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54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1:41
獵擊三國 第七十章狼牙飛騎


    春暖花開,大地復甦。

遼西的春天比中原來得晚,但終歸是會來。
三月時節,依然是寒風料峭,不過對于剛從塞北嚴冬里走出來的白狼悍騎而言,這點冷根本不算什麼,眼下他們正訓練得熱氣騰騰。

    在馬悍太史慈田豫唐努烏追等人的率領下,以四百白狼悍騎為骨干,以老帶新,協同訓練一千五百新兵(在攻打文成時,折損百人,總兵力已不足二千)。
馬悍唐努烏追都是非常成熟的騎兵訓練官,主要負責騎兵訓練,而太史慈田豫則對大漢的騎步兵基本訓練都頗有心得,負責步兵訓練。

    一個冬天下來,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得貓冬,訓練的時間不多,卻也頗見成效,起碼看上去像是一支軍隊了。

    這四百最精銳的白狼悍騎,是最早跟隨馬悍起家的漢奴,其中也有少量胡人,但無論漢胡,對馬悍那都是絕對的崇拜與忠誠。
他們當中,近半是白狼營中低級軍官,帶領著從遼東招募的騎步新兵訓練,同時也將這種崇拜與忠誠,傳遞給了整個部隊。

    在白狼山腳下,二百精選出來的白狼悍騎強弓手,正試射一種新式武器——新型滑輪弓。

    蒙遠與馬鈞,加上二十多個工匠,用了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花費大量精力,廢掉無數廢品,終于拿出了二百多組合格的偏心輪,均為青銅制品(不易生銹),純手工打制,仿佛是一個個精美的工藝品。
馬悍也知道這樣太慢。但這時代的工藝效率就是這樣,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城守。沒有足夠的財力物力人力來改變提高。

    滑輪弓的難點就是這偏心輪,其它弓弦什麼的問題不大。
配上偏心輪之後。可以省力三到四成,也就是說,如果原先只能開二石弓,現在可以開三石。
首批二百把滑輪弓,全是三石弓,所以必須挑選強弓手來使用。

    鮮卑人與烏丸人通常意義上的強弓手,是指使用一石五斗或二石騎弓的射手,相當于九十至一百二十斤弓力。
由于胡人多數是自己制弓,能力有限。多使用單弓,射程一般,有資格使用專業制弓匠所制的強弓的,多半是牙帳騎衛,而牙帳騎衛所使用的弓力,通常不超過二石。
當然,偶爾有幾個特別猛的,能使用二石五 斗甚至三石,這樣的強弓手早就升為百人長或千人長級別的將官了。誰也不會才當個小卒。

    故此,一旦白狼悍騎全部裝備上只需百斤力就可以拉開的三石弓,那絕對是壓制性的戰力,騎射戰斗完全立于不敗之地。曼古歹這種戰術也才能真正發揮出來。

    此刻,馬悍太史慈田豫唐努烏追這些白狼城高級軍政官,正駐立在一個小山包上。
略帶緊張的心情,望著百步之外手持滑輪弓的二百白狼悍騎與五百白狼營騎兵對戰演習。

    紅方白狼悍騎。藍方白狼營騎兵。
雙方裝備幾乎一樣,馬力相同。鞍具馬鐙馬掌皆備,護甲相同,均使用無鏃血泡箭。
所謂的無鏃血泡箭,就是去掉鐵鏃,箭頭裹著一枚兩頭扎緊的羊腸血袋,羊腸被吹得圓鼓鼓,腸壁薄得近乎透明,內裝微量羊血。
只要箭頭射中身體或戰馬,箭矢沖擊力之下,羊腸血袋就會爆開,在擊中部位留下明顯血痕,
“掛彩”者視為中箭,視中箭部位輕重,但凡軀干中箭,必須退出演習。
在戰場兩側,有數十持紅旗騎兵,專事裁判。

    不過,雙方也各有一樣對手所不具備的優勢︰
藍方是兵力強勢,五百騎兵包括二百白狼悍騎,三百騎射優異的新兵精銳。
紅方是武器優勢,他們統一配備滑 輪弓,箭矢也比對手多。
這是一場新武器與強兵力的對決,究竟新武器與新戰術結合,能不能抵消兵力優勢,以少勝多,以小博大,就要看等會的實戰演練了。

    馬悍向旗令兵一點頭,那旗令兵背負牛皮旗囊,其上插著各色小旗,得令後立即抽出一支三角赤旗,向山下打出幾個簡單旗語,山丘腳下的應旗手揮動三角黃旗應答,同時鼓號手吹響牛角。

    嗚——嗚——

    蒼茫大地上響起蒼涼的號角,七百演習大軍,一人雙馬,上千戰馬鐵蹄震撼,仿佛天上的落雷從地下驚爆。

    紅藍兩軍間距為一箭之地,這是兩軍對壘的標準距離,紅軍先走,藍軍分兩路追擊,模似被敵人優勢兵力合圍追殺的實戰場景。

    雙方的馬力都差不多,控騎能力也差不多——至少對白狼悍騎而言,難分軒致,稍微差勁一些的新騎兵雖然落在後面,但追擊本就有前有後,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雙方同樣也有備用馬,如果這樣餃尾直追,在馬力耗盡之前,未必能追及。
這種情況下,就可以看出兵力的優勢所在了。
五百狼騎一分為二,一隊直追一隊繞行,這樣三兜兩轉之後,就會形成一個餃尾追擊,一個側翼截擊,令對手腹背受敵的藍軍有利態勢。

    紅軍指揮官是烏追,一見藍軍分兵,立即下令吹響反擊角號。
二百張弓齊齊斜舉,在急速奔馳中扭身指向身後百步外的追兵。

    三石弓,以五兩重的鐵鏃飛箭順風拋射,可對百步外的目標造成破甲殺傷,相比起普通騎兵須在五六十步距離才能發動射擊而言,簡直就是作弊。

    藍隊的指揮官是唐努,他一直不太相信這種加裝了古怪鐵圈,又弄了細細的三股弦怪弓,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威力。
烏追只讓他看了一眼這怪弓的模樣,然後說了一句︰“等會給我洗馬鞍子。”

    演習還沒開始,就當老子輸了!唐努那叫一個怒發沖冠,憋著股氣也要讓你烏追給我洗馬屁股。

    唐努兵分兩路攔截時,還心下得意。
但是,當他看到烏追所率的二百白狼悍騎竟在百步外就舉弓時。
頓時懵了……這是怎麼回事?百步就張弓,這小子想干嘛?難不成還想百步狙敵不成?
如果這樣也行。那還打個屁,直接認輸好了。

    下一刻,唐努傻眼了。

    繃繃繃繃——

    弦響綿密,漫天箭雨,近到眼前時,那一個個紅亮的血泡,就像惡魔一只只血瞳……

    噗噗噗噗!一朵朵血花爆開,人叫馬嘶,煙塵飛揚。甚至有人從馬背摔下來。

箭,無鏃。
身,防護。
但強勁的沖擊力,依然對人馬造成不小的傷害。
有些箭矢依然刺破馬的身體,有些箭矢射中人體脆弱部位,比如手腳頭面這些包裹得不是太厚實的部位,疼痛眩暈之下,摔下馬來。

    唐努也中了兩箭,一是手臂。一是頭盔,按演習規則,這屬于輕傷,還可以繼續戰斗。
唐努已經不發懵了。他只是無比震驚。
百步回馬馳射,他也可以做到,四百白狼悍騎中。至少有百人可以做到,前提是使用二石弓。
百步外射殺無甲騎兵問題不大。也可以破單層皮甲,
但破甲之後。入肉不深,除非射中要害,否則 多半傷而不死。

    而從自己手臂中箭的沖擊力與痛感而言,這一箭力道絕對不止二石,如果裝上鐵鏃,絕對可以射穿手臂。
再看看身旁被無鏃箭射落馬下的士兵,唐努甚至覺得對方使用的是三石弓……可問題是,這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二百人啊!
二百個使三石弓的騎兵,只怕將三郡烏丸的強弓手全集中起來,也不過如此吧。

    唐努以下二百余騎兵,遭到這意外打擊,一時驚亂,正進退失踞時,對面弦如驚雷,第二第三第四輪暴擊接踵而來。
唐努只能跑,而且必須分散開跑,隊型過于密集,被“殺”得更快。

    紅軍二百白狼悍騎根本不用傳令,每一個狼騎都很熟練地把握戰機,立刻回馬追殺。不斷將落後的騎兵一一清除,直到再也追不上才停下休整。而這時藍軍 另一隊騎兵也被嚇住了,主隊不過片刻就潰散,他們這分隊兵力不佔優勢,攻還是不攻?眼睜睜看著紅軍將養馬力,養精蓄銳,竟不敢上前。

    不久之後,休整完畢,神完氣足的紅軍又開始反殺過來。
百步對五十步,遠襲近走狗皮膏,可想而知藍軍副隊的下場……

    “好強弓!好戰術!百步狙敵,人追我避,人逃我追,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太史慈以拳擊掌,激動得臉色發紅,
“得此強弓,配以這樣的戰術,就算是烏丸鮮卑這等天下名騎,也只有逃的份。
若以之進擊中原那些缺乏騎兵,以步卒為主的軍隊,簡直……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田豫也是心情激蕩︰
“以前白狼悍騎還被稱為漢戈騎兵之時,就曾使用過這種戰術,但苦于弓矢不利,對烏丸精騎的優勢不顯……若是當日漢戈寨被圍時有這滑輪弓,哪容烏延老賊猖狂?”

    馬悍卻沒有二人那般興奮,向紅軍指了指︰
“紅軍擊潰藍軍主隊時,一共發射了五輪齊射,散射無計,你們注意到了麼,最少有一半的箭矢,沒有射足百步,而是落到七八十步外,有些甚至連六十步都不到。
若非如此,唐努的藍軍主隊只怕連逃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潰散。”

    太史慈也冷靜下來,皺眉道︰“難道……這滑輪弓的那個……什麼你說的‘性能’不穩定?”

    “恐怕是這樣。”馬悍點點頭,下令,“演習結束,收隊,統計,檢查弓矢。”

    這一戰,不用說,藍軍輸得一塌糊涂,連紅軍毛都沒摸到一根,自家淨損失達四百余騎——這樣的高損失比,對騎兵而言,等同于全軍覆沒了。
但演習中還真造成了十余起輕重傷事故,最嚴重一個是掉下馬後被亂馬踩折腿骨。

    這樣的損失在馬悍的可接受範圍內,什麼是實戰演習?
除了降低兵器殺傷性,其余一切與真實戰場無異,在這樣的模似實戰情況下,能不死人就已經算很好了。
而受傷的士兵,都會得到及時的救治,若因此而致殘,也能得到退伍兵的待遇。

    烏追興高彩烈,而唐努垂頭喪氣,一見馬悍就強烈要求給他的騎兵裝備這種新式弓。
馬悍沒理會他,只反復詢問紅方白狼悍騎的使用體驗,最後找到了問題所在。

    主要還是戰場環境與氣候時節問題。
這里是北疆,此時為三月,風沙揚塵,降附于滑輪表面,造成弓弦與滑輪摩擦增大,拉力不足,所以射不遠。這樣還會磨損弓弦,劃傷滑輪,縮短使用壽命。

    馬悍隨即招來蒙遠與馬鈞,向他們提出采用封閉式偏心輪,以及弦槽活動開合片的設想。
這樣可以最大限度保護偏心輪,保持殺傷力,延長使用壽命。

    這個補充裝置並不難,一看就懂,蒙遠表示,數日內便可完成全部改裝。

    完事了一回頭,正看到太史慈把玩著自己那把加了百煉精鋼偏心輪的魔瞳弓。
經過改裝之後的魔瞳弓,省力三分之一,只需有七石弓的拉力,便可自如使用這十二石的超強弓。
也就是說,馬悍可持魔瞳弓完成上百次射擊而不會力竭。連太史慈都能勉強射個三五箭的。

    “城守,這樣的弓,我也得要一副。”太史慈與田豫幾乎是異口同聲。

    “沒問題,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開弓力量向蒙遠專門定制。”

    “城守,這二百強騎你看是不是分一部分給我……”唐努也是眼楮發亮。

    “少打主意!”馬悍揮揮手,“這新式滑輪弓還太少,我們必須集中使用,才能發揮出其威力。我準備將二百強騎抽出,專成立一支強擊騎軍,由我直領。”

    這下連田豫也表示支持︰“城守早該有一支直屬騎衛了。”

    太史慈笑道︰“如此強軍,得有個名號才行啊。”

    馬悍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
“這支騎軍源自白狼悍騎,是狼騎中最尖銳的利齒,嗯,就叫——狼牙飛騎!”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1:54
獵擊三國 第七十一章遼東來客


    四月的遼西,終于迎來了真正的春暖花開時節,同時,白狼城也迎來了首位來自遼東的貴客,也是位熟客︰遼東太守府主簿柳毅。

    柳毅可不是空手來的,他帶來了第二批軍糧草料兵器與各種軍資,同時還有做為戰損補充的三百兵源。
從這一點上看,公孫度不可謂不大方,不可謂不熱枕,換成是別的什麼人,只怕真要感激涕零了。

    馬悍當然也很感激,至少表面上,柳毅看到的就是一個滿面感激不盡的白狼城守。
而馬悍對他的接待規格也是非常高,親自出城三里迎接,甚至沒有按照使者的接待規則,安排他住驛館,而是在城守府側院掃榻以待。

    柳毅很是滿意,他這一次出使,是帶有任務的,而這個任務是否能順利達成,首要就是看白狼城守馬悍是否恭順——最起碼表面上要恭順。
初步考察結果,柳毅得出一個結論︰此人可用。

    就在內室里,請馬悍屏退左右之後,柳毅從隨身錦囊里取出一封火漆信柬,交給馬悍。

    馬悍接過一看,信柬的抬頭是“遼東郡騎都尉領白狼城守馬驚龍親啟”,落款是“遼東太守府押”。
心下明白,這是公孫度給自己的密函,打開一看,馬悍眉毛一挑,隨即神色平靜下來,一任柳毅反復觀察,也沒能看出端倪。

    整整一刻,內室沉靜近乎死寂,空氣凝滯,柳毅再有涵養。也有些沉不住氣了,一手輕摩腰間的玉如意。似乎很隨意地問︰“城守之意如何?”

