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63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33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章見面即決裂



    “騎都尉白狼城守馬悍,拜見使君。”

    襄平城太守府正堂,馬悍恭恭敬敬向上首的公孫度行拜禮。說實話,馬悍很討厭向人下拜,但在漢代,這是叩見上司拜會平輩的重要禮節,他不可能與時代風俗對立。而公孫度是他的直屬上司,馬悍也不可能再玩當初拜會袁紹那一套,來個甲冑不拜。唯一能讓他感覺好受的是,公孫度同樣也要回拜,並不像後世明清那樣,居高臨下受拜。

    公孫度笑容滿面還禮,心下卻頗為震驚,雖然他早听說馬悍的年紀不大,但實在難以想像,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弱冠青年,居然能在過去一年中,干出如此之多的大事,令一貫凶悍的鮮卑人與烏丸人如此忌憚。

    年輕才俊!這是公孫度對馬悍的第一印象,那股子收攬之心更加旺盛。

    “來來來,我來為馬都尉引見我遼東俊彥。”公孫度笑呵呵一一引見左右陪客。

    “這位是遼東長史,平原王烈王彥方。”公孫度首先引見的,是一位年約五旬,須發灰白,但面色紅潤,眼楮極有神彩的老者。

    “平原王公大名,悍亦久仰,今日得見,足慰平生。”馬悍以同樣恭敬的姿態行禮,他這話倒不是客套虛辭。來遼東之前馬悍也是做過功課的。對遼東太守府一些頭面人物也有所了解。這王烈乃是平原名士,曾拜潁川大儒陳�為師,與潁川名士如荀爽賈偉節李膺等俱為同窗。學成之後回平原,教化鄉人,以孝廉名聞郡國,連平原國君都曾登門拜訪,咨詢政令。

    漢末天下紛亂,平原尤甚,王烈攜族人浮海北渡,來到遼東避難。公孫度數次三番親自登門。終于請其出山,出任太守府長史。長史為諸吏之長,為太守之貳。公孫度拿出這麼重要的職位,就是在向避亂遼東的名士昭示,凡投我者,不吝高位顯官。可惜,由于公孫度一系列打擊豪強名門的行為,使他站到了名士的對立面,盡管他使盡渾身解術。到目前為止,除了一個王烈,再沒第二個名士入職他的遼東幕府。

    王烈梁冠羽服,按膝而坐。神態儼然,和善地向馬悍回禮。

    “這位是別駕從事陽儀陽子修。”

    馬悍一邊見禮一邊留意這個陽儀,田豫曾告訴他,遼東實際二號人物是陽儀而不是王烈。無論是在利益上,還是親緣上,與公孫氏密不可分的是陽氏。王烈不過是塊招牌。

    “馬都尉果然年少英武,儀替子慎(公孫恭)謝過馬都尉。”陽儀是公孫康的內兄,與公孫恭也算親戚,加之二人素有交情,由他代不便開口的公孫度致謝,最為合宜。

    “身為遼東軍將,使君之事,便是末將之事,豈敢袖手?”馬悍神態一如既往的恭敬,沒有半點居功之意。

    這態度令公孫度很是滿意,當下哈哈大笑再指一人︰“這位柳主簿,不用我介紹了吧?”

    馬悍笑著拱手見禮︰“仲平兄,多日不見。”

    柳毅也含笑點頭︰“驚龍中原之行,收獲頗豐啊。”

    馬悍笑應道︰“適逢其會而已。”

    寒喧過後,進入正題。馬悍此次述職,分兩個部分︰一是關于白狼文成廣成等三城去歲的賦稅人口兵員吏治等情況說明。遼東不干涉白狼城具體政務,但有知情權,以便在此基礎上,調整明年輸送的兵糧。二是關于東萊郡的情況。包括東萊諸縣的兵員人口治安兵備等等情報。

    對于第一部分內容,自有白狼城官寺整理成冊,呈送襄平,無須馬悍多費唇舌,馬悍述職匯報的重點,在于東萊。

    在馬悍的匯報中,不但東萊諸縣守兵多寡人口數量治安靖亂兵備強弱打探得清清楚楚,應出兵數量,從哪里登陸,首攻哪座城池,應攻那個城門,重點突擊那段城牆,守軍防衛強弱,周邊縣鄉大約需多長時間才能反應,是否有可能調兵增援……這哪是偵查敵情,簡直就是一套完善的搶灘登陸突擊預案。

    在場諸人中,盡管沒有一人是專職領兵,但在三國時代,文武並無明顯區分,將軍坐堂,士子將兵,比比皆是。公孫度以下諸人,對軍事都不算生疏,听到這份詳盡的方案,無不嘖嘖稱奇。

    “驚龍果然是大將之材,無怪乎令胡人聞名喪膽。”公孫度贊嘆不已,收攬之心愈加強烈。

    王烈頻頻點頭,撫須微笑。柳毅頗為得意,某種程度上,他把馬悍當成自己一派。陽儀滿面堆笑,眼神閃爍不定。

    是夜,公孫度在府院設宴,招待馬悍與甄氏送親使者甄肖。婚禮吉期定在半月之後,在此之前,甄氏等數百人均安排在城南莊院。眼下公孫度手里有的是空宅子,那麼多世家的家可不是白抄的。

    散席之後,公孫度特意將馬悍召到內堂,加以勉勵,並賞賜玉璧明珠黃金貂皮等物,半是感謝半是籠絡。火侯差不多了,公孫度才拋出正題︰“驚龍啊,我知道你手頭吏胥吃緊,可用官員太少,此事當初田國讓也曾向我提出,希望遼東能加以援助。我當時考慮到與你訂有協議,官吏由白狼城推舉,遼東不插手,故而未答應。不過眼下情況有所緩解,你們拿下文成,又重新修葺了廣成,尤其是廣成,為遼西故城,不在白狼之約。如此,我遼東便可應前請,擬向廣成派出官吏,協助你治理,你看如何?”

    馬悍心頭咯 一下,公孫度,這就要向遼西伸手了麼?

    馬悍相信田豫有可能向公孫度表述過白狼城的困難,以爭取更多支援,但絕不會涉及官吏任免,這關乎白狼城獨立性的問題。當初就有協議,白狼城在軍事上是听調不听宣;在經濟上錢糧自收,不上繳遼東;在政務上則由白狼城提交擬錄用官員名單,遼東批復照準。無論軍政,遼東都不得插手。

    從性質上看,白狼營就象是公孫度的雇佣軍。

    但是隨著形勢的發展,卻出現了新情況,白狼城勢力攻取文成,重築廣成,一下多了兩座城池。這下問題來了,這兩座城池,並未納入當初的協議當中,那如何定位呢?是屬遼東,還是屬白狼城?從地緣及既成事實上看,應當屬白狼城沒錯。如果遼東方面沒有什麼想法,多半是會默認這一點。但是,公孫度現在已開始雄起,不再甘心當區區一個遼東太守,他的目光,已放到玄菟,放到樂浪,也放到了遼西。

    于是,當初協議的破綻便被公孫度抓住,他要插手廣成的人事安排了。

    那麼,為什麼是廣成?公孫度看中兩點,一是廣成是在舊址上重建,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大漢舊城,做為上司,遼東的確可以過問,這與文成是從烏丸人手里奪來的性質不同。二是廣成正處在白狼城與文成之間,可以截斷兩城之間的交通,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馬悍其實也意識到了廣成與文成的定位隱患問題,他此次入遼述職,就是想觀察一下,公孫度的態度,然後再決定如何解決這兩座城池的問題。沒想到公孫度先提出來,而且明確表示要過問官吏的任免。

    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現在只是廣成,下一步會不會是文成?現在只是插手官員任免,那下一步會不會就是軍隊將領的任免?眼下遼東亂局方定,公孫度就悍然向白狼城伸手,若是再過得一兩年,遼東安定,兵精糧足,一個以遼東王自居的諸侯,還會容忍一個脫出掌控之外的白狼城麼?

    馬悍心念電轉,有了計較,向公孫度行禮道︰“使君高義,悍不勝感激。廣成長眼下由漢戈部陶良擔任,此人帳房出身,倒無長才,勝在忠心而已。若能有使君派來吏員相助,自是再好不過。”

    馬悍這話透露了兩層意思,第一,廣成長必須由忠于自己的人擔任;第二,除了廣成長,別的職位如主簿丞尉,可以讓遼東派人擔任。

    公孫度听罷,倒還算滿意,他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取得廣成長的任免權,但只要馬悍表態願退一步,讓遼東插手廣成的人事,他的目的就達到了。公孫度相信馬悍無法拒絕,因為他的要求不算太過份,也沒有違背雙方協議,盡管有些以勢壓人,但他要的就是以勢壓人!有勢為什麼不壓?今日撕開這個口子,以後由政而軍,早晚把其政奪其軍,將此人及其一干軍隊城池人口,盡收帳下。

    在公孫度滿意的安撫中,馬悍告辭而出,身後跟著的周倉狼牙飛騎護衛及數名役夫挑著各種賞賜,喜氣洋洋。沒有人注意到前方的馬悍臉色陰沉如水。

    公孫度,原以為首次見面,你會給我一份見面禮,沒想到竟是一記劈面錘!

    人算虎,虎亦算人。你公孫度敢造你老板(大漢朝廷)的反,我馬悍又豈甘人後?有什麼招,盡管使出來吧,我陪你玩到底!

    夜空之下,馬悍長長吐出一口氣,將公孫度及公孫家族,拉入黑名單。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35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一章訪賢



    (大盟與趙無恤2014雲天高義,沒齒難忘,謝謝!)

    完成了述職的馬悍,無事一身輕,在等待太守二公子大婚的這半個月里,開始對襄平的城池守備人口商貿等等情報展開實地考察。遼東方面基本沒有太多的保密意識,加上馬悍的身份便利,很快,許多有價值的軍事經濟政治情報源源不斷匯聚于案頭。

    馬悍更經常率周倉烏追等狼牙飛騎巡游襄平周邊四野,名為巡游,實為勘察。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馬悍與公孫度之間的較量,從這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

    這一日,馬悍再次率周倉烏追及二十狼牙飛騎從襄平東門出城。不過,這一次可不是漫無目的出游,他的目標很明確——摩天嶺。

    摩天嶺這名字听上去很有攀高摩天的氣勢,但實際海拔不足千米,是襄平(今遼寧遼陽)東面七十里外的一座山脈,呈南北走向,面積跨度達數十里。摩天嶺山勢陡峻,森林密布,油松紅松櫟樹曲柳等遍布山野,山林間更不泛熊豹豺狼野豬獐 鹿貉水獺黃羊等等野獸。

    往昔此山只是樵夫獵戶的樂園,但如今卻成避亂遼東的學子蒙童趨之若鶩之地。這一切只因這里多了一個人——北海大儒,“龍尾”管寧。

    管寧,字幼安,北海朱虛人,少年喪父,勤勉好學,與平原華歆同鄉邴原為同窗好友。這三人被後世稱為三國一條龍︰龍頭華歆龍腹邴原龍尾管寧。

    管寧在歷史上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與華歆“割席斷交”。從當時華歆的行為與管寧的舉動,就可以看出兩人將來所走的路完全不一樣。果然,歷史證明,受榮華所誘的華歆,後來官到魏國太尉,而淡泊名利,一心治學的管寧,則成為隱者大儒。誰是人生贏家?沒人能說得清楚,只能說,他們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路。

    青州在三國初期。是黃巾之亂最嚴重的地方,黃巾亂賊多達百萬,而青州在漢末時人口總量不過三百萬。一州便有三分之一人口從賊,可想而知為禍之烈。而北海一向富庶,更是黃巾賊最喜光臨之地。這一點,從曹操幾乎將青州黃巾一網打盡後,還冒出管亥圍北海之事,就可窺一斑。

    在如此動蕩不安充斥殺戮的地方,最適合生存的是軍閥而不是學者。因此。管寧舉族北遷,以當時青州一帶最流行的避禍方式,浮海渡遼,來到了遼東。時人入遼。多居于遼東南部(遼中)平郭一帶,一是距離家鄉近,便于日後返回;二是遼中依山傍海,可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唯有管寧卻選擇北部居住,依山建館,臨岩講學。摩天嶺。因大儒的到來而成勝地。

    馬悍此行的目的,便是尋訪管寧,當然,此次拜訪,也是有個由頭的——這個由頭就是管亥的書信與禮物。

    管寧,北海朱虛人;管亥,北海朱虛人。從這姓氏與籍貫,不難看出,這二人必有某種關聯,盡管二者身份有著天淵之別,但這種關聯,卻是實實在在的。

    結交一下避禍遼東的名士,也是很有必要的,既有此契機,馬悍自然不會錯過。六七十里,快馬不過半日可至。到得山腳下,但見滿山顏色繽紛的秋葉,紅黃棕橙,層林盡染,一條彎曲窄仄的山道,從山腳延伸而上,仿佛一條小蟲,鑽入繽紛花叢中。

    馬悍下馬,將銀箭交與烏追,只帶周倉與兩名狼牙飛騎捧著禮物,徒步登山。烏追與十余狼牙飛騎則在山腳下溜馬馳騁,等候他們下山。

    馬悍不是文人雅士,當然不會玩那種一路尋訪的“雅事”,他要的是效率,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找到要找的人——所以,他在出發之前,就找個了向導,一個賣柴薪的樵夫。這個樵夫所賣的柴薪,全部伐自摩天嶺,這摩天嶺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要找管寧講學的臨岩館,自然不在話下。

