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52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33


    (嘿嘿,謝謝大盟趙無恤2014魅影-冰心zhuanaiguai光輝的憲章,鼎力支持!)

    馬悍看到的一幕,發生在河對岸,那老梢公的“兒子”黑壯漢,先是與看守銀箭的狼牙飛騎戰士閑聊,然後不時撫摸銀箭馬鬃。被狼牙飛騎戰士斥喝之後,先是憨憨賠笑,毫遠征兆,突然揮拳打倒護馬戰士,縱身跳上光溜溜的馬背,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別說眾戰士了,就連馬悍也大吃一驚,不知此人使了什麼招,竟令一向不讓陌生人乘騎的銀箭也乖乖奔馳。

    幾乎就在黑壯漢襲擊搶馬之時,那老梢公也猝然丟掉竹篙,一個猛扎子潛入水中。再出現時,已在十丈之外,鑽入綿密連天的蘆葦蕩里消失不見。失去掌舵的小舟立即打橫,在急流中顛簸,差點令舟上的戰士與戰馬摔入水中。好在管亥畢竟是北海人,精通水性,操舟之術也不錯,急忙穩住小舟。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拚命搖櫓。

    船尚未抵岸,管亥怒氣沖沖一躍登岸,拉過自家的大青馬,夾刀縱身而上,招呼狼牙飛騎戰士一起追那搶馬賊,但眾戰士卻不為所動——盡管被人當面揍一拳又搶馬,令他們怒火如熾,但狼牙飛騎的戰士始終把城守的安危放在首位。這個時候不應當追馬,而應等候並關注城守彼岸的動靜,一旦有需要或城守發出指令,立刻返回。

    管亥新降不久,而且他是假司馬,不是扈從。根本沒有保護上司的覺悟——或者說,他壓根沒想過,這位戰斗力變態的上司還需要保護。他一心只想抓住這太歲頭上動土的該死盜馬賊,敲斷他的腿!

    一見眾戰士不動,管亥哦呸了一聲,尾指勾住的馬鞭一揚一甩,啪地抽在馬臀上,大青馬灰聿聿一聲長嘶,向前竄出,向百步外的盜馬賊追去。

    那黑壯漢一搶到馬。彼岸的黃巾賊頓時隔岸歡呼大叫,揮舞著手中簡陋的兵器。這情形,明眼人一看,哪里會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馬悍首先打出手勢,讓對岸的狼牙飛騎戰士無須返回,然後十個狼牙飛騎戰士一齊抽出弓箭——狼牙飛騎標配兩把弓,一是普通弓,弓力普遍在一石五斗至二石;一是裝備了新型封閉式偏心輪的滑輪弓。兩種弓,根據需要交替使用。原則上對付騎兵用滑輪弓。對付步兵用普通弓。眼下對付的是步卒,而且還是散兵游勇一樣的黃巾亂賊,普通弓足矣。

    馬悍揚手向正蜂擁包圍軺車的黃巾賊一指,十飛騎縱馬飛馳。以第一騎為先導,後面九騎一至看齊,騎與騎之間,錯開一個馬位。十把弓齊舉。箭鏃隨奔馬起伏,在陽光下烏光流動,耀目驚心。

    無需發令。無需指揮,每一個狼牙飛騎成員,都有著豐富的騎射經驗。到什麼位置可以發射,首先攻擊哪一個方向的敵人,是否可以連續發射,控馬轉向的時機把握等等。最難得的是,不是只有一個人這樣,而是所有成員都如此,他們的感覺基本一致——這就是默契。只有這樣的默契,才能真正發揮出騎射的“齊射”效果。雖只十騎,其勢如飆,侵略如火,一騎當百。

    嗤嗤嗤嗤嗤!

    箭矢交錯,破空懾魂,依仗自己人多勢眾,只當馬悍等人不敢亂來的黃巾賊,猝不及防,一下被射倒人,其中兩人身上插了兩支箭矢。

    六十步,對狼牙飛騎而言,絕對是箭無虛發。

    嗤嗤——嗤嗤——嗤嗤!

    一矢二矢三矢。短短數息之間,十飛騎就射出三輪,三十支箭,射殺二十余賊,另有數人受傷,傷者倒地,被亂賊踩得傷上加傷,眼見難活。狼牙飛騎在先導騎的率領下,縱馬如飛,在三十步外,沿著黃巾賊眾的外側緣,斜斜掠過。但這還沒完,十飛騎齊齊扭身向後,再度舉弓,對黃巾賊眾的尾隊,連發兩矢,再度激起一片血霧。在黃巾賊眾此起彼落的慘叫聲中,絕塵而去。

    狼牙飛騎從發動攻擊,到閃電脫離,整個行動,不到半分鐘,整整放翻了黃巾賊眾一半步卒。正常情況下,這些烏合之眾,遭到如此驚人的打擊,損失超過五分之一,必定潰散。但眼下足足損失了一半,黃巾賊眾竟然還沒崩潰——不是他們的素質太好,而是狼牙飛騎打擊太猛太快,黃巾賊還來不及感受害怕,甚至來不及崩潰。

    也就是說,狼牙飛騎的迅猛暴擊,超過了黃巾賊眾的反射弧……

    一直到狼牙飛騎奔出百步之外,齊齊勒馬轉向,然後一磕馬腹,再度殺回之時,所有賊人的反射弧終于到位了——然後,轟然崩潰。

    當黃巾賊眾圍攻馬車的時候,那個最凶悍的賊首正拍馬拎刀追砍最後兩個護衛騎士。估計賊眾對他們這位首領的身手極具信心,也沒人扈從,就只有賊首揮舞一把九尺長的木柄生鐵刀,兩個對沖就砍翻其中一騎。剩余最後一騎士,落膽之下,慌不擇路,向馬悍這邊跑來。

    騎士手里的長矛都斷了半截,裹頭的青巾額頭部分全被汗水打濕,浸成墨綠色。他氣喘吁吁奔向馬悍,還沒靠近,就被一把血紅色妖弓上的兩只血瞳之間的鋒矢嚇住,張了張口,想求助,到底沒敢說出口,勒馬右轉,倉皇而逃。

    黃巾賊首追近二十步,突然舉刀呼地擲出,刀鋒從那護衛肩膀上方飛過,帶起一溜血光。騎士悶哼一聲,摔下馬去。賊首哈哈大笑,上前攏住對方的馬匹,再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刀,兜馬而回。來到滿面痛苦,撫肩掙扎的騎士跟前。獰笑著抬起手中大刀,正要一刀結果之。就在此時,狼牙飛騎雷霆攻勢發動,不到一分鐘,黃巾賊潰。

    黃巾賊首手中長刀高舉,擺出正要斬殺的姿勢,就此定格,直愣愣地望著潰不成軍的手下,連地上受傷的騎士趁機逃走都不知道。

    兩道冷森森的寒光射來,令黃巾賊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魂魄歸竅,但見五十步外,一個手持血色妖弓的青年,正冷冷盯著他。他記得清楚,這人正是那十個可怕的騎射手首領。

    這一刻,痛失手下的黃巾賊首暴怒了!狂怒掩沒了恐懼。

    “混蛋!殺我兒郎,壞我大事,不管你是誰,你死定了!納命來!”

    黃巾賊首須發蝟張。舞刀拍馬沖來。

    馬悍輕蔑一笑,抬起魔瞳弓,上狼牙箭,只拉開三分。待對手沖近三十步時,咻地一箭射出。

    箭矢如電, 嚓一下,正中長刀木柄。韌木所制的刀柄竟被生生射斷,余勁未衰,扎入黃巾賊首的胸膛。黃巾賊首大叫一聲。雙手齊揚,斷刀甩飛,仰倒在馬背上,死活不知。

    馬悍皺了皺眉,他是打算生擒的,並未下重手,照理說,這一箭殺不死此賊,怎麼……

    就在此時,黃巾賊首動了。但見他猛然挺身,狠狠一抽馬臀,驅馬沖向數十步外的大河。距大河尚有七八步遠時,雙足從繩鐙里脫出,踩在馬背,借馬沖勢縱身躍起,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條高高的弧線,噗通落水,水花飛濺數尺,消失不見。

    馬悍在此過程中,至少可發三箭取其性命,但他沒有這麼干,只是淡淡看著這身手伶俐的家伙水遁逃命。反正地上有的是半死的俘虜,完全可以訊問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他此行的次要目標就是收服黃巾及黑山賊眾的,對這些賊首,能不殺最好不殺。

    這時十飛騎已縱馬而還,幾乎人手一匹馬,有些是繳獲黃巾賊的,有些則是被殺掉的騎士所遺。馬悍翻上騎上一匹馬,策騎來到那軺車前。剛走到車旁,就見車上跳下一車夫與一中年僕婦,匍匐于地,口中連連稱謝。

    馬悍掃了二僕一眼,正要動問,驀然感覺車窗掀開一角,一只烏溜溜地眼珠盯著自己。馬悍扭頭,目光與對方相觸,那人似是一嚇,慌忙放下窗簾。過得一會,窗簾重新拉開,露出一張粉妝玉琢,珠圓玉潤的髫齡女孩秀美面龐。

    這看上去比念奴還小的女孩兒身著素錦雲紋團袍,秀發垂髫,面容雖稚嫩,卻如含苞欲放之荷花,明麗動人,一看便知是個美人胚子。女孩兒跪坐于車內錦席之上,恭恭敬敬向馬悍稽首而拜,口稱︰“毋極甄氏幼女,感謝壯士援手之恩。”

    毋極?甄氏?馬悍想了想,印象中三國沒這個字號的人物。

    這時遠處那兩輛軺車正慌里慌張趕回,車尚未停穩,一前一後跳下兩個身著彩錦頭飾步搖,秀麗明艷的少女。此時正花容失色,邊提著裙裾跑來,邊驚聲叫喊︰“小妹!小妹!無恙否?”

    女孩兒用金鉤將車簾向兩邊掛起,向兩個少女頷首以應︰“小妹無恙,勞煩大姊二姊掛心了。”

    兩個少女眼見女孩兒無恙,方才放下心來。妙目流盼,一齊望向馬悍,明眸中帶著一絲驚異與羞怯,含羞斂袖為禮︰“毋極甄氏二女,謝過壯士援手之德,救妹之恩。”

    兩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含羞帶怯地盈盈施禮,姿容曼妙,在漠北那等邊鄙之地,著實少見,十飛騎一時看得呆了。

    馬悍頷首為禮︰“這群賊人搶了我的馬,就算他們沒有冒犯三位娘子,我也不會饒過他們。無須介懷。”

    這時那唯一生還的負傷騎士,一拐一拐走過來,向三女單膝下跪,滿面愧色︰“施彥無能,未能保護諸小主母,甘領重責。”

    那年齡稍大,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女淡淡道︰“你自己向家主領罪去吧。”

    施彥重重叩了一個頭,站起退到一旁,不斷打量馬悍及十飛騎,越看心頭越震撼。他身手不行,但眼光不差,一眼便看出,這些騎士都是軍士,而且是精銳。他們是什麼人,怎會到這中山來?

    少女揚起臉,嫣然一笑,明艷動人︰“可否請壯士送我們回毋極甄府,必有重酬。”

    請一個騎都尉當保鏢?你確定請得起?馬悍淡然搖頭︰“不可以,我們還要追馬。”

    少女一時為之氣結,什麼馬,難不成比她們這些人還重要?

    另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輕輕拉扯了一下年長少女衣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大姊,小心引狼入室。”

    大姊驚訝地看了二妹一眼,低聲道︰“不能吧?看這少年郎氣宇不凡,怎會……”

    “小心一些好,你看他身後那些騎士,一個個凶悍如狼,看你我的眼神……”

    大姊經二妹提醒,下意識一抬頭,那二十道如狼似虎的眼神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勉強向馬悍拂禮致謝,攜二妹裊裊而返,登上軺車。不一會,著隨車的僕婦送來三匹絹帛及一盒金飾。

    大姊清婉的聲音從車里傳出︰“此三匹乃蜀帛,寸帛寸金,值錢五十萬,金飾亦足抵十萬錢,就此贈予壯士,以謝相助之恩。我甄氏,不欠人情。”

    馬悍笑笑,向狼牙飛騎一抬下巴︰“收下,別辜負了小娘的美意。”

    車里的少女悶悶一會,氣鼓鼓叫道︰“啟程,回府。”

    兩輛軺車遠去,馬悍正待轉身,卻听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壯士請收下這個。”

    馬悍扭頭,卻見那女孩兒探出車窗,伸出白嫩的小手,遞來一物。馬悍一愣接過,卻是一方玉佩,其上篆刻著一個“甄”字。

    “這是我甄府的信物,壯士可持此玉,沿河上行二十里,到得一個渡口,出示給那里的掌舵看,他會用大船一次性將你們全送過河。”

    馬悍真心笑了,這才是他最需要的,這女孩兒,真是蘭質惠心啊。

    軺車遠去,馬悍還可感覺到那車窗里透出的清澈目光……

    這時,審訊黃巾賊完畢的狼牙飛騎,向馬悍稟報結果。馬悍听得眉頭慢慢揚起,顯然頗感意外,不一會,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兩個家伙!很好,看來這一趟,還真是不虛此行啊。”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40
獵擊三國 第八十一章誤打誤撞


    管亥所乘的大青馬,是他的座騎,奪自北海朱虛縣尉。
這是一匹並州馬,馬力足,沖刺猛,而且馬性熟。
饒是如此,跟銀箭這種純種大宛駒也是沒得比,更何況那盜馬賊還領先數百步。
結果追出數里之後,對方先是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若隱若現,最後消失無蹤。

    管亥豈是輕易放棄之人,既然追不上,索性放緩馬速,一路觀察蹄印踏痕,循跡追蹤。
這道上盡管也有不少牲口蹄印,但銀箭的蹄印卻是獨一無二的。
銀箭的蹄子本就碩大,加上釘著重型馬掌,踏痕沉重,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明顯的鐵蹄印。
就目前而言,除了遼西白狼營騎兵,還沒有哪一支騎兵裝備上馬掌,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循跡追蹤。

    管亥就這麼一路追追停停,也不知跑了多久,竟追入一片群山中。這里山深林密,群峰壁立,只有一條曲折的峽谷山道向深處延伸。
如果管亥帶著一支追兵的話,他絕不會進入這條谷道。
但眼下只他一人,而且對方倉促逃跑也沒多長時間,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布伏兵。
除非早早就預設好伏兵——這可能嗎?
這盜馬賊若有這樣的兵法,還用得著干這勾當?

