的科爾多瓦、圖庫曼、薩爾塔、拉里奧哈、胡胡伊、門多薩、聖胡安等兩省近十座城市,終於在來勢洶洶的東岸陸軍以及聲勢驚人的克蘭迪起義軍面前大部獲得了保全。不光如此,他們現在還通過從祕魯、智利調遣過來的大量火槍手和騎兵,以及動員起來的白人、梅斯蒂索人(白人和土著混血)民兵的協助,平定了拉普拉塔西北部鄉間的局勢。

  對他們來說,拉普拉塔別的地區處於混亂之中不是什麼大事,庫約、圖庫曼以及巴拉圭這三個省才是整個拉普拉塔的精華,這些地方的秩序維持住了,拉普拉塔就還能東山再起,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9
第十六章 混亂與秩序(二)

  勞爾?布拉沃男爵走進了略顯殘破的聖菲港,這座關鍵的港口城市目前仍處於東岸陸軍的控制之中。他們的最高長官江志清少校已經不在這裡了,據說這個殘忍而又狡詐的男人已經趕回東岸本土接受上級授勳了,目前這裡歸一位叫安達十五的軍官接管。他帶著部分東岸正規陸軍以及一千名民兵(東方縣民兵大隊)在這裡維持秩序,兼且轉運物資——這些物資在布拉沃男爵看來都是西班牙王國的財產,東岸人無恥佔有了它們。

  想歸這麼想,但作為一名日漸合格的外交官,布拉沃男爵明白這句話他是永遠也無法說出口的。其實說出口也沒有任何作用,除了讓雙方都有些尷尬外,他根本不覺得那些粗鄙無文的異教徒士兵們會將這些財物發還給西班牙人,他也從不覺得西班牙王國能夠有力約束這些仍然滯留在西班牙王國國土上耀武揚威的異國官兵。唉,真是喪權辱國啊,竟然要向東岸人這種侵略者借兵剿滅克蘭迪人叛亂,這還是驕傲的西班牙王國嗎?每每想到這裡,布拉沃男爵就不由得黯然神傷。

  「先生,隔離期已經結束,東岸人已經將他們放出來了。」布拉沃男爵的堂兄、來自利馬的薩爾瓦多?安赫爾?布拉沃男爵的管家吉爾伯託走到勞爾身前,低聲提醒道。

  布拉沃男爵聞言看向城外一角的一處木質柵欄內,只見一大群身著各色服飾的白人男女走了出來。他們中的很多人被強制剃了短髮,在經歷了十五天的檢疫隔離期後,此時一個個雙眼迷茫,不知道該往何處。

  東岸人現在對疾病異常小心,因此,即便這些男男女女都是西班牙王國的子民,聖菲港也是西班牙王國的領土,但是他們依然強制要求這些從舊大陸漂洋過海而來的可憐人接受衛生檢疫,而西班牙人自然不敢有什麼異議。

  這些人都是西班牙王國政府從歐洲搞來的一批移民,以充實西班牙王國在拉普拉塔的領土。西班牙人此時算是明白了,沒有足夠的人口他們就無法抵禦東岸人的逐步蠶食。他們需要人生產食物、需要人修建城市和堡壘、需要人來為他們當兵打仗,因此,他們自從多年前那幾次失敗的移民後,此刻再度克服困難,開啟了往拉普拉塔的新一波移民。

  和以前有所區別的是,這次的移民挑選都有相當條件。首先是這些人必須都是經宗教審判所核實過的虔誠的主的信徒;其次是這些人必須都是無產者或生活艱難的有產者,只有這樣他們才會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而與入侵者進行戰鬥。當然這首先需要西班牙政府在拉普拉塔進行地權改革,給這些新來的移民予以合法地產。像以往那種一堆無產者擠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給大農場主、大牧場主們打工的情況,這次是不會再出現了,因為事實證明在敵人面前,與農奴地位差不多的這些人是沒有什麼鬥志的。

  這次與東岸人的戰爭,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根基真的是被極大撼動了。首先是勢不可擋的東岸軍隊,他們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聖菲等地以優勢的兵力、優勢的炮火,讓來自祕魯的印第安士兵們知道了花兒為什麼那樣紅。大量的牲畜、金錢、糧食、木材、皮革等財物被東岸人通過有組織的高效搶掠拿走,這導致西班牙人進行重新開發時缺乏一筆很大的啟動資金。

  其次是地方上蜂起的克蘭迪起義軍幾乎肆虐了整個拉普拉塔長達兩年時間,在這兩年間,大量來自波西米亞、那不勒斯以及匈牙利的中南歐白人移民被殺戮(也有相當部分被東岸人通過各種手段弄走)。總而言之,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區頂峰時期多達兩萬(沒有東岸的時空西班牙人此時在拉普拉塔只有不到三千白人居民)的居民現在已經銳減到了不足五千人,且多數已逃亡至巴拉圭、庫約、圖庫曼三省。

