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64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9:41


    (謝大盟與趙無恤2014,不謝不舒服斯基)

    九月鷹飛,草長馬肥,秋高氣爽,極目遠舒,最宜騎射對決。

    地點選在白狼山下,那里有一片平整的校場,是日常白狼悍騎的訓練基地。觀眾也是有選擇的,除了馬悍趙雲田豫夏侯蘭唐努等將官之外,尚有馬雲的五十女騎士,念奴以下百余名會騎馬射箭的漢戈部少女,其中就有二十余名女孩是曾參與當日漢戈寨反擊戰中的草原飛燕。就連離姬也興味盎然地乘坐馬車,前來觀看這難得的雙嬌對決。

    事實上這次比試的消息一直被封鎖,否則一旦傳開,白狼城內不知有多少人擠破頭也要趕來一睹雙嬌決斗。馬悍當然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他得為輸的那個人保留顏面,尤其是馬雲,可以輸,但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輸。

    寨場外圍有百余騎兵警戒,場內有數十衛士維持秩序,除此之外,基本沒有多少無關人員在場,無論誰輸誰贏,都不至于太過難堪。

    朝陽初升,天高雲舒,一紅一白兩個同樣矯健而高挑的身影,披著一身霞光,邁著輕盈的步伐,一齊走到馬悍踞坐的案前,躬身行禮。

    今日二女分外精神,身穿窄袖短直綴勁裝,外罩緊身薄甲,長身玉立,胸脯飽滿,蠻腰盈盈一握,雙腿渾圓修長,腳蹬高筒皮靴,加上尾指懸吊的馬鞭……女王範十足啊!

    馬悍微笑道︰“今日二位巾幗較技,奪取史上首個女軍之騎將。我等今日見證,與有榮焉,來日傳揚四方,必成一段佳話。故此,這一戰無論輸贏,請二位都要平心靜氣,端正心態,輸要服氣,贏要大度。如何?”

    馬雲與趙英姿都是心潮澎湃,有種開創歷史的振奮感。齊齊脆聲應道︰“謹遵都尉令喻。”

    馬悍滿意點頭,道︰“騎戰步戰,刀槍無眼,無論誰受傷,都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因此,今日對決,以馳射定勝負,如何?”

    “可以,只是……”馬雲略微猶豫一下。如墨濃眉一揚,“我的馬是大宛異種,馳射時可能會佔便宜……”

    “無妨。”馬悍笑道,“我也有一匹大宛馬。其神駿不在你的座騎之下。英姿,銀箭就暫借給你比試。”

    趙英姿喜孜孜道謝,她一路乘船北上,沒事就跑去與銀箭親熱。早已與銀箭混熟了,完全可以乘騎無礙。

    馬悍揮手讓衛士呈上兩壺箭,各二十支。俱為騎兵訓練專用的“無鏃血泡箭”。規則是先射中對手要害者勝出,當然,射中馬的要害也行。如果二十支箭射完,雙方都未能有效擊中,則判平局。

    接下來是選取武器,這個很簡單,箭是配給的,弓多半自帶,畢竟自己的弓用得最順手,然後再加上一面騎兵臂盾,武器就算齊了。

    馬雲挑了一面臂盾,昂然而出,而趙英姿在選弓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事實上她有兩把弓,一路北上,她終于了解了那種裝有圓鐵圈的弓的奧秘。欣喜之下,也要求配備一把,馬悍批準了。

    制弓所根據趙英姿所使用的弓力身長臂展,給她量身制做了一把一石五斗的滑輪弓,可在七十步破甲殺敵,比她原先使用的一石弓強勁多了。趙英姿近來已經將這把弓操練得極為熟手,本待要挾此弓制勝,但方才馬雲提出自己的馬佔便宜之事,令趙英姿有所觸動,在選擇弓時,她反復權衡,最後縴手不由得握住了那把一石弓。

    這時趙雲走過來,按了按她的肩膀,溫言道︰“那位馬家小娘子操的也是一石弓,就用一石弓與之對決吧,叔叔相信你能發揮出自己最好水準。”

    “嗯。”趙英姿咬著紅唇,重重點頭,挽弓扭腰,飛快跑向遠處揚蹄奮起的白馬銀箭。

    咚咚咚咚!戰鼓擂響,對決開始。

    得得得!得得得!一紅一白,兩道騎影間距五十步,同向並馳,快馬揚鞭,如同兩只雲燕,沿著一望無際的谷道飛掠而過。

    奔馳百步之後,二女同時舉弓。

    嗖——

    咻——

    趙英姿反應敏捷,猝抬手臂, 啪!無鏃箭正撞在臂盾上,反彈落地。

    馬雲眼疾手快,皓腕倏翻,掛在尾指的金絲鞭如靈蛇甩尾,啪地一記,將飛來的箭矢抽得不知所蹤。

    雙方第一箭,戰平。

    圍觀的女騎士與漢戈部少女們發出陣陣尖叫歡呼,為各自支持的一方打氣鼓勁,就連維持秩序的衛士們都轟然喝彩。

    借著這股氣勢,二女再次開弓,速度驚人一致。

    嗤——

    一箭從趙英姿頭頂三寸飛過,而趙英姿剛剛伏在馬背,若是慢了半分,這一箭就正中脖子。

    咻——

    一箭貼著馬雲胸前掠過,若是馬雲胸脯再高聳半分,這一箭足以讓她春光乍泄。

    這時兩騎已跑到終點,正兜馬回轉,進行下一回合。

    兩個少女同時將嘴唇咬得發白,一個憤忿,一個羞惱。馬靴一夾,策騎如飛,弦翻不停,半空箭矢交錯,臂盾馬鞭飛擊, 啪之聲不絕于耳。

    場上的喝彩聲幾乎就沒斷過,場面之熱烈,不過區區數百人,竟喊出不亞于成千上萬觀眾的氣勢。

    趙雲與夏侯蘭心懸小佷女,目光緊鎖斗場。唐努等軍官看得精彩處,拍手叫好。田豫卻低聲問上座的馬悍︰“城守,這‘飛燕翎’是說著玩的,還是當真?”

    馬悍微笑︰“你看我象說著玩麼?”

    田豫張了張嘴,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自古從無女兵之事,即便是兵聖孫武,當初替吳王訓練宮女,也只是使宮女明軍律成陣列而已,亦未嘗以之陷陣。城守之舉。可是效先賢之雅事?”

    馬悍笑著搖頭︰“孫武訓吳娃,充其量只算軍訓而已,但飛燕翎卻是真的要上戰場的,不是走秀,更不是噱頭。國讓,你可不要小覷女兵。嗯,我們漢戈部的醫護所,七成皆為婦人,她們的功用,你當初可是親眼見識過的。沒有她們。我漢戈部在烏延圍寨時,傷亡率最少高五成。”

    田豫听不懂什麼走秀噱頭,但他對女護的巨大作用,絕無異議。現在白狼營許多伍長以上的軍士,都是那一戰的幸存者,設若當初沒有這個醫護所,許多輕傷會變重傷,重傷變死亡。在這一點上,田豫一直很佩服城守的先見之明與奇思妙想。但是。女騎兵與女護兵是兩個不同概念,前線廝殺與後方救護,更有天淵之別。此舉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啊!

    對于田豫的疑慮與擔心。馬悍並未解釋太多,只是悠然道︰“飛燕翎將遵循三個原則,一是規模小而精,控制在百人左右;二是絕不作為正兵投入常規作戰。只作為奇兵使用;三是其指揮權不歸白狼營,獨立成軍,無本都尉批準。任何人無權調用。”

    田豫訝然望向城守,目光閃爍,遲疑道︰“這麼說飛燕翎將與狼牙飛騎一樣,是城守的護衛隊……”

    馬悍以指虛點田豫,大笑不已︰“女護衛?你不會以為我想……哈哈哈!我收束指揮權,只是因為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女兵的真正好處,以及她們在戰爭中的作用。國讓,將來你一定會看到……”

    就在這時,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傳來,二女爭鋒,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此前雙方都小有“損傷”,趙英姿左腿中箭,馬雲戰馬身中三矢。經過裁判檢查,最後判定不影響對決,雙方都可以繼續作戰。

    二女互相瞪眼,翻身上馬,分別檢查了自己背上的箭壺。結果發現只剩下五六支箭了,如果這幾支箭射完,還沒能給予對手“重創”,今日之戰,就將以平局收場。

    在場諸將中,田豫的騎射是最弱的,忍不住問馬悍︰“以城守看,兩位小娘子誰會勝出?”

    馬悍笑道︰“論馳射,天下間最有發言權的,莫過于白馬義從。子龍,你如何看?”

    趙雲也不故做謙讓,拱手行禮,道︰“就箭術而論,二人不分軒輊,馬家小娘勝在精準,英姿勝在快捷;就控騎而言,二人亦不分伯仲。此次比試,端看二人誰能發揮自身所長,此乃勝負之關鍵。”

    馬悍撫掌笑道︰“子龍與某所見略同,馬雲之箭術,乃是訓練之箭,精準有余,唯欠殺氣。而英姿有過生死追殺的實戰經驗,所以她的箭術更凌厲更重手瞄,不求精準,只求快速,以壓制對手,這是戰場打法。控騎方面,英姿吃虧在初次乘騎銀箭,默契不夠,錯非有馬鐙之助,只怕已中不止一箭。若她能換乘一匹騎慣的好馬,以她的控騎之術,勝算至少多兩成。”

    趙雲一琢磨,連連點頭,贊道︰“正是此理,城守分析之精僻,更在雲之上。”

    盡管馬悍與趙雲都看好趙英姿,但比試場上,風雲激變,有時候,實力不是唯一的決定因素,運氣才是。

    得得得!蹄下輕煙飛揚,天空霞光幻影,一紅一白兩個騎影好似從炫目的光圈馳出,鍍著一輪金邊,令人目炫神迷。兩支白羽紅鏃的箭矢對指,奔出十余步後,雙馬騰空的一剎。

    咻——咻——

    雙箭交錯,在半空時擦邊而過。

    叮!箭矢從馬雲臉頰邊擦飛,正中左耳銀鈴,鈴鐺彈飛無蹤。

     啪!箭矢貼趙英姿肩側飛過,擊中斜背的箭壺,皮革包裹的木壺破碎,箭矢散落。

    看台上下,所有人臉色無不為之一變,無論是紅巾女騎還是漢戈部少女們,都齊聲驚呼。

    趙英姿臉色蒼白,緊緊咬住嘴唇,手挽韁繩,用力勒停戰馬——五十步外,馬雲胸脯急劇起伏,手中箭矢已對準她,卻引而不發。

    馬悍緩緩站起,高舉右手︰“勝負已分,馬雲勝!”

    紅巾女騎沸騰了,齊齊策馬涌上前,團團圍住馬雲,如眾星捧月,歡呼不斷。

    趙雲急忙上前,扶佷女下馬,輕輕按住她雙肩,低聲說了之前自己與馬悍的點評。趙英姿沮喪地表情慢慢消失,大眼楮亮閃閃,神情快活起來,炀惟葺j 倨鸚∪ 罰 昧 瘟艘幌攏 澩 四持志魴摹br />
    馬悍遠遠望著的笑靨如秋日般明麗趙英姿,微微一笑,這才是他想要的結局,只有讓馬雲勝了,才會令她不舍而去。那個馬家的傻妞,到現在還沒醒悟哩!

    不過,紅巾女騎中還是有聰明女孩的。這不,一個長得清清秀秀的少女挽住馬雲的玉臂,貼著她耳朵大聲問道︰“小娘子,你奪得這女騎將稱號,難道真的要留在這白狼城不成?”

