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作者:銀刀駙馬 (連載中)

 
mk2258 2014-7-6 08:27: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40386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22:36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三百九十九章 挨打就要還手

    軍艦漸漸的駛近,陸慶雲看清了軍艦桅桿上飄揚著的那面“白地藍叉”的旗幟(聖安德烈旗)時,竟然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雖然他不認得俄國文字,也不會說俄國語言,但這面旗,他是不會認錯的。

    最早是在陪著東家胡雨霖去俄國銀行談借款的事時,他在俄國人房間的軍艦模型上看到過這樣的旗幟,听俄國人解釋知道那是俄國的海軍旗,後來在天津大沽口又看到過俄*艦懸掛這種旗,當時他看到這旗時,總覺得白地上打一個大大的藍叉很是不雅,但他沒想到會有一天,他看到這個叉叉時,會如此的激動和感激上蒼。

    就在這時,陸慶雲听到艙外似乎傳來了呵斥之聲,接著便是打斗的聲音。他知道,是雷旺和鏢局的人動手了。

    陸慶雲想要出去查看,但他知道自己廢柴一個,頂多也就能把手槍打響,至于準頭是根本不用想的,尤其剛才雷旺告誡過他,不要出去被流彈傷到(潛台詞是怕他礙事),于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屏息傾听著外面的動靜,突然間,刺耳的槍聲響了起來,嚇得他立刻跳了起來,躲到了床下。

    幾聲慘嚎傳來,當中有日本人的,也有乾國人的,陸慶雲听得心驚膽戰,每听到一聲槍響,他的身子便禁不住哆嗦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不再響了,剩下的,只有受傷的人痛苦的呻吟聲。

    陸慶雲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突然听到走廊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正自驚疑間,艙門卻一下被踹開了。兩名薩摩水兵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沖了進來,四下里尋找著他的身影,他們看到屋里沒人。先是一愣,但馬上便看到了躲在床下的陸慶雲。立刻用刺刀對準了他,大聲的呼喝著,意思是讓他出來。

    “別!別!別動手!有話好好說!”陸慶雲讓明晃晃的刺刀嚇破了膽,連連擺手,驚恐的說道。

    兩名薩摩水兵不由分說,將他從床底拖了出來,押著他出了船艙,來到了走廊里。陸慶雲看到其他的僕人也都給押了出來,心中滿是恐慌,腳下走得稍慢,押著他的薩摩水兵上前踢了他一腳,他險些摔了一個跟頭,和僕人們一道被薩摩水兵推搡著押到了甲板上。

    來到了甲板,陸慶雲偷眼看了下四周,那位艦長已經不見了,只有深津二郎指揮著一隊全副武裝的薩摩水兵,殺氣騰騰的看著他們這些人。甲板的一側,雷旺等人已經全給捆在了一邊,雷旺和鏢局的人似乎是受了傷。陸慶雲注意到雷旺臉色慘白的倚在桅桿旁,周圍是他手下的弟兄,他們的身下甲板上有著一小灘一小灘的血跡,有的人身上也沾了血,也不知道是誰流的。另外一邊,有幾名薩摩士兵正在相互包扎著傷口,顯然剛才經歷了一場惡戰。

    陸慶雲沒有看到上村彥之丞的身影,他以為上村彥之丞可能被雷旺給打死了,心中更是驚憂不已。不自覺的轉頭向雷旺看去,雷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向海面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慶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艘蒸汽小艇正飛速的遠離“福寧”號,駛向那艘薩摩鐵甲艦,小艇上,那位艦長站得筆直,似乎毫發無傷。

    看到這一幕,陸慶雲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位艦長應該是看到了俄*艦的到來,急急忙忙的趕回自己的軍艦指揮。

    就在這時,薩摩水兵將卡倫斯基船長和船上的所有俄國船員也都押到了甲板上集中看管,陸慶雲知道這條船現在已經被薩摩人掌握了,他現在的希望,只能全部寄托在了那艘趕來的俄*艦上。

    “比睿”號鐵甲艦的飛橋上,東鄉平八郎看著急急忙忙趕回來的上村彥之丞的軍服上沾有幾點血跡,身上似乎也帶有一絲硝煙的味道,不由得皺了皺眉。

    剛才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新出現的俄*艦身上,並沒有過多的關注那條已經被捕獲的商船,直到听到那邊響起了槍聲,他才回頭去看,而因為步槍射擊產生的白煙,他也沒有能夠看清商船上發生了什麼事,等到白煙散去,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雖然沒看清楚,但東鄉平八郎知道,肯定是發生了戰斗,當時他很為上村彥之丞的粗魯和冒失感到惱火,認為他不該親自去那條商船上查看,正在他為上村彥之丞的安全擔心之際,卻看到上村彥之丞坐著蒸汽小艇回來了,這才放下心來。

    為了能夠快速的捕獲敵方的商船,在出海之前,東鄉平八郎特意下令將所有的小艇全部換成了蒸汽舢舨,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

    “發生了什麼事?上村君?”東鄉平八郎問道。

    “噢,那條船的船員試圖綁架我,然後開船逃走,但被我們的水兵們挫敗了。”上村彥之丞嘿嘿一笑,略過了戰斗過程,將話題轉到了大家都感興趣的銀子上來,“知道麼?東鄉君,這條船上,裝著差不多六百萬兩的銀錠呢!”

    听到上村彥之丞報出的數目,東鄉平八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樣的話,我們就該考慮一下,要不要和面前這艘露西亞軍艦打上一場了。”東鄉平八郎看著快速駛近的俄*艦,沉聲道。

    “不管露西亞人想要做什麼,這艘船,我們是必須要帶回大阪的!”上村彥之丞看著趾高氣揚駛過來的俄*艦,惡狠狠的說道。

    “做好戰斗準備吧!”東鄉平八郎點了點頭,命令道,“給‘金剛’號也發信號,準備隨同旗艦行動。”

    上村彥之丞大聲的下達了命令,東鄉平八郎舉起了望遠鏡,觀察起向這邊駛來的俄*艦來。

    隨著俄艦駛近,東鄉平八郎很快便認出了俄艦的身份︰排水量2200噸的“阿斯科爾德”號巡洋艦。這是一艘法國式的三桅單煙囪軍艦,和“比睿”、“金剛”一樣有著大鼻子的法式撞角,裝備有6門152毫米大炮和4門107毫米大炮。航速10節。這艘軍艦是文久四年(西歷9064年)完工的老艦,在太平洋地區服役多年。東鄉平八郎曾在長崎港不止一次看到這艘俄國巡洋艦,還曾以士官的身份上去參觀過。

    那時的他從沒想到過,有一天會和這艘熟悉的俄*艦在海上狹路相逢。

    東鄉平八郎心下有些悵然之意,但他一想起俄國人在日本的暴行,心中的怒火便騰地燃燒起來。

    “阿斯科爾德”號很快便駛了過來,攔住了準備加入薩摩軍艦隊列的“福寧”號,並在“福寧”號的船頭海面放了一炮。

    “露艦向我艦發信號,要求我艦不得捕獲露西亞商船。”信號兵報告道。

    “給他們發信號︰該船攜有違禁品!我艦已將其捕獲!將帶回港口。依照國際公法處置,請他們不要干預!”東鄉平八郎沉著臉說道。

    很快,一連串的信號旗升到了桅頂,但俄*艦對“比睿”號發出的信號似乎視而不見,而是大咧咧的從另一側逼近了“比睿”號。

    看到“阿斯科爾德”號一側的6個炮門已經全都打開,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上村彥之丞冷笑了一聲。

    俄國人的自大和傲慢,此時可以說顯露無疑。

    俄艦的體量雖然和“比睿”號相差無多,但畢竟是無裝甲防護的巡洋艦,而“比睿”號則是亞洲首屈一指的鐵甲艦。俄艦以一艦之姿竟然敢毫無忌憚之意的向兩艘日本鐵甲艦發起挑戰,可以說不光是自大,甚至是狂妄了。

    上村彥之丞相信。盡管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但俄艦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先開第一炮的。

    但就在這時,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砰!”只听一聲炮響,“阿斯科爾德”號的艦首處炮門噴出一道暗紅色的火光,接著是滾滾的黑煙,伴隨著炮彈破空之聲傳來,一顆炮彈掠著海面飛了過來,正中“比睿”號的艦首!

    一道火光在“比睿”號的艦首左舷處迸開,升起了大團的黑煙。東鄉平八郎和上村彥之丞猝不及防之下,腳下劇震。險些摔倒在了飛橋上。

    “混蛋!”上村彥之丞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子,沒有從飛橋上摔出去。他望著對面根本未懸戰斗信號旗就開炮的俄艦,破口大罵起來。

    東鄉平八郎扶了扶撞歪了的軍帽,十分惱火的盯著對面的俄艦,他也注意到了俄艦並未懸掛戰斗信號旗,心中猜測可能是俄艦想要向自己這邊發警告炮,打向自己軍艦前方的海面,但炮手的炮術不佳,鬼使神差的一炮竟然打中了“比睿”號。

    俄艦已經開炮了,要不要還擊呢?

    就在東鄉平八郎腦筋急轉之際,上村彥之丞已經替他做出了回答。

    “開炮!”上村彥之丞大聲的下達了戰斗命令。

    東鄉平八郎本能的想要阻止上村彥之丞,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薩摩水兵們早就蓄勢待發,接到了命令之後,隨著紅色戰斗信號旗的升起,“比睿”號一舷的3門170毫米大炮和3門150毫米大炮立刻開始了齊射。

    “比睿”號左側主炮炮門處騰起了一團團白色的煙霧,同時3門170毫米火炮發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緊接而來的是巨大的震動,重達十余噸的大炮被巨大的後座力緩緩推向下炮架的末端,整個炮位籠罩在了嗆人的煙霧中。一顆顆170毫米的巨大鋼鐵彈頭旋轉著飛出炮膛,射向俄艦“阿斯科爾德”號。

    “比睿”號射出的這第一輪炮彈呼嘯著飛向“阿斯科爾德”號,落在距離“阿斯科爾德”號右舷約400米處的海中,激起了高高的水柱。

    “……露艦‘阿斯科爾德’號為一艘巡洋艦,不知何故,當先向我艦開火,其艦首炮門吐出一團濃煙,接著轟然巨響,一顆炮彈飛來。于我艦艦首右舷處命中,此彈雖威勢驚人,然我艦鐵甲堅厚。未有大損。”東鄉平八郎在自己的日記中這樣寫道,“以此觀之。露人炮術遠不如我軍為精,知露艦雖船大炮多,但無鐵甲防護,炮術又差,不足懼也……”

    東鄉平八郎對俄艦的評價其實是有失偏頗的。他並不了解,剛才他對俄艦開炮作出的判斷,其實是非常正確的。

    “阿斯科爾德”號向“比睿”號發射的那一炮,其實是警告炮。並非是真的要向“比睿”號發動攻擊,但在這個時代,因為火炮的瞄準的方法非常簡單原始,俄國炮手的瞄準出了問題,是以才發生了這樣的烏龍事件。

    平心而論,若是在戰時,“阿斯科爾德”號巡洋艦的水兵操作射速十分緩慢的152毫米火炮,在遠距離上采用簡單原始的瞄準法,首發能夠取得這樣直接命中的射擊成績,是應該得到獎勵的。

    在“比睿”號的170毫米主炮開火後。在同一舷側的3門150毫米大炮也先後向“阿斯科爾德”號開火,看到旗艦開火的動作,緊跟著旗艦的“金剛”號也迫不及待的開火射擊起來。

    在“比睿”號開火三分鐘後。“阿斯科爾德”號經過短暫的猶豫,還是開始了還擊。

    “……叛軍艦隊的炮火十分猛烈,好象下了一場流星雨一般,他們在3500米左右的距離上向我艦開火,敵艦第一次齊射的炮彈多數從我艦上方飛過,落入另一舷的海中爆炸,雖然沒有擊中我艦,但激起的海水有如小山一般,浪花濺到了甲板上。好多水兵被沖得站立不穩,……在我艦正全力為火炮裝填彈藥之陸。敵艦竟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齊射,這一次敵人的炮彈紛紛落在了左舷的海水中。但彈著距離比上一次要近得多。我艦剎那間為浪花所包圍,這些浪花極大的干擾了我艦的射擊,我站在艦橋之上,也無法看清對面的情況,更何況是我們的炮手了……盡管形勢一開始便對我艦不利,然我艦官兵仍然堅持戰斗,未有絲毫退縮。”

    這是“阿斯科爾德”號巡洋艦的艦長克利沃諾斯基在自己的回憶錄當中記下的話。他寫下這番話的目的,除了往自己臉上貼金和推托責任之外,便是要在日後和薩摩人理論一番。

    現在,雙方都是本著“挨打就要還手”的原則在戰斗。

    在“阿斯科爾德”號艦首右舷的152毫米主炮炮位上,盡管視野極差,又有薩摩軍艦炮彈激起的浪花水柱的干擾,但俄國炮手們仍然在努力的射擊,而且他們十分專注的進行著瞄準,力求讓每一發炮彈都不落空。

    俄國水兵的努力很快便有了回報,在雙方對射了數輪之後,一發152毫米炮彈又一次擊中了目標——這一次被擊中的不是“比睿”號,而是沖上來的“金剛”號!

    開戰不到10分鐘,俄國人便先後兩次分別命中兩艘薩摩鐵甲艦,今天的俄國人,可以說是真正的“人品爆表”。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在“比睿”號飛橋上的東鄉平八郎轉頭望去,看到“金剛”號的甲板上騰起了一道濃煙。

    東鄉平八郎舉起了望遠鏡向“比睿”號的飛橋望去,恰好看到已然震倒的出羽重遠在兩名軍官的攙扶下,吃力的站起身來。

    東鄉平八郎仔細地看著出羽重遠,只見他的胳膊似乎受了傷,一位軍官象是在勸他下去就醫,卻為他堅決的拒絕了。

    “出羽君……沒事吧?”上村彥之丞有些擔心的說道。

    “可能是受了傷,但應該還不要緊。”東鄉平八郎看了好一會兒,在確定出羽重遠沒事之後,才放下了望遠鏡。

    就在這時,“比睿”、“金剛”也相繼擊中了“阿斯科爾德”號,猛烈的爆炸聲將東鄉平八郎和上村彥之丞的目光又吸引到了“阿斯科爾德”號身上來。

    “露西亞人的這條軍艦真不結實,哈哈哈哈!”上村彥之丞笑道。

    東鄉平八郎沒有答話,他看到2發170毫米炮彈和2發150毫米高爆彈直接擊中了“阿斯科爾德”號的艦體,四團火光消散之後,到處都是黑煙,“阿斯科爾德”號的火炮立刻啞了。

    “擊穿敵艦了。”東鄉平八郎沉聲說道。

    就在東鄉平八郎話音剛落之際,“比睿”號的火炮再次開始怒吼起來,東鄉平八郎和上村彥之丞都看到“阿斯科爾德”號的甲板上騰起了火光。

    一發170毫米高爆彈流星般的飛去,正中“阿斯科爾德”號的主桅,東鄉平八郎看到火光一閃,“阿斯科爾德”號的主桅瞬間斷裂開來,著火的木片四散飛揚,好似下了一場火雨,被擊斷的上半桅主桅連同上面的信號旗一道落下,砸在了船舷旁後,滑落到了海中。

    “打得好!”看到這一幕,不少飛橋上的薩摩軍官都大聲的叫起好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6 22:3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章 官商噩夢

    東鄉平八郎舉起了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阿斯科爾德”號,雖然有火光和濃煙的遮掩,但東鄉平八郎還是能夠看到,此時“阿斯科爾德”號的甲板上,俄國水兵已然是死傷一片。

    看到好多炮手死傷,在軍官的喝罵下,部分俄國水手沖了上來,搬開死者的尸體,將傷員帶下艙面,並補充到了炮位之上。

    很快,“阿斯科爾德”號的火炮又恢復了射擊,盡管遭到了“比睿”號和“金剛”號猛烈的炮火攻擊,但“阿斯科爾德”號的炮火仍然顯得很頑強,並且也很有準頭。就在雙方不斷接近的時候,一顆“阿斯科爾德”號射出的152毫米炮彈擊中了“比睿”號艦尾處的接近水線裝甲帶處,發出轟然巨響。不一會兒,又有一發152毫米炮彈擊中了“金剛”號的艦首位置。

    但對于俄國人來說,他們能夠取得的戰績,也僅限于此了。

    此時交戰雙方的作戰距離已經接近到了1500米左右,全都在竭盡全力的向對方傾吐著炮火,而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薩摩軍艦上裝備的哈乞開斯五管和單管機關炮以及林氏機槍開始發揮著自己的威力,而面對薩摩水兵居高臨下的猛烈射擊,俄國水兵因為無處躲閃,遭受了可怕的傷亡。

    裝備在“比睿”艦飛橋附近的幾門哈乞開斯五單管機關炮怒吼著噴吐著火舌,接連命中了“阿斯科爾德”號,對于俄國水兵來說,這種小口徑火炮給他們造成的傷害比大口徑火炮要厲害得多。這些哈乞開斯機關炮集中攻擊了剛剛發射152毫米炮彈擊中過“比睿”艦的俄艦舷側炮位,“阿斯科爾德”號剩下的兩根桅桿也得到了“照顧”,密如雨點的機關炮彈在“阿斯科爾德”號上炸響。數名俄國水兵被當場打得血肉橫飛,親臨其境的“阿斯科爾德”號艦長克利沃諾斯基戰後在日記中記錄了當時可怕的情形︰“……到處都是飛揚的彈片,士兵們根本無處躲閃。很多人被彈片和燃燒的木片擊中,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他們渾身是血的倒在甲板上,痛苦的掙扎著,因為受到這樣的傷害,常常不能馬上死去。很多水兵試圖對受傷的戰友進行救助,然而他們也在越來越密集的敵人機關炮彈的攻擊中倒下了。當我還站在飛橋上指揮戰艦作戰時,幾發敵艦射出的機關炮彈飛來,擊中了飛橋上的吉爾切茨基上尉,我看到他的身體瞬間就在我們大家的注視之下撕裂了。熱乎乎的血肉飛濺到了我們大家的身上,我被爆炸產生的氣浪掀倒了,因而沒有被可怕的彈片擊中,在這一次的可怕攻擊中,飛橋上除了我之外,其它的人全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很多人的臉上濺滿了鮮血,全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如果再有敵人的機關炮彈擊中飛橋,我想我們大家都不會幸免,所幸敵人的炮火轉移到了別的方向。在司令塔里的軍官們的幫助下,我和受傷的人們全都安全的回到了司令塔里……敵人的機關炮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武器,而我們的海軍對這種武器卻並不重視。這不能不說是我們海軍的致命失誤。我認為如果我們的軍艦能夠配備同樣的武器的話,在這場戰斗中,我們英勇的水兵的傷亡應該不會這麼大……”

    在日記中,克利沃諾斯基對“阿斯科爾德”號的俄國水兵們的英勇作戰大加褒揚,同時也對“敵人”犯下的罪行進行了痛斥︰“我們的水兵十分英勇,要知道他們是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堅持同敵艦戰斗……敵艦的炮火十分凶猛,而且敵艦在數量上也佔有絕對優勢,從戰斗開始到結束,始終是二艘敵艦攻擊我們的一艘戰艦。敵人的炮彈就如同雨點一般的落下來,讓暴露在甲板上的炮手和水手們傷亡慘重。而我們的火炮射速很慢,只能攻擊敵人沒有裝甲的水線一帶。又沒有機關炮,不能給敵艦人員以足夠的傷害,很快我們軍艦的甲板上滿是血水和尸體,為了避免無畏的犧牲和向外界說明事實的真相,我艦最終選擇撤出了戰斗……”

    看到已經失去了戰斗能力的“阿斯科爾德”號帶著熊熊大火開始轉向逃跑,東鄉平八郎下令停止炮擊,放俄艦一條生路。

    “為什麼不打沉它?東鄉君?”上村彥之丞此時已經打紅了眼,听到東鄉平八郎下令,禁不住大聲的質問道。

    “你想讓我們和露西亞開戰嗎?上村君?”東鄉平八郎皺緊了眉頭,似乎在為上村彥之丞冒失的話感到惱火。

    “也是。”東鄉平八郎的一句話上村彥之丞從興奮當中冷靜了下來,“不過,我們把露西亞軍艦打成了這樣,只怕露西亞人也不會善罷干休吧?”