    樵夫帶馬悍等人所走的山路,明顯是人工拓寬的,即便如此,也只能容三人並行,可想見最初的窄仄。若無山道一側亂草雜樹橫枝纏繞形成一片低矮的天然防護帶,怕是沒多少人有膽子走這樣艱險的山道。

    樵夫邊走邊紊叨︰“幾位貴人來得不巧,平日這山道不時可見三三兩兩的求學士人,但今日恰好是休館日,故此一路上也難得見幾個人。”

    馬悍笑道︰“休館日麼,最好不過,我們是來拜訪的,並非求學。”

    “哦,若是這樣,那就往左邊那條岔道走,那是管先生的沐風軒……呃,好像是叫這個名吧,管先生不開講時,最喜在那里與好友聚會。小的還去送過幾次柴薪呢。”

    “行,那就往左。”

    行不出百步,就見前方山道拐彎處忽啦啦一下涌出十幾號人,個個膀大腰圓,孔武有力,其中有好幾個髡發左衽的胡人。這些人簇擁著一個年約二十三四的青年。這青年衣著華麗,腰扣金環,身軀瘦長,頭戴三梁冠,眉毛濃而短,眼楮細長,隱隱透著一股子陰鷙,嘴唇上兩撇八字須修剪得非常整齊漂亮,神態踞傲地走在隊伍中間。

    這伙人怎麼看都不像學子,如果非要說是的話,大概只有中間那青年還有幾分可能,其余多半是護衛長隨之類。

    馬悍隨意一瞥,感覺那青年相貌有幾分眼熟,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從沒見過此人,怎麼會眼熟呢?正思慮間,那群人已走近,對方人多,又沒有讓道的意思,馬悍自然不會那般小家子氣,揮揮手,貼于岩壁避讓。

    雙方擦身而過時。那青年乜斜了馬悍及他身後捧著禮物的周倉與狼牙飛騎一眼,冷哼一聲︰“又是一個求師拜訪之人,就是因了這些人的追捧,才致使管幼安邴根矩這等人自視不凡,連太守都不放在眼里。”

    青年身旁一個塊頭粗壯的胡人立即向馬悍瞪起眼楮,凶光磣人,嘴里道︰“長公子,要不要把這幾人揍一頓,奪去他們的獻禮,省得便宜那兩個不識抬舉的老家伙。”

    周倉一听大怒。當場就要擼袖子,馬悍豎掌制止了他——開玩笑,這可是山道,很容易出人命的。因為幾句口角而搞出人命,有損他在遼東的名聲。

    那青年顯然也出于同一顧慮,擺擺手,腳步不停,向山下走去。那胡人邊走邊頻頻回首,橫眉怒目與周倉對視。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雞。

    馬悍不知此人是誰,不過可以確定一點,這青年來歷不凡,而且必定在管寧那里踫了釘子。憋了一股火,想找人渲泄呢。

    小插曲過後,再往前拐了一個彎,就看到了樵夫所說的沐風軒。其實不過是距離山崖比較近的一間原木搭建的亭子而已。桃李之下,亭子素雅,中有二人對弈。階下有幾個僕僮恭立待召。眼見馬悍一群人來了,亭中二人依舊從容弈棋,不為所動,只有僕僮頻頻回首。

    馬悍讓周倉給了樵夫百錢相謝,遼東物價穩定,比中原好很多,百錢已足夠普通三口之家五日用度,這樵夫賣上一天的柴薪,也賺不到這個數,自然是千恩萬謝而去。

    馬悍也不著急過去,就遠遠看著,順便觀賞山林風景。直到一局結束,才讓一狼牙飛騎衛士將管亥的書信送交那僕僮,僕僮將信呈交亭中一人。

    馬悍眼力極好,看得真切,但見此人峨冠博帶,衣袂隨風鼓蕩,五官清奇,長須飄飄,望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態。

    這,就是管寧管幼安。

    不一會,一僕僮請馬悍過去。馬悍走到階下,拱手自報家門︰“遼東騎都尉領白狼城守馬悍,見過二位高賢。”

    一道銳利的目光掃來︰“尊駕就是被鮮卑人與烏丸人稱為‘昆勃圖魯’的馬驚龍?”

    馬悍微笑揖禮︰“想不到小子污名,也傳入大賢之耳。若我沒猜錯,這位高賢定是‘龍腹’邴根矩。今日一下得見二位高賢,幸甚之致。”

    邴根矩,就是邴原,此人年紀與管寧相當,但氣質渾然不同,濃眉朗目,臉形微圓,須如蝟張,頗顯豪邁之氣。

    邴原上下打量馬悍一番,忽道︰“是否帶了鮮卑人號稱神弓的‘魔瞳弓’?”

    馬悍點頭道︰“帶是帶了,只是拜見高賢,攜弓不敬,放在隨從處。”

    “可否取來一觀?”

    馬悍回頭招手,讓周倉將魔瞳弓取來。這加強版血弓一亮相,就連不怎麼關注的管寧都被吸引住了。邴原征得馬悍同意,取弓在手,立時被那奇特的偏心輪與三股弦震住,反倒不怎麼在意弓臂上那如瞳的血輪。

    偏心輪是封閉式的,邴原看不出所以然,只當此弓原本就是如此形狀,畢竟號稱神弓,形狀奇特古怪點也不足為奇。試拉一下,不動,深吸一口氣,運力再拉,弓弦略張,也僅僅只是略張而已。

    邴原贊嘆不已︰“開此弓者,可稱飛將。”然後笑對管寧道,“幼安兄那個族佷在飛將麾下,擊胡殺賊,為國立功,也算改邪歸正,走上正途了。”

    族佷?管亥是管寧的族佷!

    望著馬悍一臉驚訝,管寧笑著頷首︰“亥佷的字‘生德’,就是請寧所取。”

    馬悍恍然大悟,我說呢,管亥這家伙,怎麼還取這麼慈悲的字,原來是請管寧起的,這就難怪了。

    憑著一把魔瞳弓,再有管亥這個已經從流寇變為堂堂假司馬的回頭浪子做為話題,馬悍成功地與兩位名士搭上了話,正準備深入廣泛交淡一番,突然見到一名原本在山腳下等候的狼牙飛騎氣喘吁吁跑來,急促稟報︰“城守,烏騎將與兄弟們正與一伙強人廝斗,請城守速速回擊之。”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38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二章賠禮?你受不起



    馬悍上山訪賢不久,正在山腳下溜馬的烏追等十余狼牙飛騎就遇到了麻煩,麻煩來自于一群同樣在溜馬的家伙。對方大約有二十人,牽了近四十匹馬。遼東馬匹雖然不少,但一下能拿出四十匹,並且都是健壯而經過訓練的好馬,卻也少見。

    烏追眼神銳利,從這些馬匹的後臀那圓環形的烙印認出,這些都是軍馬,也就是說,這些人很可能都是遼東軍士。

    烏追示意手下避開對方,不成想對方卻偏偏找上門來。

    就見一個烏丸軍士向這邊指指點點了一會,一個大胡子壯漢策馬馳近,圍著烏追——準確的說,是圍繞著烏追所牽著的銀箭轉了兩個圈,眼楮漸漸發亮,一邊放緩韁繩一邊對烏追抬了抬下巴︰“兄弟,這馬是你的?”

    “是我家主公的。”烏追謹慎回答。

    烏追在等對方問“你家主公是誰?”,然後就可以報出來歷。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接這個話茬,或許對方認為在遼東沒有哪個人物令他們顧忌。

    大胡子伸出蘿卜粗細的手指向銀箭一點︰“我家主公與公子最喜好馬,這馬不錯,開個價。”

    烏追搖頭道︰“這馬不賣。”

    “天底下沒有什麼馬是不可以賣的,開個價吧,但別太過份。”對方不依不饒。

    “我說了,這馬不賣。”烏追頗不耐煩。

    “你可想好了,別為你家主公招惹麻煩。我可告訴你,在遼東。還沒有我們買不到的東西。”大胡子的話已透出一股子濃濃的威脅意味。

    這一下,可把一眾狼牙飛騎惹怒了,有人針鋒相對大喊︰“這話該我們說才對,你們可別為自家主公或公子招來麻煩。”

    “哈哈哈哈!”那伙軍士仿佛听到天下最好笑的事一般,笑得前俯後仰,手中馬鞭亂點。

    大胡子一甩馬鞭,啪!抖出一個響亮的鞭哨,粗聲道︰“一口價,十金如何?”

    漢朝的金有黃金白金赤金三種,白金就是銀。赤金就是銅,通常說多少金,不加顏色名詞,指的就黃金。應當說,十斤黃金買一匹馬,的確算高價了,不過用來買號稱千金不易的大宛馬,價格卻是低得離譜。

    烏追忍不住怒極而笑︰“是你不識馬,還是欺我不識馬?西域寶駒。竟想以十金易之。可笑!可笑之至!”

    大胡子惱羞成怒,他的褡褳里只有替公子保管的十金,所以便想以這十金換此良駒,沒想到被對方一陣嘲弄——沒錯。對方的確是在嘲弄,至于是誰引發的,大胡子可不去考慮。

    大胡子殺氣騰騰吼道︰“過去半年里,老子抄殺了遼東數十家名門望族。斫刀都砍崩了五柄,現下佩的是第六柄,老子不介意再把它砍廢!”

    大胡子一嗓子。手下二十余軍漢策馬揚鞭,刀弓出鞘,圍攏上來。

    狼牙飛騎戰士互使眼色,伸手摘弓,卻被烏追擺手止住,揚聲對大胡子道︰“你們都是遼東軍士,我們也是,寧不知軍律殺刑乎?”

    大胡子聞言遲疑了一下,扭頭對手下道︰“把刀弓收了,用馬鞭趕人,用繩索套馬。”

    烏追也發布了同樣的命令,唯一的區別是,他們的馬鞭與繩套,目標都是人。

    雙方都是軍人,只有拳頭說話。一聲招呼,同時發起沖鋒。彼此人數相當,互不相讓。你一鞭將我的葛衣抽裂,皮開肉綻;我一甩繩套,將你套牢,拖下馬滿場飛跑。

    大胡子一方人數稍稍佔優,而且個個身材魁梧,力量強橫,明顯是從軍中精選出來的健卒;而狼牙飛騎多為漢奴,單以身體素質而論,可比不了這些軍中健卒。但他們也有優勢,那就是臨戰經驗豐富,敢打敢拚,配合默契,拚著自己挨上幾鞭,也要為同伴創造拋索套人的必勝一擊。

    在這方面,狼牙飛騎戰士其實也是佔優勢的——他們俱是漢奴出身,以前被主人鞭打那是家常便飯,對這種破皮裂膚的感覺早習慣了,對痛苦的忍受力比對方強得不止一星半點。他們吃三鞭沒事,反手一鞭就能將對手抽得半身發麻,然後一拽下馬。

    摩天嶺下,煙霧飛揚,人叫馬嘶,不時有人墜馬,在亂蹄間抱頭翻滾躲避。隨著時間推移,狼牙飛騎戰士的默契與堅忍顯示出了非凡的威力,居然以劣勢人數與體格,一一將對手擊落下馬。當對手越來越少,狼牙飛騎戰士們取得人數上的優勢後,合擊效率更是驚人,不過一炷香時間,“戰場”上已見不到幾個對方人馬了。

    大胡子又氣又急,不管不顧,猛地拔出腰間斫刀,大吼道︰“操刀上!”

    話音剛落,斜刺里一道銳風臨身,大胡子慌忙舉刀格擋。當!對手刀勢被擋開,但同一時間後脖一涼,一股砭肌生寒的鋒銳直侵心底,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以為就你有刀?”

    大胡子听得真切,正是對方頭目的聲音,舉目四顧,但見手下躺滿一地,失去主人的戰馬四散紛逃,僅有四五個漏網的手下遠遠逃開,再無膽子對挑。看到對方尚余七八人,個個一身襤褸,臉上鞭痕宛然,滿面血和泥塵,殺氣騰騰圍攏上來……大胡子憤憤一哼,悻悻扔刀在地。

    烏追也沒真擒縛對方,只想讓對方知難而退,目的達到,便適可而止。招呼手下將受傷的同伙扶到一旁,上藥裹傷。幸好多數只是皮肉之傷,頂多摔下馬時傷了一點筋骨,休息一下也都緩過來了。

    就在這時,一群人自從山間下來。大胡子一伙急忙迎上,他們的狼狽樣頓時引起那群人一陣騷動。

    當大胡子一伙垂頭喪氣跪在一青年男子面前。邊說邊不時朝烏追這邊指點一下時,烏追頓感不妙,示意大伙上馬,叫過一個沒什麼傷的狼牙飛騎戰士,令其速速上山,向城守稟報。

    過不多一會,大胡子引領著那伙人過來,對方這股生力軍足有十四五人,個個膀大腰圓,有幾個烏丸人的塊頭幾乎比得上周倉這個黑大個了。

    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看其裝束氣度,不是尋常人。在一眾牛高馬大的騎士簇擁之下,青年陰沉著臉,催馬來到烏追面前,卻懶得多看烏追一眼,目光在白馬銀箭身上打了個轉,緩緩點頭,瞪視大胡子的眼神也緩和不少,顯然也認可這匹馬的確值得出手。

    雙方再次相對。烏追這邊個個帶傷,衣衫破爛;而青年這邊則是鮮衣怒馬,氣焰凶熾。相形之下,優劣立判。

    青年很是滿意已方的壓倒性氣勢。也很得意這種掌控局面的感覺,稍微令人不爽的是,對方雖然人人帶傷,卻個個眼神凶狠。如掉入陷阱的野獸……哼哼!十幾個體格不算精壯的家伙,打二十個健卒,居然能優勢取勝。倒也不錯。只不過,終究只是困獸而已。

    “你們是誰人手下?”

