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51
mk2258 發表於 2015-7-6 18:05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五十章 【人肉機關槍】





    (感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哥就一屁民”、“困的不行”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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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峽穀口外,軻比能正拿著一麵破盾牌反複察看,臉色陰沉。

    盾牌是堅木所製,盾麵蒙著生牛皮,沉重而堅韌,刀砍不入,箭射難穿,除了騎兵矛或強弩,軻比能想不出還有什麼兵器能擊穿。但現在他看到了,盾麵貫穿了一個核桃大小的箭洞,盾牌木質那一麵,因強勁的衝擊而爆裂,整麵盾牌都廢掉了。

    一箭之威,竟至於斯!

    “閻君說過,他開的是六石弓。”軻比能細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掠向閻柔。

    閻柔躬身道:“是的,看來,他的力氣已然恢複。險道當關,一可擋百,更遑論此人乃萬人敵。大人需另行計議。”

    軻比能原本很是敬重閻柔,但今日卻因閻柔失手,弄得不上不下,幾千人生生被一個人堵住,進退不得,心裏那份窩火就甭提了。所以也沒給閻柔好臉色,斜眼以視,道:“先生有何計議?”

    閻柔微微一笑,顯得胸有成竹:“柔曾多次經過此峽穀,地形甚熟。此山並不止一條上山通道,而且左右山壁皆有徑道登頂。柔方才所見,從穀底漫射,不辯目標,難傷分毫。不如遣兵衝入峽穀,然後分兵,一部登右山道,繞其後襲之;一部登左山道,至山頂處與之對射。任他箭術再高,弓力再強,一把弓也敵不過百十把弓……”

    “好計!”閻柔還沒說完,苴羅侯就已拍腿叫好,“就這麼幹,我再派一百人,登右山道襲殺之。”

    軻比能點點頭,表示同意,以目示閻柔:“狼崽被咬死了,頭狼一定會複仇。此人與先生有殺弟之仇,相信先生不會旁觀吧?”

    閻柔麵色不變,但眼中掠過一絲刻骨仇恨,淡淡道:“無須大人提醒,柔自然不會袖手——李軍侯。”

    “在!”李固催馬而前,向閻柔行了個軍禮。

    “率百人入穀,待見到穀道中有一棵胡柳時,從那處上山,登頂後以弓箭壓製馬悍,若能射殺之,必有重賞。”

    “諾!”李固從鞍轡鉤上摘下大弓,回首對手下那群胡漢相雜的校尉府騎兵大喝,“取敵首,領重賞。殺!”

    “殺!”百人一齊下馬,持盾捉弓,向峽穀奔湧而去。

    二百人一下湧入峽穀,寂靜的山穀,刹時殺聲震天。

    馬悍早已做好準備,箭已扣弦,目光灼灼盯住蜂擁入穀的人潮。他目力奇佳,遠遠便看到其中一支百人隊裝備與鮮卑人不同,人人頂盔披甲,手持圓盾,身上刀弓一應俱全,戎衣統一齊整。

    是邢舉的校尉府騎部精兵,不過,此刻已淪為李固,也可以說是閻柔手中凶器。經過昨夜李固的清洗,三百騎兵中,尚存二百餘人,已轉投向閻柔。

    當二百胡、漢精兵衝入穀中時,馬悍眼睛一下眯起——這幫家夥居然不搶登山道,而是往峽穀奔去。

    馬悍雖然是第一次來百丈峽,不及閻柔熟悉地形,但與閻柔不同的是,他卻是以軍事眼光來觀察這種峽穀的。雖然隻在數日前觀察了短短時間,但對此穀路徑,也大致了解得七七八八,所以很快就判斷出鮮卑人的意圖。

    鮮卑人想抄另一條道登山背襲!

    馬悍嘴角勾起一弧冷笑,算盤打得不錯,不過,鮮卑人似乎漏算了一點。馬悍所在的山崖處,是入穀的第一條山道口,任何想從岔道登山的人,必定要先經過馬悍所扼守的崖壁下。嘿嘿,要打此路過,你問過咱手裏的家夥沒有?

    鮮卑人,尤其是李固率領的校尉府騎兵,也知道這路口的危險,頭頂上可是安著一把令人膽寒的強弓與追魂利矢,所以他們要用最快的速度,通過從穀口到第二條山道這一小段路。

    “快!快!舉起盾,趕緊跑,跟上跟上……楊二豕,你再磨磨蹭蹭,不用那個煞星出手,爺爺先砍了你!”李固神情緊張,不斷大聲喝令部下快跑。他已經遠遠看到了,從穀口到閻使君所說的那棵胡柳處,大約五十步,隻要衝過這五十步危險區,立即折入拐彎山道,就基本安全了。

    楊二豕是個胖大漢子,本名楊二鬆,因人生得癡胖,被同袍戲稱為“二豕”,豕即豬的意思。此刻他手持圓盾,跑得氣喘籲籲,汗出如槳,尺半圓盾拿在手上如同木碗,根本遮擋不住那胖大的身軀。

    這楊二豕因體形胖大,衝鋒在前時,可收懾敵之效,故而常任小隊前鋒,但眼下最需要的卻是加快速度,結果這慢吞吞的楊二豕在前麵生生擋住了不少軍卒的去路。

    李固催促幾次,楊二豕也拚命想跑快,但這速度又豈是想快就能快得起來的?李固眼見無用,大怒拽過楊二豕:“混帳,混開……”

    話音未落,就見楊二豕的大胖臉噗地一下裂開,一枚帶血的箭鏃透骨而出,鮮血噴濺了李固一臉。

    李固一呆,隻覺腿一軟,差點跪倒。這一箭明擺著是射自己的,若非恰好拉拽楊二豕擋在身前……

    下一刻,令他如墜噩夢的事情發生了——

    箭雨,一支連一支的利箭,挾著刺耳的尖嘯,帶著死亡的氣息,驟然降臨。許多正在奔跑的士卒,被強勁的箭矢射得打橫跌出,大蓬迸濺的鮮血,被正午的陽光一照,鮮豔奪目……

    噗噗噗!無論是騎兵圓盾,還是步兵方盾,在強勁堪比大黃弩所發之勁矢麵前,猶如紙糊一般,與它們的主人一起洞穿、破碎、崩裂。在這一刻,山崖上仿佛多了數十強弓手,將五十步的危險區變成死亡區、一塊流血不幹之地。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峽穀回蕩,一聲未息,一聲又起,如雷貫耳,綿綿不絕。

    當踏入那片死亡區的胡、漢軍卒一個接一個倒下之後,跟在後麵的人無不心膽俱裂,裹足不前。最後不知何人發喊一聲,一窩蜂掉頭就跑,人多擠壓之下,竟生生撞倒踩死踩傷七八人。

    此時穀道上一片血腥,遺屍累累,而最接近胡柳的一具屍體,隻有不到十步……

    也並不是所有中箭的人都當場死亡,至少有一半輕重傷者,哀號著在屍堆上爬行,所過之處,拖出長長血痕,觸目驚心。

    突然,一具胖大屍體一動,向側旁翻倒,一披甲軍將從地上一躍而起,掉頭向穀外飛跑,連頭盔跑掉都顧不上撿。剛跑出十餘步,就聽繃地一聲輕響,在空靈的山穀中分外驚心。

    “閻使君,救我……”李固絕望地向三百步外的某人伸出手。

    噗!一枚帶血箭頭從他的喉頭穿出,截斷了他的求救,也截斷了他的生命。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隻有風吹獲草之聲。靜,將近四千騎的鮮卑人、烏丸人竟是一片安靜,仿佛突然一下變成循規蹈矩的漢人。

    “怎麼回事?”苴羅侯扯下頭盔,雙手直揪頭發,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一個人,怎麼可能在瞬息之間射殺數十人?山崖上究竟有幾個人?難道早就有伏兵?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啊!

    烏丸的能臣抵之實在忍不住了,催馬上前,問閻柔道:“跟他一起逃走的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是否會箭術?”

    閻柔滿麵苦笑:“我原以為早就摸清她的底子,但如今看來,我也不敢說她是什麼人了。”

    閻柔隻覺得滿嘴發苦,這李固是他以金錢美女攻勢拿下的一個棋子,現在這步棋才剛放出,就折在這鬼地方,再加上稼禍馬悍不成,要想順利坐上護烏丸校尉這個位置,可就更難了。

    至於犍提部的扶羅韓與其子泄歸泥,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他們的部眾,早就被“挖心漢獸”之威名震住了。此刻見到數千人圍攻一人,竟屢攻不下,死傷累累,更是驚駭得毫無戰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軻比能身上,是戰是退,端看這位鮮卑大人一言而決了。

    軻比能細眼透出一抹血光,鼻翼急劇歙動,宛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猛地巨掌一揮,聲嘶力竭地大吼:“牙帳騎衛出擊!盡棄弓箭,以刀斧長矛近攻,就算他是鐵打的,我也要將他的氣力耗盡!箭矢耗光!”
mk2258 發表於 2015-7-6 18:05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五十一章 【一將當千】





    (感謝“趙無恤2014”、“虎爺不惑”、“惡狼之星”、“哥就一屁民”、“鸚鵡螺子”諸位書友的打賞。嗬,“鸚鵡螺子”可是老書的舵主,終於來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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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點都不覺得累嗎?”離姬說這話時,眼神滿滿的難以置信。

    就在方才,因為沒有敵人箭矢威脅,所以她偷偷從大石後麵探出頭來,然後就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個人就隻用一條胳膊,拉弓射擊,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她真的一一細數了,就在一盞茶不到的時間內,他足足發射了三十八支箭。是不是箭箭中敵,她所在的角度看不清,但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單手射出如此之多的箭矢,卻把她駭呆了。

    而更讓離姬驚悚的是,這個人那條手臂竟無半點因疲憊而產生的遲滯之狀,仿佛射一箭與射三十八箭並無不同。而且射完之後,他還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測試左臂與雙腿恢複情況,那條右臂,卻渾若無事。

    離姬看到這匪夷所思的情景,也有一種想揪扯什麼東西的衝動,好在她的素養極好,所有疑慮最後隻變成了一句幹巴巴的話:“你……一點都不覺得累嗎?”

    馬悍並未回答她這句明知故問的廢話,他在檢查弓弦。一口氣射出近四十箭,加上前兩輪共射出七、八十箭,短時間高強度地開弓拉弦,已經明顯看到弓弦的磨痕了。馬悍的備用弓弦放在自己的寶馬銀箭鞍袋內,但因為自己無法騎馬,便將馬交給田豫乘騎了,結果……也就是說,弓弦一旦出問題,他將無弦可換。

    馬悍扭頭看一眼離姬:“到山道那裏找一找,看有沒有弓,弄幾把過來,再找點箭矢……但不可下到穀道,我不能確定還有沒有人裝死。”

    離姬頷首以應,從大石後鑽出,雙手提起裙裾,剛跑出幾步,卻被馬悍及時喝止:“快回來,鮮卑人進攻了。”

    是的,鮮卑人進攻了,而且是不顧一切地瘋狂進攻。四千鮮卑大軍,以中部鮮卑大人為首,囊括了各部族大人的精銳,攻打一個人,或者頂多是兩個人,結果死傷慘重,半點奈何不得。這事傳出去,鮮卑人的名聲就完了。毫無疑問,此戰過後,那個人如果不死,必將成為草原傳奇,無冕之王。

    “殺死他,無論付出多大代價!”

    這是軻比能下達的必殺令。

    上千鮮卑人就在這必殺令下,分五個梯隊,依次入穀。由於山穀不寬,山道更狹窄,所以一次最多隻能投放二百人。軻比能已經豁出去了,他命令二百人分兩隊,一百人搶入山穀,一百人衝擊山道。衝擊山道的人隻能持刀斧(因山道窄,連長矛都不便使用),而入穀之人則可持弓箭。

    這一次,所有部族都要出兵,甚至連烏丸人都出手了,而且還是能臣抵之親自率隊上陣。在這樣的情況下,盡管犍提部懾於馬悍威名,但扶羅韓還是派出二百精卒,但他也留了個心眼,沒有讓自己的兒子泄歸泥出陣。

    懸崖之上,山風獵獵,馬悍麵色冷峻,緩緩將一支繳獲的做工粗劣的青銅箭扣上弓弦。他知道,現在到了最危機的時刻。危機不僅來自於敵人,也來自於他的箭矢存量。他剛清點過,還剩一百零八支箭,其中隻有不到十支是自己的三棱重箭,還有三支純鐵訓練箭,其餘箭矢,多為繳獲。鮮卑人的箭矢多為自製,長短不一,箭鏃材料也各有不同:生鐵、青銅、骨矢、石矢,什麼樣的都有。如果不是他的弓力夠強,哪怕是根削尖的木杆,都能破甲奪命,隻怕早被鮮卑人衝到跟前了。

    鮮卑人已經找到了他的軟肋,以命換箭,一百零八支箭,能撐到幾時?