    “如果露西亞人想要理論的話,便盡管來吧!”東鄉平八郎看著遠處沒命奔逃的“阿斯科爾德”號,冷冷的說道。

    “福寧”號上,陸慶雲看著拖著滾滾濃煙逃掉了的俄**艦,一時間欲哭無淚,手足冰冷。

    就在俄**艦同薩摩軍艦交戰的時候,又有兩艘軍艦駛入了戰場,陸慶雲以為俄**艦來了援兵,不顧看押的薩摩水兵的呵斥,伸長著脖子觀看著,直到他看到這兩艘軍艦一艘掛著英國的米字旗,一艘掛著法國的三色旗,才失望地垂下了頭。

    海面上隆隆的炮聲讓他心驚膽戰,以至于他不敢去看,但僅僅不一會兒,炮聲便完全停止了。

    這場前後不到一刻鐘的海戰結果,徹底粉碎了他的一切希望。

    他心里明白,自己現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

    北京,安福胡同,胡雨霖私宅。

    一間極盡華美的臥室里,胡雨霖躺在床上,正自熟睡,在他的身邊。一個妖艷的女子摟抱著他。

    盡管身邊有美人陪侍,但此時的胡雨霖,卻正自做著噩夢。

    這個噩夢。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

    夢中,胡雨霖來到一座小屋屋前。雙手一分,“ 當”一聲推開了門,本來哭累了已經在“逍遙床”上睡著了的一個年輕女孩兒立刻驚醒了,她睜開了眼楮。看到胡雨霖又來了,女孩兒俏目圓瞪,搖晃著頭,嘴里發出“唔唔”的聲音。

    胡雨霖知道她這是在問候自己的十八代祖宗,也不生氣。笑呵呵地來到逍遙床前,坐在了她身邊。

    “別費力氣了,留著勁兒,伺候老爺我吧。”他說著,猛地伸出了手,叉住了女孩兒的脖子,將她的頭一下子按在了繡花枕頭上,然後蹬掉了腳上的鞋,上了床騎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兒的身子猛烈地掙扎著,想要將胡雨霖掀下去。但她的手腳都被逍遙床上的絲帶緊緊縛住,活動的空間有限,無法使力。雖然將逍遙床扯得“吱吱”亂響,但還是沒有甩脫胡雨霖。

    “有力氣好,有力氣好,我這回還怕你沒力氣和老爺我玩兒了呢。”胡雨霖呵呵笑著,用嘴咬掉了紅釉藥瓶的木塞,叉住女孩兒的那只手上移,扳過她的臉,手指緊捏她的粉腮,女孩兒的嘴微微張開。露出了里面含著的青色物體。

    女孩兒含著的東西,也是胡雨霖的姨太太羅翠環替他尋來的。專門堵塞人口舌的玉球。

    這種玉球,是仿衙門牢獄中的器具木球。一般衙門為防止犯人胡言亂語說出大逆不道之語或咬舌自盡。都備有特制的木球,分上下兩半,內有機簧,以之堵于犯人口中,犯人表面看與常人無異,實則不能發一聲。羅翠環為胡雨霖尋來的玉球,便是仿制木球構造而來,只是制作更為精細,用料也以美玉,蓋玉質溫潤,使女子含之,不會傷及口腔,也不感到難受,于灌入藥液流食也無阻礙。

    胡雨霖看著嘴已經張開的女孩兒,冷笑了一聲,將瓶里的液體一下子傾倒進了女孩兒的嘴里。

    女孩兒的身體好似觸電般的猛地一震,接著便一下子松弛下來,她的眼楮睜得大大的,怒火一點一點的從她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神般的迷惘。

    看到女孩兒不再掙扎反抗,胡雨霖心下大喜,索性將小藥瓶里的藥液全都倒進了女孩兒的嘴里,可能是灌得太急,女孩兒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便不再動彈了,只是痴痴的看著天花板。

    胡雨霖從她身上移開,在發現自己的下邊又軟掉了之後,他急急忙忙的把原來的那個小藥瓶打開,倒了一粒藥丸在嘴里,用力咽了下去。然後三下五除二的脫掉了衣服,蹲坐在女孩兒的身邊,觀察著她的反應。

    女孩兒的呼吸慢慢的變得急促起來,嬌體開始如同蛇一般的扭動起來,她的雙腿也由緊緊的並攏變為不住的盤曲摩擦。

    胡雨霖小心的上前,扳過她的臉,小心的向那艷麗的櫻唇吻去。這一次,女孩兒沒有掙扎躲避,而是出乎他意料的嚶嚀了一聲,迎合著他的動作。

    胡雨霖知道藥力已然發作,一時間大喜過望,但他害怕她咬噬自己,不敢多吻她,而是伏在她身邊,用手在她身上細細的賞玩起來。

    女孩兒的臉變得紅潤起來,身體也在迎合著他的拊摸,胡雨霖仔細地看著她,不知怎麼,女孩兒的那張俏臉,漸漸的,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的!

    女孩兒的雙腿慢慢的不再夾緊,而是徐徐張開,露出了胡雨霖朝思暮想的地方。

    看著那已經沾滿晶瑩露水的美地,胡雨霖猛地壓上了她的身子。

    “婉兒!我來了!……”他情不自禁的呼喚道。

    女孩兒的身子突然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胡雨霖只雖然難受,但卻感覺別有一番爽烈風趣。

    “今兒個方知貞烈處子,真個兒浪得起來,有如此之美!”胡雨霖忍不住大贊起來。

    胡雨霖伏在她身上,緊緊抱著她,生怕她把自己顛下來,斷了這美妙感覺,伴隨著女孩兒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女孩兒的身下紅浪也越來越多。但此刻胡雨霖正在細細享受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孩兒的異常。

    過不多時,正當胡雨霖神消意蕩之際。女孩兒的身子卻突然的癱軟了下來,胡雨霖身下快意頓消。他以為是女孩兒累了,便沒有在意,而是自顧自的蠕動了起來,但女孩兒的身子卻不再自己動彈,而是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的晃動,原來緊繃的身子也一下子放松,失去了力道。

    由于原來的壓迫感瞬間消失,胡雨霖一時收束不住。登時噴薄而出。

    胡雨霖伏在女孩兒身上喘息良久,方才直起身子,這一下不打緊,大股的鮮血如泉水般從女孩兒腿間涌將出來。

    胡雨霖大驚失色,急看身下,逍遙床上已是一片殷紅,床單上滿是大片的血跡,床墊已然為血所殷透。

    胡雨霖再看女孩兒,她仍是躺在那里,雙目圓睜。原本一張櫻桃小口大張在那里,嘴角一絲鮮血蜿蜒流到頸間,沾濕了枕巾。好似一條血蛇。

    胡雨霖一只手慢慢伸出,在女孩兒的鼻口探了探,發覺女孩兒此時已是鼻息全無,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登時如五雷轟頂,呆坐在了那里。

    胡雪呆呆地看著女孩兒,半晌才緩緩起身,連沾在身下的斑斑血跡都沒有擦,便機械的穿上了衣服。隨後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

    陣陣冷風吹來,胡雨霖的身子忍不住抖了起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管家驚慌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胡雨霖失魂落魄的轉過身來。看見管家跌跌撞撞的一路跑進了這個平日里他沒有吩咐打死都不敢闖進來的“禁區”。

    “老爺!不好了!那個老家伙,給——給人截走了!”

    “誰干的?”胡雨霖表情木然的問了一句。

    “是……是陳家小姐!”

    胡雨霖身子一震。他呆立了片刻,猛地上前飛起一腳,將管家踹倒在地。接著對著管家便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

    “廢物!飯桶!蠢材!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我養你等何用!”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管家抱著腦袋伏在地上,大聲哀叫起來。

    管家的哀叫聲驚動了就在附近的羅翠環,她聞訊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老爺!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啊!”

    看到羅翠環,胡雨霖竟然忍不住大哭起來。

    羅翠環頭一次看到胡雨霖崩潰的樣子,心里也是一驚,“老爺!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她一邊問,一邊扶著胡雨霖站了起來。

    胡雨霖垂頭喪氣的指了指從地上爬起來的管家,又指了指那間屋子,雙手掩面長嘆了一聲,蹲在了地上。

    羅翠環不明所已,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管家,管家趕忙哈著腰跑了過來,小聲在羅翠環的耳邊說了幾句,羅翠環倒吸了一口冷氣,面色大變。

    羅翠環看了看那間關著女孩兒的屋子,快步走了過去,進了屋門不一會兒,便尖叫了一聲,趕緊退了出來。

    管家嚇了一跳,趕快跑了過去,他小心的進了屋,看了一眼,也是面色大變,慌慌張張的退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啊!……完了!完了!”胡雨霖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羅翠環一時間也是六神無主,她剛才已經看清了女孩兒的死狀,應該是服了過多的媚藥之後,被胡雨霖用力過猛沖了陰處血管,引發的“血山崩”導致身亡。

    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羅翠環才強自鎮定下來,腦筋飛快地轉著,趁胡雨霖一時六神無主沒有怪罪她給他用藥不當之時,開始想著善後之計。

    “老爺莫急,事已至此,著急也是無用。”羅翠環回到胡雨霖的身邊,柔聲安慰胡雨霖,“人這一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咱們想辦法就是了,切莫哭壞了身子。要想法自保才是。”

    “怎麼個自保法?人都死了,徐睿那老家伙還偏偏落到了冤家對頭手里,沈大人這會兒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事兒,官府一查便可查到我頭上,能有什麼辦法?”

    “事已至此,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給他來個查無實據!”羅翠環斬釘截鐵的說道,“沒了證據,老爺又是官身,有左公在,量官府也不敢為難老爺!”

    羅翠環的一句話提醒了胡雨霖,胡雨霖馬上從地上站了起來。

    “翠環,你是說……”

    “只要這世上從來不曾有過徐燕兒其人,任他徐睿在沈大人面前說破天去,沈大人會相信麼?沒有實據,官府能動得了老爺分毫麼?”羅翠環幽幽的道。

    听到羅翠環說的在理,胡雨霖又來了精神。

    “不錯,到時候還可辦他個誣陷官長之罪!”

    “這事兒,我來辦好了,老爺就不必費心了。”羅翠環說著,瞥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趨步上前,來到了羅翠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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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一章 如何堵漏

    羅翠環向管家招了招手,示意管家近前來,羅翠環小聲的和管家說了幾句,管家連連點頭答應著。

    “你照我說的去辦吧。”羅翠環看著管家,一雙眸子忽然變得陰冷起來,“這次你要是再辦砸了……”

    “四太太放心!小人這就去辦!”管家急忙應道,“小人拿命擔保!絕不會有岔子!”

    “你去吧。”

    “小人告退。”

    管家退下去後,胡雨霖看著羅翠環,眼中既有驚奇又有感激,仿佛不認識了她一般。

    “你打算怎麼毀尸滅跡?”胡雨霖的精神此時已經完全從崩潰狀態中恢復了過來,他很好奇羅翠環要怎麼處理女孩兒的尸體,才能做到不露任何痕跡。

    羅翠環微微一笑,說道︰“老爺看過《烏盆記》麼?”

    胡雨霖一下子想起了前幾日自己安排人去江西景德鎮采購瓷器的事,不由得恍然大悟。

    “你是想……”

    “老爺受驚了,今天晚上,就讓翠環服侍老爺吧……”羅翠環露出一個分外嬌媚的笑容,又恢復到了平日里風情萬種的樣子,她靠近胡雨霖,雙臂如同蛇般纏住了胡雨霖的腰。

    胡雨霖去了心病,心懷大暢,立刻抱住了羅翠環,索性連房間都不回,就在地上興雲布雨起來。

    又是一番盡興之後,胡雨霖長吁了一口氣,正要起身,他看了一眼衣襟散亂仰臥在那里的羅翠環的臉,心中猛然被巨大的恐懼攫緊!

    羅翠環的臉,竟然變成了剛剛死去的那個叫徐燕兒的女孩兒的臉!

    她圓睜著雙眼,就這麼木愣愣的看著他。

    胡雨霖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老爺……”身邊侍寢的艷妾也被胡雨霖的驚叫給嚇醒了,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胡雨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噩夢,心中不由得極是煩亂。艷妾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沒有說話。而是輕聲伸出手用手帕輕輕的給他擦著額頭的冷汗。

    胡雨霖有些泄氣的重新又躺倒在床上,這時他發覺貼身褻褲之內濕濕滑滑的,知道自己剛才定是在夢里泄了一大灘,心中更是氣悶不已。

    可能是最近歡愛之事做得多了,加上諸事纏身,他感到身子大不如前了。

    他打定了主意,明天定要“胡慶余堂”的配藥大師們再給他弄些補身子的藥來。

    可能是因為泄了之後身體發虛,雖然還沒有完全從噩夢帶給他的惡劣心情中恢復過來。但他還是很快的重新睡著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胡雨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哈欠,身邊的艷妾被他驚醒了,立刻轉過身來,扶住了他,給他輕輕捶打起來。

    “老爺這是要起了麼?”艷妾媚笑著問道,仿佛昨晚他做噩夢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

    “嗯。”胡雨霖閉著眼楮,點了點頭。躺在那里任由她擺布。

    “老爺要起了。”艷妾喊了一聲,臥房外的丫環僕役們立刻開始忙碌起來。

    丫環們給胡雨霖穿好了衣服,扶他坐了起來。並給他揉腰捶著背,幾名丫環走了進來,給他洗臉洗手,又用毛巾給他擦淨,動作輕柔順暢,一望而知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

    這一切做完之後,伺候梳洗的丫環們便退了出去,一名丫環端上了茶盤,將一碗香茶奉上。胡雨霖端過香茶呷了一口,漱了漱口。另一名丫環端著一個精致華美的瓷盆快步上前,接在了胡雨霖的口邊。胡雨霖閉著眼吐掉。兩個丫環退出,一位僕人則捧上了一個精美的紫檀木盤,木盤里裝的著,是各種不同顏色的寶石和各式各樣的美玉,以及其它各色珠寶。

    胡雨霖這時方才睜開眼來,取過一枚枚碩大晶亮的寶石和一塊塊美玉,仔細地觀賞把玩起來。

    這是胡雨霖自己定下的晨起規矩,名曰“養目”。

    這一通折騰完畢之後,胡雨霖這才來到了正堂,用過早餐之後,他正打算出門前往阜康錢莊,管家拎著衣擺急匆匆的跑來,將一封信交到了胡雨霖的手中。

    胡雨霖看了下信封,信是阜康錢莊福州分號加急發過來的。胡雨霖點了點頭,管家告辭退出,胡雨霖打開信封,取出信紙看了起來。

    這是一封加急電報,胡雨霖只看了幾眼,身子便開始顫抖起來。

    “不是有俄**艦護航麼?怎麼會這樣!……”胡雨霖看完了電報,將信紙緊緊的攥在了手里,滿面頹唐之色的坐在了太師椅上。

    “混蛋!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胡雨霖將手中的電報紙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碗杯盤給震得全都跳了起來。左右的人全都嚇了一跳,低著頭不敢看他。

    就在這封電報中,告訴了他銀船被劫的消息。

    “你們都出去!滾出去!”胡雨霖猛地揮舞著手臂,圓瞪雙眼,看著周圍的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管家心驚膽戰的擺了擺手,丫環僕役們大氣不敢喘的全都一個個低著頭出去了,管家想了想,最後也倒退了幾步出了房門,將門板關上,只留胡雨霖一個人在房間里。

    胡雨霖沒有去看管家,而是伏在了桌面上,用拳頭一下一下的砸著。

    “怎麼會這樣……”

    “六百萬兩,那可是六百萬兩啊!”

    “六百萬兩,西征協餉……這天大的窟窿,可怎麼補啊……”

    “左公要是知道了我挪用西征協餉,會不會殺了我……”

    “老天!老天!這可要我如何是好啊!”

    胡雨霖之所以對自己丟了這600萬兩的西征協餉如此恐懼,是因為他深知這當中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大乾帝國自全隆皇帝改西域為新疆以來,新疆駐軍和西北用兵,軍費一項,多以協餉方式解決。何謂“協餉”?新疆初置,財政難以自立。故由戶部和各省調撥銀兩維持軍政開支,又因開支多用于軍餉,故稱調撥銀兩為“協餉”。從全隆二十五年開始。大乾朝廷每年從內地調撥“協餉”二三百萬銀兩,因英乾戰爭和聖平天國之亂。顯鳳年間,協餉屢次裁減,數額大幅下降,到彤郅初年,每年實撥協餉僅44萬兩,而且常常拖欠。在每年應撥協餉中,兩江60萬兩,浙江144萬兩。廣東84萬兩,由于歷年拖欠,各省關積欠協餉已達1960萬兩。

    左季皋的西征重新“激活”了協餉制度,但屢屢困于拖欠,協餉難辦。加上左季皋人緣太差,比不得當年曾伯函用兵時東南協餉的“風起雲涌”。彤郅六年,左季皋移師西北路過江西時,當時的江西巡撫劉昆義還主動要求每月增撥協餉2萬兩。但不久之後,劉昆義便借口有困難,增餉和協款便無蹤影了。而沿海各省。則借口籌辦海防,自顧尚難,紛紛要求停辦或緩辦協餉。左季皋曾屢次奏請朝廷催各地方及時協餉,然而,“一任函牘頻催,率置不答”。

    協餉能否協起來,原要靠中央調度,可顯鳳彤郅年間以來,各省一有緩急,就彼此通融協借,戶部亦不過問。沒了全隆時那一番大一統的財政統籌能力。中央財權失落,就要靠協餉者本人來協調了。惜乎協調這一塊兒。以左季皋的性格和處事方法,根本就做不來。

    盡管協調的事做不上來。但在催款的辦法上,左季皋卻另有一套辦法。

    那便是,借洋債。

    借洋債的思想出自左季皋,而經辦人則是胡雨霖。左季皋認為,以外債代替協餉,以應急需,可以速集巨款,彌補協餉之不足。左季皋的辦法是︰以海關印票即協撥各地方省份加蓋關防以示承諾代替中央催解。也就是以巨額外債代替了分散劃撥的協餉。把“借洋債”跟協餉制度捆綁在一起,可以說是天才大手筆,非左季皋所不能為此。

    彤郅六年到彤郅七年一年之間,左季皋便通過胡雨霖之手,連借了兩大筆洋債,共計220萬兩白銀,對此,當時左季皋曾得意洋洋的宣稱︰“得此巨額現餉,可以相其緩急,通融撙節,集事可速,調度可靈……得所借手,速赴戎機”。在左季皋看來,舉借外債不失為彌補財政短缺的一劑良藥,他甚至認為可以大規模地借,“借數愈多,則息耗愈輕;年份愈遠,則籌還亦易。在彼所獲雖多,在我所耗仍少。”反正這些錢又不需要他來還。

    而更為高明的是,左季皋把“借洋債”當成了催繳各省協餉的手段!