    頭頭就是頭頭,一句話就問到點子上,不像那大胡子,一副牛逼烘烘的架勢,甭管你是誰,都是打了再說。

    烏追一拱手︰“我等俱是遼東騎都尉領白狼城守馬城守麾下狼騎。”

    “白狼城?馬驚龍!”

    青年原本滿不在乎的臉色也為之一變,其手下護衛也相顧失色,尤其以那幾個烏丸人的臉色最為難看。

    青年向左右一掃,對手下的表現甚是氣惱,冷冷一哼︰“原來在山道上踫到的那個人就是馬驚龍,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今日之事,我已了解,我的手下妄生事端,自會加以懲處……”

    烏追心下暗松了一口氣,在馬上躬身行禮︰“多謝這位公子體察下情……”

    “且慢!我話沒說完。”青年冷淡地打斷烏追的謝禮,“我的手下,自有我處罰,不勞你們白狼營動手。所謂打狗還須看主人,今日之事,我若就這麼算了,今後還能御下服眾麼?”

    烏追心頭一緊︰“這位公子……”

    “這樣好了,我也不以勢壓人,這匹馬我先帶走,等你們的城守回來後,讓他登門賠禮致歉,此馬自然歸還。”青年一揮手,手下立即擁上搶馬。

    這還不叫以勢壓人,狼牙飛騎戰士無不憤怒異常,伸手抓弓。

    青年冷冷提醒道︰“我承認你們很強,但這次你們沒有勝算,別逼我殺人!”

    烏追強忍怒火,制止了手下的沖動。其實這青年並沒說對,狼牙飛騎依然有勝算,只要拉開距離,以狼牙飛騎最拿手的狼群戰術邊打邊走,未必不能將對方全殲。但是烏追不能這麼干,這些人明顯是遼東軍人,眼前這個青年身份不明,極有可能是某位高官或將領子佷,無論如何不能開這個殺戒,否則必會給城守招來大麻煩。

    大胡子用力牽過銀箭,得意地沖烏追呲了呲黃牙,無視狼牙飛騎戰士那足以殺人的森寒目光,策馬回到青年身旁。

    烏追冷然抱拳︰“不知這位公子高姓大名,我好上稟城守。”

    青年大笑勒馬而走,身後數十騎滾滾而從,一個張狂的笑聲隱隱傳來︰“管幼安與邴根矩自會告訴他本公子是誰。”

    ……

    “他就是公孫太守長子公孫康。”

    管寧與邴原听聞山下來了一伙強人,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俱陪同馬悍下山,待听聞烏追道明前因後果,搖頭慨嘆,道破那青年身份。

    “原來他就是公孫康,我說看著這麼眼熟,原來長得與我們的公孫使君頗為相像,不愧為父子啊,都是那麼喜歡搶東西。”馬悍嘿嘿冷笑。

    “這位長公子是奉太守之命,來請幼安兄與某出仕遼東,為我等所拒。”邴原曬然搖頭,“這已是三次來請,也是三次被拒。想來這位長公子心情大壞,將這股怨氣都撒在都尉身上。”

    管寧撫須沉吟一會,道︰“不如這樣,寧修書一封,由都尉轉交公孫太守,說明事件原委,看在某之薄面上,公孫太守量必不至令都尉為難……”

    “不用那麼麻煩,修書何如鋒鏑?”馬悍淡然對管邴二人道,“悍只求二位高賢一事。”

    管寧與邴原互望一眼,道︰“都尉請講?”

    “若公孫太守問起,請勿言悍已知悉公孫康之身份。”馬悍說罷向管邴二人長揖一禮,“今日有幸得見二位高賢,惜乎未能長談,他日有緣,必可再會。”說罷牽過大青馬,翻身而上,拔弓一揮——所有狼牙飛騎,無論受傷與否,傷輕傷重,俱齊上馬,紛紛拔弓,呼嘯而馳。

    管寧愕然半晌,搖搖頭︰“這這也太莽撞了,我先前還道此子目光清亮,行事有度,沒想到……”

    邴原卻捋須笑道︰“幼安兄沒听出此子所求之事真意麼?”

    管寧一怔,想了想,似有所悟︰“莫非……”

    邴原呵呵笑道︰“雄主自有處世之道,非我輩所能揣度,你我只合松林听濤,月下手談。去也,去也。”大笑聲中,揚長而去。

    管寧聞言也是灑然一笑,攜僕僮登山自去。

    馬悍率狼牙飛騎全力追逐之下,沒費多長時間就追上公孫康一伙。

    遠遠看到那幫家伙愕然駐馬回首,馬悍只下了一個命令︰“射馬不射人!我要所有的人都是活人,所有的馬都是死馬!”

    狼牙飛騎轟然而應,拔弓扣矢,二十騎張開如雁陣,向目標放蹄飛奔。戰士們一個個憋著一腔怒火,渾然忘卻周身的疼痛,他們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讓鋒利的箭矢,洗刷恥辱。

    一百五十步外,馬悍就已率先發射,第一箭就貫穿公孫康座騎的腦袋,這位遼東太守的長公子被死馬壓住半邊身體,動彈不得。然後,就駭然看見天空中箭矢交錯,咻咻之聲不絕于耳。蓬蓬蓬蓬!一匹匹戰馬浴血栽倒,激起漫天黃塵。

    公孫康一伙萬萬沒想到,來人在“明知”他們身份的情形下,竟然還敢不管後果,發動突襲!猝不及防之下,完全陷入狼牙飛騎戰士們所編織出的漫天箭網,毫無還手之力。

    公孫康只覺一條腿被沉重如山的死馬壓得失去知覺,身邊全是凌亂奔跑的馬腿,駭得他不得不蜷縮成一團,以減小身體面積,避免被踩踏。即便如此,還是有幾次差點被踩到……當馬腿漸疏,煙塵漸消之時,明知這代表著手下已經差不多全遭殃了,但公孫康卻莫名松了口氣。偏生就在這時,最後一匹馬轟然栽倒,身上插著十數支箭矢,馬頭正正砸在公孫康耳邊尺許處,生生將公孫康的腦袋震得彈離地面半尺,重重磕下……

    煙塵散盡,馬悍一手執魔瞳弓,一手挽著銀箭的韁繩,望著一地馬尸,血流成溪,漠然道︰“公孫康,我的賠禮,你受不起!”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42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三章三個騎都尉



    (拜謝大盟趙無恤2014打賞支持!)

    十月初一,本是遼東太守公孫度的喜慶之日,因為這一天正是其次子公孫恭與中山甄氏三女的大喜日子。但這樁喜事卻被一件意外事故沖淡不少——他的長子公孫康,腦部受創,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到如今還頭暈頭痛,時不時犯迷糊。放在現代,那就叫腦震蕩後遺癥,古代沒這種說法,也沒當太大問題。

    公孫度臉色一整天都是黑著的。這個兒子,鬧得太不像話!搶馬放狠話然後被不識其身份的馬悍率騎追擊突襲……這都叫什麼事!

    表面上看,這件事是一個誤會,但公孫度可不這麼想。盡管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馬悍已知悉其子的身份,公孫度卻可斷定,馬悍知道這就是他公孫度之子,否則為何只射馬不射人?這擺明了是打臉而不傷命,打掉你的牙還要你自個咽下去。這馬悍想干什麼?要證明誰動了他的東西,他就不管不顧地下狠手麼?

    倘若當真如此,此人的心機與手段未免也太狠了。這件事的不良後果很快顯現出來,原本公孫度已安排好了幾個公孫家與陽家的子弟,讓他們隨馬悍一行回遼西,到廣成赴任,出任丞尉之職。結果公孫康一出事,這些家族子弟都被這個不安常理出牌手段狠辣的家伙嚇壞了,紛紛請辭。

    公孫度甭提多窩火了,他也發了狠︰這廣成丞尉,我公孫度還真派遣定了,不信有官沒人敢當。馬驚龍!不管你使什麼手段,都不過是螳臂當車,遼東一統,此乃大勢所趨!

    日前馬悍也前來請罪了。表示願意雙倍賠償百匹上好軍馬,並且送了不少黃金珠玉,說是給大公子壓壓驚。但令公孫度氣歪鼻的是,這些財物全是前些日子自己賞賜給馬悍的,等于是過了一遍手,又傳了回來,人家壓根沒啥損失。

    惱怒歸惱怒,表面上公孫度還得表示出太守的大度,畢竟只是損失了幾十匹馬,雖然自兒子以下。個個帶傷,好歹沒出人命。身為一郡太守,總不能因為幾十匹馬,與手下高級將領翻臉吧?正相反,為了籠絡住下屬,公孫度還自責一番,表示管束不嚴,令子拔扈,惹出事端。咎由自取。

    結果馬悍啥事沒有,照樣出席婚禮,公孫家闔府上下,還得笑臉相迎。當然。此事傳開之後,遼東上下俱知這位騎都尉的前程只怕到此為止了,今後只能在那個群狼亂舞的遼西窮蹙之地蹉跎余生了。

    當然,所有這樣想的人。都高看了公孫度的氣量,也小看了馬悍的野望。

    大婚當日,馬悍也見到了新郎公孫恭。這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並不太像公孫度︰一張圓餅臉,一雙倒吊眉,眼楮鼓出,鼻圓唇厚,身材矮胖。令人懷疑公孫度娶妻的審美觀,因為這公孫恭雖是次子,卻是正妻所出的嫡子,而公孫康只是妾所生的庶長子。難道真的是娶妻娶賢,納妾納色?

    馬悍一見此人,目光很自然地瞟向其下身——當然,在色彩艷麗層層疊疊的新郎服下,什麼都看不到。馬悍不由心里嘀咕,鄭高你可別蒙我……

    漢朝新娘還沒有紅蓋頭,只著鳳冠霞帔。從華麗的軺車下來後,在一眾侍女僕婦的扶持下,款款入府,艷麗的新娘引來諸賓客的贊賞的目光。

    新娘的眼簾一直低垂,只在經過一條長長曲廊時,驀然似有所感,剪水雙瞳一撩,與廊外滿院賓客中一人踫觸,頓時絞纏在一起,再不舍分開。直到那身影沒入人群,新娘才痴痴收回視線,身不由已渾渾噩噩向前走著……

    這幽怨的目光,一直纏繞在馬悍腦海,令他在席間邊喝悶酒邊捫心自問,如果公孫恭不是天閹,他會任由甄沁嫁入公孫府嗎?答案是如果只是他馬悍,他不會;如果是白狼城守,他會——會在公孫二公子成親之前,尋機打廢他的子孫根。不是太監,我也要讓你變成太監!

    一個人喝悶酒容易醉,不過以馬悍能一口氣灌下半瓶xo的酒量,漢朝清酒的酒精度數實在不夠看。以至那手持長勺,立于巨大青銅酒鼎旁,負責舀酒的侍女都為之驚呆︰這人的酒量竟如此之宏,足足喝了三斗了,竟無半分醉意?

    感覺差不多了,面子也給了,馬悍向左右案席的賓客拱拱手,也不管認不認識,打了招呼之後,走出堂外。

    馬悍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周倉烏追及一眾狼牙飛騎都有出席,只不過他們的身份低微,不能與馬悍同在正堂宴飲,只能在堂外的側院里與一些普通賓客或商賈同席。

    從正堂到側院之間,要經過一座九曲小橋,橋下是一灣池塘,若在日間,可以清楚看到水底有大群游魚。不過在晚間,又是晦月之時,那基本上什麼都看不到了。

    馬悍剛走到橋的中間,就見前面有兩個黑影勾肩搭背,搖搖晃晃走來,隱隱還可听到斷斷續續的嘟囔聲。

    多半是喝醉的人,馬悍避讓過一旁。這種曲橋橋面並不寬,最多可容五人並行,馬悍避讓到欄桿邊,足以讓兩人通過了。

    但馬悍在避讓的一瞬間,驀然心生警兆,因為他側身靠邊時,目光無意回掃,竟然發現身後也有兩人,正疾步走來——這橋什麼時候那麼受歡迎了,同一時刻走了五個人?