    馬悍緩緩開口︰“東萊混亂,盜寇橫行。的確可圖,但青州刺史田楷乃幽州所立,且北海相孔文舉素有名望,若與之沖突,只怕于使君不利啊。”

    柳毅就笑︰“使君之意,只是敦請城守為前鋒,前往東萊打個前哨,以探虛實,並不要求與田使君或孔北海接觸甚至接戰。
嗯。據聞白狼營之騎司馬太史子義者,便是東萊人氏。以此人為先導,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前鋒,探虛實。”馬悍淡笑,明白公孫度的真意。

    公孫度這封密信,意思只有一個,從遼東渡海取青州東萊郡。公孫度不是沒野心,也不是沒手段,只是沒機會。
不過在初平四年的春天。機會來了。
首先是 兗州牧曹操出兵攻袁術,青兗之間的兵力抽調一空。
隨後,發生了管亥率黃巾軍圍困北海國孔融之戰。這個時候東萊連個太守都沒有,只有一個郡丞主事。
北海國與 東萊郡毗鄰。某種程度上,東萊就是北海孔融的勢力範圍。
眼下孔北海不行了,曹孟德也自顧不暇。正是渡海取東萊的難得良機。

    渡海作戰,此前公孫度還真沒玩過。
心里沒底,不敢貿然派大軍出擊。他需要一支先鋒前往探道,建立一個登陸點。
這種有危險性又沒多大好處的任務,最好交給非嫡系軍隊去干,白狼營最好不過。

    馬悍在遼西呆了整整一個冬天,人生地不熟的,消息斷絕,完全不知近半年來中原的情況。看到公孫度的密信,加上柳毅的情報補充,這才略知一二。

    “管亥,黃巾軍,兵圍孔北海。”這三個關鍵詞令馬悍嘴角一彎,他想到了太史慈,這位老兄人生最精彩的一刻,不就是從此開始的麼。

    馬悍心下已有決斷,現在,他只想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處。

    柳毅身為“資深秘書”,這察顏觀色可是基本功,一見馬悍神情松動,不待明言,立即心領神會娓娓道來︰
“使君將再給城守增加一千兵員的裝備給養,並向白狼城提供谷米萬石鐵料三萬斤,布帛千匹,金百鎰……嗯,只要城守同意出兵,使君將會派出三艘檻舸,從沓氏(今遼寧金縣)開至封大水(今六股河)出海口,接應大軍。
使君之意,先登精銳,貴精不貴多,人數當控制在三百上下。
每艘檻舸可載百人舸腹可藏馬匹及軍糧,如此……”

    柳毅里里外外說了一通,馬悍暗暗點頭,公孫度也算人才,或者說,他身邊也算有人才,所以一切安排得很得當,可操作性強。
公孫度再給他增兵到三千,應當說是形勢使然。
首先從道理上說,他這個騎都尉,掌兵應當是三至五千之間,二千,確實太少,給人感覺有些刻薄。
其次,很關鍵的一點,去年平岡與文成之戰,馬悍僅僅以極少的兵力,就攪動了遼西之局,令公孫度感到自己沒有看錯人,這確實是個會來事的家伙。
既然如此,再給他增強一點實力,把烏丸人緊緊吸引住,讓他們互相撕咬,遼東就會輕松很多。

    只提供少量的兵員錢糧,就能讓一支軍隊為自己解除外患,如何不干?這筆賬,公孫度與他的幕僚們如何不會算?
如果大家互換位置,馬悍也同樣會這樣干。
這種情況有點類似老美給本哥又是塞錢又是給武器,攛掇著本哥干老毛子一樣,只是到頭來,本哥反咬了老美一口。
而公孫度會不會也一樣被反噬呢?天知道……

    但馬悍還有顧慮︰
“雖然眼下是春季,正是牛羊產崽之際,烏丸人不會在這個時節有異動,但我擔心柳城那邊,如果蹋頓橫下心的話……”

    柳毅當即給他一顆定心丸︰
“使君已令司馬張敞率二千騎步軍進駐遼東屬國扶黎營,烏丸人若敢異動,張司馬必定出兵。請城守放心南下。”

    公孫度都做到這樣了?說得好听是解除後顧之憂,說不好听那就是逼人就範了。

    馬悍也很干脆︰“我會親自帶隊,率二百人馬,登陸東萊。但我還有一個條件,那三艘檻舸必須歸我。”

    “嗯?”柳毅怔了怔。

    “此行我不會空手而返,我需要船從中原運回一些東西。而且,若有機會的話,嘿嘿……”馬悍說話時,眼楮露出一絲“貪婪”之色。

    “哈哈哈,明白明白。”柳毅大笑點頭。
是啊,想想烏延的慘狀,以此人及其手下虎狼之騎,豈止是探探路就算了?
不劫掠一番,裝滿船艙怕是不會離開的。
而且听他的意思,以後還會常去……這樣,就很有必要弄一些船了。

    “可以,不過三艘檻舸而已,毅可以做主,就贈與城守了。”

    “如此,多謝柳主簿了,悍甘為使君前驅,為遼東拓土!”

    ……

    正當馬悍與柳毅密議之時,同一刻,太史慈也接待了一位遼東來客。

    來客做下人打扮,見到太史慈就是深深一鞠︰“小奴拜見太史先生。”

    太史慈驚訝不已︰“是你!你的家主可好?”

    來客恭敬答道︰“家主一切安好,此次遣小奴前來,致信予太史先生。”

    “哦,信在何處?”

    來客從隨著帶來的錦盒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卷竹卷,呈與太史慈。

    太史慈笑了,那個人果然還是習慣用竹簡書字,對脆而薄的蔡倫紙看不上眼。

    太史慈展開竹簡,認真看畢,一言不發,讓侍從安頓好來客,徑直前往城守府,求見馬悍。

    一見面,就將手中的竹卷遞上前。

    馬悍接過一看,笑了,真是無巧不成書。
這是避居遼東的北海名士邴原寫來的求助信,希望太史慈回遼東一趟,保護一個叫劉政的名士逃離遼東,返回青州。

    這是怎麼回事呢?

此時公孫度正在郡內大肆打壓世家望族,手段比曹操還激烈。
這劉政乃是邴原的鄉黨,曾在中平年間任右北平太守,後辭官歸鄉。
黃巾之亂時,北海受禍最重,劉政與邴原等人一同避難遼東。
劉政是世家名門出身,正是公孫度專政的對象。
這樣的人,要麼就投向公孫度,要麼就得被專政,劉政選擇後者。
于是公孫度收捕劉政家人,不過劉政卻先一步逃跑了。
公孫度發布公告給各縣“敢藏匿劉政的與其同罪。”
劉政走投無路,只得投靠邴原。
邴原將劉政藏匿了一個多月,眼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想讓劉政離開遼東,返回北海——黃巾再狠,也狠不過公孫度啊。

    遼東不平,海上不靖,東萊不寧,劉政單身上路,若無勇武者護送,只怕未必有命返鄉。
此時邴原想起曾在他府上當過一段時間門客的太史慈,此人箭術精絕,勇武過人,正是劉政良伴。便讓家奴持信前來白狼城。

    太史慈早前曾寫信告之邴原,自己為白狼城守之門客,而太史慈任騎司馬之後,正值遼地嚴冬季候,音信斷絕,結果邴原也不知道人家已高升了,否則決計不會如此冒失。

    太史慈搓著手,很是為難︰“邴君與慈有恩,所托之事,實難推托,只是慈身為軍司馬,若因私故離軍,只怕……”

    馬悍哈哈大笑,拿出公孫度密信,遞給太史慈︰“你看看這個。”

    太史慈惑然接過一看,猛然抬頭︰“城守之意,莫不是……”

    “子義,你也該回家看看了。”馬悍說著站起身,抬臂擴了擴胸,昂首南顧,“我呢,也該去中原去轉轉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2:07
獵擊三國 第七十二章南渡南渡


    四月中,太史慈先行出發,前往遼東。
馬悍則率領二百狼牙飛騎,帶足裝備馬匹,前往覺華島(馬悍改名)。
在這里,所有士兵都要在半個月內學會游泳, 並且每日坐小船來回海岸與小島間。
不管你吐也好,暈也好,腳軟也好,跑肚拉稀也好……總之要在短期內盡可能適應海上顛簸。
適應不了的,回白狼城換人,反正還有二百白狼悍騎可替換呢。

    沒有誰願意被替換,白狼悍騎百分百出身于漢戈部,漢戈部是個重視武勇與榮耀的部族,被族長選中,隨族長征戰,這是無上榮光。
若被趕回來,族人同袍的眼光羞也羞死了。
而且此去青州,不僅僅只是榮耀,族長還許諾,一切繳獲,七成上繳,三成分賞。榮耀與財富,不正是戰士的勇氣來源麼。

    田豫留守白狼城,唐努烏追協助,除了攘外安內,還有一項任務,重新修葺廣成,讓白狼廣成文成這鐵三角重現遼西。

    柳毅的動作比預想中要快,僅僅只過了十天,從遼東沓氏開來的三艘檻舸就開到了渤海灣。馬悍接報,立即全軍整裝,快馬奔赴五十里外的封大水入海口。

    奔馳半日。馬悍終于看到這時代的檻舸是什麼樣子。
這是一種大型民用海船,船長七丈。高兩丈,三桅。
中部最寬處為二丈,頭部較窄,尾部稍寬,底部呈梭形,兩端呈流線型上翹。
之所以稱為“檻”,指的是船有上下兩層,既可載人,亦可運貨。

    漢代的造船業相當發達,西漢武帝曾七次巡海。
所乘的都是大舡巨舟,上面起宮殿,可載千人。
遼東與中原最便捷的通道,就是海路,從遼東沓氏到東萊黃縣,不過二百五十余里,順風航行,一日夜可至。
故此黃巾之亂時,青兗豫冀各州大批流民渡海至遼東避難。而遼東的造船業也由此興盛。

    據馬悍所知,公孫度有船舶不下三百艘,其中戰船達五十艘,據說還有大型樓船。
在沓氏有好幾家造船行。馬悍打算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這三艘檻舸的領船之人,也是老熟人——鄭高,當初正是他引領馬悍一行進白狼城的。

    鄭高遠遠在船頭舉袖揖禮︰“半載未見。城守風采如昔,而威名已傳遍遼地。可喜可賀。”

    馬悍也哈哈笑︰“鄭從事,上回勞駕你走陸路。這回要勞駕你走海路了。”

    鄭高苦笑︰“高就是個勞碌命……唉,不說了,馬城守,諸位將士,請登舟。”

    狼牙飛騎戰士一個接一個下馬,將隨身物品兵器,干糧褡褳全放到戰馬背上,沉默地牽馬魚貫而行,踩著顫悠悠的踏板走上甲板。
狼牙飛騎的標準配備是一人雙馬,自從攻破烏延的老巢平岡之後,繳獲了烏丸人的大量好馬,白狼城馬匹富余得很。
只是此次出海,船只載重有限,物品盡量減少,一人一馬已是極限。
不過,雙騎主要用以對付騎兵,對以步戰為主的中原軍隊,足夠了。

    在二百狼牙飛騎的隊伍里,還有兩個很不起眼的鮮卑人。
人不起眼,但他們肩上的兩只羽毛鮮亮,體形碩大的雄鷹卻分外惹眼。

    人,是鷹奴,鷹,是信鷹。

    這是馬悍在平岡之戰後向素利討要來的四名鷹奴之二。
經過平岡之戰的實踐,馬悍覺得,信鷹這種聯絡方式,在某些短距戰斗中還是很有用的。
素利彼時正與馬悍結盟,互通消息,自然不吝區區幾個鷹奴。