    對于左季皋經胡雨霖手辦理的借款,利息可以說高得離譜。劉昆義曾設身處地的站在左季皋的角度考慮,認為這是他為了不耽誤軍事而進行的“不得已”之舉,左季皋听說後只是冷笑,事實上,他並非“不得已”,而是有意“就高不就低”!

    因為他要行的,是“一石數鳥”之計。

    因為高利息不但能迅速籌集到巨款,滿足用兵需要,高利息還能迫使協撥各地方省份迅速協餉,否則舉借洋債的本利都要由他們償還!

    有洋債的鞭子在後面抽著,各省還敢拖欠嗎?

    這一回左季皋不用求人,各省督撫們自己就會上道!

    此外,左季皋的“就高不就低”,另一個目的,便是給從中經辦的胡雨霖留回扣空間。

    胡雨霖是嗜利的商人,以營利為生命,左季皋當然知道得十分清楚。胡雨霖為他做這些,是必須要有回報的,沒有回報,胡雨霖怎麼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為他運籌軍餉?更何況為了西征借洋款,他還將阜康銀號和家底都押上了,理應獲得與其奉獻及其效益相應的回報,可朝廷的制度安排里沒有這一項。所謂的“聖人可權”,自號“今亮”的左季皋讓胡雨霖高息中吃利差作為回報,便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各省督撫無奈之下,為了不當左季皋“高利貸”的冤大頭,便只能使出各種手段,將協餉攤派下去。

    而左季皋“高息催餉”下的犧牲品。便是各地的商民。

    遠的不說,廣州的官員在左季皋“高息催餉”的逼迫下,強令廣州十三行行商潘仕成繳納西征協餉100萬兩。潘仕成生意周轉不靈,乞求暫緩。竟然被誣告下獄。後幸得親族進京活動,並找到了敬親王申訴,才被釋放。潘仕成的被釋曾惹得左季皋極是惱怒,專門為此上奏朝廷,要求嚴懲拒絕攤派的行商,後被朝廷壓下不表

    胡雨霖當然知道,左季皋為什麼會對這些拒繳攤派的商人如此的痛恨。

    早在西征之始,左季皋便提出中土可以仿行外國“貸兵餉于眾商”的作法。“稅項歸款,商情樂從,事辦易集”,但現實卻無情的擊碎了他的想法。西征軍所駐當地商人們心存疑懼,根本不買他的帳,左季皋擬向當地商人議借款200萬兩以佐軍需,結果眾商最後只肯借銀80萬兩,連一半都不到,且“心尚猶豫,未能釋然”。左季皋對此怒不可遏。干脆便開始了硬性攤派,對抗拒不從的商人進行嚴懲。一時間陝甘等西征軍過往省份雞飛狗跳,商民對此敢怒不敢言。

    作為左季皋的錢袋子。胡雨霖當然了解左季皋的脾性。

    對于拒絕攤派的商民如此,左季皋一旦知道自己為了貪圖日本政府給出的高利挪用了西征協餉,會如何對待自己,胡雨霖已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胡雨霖拼命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盡快的將這筆600萬兩西征協餉的窟窿給堵上。

    只要堵上了窟窿,左季皋那里有了交待,不但不會找他的麻煩。而他要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左季皋還會想方設法幫他擺平!

    想到這里。胡雨霖的心漸漸的安定下來。

    可是,要怎麼才能堵上這個大窟窿呢?

    600萬兩白銀。對他胡大財神來說,不能說是天文數字,但也是一筆極大的數目啊!

    自己的總資產,其實是遠遠超過這個數目的,但自己的主業是錢莊票號,阜康錢莊的大部分資金現在都用于放貸,只有少數資金用于購貨,急切之間,是抽不回這麼多的資金的!

    哪里可以搞到錢呢?

    胡雨霖想了好久,終于想出了主意。

    那就是生絲生意上的錢。

    想到自己當初做出的囤積生絲以拉高價格牟取暴利的決定,他不由得暗暗慶幸。

    生絲、茶葉和瓷器,一直是大乾帝國對外貿易的重要商品,也是中土商人經商獲利的主要生意。其中生絲最為重要。上海開埠後,中土和外國的貿易中心逐漸從廣州轉移移到上海。韶光二十五年,由上海出口的生絲為5000余包。到了彤郅九年,由上海出口的生絲已達近60000余包。從彤郅九年開始,全國生絲出口貿易約有三分之二,經由上海港向外國輸出。一時旗昌、怡和、天祥等知名大洋行,紛紛落戶上海,從事蠶絲和茶葉的出口貿易。但自聖平天國之亂後,因為戰亂禍及,生絲和茶葉的生產大受影響,中土商民生絲和茶葉的對外貿易額度也大大的下降,來中土購買生絲的外國商人甚至都抱怨中土的生絲產量越來越小,讓他們無處可買。由于生絲的需求遠遠大于供給,生絲的價格也開始上漲,農民見有利可圖,便紛紛開始從事生絲生產,但遠未恢復到聖平天國之亂前的規模(在這一時期,日本恰恰抓住商機,極力擴大生絲的生產,在國際市場上獲利頗豐,使日本經濟獲得了很大的發展,成為明治維新的重要成就之一。作者注),胡雨霖便是抓住了這個機會,一方面放貸給願意從事生絲生產的絲農,一方面出資大量囤積生絲,準備在將來高價賣出,獲取暴利。

    到現在為止,胡雨霖在生絲上面已經投入了470萬兩白銀的資金,共計買入生絲11000包,按現在的價格全部拋出的話,獲利當在50萬兩左右,也就是本利一起可以達到萬兩。

    這樣再從別處湊80萬兩銀子的話,就可以堵上這個大窟窿了……

    想到堵窟窿有了眉目,胡雨霖長出了一口氣。

    可是,要上哪里去湊這80萬兩銀子呢?

    又想了一會兒,胡雨霖還是不得要領,不由得嘆了口氣。

    要在往常,80萬兩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現在,卻足以憋倒他這個胡大財神。

    想來想去,他知道,這筆錢,自己只能靠借了。

    要找誰借呢?

    由于為左季皋佐辦西征軍需,他胡雨霖因為左季皋搞的那些個“硬性攤派”的關系,得罪了不少中土商界的人,他現在如果開口向人借錢的話,保不齊會受人白眼不說,弄不好還會給人落井下石!

    更為可怕的是,他胡雨霖一旦開了金口向別人借錢,消息一旦傳出,肯定會有人把他和左季皋之間的交易聯系起來,一旦有人鼓動言官參奏,要查他胡雨霖的帳,麻煩可就更大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1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二章 投效之人

    胡雨霖思前想後,覺得最為穩妥的辦法,還是向英國人開辦的匯豐銀行借款為好。

    畢竟以西征協餉為抵押高息借洋債的事,都是他和匯豐銀行經辦的,業務往來十分熟稔,辦起事來也方便。

    只是這一次不同以往,以前他辦理西征協餉時,打的是大乾帝國政府的旗號,憑借的是國家信用,是以不管借多大的額度,匯豐銀行都欣然照辦,而這一次的借款,卻要以他個人的名義,匯豐銀行還會象以前那樣的痛快嗎?

    胡雨霖以前也以個人的名義向匯豐銀行借過款,不過數目都在10萬以下,這一次要借的金額,卻是80萬兩……

    此時的胡雨霖,正自糾結之際,並不知道,他的命運,已經因為另一個人的叛賣行為而注定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日本,大阪,薩摩軍參謀本營。

    一間屋子里,陸慶雲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不時的望向門口。

    自從被薩摩軍俘至大阪後,他就一直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福寧”號被薩摩軍艦捕獲開到大阪港之後,船上的俄國船員和乾國人全部被薩摩軍扣押,分別關押起來。陸慶雲本以為會受到野蠻的薩摩人的刑訊拷問,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薩摩人並沒有虐待他們,上岸之後,雷旺等受傷的鏢局人員便被送到了醫院救治,他和其他的乾國人被關在一座小樓里,雖然人身不得自由,但一日三餐無缺,而後一位薩摩軍將領前來訊問關于“福寧”號的相關情況,陸慶雲不敢泄露東家胡雨霖的機密,只是說他受乾國阜康錢莊福州分號之托。運送現銀前往東京,至于具體詳情,他並不清楚。那位薩摩軍將領也沒有多問,在給他和其它僕人分別錄了口供簽字畫押之後。便離開了,此後再無人過問他們。

    就這樣被監禁了大約一個星期,雷旺等人被送了回來,他們身上的傷原本不重,此時都得到了醫治,可以走動了,雷旺原本也擔心陸慶雲等人受到虐待,看到大家都平安無事之後。這才放心。陸慶雲問起雷旺的情況,雷旺說他們給送到醫院治傷之後,也有薩摩軍官來訊問他們關于“福寧”號上銀子的事,雷旺心恨薩摩水兵打傷了他,一開始沒打算回答,但當薩摩軍官向他宣講了薩摩軍將遵守“萬國公法”對待他們,給他們治傷也是依照“萬國公法”後,雷旺覺得對方還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于是先質問他們為什麼扣船,這位薩摩軍官倒也很有耐心。給他詳細解釋了“萬國公法”相關的規定,以及“巴黎海事條約”的相關條文,這位軍官解釋說。“福寧”號運送的物品砂糖和銀錠其實均屬戰時違禁品,而西鄉隆盛大將軍為保護民生,特準砂糖及糧食不在違禁品之列,但銀錠可直接用于購買軍火,屬于必須查禁的違禁品,是以薩摩海軍才會扣船,但扣船歸扣船,傷人是不會的,而雷旺蓄意襲擊薩摩海軍人員。已經屬于敵對戰爭行為,本應處死。但出于對大乾帝國的友好起見,不予追究。並出于人道考慮為他們免費治傷,在訊問結束錄完口供之後,他們這些人都將被釋放歸國,並且發給路費。雷旺听了之後,敵意頓消,是以回答了對方的提問。對方的訊問也是關于“福寧”號為什麼要用砂糖掩蓋銀錠,並將銀錠運來日本,雷旺答以他僅為受會友鏢局之托,護送銀箱前去東京,至于貨主因何運貨,用途為何,為什麼有俄*艦前來接應,他並不知情。薩摩軍官听了他的回答,也沒有多問,而是錄了乾文口供,在讓雷旺看過無誤之後,簽字畫押,此後再沒有問過他們。而在他們傷勢稍愈之後,便將他們從醫院轉到了關押陸慶雲等人的地方。

    听了雷旺的講述,陸慶雲心中稍定,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但他一想到自己回到大乾後的日子,心便又揪緊了。

    對于這600萬兩銀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身為胡雨霖最為信任的親隨之一,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現在事情在自己手里搞砸了,自己知道的東西太多,就是回國,也沒有法子再混下去了,弄不好還有性命之憂。

    把事情辦成了這樣,胡雨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的,更何況他背後的左大人了……

    這時的陸慶雲,甚至于有了留在日本不再回國的念頭。

    就在陸慶雲憂懼不安之際,薩摩人卻突然宣布,他們被釋放了,可以回國了。

    據大阪乾國領事的說法,薩摩人留著他們這些人,原本是為了和俄國人打官司作為證人,但不久薩摩人找到了更好的證人——當時恰好經過戰場的乾國海關巡防艦“飛虎”號和法國巡洋艦“迪佩蒂?圖阿爾”號,于是他們這些人便被釋放,並且每一個人發給了50銀元的路費。

    自由來得如此之快,多少讓陸慶雲感到有些難以適應,而雷旺等人則都很高興,在他們看來,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本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當下所有人都準備搭乘在大阪港的外國商船回國,但陸慶雲卻沒有走,而是選擇留了下來。雷旺等人對此大惑不解,陸慶雲的解釋,是他要留在這里和薩摩人交涉,要回銀子。

    見到陸慶雲如此“忠心”,雷旺等人很是感動,也紛紛表示要留下來和陸慶雲一道討銀子,陸慶雲謝過了大家的好意,堅持要大家回國,並要求他們一定將消息帶給胡雨霖或阜康錢莊福州分號的人。雷旺等人于是便懷著對陸慶雲的無比欽佩之情回國了。

    雷旺等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陸慶雲想要留下來的真實目的。

    在獲得自由後,陸慶雲曾在大阪城內閑逛,遠遠的見到過林逸青,他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林逸青時。心中的震撼和驚懼。

    那不就是林義哲嗎?

    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林義哲,林義哲已經死了。

    他不是林義哲。就一定是林義哲的同胞兄弟!

    在確定了這一點,陸慶雲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在經過幾個不眠之夜,想好了一切之後,他終于來到了薩摩軍參謀本營,請求面見林逸青,稟報重要情況。

    他相信,林逸青是一定會見他的。

    一陣低低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陸慶雲抬起了頭,一顆心不知怎麼。劇烈的狂跳起來。

    門開了,一個白衣女忍者走了進來。

    看到面前的日本女武士,盡管她生得十分窈窕,但陸慶雲還是讓她給嚇了一跳。

    那雙蒙巾之上的眼楮,目光實在太過銳利,仿佛刀子一樣,能將他刺穿!

    女忍者打量了陸慶雲一會兒,用不太熟練的乾國語說道︰“是陸慶雲先生嗎?”

    “正是陸某。”陸慶雲趕緊摘了帽子,起身答道。

    “請隨我來。”女忍者沖他點了點頭,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陸慶雲注意到她的手指雖然和阿玉姐一樣細長柔美,想起了遠在北京的阿玉姐,心中不由得一陣痛惜。

    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和阿玉姐相會了……

    女忍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過臉上的神情並未有絲毫的異樣,她轉身出了門,陸慶雲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參謀本營內來往的人很多,顯得很是忙碌,但當人們見到女忍者時,便會給她讓路,陸慶雲意識到她的身份的非同尋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會面。

    女忍者領著陸慶雲來到了林逸青的辦公室,她敲了敲門後。便當先進去,陸慶雲緊跟在她的身後。在他一進門之後,辦公桌前的林逸青便抬起了頭。

    女忍者向林逸青微鞠了一躬︰“將軍,陸慶雲先生來了。”

    “謝謝你,詩織,你去休息吧。”林逸青點了點頭,對女忍者說道。女忍者隨即轉身離開了,並順手帶上了門。

    這時陸慶雲才發現,辦公室里只有他和林逸青兩個人。

    “這些天,委屈陸先生了。”林逸青看著面前的陸慶雲,微笑著說道,“先生的銀船被扣,我也很抱歉,但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還請先生見諒。”

    剛才他叫望月詩織去帶陸慶雲過來,目的便是讓望月詩織觀察一下這個人,是不是深藏不露的刺客,剛才望月詩織進門的一瞬間,發給了他“安全”的信號,說明這個人是不具備危險性的,但林逸青並不放心,自己在這一刻又觀察了一下,確定了望月詩織的結論是正確的。

    眼前的這個人,身材不高不矮,相貌還算周正,穿著乾國式的袍服,留著盤卷長發,戴著頭巾,年歲約三十左右,一看便是典型的乾國商人。

    只是他的眼神總是飄忽不定,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以林逸青頭一句話便向他表明,自己知道他是誰,讓他不敢生出欺騙之心。

    果然,听到林逸青說出自己的身份,陸慶雲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戰抖了一下。

    “敢問林將軍,是不是從一開始,便知曉在下之船是為政府運銀所用?”陸慶雲強自鎮定下來,盡量用平靜的語調問道。

    “只是事前猜測,並非知情。”林逸青當然不能告訴陸慶雲實情,而是含糊的答道,“據我所得到的情報了解,日本政府從多國購銀回運,非止陸先生之船一艘,那天我海軍捕獲先生之船,可謂僥幸。”

    “將軍是說,日本政府還有別的運銀船?”陸慶雲听了林逸青的回答,心中又是一驚。

    “正是。陸先生有所不知,就在前日,我海軍又截獲一艘懸掛美國旗的日本政府運銀船,船上裝有銀錠800萬兩呢。”林逸青象是想要安慰陸慶雲,微笑著說道。

    听到還有比自己更倒霉的,陸慶雲的心里感覺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臉上仍是一副苦笑的樣子。

    “將軍為了勤王大業,殫精竭慮,十分可感。只是將軍卻害苦了我了。”陸慶雲嘆道,“將軍好意,發給我路費。令我歸鄉,只是我現在已然有家難回了。”

    “噢?卻是為何?”林逸青揚了揚眉毛。眼中現出關切之色。

    “將軍可知,這600萬兩銀子丟失,我縱然回國,東家也是絕計饒我不得的。”陸慶雲滿面悲苦之色的說道,“何況……”

    “的確是我害了先生,但林某職司所在,不得已而為之,”林逸青誠懇的說道。“先生有何難處,林某力所能及,定然相助,以補前愆,林某願給先生豐厚資斧,助先生遠走他鄉,只是要我歸還這600萬兩銀子,卻是不能,還望先生見諒。”

    “我明白將軍的難處,兩國交兵。在所難免,所以我也沒有存這樣的非分之想。”陸慶雲擺了擺手,說道。“陸某此來,另有要事。”

    “先生請講,林某洗耳恭听。”林逸青知道陸慶雲是要說出來意了,立刻說道。

    “敢問林將軍,我大乾已故之文襄公,可是將軍兄弟?”陸慶雲問道,“听離將軍是福州林門之後,將軍相貌同林文襄如此相似,外間盛傳將軍乃林文襄雙胞兄弟。此言不虛罷?”

    “既是陸先生問起,我也不瞞先生。確是如此。”林逸青敏銳的感覺到陸慶雲如此發問,必有深意。索性承認了下來。“不知先生因何問此?”

    “這便是了。”陸慶雲長嘆了一聲,說道,“難怪此次東家之銀船落于將軍之手,冥冥之中,當真是有天意啊!”