    所以管亥毫不畏懼,揚鞭而入。
而他的堅持與勇氣,似乎也得到了回報——就在他拐過一個峽谷彎道時,前方山道似有騎影一閃,沒錯,人雖沒看清,但馬就是白馬!

    管亥提起丈二大刀,雙足一磕馬腹。撥刺刺向前沖去。
不出半刻,拐過山道,前面果然有一個人,騎著白馬,但頭上裹的卻不是黃巾,而是青巾,身上所穿衣服也似與那黑漢不同。不過……

    “哼哼,以為換了一張皮咱就不認識了?”
管亥將刀抬至與肋間水平,猛力一夾馬腹,哈了一聲。對準那人影沖去。

    前方那人听到蹄聲,回頭一望,大吃一驚,立即催馬急奔,管亥緊追不舍。
說來也怪,或許是山道崎嶇,盜馬賊跑得卻不快,不消一時半刻,就被管亥追上。
但追到近處,管亥已發覺不對。

    此人體形瘦長,與那盜馬黑漢完全不同,而且鞍旁掛著一桿長矛。
那盜馬黑漢卻是空手的。
最重要的是,其所騎之白馬,遠不及銀箭高大神駿,遠遠看不出來。
及至近處,目測尚不及自己的座騎大青馬高大,哪可能是銀箭。難怪被自己追上。

    發覺找錯人的管亥想停下來,如果是平原之上,只須控馬側轉,向一旁跑開就行,偏偏這里是山道,寬不過數丈,急速轉彎極易撞崖,只能直來直去。

    這時管亥已沖至三十步距,再不勒馬,就真的要“誤打誤撞”了。
管亥一咬牙,準備收韁勒馬——放在二十天前,他真不敢這麼干,因為這樣很容易被人立而起的戰馬甩下來。
當初在都昌城下,他就是這樣被馬悍弄翻的。
不過如今他已是“鳥槍換炮”,再也不是踩那軟綿綿的繩鐙了,而是真正的鈴狀鐵馬鐙,雙足牢牢 扣緊,完全不必擔心被顛下馬背。

    但就在這時,對方趁管亥戰馬減速的空檔,左臂急勒馬轡,生生扯得戰馬回轉,終于與管亥面對面。

    這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模樣周正,身軀修長矯健青年。此刻他正滿面怒容,一抖手中長矛,右手穿插,將套臂牢牢固定在手臂上,擺出了一副與敵對決的架勢。

    “好你個蟊賊,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尾隨偷襲你夏侯小爺,且看小爺如何取你狗命!”年青漢子喝罷,長矛一挺,夾馬急沖,長達半尺的鐵矛尖,對準管亥疾刺而來。

    這一下,管亥是不拚都不行了,他若勒馬,失去馬速,必死無疑。而且對方罵得難听,登時激起管亥怒火。
管你是誰,打了再說。管亥夾刀的手臂一緊,放開馬速,迎敵而上。

    刀對矛單挑,持矛者會佔一定便宜,因為矛是直線攻擊,而刀是曲線砍殺,直線永遠比曲線快。用刀者除非自持武力,或者是群戰慣了,斷不會舍矛用刀。
倒是群戰用刀比矛造成面殺傷更大,否則在一般情況下,都是選擇用矛或戟為兵器,三國大部分武將都是如此。

    管亥既自持武力,又慣于單騎突殺,所以選用刀為常用兵器。但若是踫上一個使矛好手,還是單挑,情況就不樂觀了。

    三十步距,兩馬對沖,轉瞬即至,管亥單臂揮刀,青年夾矛直刺,電光石火間,兩騎交錯而過。

    啪!刀矛相擊,管亥右臂衣袖嘩地一下被貼臂擦過的矛鋒刺裂,手臂更是被擦出一道血痕。好在矛刃通常是不開鋒的,否則必定會深深切割他的肌膚。

    兩騎交錯,各沖出五十余步,這才奮力勒韁按騎兜轉。

    管亥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方才那一擊,著實危險。
他本想先一步斬擊對手,但沒想到對手實力不在他之下,出矛速度很快,刺法嫻熟,不得已之下,只得揮刀磕擊。
結果對手臂力很強,而他箭傷剛愈,勉強磕偏半尺,雖避過穿腹之厄,卻險些被刺斷手臂。

    管亥怒了,他自北海興兵以來,騎戰還沒踫到過對手,想不到剛到這常山,險些就栽跟斗,長吐出一口濁氣後,怒吼︰“再來!”

    青年也冷笑一聲,活動一下手臂,長矛一抖,催馬相迎。

    雙方沖近二十步時,管亥突然松開纏臂的臂套,改成雙手持刀,瞠目吐氣,大刀在頭頂掄了半圈,狠狠劈向青年。

    青年大吃一驚,在戰力相近的情況下,此賊竟敢放開韁繩,雙手揮刀,他就不怕被反震跌下馬嗎?

    要說在二十天前,管亥還真不敢這麼干。
你雙手倫刀,力氣都灌注在雙臂,就算把對手劈翻了,那股反震力也會令你夾不穩馬腹,控騎之術稍有差池,就會被震跌下馬。
敢這麼干的,一般也只有在馬上玩了半輩子的胡人。
但是,現在管亥不怕不怕了,高橋馬鞍縱向固定,鈴狀馬鐙橫向固定,使馬上騎士形成一個十字交叉中心點,極其穩固。
除非騎術實在太差,或是受傷失去身體控制力,否則決不虞掉下馬去。

    青年騎士並不知道這一點,一驚之後,便是大喜。
一手持韁,一手夾矛,身體隨著奔馬的頻率,極富韻律地起伏。
就在兩騎接近十步時,雙足一緊,馬通人意,倏地向前竄出,長矛如風,閃擊對手右胸。

    青年騎士對出矛的時機把握得非常好,一看便知是受過名家指點,並有相當實戰經驗的好手。

    管亥知道自己出手不如對手快,刀砍也比不上矛刺,在自己還沒砍中對手時,就會先一步被挑下馬。

所以,他這一刀,並不斬人,而是劈矛。

    啪!又一次刀矛相撞,但這一次,結果與上次完全不同。

    管亥在技巧上頗為不如,但勝在力大。一刀斬下,生生將堅木矛桿劈成兩斷,木片四射。

    青年騎士被震得雙手發麻,身軀歪斜,差點摔下馬背。而管亥只向後仰了一下壯軀,渾若無事。

    兩騎再度交錯而過。這一次,青年騎士可是吃了大虧,雖然沒受傷,但兵刃損毀,接下來除了逃命,實在沒得打了。

    管亥勒馬轉身,手中長刀一擺,卻見那青年騎士已落荒而逃。
管亥狂笑不止,北海無敵的名頭保住了,立即拍馬追趕。反正盜馬賊已跟丟了,先取此人首級,以平心頭之忿吧。

    青年騎士在前面跑,管亥在後面追。
那青年騎術甚好,但馬力不行,追不出數里,已沖出山道,前方一片開闊地。
這時雙方距離已拉近至一刀之距,管亥的長刀已揚起。就在這時,青年突然嘶聲大喊︰“二郎救我!”

    聲落,斜刺里從林中沖出一騎,勢如狂飆,迅如奔雷。管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槍拍離馬鞍,手舞足蹈,在半空中來了好幾個365度轉體,地一下,摔入一片灌木叢里。

    天旋地轉,樹倒山搖,渾身發麻,滿嘴腥咸,這就是管亥此刻的感覺。
當他晃著眩暈的腦袋,眼瞳終于聚焦之時,先是看到四條修長的白色馬腿,目光上移,眼前是一個同樣騎著高大白馬,英氣逼人,面龐剛毅,手持一桿長矛,矛尖正指著自己咽喉的年青人。

    管亥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含混不清道︰“偷襲……不算好漢,有種,讓我起來,面對面,打一場。”

    青年淡淡道︰“我不跟黑山賊講規矩,因為黑山賊從不跟我講規矩。”

    這時先前那青年騎士已跳下馬,撿回管亥的大鐵刀,邊走邊甩手,顯然之前被管亥那斷槍一擊震傷虎口。
此時他那清秀的面龐已透出一股恨意加殺機,倒拖著長刀,一步步走近,站定在青年馬側,歪了歪頭︰“二郎,這家伙,交給我吧?”

    騎馬青年收回長矛,抖韁控馬倒退幾步,顯然是默許了。

    青年騎士眯縫著眼,長刀一揮,斜劈而下。

    管亥不但摔得手腿麻木,而且衣服都被灌木棘刺勾住,一時掙扎不脫,眼見長刀砍下,怒目圓睜,切齒大恨,想不到今日會死在自己的刀下。

    咻——當!

    斜刺里一箭飛來,將大鐵刀射飛,鐵刀在空中打著旋子,清楚看到刀面上穩穩插著一支箭——這是大鐵刀第二次“受傷”了。

    遠遠地,一把從容淡定地笑聲傳來︰“子龍兄,別來無恙?”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46
獵擊三國 第八十二章踢寨


    常山國西北,是綿亙千里,縱貫河北的巍巍太行。
越往西去越多大大小小的山峰,山巒疊障,古木森然,隨便一個山嶺,都可以藏得下千軍萬馬。
亂世之中,這是嘯聚山林的最好去處,也是歷朝歷代山賊們的風水寶地。

    別的不說,光就三國時期而言,黃巾黑山白波,數股亂軍,人數多達數十萬,就潛藏在這雲深不知處的太行深山里。
朝廷也好,諸侯也好,俱奈何不得。

    此時一座叫抱犢嶺的險峻山峰上,正聚集著一股千余人的黃巾寨子,數百寨眾正圍得里三層外三層,觀賞一匹高大神駿的良駒。

    “瞧見沒有?這可是連西涼馬都比不了的大宛寶馬,而且只認舊主,若非爺爺有驅馬手段,還真盜不到手哩。”

    說話之人,正是在滹沱河邊偽裝梢公的黑壯漢,此刻他正得意洋洋,向周圍寨眾炫耀他的手段。這樣罕見的寶駒,的確也是少有,千余寨眾從未見過,一個個看得嘖嘖稱奇,兩眼發光。

    黑壯漢正吹到自己怎樣將那追來的漢子遠遠甩開,連吃塵都沒機會之時,突然寨門處一陣騷動。
不一會,就見寨眾簇擁著一群連傷帶血狼狽不堪的黃巾同伙回來,為首者,正是那被馬悍射斷長刀,箭傷胸膛,然後跳水逃亡的黃巾賊首。
此時他胸膛的箭已拔出。胸前後用布巾包裹扎實,隱見血跡。

    黑壯漢嚇了一跳,趕緊住口,快步迎上︰“老二,怎麼會搞成這樣?那甄氏的扈從人馬不多啊,而且也不是什麼硬點子……”

    “可是你盜馬的那幫家伙是硬點子,只是十個人,就干掉了我們一半兒郎。”
被稱為老二的黃巾賊首氣咻咻道,“為首那個家伙更硬扎,一箭就射折了我的刀。還傷了我胸口。若不是我跑得快,水性好,這條命就交待了。”

    “十個人……就打敗了你帶的一百多號人?”黑壯漢瞪大牛眼,難以置信,“莫非,他們是冀州軍兵?”

    黃巾賊首搖頭︰
“咱們又不是沒與冀州軍打過交道,那些軍卒也沒那麼強悍,他們的箭射得太快太猛了……我听說,幽州軍有一支白馬義從……
嗯…不可能,這可是冀州軍的地盤,那公孫伯圭的義從哪可能來這里……”

    “要糟!”黑壯漢大叫,目光投注到身後馬廄里的大宛寶駒上。

    黃巾賊首一怔。隨即也省過味來,臉色頓變。

是啊!這支騎隊的馳射戰力如此之強,必不好惹,豈有失寶駒而不四下搜殺之理?
先前只是十騎。就將他們手下精兵殺得一敗涂地,而這支騎隊,可是有二十人啊!

    “我看。他們未必能找得到咱們頭上吧?”黃巾賊首看著那匹罕見寶駒,伸出舌頭直舔厚唇,兩眼射出貪婪之色,如同色狼見了美女一般,豈願輕易放手。

    “他們會找到的。”黑壯漢臉色沉了下來,想起一路追逐自己的那個家伙,自己雖然暫時甩開他,但安知對方不能尋跡或向當地打听,找上門來?

