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55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4:56
獵擊三國 第九十章戰幕拉開


    初平四年(193年)六月初,河內郡大雨連下二十余晝夜,朝歌(今河南淇縣)以東泛濫成災,“漂沒民居”。

黑山軍渠帥于毒回軍鹿腸山老虎嶺大本營,
卻不料袁紹親率數萬復仇大軍,冒著狂風大雨,克服艱難行軍,從魏郡迅速西進佔領朝歌,兵分五路堵住各個山口,並派兵從蒼岩谷口繞至西大嶺截斷于毒軍退路,
最後從各個山谷口向盤踞于老虎嶺的于毒軍發動總攻。

    于毒困獸猶斗,袁軍矢志復仇,蒼岩谷血雨齊飛,老虎嶺喋血五步。

    當是時,張燕大軍分出一部前往朝歌救援,但遭到冀州軍阻擊,雙方發生激戰,無力馳援。
于毒被圍,率部眾左沖左突,奮力拼殺,激戰五晝夜,血濺老虎嶺。
袁軍忍辱含垢,披肝瀝膽,為的就是手刃涂毒鄴城元凶惡賊。
鹿腸山之戰,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根本無需動員,將士用命,不,是拼命!
人道是哀兵必勝,其實真正必勝的,是復仇之軍。

    最終,于毒被文丑梟首,黑山軍被殺者萬余人,余部投降,整個老虎嶺如血洗過一般。
大戰結束,雲收雨歇,陽光普照,遠遠看去,老虎嶺群山,猶如一個一個血饅頭……

    隨後,袁軍氣勢如虹,數路齊出。
橫掃黑山軍各頭目攻破塢壁,短短半個月,擒殺諸酋帥,如郭大賢于氐根左髭丈八平漢大計掾哉白雀五鹿李大目……等等。
只有少數頭目如劉石青牛角左校等人僥幸逃脫。一時之間,袁氏如魔王降臨,成黑山克星。

    六月下旬,袁紹獲悉常山有變,當即留下長子袁譚率一支偏師,留下繼續清剿黑山余孽,自己親率主力。北上迎戰黑山軍主帥張燕。

袁軍步卒三萬騎兵三千。對決黑山聯軍步卒五萬騎兵八千。

這是一場決定冀州誰屬的空前決戰。

    七月初,常山國真定城,城頭已插滿黑山軍那飛揚張狂的赤色大旗。
此時的真定,還不是後世那個大城邑,而只是一個小小縣城。
常山國的郡治,在南面百里外的元氏而非真定。

    此時張燕的黑山軍壹壽的冀州軍耿祉的度遼營四營屠各與雁門烏丸的騎兵,全部分布于真定九門耿鄉三角地帶,形成一個互為犄角的穩固支點。
其中耿鄉為三角最突出尖銳,其鋒芒。正對準七十里外漳水之畔的巨鹿郡下曲陽(今河北晉縣)。

    而下曲陽與河對岸的昔陽亭,也集結了袁氏近四萬大軍,兩城互為守望,即將在一馬平川的冀中平原。與黑山聯軍展開激烈踫撞。

    這個時候,誰也沒注意到,距離袁軍駐地昔陽亭與黑山軍駐地九門縣不足百里外的毋極,正悄然駛入三艘檻舸。
進入滹沱河支流滋水。滋水發源于常山國西北太行支脈牛飲山白陘谷,蜿蜒而下,繞毋極城南垣而過。奔流東下,在昔陽亭北匯入滹沱河。

    此刻,三艘檻舸的中間那艘檻舸二層船艙之內,馬悍與部下精英濟濟一堂︰趙雲太史慈夏侯蘭管亥周倉裴元紹……呃,還有一個趙英姿。

    看到趙雲這個佷女,馬悍就有些頭疼。
自那晚南莊之役後,這女孩的一雙明眸就整天盯梢自個,
不是以目光牢牢粘住魔瞳弓,就是不時當著馬悍與她叔叔面前老提什麼“夜林箭”,讓叔叔教她,弄得趙雲頭大不已。
每當此時,趙雲就把臉扭過來,望向馬悍,以目詢問,而馬悍則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雖然趙雲並不知道馬悍為什麼會無能為力,但至少明白一點,這“夜林箭”之技,要麼就是佷女條件不夠,要麼就是人家有什麼原因不便傳授。
想想也是,這樣的絕技,哪有隨隨便便教人的?