    馬悍不算是多疑的人,但長年行走在危險邊緣,使他事事小心,處處留心。果然,他才剛剛提起戒備,前方兩個黑影在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呼一下散開,四臂齊張,一左一右抓住他的兩臂。

    夜色雖濃,但距離如此之近,幾乎可听到對方的粗濁呼吸聲。馬悍一眼便看出竟是兩個高大雄壯的烏丸人,每一個都不亞于當日與周倉角的蒙兀兒。換言之,如果此時是周倉被執,十成十是被掀翻下橋落水的命——很不幸,這兩個烏丸人踫到的是一個變態的家伙,而且他們抓的不是地方,一人抓鐵臂,一人抓石臂,結果……

    馬悍身體一沉,雙臂猝掄。兩個牛高馬大的烏丸人像稻草人一樣被掄飛而起。噗通!噗通!難兄難弟,同時落水。

    身後那兩人已撲近,本想幫忙拽個手腳什麼的,沒想到卻目睹了大掄活人。兩人駭然之下,腳步躊躇。但他們不上,馬悍上!

    馬悍箭步突前,兩臂分張,一手抓一個,拎起來就往池塘里扔。這兩人也是軍中健卒角好手。但被馬悍鋼鐵般的大手……不,就是鋼鐵之手扼住脖子,任是死命掙扎,卻全然無法掙脫。只覺呼吸困難,像離水的魚……然後身體一輕,啊!呼吸順暢了……噗通!

    馬悍將四個襲擊者扔下池塘,但並不認為事情就這麼完了。他飛快開啟熱源掃描。果然,在前方曲橋盡處,幽暗的林蔭里。有兩個紅點正不斷向後移動。他們移動的速度並不快,除了黑燈瞎火不敢走快,更因他們篤定馬悍找不到幕後指使。

    但是,他們錯了。

    馬悍猶如一只發現目標的黑豹,劃過一道黑色閃電,撲向那兩個被鎖定的目標。

    那兩人完全沒料到會遭到突然反襲,倉促迎擊。一人剛拉開架勢,就被馬悍一個飛踹踢出十步之外,掙扎難起;另一人雙手交叉成十字,生生架住馬悍縱身躍起,左臂由上而下一擊。

    馬悍用的雖然是左臂,但變異強化後的左臂,無論力量堅韌,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那人被壓得腰彎如弓,渾身骨骼  直響,終于扛不住,腳一軟,單膝跪地,嘶道叫道︰“住住手……我是公孫模。”

    馬悍手臂一頓︰“哪個公孫模?”

    “遼東騎……都尉公孫……模!”

    “另一人是誰?”

    “公孫……康。”

    公孫康?嗯,這就對了,動機合理。馬悍終于放手,那人氣喘吁吁,雙臂發軟,搖搖欲倒。馬悍掏出火熠子,劃亮後一照,但見是一個年約三旬,身材高壯,滿面橫肉的家伙。

    馬悍從對方腰間拽下其佩囊,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方銅印“遼東騎都尉”。

    遼東有好幾個騎都尉,馬悍算一個,不過他並不直屬遼東,真正直屬遼東的騎都尉只有兩個︰公孫康與公孫模。

    公孫模是公孫度的從子(佷子),投身軍伍多年,頗識習戰,是公孫度頗為倚重的軍中親信。馬悍听說過此人,但沒見過,沒想到首次相見,居然是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嗯,還有一個趴著。

    遼東僅有的三個騎都尉,竟然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會面,而且,姿勢各異……

    馬悍上前扶起那趴著呻吟的人,果然是公孫康。頭創未愈,又添腹傷,公孫康的怨恨可想而知。

    望著明滅火光下,公孫康那怨毒的眼神,馬悍笑笑,突然松手,公孫康驟失扶持,啊呀一聲,重重跌回地面。

    “你……你……咳咳咳……”公孫康顫抖著指著馬悍,胸口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公孫模不斷揉著兩臂,恨恨望著這個只用一只手,就壓制自己動彈不得的人。自己在軍中也是號稱力士的,沒想到……看來傳言果然非虛,此人的確勇武絕倫。

    “長公子,公孫都尉,下回要是再開這種玩笑,記得多叫幾個人,還有,記得要藏好一點。”馬悍向兩個騎都尉很有禮貌地點點頭,張口呼地吹熄燭火,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麼,回頭道,“幸好這次你們沒動用兵刃,否則黑燈瞎火的……嘿嘿!嗯,這一次,我是真是沒認出是長公子。”

    听到這暗藏殺機的言語,這對堂兄弟俱是心底一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45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四章情報網,挖牆腳



    (謝謝大盟連續幾發打賞,盛情真的是心領了。趙無恤2014,光輝的憲章,謝謝!)

    馬悍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正所謂小酌貽情,暴k舒心,再加上一個香甜的好覺,甭提多爽利了。很快,侍衛送來一張卷煙大小的紙條,更令馬悍爽歪。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昨夜同床而異夢,同衾而無欲。”

    紙條是甄沁第一時間以飛鴿傳書發來的。這張紙條說明了兩件事︰一是公孫恭果然不能人道;二是以信鴿方式的情報網,成功搭建。

    甄沁在正式過門之前,依公孫度的安排,曾在城南某戶被公孫度破家的世家宅第里住了大半個月,以待吉期。這半個月馬悍固然是四出考察,外訪名士,順便教訓了一通公孫太守的長公子,忙得不行。而甄沁也沒閑著,她也在馬悍的要求下,專注于一件事︰學習用使最簡單的密語,破解閱讀情報。

    馬悍交于她一本事先編好的密碼本,內容全是用蠅頭小楷寫就的凌亂字詞,完全不成意思,任何一個人拿在手,都是不知所雲。但是,當你將某頁某行第幾個字,全部轉化為簡要的數字,並寫在紙上,轉交給另一個手頭有密碼本的人手上。對方按雙方統一約定的方法,依照數字對照密碼本進行轉譯,就能組合成一段表達各種信息的情報。

    這種在後世最簡單的一種密碼轉譯方式,放在三國時代,絕對是高大上。

    密信的傳遞方式是使用信鴿,三國時期,很少使用這種方式傳信,因為當時的自然環境猛禽太多。野外放鴿,保不齊就會被什麼鷹鷂隼雕之類的猛禽,連皮帶骨帶信吞得渣都不剩。而且信鴿傳遞這種方式,遠距離很不靠譜,但是短距離卻很可靠,尤其這種短距離還是在人煙稠密的城池里,那就更可靠了——至少不用擔心被猛禽叼了去。

    真正意義上的信鴿,沒有專業人員,經過幾年時間,不要想訓練出來。不過馬悍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能飛越半個城,直徑不過千米就成。所以他采取的方式也很簡單,以重金買來十幾只鴿子,放在選定的居處養著,專人照料訓練,讓鴿子熟悉周圍的一切。

    當甄沁入府後,隨身僕僮帶上幾只鴿子同進。如此,當鴿子放飛之後,自然就會飛回原處。當然。眼下只能是單程傳遞,如何讓鴿子再飛回公孫府邸,實現往返傳遞,還需要更多的時間。進一步的訓練。

    盡管這方式還不是很成熟,但第一封情報的成功傳遞,預示了一個良好的開端。從這一刻起,遼東情報網正式建立。一具埋藏在公孫度背後的暗弩悄然張開。

    十月初三,馬悍正式辭別遼東太守公孫度,啟程返回遼西。來時走陸路。但返程就要走海路了,一來是可大幅節省時間,二來也是為了感受一遍這條海上通途。

    公孫度與一眾幕僚親自將馬悍一行送出南門三里之外,整個襄平守軍與百姓都見證了他們的太守笑容可掬,禮儀周到,顯示出對這位年輕騎都尉的賞識與器重。同樣的,人們也看到了年輕的騎都尉對太守感激滿滿,忠誠恭敬。

    望著馬悍一行遠去的騎影,公孫度臉色慢慢沉下來,與身旁的陽儀對視一眼,俱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異之色——此人年紀輕輕,竟也恁般老練,做戲竟一點都不比他們這些老官僚差,當真不可小覷啊!

    ……

    原本公孫度預定要派往遼西廣成任職的人員,因為擔心人身安全,未敢隨行,馬悍一行自然樂得輕松上路。

    此次回程,車輛的負載已減輕了不少。當行出百余里,進入新昌縣城休息時,馬悍購買了二十余匹馬。次日一早,馬悍攜周倉烏追與二十狼牙飛騎攜帶五日干糧肉干,一人雙馬,急馳出城,絕塵而去,而五十役夫則在後面押著糧車慢慢趕路。

    馬悍甩開輜重趕路,固然因為趕時間,也有遼東南部縣城密集,人煙稠密,補給方便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避免未卜的麻煩。馬悍不能確定沿途是否會有麻煩,但他眼下只想盡快返回,實在沒心思跟某些人無意義地較勁,能避則避。

    果然,馬悍剛離開新昌不到半日,隨後出發的五十役夫與車輛在經過千山北麓時,被一伙馬賊攔腰。馬賊人馬多達三百余騎,來勢洶洶,聲勢浩大,沒想到卻只攔截了一群役夫及七八輛糧車。

    一擊落空的馬賊郁悶得要吐血,當即就要將役夫盡數殺死,奪糧而去,卻為其中一個蒙面馬賊頭目所阻,只打傷了幾個役夫,搶去幾輛糧車,擺出一付“搶掠”的樣子。最後只留下兩車糧食,扔下一群簌簌發抖的役夫,揚長而去。

    馬悍並不知道役夫們的遭遇,此時他們已快趕到遼東上縣平郭了。平郭以南,一直到沓氏,都不再有縣城,因此要盡量多攜補給,一匹馬乘騎,一匹馬馱運。

    其實襄平到沓氏乘船,同樣是繞一個大彎,要走千里陸路,海路也近千里,行程並不比從原路返回短。區別只在于這段陸路有官道,比較好走。尤其是平郭縣,自漢初就置鐵官,從平郭開采的鐵礦,源源不斷南下北上,運往襄平及中原。如此一來,自然要有一條平直快捷的通道。

    馬悍一行正是借助這條官道,以日行八十里的均速,五日之後,來到了沓氏。

    遼東沓氏,一大景觀就是船特多,而且都是大船大海船。站在海茂島上一眼望去,千帆盡揚,百舸爭流,蔚為大觀。這些海船八成都是私有,官船只佔很少一部分,公孫度在放開海路,搞活經濟方面還是有兩下子的。

    馬悍首先就去拜會了駐守在距沓氏縣城數十里外的東南海角的遼東水軍——嗯,盡管明明是海軍,但漢朝沒有海軍的叫法,只能叫水軍。

    遼東水軍將領級別不高,最高軍將只是一個司馬,手下有樓船士(即水兵)八百余人,加上船工,舵手雜役,近三千號人,有樓船二十二艘,中小型艨艟四十多條。可惜大部分都因無力維修,日曬雨淋,呈半廢狀態。

    這個水軍司馬叫杜成,東萊黃縣人,與太史慈同鄉。

    杜成也識得太史慈,頗有交情。上回太史慈從遼東接劉政逃難時,就曾得到杜成幫助。杜成從太史慈口中,也得知了不少關于馬悍與白狼城之事。因此听聞白狼城守來訪,立即欣然出迎。

    令杜成驚喜不已的是,雖然素昧平生,但這位年輕的騎都尉非但折節下交,更送來重禮。他正與馬悍敘話時,後堂的夫人已急不可耐向他拚命招手。等到杜成憋成一肚子氣,回到後堂,正要喝斥夫人時,夫人顫抖著手將禮盒一一捧出,往他面前一擺,當場“戳瞎”了他的眼︰黃金珠玉華美的毛皮……這份重禮,足以抵得上他三年的黑白灰各色收入的總和。

    等杜成從後堂出來後,眼楮都笑眯成一條縫,看馬悍的眼神,就象是他鄉故知,但凡馬悍提出的要求,無不應允。甚至馬悍提出要買兩條樓船,杜成也在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應承下來——反正不少戰船遲早要報廢,上面若問起,就當是報廢好了。

    馬悍在沓氏呆了足足三天,幾乎全泡在樓船上,十二條樓船全走了一遍,許多樓船士與船工都認識了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騎都尉。更讓這些軍卒與船工們驚奇的是,這位騎都尉非但跟他們一起出海,看他們訓練,更對他們的軍餉伙食家眷安置情況表現出極大的憂慮。最後更開出優厚條件,以高餉與土地,聘請有經驗的船工與樓船士到遼西白狼城安家。

    還別說,不少對現狀不滿的船工與軍士都心動起來,最後願意攜家帶口前往遼西的船工軍士及家眷近千人之多。而對馬悍這挖牆腳之舉,杜成卻是默許之態,反正挖的又不是他的牆腳。

    十月中,馬悍一行終于離開遼東,乘坐杜成特意為他們按排的客船,返回遼西。

    正當馬悍在海天無垠的渤海上乘風破浪之時,數百里外的白狼山下,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47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五章幽州來使



    (謝大盟謝趙無恤2014)

    秋冬之交的白狼山,山色深灰,枝葉調零,遠遠望去,滿目蕭瑟。只有繞山而過的白狼水,依然不舍晝夜地奔騰滾涌。大河兩岸蘆葦連天,荻花如浪,仰望天高雲淡,遠山一線,極目曠野無垠。這景致,也有別樣之美。

    長河落日之下,秋草蘆荻之間,一抹頎長飄逸的倩影,痴痴翹首長天——一排“人”字歸雁,正從上空翩然掠過。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離姬娘子又在想主人了吧?”