    突然,一個守山道的賊兵遠遠跑來,口中大叫︰“山下有人叫罵,叫嚷著還他們寶駒。”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黑壯漢與黃巾賊首互望一眼,俱是凜然。

    抱犢嶺西峰,山勢陡峻,只有前後兩條山路,不過自從此山被黃巾所佔後,後山已被石堆堵死,根本攀不上來。而前面一條山路曲折窄仄,又有黃巾賊重重把守,就算是千軍圍寨,也別想攻上來。

    兩個黃巾賊首從寨門望去,但見山腳下密林前,一字排開二十余騎,人人背弓帶刀,顯然很不好惹。

    “果然是那幫家伙!”黃巾老二眼楮一下紅了,他手下百多人可都是精壯,結果眨眼工夫就躺下一半,半路上又逃走一半,最後回來的不足三十人,這損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老大,打不打?”

    黑壯漢明白老二的意思,想打,又怕打不過;不打,人家都上門踢寨了,縮頭不應的話,弟兄們臉上須不好看。

    “打!”黑壯漢缽大的拳頭一握,下了決定。

    “可是這些家伙的馳射真的很厲害……”

    “無妨,這里是抱犢嶺,可不是滹沱河畔。你看山腳下除了一片密林,只有一條狹長谷道,哪有地方給他們騰挪?馳射在這里壓根無用武之地。”

    黃巾賊首眼楮一亮,咧嘴大笑︰“不錯,還是老大眼神好,既然這樣,咱們就去會會,看是哪路牛鬼蛇神。”

    山腳之下,二十狼牙飛騎駐立于密林之前,在他們前方十余步外,一人持矛按轡而立,神色淡然,正是久違了的趙雲。跟在趙雲身後的,則是那青年騎士,此時他手里已多了一把弓,鞍旁掛著一個箭囊。

    在眾人最前方,則是被摔得鼻青臉腫的管亥,此刻他正提著穿了倆眼的大鐵刀,騎著大青馬,向山寨大罵。

    不多一會,山道上出現百余賊人,簇擁著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飛快下山。快到山腳時,大約一半賊人向兩側散開,不一會,出現在亂石頂上,居高臨下,手持自制木弓,一齊拉開,對準管亥及其身後的狼牙飛騎。

    而狼牙飛騎們只瞥了一眼,根本無動于衷。他們無一不是玩弓老手,一眼就看出這種自制軟弓殺傷力有限,三十步外別說破甲,連厚點的衣服都射不穿,壓根沒威脅。

    管亥自打這群黃巾賊下山時,眼楮就一直恨恨盯住為首那黑壯漢,驀然粗聲大吼︰“你是周倉還是裴元紹!”

    黑壯漢咧嘴一笑︰“某家便是周倉,你是何人。有何指教?”

    “北海管生德!”

    “北海……管,生德?”周倉愣了愣,扭頭看向裴元紹,“老二,你听說過嗎?”

    裴元紹搖頭︰“沒有,只听說有個叫管亥的同道兄弟,鬧得挺凶的。”

    “我就是管亥管生德,不過眼下已不是亂賊渠帥,而是遼西白狼營步軍假司馬。”
管亥陰沉著臉,手中大鐵刀向周倉與裴元紹分別點了點。
“爾等竟敢盜搶 遼東騎都尉的愛馬,當真不知死活。看在曾是同道兄弟的份上,我勸爾等趕緊獻馬謝罪,都尉或許會看在管某的臉面上,放爾等一碼。”

    周倉與裴元紹對望一眼,噗地一聲,捧腹大笑︰
“臉面?哈哈哈哈……看看你那張臉,都破相成什麼樣了……還還有何臉面……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們了……”

    身後一眾黃巾賊。包括亂石之上的持弓警戒賊眾,俱是仰天大笑。百人齊笑,聲震山谷。

    管亥火冒三丈,大鐵刀一揮。猛磕馬腹,箭一般沖出︰“小蟊賊膽敢消遣你爺爺,來吃我一刀!”

    裴元紹剛要動,卻被周倉攔住︰“你有傷。而且這廝是沖我來的,讓我來會會他。”

    周倉也有馬,但不是銀箭。那匹寶駒雖神駿,但剛到手不久,馬性未熟,直接乘騎作戰的話,只怕非但未能幫忙,關鍵時刻趵蹄子就慘了。
周倉使的也是刀,他們這些黃巾賊,主要以戰場沖鋒,大砍大殺為主,使刀最稱手。

    兩人都是猛打猛沖型,兩馬相交,刀光匹練,金鐵交擊,火星四濺。

    當!劇震之後,二人俱悶哼一聲,向後一仰,兩騎交錯而過。

    第一擊,平分秋色。

    管亥真是郁悶得不行,早前他打遍北海,甚至打遍青州無敵手。
不想短短大半月內,先是一個變態的強悍主公,然後又有一個常山猛士,再然後,連這小小的黃巾寨子里,也有一個能與自己交手,不分上下的家伙。
常山常山,是不是藏(常)龍臥虎山的意思?

    如果說管亥只是郁悶,那周倉可就是嚇一跳了。他早已看出,管亥多少受了點傷,而且體力也不在顛峰狀態,方才交手一擊,他已佔了便宜。
但就是這樣,竟然也沒能奈何得了此人,若是正常狀態下,豈不是……

    二人心念轉動,再次勒馬轉頭,長刀再舉,策馬回擊。

    就在此時,那青年騎士嘿了一聲︰“管生德贏了。”

    趙雲一怔︰“為何這麼說?”

    “二郎且看他運刀的姿勢。”

    “唔?雙手刀。”

    “嗯,我就是被他這一刀劈斷長矛所敗。”

    “他的下盤這麼穩固?唔,不對,他踩登的地方有點不對。”
趙雲目光移到管亥貼近馬腹的足部,那里被一幅灰巾遮蓋住,但快馬奔馳,風掀一角,隱約可見一抹金屬光澤……那是什麼?

    管亥第一擊無功,立即使出絕活雙手斬。
其實這所謂“雙手斬”,不過是憑借著新式馬具,得以解放雙手,然後以雙手運力擊斬單手執刀之敵,從而佔便宜 而已。
管亥得新馬具的時間不長,一時還不怎麼習慣,所以在騎戰時,依然習慣性一手執韁,一手執刀攻擊。
單手攻擊,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臂展較長,可以先 一步攻擊到對手,
壞處的力量不足。
如果管亥的兵器是矛,那麼單手攻擊的是好的姿勢,因為矛要求的是刺擊,越早刺中對手越好;
但刀就不一樣,刀要求的是劈 砍,力量越強越好,所以雙手要比單手更合適。

    周倉也看到了對手的雙手執斬之勢,驚訝之余,獰笑一聲,執刀的手臂挾得愈緊,全身肌肉繃緊,兩條粗腿死死扣住馬腹。這一擊,他只需擋住對手擊斬,並坐穩在馬背,對手必落馬而敗。

    蹄聲密如鼓點,卷起兩股尾塵,兩騎風馳電掣,交錯而過。

    “ 噹!”

    半截斷刀飛起,周倉從馬背跌落泥塵。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53
獵擊三國 第八十三章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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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大盟與舵主給力支持!)


    周倉一倒,黃巾賊眾慌忙撲上搶人,裴元紹更是不顧傷勢,執刀策馬撲向管亥。
管亥雖然只與周倉交手兩合,卻耗去大量體力,尤其第二擊,砍斷了周倉的大刀,更將之震翻落馬,但自家兩臂也是麻痹不已,一時間根本無法迎戰,拍馬而逃。

    裴元紹剛追出十余步,眼角突然瞥見一騎從側旁沖來,還沒看清對方模樣,就覺手臂一痛,手中大刀握不住,啪地掉在地上。
裴元紹嚇得夾馬就跑,遠遠逃開之後,發現對方沒追趕,驚魂甫定,定楮看去,卻是那執矛的青年。

    “某仍真定九宮塢之亭長,趙子龍。
看兩位也算是一條好漢,那北海管生德亦是一方渠帥,更有兵圍北海之惡行,猶能迷途知返,投效名主。二位何不學管生德,投效遼西,勝過在此為亂。”

    “遼西?”

    裴元紹與手臂被震脫臼,痛得滿頭大漢的周倉互望一眼,皺眉搖頭。
遼西,這也太偏遠了吧?也不知那管亥發什麼神經,放著好好的一方渠帥不干,竟投靠什麼白狼城,當什麼白狼營假司馬。

    突然周倉似是想起什麼,瞪著趙雲道︰
“九宮塢!是不是上回將老鷹洞的雷公手下八百黑山卒殺死過半的那個塢堡?”

    趙雲尚未答話,他身後的青年騎士已放聲大笑︰“沒錯,好叫爾等知曉,那雷公的右膀子,就是我夏侯蘭射傷的。”

    周倉與裴元紹牙疼似地吸了口氣,原來是那個塢堡出來的人物,這叫趙子龍的還是負責塢堡緝盜的亭長,想必更不好惹。
難怪一擊就傷了裴元紹的手臂,看樣子,似乎還是手下留情了。

    兩個黃巾賊首低聲商議了一陣,裴元紹咽了口唾沫,向趙雲拱手道︰
“既然趙亭長出面,方才又手下留情,而且,我等與管兄也算是黃巾一脈,那馬就還給你們,也算是交個朋友。”

    裴元紹說話時。周倉抬起左手,不斷向後打手勢,示意退回山寨。

    這時一直安靜不動的狼牙飛騎某甲,策騎走近趙雲,低聲請示︰“他們想退了,城守還沒發信號。趙亭長,是不是要發動攻勢拖一下。”

    趙雲略微沉吟,點點頭︰“听我訊號,我先突擊將裴元紹擊落生擒。子惠。那周倉就交給你,不要射人,只射馬!”

    “沒問題。”夏侯蘭信心滿滿。他可是白馬義從之一,已經混到了什長。這騎射之技,自不待言。

    說話間,周倉裴元紹二人已率黃巾賊眾徐徐而退,正準備登山。

    “準備——”

    趙雲緩緩把矛提起。渾身肌肉放松,在攻擊前肌肉必須松馳,只有在攻擊目標一剎那。肌肉才繃緊爆發。

    就在這時,夏侯蘭猛抬頭,吃驚道︰“有煙,山寨起煙,不,是起火了……他,他真的攀越上去了?”

    趙雲臉上笑紋一點點綻開︰“好一個馬驚龍,果然有手段。”長矛一指,“殺!”

    二十余騎,猝然發攻襲擊,一陣亂箭,將來不及撤向山道的十余黃巾賊盡數射殺。
周倉的戰馬也被一箭射斃,若非他身手矯健,未等戰馬倒地,飛快跳上裴元紹馬背,必定為趙雲所擒。

    周倉與裴元紹怒極大罵,卻不敢有半點停留,倉皇退向山寨。卻不料剛到半山,就見寨門大開,數百寨眾一窩蜂沖出來,鬼叫連天,寨內濃煙滾滾,火苗高竄。

    山寨失火了?

    周倉與裴元紹身體驟冷,互望一眼,額頭冷汗都淌下來了。

    當二人奮力沖進寨子時,目光所及,渾身發僵,瞠目結舌。

    就見一個年輕英武的青年,站在百丈之外,後山絕壁那塊象蘑菇一樣的飛來石上,腳下插著一根獵獵火把。
而飛來石下,那匹盜來的大宛寶駒,正拖著斷繩,對著高石上的少年灰聿聿長嘶。
此刻,這少年正手執一把血色大弓,不斷將一支支火矢射向山寨各處建築。
房屋聚義堂演武場馬廄……到處都是火。

    這人是如何從後山絕壁攀上來的?又是怎樣上到那塊滑不溜手的蘑菇狀飛來石的?
周倉與裴元紹完全想像不出,但對眼下的他們而言,想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人都好端端出現在眼前了。
最可怕的是,對方正好整以暇地張弓搭箭,箭矢前端那團拳頭大小的赤色火焰,方向正對著——糧倉!

    沒錯!糧倉!距離後山飛來石約二百余步外,是一座圓形石屋,頂鋪茅草的谷倉。
那里有八百石谷粟,是整個山寨全部的口糧,一旦著火燒毀,不須一卒一矢攻擊,全寨自潰。

    “啊——”周倉目眥欲裂,搶過一把大刀,向前沖出數十步,兩腳叉開,刀尖戟指,聲嘶力竭大吼,“混蛋!有種下來跟周爺廝殺,躲藏在石頭上面偷偷放冷箭算什麼英雄!來啊!下來啊!爺就在這站著,有種你咬爺鳥……”

    話音未落,一道流火從天而降,刷地一下從周倉兩襠之間穿過,深深扎入土中。
周倉先是一愕,然後猛地將大刀一扔,雙手拚命拍打褲襠,又蹦又跳,鬼叫連天。

    賊眾看得呆了,裴元紹吃吃指著周倉的褲襠︰“火……快,快滅火。”

    如夢方醒的賊眾一擁而上,將周倉推倒,手拍腳踹,好一陣折騰,在周倉的家伙被燒焦之前,終于將火滅了。

    “停停停。”隨著裴元紹的叫聲,大伙都停了手,只有一個滿臉疙瘩的小頭目還在使勁踩著,嘴里還一個勁叫︰“看你還燒!看你還燒!”

    啪!斜刺里一巴掌過來,將小頭目打飛。再看周倉,兩眼已翻白了。

    馬悍早已搭上又一支火矢,冷冷看著寨門前的鬧劇,緩緩將火矢再對準糧倉。
這時就見山寨前一群衣衫焦黑的老弱,其中更夾雜著婦孺,約有數百人模樣,一齊向馬悍跪下叩頭,大聲哀求。

    這年頭,糧食就是命啊!馬悍的火矢,沒有對準任何一個人,他對準的,是所有人的命根。

    馬悍箭頭微微下垂,提氣振聲,聲隨風傳,四方皆聞︰“不想餓死,就投降!”

