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50
mk2258 發表於 2015-1-6 22:36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章 【大會蹛林(二)】




    (“趙無恤2014”夜半連賞,足見厚意;“惡狼之星”也已連續多日打賞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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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饒樂水,河流豐沛,魚肥蝦美,兩岸綠草如茵,遠山層巒疊嶂。一個個蘑菇般的穹帳,仿佛雨後冒出,遍布山岡平野,一眼望不到邊際。草原的寂靜,已被無數縱橫馳騁的騎士打破,日夜不停奔馳穿梭,將草原攪動如沸。

    這是馬悍一行,剛進入鮮卑牙帳所屬範圍,第一眼看到的情景。

    經過近十日的長途跋涉,風塵仆仆的馬悍一行,終於來到目的地。距離鮮卑牙帳尚有百裏時,他們遇到鮮卑巡騎,檢視銅牌之後,派出一什騎兵,引導前行,直至饒樂水畔。

    遠處,一隊騎兵迎麵馳來,尚在裏許之外,閻誌便看清是兄長所率家兵,興奮地向馬悍告了個罪,率隨從催馬迎上。不多時,蹄聲雷動,閻氏兄弟攜數十從騎迎將上來。

    閻柔的爽朗笑聲老遠就傳來,顯然心情極好:“柔翹首以待多日,終於盼到驚龍出現了。驚龍真是掐著手指算日子,在大會開始前一日方到,當真吊足諸位大人的胃口啊。”

    馬悍與閻柔互相致禮,笑道:“我怎麼吊人胃口了?”

    閻柔挑起大拇指,讚道:“小支山空手屠羆,令烏丸大人蹋頓獻奴退兵,铩羽而歸,此事早已在漠北傳開,諸部鮮卑,諸郡烏丸,無人不知。此次大會,到場的各部大人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偏偏你是最遲來的一個,你說,怎不吊足了諸部大人們的胃口?”

    馬悍淡然一笑,沒說什麼,隻是他身後的田豫問道:“邢使君是否到了?”

    “昨日方到。”

    “好,待拜會軻比能大人之後,煩請若水兄引豫前往邢使君主帳參見。”

    “自當效勞。”

    談笑間,眾人信馬由韁,一路指點,緩緩而行。

    當一行人走近饒樂水上的浮橋時,斜刺裏,一隊騎士飛馳奔來,氣勢洶洶。

    烏追反應極快,手一動,弓矢俱在手,大聲呼喝,率二十漢戈騎兵攔在馬悍身前,二十一張弓一齊指向來騎。

    馬悍抬頭望去,從服飾上看,這支騎兵是烏丸人,其中有一個居然識得。馬悍眯眼笑了,拍拍烏追的肩膀,示意他讓開,催馬排眾而出,笑道:“原來是右歙侯,怎麼?又找到什麼有趣的獵物,讓我來練手麼?”

    這熟人正是右北平烏丸的右歙侯能臣抵之。此刻他的表情有點尷尬,咧了咧嘴,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先表示自己並無惡意,然後勒馬後退,現出身後一個烏丸少年來。

    這烏丸少年不過十四、五歲,頭戴脫渾帽,乃是極罕見的雪貂皮所製,帽插三根白羽,身著白狐襲衣,身體健碩,五官英俊。此刻,這少年正目不轉睛盯住馬悍,神情之專注,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看一件稀有之物。

    半晌,烏丸少年才困惑搖頭:“雖然很雄壯,但比黑羆兄弟還有所不及,看不出能手殺一隻真正的熊羆啊!馬驚龍,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旁的閻柔正想靠告訴馬悍這少年的身份,馬悍卻抬手止住,笑道:“如某所料不差,這位一定就是穀蠡王了吧。”

    烏丸少年點頭:“沒錯,我就是樓班。”

    這少年竟是烏丸人的未來單於,丘力居之子,以左穀蠡王居鮮卑王儲之位的樓班。軻比能居然能將他請來參加蹛林大會,從一個側麵證明了他在三部鮮卑中的實力與威望。

    馬悍、田豫、閻氏兄弟及一眾收起刀弓的從騎,一齊在馬上向樓班行了個禮。

    禮畢,馬悍笑道:“穀蠡王真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

    樓班重重點頭,年輕的臉龐,充滿渴望。

    馬悍伸出手:“借右歙侯腰刀一用。”

    能臣抵之猶豫了一下,看到樓班臉色不善,隻得拔出腰間三尺斫刀,扔給馬悍。

    馬悍揚手接過,屈指彈了彈,讚道:“好刀,至少有三十煉。”

    “是五十煉。”能臣抵之冷哼道。

    “哦,五十煉,弄壞不要緊吧?”

    能臣抵之臉色一變,剛要說話,不料樓班卻搶先道:“不要緊,若弄壞了,我會還他一把七十煉好刀。”

    能臣抵之鬱悶極了,他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刀會不會被弄壞,這樣的刀他還收藏有好幾柄,隻是若被馬悍當著自己的麵弄壞,那等於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臉。唔,等等,他想幹嘛?這可是一把五十煉的鋼刀啊!

    馬悍直接用動作告訴他答案——左手持刀柄,右手執刀身,五指一夾一折。嘣!一聲刺聲脆響,五十煉的鋼刀,就像五兩重的木片,折成兩斷。

    馬悍將斷刀往地下一扔,大笑:“鋼鐵猶如此,何況血肉乎?”

    笑聲中,當先策馬飛馳過橋,身後一眾漢戈騎士與田豫、閻氏兄弟緊隨其後。

    能臣抵之看著草地上的斷刀,臉色陣青陣白,目中隱隱透著驚懼。身後一眾烏丸騎兵,交頭接耳,既驚且佩。

    隻有樓班眼睛發亮,望著馬悍一行遠去的身影,喃喃道:“屠羆勇士,果然名不虛傳,他的手,竟然比鐵還硬麼?”

    ……

    深入虎狼窩,馬悍知道,唯勇方能懾胡奴。隻要有展示的機會,就一定要亮出來。遊牧民族隻相信拳頭,隻服武力,藏著腋著,隻會遭人輕視,從而招致更大的麻煩。

    鎮住了烏丸人之後,馬悍本欲前往拜會軻比能,但牙帳來使告之,軻比能大人與各部大人外出圍獵,尚未歸來。於是,馬悍與田豫及閻氏兄弟一道,轉而拜會護烏丸校尉邢舉。

    邢舉也接到軻比能的圍獵邀約,不過他也隻比馬悍早到一天,連日趕路疲憊,尚未恢複,故而謝絕。此刻,邢舉滿麵笑容,正在帳中會見馬悍一行。

    盡管一路奔波勞頓,邢舉的須發儀容仍梳理得非常整齊,縱使是塞外會客,也絕不失儀。他的身邊侍立著一個年約三旬的軍將,是護送邢舉北上聚會的騎部曲軍侯李固。

    邢舉對馬悍小支山屠羆退敵之事讚不絕口:“赤手搏羆,驚退蹋頓,驚龍實有信、布之勇。有驚龍與漢戈部為吾屏障,大漢北疆無憂矣。”

    馬悍跪坐於右側上首,欠身道:“使君過譽了,悍之勇,終究隻是匹夫之勇,要真正鎮懾諸胡,靠的,還是一支強軍。”

    “是啊是啊!強軍難得。胡弓疾勁,胡馬如飛,何以破之,唯強軍利器耳。”邢舉仿佛想起前任之悲劇,感歎不已。

    “使君……”跪坐在馬悍下首的田豫張了張口,感應到身側投射過來的銳利目光,終於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馬悍知道田豫想說什麼——新式馬具。

    身為漢戈部二號人物,田豫不可能不注意到漢戈騎兵這種獨特裝備,當然,這也與馬悍沒有刻意隱瞞他有關。田豫立即意識到這種新式馬具對騎兵的重大作用,當時就想寫信告之邢舉,卻為馬悍所阻。

    馬悍直言不諱對田豫道,給他一年時間,打造出一支可與鮮卑、烏丸精騎相抗衡的騎軍,再將此秘獻與邢舉。“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泄密。如果讓鮮卑人與烏丸人知道了、裝備了,將如虎添翼,而那時我的騎兵還沒成軍。如此,漢戈騎兵優勢盡喪,漢戈部也將危殆。”

    田豫沉默,終於點頭,同意馬悍這個一年後再揭秘的條件。

    此次北上,出發之前,馬悍已下令,除下所有馬鐙與馬掌。而隨行北上的二十名漢戈騎兵,都是家有親人死於胡人之手,更屢遭胡人淩虐,對胡人有刻骨仇恨的漢奴,縱使是犧牲性命,也斷不會泄露半點秘密。

    田豫方才受邢舉所感,一時激動,差點要脫口而出,幸好馬悍及時阻止。

    一番交談後,邢舉本欲留馬悍一行宴飲,但有使者通傳,軻比能大人回來了,請前往相見。眾人隻得告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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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票,別忘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1-6 22:37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一章 【大會蹛林(三)】





    (感謝“趙無恤2014”、“虎爺不惑”持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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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頂飾貂旄,角端獸纛飛揚的巨大白色穹帳前,馬悍見到了中部鮮卑大人軻比能。骨子銘刻著草原人特有的勇士情結的軻比能,一見馬悍,絲毫不介意自家身份之尊,大笑著上前與之擁抱。

    馬悍笑得比軻比能還歡,也熱烈張臂回抱,不過他隻敢左臂用力,右臂隻是虛碰軻比能的後背,裝個樣子而已。這條胳膊殺傷力太大,搞不好會變成刺殺事件。

    “赤手屠羆,真勇士也!”軻比能滿麵激賞之色,隨後親熱地與馬悍並肩而行,不斷向出帳迎接的各部大人介紹。

    其實馬悍赤手屠羆,固然令人稱道,但真正令這些草原之雄敬畏的,是他濡水之畔,三陣退鮮卑;小支山下,一擊破烏丸。但這些掃自家臉麵之事,不便宣之於口,所以人人稱讚的,就是他的屠羆壯舉。

    馬悍在軻比能那寬大堪比藍球場、鋪著純白厚毯、壁掛各種金飾的主帳裏,見到了不少鮮卑與烏丸諸部豪酋,其中也有不少熟人:烏丸左穀蠡王樓班;鮮卑犍提部大人扶羅韓,以及其子泄歸泥;鮮卑軻比能之弟苴羅侯;遼東屬國鮮卑厥機之子沙末汗;遼西鮮卑素利之弟成律歸;三郡烏丸之一的遼西烏丸峭王蘇仆延;右北平烏丸汗魯王烏延部右歙侯能臣抵之等等。

    鮮卑人與烏丸人雖同屬東胡遺支,但並非同族,彼此時常征伐,互相搶掠是常事。不過草原上就是這樣,打完了就可以坐下來喝酒,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解不開的世仇,不打仗的時候還是朋友,有什麼重大祭祀,還要互派使者慶賀。

    馬悍一直是笑容可掬,哪怕是與昔日對手,如泄歸泥、能臣抵之相見,也麵無異色,招呼自如,昔日幫派大哥氣質一展無餘。馬悍本就俊朗,再加上笑容陽光,談吐從容,除了因他的悍勇留下心理陰影的泄歸泥與能臣抵之二人之外,其餘部族豪酋,無不欣然與之談笑甚歡。

    田豫與閻氏兄弟亦得到諸豪酋之歡迎,隻有在這個諸部豪酋聚會之地,才發現閻氏兄弟的地位聲望相當不凡:許多部落頭領絡繹不絕向二人行禮問安,敬獻禮物;閻氏兄弟也不斷還禮,笑語晏晏,顯得與每一個人都異常熟絡。而後身為主人的軻比能,更將兄弟二人請入上座,其位竟與護烏丸校尉邢舉相對,更與諸豪酋相鄰。而馬悍呢,則坐在下首,幾乎靠近帳門。

    坐哪裏馬悍倒無所謂,他本就不是鮮卑人的貴客,也不指望人家有多熱情招待他。但他所處的位置,正與軻比能斜對麵,並處於圍坐兩邊的鮮卑人與烏丸人夾持之中,這樣一個座次安排,可就有些微妙了。

    一旁的田豫低聲道:“鮮卑人似有不善之意啊。”

    馬悍從容喝著酪漿,咬著羊肉,含混道:“說白了,咱們是來談判的,鮮卑人能有個好臉色就不錯了,你還指望他們打心眼裏歡迎咱們?”

    田豫有些不滿地朝閻氏兄弟座位處瞥了一眼,道:“鮮卑人也太無禮了些,竟讓閻若水、閻子鯤仲昆與邢使君相對而坐,而閻氏仲昆竟也安之若貽……真是奇怪啊,以閻氏仲昆的機敏,怎會未見到邢使君臉色不豫?”