    馬悍此次行動,有點象後世的登陸特種作戰,通訊是第一要務,正是檢驗信鷹作戰性能的時候。

    四月,正是東南信風勁吹之時,放舟東下,正其時也。

    日出大海,洪波滾涌,海天無極,心雄萬里。

    樓艙頂上,馬悍迎風佇立,望著天空中翻飛追逐的信鷹,心隨鷹舞,直放海東。

    馬悍這一次遠航,並不單單是因為遼東太守令喻。
白狼營是听調不听宣的,在正常情況下,只會隨大軍行動,附其尾翼。
你公孫度要打東萊的主意,可以!
要我出兵打前鋒,也可以!
但不能只派我的兵,你也得出一份子,而且是大份子。
象公孫度這麼干,有點讓人趟雷的意思,馬悍完全可以拒不出兵,或者象征性出少量人馬。
但他還是出兵了,而且非常痛快,甚至親自帶隊。

    柳毅當時是喜出望外,感激不已,否則怎會將三艘檻舸相贈?
要知道這可是新船,每艘造價不下百萬錢,加上隨船贈送的熟練掉夫(船員),三艘檻舸,幾乎相當于白狼營二千兵馬一歲糜費。
柳毅還是覺得值,反正遼東船多,不差這三艘。

    馬悍對此行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計劃,這個計劃是建立在目前已知情報基礎上制定的,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以便使此行利益最大化。
而這一切,只有潛入青州之後,再相機行事。
公孫度交待的任務,不過是摟草打兔子,順手而為而已。

    從封大水出海口向東南航行,順風順流,兩日可至沓氏。
在沓氏重新補充之後,揚帆,放舟東下,次日午後,即登陸萊州灣。

    按馬悍與太史慈的約定,誰先到東萊誰就候著。馬悍下船後並未見到太史慈,看樣子是自己先到。
從時間上算,的確也應該是他們先到,畢竟太史慈是繞了一個大彎,從遼西,到遼東屬國。
再到遼東,再轉到中遼。最後從沓氏上船。
從地圖上看,簡直就是一個270度的大轉彎。由此可看出,從海路走是何等便捷重要。

    狼牙飛騎戰士九成九沒出過海,盡管老天開眼,這三日海上之行風和日麗,沒有什麼大風浪,卻也令這群草原漢子腿肚子轉筋,惡心犯暈,吃一半吐一半,飽受折磨。
如果不是上船容易下船難。怕是有不少戰士寧願放棄榮耀與財富,打退堂鼓了。

    當腳踏實地的那一刻,許多戰士匍匐于地,感謝蒼天海神讓他們活著看到山川草木。

    馬悍一言不發看著這群馬上像條龍,船上像條蟲的家伙,心下打定主意,待回去之後,要將白狼營全體將士拉到覺華島輪訓,非得往死里練不可。
下一次再渡海。絕不允許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太史慈還沒到,正好讓狼牙飛騎戰士與戰馬休整,這幫家伙眼下全是軟腳蝦,如果此刻來了一支軍隊……哦。不用說是軍隊,哪怕是黃巾賊,都能毫不費力將他們趕下大海。

    三艘檻舸則退回十數里外的海島停泊。
一旦有需要,馬悍自會派人出海聯絡。
從萊州灣到後世旅順這一段海路。縱向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群島,多達數十個。
這些遼東掉夫長期航行于這條航線。對附近有什麼既不太遠,又適宜停泊的海島,可謂了然于胸,自不需馬悍操心。

    而二百人馬,則攜帶五日口糧,分散到附近山林間,恢復調養。

    如此過了三日,終于等來了太史慈。

    哪怕是剛經過數日海上顛簸的太史慈,剛下船時,依舊精神抖擻,目光如背後雙戟的鋒芒一般閃亮,腰挺得似弓弦一般筆直,仿佛游山玩水剛回到家一般。不愧為海邊長大的太史慈啊!

    馬悍笑了,這一刻,他心目中的覺華島訓練教官的人選,定下了。

    太史慈身後,是一個年約四旬,長須飄飄,氣度儼然的中年。看太史慈神情,對此人極為尊敬,不消說,此人就是那個政治避難者劉政了。

    當劉政听到太史慈介紹說眼前這年輕得過份的少年郎,就是遼東騎都尉領白狼城守馬悍時,先是驚訝得撫須的手都停頓了,然後慢慢轉為輕篾,只是據傲然地頷首以應,再然後就無視了。

    馬悍對三國時代的世家風氣還是知道一點的,這也是個拼爹的時代,你出身差,那就是差,一切都差,那怕再有能耐,別人也會看低你一眼。
太史慈的人生履歷就是最好明證。連太史慈這種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在世家名士眼中都不過如此,更別提馬悍這來路不正的家伙了。

    馬悍手下還是很缺謀士的,但他也知道,有些人,哪怕再有本事,再與其結交,也不會為他所用。所以,馬悍也不會做這等無用功,你既然這麼想抖m,那就自個慢慢抖吧。

    “吾自去尋東萊郡丞管季禮論書,這幾日承蒙子義拂照,政多謝了。”
劉政說罷,舉袖微拱,轉身負手,揚長而去,竟當馬悍等人不存在一般。

    太史慈面色如常,拱腰做揖,目送劉政遠去。

    馬悍呢,不動聲色,並抬手制止了身後狼牙飛騎們的怒斥。劉政的態度,首次令馬悍意識到自己的出身,將會是自己霸業的短板。怎麼補這塊板子,得要好好思量了。

    馬悍登陸的地點,距離黃縣,也就是太史慈的家鄉不足二十里,自然不能讓人過家門而不入,尤其還是三年不歸的家門。

    黃昏時分,在城門將要關閉前,馬悍率四名護衛,與太史慈一道,來到黃縣。

    黃縣(今山龍龍口市)始建于秦,建縣之初,立即出了個名人︰徐福。而且徐福東渡時,還選擇老家這塊地方為啟航點,就在黃縣這塊寶地,成就了他的千年神話。

    黃縣便是東萊郡治所在,距北海不過三百里,此時北海賊寇正急,黃縣上下也是擔驚受怕,分外警覺。
突然間見到六個精壯男子,人人持械背弓,出現在城外,無不緊張萬分,差點就要敲響警鐘了。

    太史慈望著城牆上箭矢森森,只笑著對那縣尉道︰“陳縣尉,可識得太史慈否?”

    那縣尉看了好一會,才失驚道︰“太史子義,是你!你回來了……”

    “是,只為探母,別無他意。”

    “哦,哦,這樣啊……既是連孔北海都贊一聲義士的太史子義,我等豈敢為難,請入城。”

    太史慈入城,走在長長的城門洞里,馬悍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一向從容不迫,敢于直面奪命凶箭的得力助手,這一刻,身體微微顫抖。

    黃縣東閭,一戶陳舊而安靜的小院被叩開,探出一顆白發蒼蒼的老人頭顱。

    老僕眯著渾濁的老眼,帶著驚異的眼神看著眼前六個挺拔雄壯的年輕漢子,吃吃道︰“諸位諸位有何貴干?”

    太史慈上前一步,面露微笑︰“平叔,家母安康否?”

    老僕眯縫著眼看了好一會,突然涌出兩行老淚,跌跌撞撞向院里跑︰“主母主母,少主回來了……”

    庭院之中,夭桃之下,太史慈一向筆挺如槍的身軀彎伏如弓,向一柱杖老嫗潸然跪伏︰“母親大人,兒,回來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2:22


    (大盟重賞,必頂!再謝“趙無恤2014”風雨無阻的打賞支持。“魅影-冰心”的支持也是扛扛的。)

    “救援孔北海?”馬悍一臉“驚訝”的表情,實則已在意料當中。

    “是,這是家母的意思。慈北游之時,家中多得孔使君照應。而今黃巾圍都昌,孔使君有難,家慈囑慈必報此恩,城守……”太史慈面上為難,心下惴惴,畢竟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單槍匹馬的游俠了,他的一切與本次作戰無關的行動,都必須要得到上司,也就是馬悍的批準。可是,為了自家報恩之事,卻對整個作戰行動造成影響,這對太史慈而言,心下極為不安。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怨必索,子義乃豪杰之士,有恩豈可不報?”馬悍十足一副貼心大老板模樣。

    見城守並無苛責之意,太史慈心下暗松口氣,忙道︰“慈並無連累我軍之意,若城守同意,慈願單人獨騎,入昌都面見孔使君,呈說厲害,請纓為將,率北海郡兵擊潰賊寇,以解北海之圍。”

    馬悍笑而不語,歷史上太史慈的確是這樣做的,只是孔融空有滿腹經論,辯才無礙,于兵事卻一竅不通。更缺乏膽略,對太史慈的請求堅決不允。他唯一信任的就是援兵。外來的和尚才會念經,最後讓太史慈沖出都昌。向平原劉備求救。結果三千救兵尚未至,黃巾暴徒已聞風而遁。就是這樣的烏合之眾,卻把堂堂孔北海嚇尿。

    馬悍知道太史慈此行必難說服孔融,不過這樣正好,他要的就是孔融不敢打,否則,他還怎麼實施自己的計劃?同樣,北海他一定會救,無論太史慈請求與否。只是馬悍也一定得等太史慈提出來。然後自己概然允諾,這樣才顯得太史慈欠他一個老大人情。要收服一個人,不是趁人熱血上頭時納頭便拜就算完事了,而是要在此過程中,不斷示之以恩,結之以義,施之以惠,綁定利益,慢慢鞏固。最終使之徹底歸心。這種御下手段,混幫會的最清楚不過,也最擅長玩。

    “賊軍萬眾圍城,子義是我白狼城之重將。豈可獨自涉險,我與子義同去。”馬悍笑著擎出魔瞳弓,陽光照在兩個精鋼滑輪上。閃閃發亮,“上次屠狼。咱們還沒分出勝負,這次殺賊。正可一較高低。”

    太史慈听得熱血激昂,感銘五內,不禁握住手上新弓——這是一把五石滑輪弓,早前他使用的是四石強弓,加滑輪後,省力三成。如今開五石弓,射百矢,跟玩兒似的。

    “好!這一次,就比看誰射殺賊人多。”

    從黃縣到都昌,經弦國曲成掖國當利下密諸縣,行程近三百里,按正常騎兵行軍速度,至少三天。但馬悍這支狼牙飛騎是見不得光的,當然不可能走村過縣,在這青州之地肆意亂跑,所以他們絕不能走陸路。而走海路的話,沿萊州灣西行,一晝夜可至,不光隱蔽,更重要的是快速。

    經過五日休整,除了還有十余人水土不服,狀態不佳之外,絕大部分狼牙飛騎戰士都已經恢復過來。但卻有近三十匹戰馬因為不適應海上顛簸,出現問題。馬悍干脆留下三個什的兵力,由一名隊率率領,在太史慈的安排下,由數名鄉黨好友掩護,分散潛入黃縣隱匿,收集情報,也好向遼東方面交差。其余一百七十人,全部上船,開往萊州灣西岸。

    五月初一清晨,三艘檻舸將馬悍太史慈等一百七十余人馬運抵萊州灣,濰水出海口。從此處向南望去,可以看到二十余里外的都昌城。看到這個城池的地理環境,馬悍才明白孔融為什麼會棄北海國治所劇縣,而選在此處與黃巾賊對抗。

    由于近海,都昌城城池並不高,而城池不大,則利于防守,而且它的地理位置真心好︰西側十里是溉水,東邊則緊挨濰水,北面是波濤洶涌的大海,只有南面正對著黃巾賊。這樣三面環水,一面對敵的地形,實在無可挑剔。看到孔融的軍事不行,但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馬悍登陸之後,並不急于突入,而是先讓太史慈到附近找村落打听黃巾圍城的情況。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太史慈返回,帶來的消息是,黃巾賊首是一個叫管亥的渠帥,手下兵力約萬余人,大營駐于都昌南面十里的寒亭。除了南面與西面黃巾賊較多之外,東北兩個方向兵力甚少。因為東邊緊臨大河,北面則是大海,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援兵從這兩個方向來。

    馬悍略加思索,蹲在沙灘上,手指在沙灘上劃了個圈,表示都昌,然後在左邊劃了一條細線,道︰“這是濰水,從都昌東門五里外繞過。我們乘兩條小船,溯流而上,至東門時,從船上殺出,突破賊軍合圍,子義看如何?”