    裴元紹撥開人群,向前沖近百步,仰頭大叫︰“要我們歸降,也得亮個字號,所降何人?”

    “遼東郡騎都尉領遼西白狼城守,馬悍!”

    裴元紹扭頭與一扭一拐走來的周倉互看一眼,雖然不知道白狼城在哪里,但騎都尉這個官職可不小,完全有資格受降。現在的問題是,降還是不降?

    “爾等若不降,我會燒盡糧倉,然後堵住爾等下山通道,不出三日,爾等就會餓死渴死,絕無幸理。”
馬悍目如冷電,從二賊首臉上掃過,大熱的天,竟讓 二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馬悍繼道︰“如果你們不是叫周倉與裴元紹,今日我必殺之,絕不會手下留情!是降是死,全在爾等一念之間。決定吧!”

    那一群老弱婦孺齊聲哀求︰“寨主,降了吧!”

    這些人都是黃巾賊眾的家眷,家眷如此,賊兵還能有什麼反抗之心?

    裴元紹苦笑地望著老搭擋︰“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降了。”

    周倉呲牙咧嘴,不斷揉著襠部,那里早已被燒穿一個大窟窿,里面黑黑一團,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被燻的……

    “等等,他說他叫什麼?”周倉揉襠的手陡然住,“馬……悍?”

    裴元紹也醒悟過來,失聲驚呼︰
“難不成,是去歲冀州軍與幽州軍大戰時,那個連殺冀州軍大將,捉放袁本初,最後還搶走袁氏寶馬的‘日殺一將’馬悍?”

    周倉一拍大腿︰“那匹馬難不成就是……哎喲,痛痛!”

    裴元紹立即扯著嗓子大喊︰“尊駕可曾在白馬公孫帳下任事?”

    馬悍不知裴元紹為什麼問這個,卻也毫不回避,他有這個底氣,冷然應道︰
“去歲袁氏與公孫氏界橋大戰時,某曾是公孫將軍帳下斥侯曲隊率。”

    “足下那匹大宛寶駒何來?”

    馬悍瞥了一眼銀箭,豁然大笑︰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沒錯,這是袁本初的座騎,我搶來的,用以換他的命。”

    “果然是‘日殺一將’馬君!”

裴元紹與周倉互望一眼,齊齊跪拜,“我等願降!”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02
獵擊三國 第八十四章雙龍再會



    九宮塢,距真定西六十余里,緊臨太行余脈,依山傍水,林密谷深,若是在盛世,必是一尋幽探勝的風景名勝。可惜,這是在亂世。

    所以馬悍第一眼看到時,差點以為是座城池︰鹿砦壕溝吊橋高牆哨塔,還有來回巡邏目光警惕的義勇。

    三國亂世,從北到南,幾乎處處塢堡。
沒有塢堡,就如同沒有籬笆的羊圈,隨時會被餓狼闖入吞噬得骨渣都不剩。
這樣的塢堡,從漢末起,一直到兩晉南北朝時依然存在,甚至發展為獨立武裝。
以至後來的祖逖北伐,很大一部分力量,都是來自這些塢堡武裝。

    九宮塢原本是一個鄉,居民有幾百戶,環繞全鄉的只是一圈破敗的土圍子,四周有許多入口,甚至是鄉民為方便出入,自行扒開的豁口。
不過,自從中平年間,黃巾禍亂,加上黑山匪亂四起,為求自保,鄉民自行築高土牆,設柵立寨,訓練義勇,並集結附近村民,聯村自保,成為遠近聞名的塢堡。

    前陣子,黑山匪老鷹洞的雷公,率手下八百卒突襲九宮堡,義勇奮起反擊。
結果雷公硬是被堵在堡前寸步難進,死傷近半,最後連自己也中了一箭,鎩羽而歸。

    馬悍對此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這九宮塢的義勇頭目。就是亭長趙雲,副頭目就是夏侯蘭。
這些義勇,是他二人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黑山匪也想在這兩位大小牛人手下討便宜,那可是撞鐵板上了。

    趙雲與夏侯蘭是同鄉,兩人所在村莊相鄰,自幼相識,一同習武,之後又一同率領郡中義勇投奔幽州公孫瓚。
甚至後來趙雲對公孫瓚失望,離開幽州軍,夏侯蘭也毫無怨言隨之一道返鄉。相交不可謂不厚。

    此刻,九宮塢一處宅院之內,濟濟一堂,全是三國時期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趙雲夏侯蘭管亥周倉裴元紹,還有一個本不屬于這個時代,卻已漸漸在這個時代發出自己的聲音之人——馬悍。

    在座諸人,全應了那句俗話“不打不相識”,周倉與裴元紹雖是迫降,但自打知道馬悍就是在冀州軍中流傳很廣的“士卒英雄”。
曾擄袁紹奪寶馬,有“日殺一將”之稱的馬悍之後,這迫降就變成了歸降——心悅誠服的歸降。

    這就是名聲在外的好處。馬悍第一次體會到名聲居然竟然能當信譽使用,將一支不甘不服的黃巾匪軍。收拾得服服貼貼。
難怪三國時代文人削尖腦袋想當名士;武將拚命想揚名。這名聲果然能當金牙使。

    眾人撲滅火勢之後,留下寨眾收拾行囊糧食,周倉與裴元紹自率三十精壯,隨馬悍管亥及二十狼牙飛騎。在趙雲夏侯蘭引領下,前往九宮塢。

    細問起來,才知道由于冀州戰雲密布。許多隱于太行的亂匪,都嗅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紛紛逃離。
周倉與裴元紹實力弱小,也生怕在這場漩渦中被絞成渣子,準備逃離常山,遷往汝南。
據說那里有多支黃巾活躍,比較好混。只不過,在走之前,想干上一票大的,吃飽走人。

    正好這時探知中山豪強甄氏三女出游,便打算劫上一票,勒索一筆轉進錢糧。
這中山甄氏家資巨萬,又是官宦之家,私兵眾多,尋常盜匪是不敢惹的。
原本周倉與裴元紹也不敢惹,不過,既然要走了,就沒這個顧忌了,有能耐,你甄氏追到汝南去。

    只是沒成想,因周倉一時手賤,搶了一匹不該搶的馬,功敗垂成,更惹來一幫煞星,差點滅寨。

不過,禍兮福所伏,也由此因禍得福,不用千里迢迢跑到汝南當流寇了,而是直接洗白,由匪變兵了。

    而趙雲夏侯蘭與管亥的遭遇,也不是偶然,而是二人例常在塢堡周邊十里巡視,結果撞上管亥這魯莽的家伙,這才誤會打了一架。
若不是馬悍及時趕到,管亥就會被當成盜匪(貌似也不算冤枉)斬殺了。

    將二十狼牙飛騎與三十黃巾眾安排在塢堡外休息,馬悍先到趙雲的兄長墓前拜奠一番,然後回到趙氏老宅,與趙雲敘話別後之情。

    “如此說來,當日我離開界橋大營之後不久,子龍與子惠(夏侯蘭字)也離開幽州軍了?”

    趙雲點頭︰“兄長辭世,只留下寡嫂孤女,雲不能不回,只是有負將軍與劉使君之恩義……唉!自古孝義難兩全啊!”

    “子龍返鄉自屬應當,只是,如今想必孝期早滿,不知子龍有何打算?”
馬悍在出發之前,特意向太史慈詢問了這個時代的孝期情況,得知漢代一般平民守 父母喪為三十六日,兄喪相應縮短。
當然,有些有資產地位的士人,為博名望,可能會守孝三年。但普通黎庶,不可能這麼做。
人家守孝幾年,那是不愁吃穿的,你 一小老百姓,一日不勞做,半旬不得食,那有恁多工夫?
死人能重要過活人?天大地大肚皮最大,倉稟實才能知禮儀,老百姓是最講實際的。

    趙雲寒門出身,不可能也沒那資格博名望,此事已過大半年,早就除喪服了。
听到馬悍的話,趙雲不答反問︰“驚龍當日離營之後,去往何處?如何在短短一年間,就成為遼東騎都尉?”

    馬悍笑笑,毫不隱瞞將自己當初離開界橋大營後,近一年來的種種經歷一一道出。
在座諸人,全是第一次听到馬悍的傳奇經歷︰
那曲折離奇,熱血激昂的反抗;由弱變強,逆境求存的奮爭;單弓匹馬,以一當千的雄姿;絕地反擊,烈焰焚原的逆襲。無不令在場諸人驚嘆不已。

    管亥雖降于馬悍。但心里多少還有疙瘩,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已。
但此刻听到這位主公竟有如此彪悍瑰麗的人生,界橋之戰曾屢斬袁軍大將,甚至差點活捉袁紹,這樣的功績,放到哪里都是驚世駭俗了的。
這還不算,單弓匹馬跑到草原上,短短半年,就拉起一支隊伍——這可不是他的黃巾烏合那種隊伍。
當日都昌城下。狼牙百騎突陣,不過一時半刻,就擊潰他萬人大軍,這可是管亥生平最深刻的記憶。
而最終人家還得到遼東太守的闢召,成為二千石高官騎都尉……這一下,管亥心服口服了。
難怪那兩個黃巾賊首,一听主公大名,就立馬放棄抵抗,伏拜歸降。
看來這位主公。還真是值得追隨啊。

    周倉與裴元紹早就對馬悍這樣的草根英雄敬仰不已,在得知馬悍的起家經歷後,更佩服得五體投地,只覺得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盜馬……

    夏侯蘭生平最敬佩的人,一直只有一個,就是趙雲,但現在又多了一個。
細論起來。馬悍初臨三國的那一刻,就曾間接拯救白馬義從,而夏侯蘭就是被救者之一。
當初趙雲率三十騎突陣。接應陷于先登死士重圍的馬悍,助其突圍,夏侯蘭就是這三十騎之一。
這樣算來,他與馬悍相識最早,只可惜馬悍在幽州軍中所待的時間實在太短,錯失相交機會,那麼這一次,可不能再錯過了。

    趙雲更是感概不已,眼前這個少年,從出現在世人眼里的那一刻,他就認識了,更與其有所交集。
怎都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年,當日一個小兵,就躍升為騎都尉,擁兵數千,獨領一城,比平原相劉使君更具獨立性,儼然一方勢力。
相比之下,自己卻是越混越回去,由當日一個軍侯騎將,變成了亭長,窩在這山溝里,撫槍嘆老,人生之際遇無常,令人嗟嘆。

    馬悍這一番敘述,足足講了大半個時辰,待眾人都消化得差不多時,才誠摯對趙雲與夏侯蘭道︰
“子龍子惠,白狼城草創之際,噬需各路英才相助,二位兄長都是有大才之人,悍不遠數百里,冒險而來,懇請二位兄長相助,願以騎司馬與假司馬之職闢除之,請二位兄長萬勿推辭。”

    說實話,馬悍一行從北海穿行數百里,跑到這常山來,以騎都尉之身,紆尊降貴,闢除他們這兩個比白身強不了多少的小吏,這份誠意真是沒話說。
即便是尚未發生的三顧茅廬,也比不上——畢竟劉關張可沒跑幾百里,而且還要穿越諸多心懷叵測的諸侯領地。

    夏侯蘭心里早就千肯萬肯——騎軍假司馬啊,給子龍當副手,率千騎殺胡,傲嘯塞外,男兒當如是!只是,他還得看趙雲的意思。

    偏偏趙雲在沉吟,他不能不沉吟。

這一次與上回投公孫瓚不一樣,那會不過是一介軍吏,只要有合適借口,去留隨意,而這一次,一旦出山,就不能回頭。
無論是與馬悍的關系,還是自己的人生,都已經沒有退路,這是賭上前程的出仕——不是趙雲不敢賭,而是他不能確定,值不值得賭。
畢竟,他沒有見過遼西與白狼城,沒有調查,就無從決斷。

    正當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趙雲身上,等待他的最終決定時,突然院外一陣嘈雜,隨後一義勇如風沖入院內,面色驚惶︰“亭長,不好了!南莊遭襲,白嶺烽火燧已看到南莊濃煙沖天……”

    “什麼!”趙雲一下跳起來,臉色大變。

    馬悍從來沒見過趙雲會如此失態,驚訝不已。

    夏侯蘭也是又驚又怒,立馬操弓抓矛︰“子龍,事不宜遲,趕緊救援,遲了大嫂與佷女就危險了。”

    趙雲立即向馬悍一抱拳︰“驚龍,某有要事,出仕之事容後再議。請驚龍在此暫歇,雲去去就來……”

    馬悍拂然不悅,斷然道︰“子龍休要多言,你我情同兄弟,豈有兄弟急難而袖手旁觀之理?子龍,同去!”

    趙雲深深望了馬悍一眼,重重點頭︰“好,同去!”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09
獵擊三國 第八十五章英姿颯爽
        ︰
    (大盟三連重炮,好強大!呃,不會是出門三天的提前獎賞吧?)