    “先生何出此言?”林逸青不解的問道。

    “將軍可知,陸某東家為誰?”陸慶雲說道。

    “先生船上所運之銀,多有阜康銀號的戳記,林某以此推斷,先生的東家,當和阜康銀號有關。”林逸青猜出了大概,但仍不動聲色的要陸慶雲給出他答案。

    “將軍所言不差,陸某的東家,便是大乾名商胡雨霖。”陸慶雲答道,“東家雖為商人,卻是有官身的,現在是二品布政使餃,陝甘總督左季皋左大人的左膀右臂。”

    “原來是胡大人的銀船。”林逸青說道,“適才听陸先生所言,似乎林文襄和胡大人之間有什麼恩怨?”

    “他們二人的恩怨,難道將軍身為林文襄的胞弟,竟然一無所知?”陸慶雲有些驚奇的問道。

    “家兄對此事不願多談,我是以所知不多,只知道家兄曾因船政廠址及船型事,與左大人相改忤。胡大人既然唯左大人馬首是瞻,與家兄不睦,也許便是因此而起吧?”林逸青想了想,問道。

    林逸青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他在瞎猜,而是有著自己的根據。

    在這個歷史時空當中,林義哲打造了一支令他羨慕不已的大乾帝國蒸汽艦隊,是以他對這支艦隊的歷史很感興趣,專門派人搜集了很多相關資料,結果了解了很多不為人知的情況。

    這支艦隊的出現,其實是非常不容易的,一開始是走了彎路,並險些夭折的,只是多虧了林義哲,這支艦隊和乾國造船工業的發展,才沒有走上歧路。

    乾國造船工業的發端——福州船政局其實是左季皋創辦的,在他提出的建造計劃當中,既要求輪船采用“外洋兵船式樣”,又強調大輪船要裝載百萬斤,小輪船裝載三四十萬斤,亦兵亦商,同時對于所造輪船的技術先進程度沒有做任何規範,只要是蒸汽輪船即可,缺陷可以說十分明顯。

    左季皋當時作出的造船、用人決策其實是非常突兀的。因為左季皋感受到了一個強烈的刺激。彤郅三年,督撫兩江的曾伯函、李紹泉師徒接連上奏朝廷,請求在上海設廠自造輪船,即江南機器制造總局。雖然受曾伯函提攜才得以一步步登上官場寶座,但是左季皋因為曾伯函將攻陷聖平天國都城的偉功預留給其弟曾伯璞,而對曾氏兄弟心懷忿忿,反目成仇。對李紹泉,也因為其屬下的淮軍追擊聖平軍時一度越境進入過浙江,而視其為大敵。此刻,曾、李二人在上海開廠造船,眼見就可能開創中土第一,對左季皋的刺激可謂極大。左季皋急于創立船政,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和曾李的意氣之爭。

    對于左季皋創辦船政,自造輪船的設想,無疑應當予以充分肯定,但同時也要看到其無法擺脫的時代局限性。出于想要節省經費的考慮,左季皋將所要建造的蒸汽輪船的功能定位為“亦商亦兵”,他並不明白軍艦和商船存在本質的區別。而且左季皋對于輪船造成後的維持經費的設想更為不切實際。他認為“船成之後,不妨裝載商貨,藉以捕盜而護商,益可習勞而集費,似歲修經費無俟別籌”,出就是說,根據當初左季皋的設想,船政造出的艦船並沒有專項的維持經費,船舶的維護、艦上人員薪餉都要依靠去裝載商貨來賺錢維持。這一創想實際上是根本無從操作的。這些缺失為此後船政的發展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1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三章 徹底出賣

    左季皋創想的“兵商兩用”思想只能說是一種良好的願望,但也終究只是個願望,真的落實到軍艦設計上,是必然要有所側重的,象法國人為乾國設計的船政“第一號輪船”,按照左季皋的要求,配用的是多為商船使用的立式蒸汽機采用立式蒸汽機可謂兼有優弊,優點是,立式蒸汽機較為節省平面空間,對于需要在艦內留出大量空間布置貨艙的商用目的較有價值。缺點是立式蒸汽機當時主要是商船使用,安裝在艦體內對安裝位置的高度要求大,勢必造成軍艦干舷加高,隨之而來的就是舷側戰時被彈面積大,中彈概率也高,在炮艦這一用途上存在不小的弊端。而從法國人設計的艦體加大、采用立式蒸汽機、貨艙容量擴大為260噸,機艙、貨艙幾乎佔據了艦內三分之二的空間這些特征來看,商船在“第一號輪船”的設計中所佔的比重顯得過大,但作為商船使用,運貨量又太小,缺乏競爭力。因而這樣一艘船,看似可以“兵商兩用”,實際上是“兵商兩誤”。

    此外,在為船政造船廠選擇廠址時,自負的左季皋也犯了很大錯誤,他拍板所定下的船政船廠廠區所在位置,有先天不足之處,限制了船政的發展。

    左季皋選擇的船政廠區位于馬尾港左側的江岸,馬尾港位于閩江下游的烏龍江、白龍江、琴江三江交匯處,距離閩江入海口30公里,水量充沛。且四周群山環繞。閩江口外又有瑯岐島、馬祖列島等島嶼為天然屏障。是避風條件好、淡水供應充足、不凍不淤的天然良港。

    船政廠區選址所在的馬尾港左側江岸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水量充沛、不淤不積,但是臨岸水深過淺,僅僅5米,既不能靠泊吃水深的船只,也無法建造任何吃水接近5米的船只(即便造出來了也無法下水)。

    即便是建造吃水不超過5米的船只,下水時還得看江水的情緒,只有趁漲潮時分才能夠下水成功;且中岐鄉地段土質疏松,不適合開挖傳統的石質干船塢。因為這里土質過于疏松。極易引發滲水或是塌方等嚴重事故,所以後來船政選擇使用施工難度較低的“拉伯特”式拖船塢。雖然船政局擁有的拖船塢建成的時候是當時遠東第一、世界第二大的拖船塢,但是最大也只能允許2500噸左右的船只上塢維護,在客觀上限制了船政局所造船只的噸位。

    對于船政廠址選擇不當和“兵商兩用”思想的弊端,林義哲自然十分清楚,他據理力爭,要將船政廠址改在馬限山西北簏,嬰山西交界處,該地土質堅實,適宜建廠。更有馬限山為之屏障,可阻台風襲擾。但林義哲的建議遭到了左季皋的部下船政提調周開錫的反對。時任船政大臣也是林義哲姑父的沈佑鄲雖然相信林義哲的建議是正確的,但他害怕因此得罪左季皋,一直猶豫不決。但不久之後,一場台風來襲,導致船廠所在江岸發生大面積垮塌,不但辛苦建立起來的船台被毀,還有不少工人死傷。這場天災使沈佑鄲意識到了必須更換船政廠址,于是他力排眾議,采納了林義哲的意見,將廠址遷到林義哲所建議的地方,也就是今天船政的廠址。

    為了不得罪左季皋,沈佑鄲在上奏朝廷說明台風災害自己攬下責任和決定遷址的同時,寫信告知了左季皋,詳細解釋了遷址的原因,左季皋擔心朝廷追究其選址不當的責任,便贊同了沈佑鄲遷址的決定,但對首倡遷址並指責其選址不當的林義哲,則一直心懷不滿。

    而林左二人的第二次激烈沖突,便是因為“兵商兩用”的船型。

    盡管林義哲指出了“第一號輪船”的“兵商兩用”設計思想之誤,但船政大臣沈佑鄲不想因此得罪左季皋,是以沒有接受林義哲的建議,而是仍按原來“兵商兩用”的設計建造“第一號輪船”,即後來的“萬年青”號(船名取“萬古長青”之意)。

    “萬年青”號屬于船政五年造船計劃中的150馬力大輪船,船型上大致可以歸納入炮艦一類。“萬年青”號的設計母型是法國的“la&”級炮艦,但又並不是單純的按樣仿造,“萬年青”號在尺寸、噸位上都進行了擴大,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滿足左宗棠提出的“兵商兩用”目的,在原本炮艦的設計上增加貨艙,以便同時具備炮艦和貨船的雙重身份。

    “萬年青”號的排水量達到1450噸,幾乎是母型的一倍,很大程度上還保留著風帆軍艦的特點,船首裝有斜桅,主甲板上分布著三根略微向後傾斜的主桅,必要時可以掛起風帆航行。“萬年青”號的露天甲板上建築非常簡單,中桅前方是機艙棚和煙囪、風筒,對應的鍋爐、蒸汽機就在其下方的艦體內,煙囪之前不遠是全艦的指揮中心——橫跨兩舷的飛橋,上面裝有標準羅經,兩翼安裝航行燈,飛橋之下是一間木制的操舵室,並沒有後來軍艦上必備的裝甲司令塔。作為那個時代軍艦的通例,除了操舵室里的主液壓舵輪外,“萬年青”號後桅之前還有一套備用的人力舵輪,因為軍艦噸位較小,因而配備的是雙聯舵輪。在煙囪、飛橋建築的前後,甲板上可以看到分布著兩組巨大的貨艙蓋,貨艙容量為260噸。機艙、貨艙幾乎佔據了“萬年青”艦內三分之二的空間,在剩余的艦首甲板下是錨鏈艙、廁所、水兵艙等艙室,艦尾剩余的空間則全部是軍官生活區。

    作為一艘炮艦,“萬年青”號雖然也裝備了武力,從側舷看。“萬年青”號每舷開有5個炮門。理論上最多可以安裝10門火炮。但是由于炮門非常狹窄,因此火炮的射界調整余地是很小的,由此導致其火力薄弱和戰斗力低下。

    “萬年青”號下水試航一切順利,但在開赴遠海試航時,卻剛好遇到了海盜劫掠商船,“萬年青”號當既上前營救商船,炮擊海盜,但因火力單薄(由于經費所限。當時只在兩側各裝了3門24磅前膛炮),不但沒有能夠擊退海盜,反而導致了海盜的瘋狂圍攻,“兵商兩用”的設計思路可謂徹底失敗。

    海盜見有機可乘,在用火炮攻擊“萬年青”號的同時,發起了接舷戰,打算劫奪“萬年青”號,局面一度非常危險,所幸林義哲為了加強“萬年青”號的火力,在“萬年青”號的桅盤內裝了三架他用比利時商人遺留下的一具“蒙提格尼”排槍改造而成的加特林轉管機槍作為近戰武器。依靠這三架“林氏機槍”(等于是加特林機槍的改進版,因先于加特林在乾國注冊。故有此稱),“萬年青”號成功的摧毀了十余條海盜船,打死海盜一百多名,成功的解救了商船。

    經過此次風波之後,船政大臣沈佑鄲上奏朝廷,稱已派“萬年青”號啟航北上,請朝廷派大員檢驗,並恭請朝廷“寵賜嘉名”。但是讓沈佑鄲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後,他竟然接到了朝廷“左季皋奏船政所造蒸汽輪船並未盡善”的回復和一份左季皋參劾船政的奏折抄本。

    左季皋參劾“閩省船政局制造蒸汽輪船任意玩延,船政大臣有意諱飾”,左季皋在奏折中稱“竊查閩省船政局制造蒸汽輪船,一經風浪,百業病生”,又說“聞近年該局員匠愈趨愈下,制造員紳之驕肆,監工之不力,均不似初創之時”,他“逖听之余,曷勝憤懣!”,是以“請旨申飭,以儆將來”,可以說倒打了一耙。對此林義哲和沈佑鄲十分氣憤,上奏辯白,朝廷隨即命令兩江總督曾伯函前去查驗回奏,曾伯函向林義哲了解了詳情,回奏稱“船政創設之初,左氏即定船型為兵商兩用之船,即有事則以為兵船任戰,無事則以為商船,運貨捕盜。須知近世造船之法,船型功用皆有側重,兵船以能堪任戰為主,商船以裝載多貨為主。左氏所定之船型,以之為兵船,則火力太單;以之為商船,而載貨量又小。左氏所欲兵商兩用,實是兵商兩誤”,朝廷接受了曾伯函的說法,駁回了左季皋的奏折。

    在曾伯函上奏指出是左季皋不懂裝懂定下船政建造兵商兩用船的方針致使“萬年青”號戰力低下後,氣急敗壞的左季皋找不到辯解之詞,竟然把責任推到了船政的兩位洋監督日意格和達士博身上,他上奏為自己辯解稱自己是“受了洋人蒙騙”,指責日意格有意不把最好的船型提供給他,達士博在設計中國輪船時“包藏禍心”,故意將“萬年青”號設計得戰力低下。日意格得知消息後百口莫辯,一度想要辭職,被沈佑鄲好言挽留。而作為“萬年青”號的總設計師,學者氣甚濃的達士博卻堅決不肯被這個黑鍋,他亮出了直接證據——一套“萬年青”號的全戰艦方案的圖紙,稱這才是他最初設計“萬年青”號,但卻被左季皋親自否決了,左季皋本人堅持要在戰艦上加上貨艙,至使“萬年青”號比母型大了一倍。日意格也向沈佑鄲證實確有此事,並稱現在西北左季皋軍中服務的船政原副監督德克碑也知道此事。沈佑鄲據此上奏朝廷,左季皋又鬧了個灰頭土臉,朝廷為了防止口水戰升級,便壓下了此事,還特意指示左季皋“不必再行上奏”,那意思就是說你不要再鬧了。左季皋這口氣沒有地方出,一怒之下將德克碑解職一腳踢回了法國。

    經過這次風波之後,左季皋從此切齒深恨沈佑鄲和林義哲,連帶對船政局也恨上了,曾借口“西征餉急”,停了船政的經費,所幸林義哲和沈佑鄲多方設法籌集資金,加上國內商民的捐助,不但將船政局維持了下來,還建成了乾國第一支蒸汽艦隊——船政水師。

    林逸青知道,左林結仇,乃是事出有因。而胡雨霖因何同林義哲結怨。他卻並不清楚。但他還了解一個情況,就是兼任船政采辦的胡雨霖在左林交惡之後不久便去職離開了船政,從此和船政一刀兩斷,這當中似乎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內情。

    “將軍有所不知,令兄之所以同胡氏結怨,非為左公之故,乃是因令兄嫂而起。”陸慶雲微微一笑,說道。

    “噢?”听到陸慶雲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林逸青不由得有些吃驚。

    “將軍不知,令兄嫂陳婉乃現下苔灣巡撫陳軾陳大人之愛女,胡氏垂涎其美色,欲要納為妾室,時陳大人為陝西按察使,焉有按察使之女為商賈之妾一說?是以堅拒所請,胡氏心恨不已,在左公前極言陳大人之不是,故左公以陳大人剿綹匪不利,上疏劾免。並發配新疆,陳婉與母往依福州沈佑鄲沈大人處。嫁于令兄,而胡氏並不死心,婚宴之上欲以混合之烈酒醉死令兄,令兄不察,著了道兒,昏睡三日方才甦醒。”陸慶雲娓娓娓而談,“須知令兄如就此醉死,則陳婉便是‘望門寡’,終身便就此毀了,所幸令兄身子強健,經大夫救治,三日後醒轉,但也是有如大病了一場。”

    听到陸慶雲說到這里,林逸青猛然記起了自己剛來到這個時空時所做的關于婚宴上醉酒的夢,立刻便明白了,陸慶雲所言,應該都是實情。

    想到胡雨霖竟然如此的陰險狠毒,林逸青不由得變了臉色。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各種封建陳規陋習一直束縛著傳統的女子。這時的乾國,和原來時空的歷代封建王朝一樣,仍然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從一而終”被認為是良家婦女應有的節操,男女雙方一經訂立婚約,女人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而依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在訂婚後,如果未婚夫先亡,未婚女子雖居家,也須自持守節,被稱為“望門寡”。望門而寡的女人通常被認為“命硬”、“克夫”,以致難以再蘸重嫁。在這種理論支配下,未婚夫先亡,往往使不幸的女子留下深重的心理陰影,認為自己“不吉”,而她們的結局,只有孤獨終身一途。

    為了得到不肯屈從自己淫欲的女子,竟然使出這樣陰狠毒辣的招數,要毀了她的一生幸福!

    胡雨霖的手段,原來歷史時空中那些“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偏執狂們比起來,可是要差得太遠了!

    一想起陳婉現在的處境,林逸青的心中一陣絞痛。

    “令兄後來雖然康復,但應該是在那一次落下了病根兒,”陸慶雲接著說道,“後來因長年勞累,加之于苔灣受了瘴癘,在京又染上了風寒,久治不愈,是以英年早逝……”

    “今日多虧了陸先生所言,我才知道,家兄之死,原來另有隱情。”林逸青緊盯著陸慶雲,沉聲道,“胡氏欲害家兄久矣,我一直覺得,家兄在京病逝,疑點頗多,現在想明白了,只怕家兄之逝,亦是胡氏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手腳吧?陸先生以為呢?”

    听到林逸青的話,陸慶雲心里一顫,這才發覺林逸青果然不好糊弄,和林義哲一樣是個厲害角色!

    對于林義哲之死,胡雨霖到底做了什麼,他其實是非常清楚的,只是他不敢當著林逸青的面說出來,怕連累到自己,是以只是用言語含糊暗示,但卻沒想到林逸青一下子便猜了出來!

    “陸某以為,有可能確如將軍所言,林文襄乃是為胡氏所暗害。”陸慶雲強自壓抑住內心的驚慌,盡量用從容的語氣說道,“胡氏害人手段向來隱秘陰狠,其欲害令兄久矣,又有開設胡慶余堂之便利,弄出什麼殺人于無形的毒藥暗害令兄,是完全可能的。”

    “此事我必當要查個明白!為家兄報仇!”林逸青咬牙切齒的說道,“若果真是胡賊所為,我定當要將他千刀萬剮!”

    “現下胡氏樹大根深,又有左公為其後台,將軍切不可沖動行事。”陸慶雲勸道。

    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把胡雨霖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是為自己打算了。

    “先生所言甚是,我適才心中憤怒,失禮了,還請先生見諒。”林逸青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的樣子。

    “陸某今日來和將軍說這些話,非是要出賣東家,實是激于義憤之言。”陸慶雲感嘆道,“陸某深知胡氏為人,若久從胡氏,日後難保不殃及自身,是以早萌退志,只是因家計困窘,未有退路,一直未得成行,此次銀船之事,也許是天意要陸某離胡氏而去吧!”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1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四章 小人莫用

    “陸先生這麼說,我猜想來,是否是胡氏的這筆銀子來路不正呢?”林逸青敏銳的听出了陸慶雲話中的潛台詞,立刻問道。

    “將軍猜的不錯,胡雨霖縱然有財神之稱,名下資財號稱千萬,驟然拿出這六百萬兩現銀來,也是不可能的。”陸慶雲說道,“這筆錢,他是挪用的左公西征協餉。”

    “原來如此。”林逸青听到陸慶雲說胡雨霖挪用的是左季皋西征新疆所籌的軍費,不由得神色一凜。

    “將軍可知,胡雨霖開辦錢莊票號,專事放貸,又采辦絲茶等貨物,與外洋貿易,其資產總計約二千余萬,周轉頭寸不過三百余萬,急需時尚要去外國銀行借款,哪里能一下子拿出六百萬兩銀子出來?”陸慶雲道,“這一次他為了牟取暴利,便動了西征協餉的心思,將軍扣押的這六百萬兩銀子,便是出自于西征協餉。”

    “胡賊真是膽大包天啊!連朝廷餉銀都敢挪用!”林逸青的眼中閃過憤怒之色,“真是國之蠹蟲!”