    馬悍聽田豫一說,目光從閻氏兄弟紅光滿麵的臉上掃過,再瞥向邢舉那淡淡的神色,不禁微微沉吟起來。不過,鮮卑人沒給他機會思考,開始發難了。

    首先發話的是吃過悶虧的犍提部大人扶羅韓:“馬部帥,我想知道,你為何無故攻擊我部帳之民?”

    雖然內定發言人是田豫,但人家直衝自己而來,而且扶羅韓的身份也非同一般,馬悍便親自回應:“扶羅韓大人有所不知,非是悍主動進攻,而是貴部之帳落先挑釁。”

    “什麼!你……”扶羅韓勃然大怒,以為死無對證,就反咬一口麼。

    馬悍做了個稍安毋燥的手勢,平靜道:“有漢人逃奴逃至漢戈部,尋求庇護,悍怎忍將同族之人拒之門外,任由族人被肆意鞭殺拖斃?自然要伸出援手,如此,便與貴帳落衝突。需要提醒大人的是,發生衝突的地點,就在我漢戈部的地盤上。所以,我有理由認為,是貴部帳落先發起挑釁。”

    馬悍一番話,有理有節,聽得鮮卑人一愣一愣的。田豫更是暗暗喝彩,部帥口齒比自己也不遑多讓,若不是擔心談僵了不好收場,由部帥談判最好不過。

    扶羅韓怒不可遏:“我不管誰先挑釁,我隻知道,我部帳落盡為你所毀,部民被擄,財物被奪,你如何交待?”

    馬悍忍不住用吃剩的羊骨指著扶羅韓大笑:“交待?扶羅韓大人不會是喝多了吧?這漠北草原上,今日你強你吃我,明日我強我吞你,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何需向誰交待?你的犍提部之所以能成為這片草原上強盛部落之一,也不知吞並了多少部落,你又向誰交待過?”

    閻氏兄弟聽到“物競天澤,弱肉強食”八字,心頭一震,俱有所感,幾乎忍不住要叫好。邢舉聽了,也撚須點頭,笑而不語。一幹鮮卑人與烏丸人也頻頻點頭,弄得扶羅韓臉色脹如豬肝,幾乎要發飆。

    軻比能身為主人,這時自然要打圓場:“苴羅侯無需動怒,此事係誤會所至。如今將馬部帥請來,便是要商議如何妥善解決此事,讓草原不再有刀兵戰火、婦孺啼哭。馬部帥認為如何?”

    馬悍幹脆而簡潔地道:“悍不遠千裏而來,便因此故。”

    軻比能撫掌笑道:“那好,今日有邢使君在此,又有以公道著稱的閻氏仲昆與諸部大人在場,二位可提出自己的要求,請諸君評判合理與否,如何?”

    馬悍與扶羅韓自無不可。

    扶羅韓當即道:“若要我不追究,須將我部被吞並之四個部落之部眾及財物交還,還要按殺我部眾人數賠償牛羊穀粟。我也不欺你,這是漠北一貫的規矩。還有,若此後再有逃奴相投,漢戈部不得隨意收留,需交還我部。”

    烏丸烏延部能臣抵之也嚷道:“我部眾之事也當依此處理。”

    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還想在談判桌上拿到?馬悍心下冷笑,向田豫使了一下眼色。

    田豫點點頭,也開出了漢戈部的條件:“我部之條件,當初也曾與烏延部左歙侯說過,以漢奴換俘虜,一對一交換,其餘不予考慮。”

    雙方條件相差太大,哪裏能談得下去?

    扶羅韓拍案怒吼:“在這漠北草原,你們膽敢不按草原規矩!”

    馬悍同樣拍案,嗓門比扶羅韓更大:“休要以為我不懂草原規矩!你這規矩所針對的對象是誰?這是戰勝者對戰敗者的規矩!你戰勝了嗎?我戰敗了嗎?”

    扶羅韓被噎得直翻白眼,他兒子帶著三百精騎找上門,結果三陣皆負,死掉三個族中最負盛名的勇士,餘者潰亂,他哪裏勝了?

    眼見雙方要吵起來,閻柔急忙站起打圓場:“諸君稍安毋燥,請聽柔一言,不若雙方各退一步,重開條件,如何?”

    邢舉也在軻比能的請求下,出麵仲裁:“各退一步,勿傷和氣。”

    在場諸人中,唯有邢舉的身份,足以壓製爭吵雙方,並督促雙方各自退讓。至於其他各部豪酋,一是忌憚馬悍的凶名,二是礙於邢舉在場,不便施壓而已,但毫無疑問,他們絕對是站在鮮卑人與烏丸人一邊的。

    馬悍既然來了,當然是做好了退讓一步的心理準備。所謂談判,就是相互妥協,若誰都不肯讓步,那還用什麼談判,直接擺開陣勢開打就得了?鮮卑人與烏丸人盡管強橫,但也知這個年輕人不好惹,單挑群毆都不是一般的厲害,胡人吃硬不吃軟,服力不服理,加上有護烏丸校尉與閻氏仲昆仲裁,也勉強願意退一步。

    當下經過一番爭論與討價還價,由閻柔拿出了一份折中方案:一、漢戈部歸還一部分俘虜(多為青壯),財物就算是戰利品了,中部鮮卑與三郡烏丸同意漢戈部建帳;二、漢戈部建帳放牧之地在濡水以南,未經許可,不得渡河登北岸,更不得隨意攻擊各部帳落;三、漢戈部隻接受護烏丸校尉的調遣,若與各部有衝突,可由護烏丸校尉與中部鮮卑大人軻比能所派使者調解;四、按草原規矩,新建帳部落,可得諸部賀禮。鮮卑與烏丸諸部,會送上賀禮漢奴若幹,以示誠意。

    馬悍對第四條還算滿意,這其實是之前他提出的交換條件的變相妥協,隻是以賀禮方式送出,給鮮卑人與烏丸人留下了麵子。除了以上四條大原則,還有不少具體的小條款,比如牧區界線的劃定、遷徙時範圍、與諸部交易、與鄰近部帳糾紛處理等等,這些事項都交由田豫去談了。

    談判順利,了結心事的馬悍與鮮卑人、烏丸人滿麵歡笑地碰碗,絲毫看不出方才幾乎要拔刀子的模樣。

    馬悍玩慣了這種翻臉與翻書差不多的伎倆,心態轉換調整得非常自然,但部分鮮卑人與烏丸人卻難以一下轉過彎來,尤其馬悍之前的強硬態度,令他們非常不爽,若非馬悍屠羆掏心的戰績太過駭人,隻怕早就有成排的胡人勇士上前挑戰了。不過,馬悍的威名嚇住了大部分人,但還有那麼一小撮不信邪的。

    當談判近尾聲,馬悍正準備起身告退之時,一個身材不高,但體格異常粗壯的鮮卑人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過來,擋在馬悍麵前。此人異常舉動,立即引起帳內所有人的注意。

    邢舉不悅地掃了苴羅侯一眼,道:“苴羅侯,這是何意?”

    邢舉看得真切,這鮮卑壯漢正是軻比能之弟苴羅侯的貼身護衛,故有此問。

    苴羅侯嘿了一聲,道:“這是我帳下勇士洛邦,與布陀乃是生死之交,大概是不忿布陀之死,故而向馬部帥討教吧。”

    邢舉不知布陀是誰,一問左右,才知是犍提部第一勇士,在濡水之畔,被馬悍一擊掏心而斃。心驚之餘,也不便過問了,草原上這等尋仇之事,隻要是一對一的公平較量,誰都無權幹涉。

    田豫剛想擋在馬悍身前,卻被輕輕推開,馬悍向這位年輕的副手做了個“安心”的手勢,端坐不動,斜睥洛邦,道:“這位勇士有何指教?”

    洛邦的聲音與他的長相一般難聽,破音大喝:“布陀是我的兄弟,你殺了他,而且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我洛邦若不替他討還血債,他的靈魂不會得到安寧——我要向你挑戰!”

    大帳一時俱靜,所有人的目光一齊聚焦在馬悍身上,除了少數幾人,大多數的目光充滿著興奮。

    馬悍笑笑:“為兄弟複仇,很夠義氣啊!不過,你確定能複仇?可別把自己搭進去啊。你若是輸了,可不止被挖心那麼簡單,按規矩,你所有一切,都要歸我。”

    未戰先攻心,馬悍一番話,頓時引得洛邦一陣踟躕。草原上勇士之間的挑戰,有不成文規定,輸了的人,要把自己所有一切,包括家人財產,全交給勝利者處置。當日馬悍三陣擊殺鮮卑勇士,縱是兩軍陣前,照樣剝去失敗者衣甲兵器。而當時三百鮮卑騎兵,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不敢阻止,就是因為有這規矩在。

    如今若是兩人之間的單挑,那麼失敗者失去的,可就不止是生命與身上財物那麼簡單的事了。

    洛邦與布陀的確是極好的兄弟,但他能成為苴羅侯貼身近衛,也不是無腦之人。布陀的勇悍,猶在他之上,能一擊斃殺布陀之人,豈是好相與的?若不是主人苴羅侯一再暗令,若不是看到馬悍的形象與自己想像中的巨漢形象反差太大,洛邦絕不敢上前挑釁。縱然如此,畢竟馬悍的威名太盛,輸了的話,代價又太大,洛邦還是猶豫了。

    馬悍也有心在諸胡豪酋麵前,給所有心懷惡意的人一個下馬威,但也不想弄得太血腥,當下向洛邦一笑,伸出手:“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向我挑戰的,先試試你的腕力如何。”

    洛邦大喜,他自負力大,本擔心馬悍技巧好,輕捷難擊,沒想到對方主動要比腕力。哈哈!看他那胳膊肌肉,比自己小了足足一圈,縱有韌力,又強得到哪裏去?

    洛邦立即伸出手,與馬悍握在一起。

    馬悍采用的是標準的握手方式,用的自然是右手。雙方一搭手,刹時握緊。馬悍麵色如常,洛邦的臉色就精彩了:先是脹紅,然後鐵青,然後慘白,最後隨著一聲骨節喀啦啦爆響,變成死灰色……

    馬悍機械手的握力足足有半噸,就算是塊生鐵都要捏變形,更遑論血肉之手了。五指一合,洛邦的右手便碎成骨渣,隨手一掀,轟隆一下將洛邦摔飛到苴羅侯麵前的短案上,杯碗酪漿濺了苴羅侯一臉一身。

    整座大帳之人駭然失聲,馬悍向軻比能、邢舉及諸胡豪酋從容致禮,攜田豫施施然而去。

    半晌,軻比能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目光對上閻氏兄弟,微不可察點點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mk2258 發表於 2015-1-15 19:56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二章 【魔弓傳說】




    (謝謝“趙無恤2014”、“端木王楚”、“河馬象”各位書友大力捧場!話說河馬象君還是上本書的老書友,我有印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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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八,大會蹛林。

    天空藍得如洗過一般清澄明亮,朵朵白雲點綴其間,令人心曠神怡。晴空之下的草原,綠得發藍,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就在這片最肥美的草原深處的饒樂水畔,鮮卑各個帳落頭人川流不息地向軻比能部通報生口、奴隸、牲畜數目,同時將部族中犯偷盜、奸邪、殺人之罪的部眾押送牙帳,擇日殺之祭祀。鮮卑人沒有文字,也沒有法律,刑律很簡單,偷盜者死!殺人者死!除了這兩項,其餘犯罪,最多隻關押十幾天,等蹛林大會結束,釋之並歸。

    這樣的盛會,當然不會少了邊境往來的漢商、胡商。這樣難得的聚會,正是做大宗買賣的好時機,嗅覺靈敏的商人如何會放過。鮮卑人忙著處置部落中大小事宜,而請來的觀禮客人,自然就是商人們的最佳顧客了。

    馬悍與田豫率漢戈騎兵正沿河緩行,談論著昨夜與鮮卑人及烏丸人敲定的條款。末了,田豫問道:“鮮卑人將在兩日後告天祭祖,我們是否待禮畢便回寨?”

    馬悍沉吟一會,道:“邢使君之意如何?”