    “啊!”馬雲笑容一下凝固。是啊,之前還沒想什麼,等當真把這個名頭拿到手,這才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她是西涼馬氏千金,怎麼莫明其妙就成了遼西飛燕翎騎將了?這個所謂的女騎將究竟當還是不當?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9:57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一章遭遇

    (謝謝大盟趙無恤2014光輝的憲章)



    九月初九,重陽登高之日,馬悍離開白狼城,前往遼東襄平述職。

    飛燕翎已經正式成立,馬雲為騎將,趙英姿為騎尉,五十紅巾女騎士全部納入飛燕翎,再從漢戈部略通騎射的未婚少女中,挑選出五十人,組成飛燕翎一百女騎。由馬悍親任主訓官,夏侯蘭烏追任輔訓官,對新出籠的飛燕翎女兵進行實戰訓練。

    不過,鑒于馬悍即將赴遼東,這訓練之責,暫交給夏侯蘭與烏追了。

    飛燕翎是成立了,但主官卻並未最終敲定。
馬雲盯著案上剛剛打造好的還帶著特殊金屬味道的騎將印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把它捧回給馬悍,表示自己還不能接受任命,必須先稟明父親,得到諒解後才予以考慮。

    看來馬雲也不算太傻妞,知道想讓父親同意那是萬萬不能,但至少應先稟報,讓父親知曉有這麼一回事,然後再考慮怎麼避重就輕的說服。

    馬悍自然同意,讓騎尉趙英姿先負責起訓練及組建工作。
他從念奴口中了解到,現在這雙嬌可謂不打不相識,眼下關系相當鐵,經常互相對練,晚上還有說不完的悄悄話,甚至同寢一室。
讓趙英姿暫代其職,馬雲非但不會不滿,只會開心。

    其實馬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夠讓馬騰同意馬雲留在白狼城,但眼下時機尚未成熟,他的實力名望身份都還不夠,所以還沒到使用這個方法的時候。

    馬悍此次北上述職,因為人數受限,再三斟酌後,決定只率周倉烏追及五十狼牙飛騎。再加上五十役夫押送人馬所需糧草,以及各種贈禮共十輛馬車上路。

    當初離姬曾希望與馬悍一同北上,不過那是去年的事,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白狼城四面皆敵,形勢窘迫,自然是跟在馬悍身邊北上更安全。
但時隔一年,白狼城早已今非昔比,擁有五千兵馬,可謂兵強馬壯。良將濟濟,馬悍不找周邊異族的麻煩就算好了,還有誰敢惹白狼城勢力?
因此,離姬還是呆在白狼城里最安全。

    只帶五十騎,看上去不多,但整個白狼城無人不知,他們的城主可是一敵四千的昆勃圖魯,他能平平安安的去,就一定能毫發無損的回。
從白狼城到遼東。最常走的一條道就是順白狼水北支,沿馬首山道至柳城,再折向遼西郡治陽樂,進入遼東屬國的昌黎。再經遼東無慮險瀆,最後抵達襄平。

    但馬悍經過反復對比,決定走另一條道︰先沿封大水至遼東灣西海岸,然後沿海岸線北上。
進入遼東屬國的徙河,再向東行三百里至險瀆,最後抵達襄平。
這一條道明顯比前一條道耗時短。至少縮短三分之一行程,但也有不足之處,那就是路難行,所經之處,人煙稀少。

    此前太史慈田豫等也曾提議坐船到遼東最快,從沓氏上岸,足可縮短一半路程。但馬悍認為必須親自走一趟陸路,既為考察,也有軍事目的。自己好歹是遼東騎都尉遼西白狼城主,卻連遼西都看不全,遼東都沒走過,哪里說得過去?

    趟過海路,走過陸路,才能做到心里有數。

    就在這重陽登高之日,馬悍一行百人,押著十輛大車,辭別眾人,正式起程。

    ……

    九月十六,出發一周,馬悍已行出四百里,雖然路途很不好走,山深林密,道路堵塞。好在這片地區都屬于文成縣慣例管轄範圍,當馬悍拿下文成時,曾多 次派專人勘察地形,繪制地圖,對此地區的小道山林河流頗為了解。因此,能走在最正確最快捷的道路上,半點冤枉路都沒繞。饒是如此,每天也不過行走六七十 里,一周下來,還沒走出遼西,距離第一個中轉站,遼東屬國的徙河,尚有百余里。

    沿途所見,人煙稀少,無論漢民還是胡人都很少見。
想想也是,若大一個遼西郡,不過區區四五萬在籍人口,加上不在籍的黑人黑戶,頂多七八萬口,多半分布在幾個縣城及城池周邊。
其余窮山惡水野獸橫行之地,有多少人敢居住啊?這又不是漠北,凡有水草處,皆有部帳人煙。

    馬悍一路行來,此情此景,盡收眼底,心情越發沉重。遼西的確不是一個適合發展的地方,道路不靖,難通商賈,山多地少,耕地有限,養兵五千,已經是極限。
白狼城也好,遼西郡也好,都只是一塊跳板而不是根基,那麼,他與他治下數萬軍民,將要跳往哪里?他們的根基,又在何處呢?

    領導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對馬悍而言,未來的一年內,他必須要為自己的集團指明發展方向。
明年就是公元194年,三國群雄,進入最為激烈紛爭的年代,曹操劉備呂布孫策……這些如雷貫耳的梟雄級人物,都將在這一年,或奠定自己的根基,或找到奮爭的方向。

    天下大局,誰先落子,誰就能佔據先機。一步快,步步先;一步慢,步步攆。

    時不我待,馬悍,你必須要比他們更快才行啊——馬悍用力攥緊拳頭,為自己打氣。

    正當馬悍苦思破局之策時,前方放出五里之外的十個哨騎,忽啦啦奔回一半,勒馬長嘶,氣喘吁吁報告︰“稟城守,前方有十余胡騎在追趕一個騎手,正朝我們車馬方向而來,第一伍的兄弟正盯住他們,是否攔截,請城守示下。”

    馬悍濃眉微皺,隨即斷然道︰“不必攔截,放他們過來。車輛圍成一圈,以十飛騎橫于車前,其余四十飛騎,分散于左右翼,警戒半徑為百步。
胡騎若敢進入百步範圍內,斷其後路,盡俘殺之!”

    五十狼牙飛騎及五十役夫,一路上早已經過無數次預演各種突發情況的應對方案。
馬悍發令之聲剛落,五十役夫便已在周倉的指揮下,有條不紊解下挽馬的轡套,將十輛大車圍繞成一個圈,車與車之間的缺口用簡易三槍拒馬封堵,役夫及挽馬均進入圈內。
而烏追則率四十狼牙飛騎分散于兩側約百步之距,騎馳穿梭,如狼群徘徊,看似散漫,實則暗藏殺機,隨時可發動雷霆一擊。

    馬悍則跳下用于乘騎的大青馬,翻身騎上銀箭,來回輕馳,手中血弓輕拂,修長的手指輕輕抹過箭羽,意有所待。身後十步,是替他捧著指天霸王槍的周倉,以及十名箭扣弦上,躍躍欲擊的狼牙飛騎戰士。

    不多一會,前方地平線上果然出現幢幢騎影,揚起淡淡煙塵。隨著距離拉近,就見一騎亡命狂奔,身後數十步外,十余胡騎緊追不舍,不時有騎士張弓射擊,箭矢自逃亡者左右飛掠而過,好幾次差點射中。

    那逃亡者顯然發現了馬悍一行,頓時如見救星,拼命抽打馬臀,向這邊奔來。而追擊的十余胡騎遲疑了一下,放緩馬速,慢慢接近。
這些胡騎顯然也對散布兩則的狼牙飛騎深懷戒心,但又似有所恃,因此不憚接近。

    可是當十余胡騎接近車輛至二百步時,突然有人指著車輛上獵獵激風的旗幟大叫,聲音充滿驚懼,那群本顯得有恃無恐的胡騎,如同驚馬一下炸開,紛紛撥馬奔逃。

    馬悍迅速抬手一箭射去,箭矢一閃而沒,消失在視野,等再出現時,已穿透一匹馬脖子,馬上騎士被重重掀翻。

    馬悍的箭矢就是命令,四十狼牙飛騎聞鏑而動,鐵蹄雷動,翻土揚塵,破空刺耳的箭嘯聲不絕于耳。
短短十數息,胡騎被射殺大半,負傷被俘二人,只逃走了四騎。
這還是他們在二百步外就發覺不妙逃跑,若進入百步,必被斬盡殺絕。

    那個逃亡者剛奔進百步,就被烏追率四個狼牙飛騎一涌而上,掀翻下馬,生擒活捉。
然後與那兩個胡人俘虜一起扔在馬背上,牽馳而回,遠遠便向馬悍稟報︰“稟城守,射殺八人,俘二人,逃走四人。獲弓十具,馬八匹。”

    周倉扛著重槍,策馬馳近,猶嫌不爽地嚷嚷︰“可惜跑掉四個,這幫胡奴也太膽小了吧,二百步外就象見鬼一樣逃竄,是不是烏追你露了什麼馬腳?”

    烏追雙手一攤︰“不賴我,要怪你就怪它。”說著伸手向某個方向指了指。

    周倉順著烏追手指看去,正見大車上迎風卷揚的白狼獵頭旗。這是白狼營的戰旗,黑麻韌布為底,其上繡著一顆血牙森森的白色狼頭,狼瞳瓖著拇指大小的翡翠,隨著旗幟滾動,瞳光流閃,極為逼真傳神。

    白狼獵頭旗,白狼悍騎的標志,遼西境內,無人不知,無怪乎那群胡人望旗而遁。

    周倉咧咧嘴,正想說什麼,忽听一陣嘶啞的叫聲傳來︰“馬都尉!馬城守!是你麼?我我是施彥,甄府的施彥啊!”

    馬悍聞聲大訝,向聲源處一勾指頭︰“把說話的人帶過來。”

    烏追聞聲看去,正是那個被追殺的逃亡者,心下納罕,這人是誰?竟然認識城守。

    逃亡者很快就被押過來,盡管披頭散發滿面塵土,臉上還有好幾道鞭痕血印,但馬悍還是一眼就認出,果然是施彥。

    施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激動不已︰“上蒼保佑,竟得遇馬君!請看在中山甄氏的份上,救救三娘子吧!”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02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二章搶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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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彥捧著水囊,大口灌水,一任水漬從口角溢出,衣襟淋灕。最後將水狠狠倒在頭頂,澆濕滿身,重重將水囊頓地,大口喘氣,在馬悍溫和注視下,將事件原委一一道出。

    在馬悍離開常山,剛回到遼西不久,中山甄氏,也有一支長長的車馬隊伍啟程,前往遼東。這是一支送嫁隊伍,甄氏三女甄沁,出嫁遼東太守公孫度次子公孫恭。

    從中山到遼東,可走陸路,也可走海路,海路用時較短,而且沿途尚算平靖,甄氏在遼東的商賈往來,多行此道。
但這一次不走運,正踫上幽州大戰,青州刺史田楷為防範袁紹混水摸魚,封鎖了渤海與青州,禁止冀州商賈通行。
無奈之下,甄氏送嫁隊伍只得改走幽州以西。從飛狐口進入代郡,自高柳出關,經彈汗山一 路折向東北,過平岡柳城陽樂,進入遼東屬國。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雖然行程艱難,尚幸一路平安,沿途各部落勢力都給遼東太守與中山甄氏的面子,拂照接待,甚是熱情。這種好運一直持續到遼東屬國,隨之轉為厄運。

    就在昨日,送嫁隊伍遭遇了一支烏丸騎兵,對方突然下手,連人帶車,盡數被劫。
施彥等隨行護衛被關押在帳子里,夜半時趁看守不備,割破帳子逃跑。當時逃跑的足有十多人,先後被烏丸人抓了回去,最終只有施彥成功逃脫……當然,若不是遇上馬悍,施彥遲早也要被抓回去。

    施彥說完之後,雙膝跪地,重重叩拜︰“懇請馬君務必救回三娘子。甄氏上下俱感大恩。”

    馬悍摩挲著下巴,琢磨一下,問道︰“你們被俘時,有說了這是遼東太守府的送親隊嗎?”

    “說了,但烏丸人根本不理會。”

    這倒奇了,這遼東屬國,竟然還有不懼公孫度,公然打臉的家伙存在麼?
不過想想也不足為怪,這遼東屬國就地域性而言,天然歸屬遼東郡。但其實卻是掛在公孫瓚的名下,公孫瓚的一長串頭餃里,還掛著一個遼東屬國長史的職位呢。
而這也是公孫瓚擠身入千石高官的第一個職位,在他十多年的仕途生涯中,有著特殊的意義。

    早些年,公孫瓚與叛亂的張純張舉丘力居于遼東屬國的石門大戰,戰火差點燒到遼東。
之後公孫度經營遼東,公孫瓚掉頭南向,與袁紹爭雄。
這遼東屬國的歸屬。就變得模糊起來。
公孫度是想下手,卻又不敢,生怕招惹那個煞星,而公孫瓚佔著一塊飛地。也不吐出,我吃不下,也要梗著你,結果遼東屬國就成了一塊三不管的地域。

    屬國郡縣官員還好點。畢竟背靠遼東,多有仰仗,政治傾向于遼東多過幽州。
但當地胡人卻不怎麼賣公孫度的賬。胡人崇敬強者,鄙視弱者。
雖然大家都姓公孫,但遼東公孫與幽州公孫相比,那可差太遠了。
胡人畏白馬將軍,可不懼遼東公孫。
而且鑒于遼東屬國的特殊性,公孫度也不敢妄動刀兵,誰知道會不會引起幽州方面的反彈?
所以遼東屬國的胡人,尤其是實力強勁的烏丸人,對遼東方面一向不怎麼感冒。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公孫瓚滅亡公孫度稱王之後才逐漸好轉,不過那是後話了,至少在目前,遼東屬國的烏丸人還真不把公孫度放在眼里。

    大致明白了事情經過,馬悍招招手︰“把那兩個烏丸人帶過來。”

    馬悍直接用烏丸語,也就是帶漠北口音並有少許變音的匈奴語問道︰“你們部帳大人是誰?”

    一听這口地道的烏丸語,那兩個烏丸人忐忑的心頓時安定不少,喜出望外道︰“你也是烏丸人?請問是那位部帳大人手下?”他們把馬悍當成投奔白狼城的烏丸同族了。

    馬悍皺眉道︰“好象是我先問的吧?”

    兩個烏丸人連連點頭︰“我們是峭王部帳左大都尉的部下。”

    “峭王?甦僕延!”雖然有點意外,但也在情理當中,因為這遼東屬國,正是峭王甦僕延的屬地,只是沒想到踫個正著而已。

    馬悍暗暗點頭,這樣才對,甦僕延再怎麼不賣遼東的帳,也不會干出這等公然打臉的蠢事,只能是他手下擅自為之,當下問道︰“左大都尉?是誰?”