    倩影回首,眉如遠黛,眼似橫波,面如芙蓉,身如細柳,正是離姬。

    秋意寒涼,離姬已穿上較厚的襦裙,外罩一襲深紅色的裘麾,卻難掩其綽約風姿。聞言回首嫣然一笑︰“只是在思念故園罷了……嗯,我看是你在想吧,白狼城誰人不知,城守身邊須臾不離的俏美婢念奴。”

    念奴大羞,碧色的眸子蒙上一層羞赧,異于常人的雪白面容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失落,喃喃道︰“可是這一次去遼東,主人卻沒帶上小婢。”

    離姬微笑著伸出瑩然如玉的縴手,撫了一下已長到自己耳際的少女︰“他這次去遼東是公事,有很多應酬的,加之行程艱險,自然無法帶上你。”

    念奴揚起臉,目光流轉,如碧波蕩漾︰“小婢听來自北邊的牧民說,主人到甦僕延部帳搶親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離姬秀眉一揚,失笑道︰“按他一貫的秉性,還真有可能做這樣的事。”

    念奴輕笑道︰“不知搶的新婦模樣如何?不過,依小婢想來。再怎樣也比不上離姬娘子。”

    離姬以袖掩口,吃吃笑道︰“那也未必哦,你家主人的眼光還是蠻挑的,一般姿色未必能激得起他的英雄之舉呢。”

    念奴張嘴正想說什麼,驀然目光一定,直直看著南邊——那里竟出現了一支騎兵與役夫混合的隊伍,不下三百人,還夾雜著十數輛大車,車轍極深,顯然車上貨物極重。

    離姬也同樣吃驚不小。南邊可是幽州右北平郡,從來只有商隊而無軍隊,一旦有軍隊,那就意味著是幽州軍。

    這時那支隊伍的人顯然也看到了她們,騎兵中突然奔出數騎,向她們馳來。

    離姬向念奴伸手︰“我的帷帽。”

    “噢,等一下。”念奴慌忙提起裙裾,向不遠處的軺車跑去,一應物品。俱在車內。幾名從飛燕翎借調的女護騎衛則迎向來騎,意欲阻止之。

    離姬拿到帷帽時,來騎已被女騎衛攔下,但其中數騎纏住女騎衛。一騎徑直向自己奔來。離姬從容戴上帷帽,而來騎已近至二十步,雖是驚鴻一瞥,卻足以使來人驚艷。

    這時女騎衛們已憤然擺脫來騎糾纏。回馬將那人攔下——其實也用不著攔了,因為對方已近至十步之距,並自行停下。正目不轉楮放肆的上下打量離姬。盡管離姬從頭到腳都罩在帷帽之內,但秋日風勁,吹得帷帽四邊的紗縵飛揚,麗容隱現,窈窕盡顯,更添誘惑。把來人看得呆了。

    女騎衛們大怒,紛紛叱喝︰“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

    來人笑道︰“前將軍易侯假節督幽並青冀諸州事公孫將軍帳下騎都尉公孫續,見過幾位娘子。”

    “公孫續!是公孫將軍的……”幾位女騎衛都吃了一驚,她們幾個都是漢戈部出身,對幽州基本情況都略有耳聞,這個公孫續,不正是白馬將軍公孫瓚的兒子麼?

    公孫續笑道︰“易侯正是家父。”

    離姬側過身,以背對公孫續,聞言面頰微偏,眼角透過紗縵瞟了對方一眼。但見這公孫續二十來歲年紀,身軀健壯,面目英俊,臉上時不時透出一股驕橫之氣。也難怪,他老子眼下是四州之主,天下第一大諸侯,他焉能不目無余子,心高氣傲呢。

    但離姬心下更加明白,所謂督幽並青冀諸州事不過是個名號而已,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在馬悍的軍議室里,就掛著一幅天下大勢圖。天下間各個諸侯所佔的地盤,都用不同顏色標注得清清楚楚。離姬看過幾眼,對與遼西接壤的公孫瓚勢力記得很清楚。

    並州只有一半屬公孫瓚,青州只有三分之一,冀州更全部是袁紹的地盤,就連幽州,出了右北平郡的盧龍塞,整個遼西以北,也全不歸公孫瓚掌控……公孫瓚實際控制的地盤,還不如袁紹,袁紹才是當時天下第一大諸侯。

    就這麼零零星星七拼八湊而成的地盤,也好意思叫督幽並青冀諸州事?這父子二人,還真是一樣自大啊!

    離姬沒有理會,向念奴招招手,示意離去。

    公孫續目光在念奴臉上打了個轉,眼楮一亮,心下暗贊,果然是主艷婢俏,能將這主婢皆收,該是何等美事。公孫續當下垂首拱手,一付彬彬有禮的樣子,用最溫和的聲音道︰“打擾各位娘子了,在下只想打听一下,白狼城距此尚有多遠。”

    念奴一驚︰“你你要帶這些人馬去白狼城?”

    公孫續听出念奴的驚惶之意,心下得意,笑道︰“小娘子莫慌,在下是帶著善意而來,將代表家父,與馬都尉合盟。”

    念奴脫口而出︰“可是,主人已經離開白狼城,前往遼東近兩個月了。”

    公孫續的注意力卻放在這句話所透露出的另一層意思上,欣然道︰“原來你是馬都尉的侍婢?呵呵,很好。那這位小娘子必定是……”

    離姬沒等公孫續說完,略略欠身算是回禮,然後快步走向不遠處的軺車。

    念奴邊緊跟上邊伸手向前方一指︰“再往前走五里,繞過一片山丘就是白狼城了。”

    “多謝小娘子相告。”公孫續嘴里說著話,目光卻一直追隨著那婀娜的倩影,直至消失在車內。

    幾個女騎衛知悉其身份,也不便再給臉色,只能是悻悻護送離姬離開。

    這時那幾個從騎圍過來,擠眉弄眼︰“公子,這兩個小娘當真不錯啊!公子不如來個大小兼收。”

    公孫續笑而不語,沉吟著道︰“你們听說過馬驚龍有妻室嗎?”

    從騎互望一眼,俱肯定道︰“沒有,沒听說過馬驚龍有妻室。”

    公孫續點點頭,松了口氣︰“此二女必是其姬妾與侍婢。”

    從騎們一個個湊趣笑道︰“以姬相贈,可是名士間傳為美談之事,更何況這次公子帶來高官厚禮賜與那馬驚龍,這麼多好處,難道還換不來區區一姬一婢?”

    公孫續听得心頭一熱,哈哈大笑,兜馬而回。心情愉悅之余,略感遺憾,這馬驚龍還沒回來,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將那兩個可人兒摟在懷啊!

    ……

    公孫瓚終于派人來了。也不怪這位易侯反應慢半拍,白狼城的崛起還是在今年下半年的事,而彼時公孫瓚與袁紹斗與劉虞斗,眼楮全盯住幽冀青諸州了,那顧得上理會背後一個默默無聞的遼西白狼城?

    直到袁紹與黑山軍常山大戰,公孫瓚的壓力才得以減輕,兩軍隔拒馬水對峙,幽冀戰局方穩定下來。然後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殲滅劉虞,一統幽州(除遼境外)。此時的公孫瓚,登上了人生最後一個頂峰。好容易歇會喘口氣,開始注意到身後出現的一股不大不小的新勢力——白狼城。

    當有關白狼城情報上呈易京侯府時,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幽州幕府人人叫妙。白狼城四個實權人物中,城守馬悍,竟是幽州軍舊部;騎司馬趙雲,更是白馬義從騎將;白狼長田豫,幽州漁陽人,曾在護烏丸校尉府任從事。可以說,除了一個太史慈,幾乎全與幽州有關,甚至是易侯的舊識。

    這樣就好辦了,公孫瓚當即拍板,派長史關靖為使,前往白狼城,與馬悍會談,爭取訂立一個有利于幽州的協議。同時派出長子公孫續為護軍,率二百騎護送關靖入遼。公孫瓚派兒子一同前往也是有用意的,他對馬悍這個當年的小隊率印象還很深刻,知道這是個人才。沒想到此人才干不止于此,短短一年間,就從一介逃卒變為高級軍將,坐擁三城,將兵數千。這樣的年輕才俊,應當讓兒子多多接觸。

    如果公孫瓚知道恰恰正是兒子壞了事,只怕要對這個決定懊悔得槌腦殼。

    關靖與公孫續到訪,引起白狼城極大震動,這兩人可是代表幽州,代表公孫瓚的。彼時無論遼東遼西遼東屬國,包括漠北廣袤數千里大草原上諸多部落,真正敬畏的,就是白馬將軍公孫瓚。眼下連公孫瓚都認可了白狼城,並派出兒子與屬下幕僚長前來拜會,這面子給得可真夠足的了。

    白狼長田豫與騎司馬趙雲,作為舊識,親自做陪,盛情款待。關靖與公孫續也陸續參觀得白狼廣成文成三城,並到白狼營觀看了營兵檢閱,對白狼城的實力有了直觀的了解。

    關靖私下對公孫續說,此次入遼很值,也很有必要,白狼城實力不容小覷,且地理位置又極重要。不管合盟成功與否,都不能讓袁紹將馬悍拉過去,否則必成幽州大患。

    公孫續也深以為然。現在,就等著馬悍歸來了。

    十月二十六,白狼城守馬悍,終于回來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49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六章新的征途



    “遼西太守?”

    白狼城守府大堂上,剛從遼東趕回的馬悍顧不得一洗征程,立即會見了幽州來使關靖與公孫續。馬悍與關靖是老相識了,他剛降臨三國時空的第一天,就在公孫瓚的界橋大營里見到過關靖。當時關靖因不喜馬悍編出來的“弒將”之事,還試圖阻撓公孫瓚對馬悍賞賜。雖然馬悍對此人沒什麼好感,但他已今非昔比,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行事決斷,就不能受好惡左右,一切都要以利益為重。即便如此,當關靖將公孫瓚的拉攏條件報出時,馬悍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居然許諾他當遼西太守!

    “正是。”關靖很滿意馬悍的表情,他相信這個職位足以將眼前這個年輕人砸暈。

    遍數整個大漢,都沒有二十五歲以下的一郡太守,這樣的條件,的確夠誘惑的了。彼時遼西並無太守,只有一個郡丞,駐于遼西郡治所陽樂縣,代行太守之職。公孫度倒是想任命自己家族或與之關聯的家族子弟為太守,只是他本人也不過是一介遼東太守,還真沒這個資格。有這個資格的,除了朝廷直接任命,就只能是由幽州刺史表奏朝廷,推薦某人出任。

    而公孫瓚,正是假節督幽冀並青四州事。千石以下官員,可直接任免,甚至除死。千石以上官員,可自行推薦。以當時漢末不成文的規則,刺史或州牧推薦,朝廷九成都會批準——沒辦法,中樞暗弱。地方強勢,就只有如此。

    按關靖的說法,從騎都尉到太守,絕對是一個質的飛躍,不但可以軍政全抓,更可名正言順向外擴張,甚至囊括整個遼西。

    公孫續心有所思,不斷恭賀馬悍,但令他郁悶的是,始終沒能在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年輕騎都尉臉上。看到預期中欣喜若狂的表情。

    馬悍可不是公孫瓚關靖公孫續所想像的沒有政治頭腦的一介武夫,會被一個所謂的太守虛名晃花眼。只要盤點一下遼西的局勢,就非常明白,這遼西太守,只是看上去很美的一個名頭而已。

    刨掉白狼三城這種要塞性質的軍堡,遼西只有五個縣︰陽樂令支臨渝海陽肥如。其中除了陽樂地處遼西最北,並未完全受公孫瓚掌控之外,其余四縣,盡在遼西以南。與右北平郡接壤,根本就是公孫瓚的勢力範圍。無論誰當這個遼西太守,難不成還敢從公孫瓚嘴里刨食不成?不敢?那就對不住了,你實際控制區域就只有一個陽樂縣。成為一個掛著太守之名的縣令。

    更糟糕的是,因為陽樂靠近柳城這個烏丸人的大本營,屢遭剽掠,城郭以外。幾乎無人敢居住。甭管誰當上這個遼西太守,除非搞掂柳城烏丸人,否則都將是一個令不出城門的窘迫局面。

    這就是公孫瓚的“誠意”!以一個遼西太守的虛名。用以安撫後方,以免為袁紹所趁。

    馬悍不動聲色,嘗試問了一下遼西四縣的歸屬,關靖卻是顧左右而言他。馬悍心下頓時明了,對公孫續奉上之遼西太守印綬符節,同樣是笑而不接,只敘舊誼,一一詢問公孫瓚麾下文武近況。當問及劉備時,關靖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卻在馬悍心頭掀起巨大波瀾。

    關靖的回答是︰“劉玄德已于上月,應徐州牧陶將軍之請,率三千兵馬,協助田使君解徐州之圍去了。”

    “徐州之圍?可是曹孟德攻徐州?”馬悍霍然而驚,聯想到了那樁歷史大事件。

    “正是,據說是曹孟德之父在徐州境內為陶使君麾下所害,曹孟德已盡起兗州之兵,攻入徐州,為父報仇。”

    馬悍心潮起伏,劉備終于開啟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了麼?曹操與呂布,也將拉開他們爭奪中原的生死之戰。這三位三國梟雄,都將在徐州這片大地上,以鐵血成就自己流傳百世之威名。而這一切,都將以徐州這片三國初期的樂土化為修羅場為代價。

    自己能夠做什麼?又能做到怎樣?