    田豫道:“使君亦是待禮成即返。”

    馬悍笑道:“那好,到時一起走,路上也好多多向邢使君討教。”

    田豫歡喜道:“正該如此。我聞使君有意表奏朝廷,表彰驚龍護漢民之功,並請朝廷將漢戈部之民轉置別縣,讓驚龍兄出任縣尉之職……”

    馬悍笑而不語,說實話,漢戈部內老弱太多,還真不適合在塞外長居,能內遷郡縣,自然是最好不過。縣尉嘛,似乎也不錯,記得公孫瓚也是以縣尉起家的……

    二人正談笑間,前方迎來一隊人馬,遠遠便向馬悍行禮。定睛看去,卻是烏丸人,個個挎刀背弓,氈帽披甲,為首幾人有點眼熟……嗯,好像昨日見過,是烏丸左穀蠡王樓班的護衛。

    重重護衛遮蔽後方,傳來一個年輕的笑聲,證實了馬悍的猜想。

    “哈哈!巧了,又見到漠北第一勇士了。”樓班那張圓圓的臉蛋從護衛身後擠出來,向馬悍綻放一個笑臉。

    “漠北第一勇士?我?”馬悍有些啼笑皆非。

    “對,就是你!”樓班認真說道,“昨夜你輕易擊敗苴羅侯帳下勇士洛邦,向各部大人證實了你屠羆破軍之勇。鮮卑軻比能部第一勇士布陀為你所殺;烏丸烏延部第一勇士黑羆兄弟亦命喪你手。大家都承認,在漠北,沒有比你更勇猛的戰士。所以,你現在就是‘漠北第一勇士’。”

    烏追與漢戈騎兵聽得興奮不已,齊齊舉刀高呼:“漠北第一勇士!漠北第一勇士!”

    聲響傳至遠處,惹得許多商人與部民紛紛回首,不知是什麼情況。

    馬悍臉色一整,道:“其實我不想當什麼漠北第一勇士,要當,就當塞上第一勇士。不知道鮮卑步度根部,還有匈奴屠各部,湟中羌人那裏,還有什麼勇士,一起來就好了。”

    樓班與諸護衛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才大笑並大讚豪氣。

    馬悍方才所說的,都是大漢朝野公認的悍勇之士,語出自議郎鄭泰對董卓所說的話:“天下之拳勇,今見在者,不過並、涼、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而明公以為爪牙。”

    樓班更是笑道:“為何不說當天下第一勇士?”

    馬悍嘿嘿一笑,心道,老子可沒那麼自大,這個名號現在還在呂布手上捏著呢。

    樓班這時已將目光轉到馬悍的豹弓上,頗感興趣:“不知勇士這張弓如何?”

    馬悍取下紅外線瞄準器,將弓扔給樓班。

    樓班接過一看,此弓臂成銳角,而非圓弧狀,訝然道:“這是步弓,為何不用騎弓?”

    馬悍聳聳肩:“我也想用騎弓,可惜沒有稱手的。”

    樓班這時已試著持弓張弦,隨著弓弦漸張,他那微黑的圓臉開始漲紅;弓弦咯吱吱響,他的指關節也在變白……終於,弓被弦張滿,而樓班已麵如滲血。

    緩緩鬆弦,讓弓恢複原狀後,樓班微喘著將弓遞還馬悍,目光盡是欽佩:“我的從兄塌頓,可張五石弓,本以為是天下罕有,未料想更有強中手,單憑此弓,便可稱漠北第一勇士。”

    樓班說著似乎想起什麼,眉頭一揚,道:“其實鮮卑人倒是有一把好弓,隻不過,那把弓隻有神才能用。”

    馬悍對鮮卑人能製出什麼好弓本不抱希望,但那句“神才能用的弓”,卻引起了他的興趣。

    樓班見勾起了馬悍的興趣,也得意起來,一揮手道:“走,我帶你去看看。”

    一路上,樓班才慢慢說起這把號稱“神才能用”的弓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把流傳了近三十年的鮮卑鎮山之寶,說到這把弓,就不能不提到“鮮卑”這個名稱的由來。鮮卑就是“瑞獸”之意。而這個“瑞獸”,指的就是角端牛,這是一種後世已滅絕的物種。

    由於角端牛的角烏亮碩大,質地堅韌且彈性極佳,鮮卑人常以之製弓,是為角端弓,與穢貊人的貊弓齊名。角端弓固然是上佳好弓,但還在正常範圍內,直到五十年前,一頭變異的角端牛出現。

    說變異,那是按後世的說法,而按鮮卑人的說法,那是神跡。角端牛所長的角,正常有黑、灰、靛、棕四色,縱有不同,也不過顏色深一點或淺一點而已。而那一頭變異的角端牛,所長的角,竟是血紅色,鮮豔刺目,望之驚心。

    這隻被薩滿神師定為“異獸”的角端牛,因其異相而被重點保護,活了整整二十年,才壽終正寢。死後被葬於祖靈旁,那對血色異角,則被製成一把弓。弓尚未成,製弓匠驚駭發現,弓上下臂出現兩圈螺旋紋,望之如血色眼眸,令人戰粟。而且血角堅韌異常,彈性極佳,超出尋常角端甚多,可製成石力極高的弓。

    薩滿神師認為此弓用之不詳,當時的鮮卑大人檀石槐便下令將此角製成十二石超強硬弓,遠遠超出人力可使用範圍,以之供俸祖靈,謂之神獸弓。而在漠北大草原,各部落牧民,則稱此弓為“魔瞳弓”。

    魔瞳弓!十二石!馬悍也不禁暗吸一口涼氣,是自己這把豹弓的一倍啊!七百斤拉力的強弓,這世上有人能用得了麼?

    烏追也道:“屬下也聽說過這個魔瞳弓,從製成之日起,曆任鮮卑大人,如檀石槐、魁頭、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包括素以勇力著稱的烏丸王蹋頓都試拉過,卻無一人能使用。”

    樓班點點頭,同意烏追的說法:“吾兄的確試拉過此弓,可拉滿,但他私下對我說,頂多拉滿三次便力盡,不足以射矢。”

    樓班與烏追等人的話,更令馬悍對這把弓的興趣大增,這是一把怎樣的弓呢?

    在大鮮卑山餘脈,一座山道崎嶇、叢林密布的山岡上,有一座插著白色幡旗,用白色石頭修砌成,掛滿各種異獸頭骨的穹廬,這便是鮮卑人的祖靈之地。平日裏有兩個薩滿祭司、十個鮮卑侍者、三十個鮮卑遊騎護衛。

    祖靈之地,除了有重大祭典或重要人物來訪,等閑人是禁止進入的,擅入者殺無赦。如果是馬悍隻身前來,那就是擅入者,但與樓班一道前來,那就是重要人物了。

    樓班的身份,不在軻比能之下,那兩個祭司,便依拜見本部大人的最高禮節參見。聽聞樓班來意,這兩個臉上塗滿各種堊粉顏色,基本看不出長什麼樣的祭司麵有難色:“神弓尚未裝置新弦,亦未訓弓,隻怕難以令貴人滿意。”

    弓若久置不用,必須鬆弦保養,這一點,與樂器同理。魔瞳弓是禮器,基本上就是能看不能用的,所以平日並不上弦,隻有在祭祀或觀禮之時,才重新上弦訓弓。

    所謂訓弓,就是利用調節弓弦鬆緊、空弦拉放的手法,使鬆弦太久的弓,重新適應拉力,避免因驟鬆驟緊,損傷弓體。

    尋常的弓,找一個訓弓匠不難,但這把魔瞳弓就不一樣了,非力士不足訓弓,而現在合適的力士型弓匠還沒到位。

    樓班聽罷,轉頭看向馬悍,目光隱隱有幾分期待:“不知馬部帥之意……”

    馬悍淡淡一笑:“訓弓,我還是懂得一點的。”

    不得不說,樓班的麵子實在夠大,而這把弓在外名氣很大,但在祖靈,也不過一祭器而已。所以,在祭司引領下,馬悍與樓班得以進入穹殿,見到了這把傳說中的魔弓。

    這是一把紅黑相間,弓臂粗如兒臂,以百年柘木與血角疊壓而成的角弓。弓體光亮鑒人,弧線流暢,無論是視覺還是觸手感覺都十分舒服。正如傳言一般,在上下弓臂兩側,清晰顯現出兩個紅黑相間,極似血眸的輪圈,縱使經過數十年歲月浸蝕,依舊清晰可辨。在這充滿靈異氣息的鮮卑人的祖靈殿裏,看到這樣一把詭異的血弓,怎不令人心頭發寒?

    由於還未上弦,弓身展開呈“C”型,長約五尺(約1.2米),一旦上弦之後,弓體收縮,變成“B”形,可縮短為一米左右,正是標準的騎弓長度。

    馬悍取弓在手,入手沉墜,估計不下二十斤。馬悍向侍者索來此弓專用的,粗若拇指的金絲膠筋弦,一手壓弓臂,一手繃弦上弦。

    那祭司與侍者齊聲呼道:“此弓強硬異常,非數力士無以壓彎上弦,這位貴人……”

    話音未落,馬悍已將弓弦勾掛上弓臂,旋扭金屬扣擰緊。

    在兩個祭司與眾侍者瞠目結舌中,馬悍已將弓弦反複調整,感應到弓臂已適應拉力之後,將弦調至最佳鬆緊度,開始輕拉慢放的訓弓。

    “差不多可以了,穀蠡王要不要試試?”馬悍將弓遞給樓班。

    樓班此行,也正是想試試這把傳說中的超強弓,欣然接過。先在兩根手指纏上皮套,然後氣沉丹田,雙足張開,雙臂水平,形如抱月,緩緩拉動——弓弦咯吱吱繃響,弓臂漸彎,而樓班的臉也越來越紅,最後甚至脹成血色,與弓體顏色倒是蠻相近了。

    弦張至半時,樓班終於頂不住,猛然鬆弦,額角見汗,氣喘籲籲,將弓交給馬悍:“不行了,果然不是人能用的弓啊!你來試試。”

    馬悍接過,大步走出祖靈穹殿,來到東麵一處懸崖邊,在樓班與諸祭司侍者的驚駭目光中,抽出一支鐵鏃箭,搭箭上弦,深吸一口氣,緩緩舉弓指向蒼穹。

    長空之下,懸崖之巔,一聲鳴鏑,箭穿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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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票,嘿嘿。)
mk2258 發表於 2015-1-22 16:05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三章 【神秘少女】





    (“趙無恤2014”、“虎爺不惑”、“惡狼之星”雙連發,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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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開了魔瞳弓麼?”

    浩渺的星空下,閻柔立於帳前,負手眺望,說完這一句話後,便陷入長時間的沉默。遠處一堆堆的篝火旁,無數的鮮卑人在載歌載舞,明滅的火光映著他的眼瞳閃爍不定,半邊麵孔深深隱入黑暗中。

    閻誌恭立於兄長身後數步之外,輕歎:“此君勇力絕人,前所未聞。此事傳開,鮮卑人與烏丸人皆敬畏拜服。看來,兄長必須要做出一些犧牲了……”

    閻柔一直挺立筆直的身軀,微微一顫,他知道兄弟說的是什麼。是啊,除此之外,真是沒辦法了,可是,要他將珍藏數年的寶貝送出去,真心難以割舍啊……

    看到兄長的反應,閻誌心下暗歎,輕聲道:“此時送出去,彼時尚可取。兄長,明日便是大會最後的祭祀,過了那個時候,可就……”

    “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閻柔微喟,揮了揮手,“把人叫過來吧。”

    “兄長果決,小弟膺服。”閻誌連聲奉承幾句,悄然退下。

    過得一會,一個娉娉婷婷的身影出現。遠處火光明滅,映照在來人身上,可以看到是一個身著紅白相間的曲裾深衣的年輕女子。漢代的曲裾深衣,穿著複雜,裹身纏繞,女子穿著,盡顯體態**。少女踏著柔軟的綠草,一步步走來,身段窈窕,身形曼妙,尤其她行走時的儀態,從容淡雅,如清風拂柳,給人一種受過非常良好教養的感覺。

    唯一遺憾的是,她的臉上,蒙著一塊白紗巾,隻露出潔淨細白的前額與一雙可與天上星光爭輝的美眸。

    “主人,離姬奉召而來。”少女垂首斂袖,儀態如蓮,在幽遠的草原夜空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靜態美。

    閻柔聽到腳步聲,慢慢轉回頭,眼神滿是柔情,隨即掠過一絲痛惜,聲音低啞:“離姬、離姬,終有離別之機。難道你當初起此字,便知有今日麼?”

    “那是小奴阿翁臨終前所賜之字……啊,主人何出此言?難道、難道要將奴……”少女離姬失驚抬頭,星眸充滿驚慌。她的聲音嬌柔,帶著一絲天生的慵懶,似乎就在閨中軟榻上呢喃,與她優雅端莊的儀態形成強烈的反差——而這種反差,最能刺激雄性荷爾蒙。

    閻柔與此女相處時日也不短了,盡管出於某種目的,不曾碰這女子,但每次見麵,都是對他身為男人的挑戰。唉!這樣的禮物,相信沒有哪個男子能拒絕吧?閻柔歎息點頭:“是的,正如你所猜想那般……”

    離姬失聲道:“主人……要將離姬送與胡人不成?”