    太史慈欣然道︰“正合吾意。”

    馬悍當下點了十名識水性,剽悍輕捷的戰士,每人一張普通弓兩袋箭一柄斫刀一面圓盾,卸甲去盔,盡量輕裝。然後從檻舸兩側護舷取下兩條救生舟,調八名掉夫,加一名鷹奴。兩舟一共二十一人,向濰水上游的都昌劃去。

    二十余里,不消半個時辰即至,從船艙向外窺探,可以看到沿岸山丘土壟樹林等處有稀稀拉拉的帳篷。五月稻谷剛剛抽穗,不少田壟卻被這伙賊人踐踏摧殘。

    快到東門時,可以看到城門百步之外,堆滿了橫七豎八的樹木。這是黃巾賊為防止城內守軍突圍或突擊而設的障礙。而在那障礙附近,約有百余黃巾賊手持簡陋的武器。來回巡邏。更靠近河邊處,則有三三兩兩。頭裹灰黃布巾,衣著破爛的黃巾賊在漂洗衣物,或坐在太陽底下捉虱子。這些賊人中青壯不多,老弱不少,甚至還可見有婦人出入營帳……

    狼牙飛騎的戰士忍不住啊呸了一聲︰“就這樣的警戒,這樣的巡哨,這樣老弱殘兵,居然也能圍困此城!”對黃巾賊與北海郡國兵的不屑,溢于言表。

    馬悍一拍那戰士的腦殼︰“少廢話。跟我沖!”

    船靠岸邊,十三人如猛龍出水,縱躍上岸,在漂洗衣物與閑坐磕牙捉虱子的黃巾賊目瞪口呆之中,迅疾如風,向五里外的城門沖去。而兩條小舟則忙不迭操楫順流急下,遠遠脫離而去。

    馬悍太史慈等人的動作太快,一直奔出三里,黃巾賊才反應過來。大呼小叫從四面八方追堵攔截,

    馬悍只掃一眼就知道,除了正面攔截的那百余巡哨之外,左右合圍不及。而後面的黃巾賊只能在屁股後頭吃塵。只要擊潰正面賊軍,翻越路障,便可突入都昌城。

    “狼牙飛騎。自由散射,目標。正前!”

    馬悍聲落,魔瞳弓半張。一箭射出,前方百步外一名洶洶撲來的賊兵被箭矢撞得飛起,一蓬血雨在午後的陽光下分外紅亮……

    以馬悍的命令為肇端,十一張弓幾乎同時張舉,嗖嗖嗖嗖——

    短短數息,箭發如雨,十二張弓,居然射出一股類似百人強弓手齊射的暴擊效果。

    前方黃巾巡哨,頓時倒下一大片,光是馬悍與太史慈,就射殺近十人。那群黃巾巡哨,何曾見過如此強悍的暴風打擊,驚呼聲此起彼落,如鳥獸散。

    馬悍待等十二暴風射手,五人在前開路,五人在尾斷後,馬悍太史慈與鷹奴居中,兩個三國遠擊猛人,左右攢射,出手如電。兩人都是速射手,各持一把強勁的滑輪弓,一箭箭連珠射出,遠遠看去,就象超強連弩一般突突突射擊,中箭者幾乎是成片地倒下。

    “子義,我放翻了五十六人,三十九死,十七傷。”

    “城守之速射,天下無雙,慈自愧不如,只射殺三十二人,傷十一。”

    馬悍弦響不斷,腳步如飛,哈哈大笑︰“這次不過癮,下次有機會再玩。”

    十三人還沒沖到路障前,前方已空無一人,左右狼奔豕突,後方止步不前。就那麼輕輕松松,透圍而出。

    都昌城上的守兵看得目瞪口呆,全傻了。

    這時就見一個背插雙戟,手持怪弓的英武青年奔至城下,高聲大喊︰“東萊太史慈,奉家慈之命,特來相助孔使君!”

    城上守兵這才反應過來,無不又驚又喜,急忙放下吊橋,並從城牆垂下兩個吊筐。

    一守將扒著女牆,高聲道︰“來人請將兵器放入吊筐,並乘坐另一個吊筐上來。”

    在不明來者身份的情況下,人與武器分離,吊筐入城,這是常規處理手段。太史慈當然明白,自不以為忤,將箭矢雙戟扔入筐內,但滑輪弓卻背在身上。都昌守將倒也沒在意,畢竟弓這東西,沒有箭矢的話,連根燒火棍都不如。

    這時黃巾賊已反應過來,南門方向,涌現大股賊兵,遠遠可見這些賊兵有弓有盾,甚至還有十幾個騎兵。黃巾騎兵是非常少的,這些騎兵的出現,意味著圍困南門的黃巾精銳都被驚動,正兼程趕來堵截。

    東城守軍指手劃腳,大呼小叫,但吊筐只有兩個,要取只能跑到城內軍資庫里調取,卻哪里來得及?

    這時太史慈剛剛踏上城頭,吊筐正顫巍巍垂下,而數百黃巾精兵已沖至三四百步外……

    “城守,請速登城。”十名狼牙飛騎戰士一字排開,守在吊橋處,在他們的城守沒有安全登城之前,哪怕死絕了也不會有任何人退卻半步。

    馬悍眼皮子都不向那空吊筐撩一下,抓出一把鐵箭,往地上一插,轉身對準都昌城牆,抽箭搭弦開弓松弦發射,周而復始,其勢若行雲流水,快不可言。

    噗噗噗噗!箭如連珠,破土而入,深達尺許,塵土飛揚間,二十支鐵箭盡數射出。鐵箭交錯,間距半臂,自下而上,在夯土城牆上搭成了一個“箭梯”。

    馬悍將弓往弓囊上一插,墊步而上,手搭腳蹬,眨眼間就翻上三丈高牆。旋即摘弓搭箭,卓立女牆上,神威凜凜,令都昌東門守軍看傻了眼。

    十名狼牙飛騎戰士迅速退到城牆下,依次攀援而上,這速度可比吊筐快不知多少。

    當最後一名狼牙飛騎戰士順利登城之後,馬悍與太史慈方才收弓。在整個過程過,都昌東城守軍如同一群呆鵝傻站一旁,看著這群剽悍銳士夾帶武器,輕松登城,包括守將在內,竟不敢吭聲半句。

    馬悍走過去,將吊筐從守卒手里搶過,揮手一切,粗繩中斷,吊筐墜地。馬悍執斷繩一甩,卷住一支支鐵箭,右臂一收,鐵箭破土而出,泥沙俱下。長繩揚起,將鐵箭卷上城頭,抖落在腳下,不過三五下,二十支鐵箭盡數收回。

    直到這時,守軍才如夢方醒,急急忙忙將吊橋拉起,而此時黃巾賊軍尚在二百步之外……

    五月初一申牌時分,馬悍太史慈率十一名狼牙勇士,成功突破黃巾之圍,抵達都昌。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2:29
獵擊三國 第七十四章救北海

    (大盟連續為十五郎打氣,滿滿感激,必再接再厲。)


    “遼東騎都尉領遼西白狼城守馬悍遼西白狼營騎司馬太史慈,拜見北海相孔使君。”

    “啊呀呀!融何德何能,竟能得兩位不遠千里,渡海襄助,請受融一拜。”

    在都昌北海相府,孔融跪坐于蒲席之上,抬臀挺身,雙袖合攏,手臂平直,冠首端正,向馬悍與太史慈行了個標準稽首禮。

    馬悍與太史慈分坐左右,也依樣還禮。

    孔融真不知道哪陣風把一個遼東騎都尉加一個遼西騎司馬給吹到這北海來了,不過身為魯地人士,又連任五載北海相,對青州地理甚為熟悉。
孔融也是明白,青州距遼東看似極其遙遠,其實隔海相望,不過一日夜行程而已。
得知太史慈實為奉母命前來報恩,孔融感概不已,世間之事,一飲一啄,自有因果。

    歷史具體到這都昌一隅,有些似是而非了。
如果太史慈沒有踫到馬悍,他還是一介布衣,雖然奉母命突入都昌,令孔融大為感概,卻絕不會得到如此禮遇,更不可能讓他掌兵擊賊。
孔融感激他是一回事,但要用他又是另一回事,想要在孔融這等人身邊任事,沒有世家出身,或孝廉或茂才的身份,想都不要想。
當然,若你甘願當個中下級武官。那倒是可以。

    歷史上,太史慈單騎救北海。如此智勇雙全之士,最終卻不能為孔融所用。可見一斑。

    不過,今時今日,太史慈的人生軌跡已然改變,他是以遼西白狼營騎司馬的身份,面謁孔融,這意義就非同一般。再加上還有個職位與孔融相差無幾的騎都尉馬悍,不由得孔融不鄭重而平等相待。

    馬悍打量這位文聖的二十世孫︰
年約四旬,長冠巍峨,面容清俊。三綹美髯修剪得十分整齊,身著一襲蜀錦寬袍大袖,保養得極好的細白手掌,握著一柄麈尾(拂塵)。
每說上一會話,便輕拂麈尾,儀態從容淡定,儒雅非常。

    雙方敘談之時,馬悍注意到太史慈在與孔融對答時,十分拘謹。執禮甚恭,
也不知是感念孔融恩德,還是為其名聲所懾。馬悍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他也看得出來。別看自己與孔融在職官上只差半級,但孔大名士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這時代看一個人無非看兩樣東西,要麼是名聲。要麼是出身。
就這一點上說,馬悍甚至 還不如太史慈。
至少人家身家清白,而且在青州還有義士之名。
馬悍呢。誰知你是打哪蹦出來的,至于名聲,遼地漠北,他是大名鼎鼎,但在青州,誰知道他是哪根蔥?

    如果說,孔融對太史慈還有幾分熱情的話,對馬悍,就是不冷不熱了。

    馬悍不引為意,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尊重你,你所能做的,就是做讓人尊重的事。
當下輕咳幾聲,將話頭接過︰“未知圍城之黃巾賊有何所求?”

    孔融冷哼一聲︰“賊首膽大妄為,竟要脅融提供谷米萬石,加兵甲百件,否則破城之後,劫掠一空。融身為北海相,牧守一方,如何能喂狼飽食,縱之四下劫掠,荼毒黎庶,為害一方?”

    萬石糧,嗯,馬悍知道北海一向富庶,拿出萬石糧及兵甲百件其實不會有大問題。
孔融不給,其實多半還是因青州黃巾為禍太烈,其勢如虎,若喂之予飽食,等于養虎為患。
到頭來,遭殃的還是自個。從這一點來看,孔融還是明白人。

    太史慈忍不住道︰“使君,都昌兵力如何?甲具如何?可有騎卒?”

    孔融淡淡掃他一眼,道︰“有郡兵千五,義民過千,甲具精良,騎卒若干。”

    太史慈拱手為禮,概然道︰“請使君出五百卒,慈願為前驅,為使君驅逐此烏合之眾。”

    孔融捻須而笑︰“子義勇烈,某知之矣,然賊人萬余眾,非匹夫之勇可恃也。子義可曾率兵前來?”

    太史慈正想說話,馬悍卻接口道︰“渡海艱難,只得百余卒。”

    孔融搖頭︰“太少,太少,無濟于事。”

    馬悍不動聲色道︰“然則使君之意若如何?”

    孔融麈尾一掃,從容不迫道︰“無他,固守待援耳。”

    馬悍與太史慈面面相覷,一時難以理解,甲器精良,兵力不弱的孔融,為何竟不敢出城一戰。這其實是有緣故的,孔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早在初平二年(190年),孔融剛任北海相不久,意氣風發,一心想干一番大事業。
他在北海召集士民,聚兵講武,下發檄文,又親寫書札,與各州郡互通聲氣,共同謀劃,搞得動靜挺大。

    次年,孔融覺得時機成熟了,便信心滿滿聯合左近的齊國樂安國共同討伐黃巾賊張饒。
結果被打得一敗涂地,連老剿劇縣都被攻下,只得而轉至朱虛縣,不久更退到都昌。
自此而後,孔融就像被拔掉羽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再不敢言剿賊,甚至被打上門來都不敢出戰。這是一個由極度自信變極度怯懦的典型。

    半晌,太史慈才無奈問道︰“使君欲待何處之援?”

    孔融輕咳一聲︰“聞平原相劉使君,出身宗室,兵精將足,久經征伐,且平原距北海不過數百里……只可惜,都昌城中無驍勇之銳士,無法破城而出求援。”

    太史慈向馬悍請示式地望了一眼,馬悍淡笑不言。太史慈當即站起,毅然道︰“慈願為使君前往平原,必定請動劉使君。”

    孔融搖頭道︰“現今賊圍甚密,眾人皆說難以突圍,子義雖有壯志,然此事著實太過艱難。”

    太史慈答道︰“昔日使君傾意照料家母,家母感戴使君恩遇,方才遣慈來相助使君之急。此乃慈應有可取之處,此來必能有益于使君。
如今眾人說不可突圍,若慈也言不可,如此豈是使君所以愛顧之情誼與家母所以遣慈之本意呢?
情勢已急,望使君務必答應。”

    孔融怔怔望著太史慈,半晌起身上前,執太史慈之手,嘆道︰“子義真吾少友也!”