    馬悍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正午已過,也許是未時(下午一到三點),隻要能撐到天黑,他就贏了。鮮卑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攔不住象他這樣的人趁夜而遁。

    兩個時辰!軻比能、閻柔,看誰能跑在時間的前麵。

    馬悍鋼牙一挫,弓弦倏鬆,咻——拉開了一將當千的血腥之戰。

    馬悍重點打擊,首先集中在穀道那片死亡區,封鎖住那裏,鮮卑人的弓箭就無法對他形成威脅。至於循山道而上的近戰兵,暫時不用理會,等來得更近一些再說。

    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在強弓利矢威脅下,穀道上的鮮卑人,完全是待宰羔羊。但這一次鮮卑人也學乖了,他們騎馬飛馳,用最快的速度衝過死亡區。山道寬不過十丈,既不能太靠近崖壁,又需讓出一半空間給搶登山道的步卒,以分散馬悍注意力,所以一次隻能並行衝過五匹馬。

    在一名鮮卑百人長的率領下,百騎分二十列,一聲呼哨,蹄聲大作,聲如悶雷,響徹山穀。

    咻咻咻咻!

    馬悍四箭連珠,但射的不是人,而是馬。三箭中馬首,一箭中馬腹,穀道上一陣人仰馬翻,造成後麵跟進的鮮卑騎兵躲避不及,帶倒一片。更糟糕的是,後麵近百騎全被堵住,進退不得,盡成箭靶。

    咻咻!噗噗!咻咻咻!噗噗噗!

    十數箭射下來,穀道上已是一片狼藉,重傷倒地的戰馬與被踐踏成泥的鮮卑人,將穀道墊高三尺。

    鮮卑人本想快速通過穀道,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穀道反而被自己堵死了。

    馬悍解除了穀道威脅,迅速將箭矢指向登山的鮮卑人,而這時衝在最前麵的鮮卑人,才剛衝到半山腰。

    鮮卑人同樣吸取了教訓,再不敢一下上幾十人,而是一次上十人,第一批不衝上山頂,第二批絕不動。

    既然鮮卑人擺明了要送死,或者說是以命換箭矢,馬悍也不客氣,能殺多少殺多少。弓弦一張,慘叫聲應弦而起……

    正當馬悍以機械殺手之姿,血手屠胡之際,突聞離姬一聲驚叫:“小心!”

    幾乎同時,馬悍也感覺到一股危險迫近,倏地一道銳風迎麵而來,馬悍迅速舉臂一擋,卟地悶響,一支利箭射在他右前臂上,力道強勁。旋即每二箭連珠而至,篤地一響,竟射中豹弓弓臂上,箭鏃入木半分。

    馬悍大怒,他已經發現,偷襲他的人,正是最開始馳馬衝鋒時,逃過他死亡之箭的那個鮮卑百人長。由於此人起步快、衝鋒迅猛,加上馬悍將精力放在截斷鮮卑大隊人馬上,讓此人成為漏網之魚。不想他竟然登上對麵山崖,以箭突襲。

    馬悍已經看到鮮卑百人長襲殺無果後,迅速隱身到一顆水桶粗的樹幹後,當下冷冷一笑,從地上拈起一支黑沉沉的生鐵箭。這種鐵箭,是馬悍令漢戈部匠人新近打製的訓練箭,隻有三支。之所以叫訓練箭,是因為豹弓弓力太強,平時馬悍練習騎射時,所射出的箭,屢有損壞。想當初還在公孫瓚軍營時,馬悍首試豹弓,二十支箭就被廢掉三分之一,便是明顯例子。

    為了節省箭矢,馬悍便令匠人打造了十支純鐵箭,如此便可反複使用。這次北上,他帶了三支,騎射這種事,須時時勤加練習,沒有捷徑,唯手熟耳。

    馬悍將重達七斤的鐵箭扣在弦上,眼睛眯起,鋒芒閃爍,在咯吱吱響聲中,豹弓被拉成滿月。馬悍並不是每射一箭,都拉弓如滿月的,象射殺山道上的鮮卑人,頂多隻開半弓足矣。而現在他開了滿弓,而且首次使用鐵箭。

    嗡——

    鐵箭射出之聲,都與普通木箭大為不同。一道烏光,直射三十丈外崖壁大樹。

    那鮮卑百人長正背靠大樹,抽出三支箭,一支上弦,一支挾在指間,一支咬在嘴裏。他用力呼出幾口氣,身形一動,正要閃身而出,來個三箭連珠。驀聞身後啪地一聲爆響,渾身一震,左胸倏地冒出一枚帶血的烏黑箭頭,那箭頭上,還沾著幾片細碎的木屑。

    鮮卑百人長眼珠怒凸,難以置信,渾身不停抽搐,嘴巴與雙手一鬆,弓矢落地……

    日影西斜,穀道上屍體層層層疊疊,非但不能騎馬,甚至步行都無法落足,嚴重影響持續作戰。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快速通過死亡區,已完全不可能。

    近千鮮卑人已被幹掉了三分之一,由於穀道阻塞,軻比能隻得下令暫停進攻,先清理穀道。數千鮮卑騎兵寂寂無聲,

    大旗之下,閻柔眯著眼,向山崖張望一陣,忽然一指:“我有一種預感,他的箭矢快用完了。”

    苴羅侯咬牙切齒,又怕又恨道:“這個惡魔,半個時辰內,先後射殺我大鮮卑勇士近三百人……我就不信,他還有氣力!”

    軻比能麵無表情,馬鞭攥得緊緊,胸中怒焰翻騰。堂堂大鮮卑之王,被一個人逼成這樣,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聽過,更未見過,但今天讓他見識到了。他真有一種衝動,想親自提弓衝上山,親眼看一看,那個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的。但他卻隻能狠狠將馬鞭抽向手心,掌心地劇痛令他頭腦為之一醒,一字一吐:“看來,該到了決勝時刻——穀道清理完畢後,全力猛攻。這一次,不、死、不、休!”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2:00
獵擊三國 第五十二章 【一箭定乾坤】
作者:寇十五郎
(多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天寒無量”打賞支持!)

山崖之上,馬悍默然看著身旁箭支,只剩不足十支箭了。

離姬蹲在身旁,一臉焦急,再次請求道:
“讓我下山搜尋箭矢吧,否則鮮卑人下一次進攻的話,就完了。”

“不行,太危險。”
馬悍斷然拒絕,眼睛直盯著峽谷口鮮卑人的動靜。

“要不,我到山道看看,也許有遺失的箭矢……”
離姬不死心,再次請求。

“……可以,要小心。”
見馬悍終于同意,離姬嘴角一彎,提起裙裾順山道跑去。

山道上同樣遍布尸體,幾乎難以落足,鮮血浸染了每一寸土地,兩旁的綠草,灑落斑斑血跡,越是走近,血腥味越沖鼻,中人欲嘔。

離姬秀眉微皺,掩住口鼻,強忍不適,慢慢走近,靈動的雙眸四下打轉。

鮮卑人頭兩次進攻,還有不少弓箭手,離姬也撿拾了不少箭矢補充,但其后鮮卑人也意識到箭矢資敵的問題,再次派出的兵力,全是刀斧手。
箭矢的收集,也就越發困難了。

離姬強忍恐懼,一路向下,翻撿了很多尸體,皆無所獲,正失望之際,驀然眼睛一亮——一個俯臥倒地的烏丸人,身下壓著幾支羽毛,似乎是……

離姬快步上前,蹲下身,伸出纖細白嫩的兩指,一夾一扯,果然是一支鷹羽箭。

離姬興奮回頭,舉箭向山崖示意:
“噯——我找到箭了……”
馬悍一直盯住離姬,箭扣弦上,但就在這瞬間,他臉色變了——倏地跳起來,發足狂奔。

離姬呆了一呆,嘴巴剛張開,突然被一只從后面伸出的毛茸大手捂住,身后傳來一陣嘎嘎怪笑:
“馬悍,你想自己死,還是這個女人死?”

“能臣抵之,我要你死!”馬悍已像一頭被激惹的山豹,兇猛撲近。

沒錯!這個詐死并以箭矢為誘餌的烏丸人,正是能臣抵之,此刻他眼露兇光,一手捂住離姬口鼻,一手從腰間拔出短斧,狠狠擲向馬悍。

馬悍迅急如風,半步不停,一抬手便抓住迎面劈來的飛斧柄,身形沒有半分停滯,沖勢更猛。
能臣抵之嚇了一跳,伸手扼住離姬頸項,厲聲道:
“快停下,否則我殺了她……啊!”

看似柔弱驚慌的離姬,突然抬手,將握在手心的鷹羽箭向后一捅,不偏不倚,正插中能臣抵之右眼。

能臣抵之如負傷野獸般地慘叫聲,響徹山谷,粗手按住眼睛,血水從指縫間流出。天旋地轉之下,粗壯的身軀傾歪,向山道外側的山崖墜去,同時將離姬也一并扯倒。

離姬花容變色,如綠柳傾覆,似花瓣零落,翩然墜向山崖。
千均一發之際,已沖到五步之外的馬悍奮力前撲,鐵臂急探,險險抓住離姬皓腕,止住其下墜之勢。
手臂一抬,生生將離姬從崖邊拉上來。
拉到一半時才發現離姬一 臉痛苦之色。馬悍一怔,目光越過離姬身后,就見目插一矢,滿臉是血,面目猙獰的能臣抵之,竟咬牙切齒死死抓住離姬足踝不放。

馬悍眼睛厲芒一閃,蹲下,讓離姬摟住自己脖子,伸手托住離姬臀部,身軀一挺,將離姬整個身體抱上來。
而能臣抵之也隨勢攀住崖壁邊沿,但一只手仍緊緊抓住離姬足踝不放。

“右歙侯,后會無期了!”
馬悍聲如冰渣,一手高舉利斧,重重斬下,咔嚓!血光迸現。

“哇——”
能臣抵之發出長長地慘叫,象塊石頭一樣,一路彈跳,到得崖底,已摔成了一團爛肉。
馬悍扔下斧子,用力將能臣抵之的斷手掰開,隨手扔下山崖,讓它與主人團聚。

離姬懸崖驚魂,死里逃生,嬌軀仍軟得沒有半分氣力,依然摟緊馬悍,吐氣如蘭,驚喜耳語:
“你……你的氣力恢復了!”

馬悍一怔,適才救人心切,渾然忘我,一時竟忘記了自己根本跑不動的,更不可能接斧砍人,難道……他緩緩抬起左手,收握成拳,運力一震,一股久違的力量感,遍布全身,充沛于臂。
這一刻,他有一種哪怕是石頭都可以轟碎的快感!

“哈哈哈!我的力量恢復了,閻柔、軻比能,你們就要倒霉了!”
馬悍大笑著拉起離姬的玉臂,“來,我們與鮮卑人賭一賭,看誰的運氣好。”

山道上短暫而驚險地交手,鮮卑人也有看到,但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切就結束了。

是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馬悍手持豹弓,離開山崖,緩步走向山頂。離姬斂袖低眉,在后亦步亦趨。
山頂綠蔭如蓋,雜草密布,疾風吹過,枝葉亂舞。
馬悍一直走到山崖邊,抬手示意離姬停在十步之外,然后慢慢抽出一支鐵箭。

鮮卑大軍,就在三百步外,而那白底金邊的角端獸旗,就在大軍中央,直線距離三百八十步至四百步之間,放到現在,就是一里左右的距離。

大旗之下,可以看到幾 個衣著華貴的人影,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但從他們騎馬的排列,以及掌旗手正常站位推算,隱隱可判斷出大旗下偏右的正是軻比能。

四百步,超過了豹弓的有效射程,但依然在最大射程之內。
所謂有效射程,就是箭矢可破甲斃敵的距離;而最大射程,則是箭矢可以射多遠,也就是強弩之末的距離。

六石強弓,射四百步是沒問題的,當然必須是拋射,利用箭矢自重所產生的下墜勢能殺傷敵人。

所以馬悍登上山頂,使用鐵箭,利用高度與重力,使箭矢射得更遠、更具殺傷力。
唯一令人擔心的是,之前豹弓弓臂被射了一箭,出現了一絲裂隙,還能否承受一次滿月遠狙?

還有就是瞄準的問題。
四百步超遠程狙殺,沒有輔助瞄準,射殺某個固定目標,馬悍自問做不到。

別說是他,就算整個三國最頂尖的名將射手大集合,也做不到,這已經超出了人力極限,所以鮮卑人才敢大模大樣觀戰。

馬悍張弓搭箭,弓弦漸張,箭指胡騎,明亮的眼睛瞇起,慢慢尋找著契機。突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瞇縫的眼睛一下瞪大,滿是興奮之色。

令馬悍興奮不已的是一道橘紅色的反光!
反光來某個鮮卑貴人頭頂的頭盔。

馬悍給豹弓配備的紅外線瞄準器,最大照射距離實際超過一千米,問題是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那么遠,
這也是為何明明擁有一把能射三百步遠的強弓,但馬悍卻常常要等到敵人接近百步之內方才出手的原因。

方才馬悍用弓箭掃瞄,尋找戰機時,無意中發現,
遠方時不時有一閃一閃的紅色反光,訝異之下,略加思索,恍然大悟。

他已然明白,這些奇怪的反光,是在烈日之下,紅外線照射到鐵質頭盔上所產生的炫光點。

這些光點,可不像紅外線光點那樣微弱暗淡,而是強烈晃眼,
就象遠處有人用鏡子反射陽光一樣,分外耀眼。

別說是 四百步外,只怕千米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可是后世野外求生時的一種遠距離求援方法。

當然,要產生這種強烈反光,還得滿足一定的條件:
首先要有強光,也就是烈日當空;
其次,日影照射的角度要合適,必須是迎面光,若是背面光,照在后腦勺也是沒用;
最后,還得是正照在打磨光滑的金屬物品上,才有良好的反射效果——還有比鐵盔打磨得更光滑的鐵質物品么?