    閻柔忙安慰道:“不,不是胡人,是漢人。你應當聽過他的名字——那個屠羆破胡的漢戈部首領。”

    “是他!”離姬的驚駭非但未減,反而更甚。的確,自入草原以來,這段時間滿耳俱是此人的驚人事跡:赤手屠羆、空手挖心、摜喉斷頸,大破烏丸。草原上口耳相傳,將此人描述為一個頭如笆鬥、眼似銅鈴、身高尋丈、腰大十圍、須發如蝟、渾身黑毛的黑羆形像。這樣一個不似人的人,隻要想想,就足以令任何一個女子為之顫栗。

    閻柔聽出了離姬的驚恐,心念轉動,也猜到了她為何驚恐,本想說明,卻又忍住。自己忍痛割愛就已經夠難受的了,為何還要讓心儀的女子對那個人產生愛慕之情呢?

    想到這裏,閻柔心頭一陣難受,但正如其弟所言,為了大計,有時必須要有所犧牲。看到夜風中因恐懼而顫抖的窈窕柔軀,閻柔既痛且憐,忍不住伸出手,想撫摸少女玉顏。

    離姬卻微不可察地退後半步,玉首低垂,明媚的眼眸掠過一抹恙怒,嘴角勾起一絲鄙夷。

    閻柔碰了個空,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收手搖頭:“我知道,你心有怨懟……”

    離姬惶恐道:“小奴不敢……”

    “不,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怪你,要怪,隻怪我啊……”閻柔長籲短歎,那神情,若讓鮮卑人或烏丸人看到,定會吃驚不已——一向贈女送姬慷慨大方的閻若水,竟也會為了一個女子而英雄氣短到這個地步。

    望著離姬遠去的倩影,閻柔的神情慢慢轉為堅毅,用他一貫冷靜的聲音道:“子鯤,按計議行事。”

    黑暗中傳來閻誌的聲音:“遵命,兄長。”

    ……

    這裏是閻氏兄弟的宿營地,一共有三十餘個穹帳,外圍是其私兵住處,內圈七八個穹帳,便是閻氏兄弟及其仆役近侍的居所。

    此刻,內圍一個不起眼的穹帳亮起燭光,少女離姬正默默跪坐於軟墊上。燭光照在她的側後麵,可以看到她已將蒙麵紗巾摘下,從側後可看到她天鵝般優美的玉頸,珠玉般圓潤的耳垂,瑩瑩生輝的玉頰,惜乎五官看不真切。

    帳門處,立著一個身材幹瘦,長著一張橘皮臉的老人。

    良久,老人才低聲道:“細探走了,可以說話了。”

    離姬幽幽一歎:“閻君終於還是將我送人了。”

    老人驚訝不已:“這、這怎麼可能!他一直屬意於你,怎會……”

    “我想,或許是他急於與漢戈部聯盟的原因。”

    “漢戈部?那個漠北第一勇士的部族?莫非……莫非……”

    “是,他要將我送與那個叫馬悍的人。”離姬按膝的手微微顫抖。

    老人灰眉緊皺:“小主母想怎麼辦?”

    離姬輕歎道:“我本以為可利用閻君的心意,避過那些姐妹的遭遇,沒想到,還是未能逃過一劫……看來,我們要提前離開了。”

    老人神色一振,語帶興奮道:“老奴聽到傳言,長安國賊已就戮,或許,我們可以回去了。”

    離姬昂起頭,雖看不到臉,卻也可想像她那明眸中的星光:“嗯,離家太久,還真的想回去看一看,弟弟也該長大了。”

    “是啊,老奴也很想見到小主人……”老人感慨良久,總算回到現實,“那個馬悍怎麼辦?”

    離姬咬咬牙:“隻有用那種藥了,希望能讓我們支撐到鮮卑人的祭典結束,離開軻比能的牙帳範圍,若能回到漁陽,就更好了。”

    星光遙遠,篝火遍野,這一夜,很多人注定無眠。
mk2258 發表於 2015-2-15 08:05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四章 【離 姬】




    (恭喜“趙無恤2014”成為本書第一位執事。謝謝“惡狼之星”再一次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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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十,鮮卑人最重大的祭祀儀式開始,祭司跳神、殺俘祭靈、屠牛占卜,萬眾誦禱。

    巨大的穹帳觀禮帳內,諸部豪酋濟濟一堂,馬悍自然也在其中。

    馬悍在非洲、在南美、中美,看過許多原始祭祀,早就沒有好奇心了,他不是民俗愛好者,對這玩意不太感興趣。很顯然,有人看出了他的意興闌珊,湊過頭來對他低語:“驚龍,這祭祀的確沒什麼好看的,柔有一物,你看了必定很有興趣。”

    “嗯?”馬悍斜了閻柔一眼。

    閻柔微笑著向不遠處載歌載舞的鮮卑少女們一指。

    馬悍頓時敬謝不敏:“不必,謝了,這些女人不適合我。”

    馬悍說的是實話,自從他“漠北第一勇士”的大名傳開,這段時間,許多大小部落豪酋們都向他透露,自家或部族中有適齡女子,願贈之,為妻為妾隨意。草原部落間聯姻是很普遍的現象,尤其對於一個新建帳的部落更是如此。但馬悍對此的回複卻是一一謝絕,笑話,真當自己的誌向就是當個部落酋長?他的根在河北、在中原。且不說這些胡女難看的發式與體味、膚色,就算真有姿色,你弄個胡女為妻,以後還怎麼到中原混?

    閻柔仿佛看出他的顧慮,笑道:“驚龍不要誤會,柔怎會以胡女贈之?要贈,必是漢女,而且,是絕色。”

    馬悍眉頭一挑,掃了閻柔一眼:“你是說,你金屋所藏之嬌?”

    閻柔有三輛頂蓋飾金泊的大車,以八峰駱駝拉拽,隨其商隊行走於各部帳之間。這三輛駝車內,據說居住著閻氏兄弟從大漢、匈奴、西羌、鮮卑、烏丸、高句麗、扶餘、三韓等地收集來的美女,應有盡有。依各部落豪酋們的不同需求,擇適者以贈之,極受豪酋們歡迎,這也是閻氏兄弟能在這個群狼環伺的大草原上,左右逢源,周旋自若的一個重要原因。

    馬悍早聽過這事,對此不予置評,在這個時代,這樣的行為,其實再正常不過。而且,這也是閻氏兄弟的生存方式,他沒有權力置喙。更何況,這種事,在後世還怕少了?

    馬悍似笑非笑斜睨閻柔,道:“我的審美觀……嗯,我是說,我對美色的看法,或許與你不同,你眼中的絕色,未必入得了我的眼。”

    閻柔仰首欲笑,但看看左右,還是強忍住了,低聲道:“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此女可是柔之金屋嬌娃中最鮮豔的一朵,驚龍若見之,必知吾所言不虛。”

    閻柔說得那麼吸引人,是個男人就不會不動心,馬悍也動了好奇之念,倒要看看閻柔的金屋之嬌是什麼樣,當下微笑而應。

    馬悍自來到三國,屈指算來,已經四個月了,還沒碰過一個女人。他是個很正常的成年男子,有這方麵的需求再正常不過。很可惜,他在河北還沒混幾天,就被迫出塞。成為漢戈部首領之後,部眾之中倒是不乏年青女性,有鮮卑女、有烏丸女、有高句麗女,更多的,是漢女。但如前所言,這些胡女與他的要求差距太遠,而漢女,多是屢遭摧殘的女性,他當然不能去雪上加霜。真正能引起他性趣的女子,目前為止,隻有一個,那就是念奴。

    隻可惜,念奴還是太幼了,十三歲啊,也不知道滿了沒有,隻能先養著。當然,在這個時代,無論是中原,還是草原,十三歲成親生娃再正常不過。但是在可控製的情況下,能晚一些,就盡量晚一些。蘋果,總要熟了才好吃,對吧?

    念奴還沒熟,部族中的女人們又熟得爛了,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馬悍隻能憋著。現在閻柔給了他一個不用再憋的機會,馬悍可不姓柳,而且又不用拿個人與部族的利益交換,何樂而不為?

    ……

    果然,入夜時分,當馬悍與邢舉商議明日回程之事完畢後,回到帳前時,烏追前來稟報:“閻君送來一女子,說是部帥同意收納的。”

    馬悍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朝帳子瞥了一眼,低聲問道:“看清楚了麼?長什麼樣?”

    烏追搔搔後腦勺,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說。

    馬悍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不知如何形容,你就說比念奴如何。”

    烏追苦笑道:“這個,還真是沒法比。”

    馬悍一瞪眼:“什麼沒法比,誰跟誰沒法比?”

    “這女子用紗巾蒙著臉……”

    “……”馬悍好一陣無語,這閻柔難道還豢養過安息女奴麼?也來玩這種蒙麵**手法,會不會還有露臍裝?

    “在外麵守著,不相幹的人就別放進來。”馬悍邊說邊除去身上內甲,摘去裹頭巾,抬手掀簾。

    帳簾挑起,一絲淡淡的香味逸出,這香味並不是令人反感的濃鬱,而是帶著一股天然草木的薰香,淡淡的,柔柔的,很好嗅。

    馬悍立刻停下腳步,屏住呼吸,自查了一下,身體無異樣。再仔細體會了一下這香氣,嗯,多半是女人身上的薰香。馬悍搖頭自嘲一笑,被這草原上牛馬酸臭與常年不洗澡的牧民包圍太久,對香氣竟變得如此敏感了。要是以現在這狀態,跑到法國夜總會去,會不會被薰死?

    馬悍確認無異狀之後,方才掀簾而入。

    帳內的確有一個女人,的確蒙的臉,但馬悍一眼看到她那呈“S”形優雅跪坐,雙手交疊置於腿間,飽滿的胸脯挺翹,白色的曲裾深衣下擺如荷綻放,宛若一朵夜間盛開的白蓮的嬌俏模樣,就確定閻柔沒說大話。現在,隻要將她臉上的白紗巾取下,就能確定答案了。

    這少女,自然就是離姬了。雖然有所準備,但心情說不緊張是假的,計劃能順利嗎?若對方粗魯不堪,半點情趣也欠奉,直接推倒怎麼辦?守身如玉十七載,固然不能便宜那閻柔,可更不能**於一個毛熊般的粗鄙漢子啊!

    她的老仆梁恩,也被那群凶惡的漢戈護衛遠遠趕開,萬一計劃出岔子,難道真要舍身換自由?

    離姬就在這樣忐忑糾結的心情下,等來了帳簾掀開,決定命運的時刻。

    在馬悍看到離姬的時候,離姬也在同一瞬間看到馬悍,然後,愣住了。

    看到這個年齡與自己差不多大,高大雄壯,英氣勃勃的少年郎,邊走進來帳邊隨手將內甲、腰刀、弓箭、頭巾、皮靴亂扔的架勢,離姬芳心砰砰亂跳,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她那本已夠大的美眸又睜大一圈,吃吃道:“你、你是誰?”

    “馬悍,馬驚龍。嗯,如果你對這個名字不熟的話……他們都叫我‘漠北第一勇士’。”馬悍暗暗點頭,這女子聲音很軟、很媚、很勾人,他喜歡。

    “你就是馬驚龍!”離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英武雄壯的少年,與臆想中那個屠羆掏心的惡來形象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怎麼可能?如果屠羆殺敵是天生神勇的話,可他那麼年輕,怎會在短短數月之間,由一介無名小卒,空手打下一片天地,成為一個擁眾五千餘口的部落豪帥?

    “看你的眼神,你一定不敢相信,傳說中的我,定然是個青麵獠牙的山梟模樣吧。”馬悍除去身上甲器,很自然地坐在離姬右側三步之處——從心理學上說,這是一個與異性相處時,比較微妙的距離。這其實就是兩人同時伸手,手指堪堪相觸的距離。這個距離,既不顯疏遠,也不過份迫近,保持一份安全感——至少對於女性而言如此。

    馬悍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上到政府高官,下到陋巷娼妓,更有一言不合,拔槍亂射的亡命徒,不懂得一點心理學怎麼行?