    “峭王長子答頭。”

    原來是這個家伙,真是有緣啊!怎麼每次踫到他,都是搶女人呢?馬悍抬頭望了烏追一眼,果然,那小子一听“答頭”的名字,額頭的青筋頓時暴起,拳頭攥得嘎吧響,沖馬悍重重抱拳︰“城守,咱們找這混蛋要人去。”

    “城……城守?”兩個烏丸人雖然不會說,卻也能听懂漢語,頓時瞠目結舌。

    馬悍展顏一笑︰“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白狼城守,馬悍。”

    ……

    在遼西柳城與遼東屬國的徙河之間,有一座城池,這就是西漢時的狐甦城,白狼水的支流唐就水(今小凌河)自城南里許處蜿蜒而過,東流而下,奔流百里,注入大海。

    不過,到了東漢,城池猶在,卻已經沒有狐甦城了。這種座城池因為安置烏丸人而成為遼東屬國烏丸的聚集地,最終因為高度自治,無論刑兵民事,部眾皆謁于各部頭人而無視官府,朝廷所設立之縣府名存實亡。
最後,狐甦與遼西的文成廣成一樣,有城而無名,有民而無籍,有地而無賦,最終消失于大漢版圖。

    這座昔日的狐甦城,眼下就是峭王甦僕延的大本營。
不過甦僕延一向不怎麼喜歡住在那破敗的城里,而是在城南十余里處建王帳視事,只在當寒冬來臨時,才搬回城里居住。
在烏丸諸王中,甦僕延的帳落上千,控弦八千,實力猶在汗魯王烏延之上,僅次于柳城蹋頓與上谷難樓。

    盡管甦僕延的實力名列烏丸諸勢力前三。但昨日長子給他惹下的麻煩,還是令他既生氣又憂慮。為此,他將長子叫到王帳內,狠狠地訓了半天,最後不忘警告︰“……總之,在這件事沒處理妥當之前,你不能踫那女人,听到沒有!”

    答頭不甘地低低應了一聲,嘟囔道︰“孩兒是看到這女子在河邊梳洗,美貌過人。這才帶人去搶的,當時也不知道她是公孫太守之子的新婦啊!”

    甦僕延怒道︰“那後來你知道了,竟還將所有送嫁隊伍,包括那遼東太守府的迎親使也一並捉來?你可知這樣會給我們惹下多大的麻煩?”

    “那公孫度自家郡里的麻煩還多得數不過來,不知有多少世家在反對他,眼下他正四處鎮壓反對勢力,兵力分散,哪會因為一個女人找我們的麻煩……”

    “屁!”甦僕延唾了兒子一口,“此事雖不大。卻事關顏面,若無說法,公孫度必會發難。”

    “人都已經搶到手了,總之是得罪了遼東。就算送回去,再賠禮道歉,那公孫度也未必丟得起這個臉,總會找我們的麻煩。那還不如一家伙全拿下……父王,那陪嫁的妝奩,可真是豐厚啊!你舍得?”

    听兒子提到甄氏陪嫁的奩禮。就連甦僕延的眼楮也都亮起來。
的確,若是不知道倒也罷了,但親眼看到如此豐厚的奩禮,再想讓他吐出去,無論如何都不甘心。

    “但此事總得有個說法,對遼東那邊也要有所交待才好……”甦僕延粗手捋著大胡子,沉吟不語。他倒不懼遼東,諒公孫度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擅動刀兵,但好歹得給對方一個台階下才行。

    “父王,兄長……女兒倒有一策。”一個朗朗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帳簾一掀,一人入內。
甦僕延不用抬頭,就知道說話的人,是他的次女真果。這是一個身材略胖,圓臉細眉的少女,一身厚布胡服,掩不住胸前兩團鼓鼓的肉團。

    當初答頭欲強娶念奴時,曾說是為了給自己的妹妹做個伴,原來他還真是有個妹子的。

    甦僕延眉頭一皺︰“你有什麼辦法?”

    真果細眼一翻,沒好氣道︰“難道父兄忘了‘搶親’舊俗了麼?”

    “搶親!”甦僕延似乎想到了什麼,眼楮一亮。

    真果接著道︰“咱們就說,此次之事,乃依舊例‘搶親’所致,並無冒犯之意。
公孫家若想討回人與財物,就按搶親的規矩,讓那公孫恭本人或其門客前來比試奪親。
到時我們可以故意輸給他,這樣既讓他有面子,同時依舊例我們也可留下一半財物,如此便無可指責。”

    “好計!”甦僕延大喜過望,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對啊!自己怎麼就忘了這個風俗呢,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

    父子二人相視大笑,笑聲未已,帳外突然跪伏四個滿身泥塵的烏丸人,叩頭請罪︰“大人,我們追殺逃俘,人沒抓到,折損了十余兄弟。”

    “什麼?”甦僕延父子勃然大怒,“一個人就把你們弄成這副鳥樣!難道他是馬驚龍麼!”

    其中一個烏丸人囁嚅道︰“我們被白狼城的軍隊所襲,故而……”

    白狼城!馬驚龍!不會那麼巧吧?

    父子二人面面相覷,正想再問,突見遠處一騎急促奔來,聲音驚惶︰“遼東騎都尉白狼城守馬驚龍前來拜會大人!”

    馬驚龍!真果眼楮一亮。

    甦僕延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才問道︰“他……帶了多少人馬?”

    “五十余騎,還有數十役夫。”

    甦僕延心頭一松,輕輕呼出一口氣,正想跟兒子商量,可一扭頭,卻發現兒子神情不對。

    “他來了……”答頭喃喃自語,牙齒咬得咯咯響,目露凶光,伸手握住腰間割肉刀,拔腿欲走。

    甦僕延厲聲喝道︰“答頭,你干什麼?”

    “父王,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只帶數十騎,來到咱們的地盤……”

    “混帳!”甦僕延大怒,一巴掌在兒子光腦門上,打得發辮飛起,“什麼機會?殺了他?我甦僕延與馬驚龍有仇麼?你跟馬驚龍有仇麼?
就因為他曾經射殺你一匹馬?馬驚龍是什麼人?
遼東騎都尉白狼城守,武力絕人,手下擁兵數千。前有軻比能被打殘,後有烏延被覆巢。你以為我甦僕延部比他們強多少?
如此強梁,我等交好尚且不及,你竟然還想與其交惡,以之為敵!何其愚蠢!”

    答頭也意識到自己被昔日羞辱蒙了心,差點惹亂子,卻兀自不服︰“可是他來拜會父王,明顯不安好心,十有是沖著那批財物來的。”

    甦僕延冷冷道︰“那又如何?難道我們又是好惹的?哼!不管他來意如何,想從我甦僕延嘴里奪食,那就要看他這只狼的爪牙有多利!傳令,請貴客進城!”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06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三章搶親中

    (每日一謝大盟趙無恤2014)



    就在狐甦城東南十里,唐就水畔,馬悍見到了眾騎簇擁下的甦僕延與答頭父子。

    一見面,甦僕延就大笑著從馬背下來,向馬悍張開手臂︰“饒樂水畔一別,轉眼就是一歲,再次得見馬君,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高興看到峭王,更感激峭王當初沒有附翼鮮卑人,如此方有今日之會面啊。”馬悍也下馬微笑向甦僕延行了個躬禮。

    甦僕延張開的手臂僵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上前扶住馬悍雙肩,邊拍邊笑,熱情得不象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友,而實際上這兩人只有一面之交,總共沒說過幾句話,而且還隔了一整年。

    當初在饒樂水畔,軻比能糾集鮮卑烏丸四千騎兵,追殺馬悍,有相當一部分勢力沒有參與,諸如樓班甦僕延等三郡烏丸中實力強勁者。
樓班是對馬悍有好感,而甦僕延則是覺得幾千人殺十幾人太沒挑戰性,而且也沒啥好處,加上他與烏延頗不對付,又有樓班反對,所以最終沒出兵襄助。

    原本覺得這是十指捏螺——十拿九穩的事,萬萬沒料到,事件最終的結果,竟然是軻比能慘敗,從他本人到整個部落均遭重創,直接導致一個強大部族的衰落。這件事完全顛覆了甦僕延的經驗常識,也令他暗自慶幸,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

    不過,甦僕延對漠北盛傳的馬悍只身卻敵,一敵四千的“神話”嗤之以鼻,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是百丈峽上潛藏著一支伏兵,因為據他事後多方打探,所有當初參與峽谷之戰並幸存下來的士兵都表示。
敵人箭矢是又快又猛,綿密不絕,怎麼看都不象是一人一弓射出來的。以經驗判斷,至少有十幾個強弓手一齊發射,才會 有這樣的效果。

    盡管甦僕延並不相信馬悍的勇武有外界流傳得那麼可怕,但他絕對承認馬悍與其部屬的戰斗力。無論當初潛藏在百丈峽上的伏兵有多少,是五十還是一百,能擊潰數十倍之敵,這份實力普足以贏得任何一個部族的尊重。

    正是這份對實力的尊重,才使得甦僕延對不帶任何武器。只帶一個隨從前來的馬悍,依然親自出迎,並在王帳設宴款待。

    王帳設宴,一般的隨從當然沒資格入座,不過馬悍隨即點明隨從身份,這是麾下軍侯周倉,相當于烏丸部帳的千長,的確有資格入帳了。

    入座之後,首先就是一群烏丸少女載歌載舞。以迎貴賓。其中有一個圓臉豐胸的少女,有意無意,不時從馬悍案前舞過,胸前的兩大團波浪。把周倉都看直了眼。

    甦僕延一直很注意馬悍的表情,可惜無論他怎麼看,都沒法從馬悍臉上或眼里看到半點波動,令甦僕延好不失望。

    一番歌舞敬漿淨手分羊一系列貴賓級高規格迎禮之後。賓主就座。

    甦僕延先敬一碗酪漿,仰脖飲下之後,咂了咂嘴。直搖頭︰“我等在此玉漿美食,馬君的百余部屬卻在外以干糧充饑,傳揚出去,會被別部取笑我族,認為我甦僕延不懂待客之道……馬君,可否請貴部一並前來,入我圍帳,必以酪漿牛羊待之。”

    馬悍微笑婉拒︰“隨行有多輛馬車,均為贈送遼東太守饋禮,為防有失,護衛須臾不得擅離崗位,峭王美意心領了。”

    甦僕延一听,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漿碗重重往短案一頓,拂然不悅︰“這方圓三百里都是我部地界,任誰有天大膽子都不敢在此地劫掠,莫非馬君認為我甦僕延不值信任麼?”

    馬悍拱手道︰“實不相瞞,本將適才路遇一故交,形容甚狼狽,言道所護衛之主人及財物均為強盜所掠,自己更被追殺,險些性命不保。故此不得不小心,還望峭王諒解。”

    一听這話,坐在馬悍對面的答頭勃然變色︰“我部帳勇士,果然是你所殺!馬驚龍,身在我部竟如此囂張,嫌命長了麼?”

    周倉聞言,入帳以來,一直不停切肉的動作終于停頓下來,將割肉刀反握手中,大嘴巴依然不停咀嚼,牛眼圓睜,挑釁盯住答頭。

    答頭如何經得起這般撩撥,抓起割肉刀便欲站起。

    “ !”甦僕延重重一擊案幾,勃然大怒,“答頭,你要干什麼?再出言不遜,就給我滾出去。”

    王帳內一鬧,外面立即忽啦啦涌入一群膀大腰圓的刀斧手,凶光熠熠盯住馬悍與周倉,做勢欲擊。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驚擾貴客,我剝了你們的皮!”甦僕延把案幾拍得震山響,那群刀斧手慌忙垂下手中刀斧,彎著腰後退而出。

    訓斥了兒子,喝退刀斧手,甦僕延這才轉首向馬悍連連道歉,卻發現這兩位貴客正對案上的食物展開品評。

    “這肉不錯,鮮嫩可口,肉中帶血絲,最多只有五分熟,上好的羊扒啊。”

    “是不錯,就是羶味大了點……呃,城守,什麼叫‘羊扒’?”

    “哦,那是極西之人的一種美食。”

    “極西?是大秦麼?我來之前,听那馬家小娘吹噓,說她馬家就有極西之國的大秦人的後裔軍兵。”

    “嗯,她說的是羅馬……嗯,似乎後世流傳一種說法,馬家軍里有羅馬人後裔,莫非這是真的……”

    “城守說什麼,這里太吵了,我沒听清。”

    “啊,沒事,是吵了點……”

    在王帳上演一出刀斧手戲碼的同時,馬悍與周倉的話題已經從美食,到地理,到歷史,無論深度還是廣度,都是可圈可點地海侃了一回。
一直到王帳又安靜下來後,馬悍才對甦僕延歉然道︰“方才與麾下討論甚悅,有失禮之處,請峭王勿怪。”

    甦僕延噎然無語。良久,才發出一陣爆笑,聲音在近百平米的王帳里嗡嗡作響︰
“哈哈哈哈!是本王失禮了。馬驚龍何許人也,千軍萬馬臨頭都視若等閑,豈會將區區刀斧手放在眼里。這位周軍侯也很不錯,果然都是真英雄。”

    甦僕延眼見既不能誘使白狼騎兵進入其圍帳,又無法以刀斧震懾馬悍,對這種軟硬不吃的家伙,打開天窗說亮話是最好的選擇。

    “兔子逃不過老鷹的眼楮,羊群躲不過獵狗的鼻子。牧馬人眼楮揉不得沙子,馬君此行,可是為那甄氏送嫁財物而來?”