    在馬悍陷入沉思之時,公孫續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听聞驚龍有一侍妾,貌美如花,可否請來獻舞一曲以助酒興。”

    侍妾?馬悍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從沉思中拉回來,訝然看了一眼公孫續,正想說我哪來什麼侍妾,隨即注意到一旁敬陪的田豫嘴唇動了動,輕輕吐出兩個字︰“離姬。”

    馬悍恍然,似笑非笑看著公孫續︰“公子見過我那侍妾麼?”

    公孫續眉飛色舞,眯眼道︰“在白狼山下有過一面之緣,果然是國色,驚龍好艷福。”

    等了一會,見馬悍還是笑而不應,公孫續干脆挑明了︰“吾願以十名美姬,送與驚龍以交換之,可否?”

    馬悍哈哈大笑︰“公子方才還說我有艷福來著,怎麼這麼快就想剝奪我的艷福麼?”

    關靖趕緊打圓場︰“十名美姬,豈非艷福多多。”

    “數量可彌補不了質量。”馬悍一臉遺憾地攤攤手,“此女與我有患難之情,恕難割愛。”

    公孫續沉下臉,昂首飲下一杯酪漿,用手背狠狠擦去,猶不死心︰“既然驚龍難以割舍美姬,那麼贈送一個胡婢總是可以吧?”

    “胡婢?”馬悍皺眉,很自然聯想到是念奴,以目征詢田豫,後者點點頭,表示他所猜正確。

    這家伙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找女人的?還沒完沒了了,馬悍暗怒,眉頭一剔,道︰“這胡婢服侍我多日,甚合心意,一時之間也難找用得如此順心的……這樣吧,國讓留意一下,收集十個胡姬。贈與公孫公子……”

    公孫續臉色鐵青,重重將杯往案幾一頓,舉袖拱手︰“續不勝酒力,先告退了。”也不等馬悍有所表示,轉身拂袖而去。

    關靖同樣臉色不豫,不僅因為馬悍竟然舍不得區區侍妾與侍婢,更未接受太守之印,他們此行的任務,一半未能完成。但關靖卻不能象公孫續那樣拂袖而去,他至少要保證另一半任務完成。

    關靖想了想。拋出誘餌︰“遼西南部四縣,除了令支,其余三縣,將會在驚龍接受太守之職後,在今後年內,逐步移交。驚龍看這樣如何?”

    令支不交,這可以理解,因為那是公孫瓚的家鄉,當然不能交到他勢力手上。至于其余三縣。說實在的,白送馬悍都不想要——實在離右北平太近了,只要人家一翻臉,說拿回去就拿回去。都不帶隔夜的,他要來做什麼?發展好了再送還給別人麼?

    不過馬悍也能猜出幽州方面的意圖,公孫瓚不希望白狼城受他勢力招攬,尤其是冀州。馬悍認為。保持中立,既能為幽州接受,也附合白狼城的利益。什麼東西能賣出最高價?當然是競拍。如果只有一個買家,那就是賤賣了。

    馬悍不想在這個時候綁上公孫瓚的戰車,幽州與遼東完全是兩碼事。遼東在整個三國時期,基本無戰事,當一個別部都尉,听調不听宣,爽爽的。但幽州就不一樣了,隨時有成為炮灰的可能。

    從地理位置與天下局勢看,馬悍的確應當聯合公孫瓚,但只能是聯合而不是附庸,而眼下白狼城還沒有平等聯合的資格。等到了有這個資格的那一天,馬悍將親會公孫瓚,訂立同盟。當然,前提是公孫瓚別干蠢事,對白狼城動什麼歪心。只是世事難料,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

    十月底,馬悍在巡視了三城軍備及新增人口食宿情況,表示滿意,田豫這個白狼長,做得是越來越順手了。回到城守府後,馬悍召集軍侯以上軍官及五百石以上官員,齊聚正堂,宣布了一項重要決定︰他將于下月初,率一支小股部隊,南下徐州。

    此言一出,諸將官皆驚訝互視,但沒有一個發聲,目光齊聚于馬悍身上,靜听說明。

    馬悍環顧諸將官一眼,道出此決定的理由︰首先,遼西即將進入為期達三個月以上的封凍期。每年這個時候,大雪封路,天寒地凍,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屋里貓冬。放在個人身上,那就是無所事事;而放在一個勢力頭上,那就是無所做為。天下紛爭,正如火如荼,而白狼城勢力卻白白浪費一季,軍政幾乎陷于停滯,這是不可接受的。

    其次,機會出現。徐州崩壞,即將大亂,而徐州是大漢人口排前列的大州。加上漢末之時,青冀及三輔大亂,許多百姓逃入徐州,托庇于陶謙治下。當血肉鋪滿大地,樂土變修羅場時,大漢的元氣也在一點點喪失。

    馬悍此去,有兩個目的,一是帶回盡可能多的遼西發展最缺的人口,這既是保留大漢的元氣,也是白狼城勢力未來發展所需,可謂一舉兩得;二是看看能否在群雄亂戰中,尋找機會,比如收羅人才什麼的。中原人杰地靈,隨便一個郡,都比遼東遼西加起來的人才還多。

    總之一句話,閑著也是閑著,走出去,總有機會。

    听城守這麼一說,將官們都心動了。也對啊,這大冷天的,除了喝酒罵娘,還加上搞點造人運動之外,啥正經事都干不了,還不如隨城守到中原去立功奪賞哩,當下紛紛請纓。

    而文官們也認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人口,能找到一條新的人口來源,對來年遼西的發展意義重大,自然也是贊同。

    最後馬悍定下太史慈田豫留守,各負責軍政兩方面日常工作。管亥夏侯蘭裴元紹唐努烏追韓希等輔之。而馬悍率趙雲周倉及二百白狼悍騎——不再是單一的狼牙飛騎這樣的弓騎兵,而是綜合了重騎輕騎與弓騎的白狼悍騎。此次中原之行,將是一次難得的練兵機會,訓練得再好,都不如來一場實戰。訓練場上永遠出不了真正的精兵與強軍。

    三國時代,不知有多少老大被手下造反暗算,一旦離開老巢太久,搞不好就再回不去了——徐州之戰中的曹操,很快就將為此做出一個慘痛的注腳。彼時諸侯出征,留守的多是子佷族親兄弟什麼的,象馬悍這樣,直接交給兩個相識不過年余的屬下,極為罕見。

    夏侯蘭委宛勸說過馬悍,而馬悍卻笑而不語。他的優勢正在于此,歷史已證明,趙雲太史慈田豫等人,都是品行高潔,堅忍忠貞的人物。他不必等路遙方知馬力,也無須待日久才見人心,一切在當下就分明。

    十一月初三,幽州使者關靖與公孫續郁悶地離開白狼城。幾乎在他們前腳剛走,馬悍一行二百騎便出東門,帶足五日口糧,鐵蹄滾滾,直奔覺華島。在那里,正有兩艘剛剛從遼東水軍走私來的樓船及三艘檻舸在等待著他們。

    千里之外的徐州,此時鏖戰正急。曹操劉備呂布陶謙這些三國群雄的四角亂戰之局中,多了馬悍這個意外一角,又將會給這場大戰,以及天下格局,帶來什麼樣的變數呢?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51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七章初入徐州



    初平四年(193年)夏,曹操之父曹嵩自瑯琊赴兗州,隨行僕從數百,攜財物百余車。徐州牧陶謙為表示敬意,特派麾下都尉張將二百騎護送。行至泰山郡時,得到曹操拜托的泰山太守應邵,更是親自率數百軍卒護送。

    此時剛離開瑯琊不足百里,又有一郡太守加一個都尉率數百步騎護送,這個級數的安保,怎麼看都是安全到頂的了。但正應了那句話“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再嚴密的安保,都擋不住內賊。

    當這金光閃閃的財富隊伍剛行出百里,進入泰山郡費縣遠郊一座寺廟時,已被財富的金光晃得睜不開眼的張,與手下兩個軍侯密議一番,率二百騎兵趁雨夜發動突襲。先擊潰應邵所部數百步卒,解除威脅之後,將曹嵩滿門殺得干干淨淨。然後將便于攜帶之金銀細軟席卷一空,放火燒寺,毀尸滅跡,逃遁而去。

    大難不死的應邵嚇得官都不敢做了,當夜修書一封說明原委,令人急送陳留,自家也棄官而遁。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自古以來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不過,那也要看是殺誰之父,奪誰之妻。若是匹夫,只能以頭戧地,若是諸侯,則伏尸千里。而時任兗州牧的曹操,正是一方諸侯,攜定青州滅黃巾破袁術之聲威。四方諸侯,無不忌憚三分。

    報復,這是肯定的。按理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張是罪魁禍首,那追殺元凶就好了。但曹操認定此事與陶謙脫不了干系,張像老鼠一樣躲藏進了陰溝里,一時難以搜殺泄憤,那麼,就找你這個幕後老板算總賬!

    事發一個月後,初平四年夏秋之交。曹操盡起兗州之兵,加上盟友袁紹派來由騎都尉朱靈所率的三營兵馬,合計三萬步騎,討伐徐州牧陶謙,徐州之戰,正式爆發。

    曹軍所部多為“青州軍”,這正是昔日被陶謙趕出徐州的青徐黃巾,倒是名副其實的“還鄉團”。一時之間,上報新仇。下記舊恨,勢不可當。曹操大軍先後攻拔十余城,曹將于禁攻克廣威(沛縣東),沿泗水直至彭城。前鋒曹仁別攻陶謙部將呂由。一戰破之,而後與曹操合兵。

    陶謙引軍至彭城迎戰,彭城一場大戰,面對上下眼珠子都快冒血的曹軍。陶謙軍大敗,逃離彭城,退保東海郯城據守。曹操乘勢攻破彭城。傅陽。初京雒,三輔因先後遭董卓李奬縑@遙 儺樟饕貧 觶 欄教漲   諗沓羌洌 舜斡霾芫粒 栽饃甭盡J比宋街 凹θ 嗑。 嬉匚薷蔥腥耍 勒咄蚴 羲   渙鰲!br />
    其後,高舉血跡未干屠刀的曹操向東北攻費縣即墨開陽,陶謙于郯城一面遣別將救援被曹軍圍攻諸縣,一面飛書遣使告急于青州刺史田楷。救援各縣的援軍卻被曹仁騎兵擊破,開陽賴有騎都尉藏霸孫觀等守城,得以幸免。

    十一月,曹操大軍兵鋒直指郯城。圍城月余,因城池堅固,曹軍久戰疲憊,一時攻之不下。而此時,青州刺史田楷與平原相劉備俱帶兵救援徐州,陶謙因見劉備兵少,以丹楊兵四千益劉備,令其駐守于距剡縣不遠的襄賁。

    當是時,陶謙守剡縣,劉備據襄賁,田楷駐蘭陵(距襄賁百里),三股軍兵一字排開,對曹軍形成正面阻擋,側翼威脅的壓力。時值寒冬,一股寒流襲來,將熱火朝天的東海戰場,瞬間凍結。

    兩軍宛若被冰凍似地僵持著,就在這殺機凜然的對峙中,初平四年終于結束,新的一年——興平元年,來臨了。

    ……

    就在這不斷醞釀發酵著的風暴前夕,沒有一個勢力注意到,在徐州廣陵郡,淮浦縣的雲梯關淮水入海口,悄然駛入了兩艘樓船與三艘檻舸。

    馬悍,來了!