    “將軍說的是。”陸慶雲說道,“陸某見識短淺,也知其如此行事,將來必有殺身之禍,是以存了離他而去的心思。”

    “先生所言極是,這樣的人,早些離開他身邊,便早免一些禍患。”林逸青話鋒一轉,開始就細節問了起來,“敢問先生,西征協餉為何是胡氏經手?”

    “胡氏之發跡,便是始自為左公籌餉,現在上海采辦局便是由其把持。左公軍需一切款項。皆由其經手。”陸慶雲答道。“因各省協餉常有拖欠,左公听胡氏之計,舉借洋債以應急需,洋債皆是以各省協餉為擔保,通常每年的協餉一到,上海道台府就會把款項交給胡氏,以備其還款之用。”

    “這倒是給他發財的機會了。”林逸青點頭道,“向外國銀行借款和協餉還款都是他一手操辦。這當中的回扣和好處是巨大的,怪不得他發跡如此之快。”

    “正是如此。”陸慶雲似乎生怕林逸青不明白這協餉是怎麼一回事,還給他專門解釋了起來。

    陸慶雲告訴林逸青,協餉制度是大乾帝國整個財政體系運行的中心環節,是中央政府調度全國財政資源的基本制度。協餉所涉款項稱為協款,是指在省際之間協濟運行的。協款的流動,由中央政府指令調撥,調撥的依據是上年冬季各省督撫對本年度應支估餉的估算,即所謂“冬估”。冬估所列支出通常為常列開支,經戶部審核無偽劣支出後。便由戶部分春秋兩次撥款。各省督撫、藩司根據春秋撥冊,調度本省內部財源。扣存批準動支的款項,稱為“存留”;征存有余的部分,即須報解,稱為“起運”。起運款項依戶部指令或解交中央,或協濟地方貧瘠、收支不能平衡的省份。

    但在現下乾國國力衰弱,政府財政大量虧空的情況下,加上鎮壓聖平天國和對外賠款,耗費了政府大量庫銀,協餉制度幾乎名存實亡了。左季皋的西征協餉積欠很多,無法收繳上來。對此左季皋听了胡雨霖的建議,搞出的辦法是舉借外債︰以這些虧欠協餉為擔保向外國銀行借錢,由應協省份負責外債的償付,要求清廷命令應協省份的關道出擔保票,通過總海關稅務司飭令各省關稅務司加蓋督撫印,使協撥省份加蓋關防的海關印票代替了難具約束力的中央催解。這即解決了西征的經費問題,又可以以“暗借中央之命與協撥省份爭奪餉源”為旗幟對付反對“西征”的東南督撫。而幾次“西征借款”、所有和外商接洽借款事宜全部由把持上海采運局的布政使胡雨霖具體經辦,目前借款總計已達1595萬兩白銀之巨。

    “何等暴利,能讓他打西征協餉的主意?”林逸青明白了這當中的關節,不動聲色的又問道。

    自從為薩摩軍操辦起後勤軍需以來,林逸青對這個時代的金融運作也有了不少了解,原本對金融所知不多的他,經過同薩拉、大山綱良和岩崎尤佳這些理財高手的接觸,已經成長了起來,是以陸慶雲的解說,他是听得明明白白,提問也能問到關鍵之處。

    “西征借款,匯豐銀行所給年息,最高不過一分(10%),而此次日本政府為解造幣銀材緊缺之急,許以一分二厘(12%)之年息,借款時間不過半年。”陸慶雲說道,“這等優惠條件,胡氏嗜利之人,自然不會放過。而其手中又恰有經手西征協餉之便利,是以便鋌而走險。”

    听到陸慶雲說的甚或是詳細,林逸青暗自留心,將他說的所有的話全都記在了心間。

    “而今銀船被我所扣,他這等于是捅了個天大的窟窿,以先生所知,他會如何彌補虧空?”林逸青想了想,又問道。

    “依陸某所見,胡氏欲要從速彌補虧空,當先將所屯之生絲出手,可得銀五百余萬兩,剩下的,只有告貸于外商了。”陸慶雲答道,“胡氏所經營者,多為錢莊票號,放貸于外,若急于收錢,必有流言紛起,或成擠兌之勢,所以他不會從這里倒出銀子,只有將屯貨先行出手,或出門借貸,舍此之外,再無他法。”

    “今日听陸先生一言,受益良多。”林逸青對陸慶雲說道,“不知當何以為報?”

    听到林逸青直說要回報自己,陸慶雲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剛才所說的這一大堆都沒有白費,他故作愁苦狀的想了想,說道︰“陸某現下失了銀船,有家難回,又沒有生計,願跟隨將軍,以效微勞,混口飯吃。”

    “先生過謙了,林某一介武夫,能得先生這樣的理才高手相助。本為幸事。只是林某為勤王師參謀總長。負有指揮作戰之責,為日本政府之奸賊所忌恨,必要除我而後快。”林逸青猜到了陸慶雲會提出來這樣的要求,早就想好了答語,“此前已有多名刺客前來行刺于我,雖未成功,然我麾下之人多有死傷,先生這樣的大才。跟了我之後,必然會成為刺客的眼中釘,我為先生之安危擔憂,只怕不能答應。”

    听了林逸青的回答,陸慶雲悚然驚覺,他明白林逸青的話不是危言聳听,而是切切實實的存在這樣的危險,不由得暗自懊惱不已。

    林逸青明白陸慶雲在想什麼,接著說道,“先生先從我這里支領一萬銀元。以為生活之資,我派人送先生前往琉球暫避。琉球為大乾屬國,語言風俗同中土無異,先生既然不敢回鄉,不妨先去琉球呆上一段時間,待此間戰事止息,我再請先生回來助我一臂之力,先生以為如何?”

    “好!好!那便多謝將軍了!”听了林逸青的建議,陸慶雲登時大喜過望,忙不迭的答應道。

    對見慣了胡雨霖的財大氣粗的他來說,一萬銀元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巨款,但無疑可保證他今後衣食無憂。而憑他的本事,一萬銀元也足夠他去“萬國津梁”的琉球做生意之用了。

    等到胡雨霖東窗事發,鋃鐺入獄或是人頭落地之時,便是他風光回國的時候!

    想到這里,陸慶雲的心里充滿了激動,暗自慶幸自己的決策正確。

    當下林逸青給他寫了一個取款的字條,上面寫明由三菱商社支付給陸慶雲銀元一萬元,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了私印。林逸青寫好字條之後,便交給了陸慶雲,陸慶雲小心的接過收好,二人又閑聊了幾句之後,陸慶雲方才告辭而出。

    出了薩摩軍參謀本營,陸慶雲來到街上,此時已接近正午,陽光照耀在他身上,讓他感到一陣燥熱,他想著去琉球後發跡的情景,忍不住想要大聲呼喊起來。

    此時陸慶雲並不知道,二樓的窗戶後,林逸青已經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

    “為什麼要給他錢讓他走?主公,你現在不是非常需要這樣的人才嗎?”望月詩織的聲音從林逸青身後傳來。

    “象他這樣的人,缺乏忠誠心,再有才能,我也是不會用的。”林逸青笑了笑,說道,“他今天能夠背叛胡雨霖,明天就有可能背叛我,我怎麼可能把他留在身邊呢?”

    听了林逸青一語雙關的話,望月詩織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

    林逸青對她們姐妹的器重,是她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的。

    “主公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望月詩織問道。

    “胡雨霖幫助政府,便是我們的敵人,我必須要把他干掉。”林逸青冷笑了一聲,說道。

    “主公要派人去乾國行動嗎?”望月詩織揚了揚眉,問道。

    “no,no,no,不是派人去乾國殺他。”林逸青笑道,“這一次,我準備用間接的辦法。”

    “間接的辦法?要怎麼做?”望月詩織好奇的問道。

    “把他搞破產。”林逸青嘿嘿一笑,答道,“我要讓他沒辦法堵上這個大窟窿!”

    此時的林逸青,已經想好了對付胡雨霖的辦法。

    上海,鳳陽路,席氏莊園。

    天空中艷陽高照,在莊內的後花園中,一名年紀約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正坐于一處八角亭內,一邊品茗,一邊欣賞著花園的美景。

    這名男子,便是乾國“洞庭山幫”的巨商席正甫。

    席正甫韶光十八年出生于甦州洞庭東山的一戶大戶人家。其父席品方去世後,家境便衰落了。適逢東南半壁戰火不熄,席正甫為躲避戰亂,從甦州來到上海,在同鄉所設的一所小錢莊當學徒。他刻苦好學,不久便掌握了大量的關于錢莊的業務,于是顯鳳十年他自開了一家錢莊,顯鳳十六年他當上了英商匯豐銀行的跑街。到了彤郅十三年,席正甫已是匯豐銀行的買辦。當時上海錢莊為了獲得流動資金,常常向外商銀行借款,再用這部分錢放高利貸,貸給大大小小的商號以獲取利潤,由于席正甫掌管了匯豐銀行借款的簽字蓋章權。成為當時銀錢業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幾乎所有的錢莊都要求他加入股本。或聘用他介紹的人當助手。同時,席正甫廣泛投資和銀行業務有聯系的錢業、銀樓、典當、金號,可謂廣有資財。

    之所以能在短短幾年內發家,席正甫除了因為他出身錢莊擅于經營理財之外,過人的精明和能夠準確把握機會投機鑽營,也是他得以發達的重要原因。

    席正甫正在品茶賞雪,一名僕人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通報道︰“老爺。胡雨霖胡老爺過來拜訪。”

    “快請胡老爺到這里來,一道品茗賞花。”席正甫微微一笑,象是知道胡雨霖會來,立刻吩咐道。

    僕人領命而去,不多時,他便引著胡雨霖來到了後花園。

    “光遠兄來了,快請坐快請坐。”席正甫看到胡雨霖進了亭子,笑著起身相迎,“正好一道品茗賞花,來來來。光遠兄先嘗嘗我這‘西湖龍井’。”

    “素貴老弟好雅興,呵呵。”

    胡雨霖見到自己前來拜訪。而席正甫竟然不親自相迎,而是在花園等著,本來滿心不快,但礙于自己此次是有求于對方,是以強自含忍,而是笑容滿面的和席正甫見禮。

    二人落座之後,席正甫親手給胡雨霖斟上了一杯茶,僕人送來精致細點,席正甫象是知道胡雨霖有私密話要和自己談,便揮了揮手,僕人行禮後退了下去。

    “多日不見胡兄,不知最近都在哪里發財啊?”席正甫笑著問道。

    “呵呵,瞎忙活而已,發什麼財?”胡雨霖笑道,“哪比得素貴,在上海這塊生財寶地,呼風喚雨的。”

    “胡兄說哪里話來。”席正甫笑道,“听聞胡兄佐辦西北軍需,那可是人人羨慕的美差啊。”

    “什麼美差,若是素貴欲辦,我便向左公引薦。”胡雨霖笑道,“不知素貴可願意否?”

    “心有余而力不足,我這個人,只不過給洋人當一個小小的買辦,沒有胡兄這麼大的氣魄,哪里辦得了這等大事。”席正甫似乎听出了胡雨霖話中的潛台詞,立刻笑著用話堵了上來。

    听了席正甫的回答,胡雨霖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漢奸”,但臉上仍是一副笑容,“听說皇太後萬壽大慶,素貴一出手便報效了十萬兩銀子,端的是大手筆呢。”

    “呵呵,區區十萬兩銀,對你我來說,還算不得什麼吧?”席正甫不動聲色的一笑,“對了,皇太後萬壽,怎地不見胡兄報效銀子呢?”

    “我哪里有素貴這般財大氣粗,”胡雨霖嘆了口氣,說道,“不瞞素貴,我這里爛帳太多,哪里還有閑錢去報效。”

    听了胡雨霖的話,席正甫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胡雨霖氣量狹小目光短淺。

    在席正甫看來,哪怕是頭寸周轉再困難,皇太後的報效銀子,也一定要奉上去!

    只要有皇太後的眷顧,哪怕是出了天大的漏子,也有皇家這個保護傘!

    身為“徽幫”老大的胡雨霖,竟然不明白這個道理,豈不是奇哉怪也!

    事實上,正是這筆其實數目真心不算很多的報效銀子,讓席正甫在慈禧太後面前掛了號,也使得席正甫從此得勢,既當上了匯豐銀行買辦,又受到宮廷和大臣們的賞識。此後為了獲得巨額貸款,他們爭相拉攏席正甫,直隸總督李紹泉還特意上書朝廷,替他保薦官職,席正甫接受了二品餃紅頂花翎,又捐了道台一職。但他做官僅僅是為了抬高身價,並未赴京就任實職,日後他借著與朝廷的關系和匯豐銀行買辦的身份,左右逢源,各種好處可謂滾滾而來。

    而胡雨霖僅以“頭寸周轉困難”為名,放棄了如此的天賜良機,委實是不可解者!

    如此看來,這胡雨霖,只怕是徒有虛名!

    “胡兄那里還有爛帳?這卻是從何而來?”席正甫在心里暗暗嘲笑胡雨霖小家子氣,但表面上卻是一副關切之色的問道。

    “那些事情,說起來令人悶損,不提也罷。”胡雨霖嘆了口氣,借著席正甫的問話,把今天的來意挑明,“我還有一事,想請素臣幫忙。”

    “胡兄但言無妨,只要我幫得上忙,定當效勞。”席正甫笑道。

    “左公欲要用兵新疆,驅除回匪,現下軍餉難以措置,這不,又催上我了。”胡雨霖道,“我新近連遭虧損,頭寸短缺,素貴能否幫我籌措一二,以解目下之困?”

    听了胡雨霖的請求,席正甫沉吟了一會兒,並未馬上回答。

    “此次借款,乃是為國效力,收復疆土,若是素貴能與我一道助左公成此大功,日後顯達,不可估量。”胡雨霖見席正甫有遲疑之意,又說道,“左公需款孔急,哪怕是利息稍高一些,也不打緊的。”

    听到胡雨霖拋出了高利的誘惑,席正甫在心里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對于左季皋的許諾的份量,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18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五章 生絲陷阱

    上一次左季皋欲在上海籌款,便是委托胡雨霖經辦,而上海商民沒幾個人買帳,非是不相信他胡雨霖的信譽,其實是擔心左季皋!

    現在,胡雨霖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

    席正甫當然明白和左季皋這樣的人打交道當中的風險,他並不想接這單生意,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一口回絕的話,只怕不但得罪了胡雨霖,更會得罪了左季皋!

    自己現在雖然有洋人做靠山,但是畢竟根基尚淺,京里頭他正在尋找大的靠山,如果得罪了左季皋,將來只怕還是會有麻煩!

    席正甫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胡兄所請,兄弟本當遵從,只是最近兄弟生意的攤子鋪得也是有些大了,西征軍餉,動輒以百萬計,兄弟力有未逮,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席正甫婉言拒絕道。

    听到席正甫不願意配合自己,胡雨霖心中不滿,正待勸說,不料席正甫話鋒一轉,又說出一番讓他驚喜莫名的話來。

    “不過胡兄乃是為國效力,這個事兒,兄弟不管怎麼樣,還是願意出一分力的。”席正甫說道,“兄弟自已才學淺,財力薄,但在上海洋商那里,還是有些許薄面的,胡兄欲籌巨款,不妨向上海各家外國銀行試試,外國銀行銀根充足,定是可解胡兄之急。胡兄如若願意,我便修書一封,介紹胡兄過去,屆時利息多寡,胡兄可自行與銀行商談。胡兄以為如此可好?”

    听到席正甫要介紹自己去上海的外國銀行借款。胡雨霖一時間大喜過望。不由得連連稱謝︰“多謝素貴幫忙,為兄感激不盡!”

    對于席正甫充任買辦的匯豐銀行,胡雨霖並不陌生,他此前也和匯豐銀行打過一些交道,但款項都不甚大,此次為了堵窟窿,他也打過其他洋人銀行的主意,但畢竟門路不廣。這一次能有席正甫這樣的買辦出面做介紹人,自然沒有不成的道理!

    如此一來,只要在利息上做些手腳,自己損失的那些個銀子,便可以加倍的撈回來!

    想到這里,胡雨霖心中滿是興奮之意。

    即便如此,也不能便宜了那些搶自己銀子的人!胡雨霖心中暗想。

    他此時已然打定主意,等這個窟窿堵上,事態平息之後,他還要向日本政府索賠!

    由于席正甫幫著胡雨霖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又答應幫助胡雨霖做介紹,從外國銀行借款。胡雨霖的心情大好,也有興致和席正甫品茗賞花了。二人閑談了一會兒,席正甫便叫僕人取來了紙筆,當場給胡雨霖寫起介紹信來。

    不一會兒,介紹信寫畢,席正甫便將信紙拿給胡雨霖看,胡雨霖看後十分高興,沒有異議,席正甫便在信上簽了名字,用了私印,然後將信封好,交給了胡雨霖。

    在送走了胡雨霖之後,席正甫又回到了花園,此時席正甫漫步于花叢之間,想起剛才和胡雨霖的會面,不由得失笑出聲。

    “此人竟能為徽商之首,莫非真有過人之能,我未能看出來?”席正甫自言自語的說著,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一名僕人急匆匆的來到了花園,送來了一份《申報》和一份《點時齋畫報》,席正甫打開報紙一看,赫然發現,頭條均是關于日本內亂的報導。

    席正甫仔細的看著報紙,目光停留在了《申報》頭版上的一條消息上。

    這條消息說的是一艘日本政府雇佣的墨西哥運銀船在駛往東京的途中被薩摩叛軍的軍艦劫持駛往大阪,船上所運白銀800萬兩盡數落入叛軍手。

    席正甫趕緊打開了《點時齋畫報》,翻看起來,他立刻便找到了上面關于“墨西哥銀船遭劫”的那一幅畫。

    “銀船遭劫……”席正甫看著畫報上圖文並茂的繪畫,聯想起剛才胡雨霖向自己借錢的事,不由得輕聲自言自語道,“莫非……”

    席正甫想得有些出神,他沉思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席正甫踱到了亭中,重又坐了下來。

    此時的花園,一下子變得寧靜起來,一陣風吹來,旁邊樹兒“沙沙”作響,許多花兒的花瓣給吹得落了下來。

    “這當中定是有鬼!……”席正甫看著被風吹落的花瓣,象是感覺到了什麼異樣,“你去把前半月的所有《申報》和《點時齋畫報》都給我拿來!”席正甫對僕人命令道。

    “老爺請稍候。”僕人說著,和來時一樣快的跑開了,過不多時,他便捧著厚厚一疊已然整齊歸檔的報紙跑了回來。

    僕人將報紙擺在了石桌上,席正甫看著上面的日期標簽,開始在紙盒當中翻找起來。

    不一會兒,席正甫便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張《申報》,還有同期的《點時齋畫報》,他打開這兩張報紙,立刻便看到了上面登載著的關于從福州出發的一條俄國運銀船被薩摩人劫持,以及薩摩軍艦同俄**艦交戰的消息和圖畫。

    “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席正甫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時間冷笑連連。

    他重新將報紙收好,放回檔案紙盒之內,吩咐僕人將報紙送回原處。

    “你順便去找周管事來,我有事要他辦。”席正甫又吩咐道。

    僕人領命而去,不多時,一位管事便拎著衣擺急匆匆的跑進了花園。

    “你現在便去一趟匯豐銀行……”席正甫在周管事的耳邊低聲的說了一會兒,周管事神色一凜,連連點頭。

    “記住,要他們也想辦法通知另外幾家外國銀行,千萬不要上了這人的當……”席正甫說完,又叮囑了一句。

    “我明白。老爺放心!這事兒我一定辦好!”周管事知道事關重大。立刻答道。

    周管事離去後。席正甫心情大好,現在的他,腦海中已然開始構想如何在胡雨霖垮台之後,擴大自己的勢力的計劃來。

    大阪,三菱商社。

    “林將軍為什麼要我拋售掉所有的庫存生絲?”岩崎尤佳看著林逸青派人送給自己手令,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將軍沒有向我解釋啊,夫人。”傳信的武士笑了笑,“如果小姐有疑問的話。就請面見將軍詢問好了。”

    “將軍可是將在神戶和大阪繳獲的所有生絲都交給我打理的,我必須要對將軍負責啊!”想起林逸青對自己的信任,岩崎尤佳有些坐不住了,“現在生絲的市場價格還不高,並非賣出的有利時機,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拋售呢?”