    夕陽淡淡的余暉灑落在群山間一條彎曲的山道,這是先前管亥追周倉時的那條山道。
此刻幽靜的山谷間,傳來一連串清脆的馬蹄聲,回音裊裊。
少傾,一人一騎,出現在山道拐角處。

    山風勁吹,撩起她鬢角絲絲秀發,烈馬鬃揚,拂過她柔嫩光滑的玉頰。
這一個青巾裹頭,身著緊身窄袖月白短衫,年約十五六歲,容貌清秀的少女。
她的眼楮異常明亮,但微微紅腫,也不知是風吹的抑或傷心所至   
就在少女剛轉過山道,奔出不到五十步時,山道拐角處先後涌出十余騎,似是緊追前方的少女。

    髡頭散發結辮左衽短刀胡弓——這些追騎,居然是胡人。

    十余騎胡人,追得最近的一個,距少女不足五十步。
一轉過彎,射界平直,最前頭的胡騎立即張臂引弓,拇指扣弦,箭矢略微上揚,瞄準少女背影上方。身體雖隨馬勢上下起伏,但兩臂卻紋絲不動,當戰馬後蹄騰起的那一刻,咻!箭矢離弦。

    幾乎同一時刻,少女倏地扭身,抽箭舉弓開弓回射,動作如行雲流水。尤為難得的是,她竟然能轉身發射回馬箭!控騎技術之精。令人難以相信這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

    咻——

    少女箭矢後發先至,正中敵馬首,戰馬一聲悲鳴,向前撲倒。而馬上的胡人則重重向前摔出,不停翻滾。後面的追騎紛紛勒馬避開,嘴里大罵。其中一人飛快跳下戰馬,將那摔得半死胡人扶起,扛在肩上,丟上馬背。

    這一耽擱,追騎與少女的距離又被拉開至六十余步。
追騎指著少女背影一陣大罵。如果馬悍在這里。一定能听出,這些胡人說的是匈奴語︰

    “該死的,已經被這小女人殺傷七人了。”

    “博塔百人長都被她襲射傷胸,死活不知,不捉她回來,咱們都沒法交差。”

    “她跑不了啦!木克射傷了她的馬。”

    方才那一箭,由于少女後發先至,先傷對手,結果胡騎箭矢力道減弱。
本想射少女後背,結果卻射中了棗紅馬的臀部。
棗紅馬中箭,反而被激得向前狂奔, 大大拉開與胡騎的距離。
只是這終究是受傷。待疼痛刺激過去,流血與無力,最終還是會令馬匹減速,搞不好還會力竭而倒。到那時。就是少女遭殃之時。

    果然,又追出里許之後,棗紅馬咻咻噴鼻。突然後腿一軟,馬軀傾歪,差點將少女顛下馬來。
十余胡騎一見大喜,快馬加鞭,又接近十余步。若不是山道狹窄,胡騎只要來個分路包抄,很容易就能將少女包圍,根本不用追趕那麼久。

    少女一咬銀牙,再抽出一支箭,猛然扭身,弓弦繃地一響。
追得最近那胡騎下意識一低頭,同時控馬偏閃,但是……沒有箭矢——少女放的是空弦。

    那胡騎還來不及惱怒,繃!第二響入耳,一陣銳痛從脖子傳至周身,直挺挺從馬上重重摔落。

    “混帳!該死的漢人小娘皮,這是一匹母狼!快包圍上去,抓住她,把這匹母狼的皮剝下來!”

    胡騎叫罵聲一片,而這時,他們也看到了擒殺少女的機會。

    山道前方不遠,出現一片開闊地帶,這也是早前管亥被趙雲挑下馬的地方。

    少女臉色也變了,但她別無選擇,只能跑,盡可能地跑,快跑,還有十多里就到了……但是,胡人再沒給她機會。

    追逃雙方一進入開闊地帶,胡騎立刻分出一半,從側面繞馳,另一半則餃尾緊追。這還是少女緊貼山壁一側的山道策馬奔馳,倘非如此,胡人甚至來個三面包抄。

    從道理上說,如果道路是筆直的,那麼胡騎無論分出多少路,都未必能追得上騎術極佳的少女,除非她的棗紅馬力竭。但這天底下,那有一條真正意義上筆 直的道路呢?尤其這群山間的山道,隨山而繞,百步一拐,半里一彎,少女走山道固然平坦快速,但胡騎七繞八拐的,卻漸漸趕在她前頭。

    偏偏在這時,身後嗤嗤兩箭飛來,一箭被少女閃過,另一箭正中棗紅馬後腿,棗紅馬一聲悲鳴軟倒。
少女身手輕靈,一手扯斷箭壺綁索,一手猝按馬鞍,雙足一收,從鐙繩中脫出,如平沙落雁般飛掠下馬。
少女縱身下馬後,悲傷地看了一眼無力軟倒的棗紅馬,強忍哭泣,發足疾奔,如乳燕投林,閃入山道旁的山林之中。

    十余胡騎立刻匯聚,低聲商議一番,然後留下三人在山道照看馬匹及受傷同伙,防止少女殺回馬槍,其余十一人,下馬入林搜尋。

    所謂山林,顧名思議,自然不是平坦的樹林而已,而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丘,山上樹木茂密,人跡罕至。
這樣的深山叢林對于追逃雙方而言,各有好處,也各有壞處。對逃的一方好處是山林深邃,易躲難尋;
對追的一方好處是,因為人跡罕至,所以但有腳印枝條折斷等等痕跡,很容易確認,就是他們要追殺的人。

    少女幾乎是與追兵一前一後沖入山林,根本沒時間跑遠或躲藏,她能做的,只是籍樹木掩映,在與胡人對戰中,板回一點優勢。

    山林間很安靜,只有不知從何處傳來響亮的咕咕鳥鳴,在林間回響,听在耳里,分外驚心。

    咻——篤!

    一箭飛來,射入樹干,木屑紛飛。少女及時縮回頭。一片細細的木片,從她光滑細嫩地左頰掠過,劃出一條細絲般地紅線。少女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面色 潮紅,豐滿的胸胸如波起伏,喘息不定。一道細細汗漬從額頭淌過面頰,當從那道細痕流過時,少女面肌微微抽搐,咬緊銀牙,手里緊緊扣住三支箭。這是她箭壺里 僅有的箭矢。

    三支箭,就算箭無虛發,頂多也就只能射殺三人,剩下還有十多人怎麼辦?

    林木掩映間,胡人已分散呈半包圍狀,漸漸接近少女躲藏那棵大樹。

    兩個相距十余步的胡人舉手做了個外人難明的手勢,倏地舉弓搭箭。
咻咻!兩箭交叉,貼著少女躲藏的那棵大樹樹干飛過。
如果少女這時竄出來,正好送菜上門。必難逃雙箭貫體之厄。

    幾乎同時,兩個持刀的胡人猛撲樹後,雙刀探出刺去——咦?居然是空的?樹後沒人。

    兩個持刀胡人還沒從撲空的驚愕中回過神來,突然頭頂繃繃兩聲激響。兩支箭矢先後貫入發亮的髡頭,骨碎血濺。

    “嗷!啊!”兩個胡人慘叫倒地,抱頭抽搐。

    少女從樹梢一縱而下,如狸貓般輕靈。嘴里咬著最後一支箭矢。
雙足落地,一張口,箭矢入手。
嗤地一箭射出。饒是左側發箭的那個胡人閃避得快,依然右肩中箭,悶哼而避,再不能舉弓。

    少女一箭射出,側身一滾,不但正好躲過身後射來一箭,更順手扯下被貫腦胡人之一的箭囊。
但這些胡人也非易與之輩,樹後人影急動,嗤嗤兩箭射來,一箭正中箭囊,強勁的箭矢將箭囊射飛,篤地一下,釘在不遠處的樹干上。
另一箭則從少女左肩飛過,帶起一片碎布與血光。

    少女輕哼一聲,臉色倏白,按住左肩,指間有血滲出。箭矢已盡,又被敵人包圍,在這樣情況下,幾乎只能束手待斃。

    束手待斃?絕不!少女眼神一冷,將一綹從頭巾散落的秀發咬在嘴里,拔出長匕,冷冷盯住包圍上來的胡人。
突然靴子插入土里,猛然一掃,蓬!泥沙飛揚。

    剛沖近的兩個胡人捂眼驚怒大吼,少女猶如一只敏捷地雌豹,從兩個胡人之間穿過,反沖向林子外側。左右尚在十余步之外的胡人本已舉弓,卻怕誤傷兩個眼楮被蒙的同伴,箭勢一頓,而少女便借機脫出。
苗條矯健的身影左突右閃,箭矢咻咻從耳邊飛過,將樹木擊得啪啪暴響。

    胡人的箭術的確不賴,但在這樹木茂密,視線不良的山林里,卻大受影響,頻頻失手。

    在山道防衛的三個胡人剛剛發覺不對,弓箭剛舉起,林中一道白影躍出,像飛猿一樣撲到一個胡人身上,雙方一沾即分,胡人胸口噴出一股血泉。

    少女將赤淋淋的長匕一揮,一溜血線飛灑,落地和泥,滾成一顆顆大小不均的泥血粒子。
少女一擊得手,再不遲疑,縱身躍上一匹戰馬,長匕一揮切斷韁繩,猛夾馬腹,向前沖出。

    這時身後嗤嗤兩箭飛來,少女早有防備,一听弦響,立刻伏鞍,兩箭交叉從後背掠過。
但就在此時,林中嗤嗤嗤嗤射出四箭,將少女所騎戰馬射得怒血狂飆。
戰馬剛跑出十余步,長嘶倒下。
而少女剛躲過背後箭襲,來不及反應,便被倒下的馬軀壓住左腿。
等她費力抽出腿,正想爬起時,周遭已是團團圍住的胡人。

    “我要把這母狼剝光吊起來,生生干死她!”那個被射傷右肩的胡人怒不可遏,拔去箭矢,也不裹傷,大步沖上來伸手抓向少女。

    少女听不懂匈奴語,但也知落到胡人手里的下場,臉色煞白舉起長匕。
當地一響,一箭射來,少女手中長匕脫手震飛。那胡人巨靈之爪已抓住少女手腕,桀桀怪笑著將她扯起來︰“看不出身板細條,胸部卻不小……啊!”

    少女奮力掙扎無果,突然伸手猛掐胡人右肩傷處。胡人慘叫松手,少女倏地拔出胡人腰間短刀,噗地捅入對方腹中。那胡人雙目怒凸,喉嚨咯咯有聲,慢慢跪倒,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死不瞑目。

    這也太他娘地彪悍了!

    周圍包圍的胡人本想好生玩弄這胭脂馬一樣烈性地漢家女子,沒成想這女子彪悍若此,一個不留神,又斷送一條性命。

    胡人再不也玩了,十張弓齊舉,十支寒森森的箭矢指向少女,下一刻,這倔強彪悍的少女便將玉殞香消。

    少女嘴里還緊緊餃咬著一綹秀發,一雙杏眼圓睜,手中短刀不斷鮮血……或許,下一刻,這鮮血就將從自己身上流出了吧。

    就在這時,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咻咻咻咻銳風破空之聲入耳,少女眼瞳里出現一幕慢鏡奇景︰一支箭矢從一個胡人左太陽穴射入,右太陽穴穿出,血骨齊飛。
又一個胡人脖頸被一支利矢穿透,當他身旁的胡人駭然扭頭之時,噗地一箭,直接將他的鼻子化為肉末,箭矢深入腦髓……
一箭又一箭,連綿不斷,仿佛數十人齊射,十個胡人,短短數息,九人喋血。
最後一人也是大腿中箭,跌撲在地,手中弓矢不知拋飛到哪去了。

    少女呆呆地向箭矢來處望去,但見天空如火彤雲之下,兩百步外,一個模糊人影,橫弓立馬,睥睨而視。

    過不多一會,遠處鐵蹄如雷,一群騎士如風奔來,遠遠地,一人焦急大喊︰“是英姿麼!有無事?”

    少女眼眶一紅,熱淚奪目而出︰“叔叔——”

    扔下短刀,飛快撲向前方,重重撲入跳下戰馬的趙雲懷中。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20
獵擊三國 第八十六章休屠之屠

    (汗,猜錯……大盟支持依舊給力,合什以謝。)



    “休屠各胡?這些胡人是休屠各胡!”