    馬悍這一路,可謂是披星戴月,千里迢迢。十一月初,自遼東灣西岸出海,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繞過東萊後進入東海,晝行夜泊,航行兩千里。在北風之助下,航速甚快,只用了兩個月多一點,便順利抵達淮水入海口。這里,就是馬悍圈定的最佳入徐之地。

    馬悍此行隨員與裝備皆稱精良,左右兩大猛將,趙雲與周倉,二百白狼悍騎,其中重騎五十輕騎五十弓騎一百,鷹奴也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還有從遼東沓氏挖來的樓船士二百余,其中戰卒一百余人,棹卒近百,還有船工雜役百余人。這些人的家眷已被好生安置于遼西,心無羈絆隨他們的新主公南下。

    馬悍所乘的這兩艘樓船與單純用于運載的檻舸不同,這是真正的戰船。

    之所以叫樓船,皆因船上能起高樓,而且是多重高樓,故有此名。樓船是漢代主要的戰船船型,秦時已出現,至漢代時,其規模形制均遠勝于秦時。

    就拿馬悍所乘的這兩艘樓船來說,首尾有帆,甲板上建有三層建築,高達三丈余。最底層甲板的舷邊設有半身高的女牆,以防敵軍矢石,通常配置近戰卒,戰卒持刀劍,與敵短兵相接,進行接舷戰。在甲板上女牆之內,設置一層建築,稱為廬,廬上的周邊也設有女牆,可為廬上的長矛戰卒提供掩護。在廬上面有第二層建築,稱為飛廬,女牆上開有射擊口,弓弩手就藏于飛廬之內。最高一層為雀室,相當于現代艦船的駕駛室和指揮室。

    這還沒完,在甲板下設置有艙室,供棹卒劃槳之用。棹卒是搖櫓的士兵,一般不參與戰斗。在艙內的棹卒具有良好的保護,可以免受敵人之攻擊。據船工與士兵說,這些女牆的外層還應蒙有皮革,以抵擋敵軍刀槍箭矢及火攻。只不過因缺乏維護,皮革早被拆下或賣或腐壞了。

    當初馬悍參觀完這樓船之後,那心情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

    對于投奔過來的戰卒,馬悍也不知他們的戰力水平怎麼樣,反正該有的武器都有配備,就當給他們防身好了,估計此行是不會有什麼水戰的。

    五艘近千石的大船,除了乘員五百余人,尚有二百匹馬,千石糧草各種武器甲具鞍鐙。裝載得滿滿當當。不過兩個月下來,千石糧草,人吃馬嚼,也都差不多吃盡了。好在中途曾有一次補充,到東萊時,曾繞道膠州灣,向孔融購糧五百石,等到廣陵時,船上所剩已不足三百石了。

    廣陵是徐州較富裕的一個郡。此時戰火也並未燒到廣陵,馬悍打算在這里補充給養,再向東海國進發。

    進入內河之後,經過一天半的行駛。馬悍一行抵達廣陵郡治淮陰。站在雀室向三里外的城廓眺望,但見周圍遍布草棚,污水橫流,雖然很難見到幾個人影。但從空氣中彌漫的炊煙味中可推知,這些草棚子里,定是住滿了人。

    馬悍叫過一個向導——他這次帶了三個向導。全是當初流落到青州當黃巾賊,最後又被帶到遼西的徐州流民。這幾人都是徐州人氏,有商賈,有車夫,有貨郎,都是游走四方,對徐州地理十分稔熟的當地人,對馬悍此行,幫助極大。

    這向導叫虞信,是個行商,曾多次來過淮陰,他一見眼前情形,就吃驚地瞪大眼楮︰“這這是怎麼回事?淮陰何時竟成這般模樣了?”

    馬悍問道︰“以前不是這樣麼?”

    “當然不是。”虞信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伸指比劃,“以前這城廓之外,遍植柳林,花木扶疏,是踏青郊游的好去處,何曾會這般模樣……難不成,是刀兵所致?”

    馬悍緩緩點頭︰“看來是不錯了,半個徐州已燃起戰火,為逃離這刀兵連結的橫禍,另外半個尚未遭劫的徐州,也將要承受戰爭的附帶‘饋贈’。”

    當下令趙雲留守,馬悍則率周倉虞信鷹奴及四名白狼悍騎中的重騎健士入城。

    馬悍一行八人,除了虞信與鷹奴之外,個個都是高人一頭的壯漢,理所當然受到城門守卒重點盤查。馬悍早料到會有這種待遇,所有人身上除了金銀,什麼武器都沒帶。反正船就泊在不遠處,一旦有變,飛鷹振翅,數秒之內就可以做出馳援反應。至少在中原地區,沒有那支軍隊的通訊與反應能力,能與這支經過強化訓練與連場實戰的白狼悍騎相比。

    在塞了數百錢給城門守卒之後,馬悍等人得以順利入城。

    城內所見,依舊令人觸目驚心。乞丐遍城,行人襤褸,到處是插標賣身的婦孺,地痞流氓招搖過市,騷擾難民,而城內巡兵卻無力維護秩序。馬悍一行入城,也是立時被那些乞丐地痞盯上,但見他們一個個膀大腰圓,神情剽悍,令人不敢逼近,這才免去不少麻煩。

    虞信先帶馬悍來到一家糧鋪,鋪子大門緊閉,門上貼著糧罄的通告。虞信請馬悍稍候,熟門熟路敲開側門,對應門的門子說了句什麼,隨即閃身而入。過不多時,虞信出來,低聲對馬悍道︰“本城趙太守禁止大宗售糧,這糧商只肯賣給我們三百石。”

    馬悍沉吟一下,道︰“三百石是少了些,實在不行,我們到下邳之後再看看能否補充。”

    虞信想了想,道︰“請城守稍待,我再去別處打听一下。”

    于是馬悍一行來到一處有二層的食鋪,邊吃東西邊等虞信的消息。

    吃到一半時,馬悍突然停箸不動,從臨窗往下看去,在樓下街巷邊,有兩個神情鬼祟的漢子,尾隨一個素衣少女。從馬悍的角度,只看到少女的背影。頭梳代表未婚的雙環髻,身著素色襦裙,雖是布衣荊裙,但穿在少女身上,卻難掩曲線妖嬈的風姿。嗯,放在後世,這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了。

    少女臂挎竹籃,一雙皓腕極白,堪稱欺霜賽雪,右腕上套著一枚碧玉鐲,綠意映雪,極為悅目。少女款款而行,並不知身後有“尾行”。行出約百步,少女推開巷邊一家小院門扉,閃身而入,門扉隨即掩上。

    兩個尾行漢互相打了個眼色,掉頭而去。

    這偶見的一幕,令馬悍困惑,這算什麼戲碼?是某個見色起意的公子哥命手下豪奴來踩盤子,便于日後上門提親收納?還是地痞流氓偶見美色,尾行盯梢,意欲擇機劫色?不得而知。

    盡管無論那種情況都不算是好事,但馬悍什麼都做不了,也沒這個時間去做。他不是俠客,永遠有使不完的金銀,整日價只管行俠仗義。他不可能丟下滿船人馬,以及隨時有可能發生劇變的前方戰場,去管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人的事。

    這時就見虞信匆匆登樓,表情很奇怪,既喜且憂。

    馬悍也不開口催問,只招呼他坐下吃食。

    虞信謝過,搔搔頭,吶吶道︰“小的踫到一個人,對方願意提供八百石糧草……”

    “等等。”周倉忍不住打斷道,“你是說提供?不要錢?”

    “是,不要錢,但有個條件。”

    馬悍將杯中余酒一飲而盡,神色不動,淡淡道︰“什麼條件?”

    虞信苦笑︰“他們要求搭船。”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1:02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速之客



    “是你要求搭船?”

    樓船雀室內,站在馬悍面前的,是一個年約三旬的中年男子,雖然衣著普通,但厚實的褐衣包不住其粗壯的身軀。或許尚不足以與周倉等白狼悍騎健士相比,但馬悍總有一種感覺,他們是同一類人。不過,就算這人曾是軍卒也沒什麼。亂世之中,那天沒有逃卒?就算他自己,當年不也是一逃卒麼。

    “是我家主人所求。”那男子拱手一禮,頗為驚異,顯然想不到這五艘大船的主人竟如此年輕。

    “八百石糧草為渡資,你家主人好大手筆。”馬悍屈指輕敲案面,雙目一翻,逼視對方,“你們要去往何處?有多少人?”

    男子從容道︰“敝主人欲返鄉,只須送至瑯琊即可。我等有僕從八十余人,馬匹牛騾百余,輜重車輛三十余輛。”

    瑯琊國,經下邳東海兩郡國,估計得有六七百里,不遠也不算近。八百石糧草也就剛夠五百人來回吃食,以此為渡資,其實也不算多,若不是順路,馬悍可不會考慮。

    馬悍微皺眉︰“這麼多人與車馬,我的船可裝載不下啊。”

    “無妨,我們有十多條百斛船舶,足以裝載牛馬及部分輜車,只要貴船能載人就行。”

    這時一旁的趙雲發問道︰“既然你們有辦法弄到船,為何不多弄些,自己乘船就好,卻要搭我們的船?”

    男子苦笑道︰“再弄十條八條船倒無問題,只是眼下徐州時局混亂。潰兵賊寇甚多,乘坐客船的話,只恐未行出百里,便是人財兩失之局啊!”

    這倒是大實話,眼下徐州是越往西北越亂,只見不斷有難民從東海下邳南下逃來廣陵,還真沒幾個敢往北上的。如果真帶有那麼多的財物往北去,乘坐這種防護性能極好的樓船,就是最好選擇。

    這時周倉卻冒出一句︰“我們如何知曉爾等車內裝載何物。”

    周倉果然不愧為山賊出身,很善于以已度人。這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如果車內裝載的是確是財物,那就是良民,如果不是……

    男子很干脆道︰“我等車內之物,可任足下檢查,如何?”

    人家都已經光棍到這個份上了,再推三阻四,說好听些是沒誠意,說難听的那就是怕了對方。

    馬悍當即拍板︰“行,黃昏前必須全部上船。過時不候。”

    從馬悍發話時算起,到黃昏時分,前後不過一個時辰,那八十余人及百余牛馬車輛。包括八百石糧草,全部抵達馬悍指定地點。倒不是對方效率有多驚人,而是人家其實早有準備。他們就住在距河邊不遠的一處莊院里,直接趕著車馬裝上船就行了。

    周倉親自去檢查了那三十余輛車上財物。當然。他不可能全打開來看,這樣也太過份了。周倉甚至沒打開任何一個箱子,他只是圍著車輛轉上幾圈。看看車轍,敲敲箱子,貼耳听听動靜。然後回來稟報,所有車上箱子裝載的全是黃白之物,除此無他。

    對于周倉的判斷,馬悍還是很信服的。人家可是劫道出身,平日見有車輛從山下經過,劫還是不劫?當然不是先打開箱子看一眼再做決定,而是憑著車轍痕跡的深淺,箱子的大小形制,以及顛簸的響聲來判斷,準確率極高。這是職業技能,你不服不行。

    趙雲也將自己的觀察所得向馬悍匯報︰“這些僕役,行動輕捷,筋骨結實,有部分人的雙腿有少許外翻——這是經常騎馬所致。這些人,要麼曾是軍士,要麼是護衛,總之沒有一個是普通僕役。”

    然後就是白狼悍騎的一個百將來報告對馬匹的觀察︰“大部分都是軍馬,雖然都算不上什麼好馬,馬臀的鈴印都被割去,但疤痕明顯。”

    最後是虞信來稟報︰“一千三百石糧草,俱是上好精米與黑豆,其中五百石糧草是客人為自己的人馬準備的。”

    馬悍哈哈一笑,下了最終結論︰“有財有馬有糧,我才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安心乘船,那就是乘客;若另有所圖,那就是送財上門。”

    ……

    入夜時分,這批乘客的主人終于露面了。當這位自稱張海的人,攜兩名僕役,手捧一盒禮金兩緞錦帛與三壇美酒出現在雀室時,馬悍趙雲周倉等人都頗感意外。因為這人並非他們想像的需要很多護衛保護的文士或老者,而是一個三四十歲,一臉橫肉的虯須漢子。此人個頭不高,但強壯有力,相貌平平,一雙豆子眼透著一股子狡獪。

    如果不是看到此人帶了那麼多的身家上船,馬悍十有八九當他是匪徒處理。

    這張海很是豪放,又是送金帛,又是獻美酒,然後拉著三人一頓狂飲,說了一筐感謝的好話。席間馬悍等人不斷探問張海來歷,對方只道是瑯琊人氏,在廣陵置田產多年,因近來曹軍進犯徐州,兵圍東海剡城,有攻入下邳之勢。張家生恐曹軍犯廣陵,賣去田產,攜財物及家奴歸籍返鄉,以避戰亂。這番言語,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

    張海也不斷套問馬悍的來歷,馬悍則只說他們是奉青州孔北海之令,支援陶州牧。至于為何不走陸路,反而繞了一個大彎。馬悍只說是避曹軍偵騎,至于別的,對不起,事涉軍機,不可對人言。

    雙方相信彼此的話沒有?這並不重要,反正誰也沒打算與對方做朋友。

    次日一早,五艘千石大船,二十條百斛貨船,一齊出發,溯流而上,浩浩蕩蕩,引來兩岸不少圍觀。這自然也驚動了廣陵太守趙昱。特地派出百余步卒,沿岸監視,直到船過泗口,前往下邳而去,方才安心撤兵。

    馬悍將張海僕役八十余人分散到一艘樓船與三艘檻舸上,每船不足二十人,密令各船悍騎士兵采取人盯人的方式,包干監督。唯有二十余張氏僕役因監守自家十數條小船,無法監控。不過,那些船只都是經過嚴密搜查了的。沒有武器,人再多也沒鬧不出什麼妖蛾子。

    而張海本人,則攜四個僕役與馬悍同乘一船。對于這明顯的監視之舉似乎毫不在意。

    航行一日,至凌縣,一切如常。次日進入下邳郡,又一日,將至下相(今江甦宿遷)。連續三日,各方面匯報正常。張海也一直很老實,除了每夜停泊時必定要到自家舟船上巡視一下。其余時間,要麼呆在馬悍專為他在一層隔出的艙室,要麼拎酒上來與馬悍等對酌一番。不過大多數時候只有周倉陪他同飲,馬悍在看這兩人飲酒談笑時。總有一種感覺,這兩人似乎是同一類人。

    正因這種奇怪的感覺,馬悍一直未放松對張海及眾僕役的監督。

    第三天黃昏,船隊航行至下相十數里。再過一刻,就可以到下相城外停泊,順利的話還可以入城休整補充一下。

    馬悍走出雀室。寒凜的江風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在遼西這苦寒之地呆久了,江淮的寒風,不過如此,非但不能令馬悍及白狼悍騎戰士畏縮,反而是大長精神。

