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329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4
第7章 埃提烏斯的詛咒(中)

    不久後,昔蘭尼海港裏,蓋博在齊俄島上剛落成的燈塔,用覆雜的旗語調度各色船只入港,而後全副裝具的十三軍團,外加十二軍團的千人大隊,在碼頭上上船,這場權作是李必達艦隊的一場演習,就是將這七千人悉數運往高盧行省,重返凱撒的麾下。

    站在巴爾卡外城瞭望塔上的李必達,指使薩博統計留在該地的物資和武裝,最精銳的主力就是之前帶去高盧的這些兵士,現在全走了,李必達卻將佩特涅烏斯與海布裏達等骨幹副將、百夫長留下來,只讓塔古斯帶隊去,並且臨行前特意囑托這位西班牙勇士放機靈點,“船隊在西西裏繞到薩丁尼亞,再抵達利古裏亞上岸,直接去米蘭的冬營,千萬別在意大利任何一處靠岸,免得被克拉蘇或者龐培給私下截留了。就算到了高盧,也不要粗心大意,遇到任何事,是你、米盧還有小霍騰休斯,外加侍奉努馬王神像的兵士委員會商議著來,即便凱撒委托副將來統率兩個軍團,表面上服從,暗地裏保持基幹的半獨立,在執行命令的時候機靈些,要對兩個軍團的存亡負起責任。”

    說白了,就是這兩個軍團是我李必達標準的血脈,就算是隨時可能被遣散的輔助軍團,那也得牢牢握在咱們的手心裏,不能被拆散消耗掉了,另外李必達還將附屬騎兵大隊與所有的輔助大隊給扣留下來,即精銳的騎兵與弓手,他根本沒有送交給凱撒的想法,非但如此他還搞到了凱撒的募兵命令,繼續以他的名義為幌子,在克裏特、羅德島等地招攬精強的遠程部隊來增強自己。

    至於埃西歐人,全部換裝,補入昔蘭尼人軍團,采用馬其頓式的訓練方式。這樣李必達手裏又有了兩個軍團的規模,外加數個輔助大隊。

    “隨時可能接到布林迪西那邊出擊的命令,所以冬訓工作不能有任何懈怠。我們的路線是這樣的,因為艦隊成軍時間較晚。經驗不足,不能沿著利比亞海岸長久航行,因為較難取得補給,所以得利用‘踏腳石’,在共和國控制的範圍內安全行軍。經過占星官與舵手的詳細觀測,等到風向與氣候都順利的時節,一鼓作氣抵達克裏特島,我已經委派人手,在哪兒的南岸康默斯港口建立了補給兵站,並且商會的人員在彼處集結了大量的物資。主要是軍鞋、汗衫、飼料和糧食,錢財方面由克拉蘇來解決,而後便航行到羅德島,再從小亞的以弗所城上岸,向東穿過薩迪斯與呂底亞平原。進入蓋拉夏王國,那兒是我們與克拉蘇將軍的集結目的地。”在塔樓裏的小室裏,李必達在對著所有核心將佐解釋著行軍規劃,這時首席副將佩特涅烏斯提出疑問,在蓋拉夏王國集結後,是否我們直接以偏師身份,越過安納托利亞。進入亞美尼亞?

    “暫時跟著克拉蘇,沿路建立兵站,推進到敘利亞,而後在幼發拉底河祭祀黛安娜神廟,並動員各附庸國的人馬參戰,隨時準備和塞琉利亞與巴比倫叛軍會合。共同推翻帕提亞國王。”這是李必達大致的計劃,“一旦局勢穩定下來,我會請求克拉蘇將軍沿著河岸建立穩固的防線,安心據守城市,並拉攏反對派。我就帶著諸位北上優伯特尼亞,接受款待,而後在取道亞美尼亞,在兩條大河(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裏斯河)間的要點駐屯,這樣不出兩年,帕提亞必然崩潰。”

    願景就是如此了,隨後各位將佐領受命令後,便散去各就其職,薩博留下來了,他對上司說,有兩個人您必須見下。

    在巴爾卡城中央的校場上,兩個體態迥異的家夥,在溜著一匹高大神駿的馬,李必達定睛看了下,這兩人立刻上前對著總司令官行禮,看來這就是薩博所說的人,一個高個子金頭發,胡子修剪得很整齊,挽了個高高的發髻翹在腦袋後面,自稱名叫托尼漢斯克,是日耳曼的色韋弗人,居住在萊茵河的島嶼上,在之前的高盧戰事裏被俘,因為精通馬匹馴養,被留任下來;另外個是利比亞本地希臘人,叫托拜厄斯,本是個穿梭在西班牙和阿非利加的馬販子。

    “這是什麽馬?”

    “是當地的柏柏爾馬,我們正準備和西班牙的良駒,布爾馬混雜配種,以獲得更優良的品種,所以就僭越要求見您,希望獲得興建馬廄的金錢。”托拜厄斯畢恭畢敬地說道,而後李必達指著那馬問叫什麽名字,答曰叫“小牛”,這會兒總司令官身邊的貓頭鷹頓時有種吃醋的感覺,把漂亮的鼻子和頭顱不斷地朝李必達身上蹭著嗅著,李必達一巴掌打跑了貓頭鷹,隨後就問托尼,以你的感覺,這種當地的馬匹如何,托尼很誠實地回答,比高盧和日耳曼的小馬都強,高大威猛,速度就像風般,爆發力也強,就是不夠溫順,在上面使用標槍和砍劍總覺得不穩當。

    “據說,帕提亞人配種成功了最優秀的波斯馬,能在最細碎最崎嶇的地帶如履平地,雖然野性不如這個柏柏爾馬,但耐久與韌性明顯更強。”托拜厄斯急忙解釋,“另外,帕提亞人還發明了新的弓與箭,據說能在敵人聽到弓弦呼嘯的聲音前,就被射中貫穿而斃命。”

    這樣啊——李必達沈吟了下,就要求托拜厄斯說出實情,越嚴重越好。

    “恕我直言,就我朋友在美索不達米亞帶回的情報,那種弓的射程,超過了克裏特人,是努比亞人的兩倍,更是高盧射手的三倍。箭簇的威力,可以撕裂任何人與馬,還有他們從東方的賽裏斯帝國引渡來一種新的示威戰法,使用某種恐怖的樂器,能夠震懾戰馬,讓它們驚駭奔逃。”這就是托拜厄斯所了解到的實情。

    這樣一來,這克拉蘇看來就算從小亞與敘利亞招募到弓箭手、投石手,也註定不是帕提亞騎兵的敵手。不行,我必須未雨綢繆,凡事都從最簡單的方面入手,那個所謂賽裏斯帝國的戰爭樂器,倒是很好慘,不就是銅鼓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5
第7章 埃提烏斯的詛咒(下)

    訓練戰馬適應銅鼓的能力,確實是當務之急,但還有一點,就是托拜厄斯後來又強調的:附屬騎兵大隊的戰馬,包括整個軍團的馱馬,都出現了數量上的危機。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馬匹,在古代是最珍貴的資源,還是最奢侈的戰爭消耗品,說養一匹馬等於養四個,甚至十個人的觀點並不誇張。當時自高盧出發遠征時,整個騎兵大隊,有戰馬兩千多匹,是富余的。但打完一溜後,傷殘的,病倒的很多,只剩下不到一千匹,勉強夠一人一馬的水準,但托尼漢斯克警告說,若是就這麽些馬匹的話,大概還沒和帕提亞開戰就得在小亞行軍途中全部損失完。

    “我的錢,就用在整個昔蘭尼加搜尋馬匹了!”李必達說到做到,在咨詢完兩位的意見後,他決心將方案分為三個部分,作為昔蘭尼未來三年內的發展計劃重要的一環。先準備從南部加拉曼貼司王國的食鹽、水晶貿易裏抽成,模仿海軍,建立“牧馬基金”,開頭一部分先由李必達拿出四百塔倫特墊付,另外托勒密也很自覺地將今年的“李必達烏斯金”共三百塔倫特支付過來了,這筆錢先從整個利比亞購買馬匹。

    馬匹來源主要有幾個方面,一個是直接標價在昔蘭尼民間買,馱馬和耕馬都行,或者是在之前戰亂裏被民眾私自藏匿起來的逃亡戰馬,還有當地的一些有錢猶太或希臘領主,則是強制性征收部分馬匹。第二個就是派出商人,去利比亞南部、西部的各個部落去貿易,什麽都可以賣,水晶、鹽,包括李必達急忙下令的。將哈希迪信徒之前掠奪城邦國庫裏的金銀幣,全部融化,讓工匠做成的工藝品,前去套購優良的柏柏爾馬。並在交易地點蓋起專門的榷所。這些馬源主要作為新的戰馬使用。