  這麼點人顯然是不夠與東岸人進行抗衡的!勞爾?布拉沃男爵雖然不知道華夏東岸共和國此時的精確人口數字,但長期在東岸生活的他也大概有一點估計,即他認為此時東岸國的人口可能已不下二十萬。更何況這是一個全民皆兵的可怕的異教徒國家,他們對萬能的主毫無尊敬之情,他們訓練出色,訓練的頻次甚至比王國最精銳的幾個軍團還要勤,他們在進攻時會用機械刻板的動作將所有擋在他們面前的敵人轟成渣。

  因此,面對這樣強大的國家和對手,西班牙人若想保住遼闊的拉普拉塔地區,那麼就只有移民移民再移民,利用難得的和平時間,將拉普拉塔的人口先堆起來,然後再修建堡壘、訓練民兵,以期能夠在東岸人再一次入侵時不至於全無抵抗之力。畢竟,此時一個再白痴的人也都已經明白了,東岸人的胃口是永遠填不滿的,他們絕對不會滿足於烏拉圭河以東地區的地盤,他們對巴塔哥尼亞、拉普拉塔大平原以及巴拉圭甚至智利,都與不可告人的野心。現在兩國間簽署的所謂和平協議,在很多西班牙人看來那隻不過是一份休戰協議書而已,雙方之間的戰爭遲早會再度重啟,除非西班牙人在領土方面做出重大讓步,否則在不遠的將來,戰爭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這次移民的費用由祕魯總督區、新西班牙總督區和本土共同分攤,移民主要來自生活艱難、人口過剩的意大利以及奧地利境內未受戰火蹂躪的地區。」吉爾伯託看著那些正在西班牙官員指揮下登上馬車向西前進的移民們,說道:「拉普拉塔的大商人羅德里格斯家族已經從智利回來了,他們向新任的拉普拉塔將軍瓦爾德斯捐獻了二十萬比索,作為移民費用,瓦爾德斯將軍和古鐵雷斯總督都對此大為讚賞,希望更多的商人站出來踴躍捐款,以緩解政府移民的財政困難。」

  「但是我聽說這個狡猾的老頭偷偷派他的兒子與東岸人進行了接觸,並且在東岸青島金融市場上購買了價值二十四萬比索的南鐵公司債券。見鬼,我甚至連這個公司是幹什麼的都不清楚。」勞爾?布拉沃男爵恨恨地說道,「我甚至還聽說,他準備說服一些人聯合起來投資東岸南鐵公司的股權,看來是鐵了心地要兩頭下注了。」

  「他們是不可能與東岸人走到一起的。」吉爾伯託小心地說道,「他們家族在拉普拉塔擁有面積廣闊的農場和牧場,東岸人是不允許其國內出現這樣的大地產者的,那樣會破壞他們的根基。羅德里格斯家族之所以這麼做,無非還是想繼續和東岸人做生意而已,他們都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不過,尊敬的男爵閣下,我得說在這個艱難的時刻,與東岸人進行貿易以重建拉普拉塔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能極大地削減我們的成本。要知道,那些安家落戶的物資從遙遠的舊大陸運過來實在是太不划算了。」

  「還有發展工廠、作坊所需的各類機械。」布拉沃男爵幽幽地補充道,「我們要在圖庫曼建立磨坊、釀酒廠、果乾廠、奶酪廠等等一切的生活必須設施,這些都需要東岸人來提供。上帝,雖然向他們進口機械設備確實會省下很大一筆錢,但這真的會令我很不開心,因為這意味著這些黃皮膚的異教徒們對我們的優勢越來越大了,這個認知讓我很沮喪。」

  「還有……」布拉沃男爵繼續補充說道,「國王陛下雖然下定決心往拉普拉塔移民,但我真的很懷疑他的熱情究竟能夠持續多久。我們現在還在和法蘭西人進行著生死搏鬥,每日裡消費的金錢幾乎無法計數。我真的很懷疑西印度事務院籌集到的這點可憐的費用到底能夠支持移民多少,一萬?兩萬?我無法確定,總之一切都糟透了。」

  布拉沃男爵的話令眾人一陣沉默。是啊,西班牙王國在拉普拉塔的力量真的是太弱小了,東岸人這個對手也委實太過強大。他們不知道雙方之間的和平能夠持續多久,也許等下一次開戰時,東岸這個發展速度越來越快的國家的優勢會越來越大。

  想要平衡東岸人壓在他們頭頂的沉重壓力,除了努力發展自身外,布拉沃男爵覺得似乎只有引進另外一個歐洲國家了,比如荷蘭或英格蘭。雖然西班牙王國政府與東岸人簽訂的和平協議中明確規定西班牙王國不得將拉普拉塔地區的領土或商業利益出售給除東岸共和國以外的第三國,但一旦咄咄逼人的東岸人將他們逼到牆角上,那麼誰還管這個狗屁協議?反正如今東岸人這麼顯眼,對他們抱有疑慮的國家會越來越多,那麼在舊大陸多宣揚一些東岸異教徒威脅論,關鍵時刻拉攏一些國家做盟友,總比自己獨自和東岸人死磕要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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