    薩摩軍在攻佔了“三都”京都、神戶和大阪之後,一些忠于日本政府的商社紛紛出逃,遺留下來了大量的貨物,其中包括大量的生絲,林逸青在迎娶了岩崎尤佳為自己的第三位夫人後。為了發揮這位岩崎家族少有的女性企業家的特長,特意將薩摩軍繳獲的一大批貨物交給她來打理。為薩摩軍賺取軍費,這些貨物當中,規模最大的便是生絲——因為三菱商社原本就經營生絲生意,是以林逸青將薩摩軍繳獲的所有庫存生絲全部交給了她經營。

    自從將那些貨物交給岩崎尤佳之後,林逸青再沒有過問過,岩崎尤佳也不負所望,給他帶來了豐厚的收益。但今天林逸青突然派人送來了手書,要她立刻拋售全部的生絲,著實令她大惑不解。

    “夫人您說的這些我都不懂,所以夫人還是應該去問一問將軍閣下。”傳信的武士知道這位將軍的“如夫人”是真的著急了,建議道,“不過,如果夫人想要見將軍的話,最好現在就去,因為將軍和我們大家即將上戰場了。”

    “啊?將軍要上戰場?”岩崎尤佳驚叫起來,“他要去哪里?”

    “露西亞人就要發動新的進攻了,夫人。”面前的武士戴上了頭盔,面色轉為嚴肅,“將軍要和我們一道迎擊敵人。”

    “快!帶我去見他!”岩崎尤佳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當岩崎尤佳趕到薩摩軍參謀本營時,林逸青正在辦公室里寫著信,岩崎尤佳一陣風似的沖進了辦公室里,看到桌面上放著的手槍和短刀,明白那位傳信的武士所說的都是實情,禁不住心中惶急,竟然忘記了來這里的目的,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著他。

    “尤佳?你怎麼過來了?”林逸青放下了筆,起身迎了過來。

    岩崎尤佳瞬間發覺了自己的失態,臉上不由得一紅。

    “我來是……想要問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岩崎尤佳取出林逸青給她寫的字條,不解的問道,雖然此時辦公室內只有林逸青一個人,但出于保密的習慣,她並沒有說出字條的內容。

    “你覺得現在的生絲價格太低?”林逸青笑了笑,反問道。

    “現在拋出的話,雖然能賺到一些錢,但比起以後的價格,肯定是損失了很大一部分盈利的。”岩崎尤佳解釋道,“你要知道,生絲的價格一直在上升,乾國的生絲產量一直沒有恢復到高峰的時候,而日本現在處于內戰狀態,生絲的生產受到了很大影響,產量也是下降了很多,很多來大阪的外國商人都在抱怨,在乾國的上海和日本的大阪,都很難買到生絲了。我們現在庫存的生絲足足有三萬包之多,一舉拋出的話,會對市場的價格產生很大的沖擊,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可能也不會再漲了。如果我們再收獲生絲的話,就不好賣了。”

    “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尤佳。但我這一次要你這麼做,目的並非只是為了賺錢,還有更重要的事。”林逸青笑著抱住了岩崎尤佳的肩膀,在她的紅唇上輕輕一吻,“我要擊倒一個敵人,這個敵人和你父親一樣,是一名很有錢的商人,我想要擊倒他,商業領域的戰爭,你打得比我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原來是這樣。”岩崎尤佳明白了過來,眼中竟然閃過興奮之色。“那你放心。就交給我吧!”

    “謝謝你!尤佳!”林逸青微笑著抱過她。又吻了她一下。

    “對了,你父親最近沒有來信吧?”林逸青看著滿面嬌羞的岩崎尤佳,注意到她今天氣色很好,顯得光彩照人,笑著問道。

    “來過一封信。”岩崎尤佳微微一笑,“我還給他回了一封信呢。”

    “噢?什麼時候來的信?內容是什麼?不會是又來罵你了吧?”林逸青觀察著岩崎尤佳的表情,“你又是怎麼回的信?”

    “那封信是在我們的婚禮之後發來的,內容當然是罵我的了。”岩崎尤佳注意到了林逸青那關切的目光。故作嘆息狀說道,“堂兄應該是在父親面前說了我不少的壞話,說寧可不讓我出賣自己救他,也不該給岩崎家族帶來污名,父親听了他的話很生氣,加上在報紙上看到了我們婚禮的報導,所以寫了這封信,罵我是家族的恥辱,應該自盡謝罪。”

    “豈有此理!”林逸青聞言大怒,但他顧及岩崎尤佳的感受。生生的將一句“岩崎老兒”縮回了口中,“你是怎麼回信的?”

    “我回答說。如果我應該自盡的話,那堂兄就應該切腹!”岩崎尤佳答道,“他為什麼還活著?父親要是以我為恥的話,那父親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好了!”

    听到岩崎尤佳的回答,林逸青知道她已然對父親岩崎彌太郎絕望了,決心和父親斷絕關系,不由得心下大慰。

    這樣一來,她和她的一切,便真正的屬于自己了!

    “我其實應該感謝你的父親,是他把你送到了我身邊!”林逸青看著岩崎尤佳,回想起二人相識以來的種種往事,不由得感慨不已。

    “我失去了父親,但得到了愛人,所以,我不後悔。”岩崎尤佳看著林逸青,壓抑住內心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沖動,輕輕脫出了他的懷抱,“我現在就回去準備拋售的工作,你忙你的工作吧!記得要盡快的回來,和我分享你的勝利!”

    岩崎尤佳說著,抱著林逸青,在他唇上使勁一吻,然後便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林逸青目送著她的身影在面前消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重新回到了辦公桌前,繼續寫起信來。

    這封信,是寫給乾國直隸總督李紹泉的。林逸青在讓岩崎尤佳給胡雨霖布下陷阱的同時,將用這封信,徹底終結胡雨霖的一切。

    從這一刻開始,名動天下的“二品官商”,將成為歷史的塵埃!

    窗外,遠處傳來了隆隆的炮聲,表明戰斗已然開始了,林逸青抬頭看了看窗外,目光重新又回到信紙上來。

    不多時,林逸青將信寫好,他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便將信裝入信封封好,叫來了一位忍者武士。

    “把這封信送到羅特希爾德辦事處,讓他們發電報給天津。”林逸青命令道。

    忍者武士小心的將信收入懷中,鞠了一躬,一閃身便出了門。

    林逸青起身將手槍和短刀佩好,然後拿起自己的軍帽戴好,正要出去,一位傳令武士走了進來。

    “將軍,西鄉大將軍有請,說有要事相商。”武士向林逸青行禮後說道。

    林逸青微微一愣,他想不明白西鄉隆盛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見他。

    這一次的作戰計劃,他已經和桐野利秋筱原國干等人商量過,並以書面形式送到了西鄉隆盛那里,西鄉隆盛也已經批準了這個作戰計劃,而就在他準備出發到前線查看戰況時,西鄉隆盛卻突然要見他,難道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情嗎?

    林逸青沒有多問,而是點了點頭,隨著那位武士出門,騎馬奔西鄉隆盛所在的天守閣而去。

    西鄉隆盛所在的天守閣位于一處山頂,是大阪城這一帶的制高點之一,從這里可以俯瞰城區和海灣,視野十分開闊,能觀賞到壯美的景色,這一陣子西鄉隆盛和西鄉家的女眷們便一直住在這里。

    “瀚鵬來了,快坐吧!”天守閣正殿之中,西鄉隆盛正會在那里品嘗著桐野千穗的茶道,看到一身戎裝林逸青過來,立刻微笑著招呼道。

    “大將軍要我來,可是有什麼要事?”林逸青看到西鄉隆盛雖然一副閑適的樣子,但眉宇間似有憂愁之色,立刻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見你這幾日過于勞累,想讓你輕松一下,別把弦繃得太緊。”西鄉隆盛看著面色黑瘦的林逸青,眼中滿是慈愛之意,仿佛在看自己的兒子。

    “我知你軍務繁忙,但喝口茶的時間還是不差的,快過來吧!”西鄉隆盛微笑著伸了伸手,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

    這時桐野千穗已然起身來到了林逸青的身邊,林逸青明白她的意思,笑著伸出手輕輕的撫了一下她已然高高隆起的小腹,解下槍套和刀鞘,脫掉外面的軍裝,交到了她的手里,然後來到西鄉隆盛面前坐了下來。

    西鄉隆盛取過茶壺,給林逸青斟了一杯香茗,林逸青端起了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氣,然後品嘗起茶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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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六章 可為劉備

    茶湯入口,是那種甘醇清新的熟悉味道,是桐野千穗馨香柔美的熟悉味道,林逸青這才想起,因為軍務過于繁忙,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吃到桐野千穗的茶道了。

    林逸青望了一眼侍坐于二人身邊的桐野千穗,此時的她,恬靜安然的坐在那里,雖然不言不笑,但林逸青還是能感覺到,初為人母的她,在看到自己時,渾身充溢的那淡淡的幸福之意。

    “瀚鵬可還記得,上一次喝到千穗的茶,是什麼時候?”西鄉隆盛象是知道林逸青心里在想什麼,微笑著問道。

    “真是不記得了。”林逸青向桐野千穗投去抱歉的目光,他當然明白,西鄉隆盛的這句話,並不只是沒有時間親口喝到桐野千穗的茶那麼簡單。

    “這些日子,讓千穗跟著我受苦了!”林逸青坐著向桐野千穗鞠了一躬。

    自鹿兒島起兵以來,他陪伴她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瀚鵬萬萬不可如此說,你是為了勤王大業而戰,萬不可因念及妻室而墮了斗志。”桐野千穗躬身還禮,神情已變為凜然,說道,“千穗只恨自己身為女兒身,懷有夫君的骨血,不能再上戰場。待到生產之後,千穗願護衛于夫君身側,與夫君一同浴血,同生共死。”

    听了桐野千穗的話,林逸青嚇了一跳,他當然知道桐野千穗是會說到做到的,他正要勸說,卻沒想到西鄉隆盛先開口了。

    “千穗,不要說這樣的話。”西鄉隆盛瞪了桐野千穗一眼,眼神中卻透著慈愛,“瀚鵬的壓力已經很大了,你不要再給他更多壓力了。”

    桐野千穗默默的向西鄉隆盛鞠了一躬。沒有再說話,只是膝步向前,重新給林逸青和西鄉隆盛的茶杯斟滿。

    “瀚鵬。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西鄉隆盛看著林逸青又喝了一杯茶。嘆息了一聲,說道。

    “我這點辛苦,算不得什麼。”林逸青說著,目光轉向了窗外,“將士們出生入死的作戰,只為勝利的那一刻,而我帶給他們的勝利,還是太少。”

    “瀚鵬切勿自責。你指揮的已經非常好了。”西鄉隆盛說道,“不瞞你說,我私下里曾經做了比較,除你之外,利秋,國干,忍介,新八,四郎,等等諸將。換了他們哪一個,都不能達到你的水平,取得如此之多的勝利。我听說你麾下忍軍。皆稱你為武田信玄公轉世,在我看來,你這一稱號,當之無愧。”

    “大將軍過譽了。”林逸青搖了搖頭,“遙想大將軍當年,江戶無血開城,得成維新大業,而今我軍連番苦戰,民生涂炭。歷時一年多,勤王大業仍不能成功。比起大將軍當年功業,差得實在是太遠。”

    “瀚鵬過譽了。”西鄉隆盛苦笑了起來。“此一時彼一時,那一次能成功,是因為我和勝海舟都不想打,一拍即合,故能成功,現在的情勢,絕非那時可以相比,縱然政府內還有若勝海舟之人,而現下露西亞軍大至,想不打也是不可能的了。”

    林逸青嘆息了一聲,又飲了一杯茶,似乎是要消除心中的煩悶。

    “瀚鵬,你勿須自責,其實現下這樣的局面,責任全在于我。”西鄉隆盛嘆道,也舉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大將軍……”林逸青看著西鄉隆盛,忽然明白了西鄉隆盛今天為什麼要他過來陪自己喝茶的原因。

    “瀚鵬,你實話告訴我,現下露西亞軍勢大,我軍能否戰而勝之?”西鄉隆盛問道。

    “露西亞軍不斷增兵,實力強橫,我軍兵力不足,與其久戰,是耗不過他們的。”林逸青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我軍精銳一旦耗盡,便是敗亡之日。”

    听到林逸青的回答,西鄉隆盛和桐野千穗的神情都顯得哀傷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西鄉隆盛嘆息著點了點頭,“實情確實如此啊……”

    西鄉隆盛站起身來,走到廊前,憑欄遠眺,遠處不知哪里升起了黑煙,遮住了一輪晴日,讓天空變得昏暗起來。

    林逸青和桐野千穗起身,來到了西鄉隆盛的身邊,西鄉隆盛沒有看他們夫妻,而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我身為近衛大將軍,自詡知曉天下大勢,兵法戎機,但如今想來,只是庸才一個啊!”

    “大將軍不可妄自菲薄……”林逸青正要勸說,卻被西鄉隆盛擺手打斷了。

    “瀚鵬,我當年最為擔心的,便是露西亞人來犯,創辦兵學校的目的,也是為此。”西鄉隆盛道,“當時我只是預測,他日我日本必有和露西亞決戰之時,但卻未曾想,這一天竟然會這麼快的到來。而我之前的準備,卻是那樣的可笑……”

    “國與國之間的比拼,靠的是舉國上下,同心協力,靠的是國家的實力,而非一兩支精銳之師,或士族階層所能一力承擔的……國力未充,便妄興兵戈,無數健兒犧牲,換來的卻是外寇入侵,全是我西鄉吉之助之罪啊!我的罪過,比起從道來,不知要大多少倍!”

    林逸青注意到西鄉隆盛的雙手緊握欄桿,指節因為用力,都已經變得發白了,立刻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將軍再英明,智識有限,也不可能做到算無遺策,今日之事,日後史家自有公論,大將軍一心為民,此心可昭日月,不必為成敗而耿耿于懷。”

    听了林逸青的勸解之言,西鄉隆盛猛然轉頭,看著林逸青,眼中滿是驚詫之色,仿佛要重新認識他一般。

    “今日方知,瀚鵬之見識心胸,利秋他們,哪一個也是比不上的。”西鄉隆盛嘆道。

    “大將軍過獎了。”林逸青微微一笑。

    遠處突然傳來了陣陣隆隆的炮聲,林逸青和西鄉隆盛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看到了一處大山後面,升騰起了大團的濃煙。

    “是露西亞人發動進攻了嗎?”西鄉隆盛緊盯著那里,沉聲說道。

    “可能吧。”林逸青說道。“大將軍勿憂,那里我軍已經布置完畢,露軍要是選擇從那里主攻。是一定要吃大虧的。”

    听了林逸青的話,西鄉隆盛心中稍定。又問道︰“我現在方寸已亂,這接下來該怎麼做,已經不知道了,瀚鵬可有什麼打算?”

    “我的想法,是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爭取盡量多消滅露軍。”林逸青說出了他的打算,“露軍損失過重的話,國內必有議論風波。露皇迫于壓力,或能撤兵,也未可知。”

    “若是露皇一意同我們打到底,不肯罷手呢?”西鄉隆盛嘆了口氣,問道。

    “那我們就要保留火種,以待將來了。”林逸青答道,轉頭看了已有身孕的桐野千穗一眼。

    “保留火種,以待將來?……”西鄉隆盛細細的咀嚼著這句話,“那具體又該如何做呢?”