    趙雲夏侯蘭周倉裴元紹等常山人,一听這些追殺佷女的胡人是休屠各胡,無不色變。
只有馬悍與管亥面不改色——管亥是北海人,根本沒與胡人接觸過,不識厲害,無知者無畏。
而馬悍呢,剛好相反,他與漠北胡人前前後後廝殺了整整一年,手上已不知沾染了多少條胡人性命,號稱“胡人克星”的他,哪里會把胡人放在眼里。
雖然知道這休屠各胡是正宗的匈奴人,與以往的鮮卑烏丸不同,但是,今時不比往日,漢末三國時期的匈奴人,早已日薄西山,與漢武時代的匈奴之狼不可同日而語了。

    馬悍射殺九人,只留一個活口,就是為了弄清這伙胡人的來歷,審訊工作交由手下狼牙飛騎負責,因為通曉匈奴語的,只有馬悍與二十狼牙飛騎
。這一審,才得知,常山將要發生一場大戰。

    匈奴人怎會跑到這冀州常山來呢?要說清楚這個問題,首先就得明白休屠各胡的來歷。

    在漢武帝時期,匈奴渾邪王與休屠王因屢遭漢軍打擊,又對匈奴單于伊稚斜不滿,遂商議降漢。
漢武帝得知後自然表示大為歡迎,特地派遣驃騎將軍霍去病率部接應這兩路匈奴“起義軍”。
霍去病率領大軍迎接渾邪王與休屠王,準備的車仗就有兩萬輛之多。
這麼隆重的規格不僅是顯示漢帝國的重視程度,更是為了防備匈奴用詐降計忽悠自個。
結果當投降的匈奴隊伍與迎接漢軍相遇時,霍去病屬下的軍隊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迎接過來,準確地說是以接戰準備的方式正面迎上來。
漢軍是有誠意受降的,不過他們有足夠的理由保持警惕以免上當。匈奴也是有誠意投降的,不過他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自己上了當。

    結果一場好好的受降。變成圍殲。
休屠王驚怒而反,但卻被堅定的投降份子渾邪王所殺,逼迫兩族部眾一同投降。
仗未開打,休屠部已失首腦,許多部眾崩潰逃走。
霍去病立刻率軍馳入匈奴陣中高呼不動者免死,隨即追殺反悔不降者八千余人。

    渾邪王後來得到厚待,被封為漯陰侯,安置北地,而被渾邪王殺死的休屠王,其部眾只有少部分被挾持歸漢。
大部分部眾脫離匈奴管轄自成一體,仍保留休屠的名號,這便是休屠部,也稱休屠各胡的由來。

    之所以叫“休屠各胡”而不叫“休屠胡”,那是因為休屠部並非匈奴本部出身,按《後漢書.任延傳》的說法,休屠是“雜種胡”。
部族中大部分是被匈奴 人征服和俘獲的西域各族如月氏人烏孫人龜茲人且彌人昆堅人丁零人等等,這麼多胡人雜居一部,十足的“雜種胡”。
官方稱“雜種胡”不好听。故稱“休屠各胡”。雖然休屠各胡是雜胡,但數百年下來,相互通婚,習俗風貌已與匈奴無異。

    東漢時期。匈奴日逐王率四萬多人南下附漢稱臣,被漢朝安置在並州境內的五原西河雁門三郡交接處,是為南匈奴。
而一帶,也正是休屠部的世代休棲地。
不消說。大漢把兩頭狼拴在一起,自有驅之相噬之意。而這兩部匈奴,也是時戰時和。但誰也吞不了誰。

    休屠各胡與南匈奴絕對漢朝的不安定分子,叛服無常,尤其是在漢末,攪風攪雨。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漢中平五年(188年)休屠各胡叛亂,寇西河郡, 殺郡守邢紀,不久又攻殺了並州刺史張懿。
漢朝派出時任並州牧的董卓,前往平亂,但還沒來得及出發,朝中就發生了大將軍何進被宦官集團所殺事件。
朝綱大亂, 董胖立即按兵不動,伺機待舉。休屠各胡方逃過一劫。

    同年,屯兵于河內的南匈奴單于於扶羅也不甘寂寞,伙同黃巾白波叛亂,抄掠太原河東,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這一次,常山郡出現休屠各胡騎兵,其實是休屠部與南匈奴一起,聯合黑山軍,共擊袁紹。
或者說,是趁袁紹兵力南調,中部空虛之機,來扯袁紹後腿的。
這些胡人與袁紹又有何恩怨呢?

    這要追溯到三年前,即初平元年(190)關東諸侯聯盟討伐董卓之時,
彼時於扶羅與袁紹張楊聯盟,屯兵于河內郡漳水。
之後,於扶羅受董卓引誘,引兵叛離,並劫持了河內太守張楊。
袁紹派大將麴義擊之,在鄴城以南,麴義以先登弩陣擊潰於扶羅騎兵大軍。
於扶羅兵敗之後,劫持張楊退到黎陽,擊敗度遼將軍耿祉,盡收其兵糧,站穩腳跟,勢力得以重整。

    雙方仇怨就此結下,此後,無論袁紹跟誰打,匈奴人總要插一腿。
比如公孫瓚與袁紹大戰,匈奴就曾出兵助戰;二袁失和,兄弟相爭,匈奴人就幫袁術對抗袁紹;
此次袁紹攻打黑山軍,匈奴人歷來與黑山張燕交好,更視袁某人為仇寇,哪有不擼袖子幫場子的道理?

    只是於扶羅駐兵于河內,北面正對著鄴城,就算要幫,也只能與黑山軍聯合出擊,正面對抗袁軍,沒法繞到袁紹背後,發揮騎兵襲擾的優勢。
但南匈奴無法繞擊,並不代表休屠部不行。
休屠部的領地,就在雁門以西,而從雁門郡進入太行井陘道,自西而東穿行,一出來就是常山郡。
騎兵馳行,不過五日。

    如果說,由北至南,縱向狹長的冀州如同一條長蛇的話,那麼休屠部這一擊,就打在這條長蛇的腰部。
弄不好,甚至有可能將之切為兩斷,令冀州首尾難顧。

    應當說,匈奴人這一招夠狠夠毒夠陰險。
袁紹的確抽不出足夠的兵力來常山阻擊休屠胡,幸好,他還有一個鐵桿盟友——曹操。

    官渡之戰前,袁紹與曹操的關系,絕對是好得蜜里調油。
曹操的東郡太守之職,是袁紹表奏的;
在曹操平定青兗黃巾之亂,也有袁紹在側牽制相助;
曹操與袁術屢屢交兵,糧草兵員也有袁紹在背後支援。
而當曹操遭張邈陳宮背叛,迎呂布入兗州時,曹操狼狽到在整個兗州,只剩下一個東郡與幾個小縣還插著曹字旗幟,幾無容身之地。
當是時,曹操就曾興起過投奔袁紹的念頭,幸好被謀士程昱勸阻。否則曹操興起之路還得再曲折幾年,哪有可能與袁紹官渡對決。

    有這麼一個鐵桿,袁紹豈有不利用之理?
在得知休屠胡入井陘的情報後,袁紹立即派使者前往定陶(兗州郡治),密與曹操商議。
而此時,曹操也正面臨袁 術十萬大軍進攻,袁紹的支持來得正是時候,曹袁一拍即合。
五月初,曹操以一萬騎步軍與袁術南匈奴黑山十萬聯軍。
即將展開匡亭大戰。

    解決南顧之憂的袁紹,已兵臨朝歌鹿腸山,即將對黑山軍于毒部發動雷霆一擊。
而這個時候,張燕也準備要動了。
圍魏救趙,避實擊虛,打常山,就是黑山軍最好的選擇。
現在就看是袁紹掃平河內黑山軍快。還是張燕打常山快。
而這些休屠胡,就是張燕的馬前卒……常山,要大亂了。

    以上就是馬悍審訊那胡人得到的部分資料。加上博聞強記,頗有學識的夏侯蘭講述休屠各胡的歷史淵源,最後再將從北海處得來的各方情報綜合推知的結果,雖不全中,亦不遠矣。

    大勢已大致清楚了,那麼,休屠人襲擊南莊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當事人之一,突出重圍前來求救的趙雲佷女趙英姿的敘述中,事情其實很簡單——休屠各胡攻常山,不是來當和平戰士的,他們是要燒殺搶掠的,沒好處 誰來幫你?

如果說黑山軍亦兵亦匪,那麼休屠各胡就是窮凶極惡的強盜,他們來冀州,準確的說來常山,只有一個目的︰搞破壞!燒殺搶掠越狠越好,把冀州燒殺成 一片白地,把袁紹搞得元氣大傷,這就是最終目的!

    距真定城不遠的南莊,很不幸成為餓狼眼中的首個目標。
而趙雲的嫂子與佷女,就是南莊人氏。趙家雙親早逝,在兄長辭世後,嫂子自然不能再待在亡夫家中,便帶女兒回到娘家。不曾想,剛回來不到半年,就遭此橫禍。

    南莊附近也是有塢堡的,但塢堡只在戰亂時提供庇護之所。
平日無事,百姓總得要回到自家的田地里勞作耕耘,沒可能整日窩在塢堡里,否則不用土匪搶掠,自個就餓死了。

    休屠人突襲之時,南莊百姓根本來不及撤入塢堡中,結果慘遭屠戮。

    “阿母被擄走時,休屠強盜正要對我下手,我趁其不備,用尺刀(匕首)將之刺傷,趁機逃跑,向叔叔求救。”趙英姿眼楮紅腫,低聲飲泣。

    馬悍已經從匈奴俘虜口中得知,趙英姿所傷的那個“休屠強盜”,正是這一支休屠騎隊的頭目,一名百人長,這也是休屠人緊追不放的原因。如果這百人長重傷而死,而手下休屠騎兵卻眼睜睜放跑凶手,回去只怕要盡數陪葬。

    馬悍打量著這個清秀高挑的少女,真看不出,這稚氣未脫的小女子,居然能以一已之力,殺死殺傷十一個休屠人,不愧為趙雲的徒弟——不消說,這趙英姿的一身本領,必是趙雲所授。

    這時管亥低聲說了一句︰“天色已晚,是否等明日……”

    “不行!”夏侯蘭斷然道,“救人如救人,趁著休屠奴還沒撤回大營,趕緊把人搶回來。”

    馬悍望向趙雲︰“子龍之意如何?”

    趙雲腮幫子鼓起幾根稜條,眼里有一點火焰跳動,渾身散發淡淡殺氣,緩緩點頭。

    馬悍緩緩抽出魔瞳弓,凝視著那對妖異的血眸,仿佛看到一片赤灕灕的血色︰“好極!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我喜歡!”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31
獵擊三國 第八十七章雙龍出擊
  ︰
    (大盟出手,杠杠的!上本老書的萌主,潔曦,也現身了!出手重賞鼓勵,謝謝!)



    五月下旬,天邊無月,只有無數星子,灑滿暗藍色的天空。
淡淡星光之下,群山如一條條黑蟒,盤旋靜臥。
嶙峋山壁夾峙間的山道,便似蟒身伸縮間的空隙,幽暗陰森,腥氣撲鼻。

    就在這陰森的山道之上,正快速奔馳著一支騎兵,夜風拂過,每一個騎兵身上,似乎都帶著淡淡血腥之氣。
馬悍知道,這不是感覺,而是真的有血腥味。因為他們身上裹著的外套,就是從被殺死的休屠人身上扒下來的。

    夜襲偽裝突擊。

    這是馬悍定下的出戰方案,趙雲夏侯蘭等無不點頭。
的確,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案了,因為他們此戰不僅要殺敵,更要救人。
考慮到此次敵人是以快速機動見長的匈奴騎兵,那麼能對付他們的也只能是騎兵,步兵再多也沒用。
故此馬悍與趙雲商議後,定下出戰人選︰馬悍趙雲夏侯蘭管亥周倉裴元紹,外加二十狼牙飛騎。

除此之外,抱犢寨出五騎,九宮塢方面,出二十騎,這些義勇都是趙雲與夏侯蘭一手訓練出來的,雖然遠不能與狼牙飛騎相比,卻也是弓馬嫻熟之壯士。
如此, 合計五十余騎,馬悍為正,趙雲為副,一切行動听馬悍指揮。

    原本無論是抱犢寨也好,九宮塢也好。至少還能拉出三四十騎射好手——燕趙出猛士可不是說笑的,只是有人卻沒馬,奈何。
整個九宮塢都找不出十匹馬。 如果沒有馬悍提供了十余匹馬(滹沱河岸繳獲黃巾與甄氏扈從的馬匹),加上適才繳獲休屠人的十余匹戰馬,根本組不成這一支五十余騎的騎兵隊。

    不過臨出發時,又有一人死活要加入——趙英姿。
盡管她肩膀受傷,無法開弓,但用她的話說︰“就算我開不了弓,但還有一只手,還能用刀。絕不會拖累你們。我一定要親手救出阿母!”

    這是一片孝心,誰還能說什麼?結果九宮塢方面退出一人,準確的說是讓出一匹馬,讓趙英姿乘騎。

    馬悍對此只是搖頭,說了一句話︰“跟我到遼西,你們想要多少馬,我就給你們多少!”

    夏侯蘭與九宮塢義勇們的眼楮頓時亮了,一齊望向趙雲,而趙雲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望向馬悍的眼神多了些東西。

    雖然縱馬如飛,勁風拂面,但夏日的晚風吹拂在臉上,卻是格外舒爽。
唯一不爽的,就是時時感應到一雙明亮的眼楮在盯著自己。而每次馬悍回頭時,那雙眼楮就偏向一邊,整個臉蛋都埋在戰馬飛揚的鬃毛之下。
如是幾番之後。馬悍遂不再理會。

    火燒雲映照著一雙似有火焰跳動的眼瞳,單人獨騎,白馬血弓。
就那麼傲立于黃昏的天穹下,二百步外,伏尸成圈……這是趙英姿揮之不去的深刻印象,這一刻,那個人的形象已深深銘刻在她心底。
直到現在,她還難以相信,當初包圍自己的十個休屠人,竟然是被一個人在短短數息內盡數射殺,這得要多快的箭?尤其那距離竟是不可思議的二百步……

    他竟然是叔叔的袍澤!而且,是那樣的年輕英武……他也是白馬義從嗎?可是叔叔與夏侯的箭術卻比不得他。
他的那些扈從為何稱他為“城守”?一城守將?會比縣令大嗎?可是,他也太年輕了吧……

    他救了我,還帶著一支騎術很好的騎兵隊伍與叔叔去救阿母,就連塢堡義勇的馬匹都是他提供的。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一定會死,叔叔也只能帶少量騎兵 與一群義勇與凶殘的休屠人作戰。沒有足夠的騎兵,就算打贏了,也無法阻止休屠人逃跑……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究竟是誰?

    就在趙英姿滿腦子胡思亂想,糾結不堪時,南莊,到了。

    山道口旁,幢幢樹影之下,馬悍駐馬望著五里之外,阡陌田壟中間那片幽暗的建築物,沉聲道︰“我再重申一下計劃,每各人都要牢記自己的任務,一旦哪個環節出岔子,自己領罪!”