    果然,馬悍坐下後,離姬隻是微微一扭嬌軀,便安坐不動了。

    “既然沒有露臍裝,那就摘下麵巾吧。”

    離姬等了一會,聽到的卻是這麼一句有些奇怪的話,雖然聽不懂什麼叫“露臍裝”,但後半句的意思卻很清楚。離姬略微猶豫,但還是伸出纖手,取下勾掛在耳廓上的絛絲,紗巾也隨之揭下。

    眉如彎月,目若星辰,鼻如玉管,唇似紅菱,輪廓秀美而柔和,肌膚晶瑩剔透,白嫩中透著一抹淡淡嫣紅。尤其當她露齒微笑時,花瓣般的芳唇與潔白整齊的貝齒相映,紅唇愈豔,貝齒似玉,分外驚心動魄,令人有一種情不自禁想親吻的衝動。

    果然是絕色!馬悍暗歎,如果閻柔的金屋裏所收藏的嬌娃,都似此女一般……不,隻需有此女一半姿色,便足以傾倒那些部落豪酋了,難怪這家夥能混得風聲水起。嗯,能麵對這樣的佳人而不動心,慷慨贈人,這閻若水的心誌當真不可小覷。

    馬悍卻是不知,閻柔為此事經曆了怎樣的內心掙紮。

    同樣的,離姬此刻內心也在掙紮。她做夢都想不到,令胡人聞名喪膽的漠北第一勇士,會是這樣一個少年郎。而且此人氣度沉穩,並不象一般男子初見自己時的那種失態,那麼,還要不要做那樣的事呢?

    離姬固然是絕色,但經過後世如此多佳麗視覺轟炸,並有過負距離接觸的馬悍,當然不會露出什麼豬哥樣。如果一兩個美女就能讓他失態,他還能活到現在?

    “你叫……”

    “奴婢離姬。”

    “哦,有點傷春悲秋的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問小娘子芳齡麼?”

    “奴今歲二九。”

    “嗬嗬,比我小一點啊。”

    馬悍知道,這時代的人都是報虛歲,離姬所報十八,實則就是十七。嗯,這個年齡就蠻搭了。

    “我是钜鹿人,你哪的人啊?”

    “奴祖籍雒陽。”離姬眨眨眼,慢慢將視線移到這少年郎麵上。年歲相當,又同是漢人,還是一個長得很順眼、說話很溫和的少年,離姬的戒心也慢慢減淡,話匣子也打開了,“馬氏名門,首推扶風馬氏,乃漢馬伏波之後;其次是扶風馬氏的分支,邯鄲馬氏。钜鹿與邯鄲相去不遠,你莫不是……”

    馬悍聳聳肩:“這個我也不清楚,或許有關,或許無關,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胡人可不認你是馬氏牛氏,隻認你是英雄還是狗熊。”

    離姬抬袖掩口輕輕一笑。這一笑,整個穹帳仿佛為之一亮,更使二人之間的戒備淡去,談話的氛圍開始輕快起來。

    馬悍的心境,早已過了一見美色,就急吼吼提槍上馬的年歲,與絕色佳人秉燭夜談,也是一種絕佳的享受。當然,這年輕而強壯的的身體,也得適當滿足一下,隻是須找到適當的時侯。

    什麼時侯適當?馬悍暫時未知,但他已看到促成這種時機的輔助物品——一甕酒。不是鮮卑人那種腥臊難咽的羊酪酒,而是真正的高檔酎酒(漢代一種精釀酒,原料和釀製方法都很考究,主要供給貴族和宴席享用)。

    這是閻柔“配套”送來的,還有酒樽,酒勺,真是個知情趣的家夥,看來他幹這事真不是一回兩回了。

    烏追與四名漢戈護衛在帳外十步巡視,偶爾回頭看到燭光映出兩個剪影,舉樽相敬,人影漸近,不禁相視一笑,慢慢退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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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票啊!謝謝。)
mk2258 發表於 2015-2-23 20:27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五章 【變生肘腋】



    (感謝趙執事與虎爺不惑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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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馬悍與美人淺酌輕語之時,距他所在穹帳直線五裏外,護烏丸校尉邢舉的穹帳內,正發生激烈爭吵。

    此刻,邢舉正端坐上首,滿麵怒容,瞪著帳下之人。而被這位掌控漠北諸胡的大漢校尉盯住的人,正是被馬悍認為知情識趣的家夥——閻柔。

    此刻的閻大先生,臉上再沒有一貫的恭敬,麵對盛怒的邢校尉,臉色平靜,語氣從容:“使君明鑒,柔向朝廷贈金鬻爵,實為大漢靖邊耳。這些時日以來,使君未曾看到麼?柔與弟在諸胡中之人望,比諸使君,也不遑多讓。難道區區一個騎司馬都不配麼?”

    邢舉冷笑連聲:“閻若水,某知你早就想入校尉府,某也曾征辟你入幕任從事,你卻嫌官小,張口就想吃個大的。哼,騎司馬之職,你這等人也配麼?某辟你為從事,已經是看在你在胡奴中素有聲望之故了,若非如此,以你寒微之家,商賈之業,也配與某同席?”

    閻柔原本還冷靜,但一說到這出身,頓時色變,拳頭慢慢攥緊,一臉激憤。說到出身,邢舉也不過是寒門之士、世家別支,放到中原,尤其是穎川、南陽、陳留這樣的世家雲集之地,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在他這樣的寒微出身,又從事商賈之業的人麵前,卻是足以昂起頭,用眼角看人了。

    閻柔屢屢求辟而不能如願,便走起曲線謀官之路。趁著董卓弄權,朝綱紊亂,他與其弟大批財物進獻上去,周轉數月,終於得到想要的結果,不日朝中便有敕令,辟其為護烏丸校尉府之騎司馬,其弟閻誌為從事史。

    閻氏兄弟這些舉動都是繞開了邢舉,結果邢舉剛剛得到消息,頓時勃然大怒,立即招來閻氏兄弟,怒斥其非。

    閻柔長吸一口氣,淡淡道:“那馬驚龍,出身不明,隻怕比柔還不如,使君卻極力招攬,不惜以假司馬之職誘之。嘿嘿,那馬驚龍倒也有幾分眼力,固辭不就,否則,不出一年半載,他手下數百精騎便改姓邢了……”

    “放肆!竟敢用此等言語汙蔑使君。”邢舉身後侍立的軍侯李固怒聲喝止,向邢舉躬身道,“請賜刀誅此狂悖之徒。”

    邢舉怒極,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閻柔,也不理李固請纓,一字一句道:“今後你閻氏之市易憑籍,一概取消。”

    閻柔盯住邢舉,同樣一字一句道:“我閻氏已經不需要了。”

    邢舉眯縫著眼,寒意磣人:“那好,且看你這騎司馬能當多久——趕出去!”

    閻柔輕輕一歎,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邢舉,搖搖頭:“柔能當多久的騎司馬不好說,但使君這個護烏丸校尉,柔卻知能當多久。”

    這話夠狂悖,甚至可以說是誅心。邢舉原本要大發雷霆的,但在這一刻,他看到了閻柔的眼神——裏麵有一種令他心悸的東西。為何對方會有這樣的眼神?邢舉隱隱感覺出什麼,突然抬手將身旁的三十煉鋼刀抓起,向李固扔去,斷喝道:“誅閻氏!”

    “遵命!”李固接刀拔刀,猛然砍向——邢舉!

    邢舉一直死盯住閻柔的眼睛,當對方的眼睛反射一道殺機凜冽的異常刀光時,陡然失驚,身軀本能避讓——啊!慘呼聲中,血光迸現,一條血淋淋的手臂飛起。

    邢舉斷臂處血如泉湧,僅僅短短一瞬,那張紅潤方正的臉龐就慘白若紙,痛苦扭曲,須發俱張,怨毒地盯住背後黑手:“李、固!”

    半身染血的李固麵無表情,再次舉刀,閻柔卻出聲阻止:“等等。”然後側耳傾聽。

    這時就聽得帳外一陣急促的腿步聲與呼喝聲:“使君……啊!”

    金鐵交擊,利刃入肉,甚至可以聽到血液激噴灑落草地的沙沙聲,一具接一具身軀嘭嘭倒地。過得一會,帳外傳來閻誌的聲音:“稟兄長,事已諧。”

    閻柔滿意一笑,轉回頭對全身盡染的邢舉道:“看,柔所言之不虛吧,使君這個護烏丸校尉,當到頭了。”

    邢舉將半身倚靠在短案上,怒視二人:“你們要造反!”

    “不,不是造反,而是取而代之。”閻柔微笑道,“別忘了我可是朝廷經製的騎司馬,校尉殉職,司馬代之,慣例如此。”

    邢舉冷笑:“你手弑上官,還想取而代之?”

    閻柔一臉驚訝:“此話從何說起?柔何曾動了使君一根指頭?使君之歿,自是另有凶手。柔還要親手斬下凶手頭顱,為使君複仇哩!”

    邢舉血手指向李固,張開染血的大嘴大笑,隻可惜隻能發出幾聲暗啞之音:“果然,走狗利用完,總是要烹的……”

    “使君不要誤會,凶手另有其人。”閻柔笑容可掬,“李軍侯未能及時阻止刺客行凶,隻是失職。柔就任護烏丸校尉之後,會將其降職,當然,過一段時日,自會官複原職,並加以擢升。”

    “你要找替罪羊?莫非……是……”邢舉霍然而驚。

    閻柔點頭肯定:“正如使君所想,就是他。”

    “好狠毒,好手段。”邢舉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冷笑,“隻不過,那人可不是邢某,以其人之勇悍,你帶的這點人,隻怕不夠看。”

    閻柔坦然承認:“我帶的二百私兵的確不足以圍殺此人,但加上李軍侯三百騎如何?然後,再有烏丸能臣抵之百騎如何?再有軻比能、扶羅韓、苴羅侯聯合數千鮮卑精騎如何?”

    邢舉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閻柔輕歎:“他之所以敢孤身赴險,是因為有我兄弟二人襄助,更有使君你的庇護。但如今他的庇護倒了,襄助轉為劫殺,鮮卑人與烏丸人就再無所顧忌了。我相信,胡人殺他之心,比我更甚十分。”

    “你原本有一線生機的。”閻柔最後對邢舉如是說,“我就任騎司馬的消息,是我故意選擇這個時候放出來的。若使君能容得我兄弟側身立足,柔亦不會對使君無禮。隻可惜,使君非要逼我……”

    閻柔說罷,對李固做了一個下劈的手勢,轉身出帳。在他掀簾的一瞬,身後傳來一聲怨毒地怒吼:“閻柔!我在地府等著你……”聲音戛然而止。

    走出帳外,閻柔長長吸了口氣,空氣中同樣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

    少頃,一身甲胄的閻誌與滿身是血、殺氣騰騰的李固率一群甲兵聚攏過來。

    “兄長。”

    “閻司馬,呃,閻使君。”

    閻柔環顧左右,誌得意滿,向西邊某個方向靜靜凝視,長長吐了口氣:“是時候拜會他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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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上,閻柔勾結鮮卑人及烏丸人,殺護烏丸校尉邢舉,並取而代之,大約就發生在此時。閻柔殺邢舉,孰是孰非,史料太少,無從知曉。但依照倒果為因的定律,其結果是胡人支持閻柔以暴力手段上位,那麼,閻柔的屁股必定是坐在胡人一邊,代表胡人的利益,其人屬性,不言自明。)
mk2258 發表於 2015-3-15 21:41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六章 【想殺我,你先死!】



    (感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打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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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灑是美酒,香是異香,美人是醉美人。

    燈光之下,美人如玉,臉頰、秀頸、雙手,瑩白酡紅,再滲著一絲絲的酒氣,氣氛**迷漓。

    酎酒隻是醪酒,度數很低,對馬悍這等酒精考驗的人而言,跟水差不多。

    離姬呢?媚眼如絲,吐氣如蘭,雙頰酡紅,那馥香的櫻唇潤著酒漬,更是鮮豔欲滴。

    看上去,好象時機到了。

    但馬悍卻隱隱感覺到,離姬心內似乎在掙紮,她那迷漓的秋波後麵,隱藏著一種不甘。不甘什麼?不甘心委身於自己這樣的部落豪帥麼?馬悍心頭冷笑,他清楚知道,隻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將此女正法,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之所以如此,不是馬悍仰慕先賢柳君,而是因為他此刻心潮洶湧,一陣陣不安,仿佛有什麼事要發生。這是他多年**生涯,無數次與危險擦肩而過磨練出的第六感。這種感覺很準,唯其精準,更令人不安。

    當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時,馬悍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對烏追交待一下,更要四處巡視一番,看看是什麼地方出問題。

    就在馬悍挺身欲起時,他的臉色倏然大變,左手一伸,扣住離姬的柔滑的玉頸,森然道:“說!你在酒裏放了什麼?”