    舉目所見,兩岸蘆葦綿密,偶見舴艋出入其間,驚起一群不知名的飛禽;岸邊縴陌縱橫,丘陵起伏,點綴著片片樹林,不時可見一縷淡淡飲煙,從林間騰起;遠處三台山峰巒起伏如浪,半是秋黃,半是青蔥,好一派江淮冬日靜謐之景象。

    甲板上擔任警戒的白狼悍騎戰士們也看得頗為沉醉,他們多為幽州邊境人氏,從未到過黃河以南,更莫說這江淮之地,從沒想到最寒冷的冬季,居然仍有如此景致。

    馬悍搖頭淡笑,抬起右手,啟動熱源掃描。這是進入下邳以來,每當船只停泊之前,馬悍必做的例常警戒工作。前日經過凌縣時,從一些逃難的百姓口中,得知曹軍因久攻剡縣不下,為振士氣,派行厲鋒校尉曹仁與中軍司馬史渙,率軍南下攻下邳,此時已兵圍睢陵(今江甦睢寧)。而下相至睢陵,不過數十里。也就是說,這兩岸怡人的冬日美景,即將為刀兵所破。

    越是接近戰場,越要小心伏兵,畢竟他們這幾十條船實在太惹眼了,若被曹軍看到,必定不會輕易放過。

    馬悍不斷以手指劃動微型屏幕,或放大或縮小,反復確認,一切如常,正要關閉掃描,這時一個異常情況引起他的注意。這異常情況不是在外部,而是在內部。

    船隊首尾各為兩艘樓船,馬悍負責開路指揮,趙雲則負責押後。三艘檻舸緊隨前方指揮樓船之後,張氏十余條船則被夾在中間,這樣可有效保護及監督。馬悍發現視屏上顯示,張氏最前面的那條三百斛的中型領頭船只,竟然密集紅點。放大後一數,竟超過二十人,全部集中在船艙位置。

    這是在干什麼?開會麼?為什麼沒有通報?這樣私自聚集多人,是絕不允許的。

    馬悍立即令人叫來周倉,讓他率幾個水性好的戰卒,放舟而下,前去查看究竟,同時命人傳喚張海。

    不一會,張海與四個僕役匆匆趕到,一登上雀室甲板,張海就拱手笑道︰“某正有事求見馬君,便聞馬君傳召,真是好巧。”

    船頭上的馬悍負手轉身,臉色不悅︰“張君,你張氏那條領頭之船,為何聚集如此多人?”

    張海嘴巴慢慢張大,眼中掠過一絲驚慌,隨即鎮定下來,苦笑低聲道︰“只因某家得到一個關于曹軍的最新消息,我們恐怕沒法北上了……”

    張海說話聲音很低,江上風大,听得不是太清楚,但光是幾個關鍵字句所含之信息量就很驚人。馬悍劍眉一揚,踏前兩步,走近張海,追問道︰“什麼消息?”

    就在這一瞬間,變生肘腋。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1:03
獵擊三國 第一百二十九章刺殺



    張海伸手入懷,嘴里道︰“這是昨日停泊林浦時,家奴送來的一封簡書……”

    然而,他取出來的不是什麼信件,而是一把切肉短刀,刀尖映耀著黃昏落日淡淡的金芒,刺向馬悍頸側。

    變生肘腋,張海的刺殺又極為老練凌厲,更要命的是,同一時間,張海身後四個僕役齊齊撲出。那凶狠迅捷的身手,合力撲擊之默契,怎麼看都是經過多次練習,並且有過實戰經驗的動作。

    這個刺殺之局相當完美,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有預謀的。如果不是張海在這時出現了一絲破綻,而這破綻又被臨危不亂的馬悍敏銳抓住,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張海手中短刀快切到馬悍脖頸位置時,略微一頓——他必須要頓一頓,因為他的目的不是殺死馬悍,而是挾持。想也是知道,人家有五百人,你只有八十人,不來個擒賊擒王,挾迫降眾,還想硬拚不成?

    前世今生,多少次在刀光箭影里出沒,生死一線中徘徊,鍛造了馬悍越是危險越是冷靜的個性。張海出手時,他已心生警兆,但來不及揮臂格擋,電光石火之間,他只做了一件事——自由落體,向後仰倒。

    張海出手的躊躇,令他錯過唯一一次有可能傷到馬悍的機會。當發現目標極可能脫離攻擊範圍時,張海才急忙奮力前刺。但已經慢了一步,刀尖從馬悍下巴數寸外掠過,劃過一道比江風更冷的寒芒。

    馬悍倒地,不但躲過張海揮刀刺殺,更直接破掉四僕役的聯合一擊。

    五刺客聯手合擊落空,馬悍的反擊隨即如狂風暴雨驟至。

    馬悍倒地,不是窘困,而是反擊開始。在背脊堪堪沾上甲板的瞬間,他雙足一絞,將一刺客小腿絞住。發力一擰,將刺客打橫旋轉著摔飛出去;鐵臂橫擊,將另一刺客腿骨擊碎,哀嚎跌撲。這時剩下兩個刺客一左一右撲上來,齊齊俯身摁住馬悍兩膀,想為張海創造第二擊的機會,但他們不知道,這個舉動有多愚蠢。

    馬悍此時已坐起,一個頭錘將一刺客撞得鼻梁塌陷。鮮血淋灕,左臂輕易掙脫刺客雙手控制,順勢一把掐住刺客咽喉, 嚓一下捏碎喉骨。

    控制馬悍右臂的刺客。就是當日聯系搭船的那個強壯男子,這人的身手是這幾人中最好的,他的擒拿動作很老練,還使用了反關節術。尋常人縱使力量再大。被反關節也難免受制。但很不幸,他拿錯了人,或者說是拿錯了手臂。

    刺客這瞬間的感覺自己扣住的不是手臂。而是一根澆鑄的鐵柱,根本拗之不動,弄得自個雙手又麻又痛。然後,他看到對手向自己露齒一笑,白白的牙齒閃過一溜星芒,一股寒意從心底生起。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對手突然並指如刀,噗地一下,刺入他腹中。然後,他驚駭欲絕地看到,他那熱氣騰騰瘰癘滑膩的腸子被生生拽出,纏繞著他的脖頸數匝,猛力一勒,舌頭吐出……

    開膛破腹,拽腸絞頸,這赤灕灕的血腥一幕,非但令張海刺到半途的第二刀生生駭頓住,便是反應過來拔刀欲擊的白狼悍騎護衛,也震呆當場。

    馬悍殺死殺傷三個刺客用時極短,不超過三秒,分攤到三人身上,堪稱秒殺。在這極短的時間里,張海兩次想出手,但都因躲閃自己人摔跌而錯過時機。當馬悍出手殺第四個刺客,也就是張海的心腹手下時,用時最長,達六秒之久。這次張海有機會了,但他的膽也破了。刀刺到半途時,陡然一轉,順勢縱躍上船首女牆,便欲水遁。

    馬悍一個箭步沖上前,在張海身體騰空的瞬間,凌空扣住他的足踝。張海魂飛魄散,頭下腳上,被倒提掛在女牆外邊。

    “想洗澡?那就送你一程!”馬悍暴喝一聲,舞動手臂,將張海象沙包般掄了幾圈,手一松——呼!鐵餅,呃,人餅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硬朗的拋物線,直直砸入水中,激起大片的水花。

    整個刺殺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十息,完敗。

    而此時檢查張氏客船的周倉與四個戰卒,也正大開殺戒——準確的說,大開殺戒的,只有周倉一人。

    周倉登船突擊檢查,令聚集在客艙里的二十余名張氏僕役措手不及,手里的長刀大斧都來不及藏好,干脆一涌而出,紛紛照周倉與四戰卒殺來。那四個樓船士倉促應戰,被殺得連連後退,最後紛紛跳水。

    而周倉手持一柄九尺長柄大刀,運轉如輪,力大勢沉,將沖到船首甲板的僕役盡數殺死。隨後撲到艙門前,大吼大砍,宛若瘋牛,生生將十倍之敵壓在艙門口,欲出不得。

    此時馬悍的命令已緊急下達,將張氏僕役全部擒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張氏僕役雖不少,但多被分散于各船,而且除了那二十余人外,其余皆無武器,在全副武裝的白狼悍騎面前,自是手到擒來。

    很快,趙雲也將樓船靠攏過來,手持長矛跳下張氏客船,從艙尾攻入。周倉只是在遏止敵人沖出來,而趙雲則是直接殺進去。

    船艙外面的士兵們只听到慘叫聲此起彼落,不時有人撞碎窗格,墜入急流……大約十余息之後,一人從艙門口竄出,周倉一刀急砍,虎虎生風。但來人只是單手持矛輕輕一格一引,便將這沉重的一刀卸到一旁。

     嚓!刀尖落地,砍碎船板。耳邊傳來趙雲不帶半點氣喘的平靜聲音︰“讓士卒們來收拾吧,這里沒我們的事了。”

    一場刺殺加叛亂,前後不過一刻時,被瓦解得干干淨淨。馬悍這邊。除了兩個船工與三個戰卒受了點輕傷,無一折損。

    ……

    “啊嚏啊嚏……想不到我張縱橫半生,到頭來竟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擒,若被昔日同袍知曉,只怕會恥笑不已吧。”落湯雞一樣的張海被押進雀室受審時,臉色灰敗,嘴唇發紫,渾身篩糠,不停打噴嚏,但他第一句話就將所有人震住。

    馬悍踞坐于案後。雙眉一聳︰“你不叫張海?叫什麼……張凱?”等他弄清楚是那個“”時,脫口驚呼,“你是張!殺害曹嵩,引發徐州之戰的罪魁禍首張!”

    張仰首狂笑,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沒錯,曹嵩那老小子及一門五十余口,盡數為某所殺,你們看到的那數十車財物,便是奪自曹嵩。我張既落入足下的手里。反正也活不了,但不能做為一個無名小卒死去。足下要砍的,不是什麼張海的頭顱,而是徐州都尉張之首!”

    張的出現與落網。絕對是個令人驚喜的意外,自己究竟能從這意外中收獲什麼?馬悍一面急速運轉腦袋,一面不忘繼續盤問︰“我似乎听說你逃到汝南去了,曹操還專派遣一支軍隊一路搜殺。誓欲擒之手刃,你如何會出現在此地?”

    張頹然嘆道︰“就是韓浩那支追兵,將某逼到如此境地……”

    曹操興兵復仇。首當其沖的當然就是元凶張,不過張已潛逃汝南,蹤影俱無,不可能派重兵主力滿豫州(汝南郡在豫州)搜殺這只老鼠。曹操主要精力放在攻打徐州上,搜殺罪魁禍首之事,便交給留守東郡的太守夏侯镧@涸稹O暮 婕磁沙齙渚郵潞 疲 什狡鍇 耍 胊ブ藎 畢蛉昴稀br />
    此時豫州無主,各郡太守及守將自立,勢力弱小,一盤散沙,這也是張殺人越貨後逃往此處的原因,但沒想到這也成了他最終被逐出汝南的主因。

    曹操征討陶謙,攻入徐州,幾乎日拔一城,破則屠之,積尸盈城,極大震懾了周邊州郡的勢力。與之接壤的豫州各中小勢力無不戰戰兢兢,韓浩提兵所至,諸勢力紛紛供應糧秣,充當帶路黨,大力協助曹軍搜殺張。試想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的張,如何還能藏身得住?更何況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有著二百騎兵,好幾十車財物的若大目標。

    張不是沒想過躲藏進深山,汝南西北面的伏牛山脈,可是出了名的深谷絕壑,群峰延綿,十萬大軍扔進去連個泡都不冒,藏二百人馬小菜一碟。但是手下卻不願意,他們殺人奪財,可不是為了鑽深山老林當山賊的,而是要在大城市里享受的。

    結果機會在一次次猶豫爭吵中失去,最終在項城一帶被韓浩追上,一場激戰之後,死傷過半。張率余部逃過穎水,亡命東奔,好容易才甩掉如附骨之蛆的韓浩,逃到廣陵。此時張一伙有種中原之大,難容棲身的絕望感。于是打算乘船走海路,逃往交州,遠遠離開中原,離開曹軍的勢力範圍。

    要出海,首要的當然是合適的船只,廣陵多為普通中小型船舶,不合要求。張一伙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白狼城船隊的出現。恰好虞信四下打探購糧事宜,早已備好足夠存糧的張,立即派出手下一名軍侯前往接洽,資糧乘舟。

    一切順利之後,張便與手下密謀奪船。他們事先將兵器分批打包,牢牢捆釘在船底,待應付白狼悍騎檢查之後,再趁夜色潛入水中,將兵器取出。由于他們人手被馬悍分散于各船,能夠集中起來的,只有自家船只的二十余人。張便挑選四個最精銳悍勇的手下,打算來個擒賊擒王,制住馬悍,迫降其眾。

    計劃本不錯,沒想到將要發動時,不知何處露了馬腳,竟被馬悍發現,召之質問。事到臨頭,張不得不鋌而走險,先行發難。萬萬沒想到,竟然踢到了鐵板上,打劫不成反遭劫,最終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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