    馬悍直言不諱︰“為人,也為妝奩而來。”

    答頭發出得意地大笑︰“你來晚了,搶親就是誰下手快就是誰的。”

    “搶親?”馬悍怔了一下,不是說劫掠麼,怎麼變成了搶親?

    “沒錯,就是搶親。”答頭眼中得意之色愈濃,“馬君曾在白檀山下濡水之濱建帳立寨。也算是半個草原人,想必不會不知這個草原舊俗吧?”

    周倉听得一頭霧水,連咀嚼都忘了,但馬悍卻听明白了。這搶親他還真知道,在還沒有成為半個草原人的現代,他就知道了。這還得歸功于那位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

    只要稍為了解這位草原天驕的早年經歷,就很容易知道。
鐵木真他媽訶額侖就是其父從蔑兒乞惕部送嫁途中搶來的。
同樣,鐵木真的元配孛兒帖後來也被蔑里乞搶了去,等奪回來時。肚子都大了。因此有種說法,鐵木真長子術赤並非其親生。

    搶婚制曾經在蒙古族大行其道,這當然不是蒙古族特有的,而是有著久遠的歷史,這種制度的產生,與漠北草原地域天然相關。
主要由于蒙古游牧地區遼 闊,而蒙古族又實行族外婚制,男子求婚往往要到幾百里甚至上千里外的氏族去尋找,非常不易,故而若在游牧過程中發現適齡女性,往往本著“寧殺錯勿放過”的原則,直接動手搶,他們將這種行為冠以一個溫情脈脈的名稱——“搶親”。

    既然這種行為是由地域性而非民族性所產生的,那就足以說明,但凡生存在這片草原上的民族,都不可避免有這種行為,只是這些民族都先後消失了,所以其婚俗多不為後世所知。

    烏丸人也好,鮮卑人也罷,都不同程度存在搶親的風俗。
烏丸人還好一點,自內附大漢後,遷徙入幽州各郡,各部族間相距近了許多,通婚也容易得多,搶親這風俗也慢慢淡了——這就是典型的需求決定需要。
只有鮮卑人還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里廝混,他們的搶親要嚴重得多。

    馬悍在建立漢戈寨時,听到漢奴提過這風俗,他族中就有不少女奴也曾是這種行為的受害者,想不到今天讓他見識到了一回。

    當然,馬悍不會真認為答頭需要什麼搶親,人家搶親那是實實在在滿足傳宗接代的需要,身為峭王之子的答頭要什麼女人沒有,還用得著去搶?
不用說,這必然是用來掩飾招惹禍事的煙幕彈。還別說,這個理由還真讓公孫度有氣沒處撒,除非他真想為此事與甦僕延交惡,但想想可能性不大,估計最後會借坡下驢,接受甦僕延的道歉。

    可這樣一來,甄氏怎麼辦?這個中山大族的臉往哪擱?尤其是當事人,事件的受害者甄沁,背負這樣一個屈辱名聲,她到遼東還能有個好?

    馬悍心念電轉,已有計較,緩緩站起,道︰“搶親是吧?很好,不介意我也參加一份吧?據說是見者有份的。”

    答頭冷笑道︰“你要代替那位公孫公子奪親麼?可以,先到襄平取得公孫家同意再來吧。”

    “誰說我要代替公孫恭?”馬悍冷冷道,“我只代表自己,不就是爭奪交配權麼?誰的爪牙更利,誰就更有資格。玩文明老子奉陪,玩野蠻,老子也奉陪。這個親,我馬悍搶定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11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四章搶親下

    (謝過大盟趙無恤2014光輝的憲章)


    自有搶親以來,哪個不是搶了便跑,躲躲藏藏的?如馬悍這般直接打上門去,橫刀奪人的搶親,前所未有,甦僕延父子別說沒見過,听都沒听過。
更令父子三人怒不可遏的是,這還是在他們的地盤上,這是不把遼東屬國的烏丸人放在眼里啊!

    盡管不願與白狼城為敵,盡管不想惹馬悍,但人家放下狠話,甦僕延也不能不接著,陰森森道︰“看來,馬君是執意要與我族為敵啊!”

    “不,是你們要與我為敵。”
馬悍毫不在意帳外來回奔行的沉重腳步,以及兵刃踫擊響聲,慷慨陳辭,“我是什麼人?遼東騎都尉!遼東公孫太守就是我的直屬上司,上司受辱,我豈能熟視無睹?
而中山甄氏更是我白狼城商貿盟友,盟友蒙難,我豈能不出頭?
此事可大可小,大可演變為一場戰爭,小可以奪親比試一笑而泯。想要戰爭還是朋友,相信峭王會有正確選擇。”

    馬悍這番話,有理有節,既給了甦僕延選擇,同時也暗藏機鋒。
所謂戰爭,當然不是指遼東
遼東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興刀兵,但白狼城會!
公孫度不敢惹公孫瓚,但馬悍敢!
以白狼城的地理位置,公孫瓚只要不是政治白痴,就絕不會因為這狗屁倒灶的事而動他。

    甦僕延也慢慢冷靜下來,意識到以奪親比試來結束這件事,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計劃稍稍改動一下,要真比而不是假比。這里是他堂堂峭王的地盤,豈容人欺上門來,甩一記耳光。然後拿走屬于他們的東西?

    甦僕延與兒子目光一觸,陰陰點頭。

    就在馬悍讓周倉回駐地取兵器馬匹的時候,甦僕延也正在帳子里與兒子密語。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名正言順地殺了他,最起碼也要打殘他,拔除這個烏丸大敵。二是按常規比試,他若贏了,自然是帶走那個甄府的女人及其隨從,還有一半財物。我們也可結交這個遼西強梁……”

    “不!孩兒認為應借此機會,除掉這個烏丸公敵。”答頭生怕父親選擇第二個,急忙道,“去歲咱們應邀到柳城時,蹋頓曾有言,如果誰能打敗這個馬驚龍,奪取魔瞳弓,一定會成為烏丸人的大英雄,聲望大漲。”

    甦僕延沉吟不語。雖然兒子的話頗令他心動,但身為一族之長,他必須從全族及自身的利益考慮。究竟是殺了馬悍還是結交馬悍更有利,一時難以委決。
若是前者。還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必須在公平決斗中擊殺,如此才能在面對白狼城有可能的報復時,佔據道義頂端。從而得到烏丸諸勢力幫助。

    想到這里,甦僕延對答頭道︰“按慣例,最多只能打三場。而且只能是單挑,你有把握麼?”

    答頭想起一年前那噩夢般地一箭,臉頰橫肉不停抽搐,漸漸地,表情化為陰狠,聲音從齒縫間透出︰“請秘巫,下血蠱!”

    ……

    在等周倉取兵器馬匹這段空隙,馬悍讓烏丸士兵帶他去看看即將舉行比試的場地。了解戰斗環境,是任何一場決戰必須的先決條件,身在敵營尤其如此,馬悍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那幾個帶路的烏丸士兵,看向馬悍的眼神,既敬畏又有少許疑惑。畢竟馬悍的形象與傳說反差很大,傳說中的昆勃圖魯,差不多是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
看到真人,當然不免失望——這不就是一個長得高壯點的漢家士子麼?連代表威猛的胡須都沒長,與傳說中的剽悍完全不沾邊吶。不過膽量不錯,竟敢赤手空拳,不帶任何兵器前來赴宴。

    馬悍沒帶武器,並非他托大,而是因為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與聲望,此次拜訪,必然會受到甦僕延隆重的接待,王帳接見是必定的。
不管他帶什麼武器,都不能攜入帳內,須交給烏丸衛士保管。而不論是魔瞳弓霸王重槍,還是寶馬銀箭,馬悍都不想交到烏丸人的手上,誰知道這次談判的結果會怎樣?

    當然,他不帶武器並不表示他沒有武器,烏丸人打死都不會知道,他最厲害的武器,不是魔瞳弓,也不是霸王重槍,而是一條機械臂。

    很快,士兵將馬悍帶到西北面一片跑馬場,這也是烏丸人練習騎射之地,可以看到兩側都有箭靶草人,還有用以練習騎砍的木人樁,其上刀痕斑斑。

    就在馬悍檢查場地,以步伐丈量測距時,場邊一側的圍欄,不知何時,倚著一個烏丸少女,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

    馬悍掃了烏丸少女一眼,似乎有點印象,唔,方才宴席上見過,那個大胸女子。馬悍很討厭烏丸鮮卑等少女的髡頭,這種發式,給人一種癩痢頭的感覺,很惡心。再漂亮的女人,弄這樣的發式都會令人雞皮掉一地,還不如全剃光了好。

    這個烏丸少女容貌不過中等偏上,身材還偏胖,實在令見慣美色的馬悍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欠奉。

    但這少女一開口,就令馬悍為之一訝。她說的是︰“我是峭王之女真果。”

    “原來是真果阿嬤,失禮了。”馬悍微欠身行了一禮,“阿嬤”是烏丸語中的姑娘之意。

    真果接下第二句話,又令馬悍為之無語。她說的是︰“你真的喜歡那個甄家的女子?還是為了那筆嫁妝,或是為了討好你的上司?”

    馬悍略加思索,答道︰“我只有一個目的,阻止你兄長搶親,讓峭王與公孫太守不至于因此事而起紛爭,這樣也不至于牽連白狼城,如此而已。”

    真果顯然很滿意馬悍的回答,所以,她說了第三句話,則令馬悍為之一驚︰“如果你真這樣想,那麼我就告訴你一件秘密,我父王與兄長準備請秘巫做法,在決斗時以血蠱害你性命。”

    巫蠱,在兩漢時代最為盛行,曾經在最高權力中心——皇宮,掀起過喧然大波,釀成了一樁樁慘案。
最典型的案例,莫過于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晚年時的巫蠱之禍,造成一個皇後與一個太子,還有大批臣子的慘死,深刻影響了兩漢歷史。

    時人多信巫蠱,一向信奉怪力亂神的胡人就更不用說了。這些烏丸部落里可以沒有祖宗牌位,但決不能沒有巫祝。而好似甦僕延這樣的大部落,非但供奉著多名巫祝,而是還是“巫術”比較高明那種。

    馬悍相信這個世上有未知的神秘力量,但他同樣堅信,再神秘的力量,也逃不過物理傷害。

    馬悍目光閃動︰“那個秘巫在哪里?”

    真果輕輕搖頭︰“這個我幫不了你。我告訴你這件事,只希望你能退出搶親。其實父王是願意與你交好,甚至結盟的。如果你願意的話……”真果說到這,挺了挺胸脯,眼神變得熱切起來,“真想在我的寢帳里,听你親口述說那些英雄事跡呢……”

    草原女子,在這方面是很開放的,游牧部族的風俗也視此為自然,女孩子基本上長到十二三歲就可留宿心儀的男子了。
這真果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但從她的體態上看,估計已是黑木耳了。

    “很抱歉,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馬悍轉過身,立即開啟熱源掃描。很快,就發現約三百步之外有一處特別明亮的光點,周圍的紅點與之相比,明顯黯然失色。

    馬悍當初參加鮮卑人的林大會時,就曾見過多名胡巫行蠱施術,他發現無論規模大小,所有的胡巫都少不了一個重要的輔助事物——火!
圍火起舞,燒骨卜辭,以血澆火,蹈火誦咒……這就是巫祝術的核心,必不可少的一團火。

    那麼,顯示屏上這塊異常亮點,是否就是準備行巫之處呢?很簡單,去看一眼就行了。

    馬悍剛走出幾步,就听身後傳來真果滿含怒氣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這樣拒絕一個烏丸女子意味著羞辱,而羞辱烏丸女人,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馬悍扭頭點了一下,表示歉意,道︰“真抱歉讓你失望。是了,我的手下,那個叫周倉的,你也見過,他絕對不亞于你所見過的任何烏丸好漢。他對你的胸……呃,比較感興趣,你可以找他,應當不會讓你失望。”

    眼見馬悍邊說邊走,很快穿過跑馬場,翻過護欄,越走越遠。真果突然拔出一把金柄徑路刀,重重斫在護欄上,氣咻咻沖著馬悍的背影大喊︰“羞辱烏丸女人,你會付出代價的!你知不知道,多少勇猛的烏丸漢子,願意為我與任何強大的對手決斗!”