鮮卑人當然不會有什么制式裝備,鐵盔這種奢侈品就更少了——胡人寧愿用這些鐵來造更多的箭頭。
但是鮮卑的貴人卻是例外,尤其在場的那幾位,是中部鮮卑的最高首領,幾乎每一個都戴著鐵頭盔。

今日烈日當空,時近申時(下午三至五點),日影西斜,由西南向東北望去,那一個個反光亮點,歷歷在目。而這些個反光亮點,為馬悍的遠狙,指明了清晰的方向。

當馬悍將紅外線瞄準器校對良久,終于看到軻比能的腦門亮起來時,欣喜得手都有些抖了。

他趕緊深深吸一口氣,手臂穩定下來,
象這樣遠距鎖定,哪怕手稍微一抖,都有可能丟失目標。
因為他原本就看不見光源,全憑手感尋找,鎖定不易,只要有半點抖動,那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鎖定反光點,計算距離與角度,幸好這是在高處,無須抬起太高的仰角,否則即便有反光輔助鎖定也會失去意義。

“軻比能,就讓這一箭,來為你我做個了斷吧!”

馬悍心頭默念,無視鮮卑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人叫馬嘶,準備殺向谷口。

繃!嗡——

咔嚓!

豹弓在完成絕殺一擊后,終于以謝幕之姿態折斷了。

一箭橫空,挾風雷之音,從千百鮮卑人頭頂掠過,劃出一道帶著死亡氣息的黑色弧線。

不少鮮卑人有所察覺,紛紛抬頭,目光追隨著天空那道細細的黑影,驚訝地張大嘴巴。

當鐵箭下墜距地面不足尋丈時,大旗之下的鮮卑豪酋們才似有所覺,一齊抬頭。

就在此時,閻柔正好策馬近前,探頭想對軻比能說句什么。

鐵箭重重墜下。

鐵矢鋒銳,貼著閻柔面頰掠過,血光飛濺,閻柔慘叫一聲,鼻子削飛。
箭勢未盡,狠狠穿透軻比能皮甲,扎入右胸。

軻比能悶哼落馬,鮮卑人大亂。斬首成功!

苴羅侯、扶羅韓、泄歸泥等酋帥嚇壞了——箭都射到這里來了!
下一個是會是誰?

鮮卑之王落馬,其余諸酋帥紛紛后撤,誰也不敢再呆在原處。
中軍一移,人馬大亂。鮮卑人本就已被殺得心驚膽戰,此刻更是被這神鬼莫測的一箭徹底打掉士氣,
主帥被干倒而全軍不潰者,古來幾稀,更何況是這些臨時召集來的牧民戰士。
結果退著退著,最后竟轟然而潰。

望著遼闊無邊的原野上,狼奔豕突的鮮卑人與烏丸人,

馬悍揚起手里的斷弓怒吼:
“鮮卑奴!別以為這樣就算了!暗算、追殺、殺我護衛、毀我寶弓,我要你們百倍償還——”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2:26
獵擊三國 第五十三章 【奪弓焚原】
日  作者:寇十五郎
(謝謝“趙無恤2014”、“天寒無量”、“虎爺不惑”、“喀喀咖”眾書友打賞支持!)


夜色如墨,弦月如鉤,慘淡的月光下,鐵灰色的饒樂水靜靜流淌。

饒樂水兩岸,人影幢幢,鐵蹄聲聲,不時可見一隊隊鮮卑巡邏騎兵,手持火把,來回巡視,防守極為嚴密。
這還只是游哨,更有隱于草叢、坑洞、樹梢等處的暗梢,分布于鮮卑牙帳方圓十里之內,警戒之森嚴,就算是只老鼠,都難以在不驚動明暗哨的情況下摸進來。

鮮卑人平日當然不會警戒如此森嚴,
只是今次惹下煩,幾千人追殺十幾人,反而被揍得頭破血流,
連大人都受了重傷。整個部族,人心惶惶,為防止某人鋌而走險,不得不擺出一付前所未見的大陣仗。

一支三十騎的巡邏隊剛剛馳過饒樂水南岸,草叢中分,一個黑影迅捷躍出,快速潛行十數丈,沒入對面草叢中。

黑影剛剛伏下,不遠處一棵大樹后面轉出一個鮮卑暗哨,困惑地向這邊看了好一會,搖搖頭,又慢慢靠回樹干坐下。

少傾,黑影緩緩向前匍匐而進,
猝然探手從伸手不見五指的的草叢里抓出一個暗哨,咔嚓一下扭斷脖子。
黑影微揚起臉,目光警惕四下掃瞄,淡淡的月光照著一對精光四射的眸子——正是馬悍。

沒錯,馬悍殺回來了!
穿越三國以來,這是他首次吃虧,險些喪命,這個場子,一定要找回來!
要么不動手,要動手就往絕處干!
這是馬悍的座右銘。

鮮卑人的防衛,的確嚴密到了飛鳥難入的程度,馬悍不是飛鳥,他只是個擁有一條神秘機械臂的人。

一條價值數億美金的機械臂,當然不僅僅只是巨力與鋒利而已。
由于機械手掌切割物體時,大拇指太短,無法與其余四指配合,參與切割,近似于無用,
因此機智的研發者們,賦予它另一樣功能。

大拇指指甲蓋,并不是鋒利可斷鋼筋的特種合金,而是一片鋼化超薄型熱源探測器,
可探測半徑一公里內的所有熱血動物。
探測所形成的熱源點,會直接反映在指甲蓋屏幕上,可以使用觸屏來放大縮小。

探測器的電力來源有二:
一是太陽能;
二是機械臂動能轉化電能,
蓄存于一枚芝麻粒大小的納米化超微太陽能/電能兩用電池里。

當初克魯伯公司之所以安裝上這個儀器,也是為了保障馬悍能安全抵達叢林深處的食人部落,完成任務。

而馬悍自來到三國以后,還從來沒有使用過這項功能。
這熱源探測器在這個時代的作用,其實只有兩個:
一是可在行軍時探測周邊是否有埋伏;
二是可在夜間偷營。

馬悍之前從未遇到過上述兩種情況,自然也就沒有啟用這項功能的必要。
而今夜,就必須用上了。

鮮卑人自詡的天羅地網,明暗險哨,在馬悍眼里,就象是黑夜中的螢火蟲,光芒耀眼,醒目無比,毫無威脅可言。

馬悍安頓好離姬之后,只身殺回鮮卑牙帳,
他的報復計劃有兩個:
首先要再弄一把強弓,鮮卑人毀了他的弓,這事就得著落到他們頭上。
鮮卑人有強弓嗎?
當然有,而且只有一把——魔瞳弓。

至于第二個計劃,嗯,與第一個計劃密切相關,等拿到魔瞳弓再說。

有了超強科技,再加上馬悍以前也暗殺過不少人物,本身就擅長潛行匿蹤,
不說閑庭信步,至少鮮卑人的防衛對他沒有半點作用。
一直到鮮卑祖靈的祭山山腳時,才稍稍遇到一點麻煩。

鮮卑人的祖靈神殿前,有兩條獒犬,前幾日馬悍上山試弓時曾見到過。
如何讓這兩條獒犬不發出叫聲呢?

馬悍早有準備。他伏在山腳下的草叢中,解開后背包裹,抱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這是他從牧民帳篷里弄來的。

確認周圍安全后,身體一長,抱著小狗沿著山道飛快向半山腰的祖靈殿奔去。
剛跑出百米,就聽到山上一陣陣狂吠之聲。

馬悍腳步不停,悶頭向前沖,遠遠感應到有兩個飛速移動的紅點迎面沖來,立即將小狗向道旁樹上一拋,然后飛快爬上大樹。

就見黑暗中四點幽光,由遠及近,沖著樹上不斷咆哮。
那只小狗則在樹上發抖,嗚嗚哀鳴。

不一會,兩個打著火把的靈殿侍者走來,舉起火把向樹上照了照,松了口氣:
“原來是一只小犬,怎會跑到樹上?”
一個侍者道:“幫我拿著火把,我將這小犬抓下來。”

當這侍者爬上大樹后,靈殿巡邏護衛也聞聲而至,詢問情況。
為首的百人長聽到樹下侍者的解釋后,再舉起火把抬頭望去,但見樹上隱約有一個模糊人影,便問道:“情形如何?”

樹上侍者回答:“無事,就……就一只小犬而已。”
百人長點點頭,對另一個侍者道:
“別讓這兩條狗再叫了,吵得方圓十里不得安寧。”
“畜生就是這樣,不把那條小犬抓下來,它們是不會安靜的。”
侍者也是無奈。
待百人長與巡邏護衛走后,樹下侍者忍不住抱怨:“怎么還不下來?區區一條小犬,有那么難抓嗎?”
“來嘞!”
樹上傳來一個陌生聲音,然后就見一個人直直撲下。
樹下侍者躲閃不及,被重重壓在地上,火把拋飛,哀聲慘叫,卻被獒犬狂吠聲掩蓋。

隨即樹上飛躍下一道黑影,重重踩在疊壓在一起的兩個侍者背上,咔嚓之聲過后,慘叫消失。
至于兩只獒犬,一只被一巴掌拍飛尋丈,頭顱破裂而死;
另一只則被樹藤套住,生生勒斃。

輕松干掉獒犬之后,馬悍將人犬尸體往道旁森林一丟,飛快沖上山。

一炷香后,祖靈殿里血腥刺鼻,橫七豎八仰躺著祭司與侍者的尸體。

馬悍走出殿門時,手里已多了一把血紅色大弓,這將是他的新武器,拉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的十二石超級強弓——魔瞳弓。

足足七百斤的拉力,從古至今怕也找不出一個人能使用,所以鮮卑人才說這是神才能用的奇弓。

事實上,馬悍也只能勉強正常使用,他的機械臂開弓沒問題,但肉臂比較吃力。
上回開弓試射了一箭,他心里有數,左臂最多只能撐到二十箭就會力盡。
也就是說, 他只能正常使用,想如豹弓一般超常使用,基本不可能。

不過如果對這把弓加以改良的話,這個問題或許能解決。
馬悍已然想到一個解決辦法,但眼下還辦不到,只 有等回到漢戈部,找部落里的能工巧匠幫忙才行。

只是馬悍今夜必須使用此弓,而在使用之后,還必須保持充足的體力逃走,所以只能采取一些臨時輔助措施,就像日間在百丈峽時,他所使用的豹弓那樣……

站在祭山之顛,極目遠眺,漠漠原野上,鮮卑人的牙帳如菜心,
周圍副帳群一圈圈環繞,層層疊疊,如結實緊密的包菜。
不時可見巡哨手中星星點點的火光來回飄動,幾乎沒有半分停歇與空隙,
比諸外圍的防衛更嚴密三分。
如此嚴密的帳落及巡衛,縱然馬悍有熱能探測器,要悄無聲息突入牙帳,也是一件非常困難與危險的事。

還好,馬悍并不打算這么做,他有更簡單的方法。

他取出軍用指北針,開始測距以及風向、風速。
半刻時后,得到的數據是,從此處到鮮卑牙帳外圍的副帳,大約是九百米至一千米之間,
而他上次曾拉滿魔瞳弓試射了一箭,事后在七百米外找到了自己的箭矢。

由于當時他是朝天空射擊,依此推論,只要弓箭的仰角調低,居高臨下,以近乎平射的方式射出去,可以射到千米之外 的目標。

想好就干,這是馬悍的性格,成不成,亮箭說話。

馬悍先是用斫刀砍下一根碗口粗的巨木,下端削尖,再挖個三尺深的小洞,將巨木敲砸下去,周邊踩實,就成了一個高與胸齊的木樁。
之后,將魔瞳弓平置于木樁頂端,用牛皮索把弓把扎實,一如當初在百丈崖上所做的一樣。

弓安好了,下一步就是箭。馬悍后背負著一個箭袋,內有二十支箭。
這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他臨時自制的巨箭:每支長三尺三,箭桿粗若拇指,箭尾羽毛修整得非常整齊,但箭頭卻無鏃。