    離姬驚詫莫名,她原本的確是想放藥的,但與馬悍一番交談,她卻猶豫了,此刻那藥就在她的衣袖裏,何曾到了酒裏?而且她的藥是迷藥,隻會讓人昏睡,哪會似這般模樣?

    “不……是……我……”離姬被扼得咯咯有聲,俏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馬悍眼神厲芒越來越盛,掌指漸收,離姬香舌吐出,麵紅如血,幾乎要斷氣的時刻,馬悍手一軟,頹然垂落——不是他玩什麼憐香惜玉,而是他的全身肌肉漸漸無力。

    馬悍用力挪動身軀,倚靠著短案,目光射向帳角,那裏堆放著他的兵器與鞍轡甲具。

    離姬險死還生,彎腰撫頸劇咳,原本射向馬悍的目光帶著極度憤怒,但一見馬悍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邊咳邊道:“不、不是酒……我們一同飲的酒,我、我卻沒事……”

    不是酒的問題!難道是那股異香?那更不對了,這是離姬的體香,她沒事,自己更不應有事。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一陣激烈的兵刃撞擊聲,持續時間很短暫,隨即帳簾一掀,兩人大笑而入。

    閻柔、閻誌兄弟。後麵更有數名私兵將臉上數道血痕、滿麵憤怒的烏追推入。

    背叛!暗算!對於一個混了多年江湖的老大,這事見過、經曆過太多了。馬悍隻看一眼,就明白七七八八,今次,將是他穿越三國以來最大的危機。

    “烏追,兄弟們如何?”弄清了一切,馬悍反而放輕鬆了,他現在隻關於手下的損失情況。

    “部帥,我等猝然遇襲,對方數倍於我,兄弟們三人身亡,兩人受傷,餘者被擒。”烏追咬破嘴唇,血和淚下,充滿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閻氏兄弟。

    馬悍點點頭——他做這個動作都有點吃力了,但卻並不影響說話,這說明致使他出現肌無力現象的藥物,隻作用於骨骼肌,對平滑肌無效——若非如此,五髒六腑(均為平滑肌)全都失去動力,人還能活?

    馬悍將目光轉向閻氏兄弟,淡淡道:“邢使君是被囚禁了,還是被殺了?”

    閻柔讚許點點頭:“看來驚龍不光有勇,也頗有智略。不錯,邢舉已死。”

    “田國讓呢?”

    “收拾完你,下一個就輪到他。”說這話的是閻誌。

    閻柔則小心避讓馬悍,將手伸向離姬,卻被兩道冷清的目光止住:“你利用我做了什麼?”

    盡管離姬神情冷漠,也不再自稱奴婢,令閻柔微感不悅,但看到她那白嫩的脖頸上一道紫紅色掐痕宛然,也是一陣心疼,但更感喜悅。先前他忍痛獻姬,隻為實施陰謀,沒想到馬悍非但沒有在事發後下毒手,甚至都沒碰離姬一下,等於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自己。這意外之喜,當真令閻柔喜不自勝。

    閻柔歡喜之下,帶著得意的語氣,對馬悍道:“看在你並未侵犯離姬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答案——很簡單,酒、沒有問題;異香,沒有問題;但二者混合,就有問題。這樣你明白了吧?”

    馬悍這下明白了,兩樣無毒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卻產生毒性,這樣的東西,世上並不少,有很多都不為人所知。閻柔本就是靠裝神弄鬼起家的,有些特殊手段,不足為奇。

    離姬也恍然道:“無怪乎這幾日侍婢在我湯沐水中,多放了幾味香料,原來……”目光轉向身旁這個麵色平靜的少年,念及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心頭一痛,淚珠滾落。

    閻柔得意道:“子鯤曾對我言道,你平日裏很謹慎,尋常手段,對你未必有用。故此,我不得不將心愛之人奉上,誘你入彀。嗬嗬,我曾以此手段,放倒過不下十數個諸胡豪酋,其中不乏扼牛拽馬之勇士。你縱然再強,也一樣是血肉之軀,焉能不倒?哈哈哈!”

    馬悍默默感受身體狀況,的確如閻柔所說,他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如果拖延時間,會不會有轉機呢?思緒在轉動,嘴巴卻未停:“如此說來,什麼結盟、什麼條約,都隻是煙霧彈而已嘍?”

    閻柔雖聽不懂什麼是煙霧彈,但聯係上下文,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笑道:“不,我的確是真心與你結盟。小支山一戰,我看到你的漢戈騎兵堪稱勁騎。這樣的騎兵,若能隨我入主護烏丸校尉府,必能幹出一番大事業。隻可惜,他們對你實在過於忠心,更有崇拜,隻要有你在一日,這支騎兵,我兄弟二人永遠拿不到手。但你若意外身故,身為盟友,以我兄弟二人的人望,接手漢戈部自是順理成章之事。如此一說,你明白了吧?”

    這時閻誌在後麵陰**:“兄長,他想拖延時間。”

    閻柔微怔,隨即搖頭失笑:“驚龍不必枉費心機,這種混合藥物,十個時辰之內無解。”

    閻誌沉聲提醒:“兄長,莫忘了此人勇悍絕倫,不可以常理度之。”

    閻柔微怔,緩緩點頭:“子鯤言之有理,須防夜長夢多,你來下手。”說罷一邊示意手下將烏追拖出去正法,一邊向離姬微笑著伸出手。

    閻誌移步上前,緩緩拔出腰刀,迎著馬悍冷漠的目光,冷聲道:“你擋了我們兄弟的路,隻能如此。你的手下,我會接手,但老弱婦孺,必須賣掉——除了你那個嬌俏的侍婢。”

    馬悍倚靠著案幾支撐,臉色平靜得出奇,仿佛已認命——至少在閻誌眼裏,是這麼認為。

    當閻誌走近三步之距,緩緩將刀舉過頭頂,正待斬下之時,馬悍突然開口道:“你告訴我,你們兄弟殺了邢舉與我之後,怎麼善後,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閻誌本不想回答,但耐不住好奇心,嘿嘿冷笑:“何需什麼善後?邢舉是你殺的,我們殺了你為邢使君報仇。當然,這是對校尉府的說法。對漢戈部,則是鮮卑人殺的,而我們將會千裏扶柩,將你的遺體送回。”

    “果然好手段,難怪能在這片混亂之地混得風生水起,隻可惜,你不知道我的一個秘密。”

    閻誌觸及馬悍那冷如水銀的眼眸,沒來由泛起一陣心寒,脫口而出:“什麼秘密?”

    “我並不完全是血肉之軀!”

    馬悍迅速伸出鐵臂,抓住案幾上的酒壇重重扔砸在閻誌的膝蓋上。

    閻誌慘叫一聲,屈膝跪地,身軀前傾。馬悍鐵臂一探,扼住閻誌咽喉,五指一錯,喀啦!生生扭斷頸骨。

    “子鯤!”閻柔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剛衝上兩步,觸及馬悍那森寒的目光,頓時宛若一盆冷水澆頭,從頭涼到腳。一個急刹車,身軀急轉,象見了鬼一樣竄出穹帳。不一會,帳外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倉皇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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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江票啊三江票。)
mk2258 發表於 2015-3-25 13:17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七章 【圍追堵截】



    (謝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虎爺不惑”連續打賞,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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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穹帳裏一片死寂,空氣中流動著一股難聞的惡臭,惡臭源自閻誌的屍體——人死之後,穀道鬆馳,穢物自泄,怎不薰臭?

    但穹帳內死裏逃生的三人,已全然不在意這難聞的惡臭了。

    烏追被捆綁得如棕子一般,橫臥在地,氈帽被劈落,頭頂大綹頭發被切掉,甚至刮掉了一層油皮,沁出血珠。明顯是被利刃削切,險之又險。烏追的確是從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原本是要被斬首的,結果閻誌一死,閻柔驚逃,本已舉刀斬首的閻氏私兵失驚之下,刀鋒砍偏,就成了這模樣。

    此刻烏追正激動萬分:“部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馬悍卻苦笑一下,對一旁驚呆的離姬道:“勞駕小娘,幫我割開烏追的繩索。”

    離姬既驚且惑:“你……沒事,為何不自己動手?”

    “誰說我沒事。”馬悍緩緩舉起鐵臂,喟然長歎,“我隻有這一隻手能動。”

    閻氏兄弟所用的不知名藥物的確是有效的,馬悍眼下的情況,說是一團爛泥都不過份,就算是傳說中那個三國第一**,遇到這情況,也隻有束手待斃的份。馬悍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擁有一條不屬於血肉之軀的機械臂。

    馬悍用以操控機械臂的,不是肌肉群或者韌帶之類,而是神經叢,所以,藥物對此無效。閻誌打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神異之臂,所以,他死得一點都不冤,但閻柔被驚逃就有些冤了。實際上,此時的馬悍也就隻有個虎架子而已,如果閻柔不近身,而是命人遠射,馬悍也就隻有當靶子的份了。

    離姬與烏追同樣不明白,為什麼隻有一隻手能動,但時間緊迫,沒工夫思考了,思考也沒用。

    離姬撿起閻誌遺落的斫刀,雙手持柄,抵住烏追手背的粗繩用力拖了數下,繩斷脫困。

    烏追束縛一去,立即躍起,接過離姬遞過的斫刀,就聽馬悍下令:“時不待我,閻柔自付殺不了我,必去搬請鮮卑人來襲,我們要盡快逃離。烏追,召集活著的兄弟,速去請田從事前來。”

    烏追重重點頭行禮,轉身飛快出帳而去。

    馬悍目光移到離姬身上,後者正局促不安地絞著兩隻細白的纖手,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滿愧疚與歉意。

    “我真不想對你不利……”

    “我明白。”馬悍淡淡打斷離姬的話,這事主要怪自己,或者說,是閻柔這一招太毒了。隻要自己不拒絕,即便換了別的女人,結局也是一樣的。

    “如今你要怎麼辦?回閻柔那裏還是……”

    “不,我早就想擺脫閻柔……離家太久,我也該回去了。”離姬向馬悍盈盈一拜,目閃異彩,“你是個了不起的漢家郎,今次你若能脫難,或許有一天,我能幫助你。”

    馬悍微感驚訝地看了離姬一眼,笑道:“今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但眼下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

    離姬一怔:“什麼……”

    “你應該是乘車而不是騎馬離開,沒錯吧?”

    “是,我有一輛軺車,就是閻柔的三輛金屋車之一……噢!我明白了。”離姬望著馬悍軟綿綿的身軀,恍然大悟。

    馬悍用鐵臂支撐著身軀,緩緩道:“我借用你的車離開,你也可以得到我們的保護,如此合則兩利之事,離姬不會不知吧?”

    離姬咬著嘴唇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有一個老仆,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派人通傳一聲……”

    就在此時,帳外腳步聲大作,帳簾一掀,田豫、烏追等人相繼而入。情況已經很清楚,沒必要也沒時間多說,收拾兵甲,拉來馬匹,收殮遇難的漢戈騎兵屍骨,通知離姬的老仆駕車前來。

    當馬悍與離姬剛剛鑽入閻柔那輛超豪華的金頂軺車之時,就聽得遠處蹄聲如春夏之交的悶雷,轟轟隆隆,綿密不絕,在黑暗之中,分外驚心動魄。

    望著離姬與漢戈騎兵們駭然失色的模樣,馬悍隻向烏追下達了一個指令:“過河,毀橋,全速突圍。”

    ……

    天"se yu"曉,東方微明,草原的清晨,分外靜謐。遠遠的地平線上,一條黑線漸漸推近,蹄聲雷動,鋪天蓋地,驚得草原上的黃羊、野驢、角端牛群四散奔逃。前一刻還是青青綠草,隻是轉瞬間,就被千萬雙鐵蹄踐踏得麵目全非。

    前方五裏之外,少得可憐的十數騎護著一輛頂蓋金光閃閃的雙轅馬車,拚命打馬飛奔。而在他們身後,足足有好幾千騎兵,拉成一條零散的斜線,狂追不止。

    大草原並不是想像中的平穩,看似厚軟的草甸下有凹坑、有石塊、有淺沼、有堅韌的草索橫枝。這些障礙物不僅會對馬車行駛造成嚴重影響,更令馬車內的人顛簸搖擺,坐臥不穩。

    離姬也算是坐慣了這輛金屋軺車,但從來沒想過,在雙馬全速奔馳之下,竟顛得恁般難受,俏臉發白,撫胸欲嘔。忍不住恨恨盯住另一側窗口旁的那個人,若不是他,自己怎會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逃亡。縱然孤身行走草原很危險,但總好過被千軍萬馬追殺吧。隻可惜,眼下已經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令人好生奇怪的是,他明明全身癱軟,為何卻有一隻手臂如此有力,扣住窗沿,就能在如此顛簸起伏之下穩坐如鍾?