    馬悍沒去理會那個女人,他加快腳步,甩開跟在後面那幾個引路的同時也是監視的烏丸士兵。穿過大半個跑馬場,翻過護欄,距離亮點只有一百八十步了。
再前行百步,入目就見前方豎著一根根木柱,用長長的白色布匹,圍成一個帳篷大小的區域。布匹高過尋丈,看不見內中有何事物,但見煙霧騰空,隱隱傳來踏歌之 聲,這咿咿啊啊的聲音,一听就知道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馬悍就只能走到這里了,因為前方有守衛阻攔,而後面的士兵也已追近。不過,馬悍的目的也已達到,目標確認。

    馬悍剛與監視的士兵回到跑馬場,遠處一騎馳來,高聲呼喊︰“馬都尉何在?峭王有令,比式開始!”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17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五章絕殺


    申時初刻,搶親大賽開始,比試原定三場,分別是馳射騎戰角,雙方各出三人,也可一人包攬。
不過,當烏丸人看到周倉捧著的那根長達兩丈粗如拳頭的全金屬質的霸王重槍,原本定下的烏丸騎戰選手立即宣布棄賽。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這麼長的槍矛還用比?還沒跑到跟前就被捅下馬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任何一個騎戰高手都非常清楚,超長武器不僅僅是長度取勝那麼簡單,否則誰不想用長武器?關鍵在于騎戰武器每增超出常規一尺,控制難度就大三分,對臂力的要求非常苛刻。

    馬悍曾用這桅桿似地霸王重槍,在小支山之戰時,一舉擊潰烏延部五百精騎。關于這件長得可怕的武器,在烏丸人中屢有流傳,不過真正見識過的人不多。
所以當霸王重槍一亮相,所有甦僕延部的烏丸人都看直了眼,那騎戰選手看看人家的巨槍,再看看自己手里無論長度直徑都差一大截的長矛,有一種拿筷子跟梁柱比較的感覺,于是直接認輸告負。

    明知必敗無疑,甚至必死無疑的決斗,如果還硬要上場,那不是骨氣,而是傻冒。
能被選中迎戰馬悍的,必是甦僕延部屈指可數的勇士,白白讓族中勇士犧牲,這種事,甦僕延決計不干。

    取消一場。還有兩場。馳射由答頭迎戰馬悍,而角則由周倉與烏丸力士蒙兀兒對決。

    原本馬悍是要包攬全項目的,但听到甦僕延笑言,這角之戰,蒙兀兒是為女兒真果出戰,如果贏了,就能入宿真果的帳篷。馬悍听了,便指定周倉出戰,他可不想與這女人有什麼瓜葛。

    跑馬場上已圍滿了烏丸人與奴隸,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不下數千人。而且還不斷有人騎著馬從四面八方趕來,一睹這難得的搶親決斗。

    在圍欄一側五十步之外,臨時搭建了一排敞口帳篷,其中最華麗的一座帳子,就是甦僕延與答頭父子,以及決斗主角馬悍周倉的休息觀戰處。

    開賽之前,答頭突然道︰“馬君若贏了,自然是人財兩得。但若輸了,卻絲毫無損的離開,似乎對我不公平啊。”

    馬悍笑道︰“是這麼個理,那麼左大都尉之意如何?”

    答頭對著不遠處那神駿飛揚的銀箭抬了抬下巴︰“馬君曾射殺我一匹馬。若是輸了,就把這匹馬賠給我好了。”

    “可以!”馬悍毫不含糊,但隨即反詰道,“我的彩頭你已看到。但你的卻還沒見蹤影,這對我似乎也不公平啊。”

    甦僕延聞言大笑︰“馬君語言果然犀利啊!那好,你想看什麼彩頭呢?”

    馬悍道︰“既然是奪親。我當然要確定標的的完整與安全。”

    “標的?哦,甄氏之女是吧?行,本王馬上讓人將她帶來給馬君過目。”甦僕延也很爽快,“不過,人現在狐甦城,距此十余里,至少要一刻時才到,似乎不必干等,先比第一場吧。”

    馬悍點頭,向周倉使了個眼色。周倉咧了咧嘴站起,向馬悍及甦僕延拱拱手,虎虎生風出帳。

    就在周倉走出帳篷的一瞬,紅影一閃,一女與他擦身而過,風風火火沖入帳篷里,對馬悍叱喝︰“馬驚龍,我太高看你了,竟然不敢接受蒙兀兒的挑戰。指望這個黑大個替你贏麼?小心他被蒙兀兒打死。”

    周倉大怒,停下腳步,霍然轉身。

    馬悍抬掌對周倉做了個稍安毋燥的手勢,對真果道︰“放心,如果我的屬下敗了,我自然會出場。”

    “好!你說的,我這就叫蒙兀兒往死里摔。”真果怒氣沖沖地走了,由始至終都沒朝周倉看上一眼。

    甦僕延與答頭面帶玩味的笑意望著馬悍,烏丸人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開,身為父兄卻並不干涉。

    馬悍向周倉揮揮手︰“去吧,干翻那家伙,今晚你就有機會成為峭王嬌客,王女入幕之賓。”

    周倉怒氣頓消,仰天大笑,轉身昂然而去。

    跑馬場上,悠長的牛角號聲,傳遍四野,萬眾歡呼聲中,周倉與一個身高相若膀大腰圓的髡發烏丸力士面對而立。
兩人都是光著膀子,露著一身泛著油光的 黑色犍子肉。
從體格上看,兩人都差不多,都有著大塊厚實的胸肌,胳膊粗壯,肩寬體闊。
不過,這個叫蒙兀兒的烏丸力士肚子腆得高高的,光是這肥膏,就明顯比周倉重個十幾二十斤。在角時,體重大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兩人間距五步,已擺下架勢,猶如撲食前的猛虎。

    秦漢時的角,類似摔跤,不過沒那麼多規則,烏丸人尤甚,一切以戰場實打為主,甚至不禁牙咬捏襠插眼等凶殘動作。
可以說,任何一場比賽,都不亞于生死之戰,輸的一方,必定付出血淋淋的代價,甚至是生命。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王帳觀賽台內的那面人皮大鼓。鼓槌在甦僕延手里。這位烏丸峭王籌躇滿志地環顧著他的部民,享受著那種萬眾敬仰與期待的目光。
直到享受得差不多了,才高舉鼓槌,重重擊下。

    咚!

    啊——啊——

    鼓聲一響,兩聲裂帛的怒吼震耳,兩道人影重重撞在一起,互相扭住,發力推搡。兩人力量相近,好一會相持不下。

    蒙兀兒本想一鼓作氣將對手摔倒,折斷胳膊,沒想到這黑大個力量竟不在他之下,而且頗精通角,他連使了幾個手法,都被對手化解。蒙兀兒眼角一斜,正看到圍欄邊真果那惱怒的面龐。

    蒙兀兒一咬牙,突然暴吼一聲。以額頭重重撞向周倉前額。

    砰!兩個人都是一陣發懵,但依然死死揪住對手。由于這一記“頭槌”是蒙兀兒使的,他事先有心理準備,所以即使腦袋發暈,依然不忘使招法,一個攔腰抱摔,將周倉摔倒在地。然後雙手擰住周倉胳膊,發力欲折。

    周倉一手撐地,被反扭的胳膊奮力抽扯。斜陽照著四條泛著黑色光澤汗水津津的胳膊,兩人俱是腮幫鼓起。腦門青筋突突直跳。大量的汗水,光滑的皮膚,令蒙兀兒手掌打滑,再也扣不牢周倉的胳膊,一點點滑脫。

    “嗷!”

    周倉一旦脫困,順勢向前翻了個滾,彈起,如激怒的黑熊撲向蒙兀兒。
當蒙兀兒再度伸手俗扣他的肩膀時,周倉雙手反扣其手腕。
然後縱身彈起,雙腳挾住蒙兀兒的右臂,利用身體旋轉的自重,將近兩百斤的蒙兀兒掀倒在地。

    兩人同時倒地。周倉在上位,雙手死死扣住蒙兀兒右臂,雙腿勾壓其咽喉及胸腹,形成一個“丁”字形。一任蒙兀兒拚命掙扎亦難掙脫。

    王帳內。馬悍掌而笑︰“很不錯的‘十字固’,現學現用,蒙兀兒完了。”

    馬悍話音剛落。周倉已執定蒙兀兒手掌,奮力一擰, 嚓一聲,蒙兀兒的腕關節被擰斷。

    首戰,周倉勝。

    圍觀的數千烏丸人高呼喝彩,他們可不管什麼非我族類,喝彩只屬于勝利者。

    周倉揉著胳膊,頂著被撞出一個青紫色大包的腦袋,滿不在乎走來,遠遠便朝馬悍大笑︰“城守教的這一招的確厲害,這一戰,算是我周倉替城守贏的。”

    甦僕延父子臉色難看中帶著隱隱的驚懼——這黑大漢擊敗蒙兀兒所用的招法,竟然是馬悍所授?此人除騎射之外,近戰竟然也如此可怖。

    答頭更是暗暗慶幸,起初他是想與馬悍角的,但父王隨即告訴他當初在林大會上,苴羅侯護衛長洛邦被廢手掌的事例,答頭立即打消此念,改比馳射。雖然當初那一箭的陰影猶存,但是有巫祝血咒,就不一樣了……

    這時一烏丸人進帳鞠躬︰“大王,人帶到了。”

    甦僕延點點頭,向馬悍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悍隨即站起,走出帳外,然後,他看到了當初在滹沱河畔見過的那輛裝飾華麗的軺車。當他掀開車簾時,看到一雙宜嗔宜喜的大眼,還有那熟悉的美麗面龐。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甄沁雙手合什,喜極而泣,完全拋開了少女的矜持,膝行而前,縴手執住馬悍衣襟。她抓得那麼用力,以至馬悍如此健壯的身軀,都有種被扯得前傾的傾向。

    馬悍伸手撐在車門框,微笑點頭︰“烏丸人沒對你怎樣吧?”

    “沒有!”甄沁急忙搖頭,心里卻在想,昨日那個烏丸王世子抓住自己時,曾得意地說當晚就要與自己……嚇得她一夜未眠,幸好那個惡人一直沒出現。

    “那好,做好準備,一會我帶你離開。”

    “嗯!”甄沁使勁點頭,淚珠灑落——這一刻,她無比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馬悍深深與她對視一眼,放下車簾,當視線被隔斷的一瞬間,甄沁只覺心里從未有過的失落。

    “來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早點完事吃晚飯。”馬悍大步走回王帳,對答頭喊道。

    這是吃定自己的架勢麼?答頭面肌微微抽搐,眼神陰毒,扭過頭,父子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慢慢起身。

    馬悍目光朝某個方向隨意一瞟,冷冷一曬,接過一名狼牙飛騎呈上的魔瞳弓,大步走向白馬銀箭。

    軺車窗簾也微微掀開一角,一雙明媚的大眼熱切地盯住馬悍,一時一刻不舍移開。

    當馬悍正要認鐙上馬時,真果突然沖過來,從後面抓住馬悍的肩膀,情緒激動︰“你一定會被我兄長殺死的,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我……我還會給你……”

    如果撲來的不是峭王之女,馬悍早把她扔出去了,哪會容她近身?臉色一沉︰“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當你是騷擾決斗,你兄長會直接判負,明白麼?!”

    馬悍最後三個字是吼出來的。當場將真果震得後退數步。

    望著馬悍遠去的英武騎影,真果聲嘶力竭大叫︰“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旋即扭頭跑向王帳,一口氣沖到父王面前,伸出手掌,攤開——掌心,有兩根細長的發絲。正是真果方才借抓馬悍肩膀之機,從他肩側的散發扯下來的。

    甦撲延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真果,這是他自己放棄機會。我甦撲延的女兒受辱,辱她之人。必付出慘重代價。”

    早有侍從近前,小心翼翼從真果手里接過發絲,用布包好,退出王帳,快步奔向那被白布包圍的神秘祭祀場……

    跑馬場上,兩騎相對,相距百步,遙遙對視。

    答頭顯然是有備而來,他穿著厚厚的札甲。戴鐵盔,持鐵盾,幾乎武裝到牙齒,連很少見的鐵盾都用上了。身為烏丸王世子。
又是主場作戰,在場數千烏丸 人都是他的部民,原本所有目光都應當聚焦在他身上,但是。偏偏竟無一人看他。所以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傳奇之人與絕世之弓之上。

    觀眾上空,嗡嗡之聲不絕于耳。仔細听去,全是在喊︰“昆勃圖魯!”“魔瞳血弓!”

    當馬悍抽出那把改裝的魔瞳弓時,賽場上更是哄然一片——造型如此奇特的弓,前所未見,還有那望之令人膽寒的血色雙瞳……果然不愧為貪狼神使用的魔弓啊!

    許多烏丸牧民紛紛跪在地上,向魔弓,更是向馬悍行拜禮。
這令甦撲延與答頭父子極為惱怒,但也是無可奈何,王權在神跡面前,只能退縮到角落。只有真果呆呆看著這一幕,僵硬如木人。

    答頭再不能忍受自己被無視,而那個人卻享受著貪狼神降臨的膜拜!

    “受死吧!”答頭狠狠一夾馬腹,潑風般沖向馬悍。

    同一時間,距賽場一百五十步距馬悍立馬處二百五十步之外,那個神秘儀式已到了最關鍵時刻——隨著一陣令人莫名心悸的咒語從那紫黑色的薄唇吐出,一只雞爪般干瘦的手指,捻著兩根發絲,懸在一個陶罐上方,罐底烈焰狂舔,罐內是啵啵翻騰的液體——血色液體。

    幾乎同時,馬悍舉弓,上弦,拉滿,發射——這個方向距離力度高度風速溫度等等,都是他在半個時辰前就計算好的,之前在熟悉場地時也實地模擬了無數遍,前一刻他還再三用熱源掃描判定儀式正中央,距離火源最近那個紅點正是目標。他深信,這一箭,一定不會失手!