    “我軍當節節抵抗,阻滯露軍進逼。同時盡量將人員物資撤往後方。”林逸青說道,“當年劉備不肯舍棄追隨之數十萬百姓,甘與同敗。深得民心,後能鼎足一方,爭雄天下,我的辦法,便是欲要大將軍象劉備一樣。只有這樣,方才能有日後東山再起之機。”

    林逸青的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一般,西鄉隆盛呆立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前線查看軍情了。”林逸青說著。向西鄉隆盛告別,又拉了拉桐野千穗的手。在她額頭前輕輕一吻之後,便快步下了天守閣。

    西鄉隆盛站在樓上。望著林逸青的身影匆匆消失,感慨不已,他突然听到身後有啜泣之聲,轉頭望去,但見桐野千穗已然淚流滿面。西鄉隆盛長嘆一聲,一時無言,只能上前抱住桐野千穗,有如父親般輕撫著她的後背來安慰她。

    ※※※※※※※※※※※※※※※※※※※※※

    這是一個霧氣彌漫的日子,到處充滿著烏鴉的鼓噪,這些烏鴉都是沙嗓子、吵鬧不休的,在康德拉琴科看來,就像莫斯科附近它們的同類一樣,在道路拐彎處的那邊出現了一座整潔的小松林,它跟士兵們剛才通過的那座松林一模一樣。可是這里已經是敵人的佔領區了。

    不過這一點暫時只有司令部知道。俄羅斯帝**隊的士兵們都是不帶地圖的普通人,他們錯過了一個偉大的時刻,到晚上他們才能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

    那時候他們就呆呆的眺望著日本的土地——這片老早就有人居住著的土地,它自古以來依靠平民建造的衛城和武士的利刃的護衛,才免受來自海上和內陸的野蠻侵略。他們望見了一座座整齊的小樹林和一片片平坦的田野,田野上點綴著附有花圃跟庭園的小房舍和小谷倉。甚至叫人難以相信,那威脅著整個日本的叛亂人群,就是從這片樣子很平常的土地上產生的。

    “它們不過如此啊!……”一個矮而結實的俄羅斯士兵冷笑著說道,他第一次當面用“它們”這抽象的和含著蔑視之意的詞來稱呼日本的叛軍,在最近的一段時間中,他總是用這個詞稱呼日本的。大家都想到了領導他們並引導他們到這兒來的偉大的沙皇陛下。士兵想到他都互相望著,因為他們自豪地意識到自己無敵的力量,他們的瞳孔都擴大起來了。

    “我們要消滅掉他們!將沙皇的光榮帶到日本的土地上!”鼓舞士氣的軍官在大喊。

    龐大的軍隊在道路上像不絕的洪流似的行進著。步兵、裝載輜重的馬車、長身管的平射炮和炮口朝天的臼炮都向前推進著。這支浩浩蕩蕩的大軍,時常由于某個動作遲鈍的車夫的過失而停住,于是一片不滿的叫喊聲響起來了。固然,在擁塞的前線道路上這些常有的叫喊聲里,感覺不到它們從前所固有的那種憤怒和暴躁的情緒,因為大家更加親切了。從現在起,他們不是惱怒地而是急不可耐地催人前進了。

    部隊又移動了,步兵的口令︰“向右轉!”又響起來了,交通調度員們揮動著小旗,大聲嚷嚷著指揮方向。亂七八糟的話語在每個人的頭腦里像酒力發作似的喧嚷,在每個人的眼楮里像光似的閃爍,一切都變得讓人不習慣和叫人厭煩。

    如果這一大群人中間有個詩人。那麼這許多的印象是會叫他暈頭轉向的。康德拉琴科想著。

    一個他們中間顯得突出的是一個身材魁偉的司務長,或許因為他的臉曬得這麼黑。以至他的頭發看起來象是白的,或許因為他有一頭淡黃色的頭發,以至他的臉看起來象是黝黑的。他大聲的叫喊著,一邊催趕著馬車,一邊防止有人偷搶馬車上的食物。

    道路擁塞使得炮兵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馬拉的大炮停了下來,幾只小鳥落到了炮管上,嘰嘰喳喳的叫著。而炮兵們也象樹上的鳥兒一般蹲在他們巨大的炮車旁邊,快樂的說笑著。

    一名瘦削的、年輕的通訊兵高舉著一個畫框,這幅畫應該屬于一位將軍的,他大概是從莫斯科附近的鄉村一直把它捧到了日本的。

    最吸引士兵們目光的,是那些很嚴肅地坐在滿載帳篷和藥品的輜重馬車上的明艷嬌美的日本女護理員們。一看見她們,士兵們的肩膀不知怎的都自動地挺直了,胸膛挺了起來,而眼楮也明亮起來……

    一輛轎式馬車在一條因雨水而潮濕不堪的道路上奔馳著。不錯,這是一輛漆成黑色的真正的馬車。穿號衣的僕役的座位突出在後面。馬車的小門上閃現出一顆藍色和金色的紋章,但是坐在高高的車夫座上的卻不是貴族的佣人。而是一個穿軍服的年輕的士兵,他好象一個真正的俄羅斯馬車夫,咂著嘴催馬向相反的方向前進。

    “快啊。寶貝兒……”

    士兵們用吶喊、 哨和戲謔送著馬車。

    “喂,靈柩車!你們這是往哪兒去呀?”

    “瞧,運的是死人!”

    “弟兄們!是日本的有錢人在逃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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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勒姆?史蒂文斯?馬克沁爵士,一個輕武器史永遠抹不去的偉大名字。他的自動機槍王朝開創于倫敦,卻在地球另一邊的福州攀到頂峰。

    1884年,馬克沁爵士在位于倫敦哈頓花園的作坊式小工廠內制造出首架馬克沁式自動機槍,他所得到的關注與熱議與他獲得收益很不相稱。在最初的四五年中,馬克沁奔波于歐洲各地,向每個歐洲國家的國防長官與軍隊將領們展示自己的發明。卻只贏得寥寥無幾的訂單。有時候他還會發現展示機槍的活動遭到種種意外的阻撓。最後與政府訂單失之交臂。那些阻撓大多是他的競爭對手︰生產手動多管機槍的諾登菲爾德公司故意制造的,諾登菲爾德公司年輕而能干的銷售代表巴希爾?扎哈羅夫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那位在土耳其出生的希臘掮客通過賄賂與欺騙成功誘使不少王公和官僚們放棄更先進的馬克沁機槍,轉而為本**隊購買技術上已經落後的諾登菲爾德式手搖多管機槍。

    當馬克沁爵士為經濟問題陷入沮喪與困境時時。一個意外的驚喜在等著他。1887年的巴士底日,馬克沁爵士在巴黎薩托里軍營安排了一場機槍射擊表演。巴黎人普遍將表演當作了一場公眾娛樂。可是參觀者中包括了中華帝國的駐法公使洪鈞,被射擊表演所震驚的洪公使立即向北京去電報告他看到的一切。一個星期後馬克沁爵士受邀來到中國公使館,面前放著一張價值超過2000英鎊的機槍購買合同。他還被告知這還只是一系列訂單的開始。當首批100挺機槍運到福州時,林-加特林機槍的發明者之一,帝國海軍大臣林義哲親自監督了對它們的射擊測試。這些早期的馬克沁式機槍設計用來發射帝國海陸軍制式的.50-140機槍彈,140格令黑火藥燃燒後產生的高壓氣體推動機槍達到每分鐘780發的高射速。無疑地,林對自動機槍十分滿意,不過他還是通過洪鈞公使委婉地向馬克沁爵士表示︰這一發明還很有改進的余地。

    相比林,其他的帝國中樞重臣便要求低得多,或者說更容易感到滿足。在福州表現出色的.50口徑馬克沁機槍後來又被運到天津小站軍營進行了表演。結果是,為恭親王與軍機大臣李鴻章充滿溢美之詞的觀察報告所打動,帝國執政的葉赫那拉氏太後決定通過駐倫敦公使向馬克沁頒發一等雙龍寶星勛章。

    在這以後,馬克沁爵士與帝國政府之間順利地展開了進一步的合作。第二年,帝國最重要的軍事工業集團——船政局公司進行改組。制槍車間徹底獨立出來,在馬尾成立了福州自動槍炮公司。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20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七章 康德拉琴科的首戰

    “散開!散開!”納烏明科大喊道,他已經發現了,敵人的炮擊極為準確,炮彈總往人最密集的地方落下,每一次爆炸,都能給俄軍造成極大的傷亡。

    康德拉琴科躲到了一棵大樹下,此時敵人的炮擊開始向另一側延深,距離他的隱蔽處比較遠,康德拉琴科小心的直起身子,舉起了望遠鏡,開始四處觀察著,尋找著敵人的炮兵陣地。

    很快,他便發現了遠處的一處高地上,噴吐出一團白煙,接著便是一顆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飛來,剛好落入到了樹林之中爆炸,康德拉琴科看到一團濃煙升起,好幾名俄軍士兵連同破碎的木片被氣浪掀得飛了起來,接著慘叫聲便傳了過來。

    “向敵人開炮!”尼科爾斯基上校也發現了敵人的火炮位置,大聲的呼喊著,但是沒有人听他的,他努力的駕著馬想要趕到一門大炮旁邊,但卻被擁擠的人流阻住了。

    看到大路上的俄軍亂作一團,到現在還沒有散開,康德拉琴科不由得仰天翻了一個白眼。

    他沒想到,自己離開“獵犬”部隊,第一次參加大部隊的行動,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康德拉琴科咒罵了一句,向納烏明科招了招手,指了指他身邊不遠處的一門已經沒了人照看的大炮。

    納烏明科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用力向大炮的方向擠去,但沒有人給他讓路,身材高瘦的他無法前進,他大怒之下,掏出了手槍,沖著天空開了兩槍。他面前的俄軍士兵這才驚慌的讓開了,他大步奔了過去,很快來到了大炮旁邊。

    康德拉琴科也很快擠到了大炮旁邊。他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大聲喊道︰“炮手!炮手在哪里?!”

    “長官!我們在這里!”有人應了一聲。康德拉琴科轉頭望去,看到在路邊的一條溝壑中,幾名俄軍士兵正驚慌的躲在那里,看到康德拉琴科在看他們,有人微躬著身子,舉手向康德拉琴科敬禮,他們的臉上沾滿了泥水,顯得很是滑稽。

    “趕快過來!你們這群豬玀!”納烏明科罵道。“把彈藥箱打開!”

    幾名炮手慌慌張張的從彈藥車上取下彈藥箱打開,另外兩名炮手過來,在康德拉琴科的指揮下開始操作火炮。

    雖然是工兵學院畢業,但對于火炮的操作,康德拉琴科並不陌生,納烏明科似乎也有這方面的經驗,是以二人配合得很是默契,很快,大炮便裝填完畢。

    康德拉琴科和納烏明科一同校正了瞄準,納烏明科揮動著手槍。大聲的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轟!”

    巨大的炮口噴出一團暗紅色的火焰,夾帶著大量的黑煙,巨大的炮彈脫膛而出。直向遠處的高地飛去。

    為了能夠在火力上壓倒薩摩軍,俄軍從國內運來了大量的火炮,有87毫米野戰炮,107毫米野戰加農炮,152毫米攻城加農炮,為了攻克日本人建造的堅固堡壘,俄國人甚至將笨重的279毫米臼炮都拉到日本來了,這一次康德拉琴科和納烏明科指揮開火的,便是一門107毫米野戰加農炮。

    在克里米亞戰爭結束後。俄國人認識到了陸軍武器裝備和英法的巨大差距,于是開始下力氣更新俄軍的裝備。普法戰爭中,普魯士軍隊的大炮曾給法軍以極大的殺傷。引起了俄國人的注意,是以在普法戰爭結束,德國統一後不久,俄國人便同德國人開始了火炮方面的研發和合作,這種107毫米野戰加農炮,便是這一合作背景下的產物。

    德國人幫助俄國人研制的這種專門裝備俄國陸軍的107毫米大炮是19倍口徑,上下射角為0度至20度,炮彈重12.5公斤,最大射程可以達到5300米,性能全面超過了俄軍之前使用的火炮。但這種新式火炮到現在為止在俄軍中裝備不過兩年多的時間,雖然在測試和演習當中,這種火炮表現出了優異的性能,但對俄國陸軍中那些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士兵來說,操作並不容易掌握。而現在,這一惡果已經體現在了戰場上。

    果然如同康德拉琴科擔心的那樣,這一炮並沒有擊中目標,107毫米炮彈遠遠的落在了高地的左側爆炸,除了激起沖天的黑煙,沒有能夠擊中目標。

    不過這一炮表明了俄軍有組織的反擊開始,雖然沒有打中敵人,但卻大大的提振了俄軍的士氣,一些哥薩克騎兵明確了敵人所在的方向,開始準備向敵人發起進攻了。

    敵人的炮擊仍在持續,一發又一發的炮彈飛來,在人叢當中爆炸,雖然很多人都已經臥倒在地,但有些掩蔽不良的士兵還是被炮彈的爆炸產生的沖擊波掃中,康德拉琴科看到一顆敵人炮彈落地的那一刻,好多人給沖擊波從地面上掀得飛了起來,有的人並沒有受傷,只是趴在地上一個勁的干咳,幾名醫護兵圍在他身邊忙乎了一陣,就有擔架隊上來抬走了他,康德拉琴科看到他咳的全是鮮血,顯然是被震壞了內髒。

    納烏明科沒有去管敵人炮彈造成的傷害,他接著繼續指揮炮手們裝炮發射,很快,第二炮又打了出去,但同樣沒能擊中敵人的陣地,而是落在了右側的方向,將那里的一棵大樹打得粉碎。

    雖然敵人的炮擊給俄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但康德拉琴科覺察出敵人的炮火並不猛烈,他又觀察了一下,確定敵軍只有兩門大炮在射擊,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這時一位炮兵上尉跑了過來,接替康德拉琴科和納烏明科指揮,有了專業人士的到來,俄國炮手的準頭明顯有所提高,雖然他們在這位炮兵上尉的指揮下接連開了兩炮,也都沒有能夠擊中敵人的陣地,但距離目標已經不那麼遠了。

    俄軍這門107毫米大炮的轟擊顯然引起了敵人的注意。不一會兒,一發炮彈便向這邊射了過來,薩摩人的炮手的射擊技術顯然要比俄國炮手高許多。康德拉琴科看到這枚炮彈就在距他們不遠的地方爆炸,那里躲閃不及的兩名士兵被直接擊中了。立時便化成了紛飛的肉塊。

    “隱蔽!”納烏明科大聲喊著,抱著頭跳進了一條溝壑里,康德拉琴科緊跟著他跳了進來,接著那名炮兵上尉和幾名炮手也各自散開,躲了起來。

    又一發敵人的炮彈飛來,在距離107毫米野戰加農炮很近的地方爆炸,這一次由于大家隱蔽得都很好,是以沒有人傷亡。但四散飛揚的彈片、震耳欲聾的炸響、撲面的熱浪和落在頭頂上的泥土碎石,還是讓康德拉琴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盡管他們為了躲避炮火放棄了射擊,但就在這不長的時間里,俄軍又有幾門87毫米野戰炮和107毫米野戰加農炮開始了炮擊。很快,先是零星的炮擊,康德拉琴科知道那是炮手在修正彈著點,緊接著俄軍各處臨時火炮陣地實施的第一輪炮火強襲開始了,蜷縮在樹林西北側的溝壑里的康德拉琴科看到了他出生到現在為止最為壯觀的煙火表演︰各種口徑的火炮將整個老山地區植遍了桔紅色的火樹銀花,猛烈的爆炸聲淹沒了一切聲響,康德拉琴科和納烏明科伏在那里誰也沒有講話。排山倒海般的炮擊使的人們產生了一種暈船似的感覺,身軀在劇烈的沖擊波中不停地顫抖;康德拉琴科的心亂極了,此時康德拉琴科最想的就是他的媽媽︰媽媽。遠方的媽媽你在干什麼呢?你的兒子即將投入戰斗了,真想你啊,媽媽!

    俄軍的炮擊僅僅過了五分鐘後,薩摩軍的反炮擊開始了,數不清的大口徑的炮彈夾風帶火地從天而降;炸點離康德拉琴科們隱身的地域近極了,彈片撕裂了空氣,爆炸掀起的煙塵幾乎令人窒息,康德拉琴科的心揪到了極點,這就是戰爭。康德拉琴科的生命也許就在下一顆突然墜落的炮彈中畫上句號成為永恆了,奇怪的是康德拉琴科除了緊張並沒有感受到更深刻的恐懼。這是怎樣的心理,死亡離康德拉琴科是那樣的接近。康德拉琴科卻對它的存在如此的漠視;康德拉琴科問自己,我是個真正的戰士了嗎?

    康德拉琴科壓下了這莫名的思緒,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戰斗上來。

    他從沒想過,敵人會如此的狡猾善戰。

    剛開始敵人只有兩門大炮進行射擊,顯示出火力不足的樣子,就是為了引誘俄軍的炮兵進攻,而當俄軍的火炮開始射擊,騎兵和步兵也匯集起來準備沖鋒的時候,敵人這才發動所有的火炮進行攻擊!

    “進攻!進攻!”遠處,尼科爾斯基上校騎著他的馬,揮舞著他的馬刀,大聲的命令道。在敵人如此猛烈的炮火攻擊下,他周圍的很多人被炸得血肉橫飛,而他本人竟然毫發未傷,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或者說是上帝的眷顧。

    俄軍的炮擊一開始,步兵和哥薩克騎兵們就利用炮擊造成的煙障在高地前沿的通路發起進攻了,可惜,林深草密的地貌嚴重妨礙了他們的行進,雖然炮擊炸倒了成片的草木,但對于深埋地下的各式障礙物卻沒有太大的損壞。

    這時進攻的號聲響起來了,攻擊終于開始了,整個戰場沸騰了起來。

    除了炮彈的爆炸聲,步槍和馬槍的射擊聲頓時掀起了一次狂瀾。就在康德拉琴科起身離開隱蔽地的時候,俄軍如同潮水般的開始了向前的沖擊。

    看著敵軍陣地的前方十分平坦,工兵專業的康德拉琴科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他想要發出警告,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並沒有到前方查探,是以不能確定,精于地下爆破作戰的薩摩人,會不會把他們陣地前方的這片土地,變成可怕的雷區。

    但還沒有容康德拉琴科回過神來,俄軍的進攻部隊經一頭扎進了雷區。

    康德拉琴科看到一名哥薩克軍官騎著馬沖了過去,從進入雷區到連人帶馬重傷倒地,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人們的心隨著被他一次次踩響的爆音一陣陣地抽動著,他的身後。更多的哥薩克騎兵前呼後擁的隨著他沖入了雷區,整個哥薩克騎兵隊直接的沖進去了,一個又一個騎兵在地雷的爆炸中翻倒。垂死的戰馬發出了刺耳的哀鳴,它們頑強的起來後。再翻倒,再前進,直至生命的最後一息。

    後續的俄軍步兵被嚇傻了,而這時沖進雷區的哥薩克騎兵們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仿佛是古代慷慨赴死的勇士,就這麼向前不停的沖著,然後被一個接一個的炸翻,他們可以說是用生命和鮮血在為後續的部隊趟開通道。

    這是何等的壯舉!多少年以後。很多犧牲戰友的作戰情境康德拉琴科都有些模糊了,唯獨他們,唯獨這群用血肉之軀開闢雷區通路的“英雄們”,成為康德拉琴科記憶中永遠銘刻的豐碑。

    康德拉琴科感到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一股從心底冒起的怒火燃透了康德拉琴科的身心,從前沿雷區到高地敵軍陣地的攻擊距離在康德拉琴科的記憶里簡直是一片空白,康德拉琴科只記得直到攻上高地的時候,他依然一槍未放,張大的嘴不知道在喊些什麼,康德拉琴科的大腦仿佛停頓了。思維里只有那些血糊的臉和士兵們散了一地的殘肢斷臂。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俄軍終于佔領了敵軍佔據的高地,整個高地在交戰雙方的反復炮擊中早已面目全非了。俄軍官兵們的怒火並沒有找到真正的宣泄對象,殘酷的炮擊和如蝗的槍彈將防守這里的薩摩軍全數盡殲了,同樣沒有幾具完整的尸體,同樣鮮血灑遍了大地,但這些在康德拉琴科和俄軍官兵們的心里卻只能勾起更大的憎惡和仇恨,很多俄軍士兵竟然端著刺刀反復捅著薩摩軍遺棄的死尸,沒有軍官去阻止他們近似瘋狂的舉動。康德拉琴科的眼楮早已被眼淚含滿了,分不清是害怕還是痛苦,只有一個念頭分外清晰。那就是攻上更多的敵軍陣地,殺死更多的薩摩人!!!