    逃亡了整整一夜,此時距離馬悍中招已經過去了五個時辰,按閻柔的說法,藥效大約為十個時辰。馬悍已經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流逝,藥效已經在不斷降解,至少他的手腳、脖頸什麼的都能動了,隻是肌肉依然無力,感覺就象大病初愈一樣,什麼勁都使不上。以他眼下的情形,如果沒有鐵臂,隨便一個普通人就能放倒他。

    由於渡過饒樂水後,及時燒毀了浮橋,令鮮卑追兵不得不改道,從而贏得一段寶貴時間。但千騎狂追,如附骨之蛆,還是漸漸逼近。尤其馬悍為了保密的緣故,沒有為漢戈騎兵們的戰馬配上新型馬具,使得騎兵們疲勞度上升,馬蹄磨損嚴重,已經有五匹備用馬蹄裂而棄。

    “驚龍兄,我們已經度廢了五匹馬,再這麼跑下去,隻怕所有的馬匹都會癱掉……”田豫頭發散亂,雙眼被勁風吹得通紅,正撥馬貼近馬車,對掀簾向外觀察的馬悍大叫。

    “我知道,再堅持一會,隻要趕在追兵攔截之前抵達百丈峽,我們就有機會。”馬悍說話之時,身體隨車廂搖晃,但目光卻直盯住右前方一片淡淡的山影。還有十餘裏吧,但願能堅持到目的地。

    田豫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麼,勒韁的手一緩,戰馬一下慢了下來,落到了隊伍後麵。田豫回過神來,趕緊猛抽一鞭,奮力趕上,對馬悍高聲道:“驚龍兄,你的意思是……斷後攔截?”

    馬悍吃力地點頭,目光凜冽。

    百丈峽其實是個山穀,所謂“百丈”,並不是山高百丈,而是穀道長百丈,從此峽出去後,又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百丈峽穀口不寬,大約十丈左右,兩側山壁陡峭,高不過三十丈,山上林深葉茂,隻有少數幾條窄徑可通。這是南下平岡的三條道路之一,另外兩條道,最近也要在二十裏之外。也就是說,如果能在百丈峽留下一支人馬斷後,的確能遲滯追兵,為勝利逃亡爭取時間。

    問題在於,誰留下斷後?

    “請部帥、田從事與離姬娘子先走,烏追願與兄弟們留下斷後。”烏追拍馬靠近馬車窗,麵容堅毅,眼中流露出一股死誌。

    馬悍默然望著這位忠仆一眼,正要開口說話,突聞田豫一聲大喊:“不好,鮮卑人追上來了!”

    馬悍霍然回首,但見一隊約百騎的鮮卑騎兵,人配雙馬,弓馬精良,衝在最前頭。大多數追騎還在數裏之外,隻有這一隊騎兵,已接近百丈,而衝在最前頭的人貌似眼熟,而且他的動作也有點怪……哦,原來是被捏碎手掌的洛邦,那個苴羅侯的帳下勇士,看來他是複仇心切……

    “快!梁恩,不要擔心馬受不了,隻要衝入百丈峽,就是勝利!”馬悍一見鮮卑人的速度,就知道有麻煩,邊催促駕車的老仆梁恩邊對離姬喝道,“把馬車裏所有的東西全扔下車,案幾、氈毯、薰爐、碗碟,除了你自己以外,全給我扔下車!”

    離姬也知事態緊急,一邊強忍身體不適,一邊手忙腳亂將車上東西全拋下去,嘴裏低低嘟囔:“把你拋下車才是最好。”

    就在這時,頭頂響起一片嗡嗡異響,離姬動作停頓,茫然抬頭。

    馬悍鐵臂一撐,整個身體橫彈過來,張臂攬住離姬,將她壓在身下。

    離姬還來不及驚叫掙紮,但聞“篤篤篤”一聲綿密響聲,無數箭矢插在車蓋之上。有兩支流矢更是從窗口飛入,自二人頭頂掠過,奪地插在車門上。

    離姬驚出一身冷汗,若非馬悍將她壓倒,這兩支流矢多半會插在她身上。離姬心下感激,正想道聲感謝,突然駕馬一聲悲嗚,向前衝撲滑倒。駕馬一倒,車輪重重碾壓在馬身上,巨大的阻力令軺車一頓,車體傾斜,一側輪子高高翹起。然後在強大的慣性衝力下,整個車體淩空彈起,倒扣著向前掀飛出去。

    “部帥——”

    “驚龍兄——”
mk2258 發表於 2015-4-19 22:56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八章 【絕地反擊】


    (感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一如既往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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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軺車重重倒扣在地上,聲若驚雷,四分五裂,碎片紛飛,兩個輪彀彈跳著骨碌碌滾出老遠。

    馬悍與離姬早在翻車時就被狠狠甩飛出去。若在正常情況下,這樣的空中飛人,足以令人筋斷骨裂,但馬悍是幸運的——他有一條鐵臂。

    當身體即將與地麵重重接觸時,馬悍鐵臂一伸——噗!鐵臂入土半截,強烈的反震力令臂膀劇震,五髒六腑一陣難受,若非機械臂各關節的液壓緩衝能力強大,這一下就夠他受的。

    離姬也是幸運的,因為她被馬悍抱在懷裏,甚至身體落地時都有馬悍這個肉墊,毫發無傷。但她淚水卻滾滾而落,因為她看到亂草叢中寂然不動的一頭蒼蒼白發,其上斑斑血跡,那是老仆梁恩……

    田豫、烏追及十數名漢戈騎兵已奔出數十步外,急急勒馬,驚駭的目光隨著飛車掠空,重重砸地,所有人的心腔都猛烈一縮。直到看見馬悍抱著離姬滾翻,躲避不斷射來的箭矢後,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打馬回援。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鮮卑人原本在百步開外,一陣箭雨之後,已追及八十步。駕馬中箭倒地,軺車傾覆後,距離又拉近到七十步。漢戈騎兵原本距離馬悍與離姬更近,不超過四十步,但鮮卑人一直是馬不停蹄地衝刺,而漢戈騎兵卻是緊急勒馬,然後再掉頭、再加速、再衝刺。這一係列動作完成,鮮卑人已衝近至六十步,進入鮮卑騎兵常規騎弓有效射程。

    “射!給我拚命射,射到手臂拉不開弓為止!”洛邦瘋狂的嚎叫,清晰傳入馬悍與漢戈騎兵們的耳中。

    隨著這瘋狂的嚎叫,更瘋狂的箭矢如雨疾落。

    馬悍已及時摟著離姬滾到已變成一堆碎木的破碎車廂後麵,箭矢不斷從頭頂飛過,或釘在碎車廂另一麵,未能傷及二人分毫。但是,漢戈騎兵卻沒那麼幸運了。或許他們的騎射能力已經不亞於鮮卑精騎,或許他們為了首領不顧一切,但他們的人太少了。數裏之外的好幾大千鮮卑、烏丸騎兵不說,光是洛邦率領的這一小撮騎兵,就有百騎,六、七倍於漢戈騎兵,雙方相對互射,結果不問可知。

    眨眼之間,十餘騎漢戈騎兵就倒下一半,連烏追的臂膀都中了一箭,馬悍看得眼睛都紅了。如果漢戈騎兵不掉頭回援,他們不會死,而他們距離自己越近,傷亡就越大。

    馬悍嘶聲大叫:“漢戈騎兵聽令——掉轉馬頭,穿過百丈峽,返回漢戈寨!”

    烏追與僅存的七名漢戈騎兵已經習慣了馬悍的命令,聞言本能勒馬,隨即仿佛意識到什麼,失聲悲號:“部帥……”

    馬悍聲如裂帛:“烏追!軍令一下,立即執行,否則軍法無情!”

    “諾!”烏追與七名漢戈騎兵一齊悲聲應諾,急急掉轉馬頭,隻這麼耽擱一會,又有一人被七八支箭矢射中,慘呼落馬。

    馬悍伸出鐵臂,從尖銳如棘的亂木堆中抓住一物,一抽而出。離姬眼尖,驚駭地看到馬悍右臂衣袖被鋒利斷茬的木片劃得到處開裂,而手臂卻絲毫無損。更讓她驚得說不出話的是,馬悍抽出的東西,竟是一柄長得難以想像的巨槍——這柄槍何時放在她車上的?啊,一定是放在隔層板裏。這麼長而重的槍,難怪車速快不起來。適才居然還叫自己把車上的東西全扔掉,卻藏了一支重槍……

    離姬一想到這,整個人都不好起來,真想狠狠地擰他一下,而在下一刻,馬悍的舉動讓她嚇呆了。

    馬悍以槍支地,奮力站起,大槍一抖,呼地一聲勁爆啪響,金龍破鎖旗迎風卷揚,打落七八支箭。馬悍扭頭望著二十步外,一臉悲憤與不甘地田豫,舌綻春雷:“田國讓,將此槍旗地圖帶回去,在我返回之前,漢戈部三千同族就交給你了!”

    聲落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圖卷,套在槍頭之上,鐵臂一揮,霸王槍裹著一股狂飆直飛向田豫。

    田豫氣沉丹田,將全身氣力聚於右臂,奮力一抄,接過霸王槍,那強勁的衝擊力差點沒讓栽下馬來。

    田豫將羊皮圖取下,雙手持定槍旗,奮力揮舞,大旗飛卷,將射來的箭矢盡數拍落,嘶聲大叫:“驚龍兄,田豫在此發誓,必不負兄所托。”咬牙轉身,縱馬而去。

    望著田豫、烏追與幸存的六名漢戈騎兵遠去,馬悍長長籲出一口氣,力盡坐倒,斜靠在破車旁。他知道,鮮卑人要的隻是他,隻要自己拖住鮮卑人,田豫一行終能脫險。

    馬悍再次伸手從破車裏一陣翻騰,拽出自己的豹弓及破甲重箭,擱在腳下。這時聽到身旁傳來一個聲音:“我被你害死了!”

    馬悍扭頭看了一眼麵色蒼白如紙,眼神絕望的離姬,淡淡道:“你不會死,因為我也不會死,隻要我不死,就輪不到你。把紗巾蒙上,不要引起鮮卑人的注意。”

    離姬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人全身軟得連站起來都吃力,怎會如此有把握?難道就憑他那僅剩力量的一臂?盡管無法解理,離姬還是依言以紗巾蒙住麵龐,她輕易不以真容示人,今日已是少有的破例了,哪容如此之多的粗鄙胡人圍觀。

    離姬剛將麵蒙上,蹄聲如悶雷,攪起滿天煙塵,眼前盡是錯落如林的馬腿,鮮卑人已將二人團團包圍。

    “套住他!”

    洛邦一聲令下,呼呼呼,半空飛出七八條牛皮索,精準套在馬悍身上,將他牢牢捆住。八個鮮卑騎兵分居八方,用力一拽,生生將馬悍提起,

    “哈哈哈!”洛邦催馬而前,心花怒放。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個把犍提部人嚇尿的“挖心漢獸”,廢了自己右手的仇人,竟栽在自己手裏。

    “鮮卑人恩怨分明,你廢我一隻手,我鞭瞎你一隻眼,兩不相欠!”洛邦驅馬近前,高舉手中熟牛皮鞭,正待狠狠抽向馬悍的眼睛,但就在這時,馬悍說了一句話,令他悚然而驚,鞭勢一滯。

    馬悍說的是:“你一定沒聽說過,我在濡水之畔,是怎麼殺掉你們一個用套索的鮮卑勇士的。”

    馬悍說完這句話,右掌指尖一拂,捆住雙臂與上半身的牛皮韌索寸寸斷裂,八個拽索的鮮卑騎兵驟然扯空,無不驚叫著摔下馬去。馬悍甫一脫困,奮力向前一撲,抓住洛邦的腰帶重重摜在地上,鐵手扼住其咽喉,厲聲道:“信不信我用這隻手就能捏碎你的喉嚨!”

    洛邦哪會不信,他的一隻手還纏著繃帶呢。

    馬悍的行動受身體所限,並不算快捷,但太過匪夷所思,誰能想到一個被套索勒捆得像棕子一樣的人,眨眼間就破繭而出,猝然反襲。

    主將受製,鮮卑人一陣大亂,紛紛將箭鏃與刀斧對準馬悍,怒喝連聲,卻不敢動手。

    洛邦嘎聲道:“沒用的,我隻不過是苴羅侯大人帳下一個百人將,你以我為質,根本脅迫不了大人。等會大人率兵追來,你必死無疑。”

    馬悍扭頭看了看後方,鮮卑大批騎兵已在二裏開外,正如黑雲般壓來。

    馬悍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根本不指望用你當什麼人質,我隻要求你能送我們到前方百丈峽穀口前,然後就會放了你,如何?”