    至於第三部分,就是準備在來年。於巴爾卡與亞茲達兩地設立馬廄,由專門的司庫頭管理,並另外購買一批母馬來育種繁衍,擴大馬匹的數量。“養殖在亞茲達河谷,但是抽調出來的戰馬,全部進入巴爾卡堡壘內蓄養。”托拜厄斯的擔心很現實——亞茲達畢竟靠近南部的諸多蠻族,一旦有什麽變故沖突,累及牧馬的場所,被擄走戰馬,那損失可就大了。

    經過緊張的一個月後。總算是募齊了近千匹戰馬,外帶相當數量的馱馬,補齊了軍團之前的虧空。而薩博也越來越覺得總司令官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整個羅馬共和國無論是凱撒。還是龐培都不甚重視騎兵,反正有高盧人或者埃托利亞人擔當輔助騎兵角色,布置在軍團兩翼,防止敵人突破即可,但這位李必達現在似乎要將蓄養馬匹當成整個軍隊戰鬥力的關鍵一環,當成一項長遠事業來完成,他的目標顯然不在於湊齊每個軍團一個a的騎兵翼,而是有將騎兵單獨組建軍團的念頭想法。

    另外在這一個月裏,有時在臥榻上的李必達,都在翻來覆去地思索著,克拉蘇我不一定能救得了,但我必須得自救,我的軍團和克拉蘇的軍團究竟要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帕提亞人的優勢,就我所了解的地方,究竟何在?這可不比之前和任何敵人作戰,他心頭的負擔比誰都沈重,但換句話來說,整個大腦都在急速地運轉燃燒。

    理清楚托拜厄斯的話語後,李必達得出幾條線索,帕提亞人的優勢,在於弓箭射程,弓箭殺傷,馬匹優勢,外帶重輕騎兵的合理搭配與協調作戰。若是這個遠征想要贏,絕不能對這些點視若無睹。

    想到此,李必達在床榻上起身,走到了後面的院落當中,夜色下整個建築都是青灰的,葡萄藤下,阿爾普正和馬提亞擲著羊腿骨玩,幾名麥德捷人與盧西塔尼亞劍士正在塔樓和門閽前警戒著,不時發出輕微的咳嗽和對話。

    “用你的弓箭,射個靶子給我瞧瞧。”李必達指著阿爾普說到。

    善射是庫西地區麥德捷人的強項,雖然阿爾普有些納悶,但還是取來了武器,一把努比亞產的覆合弓,拉滿弦,對著熟銅打造的標靶,在距離一百二十羅馬尺遠定定射去,一聲重響,即便這熟銅靶子有二個手掌厚度,但還是被阿爾普的神力貫穿,黃銅箭簇穿過銅板,足露出三個掌寬長度。

    “這是你阿爾普,普通的射手,即便是克裏特弓手,使用我們軍隊常用的單體弓,可以獲得多大的射程?”

    阿爾普聳聳肩膀,說尊敬的司令官,恰恰相反,大概是克裏特島嶼盛產優質的木材,他們使用的單體弓力量和射程並不遜於任何個民族,並且克裏特人的箭簇明顯是加強了銅的分布,使得其非常沈重,以拋射的方式把其飛到敵人的頭頂上,而後箭頭因自重迅速下墜,可以撕裂任何鎧甲。只不過,這種箭術需要太漫長的訓練,所以整片海洋當中也只有克裏特人能使用,屬於只能獨學的技藝。

    “可是我剛才考慮過了,克裏特人的數量還是很少的,但我軍亟需大量的射手,和帕提亞人對抗。我意思你應該明白,就是我想要的是可以用短時間訓練出來的廉價弓手。或者直接說,就算時間不足,但我還是希望此次遠征,努比亞人、埃西歐人,還有維比奇納斯人,都能擁有和帕提亞人相匹敵的弓。”

    阿爾普黑黑的皮膚在夜色裏實在是無法辨清,只見他呲著白色的牙,說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帕提亞人的弓和庫西地區的弓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它的射程和箭簇究竟是如何超越我們的?

    “具體我也不清楚,馬上必須叫商會的約瑟夫,想辦法搞來一把,不惜重金,若是帕提亞真的讓所有的騎手都擁有這種新型弓箭的話,就一定不難弄到。”李必達下定了決心,他認為本位面上克拉蘇之所以會敗在帕提亞的手裏,似乎還是對敵人的態勢根本不了解,認為對方的戰術和小亞的那些蠻族沒任何不同,“知己知彼”這可是兵法最基本也是最深邃的東西。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5
第8章 啟碇(上)

    “居魯士吃得好,所以也讓你嘗嘗。”——小居魯士送給部下美食上所附的便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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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還是充裕的,所以阿爾普也建議,可以在這期間,循序漸進地對隊伍加以訓練,埃西歐人以前基本沒接觸過弓箭,可以把他們分隊,首先用狩獵用的簡易單體弓培養,而維比奇納斯人則率先適應努比亞的覆合弓,並且派人前往上埃及地區大量索購現成的覆合弓。

    當帕提亞人的新式弓箭真的擺在李必達庭院中央時,所有的將佐表情各異,薩博與蓋博是頗有些興趣的,而安東尼和佩特涅烏斯、海布裏達一幹子土生土長的羅馬軍官,對此不屑一顧。阿爾普舉起後,搭上弦拉滿,頓時臉色就嚴肅起來,他轉頭說這種弓的射程即便不像傳說裏那麽厲害,但很明顯可以超過一般弓一半的距離,說完他將箭矢搭上,朝遠處一放,這箭矢帶著呼嘯,直接擦過高處的塔樓,飛到院子外很遠的地方,才墜落下來。

    馬提亞撒腳丫子跑出去,一會兒帶著箭矢回來了,而且很精確地匯報了實際的飛翔距離,並且說這箭紮在了樹幹上,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拔出來,還扯下了一大塊樹皮。

    “這個是自然的,因為這箭簇帶著鋸齒形的倒鉤,外加尖銳的鋒芒,足以先射穿軍團的鎖帷子。或者盾牌。並且在拔除過程裏。想必大部分中箭者的血肉會被牽扯而出,生不如死,或者直接死去。”李必達瞇著演講看著那箭簇反射的光芒,輕輕說到。

    那邊,阿爾普和賽爾哈的結論也出來了,帕提亞弓與普通覆合弓不同的地方,就是它中間用有彈性的薄鐵片切開,不用時呈“3”字形。大大增加了弓箭的弧度,而在搭上弦後,拉滿就呈現圓形的“e”字形,那塊鐵片恰好起到了支撐穩定的左右,阿爾普還補充道,帕提亞弓的弭也采用了特殊的材料,一般的覆合弓就把筋、肌腱做的弦綁在弭處就行,而它上面各自套了個骨頭做的空心環,能起到最大的杠桿效應,讓弦繃滿到極限。也讓射程達到了極限,當然換算出的洞穿力和侵徹力也足以用恐怖來形容。果然可以射穿我們的鎧甲與盾牌。

    “這把弓上長下短,也特別適合在馬背上使用,可在疾馳中射出致命的箭羽。”阿爾普吱呀吱呀地再度將弓弦用力拉滿,說到。

    隨後他就看到總司令官臉色有變,一部分是激動,一部分是畏懼,李必達明白,以帕提亞這種武器,外帶他們的快馬,將會給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脅?

    “我們也要仿制這種弓箭,不管訓練進度如何了。哪怕就是啟碇出海,也可以邊行軍邊作訓。”總司令官坐在石椅上,喃喃地下達了這道命令,旁邊的安東尼等人絲毫不解,他們不明白,在羅馬式的步兵大隊戰術橫掃整個地中海時,這位為何對遊牧蠻子的這把弓箭如此喪魂落魄,又居然要組建更大比例的弓箭手隊伍?