    萬眾矚目中,馬悍這一箭快如閃電,疾射答頭……從他的耳畔掠過,飛向遠遠的帳篷後面,不知所蹤。

    “嗚——”全場大嘩。

    答頭強抑狂喜,張弓搭箭嗖地一箭射來——然後,馬悍不見了。

    “射中了!”答頭張臂仰天狂笑,“神巫血咒,果然厲害!哈哈哈……”但隨後,答頭看到父王駭然失色,指著那匹大宛馬,聲嘶力竭叫著什麼。

    答頭眼神一掃,突然心底一陣發寒,沒錯,馬上不見人,可馬下也不見尸啊!人呢?倏地眼前一花,馬背上倏現人影,隨即弓弦翻響。答頭反應極快,本能橫盾一擋。噗

    !擋住了。可是左腿為何竟傳來鑽心劇痛?

    答頭低頭,但見一支烏沉沉地鐵箭,穿透鐵盾的鐵皮皮革堅木三層防護,射穿大腿,再透入馬腹……答頭與他的戰馬同聲發出慘嘶,轟然倒地,煙塵激揚,人馬混合的鮮血,浸透了泥塵。

    與此同時,遠處一騎倉皇奔來,顫聲大叫︰“不好了!神巫……神巫中流矢身亡……”

    馬悍微微一笑,看都不看答頭一眼,策馬飛馳到軺車前,用弓梢掀開車簾一角,對那如花笑靨道︰“準備好啟程了嗎?”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23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六章公孫父子不能說的秘密

    (謝謝大盟哈!同謝趙無恤2014)


    秘巫之死,在任何一個部族里,都是大事,但是甦僕延沒敢追究這件事,甚至沒敢聲張。
當所有部民都以為是流矢所殺時,只有甦僕延心里清楚,這一箭,絕對是有預謀的,根本就是沖秘巫去的,絕不是什麼見鬼的流矢。

    甦僕延更是明白,他的陰謀已被識破,馬悍這一箭,就是用明殺破其暗算。

    馬悍是如何知道他使用了巫蠱?又是如何精確找出其所在位置?甦僕延通過詢問女兒與監視的衛士,大致也猜出來了。如果說這還勉強能讓他接受的話,真正令他膽寒的是,這二百五十步之遠的盲射,實在太可怕了。
看來傳說中此人曾在四百步超遠距,重創軻比能之事千真萬確,萬幸適才那一箭不是對準自己……

    答頭的左腿傷得很重,流了很多血,還傷了骨頭,眼下正接受巫醫的治療,幸好無性命之憂。

    甦僕延對兒子受此重創很是憤懣,卻不得不憋屈著對馬悍表示謝意——他的眼楮又不瞎,當然看得出來,人家這一箭已是手下留情了。連二百五十步之遠的巫祝都被一箭破腦而死,況乎距離只有不到五十步的答頭!

    就是在這窩心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情下,甦僕延強顏歡笑,老老實實親自將馬悍周倉及幾名狼牙飛騎一並送出部帳。而部帳之外,是一長串車馬僕從。

    遠遠奔來一騎,正是施彥,這年青人一臉激動欣喜,大聲稟報︰“馬都尉,所有隨從車馬都齊了,妝奩車輛也交還了一半。烏丸人還算講信用。”

    馬悍點點頭,其實不是烏丸人講信用,而是烏丸人不敢壞這沿襲了千百年的習俗。有時候,你破壞某個規則,只能得到一時利益,卻會毀掉立世根基,孰輕孰重,甦僕延還是拎得清的。

    馬悍向甦僕延抱拳︰“峭王,後會有期。”

    甦僕延也回禮︰“後會有期。”不過他說到“有”字時語音含糊,不注意的話。會听成“無”字。

    馬悍可不會去理會這些小事,抖韁放馬奔馳,迎風大聲對周倉道︰“我要求立即離開,壞了你的好事,讓你做不成入幕之賓,不會不爽吧?”

    周倉嘿嘿笑道︰“說實話,有那麼一點。不過,老周也不是不知好歹,烏丸人那里就是個狼窩。誰也不知他們會不會翻臉。為而賭命,老周雖不是君子,卻也不會立于危牆之下。”

    馬悍訝道︰“不錯啊,你不是不識字麼?居然也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周倉打著哈哈︰“時常听太史司馬與白狼長討論。從中學到的一句,讓城守笑話了。”

    “不錯,你可以學學一個叫呂蒙的家伙,現在認字也不晚。”

    “呂蒙?誰啊?”

    “是江東那邊的人。以後你也許有機會認識……”

    黃昏的天空下,無邊的原野上,三批人馬終于匯成一股洪流。人歡馬躍,歡喜無限。

    ……

    夜幕下的草原深邃幽遠,在淡淡的月色下,一頂頂帳篷與一簇簇篝火,映照在一張張歡快的臉上。
甄氏的送親隊伍僕從,需要用一場歌舞,來渲泄他們劫後余生的情感。
而狼牙飛騎卻絲毫不敢大意,全部分散出去,警戒線放出二十里。
畢竟這里距離峭王圍帳只有不到五十里,甦僕延一旦反悔,完全可以派出大股騎兵扮馬賊,殺人奪財而又不用擔心名聲受損。

    馬悍現在就是與甦僕延對賭,賭對方不敢做軻比能第二。

    在接受了甄氏族人逐一拜謝之後,馬悍來到一個帳篷前,這里守著四個頭戴旄帽的帶甲持刀衛士。
這有別于中原士兵裝束的衛士,就是遼東甲士。甲士們見 到馬悍,恭恭敬敬行禮。他們守衛的帳篷里,居住著此次代表遼東太守的迎親使。
而這個迎親使,也正是馬悍的老熟人——遼東太守府戶曹從事,鄭高。

    鄭高此時正斜臥于鋪著厚氈的地上,身上蓋著毛毯,右胸纏著繃帶,不時咳嗽一聲——在答頭率烏丸騎兵劫掠送親隊伍時,鄭高職責所在,奮力阻止,結果被射傷落馬。
與他一道出使迎親的遼東隨員半數被殺,只剩下四個甲士,盡數被俘,若無馬悍,他們可真是沒臉回去了。

    “自去歲起,與馬君先後會面數次,就數此次最狼狽,慚愧!”鄭高滿面慚色向馬悍拱拱手。

    馬悍走近,盤膝坐下︰“感覺怎麼樣?”

    “箭創不深,當無大礙。”

    “那就好。”馬悍稍加撫慰之後,欲言又止。

    鄭高奇道︰“馬君一向豪爽,何故吶言?”

    馬悍輕咳一聲,坦言道︰“是關于甄氏之事。按理說我無權過問,只是我與甄氏家主甄豫仲昆有舊,這也是我此次出手相助的重要原因,並不完全因為公孫太守之故。”

    鄭高方才釋然,他也听到了馬悍奪親之事。單槍匹馬,獨闖大營,這不光是膽量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得有必須這麼做的動機。以鄭高對馬悍的了解,他還不足以為了太守之故而冒此危險。

    “馬君是否想問,甄氏女被搶奪,這樁婚事會否受影響?”鄭高不愧是戶曹,善于發現問題。

    馬悍點頭,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省事。

    “不會!”鄭高斷然道,“遼東需要糧食,而甄氏此次的嫁妝中,就有二十萬斛谷米,將會在下月啟運。這批糧食,足以支持遼東挺過最艱難的一年……”

    鄭高的話里透露了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自今年年初起,遼東掀起了大規模的掃蕩世家行動。

    公孫度對遼東世家的掃蕩,是整個三國時期,地方軍閥中規模最大最徹底的。
包括避難遼東的原河內太守李敏原右北平太守劉政郡中豪門望族田韶在內的一百多家大小世家,遭到毀滅性打擊。
劉政渡海逃跑,李敏避難海島,田韶全族被誅,其余大小世家。也幾乎被連根拔起。整個遼東,只剩下寥寥幾個與公孫氏密切相關的世家猶存。

    遼東也由此成為三國時代,世家勢力最薄弱,諸侯控制力最強的地方勢力。
唯其如此,遼東公孫氏才能在三國亂世屹立半個世紀,而無家臣出賣,武將反叛這些各地諸侯身上屢屢發生之事。

    公孫度之所以敢折騰這樣大的動靜,主要原因是遼東遠離中原,世家勢力並不強大,壓根沒出過在朝廷有影響力的人物。滅掉這些小世家,反彈不大。
當然,從長遠來看,拔除世家,的確能讓公孫家族在遼東的統治長治久安,但動這樣的大手術,陣痛是難免的,缺糧就是其一。

    三國時期,各地軍閥的糧草兵員錢物多受制于當地世家大族。諸侯只是世家的代言人。
遼東也有這樣的情況存在,只不過公孫度比較強勢,而遼東世家也較弱,控制不住而遭反噬。

    公孫度雖然抄滅了百余世家。但這些世家的錢谷早已分散各地,想一一收繳,短期內難以完成。
這就需要一批能解燃眉之急的糧食,而甄氏的二十萬斛谷米。正是及時雨。
就沖這批糧食,甄氏就算送來一個寡婦,公孫家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馬悍從鄭高含糊的信息中。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加上原有的一點關于三國的歷史知識,大致推斷得差不離。想明白這其中關節,馬悍長長吁一口氣,總算可以放心了……只是,為何會隱隱有種失落感呢?

    “看來婚事不會受影響了,只是……甄氏女恐怕還是難逃責難吧。”
馬悍輕嘆口氣,隨即以玩笑口吻對鄭高道,“她是我以搶親名義救出的,公孫家二公子不會因此找我的麻煩吧?”

    鄭高搖頭︰“不會。”

    馬悍皺眉道︰“鄭從事能肯定麼?萬一這位二公子醋勁大發,只怕會令我與公孫使君之間陡生嫌隙啊。這不是典型的吃力不討好,里外不是人麼?”

    鄭高猶豫一下,再度點頭,聲音鏗鏘︰“不會!”

    馬悍略為驚訝地盯住鄭高︰“鄭從事與二公子很熟?”

    鄭高苦笑道︰“我知道馬君想問什麼,原本此事事關二公子的隱秘,我是不應當說的,但我若不說,馬君心中不安,也必影響到白狼城不安。天長日久,必令馬君與太守生隙……此乃因小隙釀大患,故而……”

    “行了行了,你就直說吧。”馬悍不耐煩听他彎彎繞繞的。

    鄭高咬咬牙,終于說出一個關于公孫恭的秘密︰
“我的內兄,是襄平城名醫,他曾在一次酒後失言,說二公子陽物先天萎縮,無法行房,雖遍請名醫,卻無法醫治,是為‘天閹’之癥……”

    馬悍震驚了,果然是個驚爆秘密啊,足以上三國版頭條了!

    馬悍立即追問︰“此事公孫使君知道嗎?”

    “這些名醫就是太守親自請來的……”

    馬悍怔了好一會,終于明白了兩件事︰一是為何公孫度會向千里之外的中山甄氏求親。
除了想傍世家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樣婚後即使被甄氏女發覺,她也無法向千里之外的娘家求肋,此丑事就不會在遼東傳揚開來。
而另一件事,就是遼東公孫家的歷史迷團之一。

    歷史上,在公孫度死後,接替遼東太守之位的,是其庶長子公孫康,當公孫康死後,順位接替的便是公孫恭。但公孫恭沒當幾年遼東王,竟然就被佷兒公孫淵(公孫康次子)給趕下台了,並取而代之。

    在三國時代,佷兒能把叔叔趕下台,並得到所在勢力所有部屬一致擁護的,這是絕無僅有的一例。
難道是公孫恭為政殘暴?不得人心?
當然不是,公孫恭為人還算厚道,施政也比較溫和。那為何以親叔之尊,竟然斗不過一個半大佷子?

    原因很簡單,他沒有後代!沒有一個家臣,會支持一個沒有後代的主公。
想也是知道,公孫恭百年之後,誰來接位,當然是公孫淵啦!
既然如此,為何不一步到位,直接支持公孫淵?
省得以後被他懷恨在心,這是傻子都知道的選擇。

    原來公孫恭不是生肓機能有問題,而是先天閹人,天生太監!