    狼牙飛騎已是標準的軍人,更熟悉城守的作戰風格,視之為理所當然,倒是抱犢寨那七八人,以及九宮塢的義勇听得一愣一愣,感覺好象是軍隊一般,不,似乎比軍隊還嚴厲,心頭俱是凜然。

    夏侯蘭瞟了趙雲一眼,但在濃濃的夜色里,縱然只隔著五六步,卻只看到模糊一團,唯一感覺就是這位兄長沉默而專注。

    “我子龍生德周倉趙英姿,偽裝休屠人,摸進南莊,找到被擄鄉民,摸清敵人虛實。
子惠率九宮塢義勇裴元紹率抱犢寨義從,以及二十狼牙飛騎,堵住東西兩處出入口。
無論誰從莊子里逃出,一率殺無赦!”
馬悍目光迥迥,四下巡視,“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

    管亥與周倉互看一眼,干咳一聲︰
“其實,我覺得這摸營哨探的勾當,用不著城守出馬。有我們幾個足矣……”

    馬悍淡淡道︰
“如果子義在這里,他一定不會這麼說。我不但要摸營,而且要在前頭領路,我可以保障大伙安全潛入——別問我為什麼,照做就是。”

    管亥摸摸腦袋,不敢再說。

    夏侯蘭卻道︰“驚龍,英姿身上有傷,不如換我來。”

    這回卻是趙英姿嗔道︰
“這點小傷算什麼,我都說不會連累你們了,我能保護自己,而且,誰有我熟悉南莊的地形?蘭叔,我記得你來南莊的次數不過三五次,白天還行,晚上你能帶路?”

    夏侯蘭啊啊兩聲,也不吭氣了。

    裴元紹卻道︰“城守。這黑燈瞎火的,若莊里有人逃出,我們也看不真切,萬一誤傷……”

    馬悍斷然道︰
“我們會先控制住南莊鄉民,或者將他們轉移,或者聚集在一處看守,絕不容他們亂跑,這一點絕對要保證。所以,任何從莊里逃出的人,都是敵人。你們盡可放手擊殺。”

    “還有什麼問題?”馬悍環顧眾人,靜待三息,無人出聲,血弓一指,“出擊!”

    ……

    夜色晦暗,星光黯淡,十步之外,人影難辨。趙英姿緊緊握住手中尺刀,心頭砰砰亂跳。
眼楮瞪得大大的,生怕漆黑一團的黑暗中隨時會跳出一個惡形惡狀的休屠人。但是,沒有,一直沒有。

    她是領路的。必須要走前面,只是,為何這個少年郎也跟自己並轡而行?
論熟悉地形,叔叔也比他強啊!她悄悄放緩馬速。低聲問叔叔,叔叔只是笑了笑,說了一句︰“他是指揮。一切要听他的。”

    趙英姿撇撇嘴,正想說什麼,突然那少年郎舉起手︰“停!”

    所有人驚訝停下,隨即就見馬悍向右側一揮手︰“下馬,入草叢。”

    趙雲等人立即依言下馬,將馬拉入道旁土壟齊腰深的雜草叢中,將馬按伏在地。

    足足過了頓飯工夫,黑暗中才隱隱傳來馬蹄聲。

    這一下,趙雲管亥周倉,甚至趙英姿的眼光都變了,齊刷刷看向前面那草葉掩映的背影,心中都在轉著同一念頭︰世上竟有如此驚人的耳力,該不是傳說中的順風耳吧?

    馬悍不用回頭,也能猜到眾人的震驚,當然他不可能解釋什麼,現在他只是盯住右手拇指甲蓋上的兩個小紅點,正朝他們埋伏地移動。
只有兩個人,周邊一公里範圍內,還有幾個緩慢移動的紅點,應該是休屠人的巡哨,最近一組,距離這兩個小紅點都在一里半之外。
也就是說,拿下這兩人,不會驚動他們的同伙。

    馬悍悄然移到趙雲身邊,低聲道︰“只有兩人,我們一齊出手,要活口,但絕不能讓敵人發出警訊。”

    趙雲無聲一笑,黑暗中白牙閃光︰“我出手,沒人能喊!”

    蹄聲漸近,透過蓬蓬雜草,可見兩團模糊黑影在移動。
再近,隱約看到是兩個騎士,衣著五官俱是不清。兩個騎士並非並排,而是錯開半個馬身。
當這兩個騎士從一堆土壟下走過時,呼呼兩聲,兩個黑影從天而降,將騎士撲倒在地。

    趙雲騎在對方身上,一手壓住對方手臂,一手扼住其咽喉,對方吐舌,勉力掙扎。
就在這時,只听咚地一聲悶響,趙雲眼楮一斜,愕然看到馬悍將對手腦袋重重往地上一磕,然後拎住對手後領,拖死狗一樣拖了便走。

    趙雲搖搖頭,突然抬手一拳打在對手太陽穴上,然後往肩膀一扛閃人。

    周倉跟著跳出來,拉住兩匹戰馬,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兩匹馬安安靜靜跟著進入草叢。

    馬悍先弄醒一人,用匈奴語進行審訊。
在場諸人中,也就只有趙雲曾在幽州呆過兩年,公孫瓚軍中雜胡甚多,勉強能听懂幾句,其余諸人,只听得嘰嘰咕咕直翻白眼。

    審完一人,馬悍再弄醒另一人,問同樣問題,兩下印證。
當然,這個過程不會是和風細雨,必要的刑訊手段是必須的。

    審訊罷,馬悍低聲對諸人道︰
“情況清楚了,南莊里有一支休屠百人隊,說是百人,其實不滿員,只有八十四人。他們先襲擊南莊,然後分兩隊攻擊東離香河兩莊……”

    “啊!”趙英姿失聲道,“二舅一家在香河,這下糟了。”

    馬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那兩個莊子沒事,因為有南莊遭劫在先,另兩個莊子得到警訊,鄉民及時轉移至附近的青塘塢,休屠人兵力少,一時攻不下,撒兵回南莊了。”

    趙雲點頭道︰“青塘塢防御不錯,等閑百十人決計攻不下。”

    趙英姿急問︰“那那你問了阿母她們的下落了沒?”

    “休屠人把她們關在莊子西北角一戶民宅的院內及地窖里。”

    “啊,我知道!”趙英姿低呼,“
那是丁嗇夫(村長)家的地窖,他家的宅子與地窖是全莊最大的,可容百十人。”

    趙雲咬咬牙︰“地點清楚了,休屠人有多少?”

    “不足七十人,有二十人在莊外巡哨,莊子里不足五十人。”

    “驚龍有何計劃?”

    馬悍揚了揚眉︰“計劃很簡單,用最快速度,直插腹心,控制人質,然後,防守反擊。”

    管亥與周倉抽了口冷氣,這是打算用五個人對戰七十人啊!這個主公,也太瘋狂了吧?不過,好像真的挺刺激哩!

    趙雲听得豪氣倏生,若不是有所顧忌,真想長嘯舒懷,握住長矛的手臂一緊︰
“時隔半載,此矛又可飲胡奴之血了。驚龍,當日校場比試未分勝負,不如今日比一比,以擊殺胡奴多寡定勝負,如何?”

    馬悍瞥了一眼鞍側的魔瞳弓,再看看趙雲的長矛,笑了︰“我賭了。”

    趙英姿看了一眼被破布堵住嘴巴的兩個休屠俘虜,悄聲道︰“這兩個胡人怎麼辦?”

馬悍倏地轉身,雙手倏出, 
嚓嚓兩聲,
捏碎兩個休屠人的喉骨,然後朝趙雲豎起一根指頭︰“子龍,一比一。”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38


    趙英姿終于明白為何馬悍要待在自己身邊了,他們這一路行來,只要這個人說“隱蔽”,躲藏好之後,必定會有敵騎出現。如果說敵騎巡哨多少還會有馬蹄聲傳來,可以提前預知的話,那麼有幾個躲藏在樹梢屋頂垣壁的暗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竟也被他察覺,然後悄無聲息摸上去做掉。

    不要說像趙英姿這樣沒什麼實戰經驗的小姑娘,便如趙雲管亥周倉等沙場老手,也俱是驚詫莫名,心下凜然。管亥也終于知道,為何這位主公堅持要親自出馬——沒有他的話,單憑他們幾個,還真沒可能無聲無息潛入莊子中心而不被察覺。

    幾人一路深入,黑沉沉的莊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可以想見日間這里曾發生過什麼。五人一路無言,心里沉甸甸的。

    穿過一片樹林,趙英姿向北邊指了指︰“從這里,往左拐,大約一百二十步,經過一條水溝,上一個斜坡,正對面的宅院,就是于嗇夫的宅子了。”

    馬悍並不象管亥等人那般,明知看不清,卻還是本能地朝趙英姿所指的方向使勁看,而是低頭盯著手指看——若是白晝,馬悍這樣奇怪的動作,必定引起幾人的注意,但在烏漆麻黑的夜里,誰也看不清誰,自然不會留意了。

    馬悍從視屏上看到有大量固定紅點,應當是俘虜。還有少量四下移動的分散紅點,無疑是休屠人。可以確認,俘虜的口供屬實,當下點點頭道︰“好,可以取下馬嚼子了,我們直接沖進去。”

    “沖進去?”管亥訝然道,“里面是什麼情況還不知道……”

    “我知道!”馬悍斷然道,“里面只有九個休屠人……或許是十個,必須一照面就痛下殺手,否則若被休屠人以鄉民為質就麻煩了。”

    “以鄉民為質?”趙英姿驚喜道。“鄉民真被關在里面?你怎麼知道……呃,你怎麼能確定?”

    馬悍笑笑,指了指天︰“天機不可泄漏。”

    趙英姿恨恨別過臉,心里郁悶極了,平日里這青塘塢附近村莊的少年們,哪個不在她手里吃癟?說她是青塘塢青少年的大姐頭毫不過份。但這個明顯大不了幾歲的弱冠少年,非但對她頤指氣使,連一向令她敬畏的叔叔也听他指揮,這也太……太令人不爽了。

    趙雲很少說話。他只行動,長矛一提,淡淡道︰“我已經落後五個了,驚龍。請恕我僭越了。”聲落,猛然催馬,向前方沖去。盡管馬蹄包著軟布,但急劇的奔馳依然驚動了宅子的休屠人。

    “什麼人!”院門打開。跳出兩個執弓握刀,手持火把的休屠人。

    這句簡單的匈奴語,趙雲听懂了。所以他遠遠應了一聲︰“是我!”

    是我?你誰啊!兩個休屠人莫明其妙,但從對方的衣著及口音來看,是自己人。呃,難道是木克那一伙人回來了?

    執弓的休屠人垂下箭矢,笑道︰“那漢家小娘抓到沒有……”

    馬似疾風,矛如冷電,鋒芒破喉,聲音戛然而止。

    另一個執刀的休屠人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白光一閃,噗,一槍穿頸,大股鮮血從矛鋒血槽噴涌而出。

    瞬殺二人之後,趙雲一抖繩韁,馬不停蹄,破門而入。

    這個于嗇夫的院子,趙雲來過不止一次,對院內結構十分清楚。一沖進院子,目光掃過,就見右側廂房大開,幾個衣衫不整的休屠人操兵刃跳出來,而廂房里傳來女子嚶嚶哭泣聲。

    趙雲剛毅的臉上閃過一道殺氣,策馬沖前,俯身猛刺,長矛將一個休屠人的脖子剖開一半。長矛半掄,啪地一下,將另一個休屠人打得口吐鮮血,身體重重撞在土牆上,塵土簌簌直落。

    最後一個休屠人驚怒交集,剛舉刀欲劈,就見冷電襲頸而來。這休屠人是個五十人長,素有勇力,變招甚速,長刀改劈為壓,格住矛桿。

    趙雲冷哼,單臂叫勁,發力倏挑,巨力傳來,休屠五十人長悶哼一聲,連人帶刀被挑飛,摔入廂房內。就在這時,耳畔傳來嗤嗤嗤三聲連一線的銳響,十步之外的左廂房剛沖出三個休屠人,齊齊仰面摔倒,每個人咽喉處都插著一支箭矢。

    趙雲回首瞥了一眼院門前飛快搭上第四支箭的馬悍,搖搖頭︰“我剛追平的人數,又被你反超了。”

    馬悍做了個抱歉的表情,目光閃動︰“已倒下八個,沒發出聲響,很好。還有兩個……呃,還有一個。”

    馬悍的熱源探測器只能掃瞄出熱源點,並結合情報分析,確認敵蹤,但世事無絕對——比如那個被三個休屠人淫辱的婦人,就被馬悍誤認為是第九個敵人,而實際上不是。

    那麼第九個敵人在哪里呢?

    “在這里!這里還有一個!”管亥探頭朝左廂房內望去,正看到榻上躺著一人,髡發散辮,正是休屠人。

    馬悍向跟在身後的周倉抬了抬下巴︰“把院子搜一遍。”

    “諾。”周倉躬身領命,拎起短柄大刀,憋著一股總沒機會出手的窩囊氣,向宅院正堂奔去。

    廂房內點著油燈,馬悍進屋時,那休屠人正挺身抓刀,卻被管亥先一步用刀背敲在手背上。休屠人縮手,臉上抽搐,卻硬氣著沒吭聲。他無法再動,不僅因為管亥架在脖子上的利刀,更因為他本身就受了傷,右胸位置包扎的白布滲著暗紅的血跡。

    這時趙英姿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他……他就是抓阿母,被我刺殺的胡人!”