    很快,克拉蘇的調令果然抵達了昔蘭尼加城,李必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帶著兩個成建制的軍團,及四個弓兵輔助大隊,和兩個騎兵輔助大隊,外帶大批的物資,率先乘著阿非利加大陸的南風,楊帆駛往克裏特的康默斯港,剛準備修補受損的船只後,居然就得知克拉蘇運載軍團的船隊,居然連克裏特島都懶得停留,冒著逆風直驅小亞了。

    和李必達擦肩而過,佩特涅烏斯小心翼翼地問總司令官,照理我們應該是偏師先鋒,現在讓總督閣下超到前面去好不好。李必達就瞪著眼睛,說不管其他人如何,我們都要穩紮穩打,等物資補充好,風向有利,再去羅德島,再抵達以弗所。

    結果,李必達比克拉蘇整整遲了兩個集市日,才抵達以弗所之處,好在克拉蘇也不焦急,他的營地散落在城郊的各個角落,毫無章法,兵士可以隨意穿家入設,出入劇場和集市,只有副將歐塔古維斯所率領的敘利亞第一軍團,和喀西約指揮的騎兵,還算遵循了羅馬人的作風,嚴謹地立營駐屯,現在又得加上李必達的兩個軍團外加輔助大隊。

    “您必須征發各個行省的騎兵和輕裝步兵,還有附庸國的國王來參戰。”當李必達和喀西約在以弗所的阿波羅神廟找到克拉蘇時,這位遠征總指揮正在和一幫賬務奴隸,用秤盤與莎草紙,奮力計算著什麽。在經得同意後,喀西約取來其中的一卷來看,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原來克拉蘇在幹這種事情:他頻繁接見各個王國城邦,色雷斯、伯羅奔尼撒、比提尼亞等等,卻不是朝他們要寶貴的仆從輔助軍,或者軍資馬匹,而是對他們說,“若是不想參加這場遠征,履行對羅馬的義務的話,那就交出合適數量的塔倫特銀子,免除軍役。”

    “腸卜官的結果,這場遠征兇事重重。”敘利亞行省財務官喀西約,在神廟門口對著李必達喊起來,“你必須得解決這事情,他應該是最聽你的。”

    李必達站在原地想了會兒,就對喀西約點點頭,畢竟現在是同舟共濟關系,隨後再度進入神廟當中,“閣下,我必須得提醒您,那些小城邦小王國的軍役也就算了,但是埃及、蓋拉夏、優伯特尼亞和亞美尼亞這四個國家,一定不能減免。”

    “可是埃及的托勒密相隔著海洋,我覺得.......”克拉蘇在秤盤和算籌前忙乎著,心不在焉地回答說。

    “放心,他會提供船只和糧食的。”李必達很肯定地說道,因為事先狄奧圖索斯就來信說,托勒密聽說您出征敘利亞,立刻想起了之前的情誼,有五十艘大船和相當的谷物正運到西裏西亞,而後送至蓋拉夏囤積,“而我要先帶著衛隊,急速趕去優伯特尼亞和亞美尼亞,因為那兒和敘利亞一樣,靠近戰爭的第一線,隨時可能發生變故,必須去穩住國君們的心,把共和國的條件傳達到!”

    克拉蘇自然同意,而且求之不得,畢竟像以弗所這麽便利的金錢集散地,他再深入小亞後是很難找到了,便授予李必達束棒與祭司面具,將外交權交給他,前往東方諸國履行各種事宜。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6
第8章 啟碇(中)

    雖然自己不是執政官,但卻有十二名手持法西斯的紅衣扈從在前面開路,後面則是敘利亞第一軍團的鷹標,金光閃閃,絕非輔助軍團的旗幟氣勢可比,外帶三百名黑皮膚挎著弓矢,光著腳的麥德捷衛隊,以及三十名穿戴鎖子甲,面目兇悍的西班牙騎手。

    李必達戴著克拉蘇塞給他的市民金桂葉冠,騎在白馬之上,身後是背負小牛皮匣子的馬提亞,和一群穿著真絲百結衣的奴仆,急速朝蓋拉夏王國的都城哈爾蘭挺進,路途上李必達在晃悠的馬鞍上,看到了黎克達尼亞的荒野,風夾帶著不知名的草滾來滾去,雖然沒有十年前的那場積雪,但依舊到處都是暗色的山、原野,和同樣暗色的草叢,故地重遊,李必達不由得感慨萬千,當年他穿越至此,不名一文,備受欺淩,當時無人援引,但他又感到一絲欣慰,那就是在這個世界遇到了波蒂、金槍魚,現在他奮鬥出來了,財富、權位和家庭他都不缺乏,在原來的世界也不一定做的比如今要好,因為他走上了一條極度危險而刺激的道路,這種滋味想必是本來世界所無法賦予的。

    國王戴奧塔魯斯帶著豪華的衛隊,就在黎克達尼亞的北部邊界處,等待著這位克拉蘇的全權使節,當時這位國王已經是六十歲的年齡了,和克拉蘇差不多大,但同樣都擁有著雄心壯志。戴奧塔魯斯在羅馬之前的小亞戰爭裏。就始終帶著蓋拉夏王國。堅定不移地支持著共和國,從蘇拉到路庫拉斯,再到後來的龐培,沒人懷疑過他與自己的友情,所以龐培滅亡本都王國後,領地增加最大的當屬蓋拉夏王國,現在他們的領地幾乎橫跨整個安納托利亞山脈,國王是個很爽朗的人。黑白的須發夾雜,眼睛炯炯有神,顯得精力勃勃,即便共和國規定:使節在遇到附庸國國君時,可以在馬背上和他交談,但李必達還是很恭敬地下馬,向戴奧塔魯斯行禮,他明白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度,都要尊敬長輩。就代表著尊敬智慧。

    “在這兒,也就是南方的邊境。我準備模仿亞美尼亞王特格雷尼斯,修建座新都,可以和西裏西亞的海港道路相連,新都的名字就叫馬爾加什。”老國王顯然也很歡喜這個極有禮貌的異族年輕將軍,與他並轡而行,指著山谷那邊嘈雜繁忙的工地說到。

    隨後,這國王又想起了什麽,哈哈地大笑起來,說克拉蘇在得知他營建新都的事情,還專門從以弗所寫信來揶揄他,“閣下在知命之年,日薄西山時才想起來國王有大興土木的權力。”

    “我們的總督也是在這個年齡也要勞師遠征,並非英年之舉。”李必達接過話茬說到,惹得戴奧塔魯斯仰頭大笑不已,隨後就瞇著單眼,詢問使節說,晚上酒宴時需要不需要我安排幾個漂亮的侍女侍寢?李必達頓時想到,馬上接待各國使者時,阿狄安娜必然在列,便急忙心虛地擺手說,請允許我推辭掉。

    國王笑著說,我像你這個年紀時,在紅海邊看到一只鴕鳥我都想上。

    這對忘年之交,邊說著葷段子,邊向哈爾蘭城走去,在王宮裏李必達再度下馬,隨後在正殿裏恭請國王坐在寶座上,而後叫馬提亞將所攜帶的禮物匣子打開,挨個獻給了戴奧塔魯斯,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李必達自己掏私人腰包的,有精致的小金人雕像,有美麗的鍍銀餐具,還有各種琥珀、綠松石、黑曜石的飾物,是分給國王滿堂的妻妾子女的,鬧得戴奧塔魯斯受用不已,嘴樂得都合不攏,當即決定將王宮的偏殿,讓給李必達的使團居住,並廣發信件,要求周邊的小王國與城邦都市,盡快來向羅馬的使節效忠,聽候差遣安排。

    蓋拉夏的老王宮,大概是找克裏特島工匠建造的,安排上毫無對稱章法,滿是或重疊,或疏離的房屋,但夾雜著混為一體的樹木花卉和彎曲的樓梯,倒別有番寧靜別致的趣味。李必達就在二樓一處伸出去的帶著濃蔭的半露台半客廳的場所,面見各處使者,薩博則在他的身邊,事無巨細,精密測算,或者要求這些使者提供谷物,或者武器,或者輔助軍隊。

    這時,李必達已經讓大衛.安吉特的兒子馬提亞,參與到財務和文書的記錄中來,孩子的資質不錯,之前就可以書寫希伯來文與希臘文兩種文字,現在李必達直接叫他審核謄寫數據,“先直接辦理事務,三年後再去哲學課堂,會更有領悟,更容易培養。我養子小鴿子看來讀書是沒辦法了,只能早早地帶著他進入軍團闖蕩世界,但是馬提亞你可不能辜負你的父親,他應該是不希望你成為一個武夫或者政客的。”有時候他就如此語重心長地對這孩子說。

    “克拉蘇的輔助軍隊,總算稍微有些成形了。”日暮時分,李必達有些疲倦地靠在圈椅和小幾上,那邊的薩博則站在一堆文書卷前,累得都快虛脫了,他本來以為跟著李必達搞參謀作業,凡事自己都是李必達說想,他來親力親為地執行,現在上級變為了克拉蘇,他才真明白了跟著李必達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但是,李必達又翻了翻面前的文書,卻有些落寞,這時王宮的舞宴召開了,他和薩博只能放下手頭的事情,前去赴宴,蓋拉夏的王子與王女們站立在廳門兩側,對這位羅馬使節屏息行禮,其中幾名十幾歲大的王女還對使節眼神的停留處而小聲爭執起來。

    “現在就剩下亞美尼亞和優伯特尼亞兩個王國,未能派使節來到。”在音樂和舞蹈當中,李必達對戴奧塔魯斯說到,並且明顯有點心神不寧,時不時將手指點著臉頰,一會兒又將手指放在酒杯邊沿。

    戴奧塔魯斯看看女兒們,做出個滑稽的表情,意思是你們都不用再多想什麽了,隨後他悄聲說:優伯特尼亞女王的姐姐,是亞美尼亞王特格雷尼斯的正室妻子,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一定比較了解女王,這個似乎半個小亞都知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6
第8章 啟碇(下)

    “所以,她現在有她的苦衷,王子小特格雷之前因為反叛父親,差點被龐培拉去凱旋式生祭掉,現在王子就在優伯特尼亞避難,他母親奧特裴麗也被冷落至極,而且據我聽說......亞美尼亞在被金槍魚擊敗後,再加上父子內訌,威信勢力大衰,特格雷尼斯似乎逆轉了,開始朝帕提亞靠攏......”