    馬悍等孔融感概完了,才悠然道︰“若請劉使君,這出兵糜費,犒勞之資,總得說好才是。否則若劉使君問起,子義怕也為難啊。”

    孔融哈哈大笑,麈尾一甩︰“劉使君若能退兵,萬石糧加兵甲百副——黃巾賊我是不會給的,但卻可贈與劉使君。”

    馬悍立即打蛇隨棍上︰“劉使君若然出兵,自是最好不過,但凡事都得有個成敗之說,若劉使君無法出兵,卻有別家諸侯願出兵襄助,這答酬……”

    孔融毫不猶豫︰“答酬如前,絕無折扣。”

    “好!”馬悍要的就是這句話。

    歷史上,劉備率三千根本談不上精銳的郡兵出擊,結果管亥這群烏合之眾一仗未接就跑路了,白白便宜了劉備,既撈取了名聲,又豎立了威望,更得到了實惠——雖然《三國志》里無記載,但用腳趾都能想到,人家出兵幾千為你解圍,你說聲“謝了哥們”就算完事了?
多的不說,這開拔費你得掏吧?糧草你得給吧?人 吃馬嚼你得管吧?意思意思你得要有吧?

    很好,現在,我馬悍來了,就沒你劉大耳什麼事了。

    孔融,是三國時代數得著的名士,建安七子之一,玩筆頭,的確可流芳千古,動刀槍,渣都不如。
這是馬悍見到的第一位三國名士,沒想到就這個弱雞樣,令馬悍心頭油然生出輕篾之意。

    走出相府,回到孔融臨時安排的驛館住處,馬悍笑問太史慈︰“你真要再突出重圍,找什麼平原相劉使君求助?”

    太史慈也狡黠一笑︰“有我二百狼牙飛騎,何需什麼劉平原。我要的不是突圍,而是合圍。”

    馬悍哈哈大笑,向太史慈挑了挑大拇指,招來鷹奴,用專用的黑炭筆,在一小片羊皮卷上寫了一行暗語,交給鷹奴。

    鷹奴接過,放入細圓木管,在鷹腿上綁好。然後輕撫鷹首,手臂一振。雄鷹展翅,沖上雲霄,繞城一匝,振翅遠去。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2:44
獵擊三國 第七十五章挑管亥


    五月初二,清晨,鼓聲隆隆,都昌城南門大開,馬悍背弓挎刀,騎著一匹孔融提供的黃驃馬。身後跟著十名狼牙飛騎,人人俱騎馬持弓,從城門洞縱馬馳出,馬蹄踩踏得吊橋急劇震顫,橋面塵土撲簌直落,激得護城河水泛起一圈圈漣漪。

    城頭之上,太史慈與鷹奴倚城而望,身後左右,俱是吃驚不已的北海郡兵,一個個象看怪物一般——十一個人,竟然敢向萬軍挑戰,太瘋狂了!

    太史慈多少有點郁悶,原本這樣的搦戰,應當是他這個部將出馬,馬悍這個上司倚城觀戰的,結果現在卻反了過來。不過,太史慈也是知道,城守此舉非常有必要。

    立威!

    在青州,太史慈有義士之名,馬悍有什麼?一個能讓最剽悍的胡人听到名字就渾身發抖的漠北英豪,一個已經取代了白馬將軍,成為新一代胡人噩夢的昆勃圖魯,來到青州,卻什麼都不是。

    三國時代,名氣可抵萬軍。名士世家豪強,你可以任選一樣,只要有一樣傍身。就不用擔心沒名聲,沒地方混。
如果一樣都不沾邊。那就只能靠自己,文士用筆。成就自己不朽篇章;武將用力,打出自己一片天空。

    這是送上門來的揚名之機,馬悍如何會放過?這個時代的輿論,就在名士的嘴里,他就要在孔大名士的眼皮子底下,好好揚名一把。

    南門百步之外,同樣堆滿了路障,不過這些路障並未堵實,中間都有間隙。可容一人一馬穿過。
馬悍率十騎從容淡定,好似閑庭散步一般,從路障間隙穿過,
對百步外驚疑不定的黃巾巡哨大喊︰“管亥在哪里?叫他出來跟我比劃比劃,單挑群毆任選。給你半個時辰現身,有種來戰,沒種滾蛋!”

    聲音遠遠鼓蕩開去,頓時如同涼水澆熱鍋,在黃巾賊眾中一下炸開了。

    說來也是巧。黃巾渠帥管亥,正好在南門大營巡視。這其實也是馬悍太史慈等人突營造成的影響。
近一個月以來,因為孔融一直避戰,堅守不出。管亥數次揮兵攻打不下,一時無奈,只得回寒亭大本營喝悶酒。
直到昨日。得知有十數援兵突入都昌城中,還殺死殺傷百余士卒。這一下。可惹毛了管亥,次日一早。就騎著 一匹大青馬,率二十心腹從騎力士,奔赴前方大營,要搞清楚是什麼狀況。
結果剛到南大營沒多久,都昌城下就傳來囂張已極的搦戰聲,這一下,管亥真的炸毛了。

    當管亥率二十黃巾力士,五百步卒從營門奔出,來到都昌南門二百步時,遠遠看到都昌城下十一騎——竟然只有十一騎!不,準確的說,只有一騎在搦戰。孔北海手下啥時有這樣雄膽的人物了?
嗯,難道是那個把北海豪強殺得肝顫的王修?不對啊,王修的膽氣的確夠雄,但也不過一介書生而已,膽氣壯並不代表拳頭硬啊!

    這時有手下巡哨跑來稟報,這是昨日突營的那十余人,最明顯的標志,就是那為首搦戰之人手中的血色妖弓。

    “好,好,正愁找不到這些混蛋,這就送上門來了。”管亥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擠出,伸手接過從騎遞來的丈二長刀,一磕馬腹,在二十從騎的環護下,緩緩出陣。

    朝陽初現,五月的海風,帶著潮濕的腥氣,從萊州灣登陸,掃過都昌城上空,將南城門樓頂上豎著的各色旗幟,卷舞飛揚,啪作響。旗幟掩映間,門樓二層欄桿上,北海相孔融與一年約三旬面目剛毅腰佩長劍的文士憑欄而眺。

    遠遠看到那面黃色帥旗之上斗大的“管”字緩緩移近,孔融眼皮子不由自主抽動數下,捏麈尾的手指節都僵硬了,長長吸了口氣,對身旁的文士道︰
“叔治,你看看,這個馬驚龍,也不知他是藝高膽大呢,還是不知死活。居然想用這聲東擊西之計,以掩護太史子義突圍,實在太過弄險,太過弄險……”
邊說邊搖頭嘆氣,一臉不引為然。

    佩劍文士雙眉微蹙,似問孔融,又似自語︰
“將管賊的兵力吸引到南門,然後讓太史子義從西門突圍麼?主意雖不錯,但怎生渡過十里外的溉水?若無法渡過溉水,那還得從南面的寒亭方能轉道平原。這條突圍之道,看似不錯,其實還是繞了一個大彎,未必行得通啊……”

    孔融想了想,道︰“那馬驚龍自稱有軍卒百余,只不知布于何處,或許就在溉水吧,這樣也可解釋太史子義為何選擇從西門突圍了。”

    文士點點頭︰“只能這樣解釋了……”

    門樓上在討論著馬悍此舉真意,都昌城下,馬悍半眯著眼,望著不斷移近的那桿帥旗——“管”,莫不是管亥?若真是他,那就最好了。

    雙方接近百步,黃巾力士兜馬向兩側散開,露出正中一個彪形大漢︰頭裹黃巾,以金環箍束,身披黑色牛皮甲,鞍後有弓,腰間有斧,手上有刀,氣勢凜然。

    盡管間距百步,但以馬悍異于常人的目力,還是能夠看清,這是一個年約三十出頭,濃眉大眼,獅鼻厚唇,滿面虯須的精壯漢子。

    “適才哪個混蛋想要挑戰我管亥?滾出來受死!”

    管亥聲若打雷,長刀高舉,從旗下馳出。左右奔馳,高聲呼喝。
五百黃巾步卒亂哄哄地圍聚于帥旗後。或舉矛頓地,或以刀擊盾。呼喝助威。加上南大營數千黃巾賊眾遠遠應和之聲,甚囂塵上,交匯于濰溉之間,聲勢煞是驚人。

    門樓之上的孔融,眼皮子抽得更厲害了。而那文士,則緊緊握住腰畔劍柄,用力吐出一口肺內濁氣,目光越過城頭上的太史慈,盯住那手執血色妖弓的背影。
這個人。面臨的壓力最大,可他居然……居然扭頭與身後的從騎聊天!是自信過頭?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馬悍的確在與狼牙飛騎說話,他說的是︰“管亥這個笨賊,他根本不知道,我若要取他的性命,彈指可也。”

    狼牙飛騎俱笑道︰“敢在城守眼前二百步內毫無遮蔽溜噠之人,俱是插標賣首之輩。這個管亥在百步外耀武揚威,真是不知死活。城守,何不立取其性命。這伙烏合之眾必潰,北海之圍可解。”

    馬悍搖頭︰“殺此人很容易,但我們來這里,不是替孔融捉刀的。也不僅僅只為他那點糧食兵甲,我所需要的更多。這些,死了的管亥給不了。只有活的管亥,才符合我們的最大利益。
我對你們說這些。是要你們記住,將來你們也有獨當一面的機會。當面臨選擇時,有多重考慮,而利益,須放在首位。”

    狼牙飛騎們默默點頭,似有所悟。

    那邊廂,管亥已經將黃巾眾的士氣充分調動起來,一個個似打了雞血,嗷嗷亂叫。

    管亥縱聲大笑,長刀揮舞,不斷向馬悍挑逗,卻不肯馳近。

    馬悍笑笑,這管亥倒也不笨,知道他們這十余人射箭厲害,自己若不過去,對方絕不敢過來。馬悍將魔瞳弓插回鞍側弓囊,一夾馬腹,向前沖出,雙臂箕張,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馬悍手上沒有武器,但卻比拿著霸王槍更讓管亥吃驚——這是什麼情況,空手對刀?這人瘋癲了麼?

    管亥縱橫青州多年,從一個小兵打拚到渠帥,戰斗經驗可謂豐富,對危險也有異于常人靈敏觸覺。
他現在就感覺到一絲危險,而且隨著對方接近,這不安的感覺也越發強烈。
他甚至產生了撥馬而走的念頭,這令他大吃一驚,怎會這樣?
為了驅散這不安之意,他只能做一件事,大吼一聲︰“來者何人?”吼聲喊出,膽氣 似也為之一壯。

    “管亥,記住了,今日擊敗你之人,便是某家——遼東馬驚龍!”

    馬悍沒有報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一個遼東郡騎都尉,不應當出現在這里,他只要青州人記住,有一個“遼東馬驚龍”就行了。

    “混帳!去死!”管亥怒了,尚未交手,就下此斷語,真當自己是死人麼?沒人能忍受這種無視。

    管亥單手舞刀,眼楮充血,如暴怒的公牛向馬悍沖來——沖沖沖沖,別讓他拔取兵刃,裝逼活該要被刀劈!

    “要糟!”門樓上孔融失聲驚呼,“馬都尉怎地如此托大?還有他的從騎,竟毫無反應……他們昨日突城的那股凶猛勁到哪里去了?”

    文士目光驟縮,他看到,馬悍動了。

    馬悍動了,就在管亥沖近五十步時,加強版魔瞳弓從弓囊抽出,一支狼牙飛箭在手。搭箭扣弦半開松弦,一氣呵成,快得令管亥完全來不及反應。

    咻!一箭射出——當!

    管亥手中大刀如遭巨錘所擊,竟脫手飛出,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子,啪地一下直拍在地上。寬闊的刀面上,一支狼牙飛箭的尾羽急劇顫動。
這一箭,竟生生釘入熟鐵刀面,將重達三十多斤的重刀撞飛數丈開外。

    管亥臉都綠了,緊急勒馬,大青馬被勒得前蹄亂刨,人立而起,將管亥掀翻落地。管亥落地翻滾,彈跳而起,撒腿就跑,而那二十黃巾力士拚命打馬飛奔,緊急馳援。

    從馬悍發箭,到擊飛大刀,再到管亥受驚落馬,前後不過眨幾下眼工夫。無論是黃巾這邊,還是都昌這邊,都沒人反應過來。
除了太史慈鷹奴,以及狼牙飛騎。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必然結果。
所以,當馬悍一揮手時,早已蓄勢待發的狼牙飛騎縱馬而前,弓箭齊舉,向接應管亥的黃巾力士發動馳射。

    沒錯,馬悍的目標就是這些黃巾力士。

    眾所周知,黃巾軍的來源多為平民,無訓練無兵甲無給養,純“三無人員”,戰斗力豆腐渣。
打仗靠的是人海戰術,勝則亢奮,敗則潰散。
而要重新凝聚,卻是不難,只要核心還在,這核心,就是黃巾力士,黃巾軍最核心的力量。

    黃巾力士,是那些對太平道信仰虔誠,身強力壯,有一定戰斗經驗的黃巾精銳的統稱。
從某種程度而言,擊殺多少黃巾力士,就能在多大程度上削弱重創黃巾軍。
這二十黃巾力士,就是管亥軍的精銳,盡殲之,比殺掉成百上千的普通賊眾更有價值。

    “殺!”