馬悍并不需要箭鏃,因為他這二十支箭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放火的。
他身旁放有一大罐火油,這是從祖靈殿里搜出來的,祖靈殿里的長生燈一年四季都是長明不滅,火油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將順來羊毛氈切割成線條,纏繞于箭桿前端,再浸入火油中,吸飽油脂之后,再取出晾放。

一切準備就緒,馬悍點燃了火把——從火光亮起的這一刻起,他必須在一分鐘之內,將二十支火箭全部射出去,然后迅速脫離。

熊熊燃燒的火箭已扣在絞金弦上,弓弦咯吱吱地響聲,在幽寂的山顛格外磣人。火光明滅,映照得弓臂兩側兩只血瞳仿佛也似活了一般,冷酷嗜血,直欲擇人而噬。

碗口粗的巨木,已被強大的拉力拽得向后傾斜,弓弦漸滿。
馬悍感受了一下機械臂與臂膀融合處,并無不適,感覺良好。這就意味著,他將來可以自如使用此弓。

“軻比能,接招吧!”馬悍吐氣開聲,兩指一松。

繃——一點火光如夜火流星,劃過無邊的夜空,飛向遠處星星點點的群帳。

火光尚未落下,第二道流火、第三道流火已緊追而去……少傾,遠處亮起一團火光,然后是第二、第三團火光……

當巡邏的鮮卑騎兵還在張嘴望天時,一支接一支的火流星從天而降,引燃了牙帳外圍的數十座副帳,火借風勢,風助火威,一時燎原。

八月十一深夜,中部鮮卑大人軻比能牙帳,一年一度的蹛林大會結束次日,
被疑似“挖心漢獸”復仇,火焚牙帳,
連營二十里,燒死燒傷部眾兩萬余人。

軻比能部眾 有二十余萬,兩萬死傷原本算不上傷筋動骨,
但是偏偏被焚的是牙帳,慘遭火噬的大半為部中貴人及精銳勇士,可以說是部族中的精華,
實力一下掉了一半。
而偏又逢蹛林大會,統計畜牧,各部帳都將大批牛羊牲畜趕來,
結果一把野火,烤糊的牛馬羊駝達近百萬,損失之慘重,前所未有。

但軻比能已無法報復,
在此之前,中部鮮卑實力在三部鮮卑中最為強大,否則也不可能占據鮮卑人的發源地,大鮮卑山與饒樂水。
但一把野火過后,中部鮮卑的實力一下掉到了末尾,
其余二部,
尤其是雁門步度根的西部鮮卑,一直對軻比能虎視眈眈,如此良機,焉能放過?

漠北草原上,戰云密布,鮮卑人的統一之戰,又將再度打響。
只不過,軻比能雖被重傷,其部眾也遭重創,但實力猶存,步度根想吞了他,只怕沒那么好的牙口。

馬悍也想不到,他的一把火,把三部鮮卑燒成了內亂,
這場大亂,沒個兩三年分不出勝負。

嗯,在這個時候,隔岸觀火,埋頭發展是最好的策略。

百丈峽谷前,雖然遠隔百里,但天邊那片紅云,依然清晰可見。

馬悍與離姬各乘一騎,互望一眼,相視而笑,猛地一抽馬鞭,沖入谷道,向南而去。

山谷間回蕩著馬悍的豪笑:“回漢戈寨,我娶你。”

離姬嬌笑聲隱隱傳來:“我只怕你娶不起……”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2:33
獵擊三國 第五十四章 【胡騎圍城】
  作者:寇十五郎


就在馬悍帶著輕快的心情,日夜兼程,攜美南下時,漢戈寨,正處在生死關頭。

漢戈寨,昔日安寧詳和的氛圍已消失不見,
環護整個寨子的圓形土圍子插滿箭矢,
隨處可見刀劈斧鑿槍戳的痕跡,
不少地方出現明顯豁口,甚至垮塌。

距漢戈寨里許之外,是密密麻麻的烏丸騎兵,
粗略估計,不下千騎,人馬俱輕剽。

而在更遠處,濡水下游南岸的一個小土坡上,有三百多烏丸披甲精騎,層層環護,中央豎著一桿黑旄,這是烏丸汗魯王的標志。

汗魯王烏延,出動了。

而在前面指揮的,則是一桿小一號的青旄,這是烏丸左歙侯的旗幟。

普弗盧,這個馬悍與漢戈騎兵的手下敗將,也來了。

此刻漢戈寨內部眾如臨大敵,氣氛壓抑,
土圍子后面擠滿了手持各種簡陋武器的部民,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惶恐、悲憤、絕望,許多人身上都帶著傷,臉上血跡未干,滿面塵泥,在烈日下和汗流淌,不時因傷口被汗水浸漬而肌肉抽搐。

漢戈寨的臨時指揮官唐努也與部民一樣,滿面灰塵,汗流夾背,挎刀背弓,率領著一隊預備騎兵,步行巡視,不時給部民打氣。

“大伙都堅持住,烏丸人沒什么可怕的,汗魯王又怎么樣?
咱們是屠羆勇士的部眾,連烏丸王蹋頓都奈何不得的‘塞上驚龍’的子民!
什么烏延,什么普弗盧,來一個干一個,爺倆來全干死!”

唐努聲音沙啞,嘴唇干裂,臉頰還有數道血痕,身上的皮甲與頭盔多處破裂,有些裂痕隱見血跡,

顯然經過了一番艱苦的廝殺。他接過身后隨從的水囊,仰脖猛灌一口,抬手抹去嘴角水漬,用嘶啞的聲音繼續鼓勁:
“大伙不用擔心,我們的騎兵已在烏丸人的外圍潛伏,隨時向烏丸人發動襲擊。
別看眼下烏丸人攻勢兇猛,他們也被我們的騎兵不斷放血,
等他們的血流干了,就會大敗潰逃!我們要做的就是堅持,
堅持到部帥回來的那一刻!”

剛說到這里,就見前面一陣騷亂,似乎有幾人在爭吵,甚至動上了手。

唐努大怒,快步上前,分開人群,卻見是一個鮮卑人與漢民在扭打,
后面有幾個強壯的鮮卑奴隸在起哄,而旁觀的漢民則在勸說拉架。
打架的鮮卑人唐努認得,是一個漢戈騎兵,昨日隨騎兵隊與烏丸人作戰時傷了腿,輪換回來休整。

“都給我住手!怎么回事?”
唐努與手下一齊上前,將打架的二人分開,才發現那漢民已被打得頭破血流。

漢民捂住腦袋,指著鮮卑人怒道:
“這人散布謠言,說部帥已被鮮卑大人軻比能所擒……”

唐努臉色一變,按刀森然道:“你敢造謠!”
那鮮卑人臉色也變了,退后一步,手握斧柄,但面對上官,卻又不敢造次,嘴里不服道:
“非是屬下造謠,屬下與烏丸人交戰時,就聽他們這么喊的……”
“他們是不是還叫你投降!”唐努刀出鞘半截。

鮮卑人也拔出短斧,與幾個鮮卑奴隸站在一起,抗聲道:
“汗魯王全族來攻,兵力是我們的五倍,我們怎么能抵擋得住?眼下這生死關頭,我們的無敵勇士又在哪里?”

唐努咬咬牙,還刀歸鞘,向后方土圍子一指,厲聲道:
“你是漢戈正騎,也算有功,你要走,我不攔你,從后面翻墻離開,別在這擾亂軍心!”

鮮卑人哼了一聲,看了一眼身后的奴隸同族,嘴皮子動了動,搖搖頭,撥開人群向后寨走去。
剛走出十幾步,忽聽身后有人驚呼,鮮卑人一驚,似有所悟,手急按住斧柄。
一聲弦響,鮮卑人后心一痛,天旋地轉,向前撲到,后背插著一支箭矢。

唐努收弓冷哼,目光兇狠盯住那些鮮卑奴隸:“想當逃兵,這就是下場!”
扭頭對身后一名手下道:
“韓希。”
“屬下在。”
“任命你為督戰官,配四名刀斧手,但有散布謠言或作戰不力者,斬立決!”
“諾!”

這時哨塔上的義兵沖著唐努大喊:
“百長,烏丸人有動靜!”

就在唐努整肅內部時,烏丸人那邊,土坡上臨時搭建的王帳之內,汗魯王烏延,正訓斥其子普弗盧。

烏延年近五旬,頭戴嵌著金珠的渾脫帽,身著單袍,外罩鐵甲,身體胖大,滿面油光,發須夾雜少許灰白,樣貌粗豪,唯有一雙眼睛,帶有幾分狡詐。
此人有個綽號,叫“草原兀鷹”,由此可知其人秉性。

“普弗盧,你這只鷹崽難不成被漢戈部嚇破膽了么?
我給了你二千人馬,打了三天,除了抬下來幾百具尸體,你連寨門都沒攻破,是不是非要我親自出馬?”

普弗盧伏地頓首,惶恐不安道:
“請父王寬恕,漢戈寨防衛嚴密,抵擋激烈,更有數百游騎在外窺視。孩兒有幾次將要攻入,都被漢戈游騎側擊,不得不退兵。父王……”

烏延抬手止住兒子下面的話,緩緩道:
“右歙侯已傳來消息,閻柔與軻比能已發動攻擊,護烏丸校尉邢舉已被殺死,下一步就要對馬悍動手。”

普弗盧驚喜萬狀,充滿希冀問道:
“父王,能臣抵之說得手了嗎?”

烏延搖頭:
“我接到前一個消息時,傳信者說第二個消息已經在路上了,若快的話,也許今日就能到。”

烏延說到這里,長長吐出一口氣,陰陰一笑,
“我相信會是個好消息,或許,今日就是見分曉的時候。”

普弗盧大喜:
“父王,只要再給我二百、不,一百精騎,孩兒一定能拿下漢戈寨。”

“不!”

烏延搖頭,目光深沉,
“你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正面,而是側后,那支只會抽冷子打了就跑的漢戈狼騎,才是真正威脅。赤魯!”

“汗王。”

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烏丸將領應聲入帳,這是烏延的親兵騎衛統領,千人長赤魯。

烏延取出一支金箭,交給赤魯,下令道:
“持此令箭,率三百騎衛出擊,一旦發現漢戈騎兵,立即剿殺,即便追不上,也要將他們遠遠趕出戰場。下一次進攻,我不希望再看到這群老鼠再出現。”

嗚嗚——

長長的號角聲響徹草原,鐵蹄翻土,胡塵漫天,狼旄舞動,千騎如云。

唐努剛剛登上哨塔,遠遠地一道黑點飛來,從他臉側飛過,篤地一聲,射在哨塔木柱之上,箭尾急劇顫動。

隨著這勁勢凌厲地一箭,汗魯王烏延的新一輪攻勢再度展開,漢戈寨最危險的一刻來臨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2:46
獵擊三國 第五十五章 【草原飛燕(上)】
  作者:寇十五郎  


“快讓開!快讓開!”

漢戈部的財務總管陶良,滿頭大汗,在前頭開路。
跟在他身后是四個年過半百的老漢,抬著一具擔架,擔架血跡斑斑,其上躺著一個右膀中箭,滿身是血的義兵。

在漢戈寨中部偏西側,有一片用木柵欄隔開的帳篷區,是臨時搭建的戰時治療所,
這里有幾位略通醫術的漢民及一群青壯健婦,在木吉老漢的帶領下,負擔起為傷者治療的重任。

擔架一入帳篷區,三四個健婦立即迎上,七手八腳接過擔架,簇擁入帳。
帳篷里立即忙碌起來,不時傳來各種聲音:
“快!快端上熱水、白布。”
“這是箭傷,請盧先生來。”
“剪子、羊腸線、彎針都準備好……”

聽到帳篷里忙而不亂的聲音,木吉老漢一臉慶幸地對陶良道:
“還好部帥早就準備,設立了這個治療區,還教授了治療創傷的法子。
尤其是那個‘縫合’,還有‘消毒’什么的,救了多少部民性命。
唉!我給牲畜與部民看病這么些年,怎就想不到如此妙法呢?”