    砰的一聲,李必達好像帶著很大的怒氣,將酒杯扔在餐桌上,蓋拉夏的幾名王女都不約而同驚叫起來,隨後這位使節鐵青著臉,帶著威風說到,“優伯特尼亞這種小附庸國,迄今也未能派出使者來提供軍役!著實可惡。”

    而後使節半站起身子,又掏出一卷莎草紙,用同樣的力度在餐桌上又是一摜,喊到“這位叫阿狄安娜的女王,居然說自己身體抱恙,已經住進了冬宮裏,這明顯就是侮辱共和國的權威,違背血貢的誓約。阿爾普,馬提亞,趕快給我準備好行李,對的,將總督的束棒和祭司面具都帶上,我得叫那個王國付出代價——還有,得穩住隨時不穩定的亞美尼亞,防止這個大國倒向敵人,不然我們就只能在安納托利亞一線作戰,連敘利亞都難以進入。”說完,使節咕嚕著掖好長袍,很倉促地朝四周的賓客告辭,推開餐桌,就朝門廊外走去。

    後面戴奧塔魯斯的宮相急忙迂回到使節的側邊,他不敢擋在李必達面前。這樣是對宗主國的冒犯,提醒說“馬上帕提亞的使節團。會親自趕赴這座城市,與您會談。”

    “告訴他,讓他們來優伯特尼亞城來找我好了!”李必達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還是趁夜離開的,蓋拉夏的君臣面面相覷,但也只能留下來等著為使節傳話。

    等到帕提亞的使團,在瓦吉西斯的年邁長老率領下。馬不解鞍地來到蓋拉夏王宮時,卻被告知共和國的使節已經北上去了優伯特尼亞處理其他事宜,不由得氣得高聲詛咒,大罵羅馬人的狂傲自大,實在不符強大城邦應有的信譽與美德。

    其實瓦吉西斯不知道,羅馬使節李必達烏斯閣下也很辛苦,他星夜兼程。來到了滿是荒涼高原,和雪白鹽湖之地優伯特尼亞,李必達站在邊境的高坡下,驚訝地發現這個小王國和他與阿狄安娜數年前來時,已經大不一樣,運用大力氣開鑿出來的寶貴河渠縱橫綿延。周圍分布著塊塊田地,商旅的馱馬與駱駝穿梭在神廟與集市民居之間,遠處的小型城堡,已經被擴建為大型的獵苑宮殿,那是夏宮。而阿狄安娜所在的冬宮,還要越過數個山峰。處於一片坡地的向陽面——沒錯,阿狄安娜把這個國度治理得很好很好。

    一隊披著斯基泰式樣魚鱗甲,帶著掛耳皮革帽子的卡帕多西亞騎兵從山坡的另外面疾馳而來,他們看到李必達身後的束棒與鷹標,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帶頭的在馬背上施禮後,就引導著李必達一行,前往冬宮而去。

    結果在參差而上的冬宮馬廄前,幾名梳發侍女急匆匆地跑來,看著正在陽光下揮舞著馬鞭的李必達,便低下頭小聲囁喏著,說女王陛下正在山頂的獵苑,陪伴名國賓打獵遊玩,李必達皺著眉頭,將馬鞭梢子打得劈啪亂響,問是什麽國賓,“難道你們女王不知道共和國的使節蒞臨嗎?”

    一名侍女帶著討好而無奈的笑容,說女王陛下說了,對那位叫李必達烏斯,已經在羅馬成家立業的“家夥”無需客氣和隱瞞,“是位帕提亞的榮族貴公子來了,聲稱既是來進行外交活動的,也是來面會女王陛下美麗的容顏的。”

    “我只知道帕提亞的使團是個快七十歲的老頭帶領,而且現在正在往蓋拉夏王國趕著,哪來個什麽貴公子,混蛋!”李必達雷霆震怒,當即就把那幾名侍女嚇得花容失色,急忙附身謝罪完畢,就引導著尊貴的使節,在一堆麥德捷衛隊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穿過走廊,沿著林蔭朝獵場走去,似乎大有提前爆發帕提亞與羅馬爭雄決戰的氛圍。

    在山頂用木柵包圍起來的獵場邊沿,停放著令人咋舌的華美車輛,上面全是錦繡的帷帳,鑲嵌著耀眼的寶石,車轅都是用最名貴的木材造就,更讓李必達奇怪的是,車輛四周都是衣著華美,穿著波斯長袖長褲的奴仆們,舉著旄傘,給星散著或坐或臥的各族美女遮擋可畏陽光。當她們看到這名一臉納罕表情,披著能體現男性威嚴托加長袍的黑發黑眼男子,在她們中間穿行而過時,倒是發出了不小的議論聲。

    “有會說希臘語的嗎?”李必達左手微微優雅地擡起,問到,結果眾美女咯咯地笑起來,最後還是有位頭發紅色的,輕輕將象牙般的手臂舉起,對詢問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接著這位使節聲音高了起來,“有會希臘話的很好,看來我們是可以和平安定地交流的——我想詢問的是,你們的主人,也就是該死的混蛋,究竟是從帕提亞那座山的巖洞裏鉆出來的!”後面那幾句他是以咆哮的語氣喊出來的。

    這時,馬提亞與阿爾普上前,拉著貓頭鷹的韁繩,眾美女到處尖叫躲避,李必達將馬鞭掄得和軍號似的嘹亮,迅速翻身騎上了貓頭鷹,而後阿爾普上前,直接撥開柵欄,讓司令官一躍而入,“聽著,去找你的女主人!”貓頭鷹乖乖地嘶叫了兩下,表示絕對服從主人的意思,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山頂那邊奔去。

    阿狄安娜笑靨如花,穿著修身的狩衣,騎著匹斑點母馬,站在山頂上,雲彩自她的頭頂流散而過,當她轉頭看到朝著自己而來的李必達時,便避開眼神的交碰,凝著栗色的眼眸,朝大約一個弗隆外的斜坡望去,在那兒確實有個氣質優雅的貴公子,帶著高原男子特有的深色健康膚色,側臉就像險峻的山崖般英俊,正在舉著帕提亞特有的(李必達已經見識過)覆合反曲弓,貼著自己的臉頰,在狂奔的馬鞍上拉滿弦,而後箭簇帶著鳴叫飛出,一只在草叢裏被驚起的麋鹿,在跳躍的半空裏,背部中了一記,翻了幾翻,就跌在了地上。

    “他是誰!?”李必達用希臘語大聲地對著女王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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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蘇雷納(上)

    “不要娶妻,可以節省你家裏的費用,一位忠心的官家,都可以比你妻更好地打理你的家業。”——《坎特伯雷故事集》

    ++++++++++++++++++++++++++++++

    “你又是誰?”優伯特尼亞女王揚起高傲的下巴,對著李必達輕聲說到,用的也是希臘語。

    這時,李必達突然聽到那邊的山坡,那位貴公子的耳朵似乎聳動了下,眼神朝著他和阿狄安娜這兒淩厲地一掃,這時柵欄後面的馬提亞正在用希臘語,和那幾個美女爭吵著,而阿爾普則帶著衛隊,擎著金光鷹標的銅管握手,立在了李必達的身邊。