    馬悍釋然,原來這人竟是這一支休屠騎兵的百人長博塔。馬悍扭頭對趙雲叔佷道︰“你們可以到地窖救人了,我有些問題,要問這位博塔老兄。”

    趙雲點頭。拉著趙英姿退出,過得一會,隱隱听到院內某處傳來陣陣喜極而泣的嗚咽聲。

    馬悍掩上門,回頭看了一眼管亥︰“別讓他發出聲音。”

    管亥心領神會點頭。然後馬悍從箭囊中拔出一支狼牙箭,噗地一下刺穿博塔搭在榻沿的手掌。

    博塔的眼珠凸出,面孔扭曲,嘴巴張大,一聲“啊!”地慘叫尚未出口,就被管亥用刀身重重拍在嘴巴上,當場打掉幾顆門牙。直接滾入博塔喉嚨,差點沒噎死。

    馬悍毫不理會被自己的門牙嗆得血水鼻涕直流的博塔,自顧用匈奴語道︰“等會我會問你一些話,如果你亂答一氣,或拒絕回答,我的手下會把你的牙一顆顆敲下來,讓你咽下去。如果最後你還不肯說,那麼就沒必要保留說話的器官了,你能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吧?”

    博塔目光噴火。死死盯住馬悍,臉上肌肉不斷抽搐。

    馬悍視若無睹,好整以暇道︰“好,那麼我們開始。第一個問題,這次休屠各胡來了多少兵力……”

    當馬悍讓管亥敲掉博塔一半牙齒之後,這個硬氣的休屠人,終于竹筒倒豆子了。除了熬不過之外。最重要的是,馬悍問的問題,並不算什麼軍事機密。事實上博塔一個百人長。也知曉不了什麼軍事機密,但總歸比馬悍之前生俘並審訊的休屠小卒了解的要多。

    隨著博塔的交待,馬悍那在燈光中好似銀光流動的眼瞳逐漸收縮,臉上的表情也變幻莫定,新的情報所帶來的新戰況在他腦海飛速流轉,他知道,計劃可能要改變了。

    就在此時,一聲長長的慘叫撕裂夜空的寂靜。

    馬悍 地一腳踢開門扉,身體貼牆而立,探出半邊臉,往院內看去,卻見周倉正大聲怒罵不休。馬悍皺眉閃身而出,正見趙雲與趙英姿從一個黑乎乎的地洞里躍出。二人一齊圍上周倉︰“怎麼回事?”

    “呃……稟城守,還有一個休屠人躲藏在正堂的一堆人質中間,那些人質也不敢吭聲,老使眼色。這烏漆麻黑的,我哪看得清什麼眼色啊。結果這廝趁我不備,突然偷襲,幸好我躲閃得快,只傷了手臂,反手一刀結果了他,只是倉促之下,沒能切中咽喉……”周倉臉色羞慚,又帶著幾分惶恐。因為之前說過,殺敵必割喉,絕不能讓敵人發聲示警。結果他一晚上只殺了一賊,偏偏就是只一個家伙,還弄出了不小動靜,真是丟臉到姥姥家了。

    身為一個首領,發生意外事件絕不是埋怨或追究,而是補救,這一點,馬悍非常清楚,而且他也有相應的b計劃,立即分派各自任務︰“趙英姿守住地窖口與正堂,確保被人質安全,我們四人各負責一個方向,收集所有弓箭,上屋頂!”扭頭對屋里的管亥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飛快從銀箭鞍後取下兩囊箭矢,扣在後背,然後踩著院牆,三蹬兩跳就躍上低矮的茅草房頂,守住院門位置。

    趙英姿想說什麼,回頭望望那地窖,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少傾,管亥手執血淋淋的大刀,一身殺氣沖出廂房,接過周倉遞來的一把弓兩囊箭,很快攀上左廂房頂,守住西面。

    趙雲則從他那匹白馬鞍側取出一把大弓,跳上南面矮牆,同時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六比九,還差三個。”

    馬悍無聲一笑,白馬義從以馳射名震河北,看來這位雲哥很不情願在箭術上吃癟啊。

    不出所料,四人剛做好準備,不出片刻,一陣密集地蹄聲響起,不遠處的來路上,火光耀目,人聲鼎沸,大隊休屠騎兵,來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45
獵擊三國 第八十九章夜殺下


    這座宅院是村長(嗇夫)的宅子,雖是山溝僻壤,卻勝在寬大︰兩進宅屋,左右廂房,中央院子,正對門是正堂,後面是居室。整個宅子呈“甘”字形。

    馬悍與趙雲就據守在這“甘”字形兩端,管亥與周倉一個守後宅,一個守大門。

    馬悍細數火把,共四十個,與休屠俘虜所交待的人數尚有十人左右對不上。
不過,這很容易解釋,情況不明,休屠人肯定不會全涌進來,莊外多少要放一些巡哨警戒,這是基本常識。

    四十個人,很好,剛夠自己與趙雲瓜分。

    黑暗之中,打著這麼明亮的火把,簡直就是活靶子啊!

    馬悍朝趙雲所在的屋頂看了一眼,因為距離近二十步遠,只見到模糊一團。當下從背後抽出一支狼牙箭,向趙雲所在方向揮了揮,算是打個招呼,隨即張弓搭箭,對準一百五十余步外,正順著村道,林木掩映間疾馳而來的休屠人,射出打響夜戰的第一箭。

    “啊——”

    一聲慘叫,拉開戰幕。

    馬悍的箭術其實談不上多神,他就只有三字訣︰快狠遠。

    快!你射一箭,我射三箭;你越射越沒力,我越射越來勁。

    狠!你有盾牌,我射穿你;你有鎧甲,我照樣射穿你。

    遠!你還沒看到我。我就先射翻你;你看到我了,我還是能射翻你。

    面對群敵,馬悍一旦開弓,根本停不下來。一條永不疲倦的機械臂,與一把加強版的超級弓,賦予他一人就射出一片暴擊的可怖殺傷力。

    五息!短短五息,休屠人就遭到致命打擊,人仰馬翻,一片哀鴻。

    “有埋伏,大批弓箭手。快躲開!”

    “扔掉火把,快扔掉火把,該死的!”

    林中安靜下來,那可怕的破空聲,也驟然消失。

    十一箭,射殺或射傷十一人,縱然是漆黑一團,馬悍卻能借助紅外線瞄準,鎖定一個個目標。矢矢中的,箭無虛發。
或許他射中的不一定是要害——他沒有什麼百步射香火這種變態技能,他也不需要射這眼屎大的東西,他的目標。是人,是長寬高好幾尺的人。
他也不一定非要射什麼要害,只要中了他的箭……哼哼!那就是撕裂加貫通傷,就算是射中四肢。那還要加上一個骨碎。
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這樣的箭傷,足夠見閻王了。

    黑暗中突然傳來趙雲的聲音︰“今日方信。驚龍有一騎當千之能,眼下只怕驚龍一人,就可阻擊這四十休屠騎兵。”

    趙雲用的是四石弓,有效殺傷也能達到一百五十步,但他才剛舉弓,就被馬悍的“暴雨梨花箭”震住了。然後,他直接扔掉弓箭,重新抓起長矛。

    馬悍笑道︰“子龍,這麼快就認輸了?”
雖然在說話,但馬悍的動作卻沒有停,休屠人雖然滅了火把,躲藏起來,但在熱源掃瞄之下,一個個如黑夜中的螢火蟲,敞亮地展示自己的存在。
馬悍可以任選一個目標,然後在視屏上調取距離高度,計算好之後,鎖定,發射。與之前相比,這射速是慢了,但偏偏目標是固定靶,真是一箭一個準。
于是黑暗中不時響起此起彼落地慘叫。

    “夜林箭!是夜林箭!”

    躲藏在樹木戰馬土壟後的休屠人驚叫起來。
夜林箭,是傳說中一種可怕箭技,能夠憑借著驚人的耳力與感觸,在目不能視物的情況下,射殺敵人。
可是,就算是夜林箭,也沒有能射這麼遠的吧?
哪有人的耳力能听得到百余步外的細微聲響?
更要命的是,對方的箭還是無視防御的——無論是躲藏在樹後戰馬身後,或是土壟後,那一箭射來,就是穿樹貫馬破土……總之,箭出必見血。

    好在夜黑如墨,多數休屠人沒看到這一幕,否則早跑路了。

    被人當活靶子的滋味,沒人能受得了,所以,休屠人動了。

    馬悍的聲音適時響起︰“子龍兄,你的獵物來了。”

    休屠人顯然知道,對方有一個可怕的夜林箭高手,在遠距他們就是活靶,必須沖近,才有機會。于是,他們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然接近了。
只不過在馬悍眼里,這些休屠人就象戲台上演《三岔口》的表演者一樣,看上去個個在瞎子摸魚,實際上在觀眾眼里,通明透亮,好玩極了。

    馬悍輕松自如地在這些老鼠靠近前,一個個點殺之。
最後休屠人慌了,不顧一切,一涌而上,向土牆撲去。
沖出去九人,最終只有四人沖到牆根下的射擊死角。

    趙雲提矛縱身跳下,單手持矛,對準土牆某處就是一戳。噗!泥塵紛飛,一矛穿牆,牆外慘叫,矛縮血噴。

    與此同時,守在門後的周倉,厚嘴唇咧開,黑臉露出一絲猙獰笑意。雙手執刀,渾身肌肉鼓起,倏地隔板一刀穿刺,門板嘩啦一聲重重垮塌,其上趴著一個後背突突冒血的休屠人。

    余下兩個休屠人進退維谷,縮在牆根下不敢動彈,但是……這樣就算安全了?

    下一刻,噗噗,兩支鐵箭穿牆而過,兩個休屠人胸口突出兩截滴血的箭鏃,休屠人四肢一陣抽搐,慢慢垂下腦袋——馬悍的魔弓鐵箭下,沒有射擊死角。

    趙雲抬頭深深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馬悍,他方才能隔牆殺敵,主要是敵人貼牆走動時發出聲響,周倉多半也是如此。那馬悍呢?
他距離那麼遠,夜色那麼暗,而且敵人根本沒動彈。他又是如何發現敵蹤的?
這個人,從自己認識的那一刻起,滿滿都是迷啊!

    突然林道上一陣混亂,人嚷馬嘶,接著蹄聲響起。

    周倉一下跳起來︰“休屠人要逃!”

    沒錯,休屠人要逃了。方才他們正打算集結人手,一鼓作氣向前沖時,才驚駭發現,居然只剩稀稀拉拉十余人——只這麼一會工夫,其余二十余同伴。非死即傷。
幽暗的宅院里,不知埋伏著多少可怕強弓手,而已方只剩下不足二十人,這仗還打得下去麼?

    跑!快跑!這是剩余休屠人的唯一念頭。

    管亥與周倉郁悶之致,他們兩人,一個只斬殺一敵,一個從頭到尾看熱鬧,嗯,實際上是听熱鬧。連身都沒熱開。真的是……

    趙雲則很干脆道︰“我輸了。想當年,我還對薊侯說,你馳射不行……沒想到啊,短短一年。你竟然能成長到這個程度。”

    趙英姿則象看怪物似地盯住馬悍,一霎不霎。

    馬悍站在屋頂,凝視著視屏上的一群紅點遠去,一直到完全消失。他的熱源探測器搜索半徑為一公里。紅點消失,說明已超出一公里範圍,如此遠距。說明休屠人真正逃跑了。
只不過,這些燒殺搶掠的強盜只怕做夢都想不到,在外面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吧……

    馬悍縱身跳下院子,對趙英姿指了指大門,示意她看守住,然後向趙雲管亥周倉三人招招手︰“我從那個休屠百人長嘴里掏出了一些東西,計劃有變,大家合議一下。”

    博塔,也就是那個休屠百人長,供出了一個重要情報︰黑山軍主帥平難中郎將張燕,聯合冀州牧壹壽度遼將軍耿祉西河四營屠各雁門烏丸,即將對常山發動前所未有的進攻。

    “張燕攻常山,袁本初一定會盡快結束河內之戰,掉頭回防,常山,必有一場萬軍大戰。”

馬悍目光迥迥在三人臉上掃過,看到的,是管周二人悚然卻隱帶 興奮的面孔。

唯有趙雲,面沉如水。

是啊!常山,是他的家園,他的嫂子,他的佷女,他的族人,他的故交好友,全都在這片土地上,戰亂一起,生靈涂炭,南莊今 日之禍,就是常山明日之例。

    馬悍沉聲道︰“我改變計劃了,不再前往河內,改在常山坐觀風雲。”

    管亥吃驚道︰“那我們的騎兵……”

    “我明日就派遣兩名狼牙飛騎,一人三馬,速回北海,讓太史子義將轉運人員的後續事宜全部交給王叔治處理,自率一百五十狼牙飛騎前來會合。”

馬悍摸著下巴想了想,“這次同樣可以走水路。我們一路西行,大抵是沿著滹沱河而走,這條河完全適宜行船沒問題。”

    管亥看了周倉一眼︰“那麼我們是不是要先派人聯系張燕?”

    馬悍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我們這一次,不站在他這一邊。”

    管亥驚訝不已︰“跟袁本初聯手?可是城守曾斬殺袁氏多名大將,而且,還曾生擒……”

    馬悍目光閃動︰
“袁本初是梟雄,梟雄自有其不同一般的胸襟。
呵呵,黑山聯軍足有五萬之眾,尤其騎兵更達八千之多,袁本初只有不到三萬人,騎兵不及黑山之半。
在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切援助,尤其是騎兵的援助。
我想,他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馬悍說罷,面對趙雲,正容道︰“子龍,可願與某共擊胡虜?”

    趙雲握緊長矛,臉色冷峻得可怕︰“無論誰想涂毒常山,先問趙子龍手中這桿長矛!”

    馬悍微笑伸出手,趙雲一怔,隨即會意,毅然伸出手。

    兩條堅實的臂膀,時隔一年之後,再度緊緊握在一起。

    這一次,或許不會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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