    這樁婚姻,充滿欺騙,除了利益,一無所有。

    鄭高再三叮囑,請馬悍千萬守密——可憐這位鄭從事絕對沒想到,這位馬君與那位甄氏女非但早已相識,而且還有頗有。他所暴露的這個秘密,簡直就是為兩顆蠢蠢欲動的心打開桎梏。

    有一些事情,將要發生。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28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七章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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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盟與趙無恤2014)



    一夜過去,平安無事,甦僕延最終選擇認栽。車隊繼續前行,由于多了五十余輛妝奩車輛及三百多甄府僕僮,行程也陡然變慢了,足足走了一天,才抵達徒河縣城。

    徒河是個下縣,整個縣城內的人口也不過三四千人。馬悍一行人數近五百,車馬近百,更有全副武裝的騎兵甲士,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城的。
不過馬悍可 以拿著遼東太守府的通關文碟入城,徒河長自當接待,當然人數會有限制。同樣,鄭高也可以護送甄氏入城,遼東方面已事先打了招呼。

    入暮時分,馬悍與烏追等十名狼牙飛騎,以及鄭高施彥及甄沁軺車約二十余僕,進入徒河城,其余人等入住城外驛站。徒河本是下縣,官驛自然好不到哪去,不但設施簡陋,而且也住不下這許多人,結果是一半住驛站,一半分散到周圍居民家中借宿。

    徒河長自然少不了設宴招待,馬悍鄭高都有出席。鄭高與徒河長素識,私人關系也挺不錯,這頓酒席就喝得沒停。

    馬悍心有所思,吃喝得差不多了便告辭而出,回到徒河長安排的官邸後院居所。象徒河這樣的邊境下縣,官邸格局自然不能與關內相比,倒與白狼城差不多大小,象馬悍的居所,就緊挨著甄沁所居的小院。

    自從救出甄沁以來,馬悍再沒機會與她見面——甄府可是派了足足三百多僕僮,其中貼身侍女僕婦就不下二十人之多。甄沁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楮盯著,更別說還有鄭高這個迎親使監督。以她新婦的身份,豈能隨便與男子相見?
不過,今夜。終于有了機會。

    馬悍回到居住,立即寫了一張紙條,招來擔任甄氏護衛的施彥︰“把這張紙條交給你家三娘子。”

    施彥悚然一驚,望著馬悍說不出話來。

    馬悍面色肅然︰“有一樁與婚事有關的重要消息,我想她有權知道。”

    施彥遲疑一下,終于接過紙條,轉身離去。

    不一會,隔壁小院傳來了動靜,僕役僕婦紛紛被三娘子以各種理由打發離開。再過一會,施彥過來傳話。三娘子有請。

    在馬悍跨入小院門檻時,施彥輕聲道︰“莫要太久,還有,不要令三娘子的名聲受……”

    馬悍冷然逼視施彥,令後者下面的話再說不出。

    “我知道怎麼做,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好。”馬悍扔下一句話,轉身入院。

    馬悍剛走到廂房前,正欲敲門。房門突然打開,出現一個壯碩的僕婦。

    馬悍訝然向里探頭,卻見外間空無一人,只有里間門簾處印著一個曲線優美的剪影。

    這是什麼情況?隔簾敘話?

    甄沁甜糯的聲音從里屋幽幽傳來︰“這是家兄特意安排的貼身僕婦。半步不離身,我也沒法……”

    馬悍對那僕婦道︰“本都尉與你家娘子有重要之事相商,不宜入他人之耳,你先下去。”

    僕婦恭敬行禮。卻堅持道︰“都尉吩咐,本當遵循,只是家主嚴令。小婦身不由已。都尉有什麼話,請在門外說就好,最好不要超過半炷香。”

    馬悍淡然道︰“甄氏有如此忠僕,可喜可賀,只是本都尉有一個疑問,既然你如此克盡職守,那麼當日答頭搶親時,你在何處?”

    僕婦吭哧吭哧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怎好說當日自己被那群如狼似虎的烏丸人團團圍住,嚇得連個屁都不敢放。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在強盜面前當駝鳥的僕婦,在長著一張書生面孔,看似無害的馬悍面前,卻是底氣十足,半步不讓。

    馬悍眯起眼︰“你走不走?”

    “小婦……”僕婦還想再說什麼,但一觸及馬悍那凌厲的眼神,渾身寒毛炸起,不由得後退一步,雙手下意識擺出一個防御的姿勢——居然還是個練家子。

    “滾你的蛋!”馬悍倏地揮手一擊。

    僕婦果然會兩下,居然抬手格擋,但是……在這一刻,讓人見識到了什麼叫螳臂當車。僕婦兩條蘿卜粗的手臂被拍開,馬悍手刀毫無阻滯切在其頸側。僕婦雙眼翻白,貼著牆爛泥般滑坐倒地。

    听到異響地甄沁緊張道︰“怎麼了?”

    “沒什麼,世界清靜了。”馬悍大步走過去,伸手掀起門簾。

    甄沁正站在門邊,側耳傾身,听著外間的動靜,冷不防馬悍竟闖進來,失驚之下,倉皇後退,腳下一絆,向後摔倒。

    馬悍三步並兩步,伸臂急攬,在甄沁嬌軀距地面半尺時及時抱住——兩人的姿勢就此定格。

    啪!燈花輕爆。甄沁渾身一震,滿面通紅,以掌抵住馬悍厚實的胸膛,側首避開那熱氣灼人的鼻息。

    馬悍放開她的腰肢,握住她的玉臂,隔著薄薄的絲帛,可以感受到那種難言的柔滑,扶住她後背的手臂微微使勁,便將她扶起站直。

    甄沁想問他有何要事,但此情此景,什麼話都問不出了,只覺心跳得很厲害,腦袋也一陣陣發暈。一會想到自己新婦的身份,一會又滿腦子全是方才那令人耳熱心跳的情景,整個人像喝醉一般,沒有馬悍扶住,站都站不穩。

    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馬悍倒是很享受這溫香軟玉在懷的爽感,但現在他也只能用手指勾起甄沁下巴,低聲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听哪一個?”

    甄沁咬著紅唇,鮮艷欲滴︰“先說好消息。”

    “這樁婚事,不受搶親事件影響,公孫家依然會接受你。”

    甄沁怔忡一會,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樣子,慵懶道︰“這算不得好消息……那壞消息是什麼?”

    “你的丈夫,公孫家二公子公孫恭,是個天閹!”

    “什……什麼?”甄沁身軀一下挺直,眼楮瞪大,直直望著馬悍。

    馬悍加重語氣︰“你的丈夫,無法人道,今後你只能守活寡。”

    “這這是真的?”

    “已經證實了,千真萬確。”

    甄沁莫名松了口氣,突然冒出一句︰“這其實才是好消息。”

    馬悍吃驚望著她的臉︰“難道你不明白麼?這樁婚姻,你沒得選擇,公孫恭縱然是個殘疾,你也得嫁。”

    “我知道,我只能嫁他,但是,至少我可以將我的身心完完整整地為一個人保留。”甄沁抬眼望著他,明媚的大眼里,滿是哀怨與果絕。

    此情此景,如果馬悍還無行動,那就真是禽獸不如了。

    蓬!馬悍揮掌滅了里屋的燭火。漆黑一團的黑暗中,只有急促的喘息與壓抑的呻吟,偶爾因異樣的刺激,令呻吟陡然變大,隨即被某物覆蓋,咿咿唔唔再發不出聲,唯有若有若無的嬌膩鼻音,令人血脈賁脹……

    突然外屋傳來施彥的聲音︰“馬都尉,前院酒席已散,鄭從事快回來了。”

    “混蛋!”黑暗中響起馬悍強壓怒氣地低吼,無論誰在關鍵時刻被打擾,那心情都會象馬悍一樣糟糕。

    “馬都尉……”

    “知道了!”雖然很想繼續下去,但明知屋外戳著個人,怎麼可能還有那個心情?就算馬悍不在乎,甄沁又豈能不在乎?

    “我……我沒力氣穿衣了……”黑暗中,甄沁的聲音與她的身體一樣無力。

    “那就別穿了,反正沒人敢進來。”馬悍拉過被單,蓋住她雪白的,然後整理一下衣冠,俯身重重吻了她一口,“放心吧,你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外間的燭光依然亮堂,這是必需的,若是燭火全黑了,傻子都會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那僕婦還暈著,估計還得趴一陣。

    馬悍開門,向施彥點點頭,負手而出。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30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八章逍遙游


    次日一早,大隊人馬離開徒河,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行程,就是渡過渝水,從醫無慮山南面繞過,前往遼東無慮城。
在那里,有遼東太守派出的一支五百步 騎軍接應護送。
從時間上算,最慢五日便可抵達,但正準備渡渝水時,因上游突降暴雨,河水暴漲,渡橋摧毀,難以舟楫,不得不在附近建立臨時營寨,等待水勢消退。

    借此余暇,馬悍率手下一隊狼牙飛騎沿著河岸縱馬飛馳,操練騎射。

    與此同時,甄沁也似乎對騎馬有了興趣,不顧眾僕勸阻,執意騎馬馳騁。鄭高身為迎親使,本應陪護,無奈箭創未愈,只得一再叮囑甄氏僕從及護衛,多加小心照顧。

    甄沁的僕僮及護衛懂騎馬的並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十余人,能夠陪同隨行的,不過二十余人。

    馬背上的甄沁頭戴帷帽,垂紗等身,風吹紗舞,曼妙如仙。以施彥為首的騎衛們團團環護,如眾星拱月。

    那邊在操練騎射,這邊在馬踏秋游,看似並無交集,但一個動物的意外闖入,瞬間打破了兩邊的壁壘。

    這是一只成年黃羊!大概被狼牙飛騎所驚,竟從旁邊的樹林中跑出,然後被狼牙飛騎一驅趕,竟向甄氏隊伍這邊逃來。甄氏隊伍措手不及。頓時大亂。

    隨後,狼牙飛騎也趕過來幫忙,結果更是攪亂了甄氏隊伍。黃塵漫天中,誰都沒注意,他們的保護對象悄然消失了。

    等煙霧散盡,黃羊成擒,所有人才驚恐地發現,三娘子失蹤了。

    “在那邊!”有眼尖的人發現,在黃羊逃出的林子邊緣,正有兩匹馬在悠閑地啃食青草。這正是三娘子與其貼身僕婦的座騎。

    馬在這里,人呢?當然是進入樹林中了。于是甄氏僕從與護衛一齊下馬,入林尋找,甚至狼牙飛騎也紛紛幫忙。施彥感激之余,也隱隱有點不安,因為他發現,馬悍也不見了……

    就在甄氏僕從衛士驚慌失措四下搜尋時,密林深處,三娘子的貼身僕婦。正臉朝下趴在草從中,而三娘子的縴手,則握在馬悍大手中。

    “她沒事吧?”甄沁有點擔心馬悍出手過重。

    “沒事,我有分寸。”馬悍淡淡一瞥。“打擊的是同一個部位,她會習慣的。”

    听到林外喧囂的呼叫,甄沁咬著嘴唇低下頭︰“他們找來了……”

    馬悍輕輕一拉︰“跟我走,沒人能找到。”

    甄沁帷帽早已扔掉。一手提著裙裾,一手被馬悍牽引著,迷迷糊糊向密林深處奔跑。前方會有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能一直跑下去,哪怕天荒地老……

    在這個只有婚姻,沒有戀愛的時代,有哪個女子能有幸談一場戀愛,而且是離經叛道轟轟烈烈的戀愛?沒有,萬中無一!當甄沁陷入情網之後,她就再也難以自拔,以飛蛾撲火之姿,以懸崖奔馬之勢,徹底淪陷。

    “前面縱使是懸崖,我們也要擁抱著跳下去!”

    這一刻的甄沁,已不管不顧,只有這唯一的瘋狂念頭。

    密林的盡頭不是懸崖,而是一條小溪,水面上有竹伐。馬悍抱起甄沁輕盈的身體,跳上竹伐,一手搖槳,劃向下游。

    水清如碧,溪流潺潺,林木掩映間,一道水瀑從天而降。

    “沒路了……”甄沁如小貓般依偎在馬悍腿邊,目光比水還迷灕。

    馬悍卻將她抱起,扛在肩上,竹桿一撐,縱身向水簾躍去。

    甄沁啊地一聲捂住眼,倏覺後背一涼,身體一空。再睜開眼楮,眼前竟是一個內凹的山洞。

    將滿面驚喜的甄沁放下,馬悍再次沖出水簾,將竹伐拽進來,斜豎在山洞邊。這樣一來,再難找得到他們了。

    甄沁跪坐著將滿頭珠鈿一一取下,一邊捋著潮濕的秀發,臉上似笑非笑︰“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操練黃羊竹伐山洞……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個如此隱秘的山洞?”

    “我有一個手下,與烏丸人為奴時,曾在附近牧羊。有一次找尋失蹤的羔羊,無意間發現此處。”馬悍將半濕的衣服脫下,露出精壯的胸膛。

    甄沁偏開頭,咬著嘴唇道︰“我們這樣做,萬一被人察覺,會影響到你……”

    馬悍走近,捧起她的玉頰︰“我來到這個時空,要做的事有很多,如果連追求一個女人都畏首畏尾,怕這怕那,那還能成什麼事?”

    甄沁目光迷醉︰“唔……我只擔心……”

    馬悍附耳低語︰“你現在一切都不用擔心,只管放開好好享受。”說罷,張嘴含住她的耳垂。

    甄沁嚶嚀一聲,軟倒在他懷里。

    密林內外,呼喚聲聲,而簾洞一隅,則是嬌喘連連。

    黑色的秀發披散如扇,雪白而豐盈的玉軀仰躺其上,隨即被一具古銅色的精壯身軀完全覆蓋,兩具色差反差極大的軀體,嚴絲合縫地緊緊貼在一起……

    當馬悍奮力叩破玉關的一刻,甄沁咬住一綹黑發,鼻音哼出一聲如喜似泣地呻吟,這一刻,她的腦海中只盤旋著一個念頭︰“是你們公孫家先對不住我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

    黃昏時分,當甄氏僕從們正焦急萬分時,卻突然得一個意外的好消息︰三娘子已經回到駐營地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有點發懵,但心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只要主人沒事就好,至于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過程,那就不關他們這些僕從的事了。

    此後在等候水位回落的數日,僕從們一直很擔心三娘子又要使性子騎馬出行。幸運的是,三娘子非但沒要求再次騎馬。反而足不出帳,表現得異常安份。

    三日後,水勢消退,隊伍啟程渡河。

    不過,在即將進入醫無慮山時,馬悍找到鄭高施彥,以及甄氏送親隊的領隊,一個甄肖的甄氏長輩,告訴他們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這附近有幾個鮮卑與烏丸部落,近來因搶收牧草之故。發生爭端,相互攻殺。為免發生意外,他願意撥出三十狼牙飛騎接替甄府僕從擔任三娘子護衛。

    鄭高欣然表示歡迎,甄肖經過搶親一事,也是心有余悸,忙不迭贊成,感激不已。施彥雖然感覺有點不妥,但他只是區區一個護衛長,這種安保之事。有迎親使與甄執役拿主意,他無權置喙。

    是夜,三十狼牙飛騎就接手防衛,甄氏原有的二十余護衛。全部被打發到幾百步外守護外圍。三娘子的寢帳,只留下數名侍女與僕婦。很快,幾名侍女與僕婦都被三娘子打發退出寢帳。這些侍女與僕婦心里還在滴咕,怎地今夜三娘子不需人伺候了麼?