    李必達的眼神也迅速一轉,但他看的不是那位帕提亞的貴公子,而是阿狄安娜,他分明看到對方的臉上寫滿了得意,那種面容他是非常熟悉的,這反倒扼住了他的狂躁,讓他頓時冷靜下來,便繼續用希臘語對女王喊到:“我是敘利亞遠征軍的副將李必達烏斯,代表著羅馬共和國敘利亞總督府,以及元老院宣戰媾和祭司團,我有鷹標,還有祭祀面具,那麽優伯特尼亞的女王,你並沒有按照條約所規定的臣民國那樣,來蓋拉夏朝覲我,並為共和國提供應當的血貢。所以我乘馬抵達這裏,也給你帶來的選擇,是要和平還是要戰爭?”說完,李必達便騎在了馬上,滿是桀驁挑釁的表情,只有風兒掠過他身後金鷹翅膀的聲音。

    “什麽......”阿狄安娜倒是有些吃驚。她萬萬沒想到雙耳陶罐會是如此的反應,她本來的計劃是看到對方氣急敗壞、火冒三丈的模樣。

    但李必達根本沒有扯其他任何話題。他而後又用希臘語重覆了遍,目標只是對著女王,還將長袍角窩成兩團,一手拿著一個,“我再重申遍,戰爭與和平你需要哪一個,哪個共和國都可以賜予你,唯一區別就是在凱旋式上。你是演員還是觀眾。”這話把阿狄安娜氣得發抖,這會兒那個貴公子急忙馳馬而來,用波斯話對著李必達急匆匆地說了幾下,李必達就對著他的隨從輕蔑地說道,“共和國外交上只有一種語言,那就是拉丁語,今日我特地說了希臘語。真是個可悲的日子,那就將就下吧!誰都好,把這位波斯佬的話翻譯成拉丁語,或者希臘語也成,我倒是可以屈尊與他做面對面的交流。”

    一名隨從恭敬地走到貴公子的馬下,快速地交換了幾句。那隨從便開始了與羅馬使節的對話,“我的主人是在質詢你的禮儀,按照波斯人的風俗,女王才是這兒的主人,一位客人對主人咆哮是極為不禮貌的行為。更何況還是位如鮮花般嬌媚高貴的女主人。”

    阿狄安娜聽到這話後,更是驕傲地神采飛揚。但是她看李必達的表情,卻是副標準的撲克臉,如果那個時代有這種娛樂玩具的話,當即憤恨和酸楚就湧上了她的喉嚨。

    “報出你主人的名諱,剛才我的身份,想必你已聽到了。”

    又是番交頭接耳,那隨從翻譯就說到,“我的主人是帕提亞最尊貴的榮族,名諱可以在仁慈的他許可之下,可以傳到你的耳朵裏,就是偉大而勇武的蘇雷納將軍。”

    鷹標下的李必達噗嗤下無禮地笑了起來,他說“也許我在一個叫羅馬的鄉下呆的時間太久了,居然不知道在這片只有猴子和河馬生活的荒漠地,還有這麽一位將軍的存在。哦,將軍,請原諒我的無禮,也許我該說,羅馬城有場凱旋式在等待著您,只要從馬蒂烏斯大校場出發,走到維利亞山脊就可以了。”而後他眼珠轉了兩轉,便擡著頭看著肆無忌憚澄凈的天際,整個場面陷於了尷尬,這太像一位羅馬使節最擅長營造的氛圍了,無禮,傲慢,一言一行無不在挑動對方的底線,渴望釋放戰爭的浩劫。

    “蘇雷納將軍原諒你的無禮,羅馬人。他會將懲罰留待到戰場上,他還想質詢你,帕提亞對待安納托利亞、呂底亞、黎凡特、朱迪亞的諸多王國,無不以禮相待,但為什麽你們的總督竟要發無妄之兵,入侵這片和平的土地呢?”

    “這些理由,我可以留到你們國王的正式使節團來到此地的時候,再做出適當有力的回答。至於這位將軍,我沒有任何理由私底下透露你任何訊息,我只能告訴你,馬上羅馬人在戰場上的懲戒,才會真真正正落在你們這群可憐山民的頭上,總督閣下有十個軍團的強大軍力,在來年就可以用敘利亞為基地,穿越整個美索不達米亞......”

    這檔子,阿狄安娜居然拉起了馬匹的韁繩,在原地打著圈圈,喊到“我願意和蓋拉夏、比提尼亞所有的王國一樣,為共和國提供軍役與物資。並且安排好使節您的住宿。還望使節您,能賜予我和我卑微王國寶貴的和平。”

    入夜後,沐浴過的李必達笑著,披著寬松的袍子,坐在露台邊的圈椅和長腳燈下,捧著卷宗在那兒看著,馬提亞與幾名扈從捧著鍍銀水壺,站立在他的身邊。不久,房間的青銅門環響動,吱呀聲裏阿狄安娜身著克裏特風的荷葉裙子,上身著橫式束胸衣,雙臂帶彩色的蝴蝶袖,義憤填膺地走了進來,栗色的眼珠迅速掃了周圍兩眼,接著用拉丁語對李必達喊到,“雙耳陶罐,沒想到你去羅馬城混了幾年,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心智也和那兒的豬倌看齊了!那個蘇雷納根本就是會希臘語,你說什麽他都能聽懂,那個翻譯不過是欺騙你的!而你剛才因為自己的愚蠢,居然把你上級克拉蘇的行軍計劃和盤托出,果然你和波蒂那樣的女人在一起,只會讓自己變得和頭進入雅典城的蠢驢子般可笑。你還是別追隨遠征了,反正你也被羅馬城流放了,不如就留在這裏吧,也許我還可以挽救下你。”

    “不。”李必達將卷宗往小幾上一擱,“我當然知道那家夥會聽得懂希臘語,從你臉上可笑的表情瞬間就能看出來,那個將軍是帕提亞最狡猾最棘手的敵人,我早就在情報裏了解過,但那人也是最放蕩最好色的貴公子,他在各國搜羅了那麽多美麗妻妾,其中有馬其頓的,也有開俄斯的,她們都在獵場上大聲用鄉土話交流著,還和我的小廝發生爭吵,是吧——所以沒理由他不懂希臘語,現在他又想在優伯特尼亞收集戰利品,而且——”說著,李必達上前,將手擱在阿狄安娜松軟的頭發邊,“以前你說過,不會希臘語的都是鄉巴佬,要那個蘇雷納真的半句都不會說不會講,以你的脾氣,又怎麽會用正眼瞧她?”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7
第9章 蘇雷納(中)

    阿狄安娜將李必達的手打開,“這麽說,你在蒙騙他?”

    李必達轉身,又在圈椅上安逸地坐下,“我沒有蒙騙他,只是沒有全部告訴他實情而已。”隨後他就閉上了嘴巴,不再搭理女王了,因為他又看到阿狄安娜神經質地在面前踱來踱去。

    “什麽實情,既然連行軍路線都披露出來了,對於一場遠征來說,就等於你將整支羅馬軍隊葬送了。蘇雷納是可以擊敗克拉蘇的將才,他擁有一萬名精銳的騎兵,這只是他私人的扈從而已。你們的裝備有什麽能克制住帕提亞的嗎?還有,現在的亞美尼亞王,對站在哪一方,還處在搖擺不定當中,特格雷尼斯要是反戈一擊,完全可以從側翼配合帕提亞人徹底擊垮你們。餵,卡拉比斯,雙耳陶罐......”阿狄安娜又開始搓起了雙手。

    “告訴我,你和蘇雷納有沒有什麽!”那邊,就在她的興致完全被吊起來後,李必達頭也不擡,邊看卷宗邊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沒有.......”阿狄安娜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而後她痛恨起來,她覺得本來想刺激對方的,沒想到被對方反手一擊,完全處於了被動,她就像個大鬥獸場上的失敗者,鎧甲被對方砍得支離破碎,節節敗退到某個角落裏。

    “那他來幹什麽,是來覬覦我的女王的嗎?”李必達站起來,雙手輕輕搭住了阿狄安娜的溜肩,這會兒奴仆們都沒退去。其中馬提亞更是上前一步。高舉著水壺過頂。李必達就摸摸他的腦袋,“不要心急,我的孩子,這水壺裏的水是要等到床笫之事完畢後,再灌入女王的身體裏的,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受孕之苦,況且那也得是女王侍女們的職責了。”

    輕輕一聲響,李必達的手握住了阿狄安娜要劈下來的掌摑。而後一推,對方就半倒在了小幾上,“不要再在我面前玩這些無趣的把戲了,記住你現在是女王,不是以前那個可以隨意嬌憨任性的王女,今天我若是真的怒火發作,你這個王國也許就不覆存在了。若你真的做過那個夢,就應該明白,這兒的麥田是屬於我的,我用羅馬的朱庇特之鷹在這片田地裏播種。而後再用羅馬的火和劍來收割,這不是當年我倆在麥田小神面裏的誓約嗎?克雷納在這兒。就是貪圖你的美色,外加覬覦亞美尼亞與優伯特尼亞的門戶,對吧?”