    磨不到技術,甚至連那把奇異的怪弓都沒機會把玩,趙英姿顯然很不爽。
得知叔叔要隨這個箭術強悍的家伙打擊黑山聯軍,堅決要求跟來。
最初趙雲以她肩 傷未愈為由,加以拒絕,但等馬悍的三艘檻舸載一百五十狼牙飛騎到來時,時間已過了將近一月,趙英姿的肩傷早好了。這一下,趙雲可沒借口了。

    南莊之役,盡殲休屠胡八十四人,一個都沒跑,奪得近百匹馬,還有可裝備百人的弓矢刀斧,直接解決了抱犢寨與九宮塢的義勇有兵無馬的窘境。
經過整編,抱犢寨精選出三十騎擅馳射及騎戰的好手,而九宮塢聯合青塘塢挑選出六十精壯義勇騎士,一下又得百騎。
馬悍將這近百騎分兩隊,趙雲夏侯蘭自領一隊,周倉 裴元紹領另一隊。

    這支騎兵馬驃弓勁,看上去很有幾分精銳的樣子,但馬悍卻是知道,他們缺少騎戰合擊訓練,單個戰力或許可以,配合作戰肯定不行,根本發揮不出集群戰斗優勢,只能作為輔助力量使用。

    失蹤了一支百人隊,休屠人卻沒能再派軍隊一探究竟,因為張燕發動了真定之戰,休屠人再顧不上一個小小山村了。
等真定打下來後,袁紹大軍已然北上,就更顧不上一支小隊的失蹤事件。

    馬悍一一為太史慈介紹在座新加入的諸將後,宣布合議開始,諸君可暢所欲言,說說對目前形勢的看法。

    管亥自從誠心歸服之後,心胸已然放開,在馬悍面前,也恢復了往昔的豪爽之態,首先拋出悶在心里很久的一個疑問︰
“城守既然要與袁氏聯手,為何我們不先與下曲陽袁軍聯系,反而先跑到這中山來?”

    馬悍目光從周倉裴元紹臉上掃過,笑道︰“兩位能為管生德解惑嗎?”

    周裴二人互望一眼,隔著裹頭搔頭皮,嘿嘿道︰“咱就是城守手里的箭矢,指哪打哪,听令行事就是。嘿嘿……”

    太史慈搖頭笑道︰“城守此時不與袁氏聯系,想來是擔心談不到一個好價錢,只有找機會先打一場,讓袁軍見識到我軍之威,屆時,就可以開個好價碼了。”

    馬悍大笑︰“知我者,子義也。”

    太史慈與馬悍共事大半年,以他靈活機變的心性,多少能對這個主公有所了解,知道這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家伙。
他們要幫袁紹,自然不可能白忙活,不但要利益,而且還要利益最大化。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要讓袁紹看到他們這支騎兵的犀利

這,需要等待時機。

    “我們要等待時機,毋極這個地方就是很好的潛伏點,水岸碼頭,周圍蘆葦綿密,可以很好地遮蔽我們的船只。”

馬悍手指向東南分別一指
“東面距離昔陽亭袁軍不足百里,南面距黑山聯軍駐守的九門只有三十余里,一旦出擊,片刻即至,殺敵措手不及。”

    趙雲恨恨磨牙︰“這幫胡奴惡賊,屠不了真定,就改為搶掠九門,城內已半數破家……休屠人烏丸人,我饒不了他們!”

    一說起這個,趙英姿眼圈也是發紅,銀牙暗咬,他們從真定一路過來,沒少看到九門周邊的村莊被燒成白地,滿地尸首,血腥與硝煙嗆鼻。
由于黑山首領張燕是真定人氏,所以嚴禁手下及休屠各胡烏丸害真定。
結果這些搶掠成性的胡奴就要求改駐于九門,然後,九門縣就遭殃了……

    夏侯蘭自告奮勇︰“九門一帶的地形我熟,明日請讓我帶偵騎前去偵察。”

    裴元紹自不甘落後,拍著胸脯響︰“這片地兒我閉著眼都知道怎麼走,而且我水性也好,讓我來!”

    就在眾將紛紛請纓之時,門外守衛來報︰“稟報城守,甄府派人求見。”

    甄府?毋極大姓甄氏?艙內眾人一下迷糊了,甄氏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他們怎麼會找上門的?