    半小時後。尼科爾斯基上校開始指揮部隊向薩摩軍的第二處陣地運動接敵,康德拉琴科提著莫辛納甘步槍緊隨著步兵第一連運動。這時連長弗肖爾格夫越過人流闖到了戰斗隊型的前列,經過康德拉琴科身旁的時候,他問康德拉琴科要不要煙,然後沒有等康德拉琴科回答就扔給了康德拉琴科一包,康德拉琴科想說點什麼,可是又一時間找不到詞句,他就這樣匆匆地閃到隊伍前邊去了,這也是他留給康德拉琴科的最後一句話。

    康德拉琴科隨著第一連和第二連前進到這片高地的西南側,薩摩軍的觀察哨很快發現了他們,傾刻間來自高地與主陣地兩個方向的薩摩軍火力覆蓋了整個谷地,在康德拉琴科身邊的俄軍士兵接二連三地被打倒,攻擊隊型混亂不堪,士兵們蜷伏在各個角落向上方的薩摩軍陣地還擊,康德拉琴科與弗肖爾格夫及一隊俄軍士兵被薩摩軍的加特林機槍盯的死死的,密集的彈雨壓得康德拉琴科們根本無法抬頭;康德拉琴科的心里充滿了絕望,弗肖爾格夫在第二輪彈幕打來時終于被擊中了,子彈穿透了他的頭顱和軀干,他的死是一剎那的,甚至在痛苦還沒有來臨的時候就已經咽氣了,鮮血與腦漿糊了一地,在那一剎康德拉琴科感覺到恐懼瞬間佔懼了他的心房,犧牲是慘烈的,康德拉琴科的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似的。很快,俄軍的壓制炮火開始猛烈地敲擊薩摩軍的陣地,薩摩軍的火力明顯減弱了。

    不知是誰將沉重的279毫米巨型臼炮也用上了,康德拉琴科看到流星一般的巨大炮彈從天而降,直直的砸入敵軍的陣地,敵人的陣地仿佛被希臘神話中的提坦巨神的手給掀開了一般,無數泥土碎石和木塊從天空中落下,象下了一場泥雨,盡管距離敵人的陣地還有一段距離,但康德拉琴科仍然能感覺到那可怕的震動,他的胃更加難受,終于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俄軍炮兵凶猛的火力壓制有效地支援了步兵的進攻行動,薩摩人的陣地再次被彈雨覆蓋,很多士兵被炸死,康德拉琴科看到薩摩軍特有的斗笠形頭盔被爆炸掀起半天高,一把折斷的武士刀遠遠的飛了過來,落在了康德拉琴科的面前。

    康德拉琴科看到了武士刀的刀柄上連著的那只殘斷的手。

    此時康德拉琴科的臉上仍然沾著弗肖爾格夫的鮮血,沒有命令,沒有指揮,康德拉琴科叫喊著,和其他俄軍士兵一起,端起步槍,開始不顧一切的向高地發起沖鋒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09:21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零八章 血腥殺戮

    雖然只有大約200米的距離,康德拉琴科接連開了十槍,子彈帶著康德拉琴科的怒火與憤恨射入彌漫著銷煙的薩摩軍陣地,這種射擊根本沒有準確可言,康德拉琴科根本無法知道子彈的歸屬,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康德拉琴科和俄軍士兵們的進攻仍然在繼續,重要的是康德拉琴科和普通俄羅斯士兵的堅忍終于戰勝了對手,薩摩軍在俄軍瘋狂的攻擊中逐漸崩潰了,陣地上開始傳來鬼哭狼嚎似的嘯叫聲,康德拉琴科沖進了敵軍陣地,這是康德拉琴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薩摩軍。

    這是一支怎樣的軍隊?這是一群怎樣的士兵?老舊的黑色軍裝已經破碎,俄軍摧枯拉朽的炮擊和步騎兵瘋狂的攻擊已經崩斷了他們賴以抵抗的精神,近似扭曲的面部表情根本沒有因為一個俄國軍官的突然闖入而顯示出應有的反應。康德拉琴科條件反射式的扣動了扳擊,子彈並沒打中敵人,嚴格的說並沒有子彈激射出槍口,撞針漫無邊際的空擊著,他忘記裝子彈了。

    康德拉琴科感覺自己要死了!他幾乎可以肯定會有一把兩把甚到更多的槍會將康德拉琴科打成篩子,康德拉琴科的腳步一直沒停,他象一只瀕死的野獸,不停的向前奔跑著,很快,康德拉琴科的刺刀找到了目標︰一個斜倚在戰壕里的小個子薩摩軍士兵,他在喘息,也許本就已經瀕臨死亡了,康德拉琴科的刺刀只在寒光一閃間便已捅入這個小個子的肚腹,他在喘息,直沒至柄的刺刀穿透人體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將他釘在了壕壁上。鮮血並沒有一瞬間涌出,康德拉琴科緊貼著他,距離是那樣的近。他渾濁的呼吸都已經觸及到康德拉琴科的脖頸了;康德拉琴科仍然奇怪,為什麼還是沒有子彈將他打倒。為什麼還是沒有另一把刺刀捅入他的身體;就在第一股鮮血順著刀槽涌流而出的時候,康德拉琴科狠狠地攪動起槍刺,每一次的攪動都能引起對手一次顫抖,但他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康德拉琴科沒有看他的眼楮,因為他的頭始終垂在那里,也許他也在看著那把正在結束他生命的刺刀吧,忽然他抬起了右手。他想干什麼?康德拉琴科的剌刀已經決定了他的生死,他想掐住康德拉琴科嗎?他的手里是什麼,為什麼會握的那麼緊?

    電光火石間,康德拉琴科猛然意識到,那是一根導火索。

    和康德拉琴科的想的完全一樣,他想跟康德拉琴科同歸于盡!

    恐懼再一次抓住了康德拉琴科緊縮的心,在槍刺再次攪動的時候康德拉琴科猛的拔出了刺刀,他攤倒了,在刺刀離開身體的一瞬,他並沒有力氣點燃導火索。結束這痛苦的生命,由于用力過猛,康德拉琴科隨著慣性跌坐在地上。槍也摔在了一邊,他仍在喘氣,這一刻康德拉琴科終于看到了他的眼——他的臉,滿臉的硝煙血跡依然無法掩蓋他稚嫩的樣子,他還是個小孩子!

    康德拉琴科機械地肯定著自已的判斷,他的心是何時變的如此麻木不仁?一個年輕的生命被康德拉琴科用最原始最殘忍的方式結束了,康德拉琴科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心靈的震動,相反卻有種莫名的快感!他這是怎麼了?

    戰爭還在繼續,並越來越激烈了。在康德拉琴科起身再次躍上戰壕的時候,那個孩子仍然沒有死。軀體仍在不自主的顫抖著,喉管里還在發出渾濁不清的聲音。康德拉琴科該給他補上一槍結束他痛苦的生命嗎?康德拉琴科在問自已,可他自己的生命呢?可他康德拉琴科身後蓋滿了大地的士兵們的生命呢?戰爭本身就是一種痛苦,還是讓他在痛苦中體味戰爭的滋味吧,興許下輩子他就不會選擇今生的生命了。

    更多的俄軍士兵沖上了薩摩軍陣地,殘余的薩摩軍開始順著交通壕急速地逃向遠方,俄軍的加特林機槍突然在康德拉琴科的左側打響了,沉悶的嘯聲將康德拉琴科從恍忽中猛然拉了回來,康德拉琴科的眼楮不自主地瞄向薩摩軍逃跑的方向,為什麼這幾個薩摩軍會笨到沿一條直線逃跑呢?人的腿能跑過子彈嗎?加特林機槍射出的火鞭高高低低左左右右地覆蓋著逃跑著的薩摩軍,敵人仍然在做直線式的快速動,不時有人被打倒,更多的俄軍加入了這場追殲戰,這時康德拉琴科又看到了一幕奇異的景象︰一股煙塵忽然在追擊的俄軍的腳底升騰起來,緊接著桔紅色的閃光將他們掀入了空中,沉悶的爆炸聲,飛揚的殘枝斷木,空中陀羅似翻滾的軀體,一切都象一場慢放的電影。

    地雷!

    薩摩軍在那里設置的雷場!

    俄軍士兵們這才理解對手近似瘋狂的直線運動,那是他們給自己留下的在雷場的通路!

    被氣浪掀到空中的俄軍士兵劃過一條條弧線,摔落在不遠的草叢里,這次引發了更大更猛烈的爆炸,由多枚觸發地雷引發的是薩摩軍埋設的一個立體雷場︰泥土里,草叢里,岩石下,樹枝上,無處不在無處不炸,剩余的俄軍在劇烈的爆炸中被掀翻被顛覆,康德拉琴科和弟兄們在驚訝中忘記了射擊,主陣地上的薩摩軍同樣也沒有射擊,也許他們也在為眼前的境象所震憾了吧。

    “該死的黃皮猴子!他們全都該下地獄!”有人在大聲地咒罵著。

    但是無論怎麼叫罵,敵人還是逃走了,在另外的地方等待著與他們進行新的戰斗,而他們留下的雷場,還將繼續困擾著俄國人。

    此時相近的薩摩軍陣地仍然槍聲激烈殺聲震天,那里俄軍的攻擊同樣遭到了來自數個方向薩摩軍火力的猛烈抵抗,他們的進展並不順利,傷亡也很大,戰爭一開始,整個戰區的參戰部隊都承受著前所為有的壓力。各支部隊在沒有增援的情況下依靠炮火依靠士兵決死的勇氣瘋狂地攻擊著一座座薩摩軍陣地,並把其變為埋藏薩摩軍的墳墓,這一天不僅是薩摩人的災難日。也是俄軍將士的赴死日。

    康德拉琴科和俄軍士兵們不能停頓,任何情況都可能對戰局產生重大變化。此時攻擊薩摩軍陣地殘存的士兵們開始越過雷場向薩摩軍的防守主陣地接近了。康德拉琴科仍然緊隨著前鋒部隊的戰斗序列。

    康德拉琴科听見身後的一個俄軍士兵被蔓藤絆倒在地的呻吟聲以及軍官的喝斥聲還有眾多即將再次同敵人展開殊死搏斗的士兵們粗重的喘氣聲。俄軍的炮火轟擊開始了,炮彈一批批砸向薩摩軍的主陣地,爆炸聲漲潮似的一波高過一波,仿佛交響樂一般。

    “注意!全體隊形散開!”

    軍官們不停地喊叫著。在他們粗魯的催促聲中,俄羅斯士兵們越過被炮火摧毀的前沿障礙向敵人主陣地發起攻擊。康德拉琴科和士兵們順著敵人主陣地右側的雨裂溝向薩摩軍戰壕快速運動著,身後和身邊不遠的地方是端著槍直著身子快速沖擊著的俄軍步兵,這時薩摩軍陣地及其縱深響起了一連串清亮或沉悶的聲響,天空中瞬間塞滿了炮彈撕裂空氣時發出的尖嘯音。

    “敵軍炮擊!敵軍炮擊!注意隱蔽!”有軍官大聲的叫喊道。

    康德拉琴科幾乎在喊聲響起的同時便臥倒在地了。薩摩軍的炮彈撲天蓋地的砸了過來,爆炸聲震耳欲聾,可怕的是薩摩軍的榴霰彈,這種炮彈由引信控制在空中爆炸,激射的彈片和鐵珠一下子就能覆蓋一大片,康德拉琴科瞥見左側攻擊隊形中一隊俄軍士兵在榴霰彈爆炸的瞬間全被掀翻在地,一個俄軍軍官被拋到了空中,在落地的瞬間再次被炮彈擊再次被掀入更高的空域,他的軀體徹底分裂了,破碎的肢體散落在山坡的各個地方。他的軍帽還緊緊地系著他的頭顱,就象皮球一樣在空中翻滾著,被各種爆炸引發的沖擊波激蕩著久久不能落地。

    此時康德拉琴科眼里的戰場是黑色的。黑色的炸煙,黑色的人體,黑色的草木,黑色的大地,黑色的天空。這時從北方的空域中也響起並劃過來大片的尖嘯音,這是俄軍的壓制炮火,康德拉琴科的眼淚在一次刷的涌出了眼眶,俄軍的炮擊越來越猛烈了,天空中來自兩方的尖嘯間擠成了一團。根本無法分清炮彈的歸屬了。康德拉琴科的身後再次響起了加特林機槍沉悶的射擊聲,這是後續部隊在為康德拉琴科所在的攻擊部隊作火力掩護。

    “弟兄們。殺啊!”身後響起了殺聲,康德拉琴科不知道振臂高呼的人是誰。在喊聲初起的同時康德拉琴科還听見了一系列彈片擊中人體的悶響和被擊中的人們發出的最後嘶喊。

    “沖啊!沖啊!”一個矮個子的俄軍士兵幾乎是貼著康德拉琴科的耳朵在高喊,還沒容康德拉琴科回過神來,他已經越過康德拉琴科沖到了前面,康德拉琴科和身後的士兵們不由主的嘶叫著挺直了身子向著同樣籠罩在硝煙彈雨中的敵人主陣地陣地沖去。

    近了,更近了,康德拉琴科喘著粗氣看著戰壕一米米地被自已拉近到面前,終于康德拉琴科們沖進了敵人主陣地西側突出部的戰壕,這時後趕過來的一隊俄軍士兵也攻入了敵人主陣地西側的一處陣地,到處是步槍的射擊聲和人們拼死搏殺時的怒喝聲,

    一隊薩摩軍退到了一個地洞里,黑漆漆的洞內響著敵人喊叫聲和步槍的射擊聲,不時有子彈飛出來,使俄軍難以靠近。

    “沖進去!消滅他們!”一名俄軍軍官大睜著布滿血絲的紅眼沖著部下們吼叫著,但洞口處敵人的步槍一直沒有停止射擊,幾名試圖沖進去的俄軍士兵都被擊倒,剩下的人猶豫起來,沒有再向洞口發動進攻。

    “放火,燒死他們!”不知是誰喊道。

    康德拉琴科沒有看他,士兵們也沒有人回答這個瘋子——這個時候,天知道該怎麼放火!

    就在這時,洞口里的敵人停止了射擊,康德拉琴科听到里面似乎傳來了爭吵聲,還伴隨有怪異的“  ”聲音。

    康德拉琴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臉色立刻變了。

    “快!離開這里!”康德拉琴科一邊發瘋似的大聲喊著,一邊跳出了戰壕,向陣地外跑去。

    跟在他身後的一隊俄軍士兵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出于對長官的信任和無條件服從,他們也跟著他跳出了戰壕。往外面跑去。

    “你們在干什麼?膽小鬼!回來!繼續戰斗!”一名俄軍軍官殺紅了眼,他對康德拉琴科的舉動感到憤怒,舉著手槍向康德拉琴科逃跑的方向打了一槍,子彈從康德拉琴科的身邊飛過,沒有打中他,康德拉琴科也沒有理會這一槍是誰打的,而是跳進了一個彈坑里,抱住了頭。蜷伏了下來。

    軍官正自遲疑間,這時猛烈沉悶的爆炸聲結束了一切。

    康德拉琴科听到了一聲巨響,他感到大地在猛烈的震動,仿佛他沒有躲在彈坑中,而是伏在一頭巨大的史前怪獸身上,此刻怪獸受到了極大的痛苦,發狂一樣的騰躍吼叫,猛烈撞擊著康德拉琴科的身體。

    康德拉琴科感到一陣頭暈,耳朵也變得鳴響起來,接著他感到無數泥塊碎石從天上掉落下來。將他埋了起來,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大團的泥塊壓住了康德拉琴科的身子,康德拉琴想要站起身來。但卻動彈不得,康德拉琴科拼命掙扎著,這時一只手、兩只手、三只手、四只手……康德拉琴科被納烏明科和幾名士兵從土堆里拔了出來,康德拉琴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康德拉琴科好容易才站穩了身子,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和灰塵,看了看薩摩軍的陣地,映入他眼簾的,是地獄般的景象!

    整個陣地已經完全被炸毀了。陣地表面仿佛被巨大的犁給犁過一遍一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康德拉琴科搖搖晃晃的爬上了陣地,想要找到剛才那個洞口。卻發現洞口已然沒有了!

    他能看到的,只有無數殘破的尸體。

    薩摩人用這樣的方式,消滅了他們的敵人,也埋葬了他們自己!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殺戮!

    沒等康德拉琴科從震驚狀態當中恢復過來,納烏明科上前一把將他拉出了陣地,康德拉琴科這時才听到,空中又一次傳來了尖嘯聲。

    又是尖嘯,又是炮擊。

    薩摩軍的殘兵的同歸于盡行為似乎是某種信號,呼喚來了覆蓋這片陣地的炮火,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所有的東西全都陷入了彈雨烈焰之中,這時陣地的兩側數不清的薩摩軍的槍炮聲死灰復燃般的響了起來,陷入重圍的康德拉琴科和俄軍士兵們完全被薩摩軍彈火控制住了,驚恐間,康德拉琴科瞅見了兩側延伸過來的交通壕里時隱時現的出沒著薩摩軍的斗笠軍帽,薩摩軍開始反沖擊了。

    “敵人進攻了!”康德拉琴科只來得及喊出一聲,他舉起了步槍,不停的射擊著,子彈敲擊著大地、壕壁或者人體,一發炮彈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炸開來了,隨著爆炸的聲音,康德拉琴科清晰地听見了一個人絕望的干嚎聲,康德拉琴科沒有回頭,沒有時間回頭,突然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從天而降,砸在了康德拉琴科的身前,康德拉琴科的子彈同樣也無情的擊穿了他。

    “不!”有人突然大叫起來,“奧列格!”

    康德拉琴科心里一驚,摔在自己眼前就是他嗎?自己的子彈無情敲擊並穿透的就是這個叫奧列格的人嗎?他的頭呢?他的腿呢?

    “啊!——”康德拉琴科瘋狂了,康德拉琴科不顧一切的直起身子,用步槍一槍一槍不停的射擊著著蜿蜒蛇行的交通壕。

    “你他媽的,快撤!”不知是誰沖著康德拉琴科大喊,不知道是誰用最大力的踹擊將康德拉琴科踢落山坡,倒地的瞬間康德拉琴科看見了一名軍官站在自己站過的位置,在彈雨中激烈的顫抖著身體,來不及悲哀,來不及分辨死去的弟兄的面目,康德拉琴科就已經滾落到坡下了。

    失敗了,俄軍的進攻失敗了,康德拉琴科的大腦剛回復思維,就被一種絕望的情緒緊緊抓住了。康德拉琴科夾雜在殘余的士兵們中間退到了剛才發起沖鋒的地方,薩摩軍的追擊火力不停的攢射著俄軍士兵們,不時有人倒下,鮮血在被炮火反復犁過的土地上淌出一條條暗紅的河流。

    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了,醫護兵沖上去也倒下了,指揮作戰的軍官也倒下了,一顆加特林機槍的子彈洞穿了他的胸腹,碗大的傷口流出來的不再是鮮血,而是五顏六色的內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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