    “我沒有和他有過任何茍且之事,一直以正規國賓的規格來招待他,從未逾矩過。”阿狄安娜倚在小幾上,帶著種徹底崩壞而委屈的聲調解釋著。

    說完,李必達半蹲下來,又將哀哀哭泣的阿狄安娜給扶起來,連說別哭了別哭了,現在我來了,你應該高興才對,我是信任你的嘛,現在我開出個你肯定感興趣的條件,“我聽說小特格雷,嗯,也就是你姐姐的兒子,現在正在你的王國內避難?”

    阿狄安娜被李必達扶到圈椅上坐下,而後點點頭,“其實蘇雷納也提出了條件,但是是叫我將小特格雷毒殺,來換取他父親對帕提亞的效忠,隨後他說只要我允許此事,一旦他擊敗羅馬的軍隊,就會將敘利亞、蓋拉夏和西裏西亞變為自己的私有領地,否則他的國王海羅德沒有辦法賞賜他的大功。而後他會把蓋拉夏單獨贈送給我,而後希望我做他的妻子,但我並沒有答應——他會在勝利後,繼續朝希臘遠征,就像當年我的父親那樣。”李必達跟著她的話,繞著圈子,思索著,隨後笑起來,“餵,阿狄安娜,我的條件更優厚,相反——我以外交使節的名義,擁立小特格雷返回亞美尼亞,廢黜他的父親,讓亞美尼亞成為我軍隊的通道,接著我會在克拉蘇與蘇雷納廝殺時,突然從陶魯斯山余脈,沖入幼發拉底河與底格裏斯河間,直取塞琉利亞城,我聽說那兒有海羅德的小弟弟在作亂,並且還得到了批希臘雇傭軍的協助。只要贏得塞琉利亞方的投降,就能把蘇雷納隔絕在死地當中。”

    說到“死地當中”時,李必達再度將手放在阿狄安娜的後脖子上撫摸著,“所以啦,只有我才能繼承你父親的事業,讓你成為橫跨攸克興海與愛琴海的女王。至於那個什麽可笑的貴公子,他的下場只有一個,像條狗那般的死去,或者死在我手上,或者死在海羅德的手裏。”而後,他的手掌一閃,像變戲法般,撒出個純金的吊鏈,圍在阿狄安娜纖細的脖子上,“喜歡嗎?一輛戰車形狀的掛飾,是位被我消滅的高盧酋長妻子屍體上的,還帶著失敗者悲慘的氣味。”阿狄安娜有些不由自主地嗅著那金吊鏈上的氣味,慢慢浮現著陶醉的表情,感受失敗者的悲哀,也是她的最愛。

    “可以了,那你現在回答我,這些年你自瀆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著我,以我為對象?”

    阿狄安娜聽到這毫無廉恥的話語,她的思緒又浮現出鬥獸場的淒慘畫面,現在的她不要說鎧甲和武器了,連個容身的角落都喪失了,赤裸著身軀,遍體鱗傷,嘴角上塞滿了砂子,蜷伏在對方的腳趾前,直到一把劍直挺挺地刺入了她的胸膛。

    “為什麽現在你的手不像以前那麽柔軟溫和了,而是有種鋼鐵邊緣的刺痛。”她顫抖著聲音說道,也等於默認了李必達剛才的疑問。

    李必達在背後慢慢將她抱住,“因為金槍魚死了,你知道嗎,他的弟弟是個白癡,但是個需要我保護的白癡,金槍魚所謂的朋友有幾筆債還在欠著沒還,我現在是個索債者,順帶著我希望把一些厭惡的東西給摧垮掉,或者將這個世界變為我的賭盤,來試試我的力量,大概也就如此吧。”

    良久,阿狄安娜站了起來,自動慢慢走到了床幔前,幾名會意的侍女立刻圍上來,將她寬衣解帶,而後阿狄安娜慢慢爬到了床幔頭跪著,像只等待主人愛撫的貓般,將自己小巧的臀部翹起。李必達見狀,籲了口氣,將長袍脫下,很整齊地疊好,交到馬提亞的手中,隨後輕聲囑咐道,“出去叫阿爾普把衛隊安排在左近,還有完事後你來負責給我端飲料或酒水,機靈點。”

    而後他也走到了床幔,決心這次要順著女王的心思來,大體溫柔,也要帶著闊別後的些許狂野,這點訴求他從阿狄安娜的姿勢就能看出。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7
第9章 蘇雷納(下)

    第二天,變數突然出現了,這是蘇雷納感受到的,他在派往女王內宮的探子的可靠情報,昨夜女王確實與使節深入交談了,但今天女王就突然將使節移往冬宮剛剛落成的混合式樣宮殿,按照女王的說法,那兒有希臘式樣的殿堂,伊特魯尼亞風格的神廟,外加拉丁自己的浴室,這種風格恰好吻合羅馬人的要求,但蘇雷納聽到這話,就和妻妾們一起歡笑起來,他當然知道這是阿狄安娜對那位使節的暗中嘲弄,在蘇雷納的眼中,羅馬人確實是群毫無修養的種群,就算這位是個東方相貌的異族歸化人,看來也混合了很多狂傲、市儈的品性在裏面。

    “昨天,那個女王可是很恐慌地答應使節,答允提供軍役和物資的。”依偎在蘇雷納大腿邊的那位馬其頓美女,用希臘語輕聲提醒到。

    蘇雷納笑笑回答說,形勢是會變化的,昨夜女王去與他會談,應該討論的就是負擔的問題,據我的觀察,優伯特尼亞王國最近興建了不少宮殿與要塞,財政不會太寬裕,一定是那位使節提出了竭澤而漁的要求,讓女王無法承受,所以優伯特尼亞,乃至亞美尼亞的天平,都可能朝著我方傾斜。

    結果,又有一位來自印度的黑皮膚美娘,撫摸著夫君的胳膊,有些謹慎地發問道,“也許這是身為女子的直覺吧,我總覺得這位使節,好像與女王有些**可疑的關系,兩個人好像沒那麽簡單。”

    那些妻妾都鶯鶯燕燕地笑起來。當然也有幾位附和這位黑美女的觀點,另外的則七嘴八舌地說。就算出自骯臟討厭(聽說他們那兒,街巷都是擠在一起,像羊的腸子般)的羅馬城,不過那個使節確實長得好英俊,也難怪女王會多著意他幾眼了。蘇雷納倒是毫無芥蒂地摟抱了那位黑美女,用流利的印度語回答說,“那在你的眼中,究竟我與他想必。哪位更會讓女王的芳心傾斜呢?”

    很多妻妾都異口同聲地回答,輪到威儀、相貌、修養談吐,那家夥又如何能比得上您呢?

    這下,蘇雷納開心地大笑起來。

    他的猜測似乎越來越正確,在當晚的宴會當中,李必達烏斯再度公開向女王蠻橫地提出過分要求,“提供一萬背負糧食的仆從男丁。充當輜重兵。另外派遣十個步兵大隊,以及一千名鎧甲騎兵,擔任克拉蘇總督閣下的側翼兵力。”

    蘇雷納坐在餐廳大殿的左角,繼續裝作什麽都聽不懂似的,開心地吃著餐點,任由女王與使節間激烈爭吵起來。而後再以訝異的表情,讓翻譯將他勸解的話語傳達給二位。

    “我覺得已經沒任何必要再呆在這裏了,聽說帕提亞的使節團已經到了這裏的邊境處。”李必達將牙簽狠狠地挨個插在了香料酸湯澆小野豬肉塊上,就像用長矛刺死一個個敵人般,而後很無禮貌地站起來大發雷霆。“雖然我還會在這個殿堂,接見帕提亞使團。但是就我而言,這個殿堂存在的日子不會很久,蓋拉夏國王足足提供二萬名步卒,和五千名輕騎兵,所以他的王國才會越來越富裕和強盛,這都是托共和國的庇護。但我現在不希望你明白這點了,尊敬的女王陛下,我們在羅馬凱旋式上再會!”

    這就代表羅馬與優伯特尼亞雙方面的交涉已經徹底破裂,次日氣喘籲籲的瓦吉西斯,幾乎是被他的隨從用肩輿擡進來的,背朝上趴在上面,而李必達手持畫成猙獰模樣的祭司面具,很冷冰冰地站在老者的對面,嘲弄著說到,“我常聽說,使節代表國家風貌,海羅德國王是將帕提亞最有朝氣的人物派來談判了嗎?”