陶良舉袖擦拭了一把額頭大汗,連連點頭道:
“自上回烏丸人入侵未遂后,部帥居安思危,建立一整套防御后勤規制,并下令反復預演,眼下可不就用上了。
若非我漢戈寨計對圍城多有準備,加之平日訓練有素,如何能擋得住兩千烏丸人三日猛攻。”

木吉老漢撫著頜下白須,欣慰道:
“唐努不錯,雖然部帥不在,但面對強敵,卻防守得頗有章法……是了,陶帳房,你剛從寨墻那邊下來,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
陶良憂心仲仲,
“烏丸人加強了攻勢,如果漢戈騎兵不及時回援,很難頂住……”

木吉老漢與陶良低聲商議時,不遠處帳篷一角探出一張充滿異域風情的少女面龐,栗發碧眼,肌膚如雪,正是念奴。
在念奴身后,跟著五六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幾個女孩在嘰嘰喳喳說著什么。過得一會,念奴噓了一聲,女孩們安靜下來。

念奴看到陶良離開,趕緊從帳子后跑出來,叫了一聲:“爺爺。”

木吉老漢訝然回頭:
“念奴,你來這里干什么?你們后勤飯食做好了?”
“連明日的胡餅、羊骨湯都已經做好了。”

念奴撲閃著湖蘭色的大眼,向治療帳看了一眼,輕聲道,
“爺爺,能不能,讓我們也加入治療……”
“不行!”木吉老漢斷然拒絕,“
里面又是血又是骨頭,坦胸露腹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豈可做這等事。”

“可是,有些只是傷到臂膀或頭面的傷,我們是可以的……”
“不要再說,爺爺不會同意。”

木吉老漢看了一眼一臉難過的孫女,不由低聲輕嘆,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這不像以前,你現在是部帥的侍女,有些事情,要避諱……好了,把做好的飲食交給武家嫂子,讓她組織婦人上寨墻送吃食,你就不要去了。”

念奴悶悶不樂轉回帳后,幾個女伴一見她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成,個個一臉掃興地往回走,邊走邊抱怨。

“我們怎么不能幫忙?我聽二姐說了,受傷的人很多,她們的人手很緊缺。”
“我們也不小了啊,治療帳里有好幾人也跟我們一般大,只是嫁了人罷了……又不是沒見過。”
“啥?你見過啥了?你說長啥樣?”
“噯,你討打啊!”

女孩們嘻笑打鬧成一團,直到念奴嗔怪地瞪了她們一眼,女孩們才省起眼下這節骨眼上,可不能這樣,一個個安靜下來。

這時,不知誰低低說了一聲:
“要是我們有弓箭就好了,我們也可以像漢戈騎兵一樣,騎著白馬,趁著烏丸強盜進攻之時,從側后狠狠射殺這幫惡徒。”

一個女孩突然興奮道:
“我有弓箭,我還有馬,是我二哥的,他是從騎,留下守寨,這些東西用不上。”

另一個女孩表示反對:
“那些弓太沉,我們拉不滿,射得不遠不說,放幾箭就沒力氣了。我爹爹也有這樣的弓,我試過,用不了。”

女孩們哀聲嘆氣:
“要是有適合我們用的弓就好了,我們的騎術也不比那些正騎兵差啊。”

草原女兒,誰不會騎馬?誰不會使弓?
區別只在于騎術如何、射術如何而已。

“我知道有一種適合我們使用的兵器。”

此話一出,一下將女孩們震住了,齊齊向說話者望去,竟然是念奴。

此時,念奴一雙湖蘭色的眼珠閃閃發亮,一字一句道:
“這種兵器不是弓,而是弩——騎弩!”

念奴一行來到距主帳不遠的鍛造屋,這是漢戈寨為數不多的一排土坯房,有修理兵甲,打造馬掌及制造弓矢的幾個軍器室。

只不過一會工夫,念奴等女孩們的隊伍又擴大了,達到了三十余人,全是年輕女孩,沒有一個年齡超過十八歲的。
可怪的是,這群女孩子里,竟有一個男子,嗯,應當說是男童——阿蘇。

軍器室是漢戈寨軍事禁地,哪怕是眼下這等強敵圍城的緊要關頭,仍有兩個守衛,等閑人不得入內。
不過,阿蘇是個例外,因為他身負部帥密令,監視制弩匠蒙遠與他的助手馬鈞,平日可自由出入此地。

這些內情,身為馬悍的侍女,念奴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當日她也是極少數在場并知悉內情者之一。

而阿蘇之所以愿意幫忙,是因為念奴許了一個令他心動不已的好處:
“如果你幫我們把那些弩弄出來,我們就帶上你一起出戰。”

出戰!

就是這兩個令塞上男兒血燃的字眼,使阿蘇熱血上頭,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加入到這支膽大妄為的女子隊中。
當然,阿蘇此舉還談不上是監守自盜,因為他還沒這個本事“盜”,他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小馬,你出來一下。”

阿蘇來到制弓室,探頭向內望了一眼,只見到馬鈞一人,心下大喜,向他招手。

由于守戰緊急,但凡是青壯都要前往參加戰斗,體格健壯的匠人們自然去守寨墻了。
馬鈞年少體弱,上去也不頂事,便留守此地。

“阿蘇,你來啦。”
馬鈞似是在琢磨什么,阿蘇連喊數聲,他才回過神來。

馬鈞雖比阿蘇年長三歲,但他生性木訥,平日接人待物,不比阿蘇機靈,二人相處時,倒是阿蘇拿主意更多。

阿蘇左右看看,快步進入。
這制弓室其實是個帶院子的普遍民居,共有三間,呈回字形,左間堆放各種制弓弩的原料,
如干、角、筋、膠、絲、漆等,只是數量不多。

右間則是成品或半成品的弓箭,這些弓多為普通的單體弓,與大多數牧民所用的差不多,
射程不遠,但制作簡單,生產周期短,能在短期大量制造。

而復合弓雖強,工藝要求太高,一把合格的弓,甚至要造一兩年,很顯然,漢戈部眼下可沒這個時間與條件。

正中一間,就是制作室,此刻馬鈞正手持一把形狀奇特的弩,冥思苦想。

阿蘇一眼就看到這把弩,眼睛一亮,趕緊湊過來:“成了嗎?”

馬鈞搖搖頭,阿蘇心頭一沉,卻聽馬鈞道:“
騎弩還在研究中,這是我、依據部帥的弩圖,另外、研制的一種連弩。”

馬鈞的口吃有個特點,與人說話會有點口吃,但問題不大,唯有緊張激動時,口吃最厲害。而一旦涉及到他的專業,說話卻頗利索,與常人無異。

連弩?
阿蘇眨眨眼,惑然道:“這是什么弩?”

馬鈞與這個部帥的馬僮很談得來,而且也很樂意將自己的研究成果與熟人分享,
當下指著弩臂下方的木匣道:
“這是一個箭匣,可裝十支弩矢,兩側活動木罩內、有、有兩組青銅滑輪,抹有油脂潤滑,通過、嗯,一組青銅弩機構件關聯,只要板動拉桿,就象這樣……”

馬鈞說著將弩弓對準十步外的一個測試靶,一手執弩臂,一手快速板動拉桿。
但聽一陣噗噗噗之聲,拉桿每前后板動一次,便有一支弩矢射出,勁道頗強。馬鈞連板五次,便有五矢射出,雖然不太準,但射速驚人。

阿蘇看呆了眼,突然興奮大叫一聲,從馬鈞手里搶過連弩,學著他的樣,連續板動,弩矢連綿而射,直到五矢盡發,咔咔連響,再無箭矢射出。

“太好了!小馬,你成功了!有了這閃電連弩,還怕誰來?烏丸人,讓他們吃屁去吧!”
阿蘇興奮得手舞足蹈。

馬鈞卻沒有阿蘇那般開心,搖頭嘆道:
“這東西,玩玩可以,真到了戰場卻是無用。”
“啊?為何?”

“射程!這個最關鍵的問題沒法解決。”

馬鈞苦笑道,
“連弩最遠可及三十步,殺傷力約二十步,破甲力為十步,
近戰、混戰或者防身還可以,真到了戰場上,
十幾 二十步的殺傷力有何用?
尤其胡奴弓強馬勁,二十步不過眨眼即至。
野戰不行,守城也不適合,倒是咱們的土圍子可以用一用。
我就是出于這個考慮,才琢磨出來這 玩意的。”

“能用就行。”阿蘇可沒工夫想得那么長遠,什么野戰守城,只要眼下能用就成,“你做了多少?”

馬鈞伸出兩個指頭:“二十二具。”
“全給我。”
“什么?”

當阿蘇抱著一堆連弩出門時,卻見守門的兩個守衛都不見了,一問才知剛被喊去守寨,可想而知局面危急到何等程度。

馬鈞不是迂腐之人,當然知道眼下情況緊急,有什么好東西都別藏著掖著,打退敵人,保住家園是第一要務。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首次使用這些連弩的,竟然是一群少女!

連弩使用很容易,比弓簡單多了,女孩們連弓箭都玩得轉,更別說弩了。
拿到這種近戰利器,女孩們無不大喜。稍加練習之后,人手一具,再搜刮完箭匣存貨,不足的則使用弓箭,紛紛上馬,絕塵而去。

“喂!喂!你們答應過我的,要帶上我!”
阿蘇從煙塵中沖出來,灰頭土臉的,急得直跳腳。

眼見女孩們跑得快沒影了,阿蘇指著她們的背影,氣得牙癢癢,張嘴剛想痛罵,忽然想起什么,趕緊跑回制弓室。
馬鈞在一旁看呆了眼,一時沒回過神來。

過得一會,阿蘇得意洋洋拎著一把連弩出來,這正是方才馬鈞試射的那一把弩,走得匆忙,差點忘了。

“哼!不帶我,我自己去……”

阿蘇正洋洋得意,突聽身后一陣馬蹄急響,訝然回頭,就見紅影入目,手上一輕,連弩被人搶走。

一聲嬌笑遠遠傳來:“阿蘇,謝謝了,姊姊回來再疼你……”

“阿、阿姊!”阿蘇想哭不敢哭,想嚎嚎不出,一屁股坐在泥塵里,哭喪著臉,“你們,你們都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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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擊三國 第五十六章 【草原飛燕(下)】
  作者:寇十五郎


漢戈部寨墻百步之外,上千烏丸人已四下合圍,一部分下馬,一部分來回奔馳,做好射擊準備。

漢戈寨墻雖然只是一人高的土圍子,但決不是簡簡單單的圍一道墻而已。

經過上一次烏丸人入侵未遂事件,漢戈部引以為戒,對寨墻防御進行了一系列增強改進。

比如增加了一個內墻,與外墻間隔三丈,做為第二道防線;
比如砍下大量荊棘,堆放在外墻,并用樹藤綁定土墻,令來犯之敵難以攀越;
再比如,在土墻外圍挖出一道寬深近丈的壕溝,阻止敵騎沖擊,只能老老實實步戰進攻。

正因有了這一系列防御措施,雖然簡陋,但對付連梯子都沒幾架,只靠人海戰術的烏丸人,卻頗見效,
硬生生頂住了三天。
只是三天下來,這些簡單防御已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壕溝已經被泥土與尸體填平,荊棘也被烏丸人用刀斧破壞,并以長矛挑去。
為此,烏丸人付出三百多條性命。
現在,終于到了他們索取代價的時候。

轟隆隆隆!

寨墻五十步外,密密麻麻的烏丸騎兵沿墻飛掠而過,煙塵漫騰,箭矢如雨,鋪天蓋地射向墻后的漢戈部民。

許多部民都舉著鍋蓋、陶釜、門板以及自制的木盾、革盾抵擋亂箭。
烏丸人所用的也多為單體弓,箭矢穿透力有限,
只要擋住了,基本射不透,但擋不住就夠嗆。

唐努站在哨塔高處,手臂套著一個圓盾,手持二石硬弓,緊咬牙關,不停發射。
連續不斷射了二十余箭,再換上一石單弓,又射十余箭,皮指套都磨破了。
短短半炷香,一氣射殺近三十騎。
他身旁的五個扈從,也竭力狂射,亦頗有斬獲。
以至烏丸胡騎經過哨塔下時,紛紛拉開距離,遠遠繞行。

烏丸騎兵環繞漢戈寨馳射壓制十數輪后,隨著一聲粗獷的角號響起,紛紛后撤。
數百烏丸人挾刀持矛,策馬從濃霧塵土中沖出,撲向寨墻。

當快馬快要撞到寨墻之時,烏丸人猛然勒馬轉向,戰馬從墻根擦過,烏丸人借勢縱身躍起。
有的身在半空,就被迎面箭矢、標槍射翻,有的則幸運地撲上墻頭。

“殺!絕不放一個烏丸人進來!”

唐努舉弓狠狠一箭,正中一個正欲翻墻的烏丸人右胸。
不料他開弓無力,只能半張弦,
結果烏丸人中箭非但不倒,反而兇性大發,拔出帶血的箭,一刀砍倒一個部民,縱身跳下。
立足未定,一個粗壯的人影斜刺里沖來,一錘將烏丸人的腦袋砸爆。

唐努定睛看去,卻是那個制弓匠蒙遠,不由得向他挑起大拇指。

蒙遠嘿嘿一笑,將打鐵錘扛上肩。
哨塔上的唐努突然臉色一變,對準蒙遠抬手就是一箭。
蒙遠蒙了,眼睜睜看著箭矢射來——從耳邊飛過,身后傳來一聲慘叫。

蒙遠駭然回頭,才發覺一個高舉短斧的烏丸人正掩面倒下……
寨墻爭奪戰,就是在這樣刀刀入肉,箭箭見血的慘烈廝殺下漸進入白熱化。

眼見漢戈部民快要抵擋不住之時,遠處傳來一陣蹄聲鏗鏘的馬蹄聲,聲勢浩大,足有數百騎之多。

唐努一聽這特殊的鐵蹄聲,欣喜大叫:
“我們的騎兵又殺回來啦!大伙加把勁,把烏丸人趕出去!”