    嗤嗤嗤嗤嗤嗤!亂箭橫空,黃巾力士接二連三混跌下馬,人馬浴血。

    “不——”

    管亥心在滴血,奮力挽住最後一個黃巾力士,自己身中兩箭都渾然不覺。

    咻——一箭飛來,正中最後一個黃巾力士的眉心,強勁的箭矢透腦而出,骨片飛濺,血噴如泉。

    管亥扭頭,只見一把血色大弓,弓弦劇顫,一只大手撫上弓弦,弦靜止,一如血弓的主人那冷漠的神情。

    管亥血貫雙瞳,切齒大吼︰“殺,全軍壓上,給我殺!”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2:49
獵擊三國 第七十六章破黃巾



    孔融打死都沒想到,一場預謀突圍之戰,竟然演變成一場慘烈的攻城戰。

    戰斗尹始,孔大名士就第一時間離開南門樓,匆匆回到相府,手持經卷,開始……讀書。

    沒錯,孔大名士開始讀書了。外面在打仗,他則握卷哦吟,這才是“名士風度”。

    在歷史上,孔融這樣的名士風度,一直保持到了建安元年(196年)。
這一年,他再次遭到敵人圍攻,而這次的對手卻遠非昔日黃巾烏合之眾能比——擊敗幽州田楷,取而代之的新任青州刺史,袁譚!

    當是時,都昌城內外戰斗激烈到只剩幾百守兵之時,孔大名士所做的不是激勵戰士,不是親自披掛上陣,不是苦思退敵之計,而是……讀書。
而當袁譚擊破都昌之時,孔大名士飄然而去,成功逃逸。
听上去還真有幾分灑脫,這逼裝得似乎還算沒散架子,但是但是……他的妻兒俱被袁譚所擄!

    連家人都保不住,甚至不做任何退路安排,大難臨頭才拋妻棄兒,倉皇逃跑——這真是裝逼裝成了傻逼!

    孔融撒手不管守城之事,不是他信任太史慈,將守城之事托附于他。
而是他有一個值得托附之人,就是那個一直在他身邊的佩劍文士。

    這個人。就是下密令,王修。

    王修。字叔治,北海郡營陵人,得孔融舉孝廉,先任高密令,緝拿當地豪強孫氏,威懾諸強。
後為膠東令,親率隨從騎馬闖進設置營寨壕塹,不肯听從官府 的發派調遣的豪強公沙盧家中,斬殺了公沙盧兄弟。堪稱豪強克星。
孔融每次有了危難,王修即使是在家里休息歸養,沒有不馬上到的,孔融往往倚仗王修得以免于 禍患。
此次黃巾圍城,是孔融任北海相以來最危急的一次,王修自然不會缺席。

    王修是雄雄大漢那種標準的士子,允文允武,有膽有識。
連袁紹都聞其名,欲闢召其為治中從事。這可是一級謀臣才有的待遇,這對謀士如雲的袁紹而言,殊為難得。

    王修此時最得孔融信任,擔任都昌的防御指揮。
黃巾圍城月余,多次進攻,都是他指揮得當。防守得法,令管亥勞而無功。
有這樣一位得力助手。孔融當然要當甩手掌櫃了。

    此刻,這位令孔融安心的王修。面對城下如潮狂涌的黃巾賊,扭頭盯住剛剛撤回城中的馬悍,只問了一句話︰“為何要放走管亥?”

    馬悍淡淡道︰“因為我沒有把握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生擒他。”

    馬悍說的是實情,因為魔瞳弓的殺傷力太強,甭管射中那個部位,非死即殘,想輕傷都難。而放棄射擊的話,在五百狂涌而前的賊眾面前擒拿他們的首領,實在是極其冒險的事。

    “但你可以射殺他!如此,賊人必潰。”王修憤怒地眉頭高高揚起,手握劍柄。

    馬悍仿佛沒看到王修的舉動,眉頭一剔︰“潰了又如何?等下一次又有什麼張亥李亥,把他們再聚集起來,再來一次北海之圍?”

    王修怔住,憤怒的神情慢慢退去,手也緩緩松開劍柄,直視馬悍道︰“然則都尉又有何釜底抽薪之策不成?”

    馬悍笑笑,向城下一指︰“當務之急,是擊潰這些發狂的黃巾賊,其余之事,容後再議。”

    王修淡淡向如蟻而涌的人潮一瞥,冷嗤道︰“烏合之眾耳,且看修破之。”

    城牆之下,沒頭蒼蠅一樣亂哄哄的黃巾賊,唯一的攻城器具,只是十余架捆扎在一起的兩截長梯,僅有的技術含量,就是梯子頂端伸出兩個鐵鉤,可以在搭上城頭時鉤住城牆,不易被推翻。

    身後十名狼牙飛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攻城,心頭難免緊張,甚至手腳微微顫抖。

    馬悍與太史慈卻視若等閑。太史慈的膽略是怎麼練出來的,馬悍不知道,至于他自個呢?哼哼!曾經面對四千最凶殘的鮮卑烏丸聯軍都硬生生抗下來了,眼前這些烏合之眾又算得了什麼。

    南門之下,黃巾賊攻勢如潮水。他們將長梯架到護城河上,鋪上木板,蜂擁而過。再將十數架長梯架上城牆,數人扶梯固定,余人飛攀而上。

    王修按劍不動,對周圍焦慮的目光視若無睹,直到黃巾賊擠滿城牆根下時,才緩緩拔劍,鋒芒映日,耀眼生輝,猛地向下一劈,聲音與劍光一樣冰寒︰“殺賊!”

    早已蓄足勢的刀斧手猛力揮砍,城頭上捆扎著一根根巨木的繩索斷裂,轟隆轟隆,一根根合抱粗的滾木高高彈起砸下。
巨木滾過之處,梯折人墜板碎,人盡成肉糜,原本搭在護城河上的梯橋也被砸斷,黃巾賊眾被一道護城河截為兩斷。
沒來得及過河的還算是命大,已經過河的,就算一時沒被滾木砸死,這進退不得,身陷絕境,遲早也是被亂箭射殺的命。

    退路已斷的黃巾賊,人人面露絕望之色,一個個扔下手里竹槍木盾,跪在血淋淋的地上,呼喊叩頭求饒。

    王修倚牆冷睨,他的答復就是手里長劍一指。

    近百弓手探身而出,箭矢映日,匯成冷芒一片。

    嗤嗤嗤嗤嗤嗤嗤!亂箭如雨,慘叫如泣,城牆之下,血霧彌漫。

    血腥沖鼻,血肉模糊,護城河水,一時盡染。
只這短短半個時辰,至少殺戮了三四百黃巾賊。
前一刻,還是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變成肉餅或箭豬。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人命,就是這樣廉價。

    十名狼牙飛騎面冷如鐵,心潮起伏,他們不由得聯想到自身。如果他們不是被擄到塞外,如果不是得到城守的解救,他們的命運,又能比這些螻蟻一般的生命好多少?

    黃巾賊的攻城,僅僅是一種發泄,是頭領渠帥憤怒的盲動。以這樣簡陋的攻城器具,別說拿下都昌,甚至連登上城頭都是不可能。
慘重的死傷,如一盆冷水,澆得管亥幾乎爆炸的神經冷卻下來,深為後悔,將不以怒興兵啊!

    “撤!”管亥有氣無力地下達命令。

    鑼聲敲響,各營隊旗幟舞動,早已膽寒的黃巾賊眾潮水般潰退。

    王修長劍歸鞘,望了馬悍與太史慈一眼,長嘆道︰“可惜,使君嚴令,只準嚴守,不可出擊。此時若有一勇將,率數百卒出城突擊,賊人必潰,重圍必解。奈何……”

    王修的確無奈,北海文事興盛,名士眾多,偏偏最缺武將,使君手下,幾無可用之將才。
好不容易有一個太史慈,偏又是寒門出身……至于這個馬驚龍,雖然是個騎都尉,那出身,比太史還不堪,使君考慮都不用考慮,根本不會讓其將兵。

    馬悍與太史慈對視一眼,淡然一笑,一揮手︰“放鷹!”

    早已做好準備的鷹奴,聞聲振臂,雄鷹展翅,鷹唳長空。

    不到一刻時,北面煙塵滾滾,鐵蹄如雷。在北海郡兵與黃巾賊兵目瞪口呆之中,一百七十狼牙飛騎,殺到!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04
獵擊三國 第七十七章收降



    一支潰退的軍隊,最怕就是遭到敵軍餃尾追擊。管亥也是黃巾老渠帥,大小戰斗打過幾十次,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當前軍攻城受挫之後,管亥命中軍五百卒壓住陣腳,其余各營隊大小頭目執旗收攏敗卒,徐徐而退。

    但管亥的全部注意力只在都昌城內,打死都想不到北面會沖殺來一支軍隊,而且還是罕見的集團騎兵。

    狼牙飛騎一出,鐵蹄奔雷,百箭齊飛,首先擊潰的就是西門的黃巾賊,數百驚慌失措的賊兵被快馬利箭驅趕著向南門奔逃,將好不容易才穩住陣腳的黃巾賊沖得一片大亂。

    “不要亂,列陣!列陣!”

    管亥聲嘶力竭大叫,甚至搶過手下的指揮令旗,拚命揮舞,結果惹來一陣暴雨般地箭矢,中軍賊兵,成片倒下,

    “反擊!反擊!快射箭!”

    黃巾大小頭目亂糟糟大叫,賊兵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綿軟無力。
黃巾賊幾乎沒有制式弓箭,多為自制的單弓,射程有限。連披甲步兵都射不傷,更別提騎兵了。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鐵蹄如雷。
快馬如風從黃巾賊眾陣前掃過,馬上騎士弦響不絕。
密集的弦聲響成一片。對黃巾賊眾而言,簡直就是死亡的樂章。煙塵漫天中,人影紛紛載倒。

    狼牙飛騎從黃巾陣前劃了個死亡半弧,攪起漫天煙塵與血雨,向東奔出百步之後,紛紛勒馬,手中怪弓高舉,發出令人膽寒地嗚呼呼之聲。然後縱馬飛馳,再向黃巾陣前發動箭雨暴擊。

    百步之外。暴矢如雨,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如風吹蒿草般栽倒……如此干挨打不能還手的慘境,便是訓練有素的軍隊都扛不住,更別提幾無訓練的賊兵,而且還是敗兵。

    轟!賊兵終于扛不住了,哄然崩潰,四散而逃。

    從都昌城頭望去。但見平野之上,人潮如蚊,到處都是狼奔豕突的逃竄人影,各色半新不舊的旗幟鉦鼓扔了一地。

    北海郡兵們看得目瞪口呆。連王修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如此疾如旋風,矢如暴雨的弓騎兵,似乎在哪里听說過……是了。
白馬公孫的義從飛騎!可是,這里是北海啊。幽州騎兵怎會出現在此地?!

    馬悍一按太史慈肩膀︰“你掃蕩殘敵,我追擊敵酋。”

    都昌南門轟然洞開。十三騎如風飛馳而出,與一百七十余狼牙飛騎匯合,旋即兵分兩路。
太史慈率百騎沖入黃巾南大營,驅逐殘敵。
而馬悍換乘寶馬銀箭,自率七十騎餃尾追擊管亥,直奔寒亭而去。

    ……

    風在耳畔勁吹,血從肩背蜿流,所有感覺都已麻木,只有不停催馬狂奔,逃離那個煞星。

    管亥從頭扎黃巾的那一天起,不知打過多少仗,其中不少是敗仗。
但對他,甚至對整個黃巾軍而言,打敗仗沒什麼,家常便飯。
他們這些人,聚則為賊,散則為民,一打就散,一散又聚,根本消滅不了。
但這一次,真傷到筋骨了。因為折損了二十個黃巾力士,比折了千軍還令人心痛,
而且騎兵追殺敗卒,根本沒法跑。

更可惡的是,那個手持血色妖弓的家伙,竟然有一匹快得驚人的寶馬,甚至不惜甩開大部隊,一路追擊,箭箭奪命,生生將他隨行十余騎盡數射殺。

    現在,管亥的馬力已盡,體力已疲,扭頭,百步之外,追敵只有一人,但在他眼里,卻比千軍萬馬還可怖。

    既然逃不了,那就與敵死戰吧!