    年已古稀的瓦吉西斯沒有精力和這位年輕人鬥嘴,他只是斷斷續續,機械式而程序化的將帕提亞王的意思表述給羅馬人:雖然遭到克拉蘇私人軍隊毫無理由的入侵,但偉大的海羅德國王依舊秉承著好生之德,他憐憫數萬無辜的羅馬兵士,希望他們能安全回到遙遠的妻兒身邊,不用成為克拉蘇個人野心的殉葬品。

    “尊敬的老者,我前些日子來到這個小王國時,曾經在馬蹄與車轍前,看見一只可笑的蟲子,正高舉著鐮刀般的前肢,做出副要阻攔我前行的模樣,然後......”李必達將祭司的面具緩緩戴在自己的臉上,這是費奇亞裏斯發出宣戰布告時的舉止,隨後用流利頓挫的希臘語公布道,“我是共和國敘利亞總督馬爾庫斯.李錫尼.克拉蘇的全權代表,特此公布,海羅德就是擋在羅馬戰車前輪前的蟲豸!”

    “你們走不到冬都泰西封的,就會化為漫野的屍骨。我以自己起誓,克拉蘇,和狂妄的羅馬人啊,你們能走到泰西封的話,我的手掌便會長出頭發!”瓦吉西斯也按不住怒火,將手擡起高喊道,這個憤激的舉動差點要了老人家的命,隨後他就伏在肩輿上,聲嘶力竭地哮喘起來。

    ”那就是雙方都同意戰爭了,就讓我們彼此的神來決定各自的命運吧!泰西封再見。”

    “比提尼亞再見。”老人家也不甘示弱。

    山頂的獵苑當中,阿狄安娜苦惱地騎在馬背上,眺望著藏青色山巔與雪白色的鹽湖,“這些都是你父親遺留下來的財富,對不對?你一定不希望被任何人奪走,不管是帕提亞還是羅馬。”她身後,蘇雷納與幾名侍妾,騎著馬緩步而來。

    阿狄安娜訝異地回眸看著這位貴公子,而後說到,“你會說希臘話?”

    “很抱歉我的隱瞞和無禮,因為畢竟是帕提亞的將軍,很多事情都不能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了。馬上我就要領軍前往塞琉利亞了,即便我是如此的仰慕女王陛下,但私人的情感也要等到這場無趣的戰爭塵埃落定之後再行決定,我只是想問下,關於小特格雷。”

    女王的栗色頭發在風中飄蕩著,最後咬咬牙,對蘇雷納說,“趁著那個愚蠢的使節還在和瓦吉西斯吵鬧著,我願意與您締結契約,即便背叛姐姐,也不能背叛父親的遺產。”

    斜斜的暗影當中,帶著面具的李必達站在王宮的過道上,手扶著廊柱,阿狄安娜走到他的面前,將一塊青銅銘文板,交到他的手裏,“用這個,就可以取得特格雷尼斯的信任,進入亞美尼亞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8
第10章 白城之變(上)

    “你是否有理由為心中對我的仇恨和敵對辯白下,然後累及你的家人蒙受死刑?”一位埃及法老警告附屬的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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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時分,優伯特尼亞莽蒼的原野上,戴著費奇亞裏斯面具的李必達袍角飛揚,騎著白馬躍上了一處山坡,在山坡下,密密麻麻地站著千人左右的精銳兵力,看來他們駐屯在此已有數日光景,掌旗官舉著半人馬的徽標旗幟上前,這正是法奧比納斯屬下的昔蘭尼軍團首席大隊,當他們看到總司令官戴上了面具後,明白戰爭已然爆發,便不約而同地高聲歡呼起來!

    李必達用手指著天際的射手座,“彼處星光依舊黯然下去,帕提亞人必敗,我軍必勝。”而後他將面具取下,再用火鐮打著,將化為橘色小火球的面具一把拋在風中,“天佑羅馬!”

    “喔喔喔!”這些大部分來自馬其頓、皮奧夏的兵士,很明白總司令官嘴裏的天佑羅馬不過是句口號罷了,更實際的就是有仗打了,有戰利品可以劫掠了,他們紛紛拔出寬刃劍,或者晃動著長矛,隨後在優伯特尼亞向導的指引下,朝著女王都城的方向走去。

    綿延的隊伍邊山坡上,李必達指著身邊鷹標掌旗官說到,“馬上薩博凱慕斯會給您三百枚德拉克馬,再辛苦下。將第一軍團的鷹標送回去總督的手邊,並且告訴他。李必達烏斯已經做好了所有的事,現在他可以前往敘利亞了,我會在冬營時分趕赴彼處與他會師。”那掌旗官啪地行禮道謝後,就在數騎的護衛下,朝著南方奔去。

    “開始了,像條鱷魚般,記住不要回頭,在水中永遠別回頭。”李必達嘰咕著。跳下馬來,阿爾普和幾名持盾奴,將總司令官的鎧甲與披風精心地擱在將手伸直的司令官前胸和後胸,而後用肩帶與鐵環絲絲相扣,勒了兩勒,李必達深吸口氣,捏捏皮革護腕。重新跳上馬背,喊了句,去優伯特尼亞的舊宮,就在前面。

    這是阿狄安娜最早的宮殿,也是她與李必達初次滾上床榻的地方,現在被女王暫且封閉了起來。並且派來軍隊把守,但還是留下相當多的奴仆在此維系整潔,據說女王每年夏季會在此消暑,當名宦官點頭哈腰地將李必達烏斯引入宮殿深處的某隱蔽塔樓時,李必達將門推開。裏面房間的一個青年頓時舉著劍,像頭受驚的野獸般。竄上了塔樓窗台。

    李必達撣撣身上的灰塵,掃視了下內部的陳設,並不算很差,還有幾名頗有姿色的侍女尖叫著東躲西藏,而後李必達大笑著熱情張開雙臂,喊到,“尊貴的亞美尼亞王子,萬王之王唯一的繼承人,難道你就蝸居於此了嗎?我,來自羅馬的李必達烏斯,會將你迎回都城阿塔克塞塔去,你沒有忘記吧,當年就是我與克勞狄,幫你從龐培的魔爪裏救回去的,不然你早被處死在維利亞山脊上了,那個哥迪尼國王的運氣就差點。”

    小特格雷有些慌張,也有些激動,連問你究竟是誰,我對你沒有任何印象。

    “反正你運氣來了,很快就能返回王國,並且重新見到你的母親,我都知道,你的那個父親當年迷戀米特拉達梯妹妹的美色,做了那麽多荒淫誤國的事情,現在居然還要迫害於你這樣正直的王子。以前的無需多敘,馬上我就護送你回去繼承王座和冠冕,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你是否希望那個還想屈從在帕提亞前的父親,繼續背負著羅馬的敵視和猜忌,活在這個世界上?”

    結果萬王之王的兒子低低地咆哮了句,沖上前死死摁住一動不動的李必達,“這個國家的一切本就應該屬於我,是我在當年特格雷塞塔之戰裏掩護那個混賬成功逃生的,他在被金槍魚部隊追殺時,本都放棄了逃生的希望,親手將冠冕戴在我的頭上,沒想到後來居然背信棄義如斯!我眼中沒有這樣的父親,你叫李必達烏斯是吧,只要你能幫助我殺了他,扶我登上王座,我答應你,將一半的國家贈送給你。”

    “哇哦,可我並不需要,我只需要你為我的軍隊提供些東西就行。”李必達笑著說道,“也許,具體的條件我們可以在阿塔克塞塔城裏再慢慢細談。”

    橫亙在崇山峻嶺間的“陸上迦太基”,阿塔克塞塔城門前,一騎傳令急速沖入,手裏舉著匣子,高呼著這種信件只有王才可以過目瀏覽,禁衛軍在宮殿台階上,甲片晃動著發出淅淅瀝瀝雨點般的聲音,從那傳令手裏接過匣子,再由親信的宦官穿過曲折的梯道回廊,傳到了威信已經衰落的萬王之王特格雷尼斯手裏,“這確實是蘇雷納的印章,還有那個米特拉達梯女兒的,看來他們確實達成協議,要將我那混賬兒子給引渡回來了。”特格雷尼斯在幾名貴族面前得意洋洋地說道,“羅馬的克拉蘇,沒有那麽可怕,我們伺機而動就可以,只要克拉蘇一越過幼發拉底河,我們就準備兵馬,準備側擊他的軍團,那兒全是一馬平川的荒漠地帶,是騎兵疾馳的最佳戰場,只要和帕提亞的蘇雷納聯手,完全就可以將克拉蘇私自募集的那些家夥給碾成粉末!”