果然,那股騎兵如旋風般從墻外沖過,舉弓齊射,暴擊如雨,
將來不及翻過土圍子的烏丸人盡數射倒,
而已翻越寨墻的少數烏丸人,則因失去后援,被一窩蜂圍上的漢戈部民刀棒齊下,
打得狗腦子都出來了。

漢戈寨這幾日之所以能扛得下來,很重要一個原因,
就在于有這支在寨外伺機而動的機動騎兵。

每到關鍵時刻,他們就會出現,從后面狠狠捅一下烏丸人的菊花,然后打馬飛跑,令烏丸人追之不及。

烏丸人雖然也有游哨,但為了防御這支神出鬼沒的騎兵,警戒線不得不拉長,
人馬分散,根本攔截不住這股力量集中的輕騎。
漢戈騎兵就用這一招狼群戰術,屢屢奏功,多次在關鍵時刻挽回危局。

見烏丸人再一次被擊退,哨塔上的唐努興奮地部下騎兵揮手致意,但就在這時,他仿佛看到什么,渾身一僵,臉色大變,向西南戟指嘶吼:
“小心,烏丸人……天!是汗魯王的騎衛,烏延這老賊竟把他的壓箱底的貨都押上了……”

汗魯王騎衛,共三百余騎,在首領千人長赤魯的率領下,一人雙騎,弓馬精良,從一片密林里突然殺出,緊緊咬住漢戈騎兵,銜尾狂追。

二百漢戈騎兵隊猝然遇襲,差點被切成兩斷。
幸好他們久經鍛煉,而且紀律性很強,雖驚不亂,
騎兵隊中央迅速向外飛奔,不時回馬攢射,兩翼則從側翼截擊,形成一個外凸的半圓形。
隨著漢戈騎兵的奔馳,半圓不斷向外擴張,似乎隨時都要散掉,卻始終是疏而不散。

雙方不斷對射,雖然所用弓箭弓力都差不多,
但漢戈騎兵是回馬射擊,順風順勢,而烏丸騎衛是逆風而射,射程自然略有不及。
就這么一點微小的差異,就造成了傷亡比例的傾斜。

漢戈騎兵正與烏丸騎衛絞殺之際,漢戈寨那邊,普弗盧卻親率所有烏丸人孤注一擲押上了。
一千二百多烏丸人,雖然不是什么精銳,裝備也很簡陋,但勝在全是精壯,而且嗜血兇悍,
比起老弱占半數的漢戈寨,可就強得太多了。
全面壓上之后,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就突破外墻,殺入漢戈寨。

“退,全部后退入內墻!”

唐努的嗓子已沙啞得喊不出聲了,每發出一道指令,都是由身旁的扈從一齊助喊。
雖然也有打旗指揮,但守寨的部民多為普遍部眾,又有幾人能看懂旗幟標識?
所以這通訊還得基本靠吼。

其實無需唐努發令,大多數部民已發覺不妙,紛紛后退,
有跑得慢的,被烏丸人從后面追上,亂斧亂矛戳下,瞬間殺死。

唐努看得眼睛都紅了,抬臂舉弓,但雙臂卻 顫抖不已,仿佛舉起一座山,怎么都拉不開弓弦——

他今日已先后射出近百箭,已是超常發揮,指套磨破,手指滲血,胳膊已抬不起來,現在一箭都射不動了。

部民 被屠戮,他的心也在滴血。

漢戈寨,危殆。

寨墻百步之外,普弗盧與五十騎衛虎視眈眈,
就象一頭伺機撲上嘶咬的惡狼。
眼看千余勇士大半突入寨墻,而漢戈部民步步后退

普弗盧張開大嘴狂笑不止:“
漢戈部要完蛋了,你們的漢戈騎兵呢?怎么不見殺來解圍救困?哇哈哈哈!”

話音未落,突然看到不遠處煙塵大作,一群烏丸人狼奔豕突,拼命逃跑,似乎后面有一群惡狼追殺。

還沒等普弗盧反應過來,就見煙塵中沖出一支裝束奇異的騎兵:
頭戴渾脫帽,身披厚氈,人人蒙面,手中俱執一具樣式古怪的手弩,正氣勢洶洶殺過來。

這些騎兵是打哪來的?

普弗盧念頭還沒轉過來,手下騎衛已分出三十騎沖上攔截。
對方也不過三十余騎,自己手下的騎衛俱為精銳,一對一可輕松干掉,這是普弗盧的想法。但雙方一接觸,結果卻差點驚掉普弗盧的下巴。

烏丸騎衛因怕誤傷被追殺的部眾,未敢放箭,而是打算近身用刀斧、長矛、套索,將敵人殺死。
他們當然也看到敵人手里的手弩,所以個個擎起圓盾,準備擋住敵人一擊之后,再沖近廝殺。

但下一刻,烏丸騎衛就發覺大錯特錯了。

這支騎兵沖近之后,抬手就射——多數烏丸騎衛都擋住了這一矢,只有三四騎動作稍慢而被射下馬。
而當騎衛們按慣常思維垂下臂盾,拔刀執斧準備大開殺戒時,卻驚駭發現,敵人根本不拉弦上箭,而是快速板動一樁桿狀事物,然后,連綿不絕的弩矢連珠一般射出……

烏丸騎衛瞬間遭到致命打擊,有的人臉上連中三四矢,血流滿面,悲鳴栽倒;
有的胸腹中矢,翻滾落馬;有的則是戰馬中矢,驚痛之下,將主人顛下馬來。

僅僅一個照面,三十個烏丸騎衛就倒下大半,
剩余七八人哪見過如此犀利的武器,嚇得四散而逃。

這支騎兵一擊奏功,一齊發出歡呼,等等,那聲音,好像、好像……

普弗盧嘴巴張大,還來不及把這雌性的聲音與這支奇特的騎兵聯系在一起,就見對方催騎猛沖過來,那可發連珠矢之弩已對準自己。

噗噗噗噗!

亂矢連珠,烏丸騎衛紛紛栽倒,
只有幾個眼疾手快的舉弓反擊,射中了對方數人,但近距離之下,弓箭再快也快不過連弩,很快就被射成刺猬。

普弗盧也執弓射殺了兩騎,
將射第三箭時,一個體形瘦弱的蒙面騎士從斜刺里沖出,抬手突突突三發,正中普弗盧手腕、臂膀、面頰。
尤其面頰一箭,射穿右腮,將槽牙都擊飛數枚。

普弗盧血流滿面,魂飛天外,拍馬飛逃。那瘦弱的蒙面騎士對準普弗盧背影,一個勁板動拉桿,機簧咔咔作響,卻無矢射出,卻是弩矢已盡。

“馬鈞這個笨蛋,為什么不給箭匣多裝點箭矢。多好的機會……”
蒙面騎士一邊更換箭匣,一邊憤憤抱怨,聽聲音,竟是念奴。

普弗盧一跑,將旗也隨之后移,
千余本已攻入漢戈寨的烏丸人聽到身后騎兵飛馳射殺之聲,再一看主將跑了,頓時一陣大亂。

唐努大喜,
顧不得探究這支橫空殺出的騎兵是從哪里來的,
金龍破鎖大旗揮舞,聲嘶力竭:

“殺!殺!將胡狗趕出去!”

主客勢易,此消彼漲,腹背受敵的烏丸人再一次被驅逐出漢戈寨。

這支突襲普弗盧的奇特騎兵,正是念奴所率的三十余名草原飛燕,
憑著犀利的連弩,殺得烏丸騎衛措手不及。

此時眼見普弗盧負傷敗逃,草原飛燕們不約而同驅馬猛追,所有女孩們只有一個念頭:
殺掉烏延部王子,烏丸人必潰,漢戈寨之圍必解。

女孩們策騎如飛,控馬之術絲毫不在她們的父兄之下,她們在追擊中慢慢聚攏,這時才發現只剩二十余騎了,有些是掉隊,有些則是不幸犧牲……

“追上去,殺了普弗盧!”

念怒緊緊盯住前方五十步外那倉皇的身影,突然,她的臉色變了,不止是她,所有女孩們的臉色都變了……

前方三百步外,一支烏丸精騎突然從一片矮丘現身,人馬達五十騎之多,俯沖而下,向她們迎面殺來。

幾乎所有女孩都紛紛勒馬,只有一個瘦弱的身影,義無反顧,一往無前沖向已追近至三十步的普弗盧。

“念奴!快跑!”
“不要追了!快回來!”

普弗盧原本跑出了五十步外,當他看到父王將身邊最后的一隊護衛都派出增援時,心頭先是一熱,隨即一片冰涼,不由得松開韁繩,放緩馬速。

他心下明白,父王這 是豁出去了。

以傾族之兵,收拾一個小小漢戈寨,如果都打不下、踏不平的話,烏延部的名聲,將一敗涂地,再難號召別部。

所以,他不能逃,必須殺回去。
嗯,有 這一隊精銳生力軍,他又何需逃?
應當是追殺他的那支騎兵逃才對,他們不過才二十幾騎而已……

普弗盧當即勒馬轉身,不顧臉頰劇痛,吐出一口血水,拔刀向前一指:“殺回去……”

聲未落,迎面一個熟悉的瘦弱騎士風也似地沖上前,抬手一指,一手連撥——咔咔咔咔咔咔!

十矢俱發,普弗盧滿面插著短矢,仰天厲吼,重重摔落于塵埃。

歷史上,烏延死后,接替其王位的就是其長子普弗盧。
誰也想不到,就在這白檀山下,右北平烏丸之王的繼任者,
竟窩囊地死在一個十三歲的少女之手。

念奴豁出性命的一擊,射殺了烏延部王子,而她也處在萬分危險之中——

前方百步之外,蹄聲如雷,煙塵飛揚,人影幢幢,正是汗魯王的最后精騎!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3:14
獵擊三國 第五十七章 【威名破敵】
作者:寇十五郎  


汗魯王烏延就站在高坡上,親眼看到兒子死在跟前,
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魁梧的身軀向后一傾,左右護衛急忙扶住。

“殺……全部給我殺!”

烏延嘴唇哆嗦,手指顫抖地指向前方,眼神怨毒得令人不寒而栗,
“一個不留殺干凈!”

“遵命!”護衛頭領大聲應允,但卻一動不動,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烏延大怒,一鞭抽去,將護衛頭領的皮盔抽落,怒喝:
“還不快去!想抗命么!”

護衛頭領跪伏于地,惶恐不安道:
“是、是……可是,我們只剩五十人護衛汗王了,要是都去了,萬一漢戈騎兵殺回來……”

“漢戈騎兵正在十數里之外與我精騎纏戰,哪里回得來?我只要你們將前方那二十幾個該死的騎兵殺死,馬上去!”

在烏延的咆哮聲中,護衛頭領惶然領命,率僅存的四十余騎盡出,留下護衛烏延的,不足十人。

烏延并不擔心,他居高臨界下,看得清清楚楚。
東面十余里外,三百王帳騎衛正與漢戈騎兵互相追逐絞殺,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
西北方漢戈寨雖然剛打退又一輪進攻,但仍處于上千烏丸部眾包圍當中;
距離最近的就是那殺死兒子的二十余漢戈騎士,而自己的護衛騎兵也正準備將之合圍剿殺。
所以,他所處的地方非常安全,護衛雖少,卻是高枕無憂。

但是,有一群人卻不這么認為。

就在烏延王帳不遠處的一片密林里,七個劫后余生的人,惡狼一樣的眼睛正死死盯住烏延。

田豫、烏追、及五個幸存的漢戈騎兵,他們回來了。

田豫七人在今晨就渡過濡水,趕回了漢戈寨,但還沒進寨,遠遠就看到這場慘烈攻防戰。
烏追原想加入到外圍的漢戈游騎中,領兵與烏丸人周旋,但被田豫所阻。
田豫提出另一個建議:
潛伏不動,伺機突機,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翻盤。

烏追等人也覺得田豫的計劃更好,便同意了。
他們一行人在樹林里已經蟄伏良久,目標一直鎖定烏延,耐心等待時機。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苦苦等待的機會終于出現了。

樹林中,七個騎士整裝待發,如果有烏丸人看到為首的騎士,只怕會心膽俱裂——

一身朱色魚鱗甲,鐵盔閃亮,面甲獰惡,白馬銀箭,神駿無雙,最令人膽寒股戰的是那桿標志性的超級騎槍,以及槍桿上那面猙獰狂舞的血色大旗。

“出擊!”

為首騎士霸王槍一指,七騎如風,迅雷般奔殺而出。

當七騎士沖到山坡下時,烏延及其護衛似有所覺,齊齊回首。
烏延的細眼一下瞠大,而他的護衛們則發出一聲慘叫:

“挖心漢獸!”