    管亥深深吸一口氣,放松長時間夾馬腹而僵木的雙腿。
胯下戰馬遍體盡濕,噴鼻咻咻,不住顫抖,這馬不行了……管亥搖搖頭,吃力偏身下馬。他寧願步戰,也不敢把性命寄托于一匹體力透支的戰馬身上。

    馬悍也緩緩松韁,他追了整整五十里,早過寒亭了。從亂軍當中,模模糊糊看到一點人影,一直追到百步近距,著實費了不少功夫。
有馬鐙馬掌高橋鞍等完備的鞍具,無論人或馬都不會太疲憊,再加上銀箭的神速,竟生生拖垮管亥。

    管亥的長刀沒有了,只得一把環首刀。
但見他解下裹頭的黃巾,將布巾穿過刀環,綁了個死結。然後右手握刀,左手將布巾牢牢將右手與刀柄纏繞在一起,用牙咬緊結頭。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管亥腮幫子一鼓,刀鋒指向馬悍︰“來吧!做一個了斷。”

    馬悍的魔瞳弓早已插回了弓囊,他空著雙手,緩緩張開︰“螻蟻皆偷生,你就這麼想死?”

    管亥一愣︰“我追我那麼久,難道不是為了殺死我?”

    馬悍失笑搖頭︰“你也是一方渠帥,就那麼沒腦子?我若想殺你,還用等到現在?早在都昌城下時,我射人不就行了,還射什麼刀?”

    管亥怔了半晌,手中刀緩緩垂下︰“你既不想殺我,為何卻殺盡我手下力士?”

    馬悍淡淡道︰“很簡單,我要用你,就不能讓你有私人力量。與其將來我用權利逼你殺,還不如在戰場上給他們一個痛快。身為戰士,戰死疆場,豈非死得其所?”

    “用我?你……你是什麼人?”

    馬悍笑道︰“你總算記得問些有用的東西了。我是大漢遼東郡騎都尉領遼西白狼城守。
我來北海,只有一個目的——將這萬余黃巾亂民,帶到遼西。給他們一條活路。
你若憐自己部下性命,不想他們餓死殺死互易骨肉自食死。
就幫助我,將所有離散的亂民集結起來。跟著我,我將會讓他們重獲新生!”

    管亥茫然望著眼前的英武青年,跟著他,能活命?還重獲新生?可能嗎?

    馬悍牽馬兜轉,丟下一句話︰“你們只有兩條路,不干,必死!試一試,或許能活。管亥,你能當上一方渠帥。不至于連這個簡單道理都看不明白吧?

    馬悍說罷,縱馬而去,不再理會管亥。

    不一會,後面傳來管亥沙啞的嘶喊︰“不要叫我的名,我有字——生德!上天有好生之德的生德,管生德!”

    ……

    都昌相府,太史慈正向孔融拱手︰“黃巾已破,慈幸不辱命。”

    孔融手中的麈尾已搖不動了,他本想捻須。但不自覺一使勁,竟扯下幾根須睫,喟然長嘆︰“城外那百騎,就是遼西勁騎麼?”

    “是。白狼城守護衛精騎‘狼牙飛騎’。”

    “狼牙飛騎!”一旁的王修脫口而出,“矢如狼牙絕利,馬做的盧飛馳。果然不愧為遼騎精銳,只怕比幽州公孫的白馬義從更勝幾分。”

    “以此精銳。攻彼烏合,無怪乎可輕取黃巾。”孔融感嘆之余。也略感不悅,“遼西既有此勁卒,為何不明言,還道子義要請平原劉使君。”

    太史慈略感尷尬︰“城守雖有心為使君出力,奈何兵微將寡,恐難取信于使君,故而……”

    王修急忙打圓場︰“這也是馬都尉恃重之舉,如今賊人已破,遼西軍功不可沒,使君必有答酬。”

    孔融也知道,自己原本就不信任遼西軍的戰力,實在怪不得人家藏拙。
干咳一聲道︰“酬功之事,自不待言,萬石谷米,百副兵甲,稍後自有計曹給付……嗯,不知馬都尉此時在何處?”

    太史慈翹首北望,微微一笑︰“城守此刻,只怕會很忙吧。”

    馬悍的確很忙,忙著收編管亥的黃巾眾。
黃巾賊打仗的本事沒有,但逃命的能力很強。這些人本就是百姓,裹上黃巾,拿上木槍,就是賊;
槍一扔,頭巾一脫,就是民。再往深山老林一鑽,你怎麼抓?

    馬悍雖有騎兵,但畢竟太少,想用百十騎兵圍捉上萬民賊不分的黃巾眾,顯然是不可能。
所以,他才不惜單騎追擊,擒賊擒王。拿下了管亥,這支黃巾賊眾也就差不多了。

    管亥這個渠帥果然不是蓋的,先找到部分大小頭目,然後再通過這些頭目四下收攏殘兵,一日夜後,居然得眾五千余人。加上狼牙飛騎所擄千余人,合計近七千人眾。

    此刻在萊州灣的海濱,到處是黑壓壓的擁動人頭,破舊的頭巾黝黑的面龐麻木的神情簡陋的兵器。許多面龐都是瘦削而蒼老,壯年者不過十之二三。
嗯,管亥所謂的萬人黃巾,真正能拿得起簡陋兵器的也不過二三千人,余者皆為羸弱,在戰場上也就是搖旗吶喊的料。而孔融就是被這樣的雜兵給嚇住。

    馬悍騎著銀箭,站在高高礁石之上,紅日初生,潮水激涌,浪花拍礁,天地澄碧。

    不遠處催騎四下游弋的狼牙飛騎,不時注目背映紅日,孤高卓然,恍若神明的城守,心頭涌動著一股要膜拜的沖動。

    而對更多的黃巾眾而言,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決定著他們的命運,他們茫然而無措,惶恐不安地等待命運的宣判。

    不遠的海上,是三艘高大的檻舸,隨海浪起伏不定,海灘上已搜集了十數條漁舟,由于此處沒有停泊棧道,要上檻舸,只能通過小舟轉運。

    馬悍默然注視著這些人。
黃巾,大漢的毒瘤,這顆毒瘤,讓大漢這個巨人,千瘡百孔,最終倒下。
但這顆毒瘤,卻是大漢自身百年“毒素”積累總爆發,是必然結果。
中原土地兼並日漸嚴重,平民流離失所,無以為依,只有從賊,一茬又一茬,殺之不絕。
可以說,一日土地兼並不靖,黃巾一日不絕。

    而這一切,在遼西都不成問題。遼西地廣人稀,幾乎沒有任何世家大族,那是一片空白肥沃的土地,任何人,只要肯勞作,就絕不會挨餓。
只是遼西夾在遼東與幽州之間,地理位置尷尬,流民若走陸路,根本通不過幽州,若走海路,必然就先到遼東。
海陸都不通遼西,除非有專人組織渡海前往遼西,否則哪怕這些人在中原死絕往遼東擠爆,都不會有遼西的份。

    而馬悍此行最大目的,就是要打開這條移民遼西的海上通道。
亂世之中,什麼最寶貴?
不是兵,不是錢,不是糧,不是武器,而是人。
有人,一切都會有;
沒人,就算有一切,也終將會失去。

    移民遼西,是白狼城崛起的不二選擇!

    “昨日,我曾對你們的渠帥管生德說過一句話,今日我再將這句話奉告爾等。你們只有兩條路,渡海者生,留青州者死。”馬悍長鞭向前一指,厲喝,“爾等願生否?”

    被長鞭指到的一眾黃巾忙不迭點頭,面色驚惶,眼巴巴望向他們的渠帥管亥。而管亥只是冷著臉,面無表情。

    馬悍厲喝再起︰“爾等願耕田飽食否?”

    這還用說麼?絕大部分黃巾眾都在點頭,甚至大聲喊出願意。只有少許人滿懷疑慮,一時不吭氣。

    馬悍聲色俱厲︰“爾等願攜家眷,遠離戰爭,安度余生否?”

    “願意!願意!願意!”

    這一次,再無人遲疑。數千人聲,令海風為之一遏。

    馬悍長鞭向大海一指,氣沉丹田,振聾發聵︰
“渡海!到遼西!有田有地有生計。走——生!留——死!諸君願走願留?”

    “我等願至遼西求活路!”數千人紛紛叫嚷。

    馬悍長鞭擊空,聲裂金石︰“上——船!”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15
獵擊三國 第七十八章冀州戰雲

    (謝謝大盟趙無恤2014魅影-冰心惡狼之星lisanshao001。)



    馬悍的三艘檻舸,上下層全部裝人的話,一次可運千人渡海,七千人,就得來回十四趟,耗時近兩月。雖說有孔融的萬石米糧做保障,足以支撐移民遼西,但時間太久,耗不起。

    根據太史慈的建議,遼東沓氏有不下數十艘大型客船,可在經過沓氏時租賃這些船只參與客運,短時間內將黃巾降眾移至遼西。

    馬悍當即采納,交由鄭高負責聯系,租賃資金,找白狼長田豫解決。

    從五月初三開始,一場持續不斷的移民行動,在青州北岸的萊州灣緊張展開。隨著當日被打散的黃巾眾陸續回歸,移民北渡的丁口越來越多,最終竟聚集了九千多人,倒是出乎馬悍意料。

    對于遼西移民,北海孔融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太好了!把這些禍亂份子全弄走,北海定矣!青州安矣!
哦,送瘟神是吧?孔融這樣的態度,馬悍當然不會 放過這敲竹杠的好機會,
不但又榨出北海郡三千石糧的“移民費”,還讓孔融出兵維持治安,出帳篷柴薪等生活物資,甚至把王修都弄過來當移民總指揮。
還別說, 王修當了近十年縣令,基層工作經驗豐富,態度務實,將近萬人的移民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條,的確是個內政人才。

    眼看整個北海郡都在為自個的移民計劃轉動起來,機會難得,馬悍開始不甘心只收羅這麼點丁口了。
青州黃巾曾經在漢末鬧得最凶。鼎盛時達三十萬之眾。
不過,就在去年,被兗州牧曹操耗時半年,殘酷鎮壓,盡收其眾,編為青州兵。
當然,這種鎮壓並不徹底,
黃巾就象野草,一把火看似燒盡,來年春天。時機合宜,又迎風發芽。否則,也不會有管亥之圍北海。

    不過,眼下青州黃巾剛剛被割了一茬,一時半會是沒有黃巾動亂的了,那麼哪里還有呢?

    正當馬悍尋找新的人口來源之時,五月初九,在都昌相府,從孔融接到的一份青州刺史公函中。
馬悍得知了一個重要戰況︰冀州牧袁紹,即將向黑山軍發動復仇之戰。冀州,戰雲密布。

    這場戰事的起因,要從兩個月前說起。初平四年(193年)三月。
黑山校尉于毒,在黑山軍主帥平難中郎將張燕的授意下,聯合陶升黃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于氐根等等流民塢堡頭目,趁袁紹與公孫瓚在龍湊決戰之機。襲擊冀州魏郡鄴城。
這鄴城可是袁紹的老巢,他本人就被封為鄴侯,其妻子兒女。包括軍中諸將士家 眷盡在鄴城。

    鄴城失陷,魏郡太守栗成以下眾官吏被殺。
剛取得龍湊大捷,回師薄落津的袁軍軍心動搖,緊急回援。
緊趕慢趕,好容易趕到鄴城之時,看到的,卻是滿城老弱被屠,婦女被淫辱,財物被劫掠一空的慘狀。

    一時間,軍心大慟,滿城縞素,怨氣沖天。

    袁紹的運氣卻出奇的好,他的妻子兒女本已落入黑山軍之手,偏偏這時黑山軍出了一個叛徒——陶升。
陶升也是司馬一級的高級將領,此人早年曾任內黃小史,天然與袁紹這等世家名門有親和力,對黑山軍劫掠鄴城之舉,認為是自掘墳墓。
于是反戈一擊,從于毒手中搶過袁紹家眷,並安全護送到斥丘,交到袁紹手中。
袁紹大喜過望,任其為建義中郎將。
陶升投機成功,而他的昔日黑山同袍們,則將面臨冀州軍的殘酷報復。

    經過兩個月的休整,冀州軍軍心漸穩,復仇之聲,甚囂塵上。加上又有奮武將軍呂布率軍來投,袁紹實力大增,信心大漲。

    五月初五,袁紹順應軍心民心,正式向黑山軍發起剿殺令。漢末以來,冀州最大一場戰事大幕,即將拉開。

    “你們看看,這件事,我們能從中得到什麼?”在都昌驛館里,馬悍將從孔融那里弄來的公函副本扔給太史慈與管亥。

    管亥,嗯,現在也是遼西白狼城的一員了,暫任步軍假司馬一職,為烏追副手。
不過,馬悍並不打算讓他跟船回遼西,正相反,在北海黃巾被分割安頓下來之前,管亥這個前黃巾渠帥必須置于馬悍眼皮子底下。

    太史慈沉吟一會,道︰“城守想參與其中麼?”

    馬悍微笑︰“如果有好處的話,亦無不可。”

    管亥輕咳幾聲,他在都昌之戰中,身中流矢,幸好鎧甲防護不錯,且未中要害,休養一陣後,以他強壯的體質,已無大礙。
管亥是那種只服武力之人,馬悍對他兩次強力壓制,令他不得不服,既然敗了,被擄了,又能給自己與手下找到一個好前程,又有什麼理由不臣服呢?