    那幾名貴族面面相覷了一下,在心中猶豫著,十年前這位萬王之王動員二十萬軍馬,結果在路庫拉斯三個軍團前慘敗的教訓,尚且歷歷在目,那場戰役亞美尼亞的貴族死亡人數超過一半,現在我們幾位都可以稱得上是“幸存者”了,後來依附龐培才免於了亡國的命運,但現在王上又要如此嘛!雖然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懼,不過都沒在臉上表露出來,因為最忠心的近侍彌薩羅的下場他們都看見了。

    看到沒有人有異議,特格雷尼斯就將此事敲定了下來。

    他就在阿塔克塞塔這座漢尼拔設計建造的要塞裏,等著兒子到來,親手殺死他,沒關系他還有其他的子嗣,現在只需要個不與自己作對的兒子,繼承這個強大的王國。

    當然,在朝著亞美尼亞皮提芬亞峽谷進軍的引渡隊伍裏,坐在四頭牛拉車裏的小特格雷王子,心中也充滿了要見到父親的渴望,那也是種要手刃對方的渴望。

    隊伍裏,大部分是法奧比納斯屬下假扮的,他們統統穿上了東方風格的魚鱗甲,有的還別上了亞述或波斯彎刀,打著米特拉家族的太陽旗標,李必達騎著馬,親自走在拉車的旁邊,眼睛註視著峽谷兩邊的雲霧,覺得自己就是個走向骰子前的賭徒。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3:38
第10章 白城之變(中)

    特格雷尼斯全身赤裸,坐在王宮的浴室前,幾名年輕的宦官舉著神像長柄銀鏡,擱在他的前後左右四面,剩下幾名宮廷理發師正平息靜氣,快速地用鉗子、鑷子替年事已高的萬王之王拔除兩鬢、額角與脖子上的衰發,或者雜毛。完工後,理發師又將虎、獅子與河馬油脂提煉的精油,輕輕地塗抹在特格雷尼斯的發辮上,細細盤起後,理發師紛紛長籲了口氣,挨個倒退告禮退去。

    這會兒,萬王之王走入了蒸汽浮動的浴池當中,精油散發的香氣,滲入他的鼻孔裏,對他來說是種春情的刺激,他現在也越來越需要這種藥物了,身體、精力、雄心一項一項跟不上,覺得自己就像個瓜子漸漸褪掉的衰老獅子,看著周圍眾多年輕流浪獅子不懷好意地繞來繞去,還企圖保住自己的妻兒和領地。這時,他在煙霧當中,看到浴池對面壁龕裏,擺放的石膏頭像,那是他最愛的彌薩羅的雕像,若是他還活著,現在也應該成為這個王國的宰執了吧?彌薩羅是那麽年輕美貌,那麽忠心耿耿,那麽精通政務,想到此特格雷尼斯也只能嘆口氣,獨自呆呆地仰面而上,靠在浴池的邊沿,不管如何他可不甘心放棄這種權力,既然優伯特尼亞將他的兒子給押解回來了,那麽在聖山祭典時就得公開在貴族大會上把小特格雷給處死,並且宣告倒向帕提亞這個事實。

    按照亞美尼亞的一個奇怪的習俗,或者說得更準確點。是從遙遠的古亞述帝國傳入的,就是在聖山祭典前三日內。身為國王的,必須在深宮的浴室裏潔凈自己,並且從民間找出個相貌與自己類似的,不管是耕人奴仆,還是販夫走卒,都把把他抓入王宮裏來,戴上冠冕,是為短期內的“偽王”。雖然臣子、貴族與宦官都知道這位是假冒者,但依舊要將他當作真正的王者看,定要錦衣玉食,偽王看中那位侍女,也可以隨時像真王那樣“臨幸”她,但王後和妃子自然是不允許觸碰的。待到聖山祭典那天,這位偽王就會被脫下冠冕。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被送上亞拉臘山上處死祭天,平息天神對這個王國的不滿,作為真王的替身受死。

    這時,浴室外面的走廊上,禁衛首長加斯巴面色凝重地走來。對著浴室門前的幾名執劍的官兵低聲言語了會兒,而後那批禁衛甲兵便在加斯巴的帶領下,悄然離去。而後,踏著地板,馬刺叮當。又是批帶著馬其頓護鼻盔的披甲兵士沿著那邊走廊而來,他們走到門前。就侍立在那兒的宦官盡數驅散,接著幾名兵士將門把手死命拉住,帶頭的則舉起個鐵鉤,轟然將吊在門廊上的巨大鍛鐵栓鉤下,橫在兩邊的門首間。

    浴池裏的特格雷尼斯,聽到外面的聲音,本能警覺起來,他急忙全身赤裸地沖了上來,沾上水的地板實在是太滑了,他連滾帶爬地用手怕打、拉扯著沈重的青銅門,伴隨著剛才在打盹的幾名奴仆的慘叫聲,特格雷尼斯頹然坐在門前,驚駭和畏懼從四面而來——他精心挑選的貴族子弟組成的禁衛軍,為什麽會突然悖逆他,為什麽!

    這時,在王宮後面的巨大別院當中,所有的禁衛軍都手持旗幟,肅殺地站在那兒,原本在此工作的磨坊工人、面包師、餐點廚子與浣洗女奴們,都被趕到了處墻壁的角落裏,六神無主地抱作一團,直到睽違的王後奧特裴麗,在一名身材高大的靛青武士的護送下,坐著肩輿殺氣騰騰地步入來,她看到所有的軍官都在仰視著自己,就很直接很公開許諾到,“當年我也曾希望與羅馬為敵,但現在在情勢面前,一切的想法都是那麽脆弱,對方的使節就在阿塔克塞塔的軍營當中,所有的貴族與將軍都不願意投向帕提亞,而鄰邊的優伯特尼亞、蓋拉夏皆是如此態度,亞美尼亞沒必要成為犧牲品,我會負責去向王上說項,但是王上這段時間不可接觸任何奸佞,還有寵妃們。至於忠誠勇敢的兵士們,羅馬的使節許諾,一旦兩國達成美妙的和平後,你們每個人都有五百枚德拉克馬的賞賜,還有相當的土地。”

    隨後王後掃視了下整個身邊,並沒有任何兵士用刀劍提出異議,便指了下加斯巴,對方立即上前半跪在肩輿前,“馬上就將王的所有寵妃、隨從宦官,包括其他子嗣處理掉,動作快點。還有,將李必達烏斯將軍迎入王宮裏來。”

    入夜時分,從軍營裏走出了一支打著松明的隊伍,沿著城墻和山脈梯道蜿蜒而上,墻壁間嚴陣以待的弩砲和棒投器密密麻麻,在隊列前面騎著白馬的李必達,額角上密密滲著汗珠,寒冷的秋夜當中,兵士嘴裏開始呼出陣陣白氣,他看著隱隱在夜幕裏反射著白色光芒的一體的王宮與要塞,知道這萬一是個陷阱,自己和所有的手下都逃不了的,從他踏入阿塔克塞塔那一刻起,這種非此即彼,在生存與死亡間的抉擇便以註定。

    城門轟隆隆地打開了,火光盡頭,內裏毫無可辨之物,李必達咕嚕了下喉嚨,隨後在前,提著韁繩,腿子提在貓頭鷹的後腹部,馬提亞與阿爾普一左一右伴隨著,快速地沖了進去。

    接下來,他就看到,一排排跪在墻邊,用繩索與布條蒙住眼睛,勒住嘴巴的男女老少,正在被亞美尼亞的禁衛軍挨個砍下頭顱,屍體橫七豎八地被提到了排水渠裏,李必達帶著衛隊靜無聲息地穿了過去,在遠方一點的校場,他又看到許多人在挖掘著,似乎是掩埋屍體的大坑。這時,畢都伊塔與一位禁衛軍官上前,沖著他頷首,李必達就明白事情已經成功了,心頭的一塊石頭迅速落地,打著馬鞭就從屠宰場越了過去。

    那個由陶土匠扮演的偽王,還在傻癡癡地坐在正殿的寶座上,他的眼前到處都是提著劍的武士在晃動,也有衣著華美的男女,有的在到處躲藏,有的被當場殺害,沒有任何人關心他,他也只能呆在原地,一絲一毫不敢亂動,突然王後在一幫侍女的伴隨下,輕輕坐在了他身邊的小王座上,這可是正牌的王後啊,風韻猶存,突然還對他淺笑了下。

    偽王生生地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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