馬悍的威名太盛,尤其對于烏延部而言,更是惡魔一樣的存在。

俘殺五百烏丸騎兵,
秒殺部族中最強勇士,
赤手斃殺獸王熊羆,
哪一件抖出來都足以嚇壞烏丸人。

當日目睹馬悍神威的烏延部烏丸人不在少數,一見這標志性的騎士裝束,尤其那桿嚇人的超長騎槍,腳都軟了。

得得得!
負重能力超強的銀箭馱著馬上騎士,奮力沖上土丘,風馳電掣向烏延沖來。

烏延還有八個護衛,但在這一刻,竟無一人敢迎上截擊。
包括烏延在內,驚慌失措翻身上馬,拍馬狂逃。

騎士控馬側奔,執槍猛沖,拳頭大小的純鐵槍尖重重撞擊在那桿黑旄大旗上。

啪地一聲巨響,碗口粗的旗桿爆裂,轟然倒下。
這一擊聲勢驚人,但代價是騎士所戴的鹿皮手套被磨破,手臂扭傷——
這還是他把槍桿架在鞍轡托上的結果,若是挾在臂下,這胳膊就別想要了。

汗魯王大旗一倒,攻寨的烏丸人遠遠看到,張惶失措,潮水般向后退卻。

已經包圍念奴的烏丸騎衛大驚之下,再顧不得擊殺目標,急急兜馬而回。
剛趕回不過百十步,就見他們的汗王被幾個漢戈騎兵銜尾追殺。

而土丘之上,王帳之前,
一人一馬,傲然卓立,
一桿長得驚人的騎槍高高擎起,斜指蒼穹。

“屠羆勇士!”
“馬悍!”
“那個天煞回來了!快跑!”

烏丸騎衛們一擁而上,護住烏延,沒命價地向東狂奔。

當被眾護衛簇擁著的烏延從已被射落馬下、身負箭傷的念奴側旁沖過時,
對這個前一刻還欲置之于死地的殺子兇手,這一刻卻視若無睹。

狂飆過后,煙霧散去,念奴的蒙面巾已被強烈氣流掀飛,臟兮兮的臉蛋被淚水沖刷得一道道,淚花晶瑩:“主人……回來了!”

王旗傾覆,王子斃命,汗王奔逃,這三大敗亡因素疊加在一起,
莫說是烏丸這等半牧半兵的部族,即便是大漢王朝訓練有素的正規軍,
也是一個敗字沒商量。

馬悍的威名,加上田豫的突襲,一擊斬首,擊潰二千烏丸,旋圍解。

殘陽如血,尸冷如冰,
就在剛剛血戰一場的漢戈寨外,
所有漢戈部民,扶老攜幼,魚貫而出,
圍成一個數千人的大圈子。

在圈子中央,正是手持部帥那桿霸王巨槍的使漢戈部從事田豫。

晚風勁吹,金龍旗舞,
槍旗之下的田豫面色冷峻如鐵,
身旁左右是唐努與烏追。

此刻,他洪亮的聲音在漢戈寨前回蕩:
“……部帥為了掩護我們,生死不明,
我田豫 受部帥所托,帶領諸君尋找一條生路。
眼下我漢戈部四面皆敵,
東面是與我們兵戎相見的烏丸人,
北面是欲置我們于死地的鮮卑人,
西面是居心叵測的屠各胡,
南面本是我們的依靠——大漢護烏丸校尉。
但是,我實話對大伙說,
很快他們也會變成我們的敵人,向我們進攻……”

聽聞連護烏丸校尉也對漢戈心生惡意,南下回家之路斷絕,下面的部民一陣騷亂,甚至有隱隱悲泣聲。

田豫提氣高聲:
“大伙不要亂,先聽我說。我是護烏丸校尉邢使君派來的從事史,我有責任將此誤會澄清,
但是眼下最緊要的不是登門解釋,而是離開此群狼環伺之地,尋找一條生路!”

“田從事,我們的生路在哪里?”
“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這里安下家,天下之大,還有哪里可容得我們這些逃人?”
“我們不聽你的,我們要等部帥回來!”
“對,我們要等部帥回來!”

身旁的唐努也近前一步,冷冷道:
“我也要等部帥回來,鮮卑狗絕對奈何不了部帥。”

田豫深吸一口氣,高舉左手,手上有一卷羊皮地圖,正是馬悍擲槍相贈之物。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條生路,不是我田豫要求你們走的,而是部帥向你們指明的——”

田豫一振手中羊皮地圖,地圖嘩啦展開,滿目山川河流,線墨飛舞。最醒目的,是地圖右上角一處用紅漆畫了一個圓圈。

田豫面容冷肅,環目四顧,一字一頓:

“這就是部帥給我們指明的生路——遼東!”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3:34
獵擊三國 第五十八章 【誰敢跟我比箭】
作者:寇十五郎
(謝謝“趙無恤2014”、“七情六欲、末日”、“奇檬子”、“光輝的憲章”打賞。我會告訴你,小說的是眼.快么?哈哈,光輝的憲章,老書友了,也來了哈。)


這一支長長的遷徙隊伍,用駱駝、牛、馬挽著龐大的勒勒車,
車上滿載著老弱婦孺及各種生活用具,隊伍后方跟著上萬頭牛羊駝馬。
但凡能騎馬的部民,包括年輕的姑娘與剛坐得穩馬背的孩童,都揚起馬鞭,圈趕牛羊向前行進。

在遷徙隊伍左右兩側,是兩百多背著弓箭,腰挎刀斧的精壯騎士。
他們不時縱馬四顧,執弓在手,目光充滿著警惕。

在隊伍前后更遠處,是近百個裝備更精良的披甲騎士,散布周圍,前出十里之外,組成一道嚴密的警戒線。

這支看似部族遷徙,又有普通部族所不具備的軍隊性質的遷徙隊伍,就是東進的漢戈部四千余部眾。

從白檀到遼東,最快捷的路徑是渡過濡水,前往平岡,
然后沿白狼河谷東行,進入遼西,最后經柳城入遼東。

但是這條路有個最關鍵的地方平岡,是右北平烏丸的主要活動地,若貿然通過,恐有不測之禍。

不得已之下,田豫決定先沿濡水北上,從馬盂山脈北面穿過,
避開活動范圍在馬盂山南面的右北平烏丸,然后渡過陰涼河,折道入遼西。
雖然這樣走是繞了一個大彎,耗費時日,但勝在安全。

九月初的草原天氣,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
晴多雨少,草木茂盛,遷徙路上,不虞草料匱乏。
以往這個時候,也是草原各部落的遷徙日子,所以一路走來,偶爾也會看到一些遷徙的部落,
但大多數是往南遷,象漢戈部這樣臨冬北遷的,極為罕見。

沿途的部落對他們這支遷徙隊伍,有的給予了友善的接待,有些則心懷叵測,
但當聽到他們是漢戈部時,無不露出又驚又怕的神情,哀求他們盡快離去。

也就是在段時日里,漢戈部上下,都聽到了在草原上廣為流傳的鮮卑軻比能部的那場驚天大火。

以及他們的部帥馬悍孤膽狙敵,擊潰鮮卑、烏丸聯軍數千,殺死右北平烏丸右歙侯能臣抵之,重創鮮卑大人軻比能的傳奇事跡。
漢戈部沸騰了,連續三天舉行盛大歡慶儀式。

九月初六,漢戈部已渡過陰涼河,再東進數百里,就要進入遼西了。

越是近遼西,田豫的心情越是沉重,
遼西是烏丸王蹋頓的勢力范圍,而柳城更是烏丸的大本營。
盡管蹋頓曾承諾會約束部眾,不會找漢戈部的麻煩,

但此一時彼一時,
漢戈部剛剛重創烏丸烏延部,身為三郡烏丸的盟主,豈會對從眼皮子底下經過的漢戈部無動于衷?

尤其是在部帥未歸的情況下,只怕不會輕易放他們過境。

該怎么辦?田豫苦苦思索。

仿佛是對田豫感應的一種回應,前方探道開路的漢戈騎兵傳來消息:
東北十里外出現一股烏丸騎兵,約三百騎,正向本部迎來。

田豫立即下令隊伍停止前行,將勒勒車圍成一個大圈,老弱俱在其內,牲畜在外。
二百漢戈正、從騎兵聚集在車圈西北側百步外一處高丘上,任何從東北方向來襲的敵人,其側翼都在本部騎兵的兵鋒威脅之下。

很快,第二個消息傳來,來者是烏丸峭王蘇仆延三子答頭。
對方表示并無惡意,只想拜會漢戈部帥馬悍。
漢戈游騎百長烏追告訴他,部帥未歸,答頭聽后表示愿拜會漢戈部主事人。

田豫立即召集唐努、木吉、陶良、于德、蒙遠等部中有聲望者磋商。
綜合眾人意見,大伙一致認為,峭王蘇仆延屬遼東屬國烏丸,有部帳千余落,其勢猶強于汗魯王 烏延。
而且漢戈部此次遷往遼東,這遼東屬國也是必經之地,早晚要與峭王打交道,避是避不開的。
既如此,不妨一見,看這個答頭有何企圖。

大約一刻時后,前方馳來三十余騎,
為首騎士披甲頂盔,胯下戰馬高大雄壯,鞍轡左右掛著刀斧長矛與弓箭。
若不是明了他的身份,就沖這身裝束,十足的漢軍甲士。

來人遠遠就發出震耳的大笑:
“答頭拜見田從事。田從事白檀一戰,單槍匹馬斬擊汗魯王旗,當真是英雄了得,令人佩服。”

待來騎近了,方才看清這答頭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樣貌威猛,體格壯實,給人感覺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胡人不喜客套,有事說事,單刀直入,答頭先是解釋自己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接應參加蹛林大會歸來的父王蘇仆延,同時因烏延大敗,右北平烏丸形式微妙,故而駐帳于此觀望。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要求。

田豫接受了答頭的解釋,這很合理,但是答頭提出的要求,卻了人意料。

答頭的要求是:
“傳聞普弗盧敗在一支草原飛燕手上,殺死他的是飛燕之首叫念奴,我想見一見這位草原飛燕。”

這要求也太怪異了,漢戈部諸人面面相覷。
答頭望著田豫等人狐疑之色,翻身下馬,按胸行禮道:
“答頭絕無惡意,只因我的妹妹想見一見這位草原飛燕,故此代她看看,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田豫點點頭,原來如此,見見倒也無妨,
與遼東屬國的烏丸人搞好關系還是很有必要的,而且這要求也不算過份。
況且對方只帶三十騎前來,足見誠意。

過得一會,念奴騎著一匹棗紅馬,跟隨唐努出現在烏丸人眼前。
念奴在當日反擊烏丸之戰時,左臂中箭,幸好當時披著厚氈,入肉不深,將養一段時間,傷口也慢慢收口了。
只是沿途勞頓,小臉有點蒼白,更襯得她碧眸雪膚,別樣妖嬈。

答頭一見,眼睛一下亮了,但難掩不可置信之色,說話都有點不利索:
“你……你就是殺了普弗盧的那只飛燕?”

念奴點點頭:“我就是念奴。”淡然在馬上施禮,撥馬欲走。

“等一等。”答頭揚手止住,上前三步,躬身為禮,抬頭時臉上帶著一絲傲意,
“請把你的家人叫來,我要向他們求親。”

“什么?”田豫、唐努、烏追諸人又驚又怒,
“這太荒唐了,答頭,你好歹也是王子,請自重。”

答頭傲然道:
“既然你們也知道我是王子,那么求娶一個部族女子,有何不可?”

“不行!”唐努斷然拒絕,“念奴不是普通部族女子,她是部帥的侍婢,我們無權替部帥做主。”

答頭濃眉一皺,目光在諸人面上一溜,忽然狡黠一笑:
“我知道你們會去哪里避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交好我部,對你們今后建帳,會有莫大的好處。我相信,即使是‘昆勃圖魯’在此,也會對我的善意報以真誠的回應。”

昆勃圖魯?
這是什么,好像是指部帥,本想問一問,但此情此景,誰也沒那心思。
這一下,就連唐努都沉默了。不得不說,答頭話里話外所隱含的威脅,的確是關乎此次遷徙成敗的關鍵。

念奴咬緊嘴唇,一言不發,只是緊緊扣住鞍旁的連弩。
半晌,田豫長吁一口氣,對此事做了最后答復:
“部帥的侍女,我們的確無權做主。若王子有心,可在部帥歸來,我部眾安頓好后,再上門求親如何?”

答頭濃眉漸漸豎起,冷然道:
“如果是馬驚龍的親妹,或許我會按田從事所言來做,但不過一個婢女,卻這般推三阻四。看來漢戈部是不想接受我的善意了。”

唐努一下火了:“什么善意?強娶也叫善意?”
答頭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向遠處飛馳。

在漢戈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拔弓抽箭,對準百步之外的一棵大樹射出一箭,箭矢如電,篤地一聲穩穩插在合抱大樹上。
唐努與烏追見了,微微冷笑,這百步射木,他們也能做到。

答頭馬不停蹄,橫向沖出二十余步后,再次引弓發射,咔嚓一聲脆響,原先插在大樹上的箭矢已消失不見。

這一下,不光是唐努與烏追,田豫以下諸人無不變色,百步之外,將一根手指粗細的箭矢射斷,這等百步穿楊之技,整個漢戈部,幾乎無人能做到。

答頭在烏丸侍衛們的歡呼聲中得意地兜馬而還,對田豫諸人笑道:
“我也不讓你們為難,就按草原上的規矩,比箭選親——只你們當中有人能按照我剛才的樣子來一遍,我答頭撥馬就走,而且保證你們安全進入遼東,如何?”