    洛邦聽得一愣一愣,送到百丈峽前?為什麼?難不成他以為到了那裏就能逃得了麼?

    時間緊迫,馬悍也不去管洛邦怎麼想,將他丟上馬背,拾取自己的弓箭,然後費力爬上戰馬,再示意鮮卑人給離姬送來一匹馬。二人雙騎,押著洛邦,向裏許之外的百丈峽飛馳而去。

    這近百鮮卑騎兵俱為洛邦的手下,否則也不會那麼拚命追殺。此刻見主將命懸敵手,也不敢亂來,隻得遠遠跟著,伺機而動。

    馬悍全身仍軟,根本夾不住馬腹,隻能以右臂抱住馬脖子,否則根本坐不穩。好在百丈峽已非常接近,二人奔馳到峽穀前,鮮卑人的大批追兵尚在一裏之外。

    馬悍一直有每至一地,便手繪地圖的良好習慣,當初北上經過這峽穀時,對這險地有過詳細考察,知道距離穀口最近的一條山道在何處。一入峽穀,馬悍便將洛邦扔下馬,冷然道:“你若能不死,我們等會戰場見。”

    離姬驚道:“你放走人質,我們怎辦?”

    “鮮卑人大批人馬一到,這個小小的百人將根本沒有人質的意義。”馬悍目光冷冽,向峽穀陡峭的山崖一指,“我與鮮卑人決戰之地,就在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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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6-16 18:14
獵擊三國 第一卷 戰龍在野 第四十九章 【一夫當道】




    (感謝“趙無恤2014”、“惡狼之星”、“虎爺不惑”、“ZUXJZUXJ”諸位書友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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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丈峽穀口前方三百步外,黑壓壓一片,足足有三、四千鮮卑、烏丸胡騎。在這支混合追殺大軍中央,中部鮮卑之主軻比能、副王苴羅侯、犍提部大人扶羅韓、裨小王泄歸泥、烏丸右歙侯能臣抵之、以及閻柔、李固等人俱在。但不見烏丸左穀蠡王樓班、遼東屬國鮮卑沙末汗、遼西鮮卑成律歸、遼東屬國烏丸峭王蘇仆延等人身影。很顯然,在對付馬悍的問題上,並不是所有胡人的意見都是一致,馬悍還不算是胡人公敵。

    此時,苴羅侯正咬牙切齒狠鞭洛邦:“到手的糜鹿都被你放跑掉,混帳!丟盡鮮卑勇士的臉!為何不與他一命換一命!”

    洛邦匍匐於地,背部被抽打得布屑紛飛,血跡斑斑,隻是咬緊牙關,半句不敢多言。

    閻柔待苴羅侯氣消得差不多時,方才策騎出列,拱手道:“副王無須大動肝火,那馬悍已被困山顛,插翅難逃,何須用貴部一難得勇士來換一個將死之人的性命?”

    有人出麵給了台階,苴羅侯方才停下鞭打,餘怒未休,喝道:“人是從你手裏走脫,等會你要第一個衝上去,梟其首以換回你失去的榮耀!”

    洛邦重重叩頭,嘶聲道:“請大人給我五十個人,我會用那個‘漢獸’的血來洗刷我的恥辱。”

    自軻比能以下,諸部大人都皺起了眉頭,這苴羅侯明著是懲罰手下,實則是想搶功啊。按閻柔所說,這隻“挖心漢獸”已經被藥物所製,變成了軟腳蝦。洛邦也證實了這一點,現在正是拿下此獠,打破其不敗勇士的光環的最佳時刻,偏偏被苴羅侯搶了先。隻是其所言占足道理,實在沒法跟他爭。

    閻柔卻在困惑,從馬悍的表現來看,的確是中了藥,但為何還有一臂能用?先殺自己兄弟,再示敵以弱,製住洛邦。還有,如此堅韌的牛皮索,他是怎麼弄斷的?莫非他身上藏有一把類似“魚腸”的神兵?想半天想不明白,閻柔隻得晃晃頭放棄,算了,反正此人已是甕中之鱉,抓住他,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洛邦左手持刀,強忍斷掌與背傷的劇痛,率五十個持弓執刃的鮮卑人,奔至穀口,開始登山。

    洛邦隻挑五十人,並不是他想說大話,而是這條山道狹窄,隻容兩人並行,人多也起不了作用。那個漢獸的確骨酥了,至少他的下肢還沒恢複——洛邦被扔下馬後,親眼看到那女子半抱半扶著他,背弓攜箭上山。如果不是雙手被對方用奇怪的方式反綁大拇指,而且被那扼喉之力幾乎掐斷氣,真想追上去擊殺之。倘若當時勇氣再足一點,也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遭此大辱。

    想到此處,洛邦狠得直挫牙——好,拐過前麵那個彎,就到頂峰了。挖心漢獸!現在該輪到爺爺來挖你的心了……

    洛邦衝在最前,剛剛轉過彎,斫刀伸出撥開擋在眼前的山壁雜草,就聽“繃”地一聲悶響。

    “不好!”洛邦氣血下沉,剛想做出規避反應,但一切已來不及,眼前一個黑點如電而至,噗!直沒眉心。

    洛邦臨死前腦海裏最後一句話就是:“待會我們戰場見!”

    以洛邦之死為發端,山石之上,雜樹之間,弓弦繃繃響聲震耳,箭矢一支接一支,連珠襲至。山道上血箭標射,慘叫聲、翻滾聲,在山穀中不斷回蕩擴大。遠在數百步外的數千胡騎都不禁色變,胯下馬匹,更是蹶蹄噴鼻,煩躁不安。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有還手之力?”苴羅侯驚怒交集,衝閻柔咆哮,手中皮鞭捏得咯吱直響,若非閻柔是貴客,早就一鞭抽過去。

    閻柔臉色也是一片蒼白,喃喃道:“才過了不到六個時辰,難道藥性就過了?沒道理啊,從來沒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恢複過來,就算是一頭牯頭都不可能!”在這一刻,閻柔狠不得飛上山顛,親眼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

    “他們一定很想弄清是怎麼回事——尤其是那個閻柔,隻怕狠不得飛上山,或是摳出眼珠子扔過來,親眼看一看吧。”

    馬悍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舒坦地倚靠在一塊表麵光滑豎起的大石之上。在他麵前,是一顆碗口粗的樹樁,根部深植於亂石間,樹樁三尺以上部分被利刃削去,隻保留著兩根拳頭粗的分杈,乍一看,很像一隻大彈弓。而馬悍的豹弓,就水平架在這“大彈弓”樹樁上。

    正如閻柔所推測的那樣,馬悍的身體並未恢複,走路都勉強。拉弓?想都不要想,別說六石,連六鬥都撐不開。

    胡騎雲集,磨刀霍霍,身臨絕境,天地不應,唯一的辦法,隻有自救!而馬悍唯一的憑仗,就是屢屢助他脫險的機械臂。如何能讓機械臂單臂開弓狙敵,便是決定生死的關鍵。

    馬悍與離姬上山之後,先是找到一顆合適的小樹,以斫刀砍去上端,保留分杈,然後用割下來的皮韁索將弓背牢牢固定在樹杈上。馬悍固定弓背的部位很有講究,正好是握把兩端接近弓臂處,這樣一來,既不會遮擋箭矢射擊,又不至於禁錮弓臂彈力,影響射程。如此一來,這樹樁就相當於是馬悍的左手,助其撐開強弓,狙殺胡騎。

    唯一的缺陷,就是弓體被固定,無法移動轉向,弓箭的射界,大約隻有三十度左右。不過也足夠了,完全足以封殺山道與峽穀入口。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想必你也不會告訴我。”身旁傳來一個語氣很淡,卻不減柔媚的聲音。

    馬悍微微側首,正看到離姬跪坐在旁,幫自己將箭矢從箭袋裏取出,一一擺放在自己右手邊,方便取箭。此刻的離姬,秀發散亂,臉蛋潮紅,頭上、衣服上都沾滿了雜草與刺棘,甚至衣裳都裂了好幾處。與昨夜的嫻靜秀雅相比,著實狼狽,但即使是這樣狼狽,離姬的跪坐姿態依然端正優雅,仿佛置身於明堂雅室一般。很明顯,這是一種已經刻入骨髓中的禮儀風姿與高門風度。

    馬悍心下明悟,離姬出身定然不凡,隻是,她會是誰呢?心裏猜測,嘴上卻笑笑:“我也想告訴你,但你一定不信,所以還是算了。”

    離姬撇撇嘴,道:“不說算了,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臂力能射多少箭?鮮卑人又要進攻了,這次來的人可比先前更多。”

    馬悍轉頭看去,果然,鮮卑人這次派出了上百人,人人持弓,馬悍臉色一整:“快躲到岩石後麵去,不叫你不要出來。至於我能射多少箭,你如果無聊不妨數一數。”

    看到敵人還有強悍的戰鬥力,竟在短短十數息內,射殺了三十餘人,鮮卑人再不敢大竟,不但人數增加了一倍,而且使用了新戰術。五十人在峽穀道口引弓向上射擊掩護,另五十人飛快持弓衝向山道。

    馬悍對此早有防備,他所處之地,是一塊突前的懸崖,離地二十餘丈,周圍有岩石小樹。鮮卑人從下向上仰視,基本看不到他,根本沒法瞄準平射,隻能估摸著拋射,準頭什麼的自然談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亂箭流矢了。當然,流矢也是不可小看的,三國時代,死於流矢之下名將一抓一大把。所以馬悍還在身旁支起了幾根木頭,頭頂橫放枝葉繁茂的樹枝,看起來就像個粗陋不堪的窩棚,難看是難看了點,但管用。可以說,除非從山道衝上來對他攢射,在穀口拋射幾乎不可能傷到他。

    穀口下麵那幫擔任“掩護”的鮮卑人不用理會,馬悍隻須集中精力對付從山道殺上來的五十個鮮卑人。

    這五十人中,有著甲的,有不著甲的,有持盾牌的,有持弓的……但在馬悍眼裏,準確的說是在豹弓強悍的殺傷力麵前,一切都是浮雲。從他所在的位置看下去,當第一個鮮卑人衝上彎曲的山道時,他就可以放箭射殺。但馬悍並未出手,他要等到鮮卑人全部衝上山道,然後,拈起一支三棱破甲重箭,鐵臂搭箭引弓,瞄準最前麵的那個——

    咻!一箭凶狠而至。

    最前麵的幾個鮮卑人很謹慎,他們手持蒙著皮革的木盾,將身軀與頭頂俱遮擋住。但是當盾牌猛烈一震,仿佛被巨弩所擊時,鮮卑人的臉色倏地變了。

    噗!一口血箭噴出,最前麵的鮮卑人似是被重錘一擊,盾牌脫手,胸前赫然插著一支穿心箭,重重向後仰摔,將身後數人一齊撞倒,骨碌碌滾下傾斜的山道。所過之處,帶倒一片,串起一溜地滾地葫蘆。一條窄小的山道上,盡是手忙腳亂躲避的鮮卑人。

    咻咻咻咻咻!

    馬悍抓住機會,連射五箭,每一箭間隔時間不到一秒,二十丈距離,箭無虛發,連殺五人,又增加了四個血葫蘆。最可怖的是第五人,剛剛跳起來躲避翻滾的同伴,結果雙腳離地的瞬間,被一箭穿胸,身軀撞到後麵的一棵大樹,竟被生生吊著釘死在樹幹上。

    如此凶暴的勁矢,嚇破了幸存鮮卑人的苦膽,一個個連滾帶爬逃下山去。而負責掩護的五十個鮮卑射手,也受到恐懼傳染,加上放了老半天的箭矢,連鳥都沒射下一隻,氣沮加驚懼之下,也是一哄而散。

    馬悍扭頭喚道:“離姬小娘子,可以出來了,趁鮮卑人剛退,快去撿幾袋箭矢來。”馬悍原本隻有一袋鐵鏃箭,劫持了洛邦之後,又從兩匹馬上弄到兩袋箭。不過方才前後兩輪連珠快箭,已耗去三分之一的箭矢,但有機會,就要補充,以免出現“箭到用時方恨少”的窘境。

    離姬探頭出來,驚訝地看著血跡斑斑的山道與一地遺屍:“這……這麼快……”

    馬悍淡淡道:“這就是地利之便——這條山道就是一根繩,五十個鮮卑人就是串在繩上的蚱蜢,串五十隻‘蚱蜢’,你覺得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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