    帳子里。只留下一個不斷揉著脖子的壯碩僕婦。突然帳簾一掀,有人闖入。

    僕婦歪著脖子,不耐煩道︰“三娘子不是說了不需人伺候了麼。快出去……”聲音戛然而止,眼楮一下瞪大。

    進來的人,一身普通的狼牙飛騎衛士裝束,但明滅的燭火,照著一張對于僕婦而言,不啻于惡魔的面孔。

    寢帳很大,足有五十平米以上,中間以紗屏間隔,分內外兩室,借著昏黃的燭光,透過薄薄的輕紗,隱隱可見室內橫臥著一個曼妙身影。

    馬悍伸手掐滅外室燭火,以免影子被光投映在帳篷上,然後豎掌為刀,對準那僕婦。

    “別別,我……我自己來。”僕婦象見了鬼一樣,慌忙舉手往自己的脖子猛砍幾下,結果除了生疼,半點作用都沒有。

    “還是我來幫你吧。”馬悍的聲音很低,听上去很溫和,但僕婦卻手腳亂擋,口中發出慘叫︰“啊——”

    就在慘叫聲剛破喉而出的剎那,手刀迅急橫切,聲音截斷。

    同一時間,內室的燭火被噗地吹滅,一聲壓低的嬉笑傳來︰“你這算不算監守自盜?”

    “嗯,竊書與偷香竊玉都算是雅賊,偶爾干干無妨。”

    從繞過紗屏,到走近榻前短短十余步,馬悍已除去身上束縛,精赤著身體鑽入被窩,將那滾燙的摟入懷中,狠狠將臉埋入兩團豐膩間。甄沁頎長的脖子使勁向後仰,喉管發出令人的長吟……

    一個時辰之後,馬悍結束停當,走出寢帳,那僕婦早已不知躲到哪去了。回到自己營帳,烏追迎上前,報告一切正常,完畢之的,欲言又止。

    馬悍掃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時候你也學人家文士那一套了。”

    烏追吞吞吐吐道︰“呃,屬下覺得,為了一個女人,冒這樣的險是否值得——屬下的意思是,離姬娘子姿色猶在其上,實在犯不著……嗯,屬下冒犯,請城守恕罪。”

    馬悍斜倚短案,摩挲著微微長出嫩胡茬的下巴,笑了笑︰“你這樣想,不足為怪,有很多事,我尚不便與你明言,但將來你一定會明白,今日所冒的險,將來會有百倍回報。”

    望著滿帶困惑而出的烏追背影,馬悍喃喃道︰“自古用兵不如用間,用間不如女間。遼東啊遼東,我的情報太缺乏了。甄三娘子,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20:31
獵擊三國 第一百一十九章公孫度的喜憂




    遼東太守府後院,一棵枝繁葉茂的刺槐樹下,擺著數張短案與兩排蒲葉軟席,一個身材胖大,長冠輕袍的中年人正在一眾侍婢的侍候下梳理。

    此人額頭寬廣,眉毛濃亮,雙眼細長,鼻直口闊,頜下一把美髯,在侍婢縴手玉篦的梳理下,整齊黑亮,更顯得儀表堂堂。一個侍婢手捧銅鏡,讓中年人攬照,中年人滿意點點頭,揮揮手,眾侍婢俱彎腰俯首,恭恭敬敬後退散去。

    這時一直小心翼翼立于不遠處石階下的僕僮趨步而前,躬身稟報︰“稟使君,陽別駕來了。”

    中年人頷首︰“傳。”

    使君,在遼東有資格稱為使君的人有好幾個,但在遼東太守府,只有一人——遼東太守公孫度。

    如果光看外表,很難讓人相信,這個儀容甚偉,一臉正氣的人,竟然能有如此果決狠辣的手段,在遼東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但細翻公孫度的履歷,不難從中找出端倪。

    公孫度最初不過一玄菟小吏,因與玄菟太守公孫早夭之子公孫豹年貌近似,而且恰好公孫度的小名也叫“豹”。這一連串的巧合,簡直就是為領導的賞識而量身訂制。接下來,事情就象一切受領導賞識器重的下屬一樣,公孫度的人生之路走向康莊大道。

    公孫先送他去學習,並為他娶了妻,然後又舉薦他擔任尚書郎。此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不到四十歲,就成為冀州刺史,省部級大員。這對于一個出身寒微,沒有家族背景靠山的人而言,簡直可以當勵志教材了。

    不過,隨著公孫辭世,缺乏人脈根基的公孫度很快就從冀州刺史之位上被踢下去,坐了好幾年冷板凳,一直到中平末年,他生命中第二個貴人出現。這個人就是董卓部下。時任中郎將的徐榮。

    徐榮同出身玄菟郡,與公孫度互為鄉黨,于中平六年(189年),舉薦公孫度為遼東太守。

    公孫度隱忍這幾年,並非一無所得。他從自己的官場起落中,總結出只有強硬才會有強權。沒有後台,自己就是最大的後台;沒有背景,自己就是最強力的背景。

    公孫度的強硬,從他上任伊始就展示出來。此前襄平令公孫昭。曾強征其子公孫康守戍,且只擔任伍長。這對于公孫家族的背景來說,並無不當,但對于一個刺史級別的子弟而言。則近乎羞辱。

    公孫度一上任,就尋機將公孫昭入罪,在鬧市中鞭打致死。手段之暴戾,令人驚悚。

    此後。因公孫度小吏出身,加之手段暴戾,遼東郡中望族即鄙視又畏懼。對立局面愈演愈烈,最後到了必須撕破臉的程度。

    初平三年,已經站穩腳跟,並與郡中陽柳楊賈各大世家達成利益聯盟的公孫度先下手為強,發動血腥清洗。短短一年,就把遼東打造成以他公孫度的意志為主要意志的強權政府,成為彼時天下群雄中,受地方豪強制肘最弱的諸侯。

    掃平世家戰役大獲全勝,固然可喜,但公孫度並未沉溺于喜悅中太久,這只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關鍵。別駕從事陽儀的到來,正為此事。

    “陽儀參見主公。”

    眼前這個年約三旬,長臉瘦高,儀容端正,冠冕堂皇之人,就是遼東太守府別駕從事陽儀。在遼東,陽家絕對是稱得上首屈一指的世家,陽氏上一任家主陽終,便是前任遼東太守。治郡近十載,憑著自身的聲望與家族支持,頗有政績。但此人運氣不好,在中平四年(187年),為叛亂之張純與丘力居所殺,這才便宜了公孫度。

    陽儀是嫡長子,接任陽氏家主後,公孫度極力拉攏,闢除為別駕從事,倚重非常,儼然為遼東二號人物。

    見到這個小自己十余歲的臂膀跪于軟席上行禮,公孫度也不敢怠慢,雙膝並跪,挺直身體,舉袖抬臀,合袖還禮。

    公孫度敢下手剪除遼東世家,很大程度上也是得到了陽氏的支持,沒有陽氏的錢谷支持,公孫度甚至撐不到甄氏那二十萬斛谷粟運來就垮了。當然,陽氏這麼做也不是什麼愛的奉獻,事後那些被籍沒的世家田產,他們最少可得二成。

    公孫度笑咪咪對陽儀道︰“子修啊,你我雖為上下級,但同時也是姻親,這里是後院私宅,大可不必那麼正式。”

    陽儀的堂妹嫁與公孫度之子公孫康,兩家的關系還是相當親密的。太守與本地名門望族聯姻,是三國時期,各勢力慣用的籠絡手段,司空見慣。

    陽儀致禮道︰“儀此來但為公事,禮不可廢。”

    一說是公事,公孫度面容一整,端坐肅手︰“子修請說。”

    “已有驛卒傳來迎親使鄭從事與接應軍馬使張校尉的傳書,甄氏新婦已至無慮,正兼程向襄平趕來。”

    “嗯,甚好。”公孫度捋須一笑,“這千里送親,可真是不易啊,尚幸一路平安……莫非有何變故?”話未說完,卻見陽儀面色有異,當下改口詢問。

    陽儀便將鄭高匯報的答頭搶親一事,據實以告。

    果然,正如甦僕延父子與鄭高所料,公孫度雖然很是氣惱,但卻並未表現出有多憤慨。听到後面,反而頻頻點頭,顯然對這個結果比較滿意。他要的只是人與糧,雖然妝奩少了一半,但還算能接受,至于新婦會不會遭到什麼傷害,這不是一位太守要考慮的事。

    同樣,在事情得到妥善解決之後,陽儀也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談話的重心,卻是轉到此次搶親事件另一個重要人物——馬悍身上。

    陽儀接下來所說的話,若讓馬悍听到,必定大吃一驚。陽儀說的是︰“我們先後交給白狼城的二千兵卒,有八百余人選為先登戰兵,千余人為輔兵。任職隊率以上的有七人,最高軍職為軍侯,有一人獲此職。可惜,無人能任軍司馬,甚至連假司馬都沒有。”

    公孫度點點頭︰“這些軍侯牙將屯長隊率中,有多少可用之人?”

    陽儀胸有成竹︰“主公放心,當初募兵之時,儀便將那些軍卒的家人盡數遷于一地,使人監守。有軍兵親眷在手,莫說軍將,就算是那些士卒,只要一聲令下,多半也會听從。只是不宜拖得太久,若是過得三年兩載,白狼營成軍,就難說了。”

    不得不說,陽儀這一手相當陰險,如果馬悍沒有使出那招洗腦,結果還真不好說。

    公孫度淡淡道︰“不會等那麼久,待此間事了,下一步,就是整肅軍事。”

    打擊豪強,豎立權威,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公孫度便要整頓軍隊,這個組合拳必須得打。遼東大小家族,在軍隊里都有一定的人脈,族中子弟,皆有在軍中任職。盡管多數職務不高,而且分散各處,但這隱患絕不容小覷,整肅軍隊,絕對是重中之重。在實施這個方案時,公孫度想到了遼西。

    說實話,當初公孫度劃一城給馬悍的漢戈部棲身時,沒有想過這年輕人那麼會來事,不過短短一年,就折騰出數萬人口,五千兵馬。這令公孫度喜中帶憂,喜的是有這支強悍的兵馬,遼西盡在掌握,柳城的蹋頓也老實許多,再不敢隨意越過醫無慮山,鈔掠遼東邊城;而憂的是,這畢竟只是一支別部,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這對于一個剛剛取得打土豪戰役大獲全勝,雄心漸張,欲成就“遼東王”大業的雄主而言,幾乎是不能容忍的。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的獵犬已變成尖牙利爪的凶狼,鎖鏈眼看已套不牢時,如何奪取這群野狼的領導權,就成了擺在眼前的大問題。

    “欲收群狼,先斬頭狼!”陽儀做了一個斬殺的動作,“趁其此次入郡述職,擒之正其時也。”

    公孫度沉吟良久,搖頭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郡縣軍隊都動蕩不安,暫不宜節外生枝。待我接見此人,好生安撫,最好能令其心悅誠服歸于我遼東軍麾下。”

    “若是其不從呢?”

    “子修勿憂,吾已有定計,必可奪其之軍。”公孫度胸有成竹笑道,“倒是子修要加緊對白狼城將官的籠絡。那個田國讓是個人才,只是似乎有些不識抬舉,只不知那趙子龍與太史子義如何。”

    陽儀想了想道︰“此二人一為黃縣小吏,一為軍伍牙將,俱出寒門,想必籠絡不難。”

    “好,此事便交與你,事成之後,我必以白狼城酬功。”

    陽儀聞言大喜,長鞠以謝。他一直與主簿柳毅暗爭。此前白狼城之事一直是柳毅主導,去年那會還看不出什麼,無非是一伙遷徙部民而已。不想一年之後,白狼城竟成一顆鮮美的果實,陽儀豈能不眼熱。此刻得到太守許諾,陽儀的得意自不必說,不僅是得到一座城,而重要的是,他又勝了柳毅一個回合。

    公孫度最後一再叮囑,要求陽儀借每季輸糧之機,多往白狼城安插細作,陽儀唯唯而應。

    公孫度與他的左膀右臂做夢都想不到,當他們還在為如何安插基層細作講得口水干之時,馬悍卻已將一個超級大間諜送入公孫府內宅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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