唐努與烏追漲紅了臉,他們是漢戈部最好的射手,答頭這話簡直就是打他們的臉啊!
答頭仰首大笑:
“如果做不到,那就請將這位美麗的草原飛燕交給我吧。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好好疼她。哈哈哈!”

唐努哪受得了這等嘲笑,憤然拔弓:“讓我上!”
烏追卻搶先一步:“你弓力比我強,但我射得比你準,讓我上。”
念奴嘴唇都快咬出血,羞辱地垂下頭,心里一個聲音不斷大喊:“主人!主人!快回來吧,你的念奴,還有你的部族被胡奴羞辱了……”

“誰都不要吵!”

田豫一聲斷喝,非但鎮住了唐努與烏追,甚至連答頭都震住了,
“這里不是遼東屬國,還輪不到你們峭王部定規矩。
想要比箭可以,等我們安頓下來,自會上醫無慮山(峭王蘇仆延牙帳所在)領教,到時隨便你們定什么規矩。但這里是馬盂山,不是醫無慮山!”

“哈哈哈,漢人就是這樣,只會耍嘴皮子。真正的騎射,只有我們大烏丸騎士,真不知你們是怎么打敗烏延的。”
答頭仰天狂笑,聲若打雷,輕蔑地掃了田豫諸人一 眼,
“看來所謂的昆勃圖魯、百丈峽孤膽阻敵、箭殺數百,千軍當中重創軻比能……哈哈!不過是被嚇壞了的鮮卑人囈語。馬驚龍,不過如此!”

答頭此言一出,不光是唐努與烏追怒吼連連,就連周圍的漢戈騎士都忍不住拔刃相向——馬悍是他們的崇拜偶像,豈容胡奴污蔑!

答頭雙臂一張,制止住身后的三十騎衛動作,挑釁地斜睨漢戈部諸人,眼睛有隱隱的亢奮。
他要的就是漢戈部主動挑釁,這樣才有籍口殺人搶人。

咻——

空氣中驀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幾乎刺破耳膜,
答頭駭然回首……噗,血光迸射,胯下戰馬被一箭貫腦,重重倒地,將答頭狠狠摔飛出去,跌成滾地葫蘆,鼻青臉腫,大牙都磕飛兩枚。

當答頭怒不可遏抓弓跳起時,倏地渾身僵硬,
就見二百步外,一個騎著黑色駿馬,手執一把血色大弓的人正用手指向他點了點:
“我就是你所說的‘不過如此’的馬驚龍。要跟我比箭嗎?
來來來,我就站在這不動,隨便你射,射死了算我命歹,射不中,從哪來就給我滾回哪去!”

“是……是‘昆勃圖魯’!”
答頭的護衛發出驚恐地呼叫。

“部帥回來啦——”

漢戈部眾沸騰了,轟地一下蜂擁迎上,沖在最前的,赫然是一只草原飛燕。
“感謝天神,聽到了念奴的呼喚……”她雙手合什,淚眼模糊。

答頭驚恐不安地率領護衛,垂頭喪氣狼狽而逃。
他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不假,但二百步超遠距,他連羊毛都射不穿,不跑還等著被羞辱么……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4 23:57
獵擊三國 第五十九章 【遼東來使】
更新時間:2014年09月25日  作者:寇十五郎
(多謝“趙無恤2014”、“御賢月下”、“奇檬子”、“魅影-冰心”、“七情六欲、末日”諸位書友打賞!)


馬悍歸來,宛若給整個漢戈部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加活力劑。

去眼快長長的遷徙隊伍如同一條長龍,只是這條長龍一直沒有頭,以至連區區一個答頭都敢欺上門來。馬悍回來了,龍便有了頭。

馬悍當然不是一個人,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大熱天卻蒙著面的窈窕女子。
田豫與烏追都知道她是誰,心中驚訝得無以復加,部帥也太牛了吧,把饒樂水攪得天翻地覆不說,還能帶著此女安然脫身,鮮卑人得氣瘋了吧。

熱情激揚的歡迎儀式過后,馬悍的主帳里濟濟一堂,漢戈部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除了聽馬悍講述脫險經歷之外,更重要的是聽取下一步的打算。

眾人已經聽過了很多個版本,有些夸大得近乎神話,
其中最為漢戈部民津津樂道的,就是馬悍的新稱號,也是迄今為止最響亮的稱號——昆勃圖魯!

“昆勃圖魯”,是東胡語,意為貪狼射手。
在東胡人的神話傳說中,有一個侍奉山神的神衛,狼頭人身,掌管弓箭。
曾經奉山神之命,除掉一條在大鮮卑山興風作浪的千年巨蟒。
昆勃圖魯持神弓于千里之外,一箭射殺巨蟒,解救萬千東胡生靈。
自此以后,昆勃圖魯就成為東胡故老相傳的無上神射手崇高敬稱。

鮮卑與烏丸,都源出東胡,自然繼承了東胡人的一切文化,而這文化,主要就是指神話。
千百年來,無論東胡、匈奴、鮮卑、還是烏丸,各部族中神箭手、強弓手層出不窮,
但從沒有人能成為公認的漠北第一箭,
更沒有人能被民眾自發冠以“昆勃圖魯”的稱號。

而今這個稱號,卻落到了一個漢家郎的頭上,當真令草原勇士們驚掉下巴。
但細想似乎也順理成章,因為那把供奉在鮮卑祖靈神殿的魔瞳弓,就是敬奉給昆勃圖魯的祭器。

所有的鮮卑人都相信,只有昆勃圖魯才能使用這把弓。
而如今此弓卻落到一個漢家郎手上,并且還用這弓射出火矢,焚燒了牙帳,吞噬了數萬生靈,簡直就是神罰。
不由得不讓人將神、弓、人三者聯系在一起,進而產生無限遐想……

漢戈部民對他們部帥的本事再熟悉不過,很清楚哪些是夸大,哪些可能是真實的。
初時還道那是草原各部民沒見過馬悍其人的臆想,
但當聽到部帥以一己之力,扼守山道,一弓百矢,擊殺數百鮮卑人,
令鮮卑數千大軍無可奈何時,無不心馳神往。

待聽到部帥四百步遠狙軻比能,千步火矢焚牙帳,身為騎射好手的田豫、唐努、烏追等人無不駭然。
這完全打破了他們對弓箭射程與精度的認知,用天生神力與目光如鷹都難以解釋得通了,
反倒是漠北草原上流傳的神話,更接近事實。

所有人在這一刻,除了崇拜之外,更添敬畏,
“昆勃圖魯”——貪狼神射,果然貼切。

“我在遭到鮮卑人的圍殺時,就已想到,有可能部寨也會遭受烏丸人的突襲,
這是我們在漠北最主要的兩個敵人,軻比能部與烏延部聯合閻氏兄弟布下的一個局。
好在的是,你們終于擊破烏延部的圍攻,保住了大部分部民,安全來到陰涼河畔。”

馬悍面帶欣慰之色,一一與在座部民代表點頭致意,隨即面容一整,肅然道,
“但眼下還不到慶賀的時候,我們跳出了烏延部的勢力范圍,但仍未脫離軻比能部的地盤。
眼下軻比能部正處在混亂中,暫時顧不上我們,此地不可久留,需盡快離開, 進入遼西。”

田豫憂慮道:
“盡快離開自不待言,只是,我們擔心柳城烏丸蹋頓部,還有遼東屬國的蘇仆延。
三郡烏丸,盡管互有紛爭,但終究也還是聯盟,烏延被我們殺得大敗,會不會……”

馬悍淡然擺擺手:
“正如國讓所言,三郡烏丸互有紛爭,而且還不止紛爭那么簡單,
實際上彼此都想吞并對方,一統烏丸。當年丘力居差點就做到了,幸好他死得 快;檀石槐則是做到了,不過他死得更快。
無論是鮮卑還是烏丸,一部被削弱,另一部只會暗暗高興。
就像我重傷軻比能,燒了鮮卑牙帳,但我卻毫不擔心東部鮮卑的素利、闕機與彌加這幾位大人找我的麻煩,正相反,他們只會找軻比能的麻煩。”

木吉老漢捋須沉呤一會,道:
“部帥之意,我們不用擔心蹋頓,是這樣吧?”

馬悍點頭:
“還有一點,這次是烏延部入侵我漢戈部。
烏延失敗后,蹋頓身為三郡烏丸之王,可能會出面調解。
所以,更不會對我不利。”

田豫想想還真是這樣,目光轉向馬悍:
“那么,部帥會接受調解么?”
馬悍冷笑連連:
“殺我部民,逼我東遷,打不贏就賠笑臉,嘿嘿,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田豫本不想說,但還是忍不住道:
“部帥,眼下我遷徙部眾還得從柳城借道,暫不宜與蹋頓破臉為好。”

就連脾氣一向犯犟的唐努,也忍住氣道:
“部帥,先讓部民到遼東安頓下來,養精蓄銳后再找烏延算帳,若到時蹋頓阻攔,再跟他翻臉。”

馬悍不置可否,沉吟一會,道:
“其實我真正擔心的,不是烏丸人,而是遼東。”

田豫微微一笑:
“豫在十日以前,已先派出一隊使者,向遼東太守公孫升濟稟報借道之事。”

馬悍微怔:“借道?”

田豫笑道:
“是,豫在信上只言明是借道避禍入高句麗。”

馬悍略加思索,明白過來,微笑點頭:
“不錯,到時候討價還價起來,不至于被人拿捏。”

田豫屈指算了算時間,道:
“按路程算,最多再過十日,就會有消息……”

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稟報:
“稟部帥,前方來了一隊人馬,聲言是遼東太守公孫使君之使者,請求部帥接見。”

帳內一時愕然,馬悍大笑:
“看來,有人比我們還著急啊。”

遼東太守公孫度的使者,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儀態灑脫的青年人。
束發帶冠,身長七尺五,體形偏瘦,
身著便于長途趕路的窄袖直掇,布料質地上佳,看得出此人出身不錯。
相貌也稱得上堂堂,長臉微須,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閃動著睿智的光芒。

“某乃遼東太守公孫使君之郡府主簿,柳毅柳仲平,見過馬部帥。”

馬悍心頭既訝且喜,主簿,此人身份不低啊。
主簿這個官職不高,秩不過三百石,
但負責典掌機要,出納教令,是太守身邊的重要助手,相當于后世首長身邊的機要秘書,
屬于那種位卑權重的要職。

在遼東太守府文官系統當中,至少能排進前五,
公孫度派此等身份之人前來接洽,不得不說,對自己,對漢戈部,都算是挺重視的了。

馬悍欣然與柳毅互相見禮,并請上座,其實就是在穹帳里靠馬悍最近處加一張短席而已。

田豫在與柳毅見禮時,忍不住道:“
柳主簿為何來得如此之速?”

柳毅微笑:“
使君早就有意與漢戈部接觸,毅在五日前便奉使君之命,出遼東前往漁陽,欲辟召馬部帥
,結果半途遇到貴部前往遼東之使者。
哈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田豫等人明白了,漢戈部與烏延之戰,
尤其是部帥重創鮮卑軻比能部,公孫度身為遼東太守,是大漢與鮮卑最為接近的郡守,
豈有不知之理?
遼東郡一直處在大漢最不起眼的東北邊緣,
周圍被鮮卑、烏丸各部勢力團團包圍、隔絕,歷年來也飽受胡人襲擾之苦。
如今聽聞有如此強悍的漢家部族與首領,自然要千方百計聯絡,并加以籠絡。

馬悍也聽出味來了,先舉樽與柳毅互敬,一飲而盡后,咂吧著嘴道:
“護烏丸校尉邢使君,也曾欲辟除馬悍,但為悍所拒。”

柳毅微微一笑:
“邢使君所封何職?”

“護烏丸校尉騎部假司馬。”

柳毅哈哈大笑:
“邢使君是有眼不識真英雄啊!吾家公孫使君,欲辟召馬君為騎都尉,自立一營。”

“騎都尉?!”
馬悍與田豫驚訝地互望一眼,帳中諸人也興奮地竊竊私語。

騎都尉是一郡之高級武官,僅次于郡守,比護烏丸校尉騎司馬還高半級。
公孫度居然辟召自己為騎都尉,這個本錢下得可不小。

不過相比起高級別,馬悍更關心的是這個騎都尉的獨立性,可別是掛著騎都尉頭銜的“假司馬”。

柳毅仿佛看出馬悍心中所慮,微笑著從隨身一個小箱子里取出一卷帛絹地圖,展開之后敬呈馬悍,伸手向地圖上某處一指:
“此乃遼西白狼城,馬君可于此處駐軍,以騎都尉兼領白狼城主,自立一營。”

“遼西!白狼城!”

穹帳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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