    或許是馬悍對管亥的壓力較大,他的發言,略顯拘謹︰“黃巾青壯其實無甚戰力,而城守的狼牙飛騎雖勁,但人馬略少。這冀州軍可不下數萬,黑山軍也有十余萬眾啊……”

    馬悍哈哈笑道︰“我們又不以二者為敵,他們人再多,又與我何干?”

    不以二者為敵?管亥愣了愣,搔搔後腦︰“那我們站哪邊?”

    “我們站自己一邊,或者,站在有好處給我們的一邊。”

    “這樣啊……那我們就得站黑山軍一邊了。”

    馬悍與太史慈懼是一怔,一齊看向管亥。

    管亥干咳一聲︰
“想必城守與司馬也是知道,黑山軍其實與黃巾軍差不多,兩軍渠帥多有聯系,黃巾軍被打散了,多有投奔黑山軍。
嗯,我與黑山軍的左髭丈八青牛角俱有往來,這二人手下有數萬黑山軍卒,其實多為老弱,連我的手下士卒都不如,逃兵是家常便飯。
據我所知,黑山軍別看有數十萬眾,
其實除了各渠帥的幾百義從還算精銳,其余軍卒,不堪一擊……呃,只有黑山帥張燕與其手下悍將孫輕有一支騎兵,其中胡人較多,戰力強悍。”

    馬悍听出管亥話中之意,摸著下巴咂著嘴︰“你是說,黑山軍三十萬眾,大多數如你的黃巾軍一樣,很容易就……嗯,這些黑山渠帥手下的軍卒,很容易就會被收降?”

    管亥正色道︰“若有似當日城守所承諾的那般條件,我可以拍胸脯保證,這些人絕對會跟隨城守去遼西。”


    正說話間,突然府外傳來狼牙飛騎稟報︰“稟城守,我們三艘檻舸已回來了,同時還有八艘大型客船……”

    馬悍推案而起,哈哈一笑︰“好極了,船一到,後顧之憂去矣。那麼我就到冀州一趟,會會老朋友。”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3:25
獵擊三國 第七十九章河岸驚變



    沿河北最大的河流滹沱河逆流上行,至冀州西北的常山國,有一片廣袤的原始森林,郁郁蔥蔥,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在後世,這里被開闢成中國北方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園——滹沱河城市森林公園。
在後世濫砍濫伐的刀斧之下,還能有這樣一片青蔥山林保留,可想而知,在三國時代,這片森林是何等廣闊。

    馬悍此刻正與管亥及二十狼牙飛騎,在滹沱河北岸蘆葦灘旁松解馬鞍,休息飲馬。

    不是說要去會會老朋友嗎?
緣何出現在五百里之外的叢林之旁,大河之畔?

    事實上,馬悍正是來會晤老朋友的。

當日馬悍決定前往河內戰場(黑山軍于毒的老巢在河內郡朝歌鹿腸山)時,選中水路。
馬悍對別州不是很清楚,唯獨對冀州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從袁紹那里弄來的地圖,就是冀州地形圖,
這份地圖他早已看過無數遍,閉著眼楮都可以在腦海中再現。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黃河。

    黃河在三國時叫河水,並未改道,出海口在渤海灣,距離萊州灣不過幾十里,就是那麼近。
從黃河出海口溯流而上,一路經過青州兗州冀州及司隸校尉部的河內郡。
如果乘船從水路走的話,遠比走陸路更便捷安全,更不易與沿途諸勢力發生不必要的沖突,因此馬悍決定走水路。
但走水路也有一個問題,這段近千里的黃河水情如何?能否正常行船?半道會不會有淤塞?
這些問題必須要先搞清楚,否則懵頭懵腦上路,被堵在半路就丟人大發了。

    在派出探路船之後,至少大半個月是沒啥事了。
這時。馬悍從青州刺史府送達公文的驛卒那里,得知了一個消息。
原白馬義從騎將,後任平原軍騎部軍侯的趙雲,早在去年,因兄長病故,辭別平原相劉備,回家鄉常山去了。

    這個驛卒之所以會知道趙雲,是因為他的兄弟也是白馬義從,而且還曾是趙雲手下。

    馬悍一听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好機會啊!

歷史上,趙雲因為對公孫瓚霸業無果的失望,進而對仰人鼻息的劉備也甚覺無望,便以兄長病亡之故,辭官而歸。

這一歸隱,足足有七年之久。

人生最寶貴最精華的七年,趙雲就這麼扔在山溝里了,這對于一顆雄心,是何等的折磨?
人道是好馬不吃回頭草。而趙雲為酬壯志,不惜再做馮婦,于七年之後,再投劉備。
可想而知,他對于功業的重視。

    不得不說,隱居常山,是趙雲一生中最大的失策。他錯過了與劉備共度患難的最好時光。
以至到後來始終未得劉備重用,未能成為蜀國四征將軍之一,或許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跟在領導人身邊越早。資格越老,獲得的信任與好處越大,這條定律,從古至今都是不變的。

    趙雲的失策,卻成了馬悍的機會。
從渤海至常山,不過六百里,騎馬正常馳行,不過七八日可至,來回正好半月,半點都不耽誤正事。

    馬悍立即點了二十名狼牙飛騎護衛同行,他不能帶多人,因為一路之上,盡是幽州軍與冀州軍的地盤,人馬帶多了,危險系數反而增大。人越少,目標越小,反而安全。

    北海這邊,必須要留個主事人,當然非太史慈莫屬。
而帶上管亥,明面上是因為他對渤海到常山的路徑比較熟,可當向導,可真要找向導,北海有的是,何時需要一個步軍假司馬干這勾當?
真正的原因,是馬悍生怕自己走後,管亥這家伙會搞什麼妖娥子,在北海黃巾亂民被盡數運走之前,此人必須置其于自己眼皮子底下。

    這是對新降之將的基本警戒之心,並非馬悍多疑,
畢竟十天以前,他與管亥還是生死搏殺的敵對者。
信任這種東西,不是一時臣服就ok了,而要靠時間的長期積累。

    馬悍這次南渡,受船只載重所限,未能帶來所有作戰馬匹,只帶了銀箭。
事先並未料到要前往冀州,甚至還要經過信都。
為免發生類似當年的意外,馬悍特地將銀箭額前那撮標志性的銀色鬃毛剪去。
只是鬃毛雖剪,那股子神駿猶在,一望便知是一匹罕見的大宛良駒。

    這是馬悍一行出發的第九天,由于冀州軍即將發動掃蕩黑山軍之戰,大量軍隊向南邊的魏郡集結,而北面又嚴防幽州公孫瓚,造成冀州中部兵力空虛。
以致一路上,除了一些流民與盜匪之外,基本沒有遇上冀州軍,安然抵達滹沱河北岸的中山國。
而河的對岸,西南三十里,就是常山郡,真定城。

    就在馬悍一行飲馬休息之際,從中山毋極(今河北無極)方向,行來一隊裝飾華麗的馬車,
細數之下,共有三輛。馬車是有一定身份才能乘坐的雙轅軺車,挽馬高大健碩,隨行僕役數十,甚至還有十余背刀弓的騎士護衛,顯然車中人非富即貴。

    這一行車輛也是要到河邊飲馬歇息,不過遠遠看到馬悍這一伙背弓挎刀之人,頓時戒心大起,遠遠避開,在距離他們三百步外停車休整。
那十余騎士還散開成一個半弧形,虎視眈眈面向馬悍等人。

    管亥是打家劫舍慣了的人,一見這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狠狠道︰“他娘的,把咱們當賊防。好啊,咱們就劫他一把,城守……”

    馬悍豎起手掌,示意禁言,淡淡道︰“那車里有女眷,見到我們二十幾條精壯漢子,扈從小心防御是正常的。辦正事要緊,別給我節外生枝。”

    管亥諾諾而應,他對這個年輕得不像話,但箭術強悍得更不像話的上司,心存敬畏。

    兩路人馬間隔三百步,各行其事。井水不犯河水。馬悍偶爾目光掠過,只見三輛馬車車簾微微掀開一角,隱見雪白素手與半張素顏,只是相距太遠,模糊不清。

    休息得差不多後,馬悍打發兩人去找船渡河。大約半個時辰後,兩個狼牙飛騎返回,在他們身後遠處河面上,出現一個小黑點。以馬悍特異的目力,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條小舟。

    兩個狼牙飛騎下馬躬身稟報︰“稟城守,屬下尋遍北岸十里,只找到這一條小舟。”

    馬悍皺了皺眉,這舟也太小了些,載人可以,但加上戰馬,就有些麻煩,無奈揮手︰“可以了,舟雖小。我們人也少,頂多十趟八趟也就過去了。”

    小舟劃近,梢公有兩人,一五旬老者。須發皆白,背有些駝,手臉有明顯的水斑,一看便知是長期操舵的船夫梢公。另一人年約二十七八。豹額虎目,黑臉 虯須,胡須根根似針。身材雄壯,身高七尺余。這人大概是老梢公的兒子,雖然是一個大塊頭,但那厚厚的嘴唇與憨笑,給人以敦厚的感覺。

    “各位爺要渡河?”

    “嗯,不過你的舟子好象小了點。”

    “是,是,一次只能載一匹馬加一個人,大約十次才可渡完。”

    “十次就十次,老漢,這是你兒子吧?倒是一條壯漢,多出把力,船錢不會少給你。”管亥從一個狼牙飛騎手里接過錢袋,扔給老梢公,“這是五百錢,足夠了吧。”

    老梢公喜笑顏開︰“夠了夠了,各位爺,請上船。”

    按護衛原則,先過一半人打前哨,一半斷後,馬悍走中間,當下由一個狼牙飛騎牽馬先渡河。

    滹沱河面極為寬闊,來回一趟至少一刻時,二十余人馬渡盡,至少一個時辰。好在天色還早,馬悍等得起。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人馬渡河已近半,連馬悍的座騎銀箭都已先行送過河對岸。當船再劃回來時,卻見船上只有老梢公,他那壯兒子已不見。

    “我家那黑小子正在蘆葦蕩里拉稀,這一趟可以多乘坐一位爺。”

    管亥原本是下一趟才輪到,因為少了個黑大個,結果提前上船。當船剛剛離開一會,滹沱河北岸,突然生變。

    那邊一隊車馬旅人,休息大半個時辰後,也覺得差不多了,紛紛整隊,收拾物品,準備離去。那十余騎護衛,也看到馬悍一行並無他意,而且人馬都過渡一半了,也放松了警惕,而變故,偏偏就在此時發生。

    北岸莽莽叢林邊緣,突然沖出一彪人馬,人數在百人左右,只有七八人騎馬,余者皆為步卒。這些人馬一沖出來,目標直指那一行車馬旅人。

    “強梁!”

    “是是黃巾賊!”

    “快快保護諸位娘子。”

    那十余騎士驚怒不已,擎弓拔刀,面對近十倍之敵,竟勇于履行護衛職責,毫無畏懼迎上。

    一片慌亂之下,車夫抖韁驅馬,急忙往毋極方向逃跑。驚慌失措之下,一輛軺車剛馳出不到百步,車輪一歪,竟陷入一淺坑中。車夫越是驚慌,馬鞭抽得啪啪直響,卻越駛不出坑來。而周圍僕役已被嚇得四散而逃,一時竟無人過來幫忙推車。

    只有遠遠跑在前面的兩輛軺車,突然掀開車簾,探出兩張秀美的面龐,尖聲驚叫︰“小妹——”

    那十余騎士首先便與七八騎黃巾賊沖撞在一起,騎影團團,煙霧騰騰,矛刺刀擊箭射吶喊,交織成一片,不斷有人影從馬背摔下。
黃巾賊摔落,還可得同伙救助,而護衛騎士落馬,則立即被黃巾步卒蜂擁而上,木槍短刀棍棒齊落,打得那叫一個慘。

    原本護衛這一方騎士較多,騎對步擁有先天優勢,但黃巾這邊卻有一騎士極為勇猛,手持大刀,左沖右突,一個人就劈翻了三個護衛,甚至還追著別外兩個護衛打,端是凶悍。
其余護衛,則被數名黃巾騎士截擊,迅速淹沒于黃巾賊眾中。騎兵一旦失去速度與靈活,在馬背上簡直就是活靶子,很快就被拖下馬來,活活打死……

    收拾了護衛騎士,這群衣衫破爛的黃巾賊呼嘯著沖向那輛動彈不得的軺車。

    這邊的十名狼牙飛騎已快速置好鞍轡,騎上戰馬,開弓搭箭,護在馬悍身前,遠遠看著黃巾肆虐,肅然不動,靜等城守指令。

    馬悍蹙眉略加沉吟,正待搖首,驀然似有所覺,目光向河對岸一掃,頓時勃然大怒,戟指黃巾賊︰“動手,殺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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