    馬悍卻是會心一笑,只有他心里最清楚,眼下三艘檻舸,所停靠的碼頭,就是甄氏的產業。
而他之所以能讓碼頭行主恭敬相迎,安然停泊,所憑借的,就是當日那甄氏幼女送給他的那塊刻著“甄”字的玉佩。
這個甄氏信物出現于毋極,甄氏族人豈有不知曉之理,故此有請,自是意料中事。

    其實就算甄氏不理會,馬悍也要登門,畢竟他們要想好好在這片地兒潛伏待機,就不能不與本地豪強打交道,以爭取對方支持,至少也是中立。
否則一旦行蹤泄露,被黑山軍知曉,搞不好滿船騎兵就得被包餃子。

    馬悍先詢問夏侯蘭這甄氏的情況,尤其是甄氏家主的情況等等,然後一再叮囑周倉與裴元紹約束其手下,盡量不要露面,上回他們這哥倆差點打劫了甄氏三女,還殺了人家不少護衛扈從,一旦被甄府發現,有他們的排頭吃。
更糟的是,還會連累自個——上回你不是英雄救美麼,怎麼一轉眼工夫,打劫者與救人者就扎到 一塊去了?演啥雙簧啊!太老套了吧!

    以馬悍與周倉裴元紹等人眼下的情形,還真是說不清楚了。

    所以馬悍只帶了夏侯蘭一塊去,而且,首次摘下弓箭,只帶禮物與笑臉登門。

    嗯,毋極甄氏麼?且看是何等人物。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5:10
獵擊三國 第九十一章豪族甄氏


    毋極甄氏,系東漢開國大司馬承新公甄邯的後裔。
甄邯位及人臣,後裔世襲二千石俸祿的官職,可謂東漢望族。
不過到了漢末,很多前朝的賬都不認了,尤其是靈帝這麼一個只認錢不認人的主。
所以甄氏至今只襲祖爵,而無俸祿。
眼下甄氏當代家主是甄豫,其父甄逸曾出任上蔡令,漢末天下大亂,為免遭亂賊殘害,辭官歸梓,年四十而卒,長子甄豫接任家主。

    甄氏乃毋極大族,又累世為官,百年積蓄,產業家資巨萬,積谷數十萬斛,族中私兵近千,加上百年名望,儼然一方豪強。
莫說是毋極縣令,便是中山國相,也多有仰仗,有財有勢有名望,堪稱中山第一豪門。
倘非如此,以袁氏四世五公之尊,眼高于頂的孔雀心態,怎會為次子袁熙聘娶甄氏女?
真當是因為洛神的才貌?
這年頭,地方豪強與軍閥之間的所有聯姻,都只為一樣︰政治。其他全是假牙。

    馬悍此時尚未將歷史上的洛神與毋極甄氏聯系起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這個百年望族的尊重。
他與夏侯蘭,一襲曲裾深衣,頭頂長冠,手提禮盒,打扮得跟文士差不多,在甄氏家僕引領下,進入毋極城,前往甄府。

    馬悍自臨三國以來,從來沒穿過這種高檔禮服。
曲裾深衣,是春秋時代就流傳來下的一種禮服,穿起來非常麻煩,交領右衽。
上襦下衫,裹身纏繞,袖長四尺,垂手拖地,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不過,拜會有名望的士人,尤其是這等世家大族,這是必須的禮儀,就象出席現代重要場合,必須要穿西裝一樣。

    好在的是。馬悍一直穿著當初穿越時的那身內衣褲,還有中幫野戰靴,只是在外面套了一襲深衣而已。
如果完全按古制穿著,里面可是真空的,步子邁大一點就會扯到……呃,是露出蛋蛋。
說起這個,讓馬悍無奈又好笑的是,他們這一伙人,包括趙英姿這個女孩。幾乎無人會穿這種“高端”禮服,衣服拿到了,卻是大 眼瞪小眼。
幸好還有一個人,是文職小吏出身。好歹穿過這種服飾,總算不用丟臉請甄府僕役幫忙。
嗯,這個上得了台面的人,當然就是太史慈了。

    在甄氏僕役的引領下。馬悍與夏侯蘭來到甄府,卻見甄府正門大開,一個同樣頂高冠著深衣的瘦高青年男子。立于階前,一見二人,目光一亮,合袖見禮︰“甄儼甄仲謹,見過二位義士。”

    甄儼?馬悍小小驚訝了一把,這可是甄氏家主之弟,竟然在階前相候,而且大開中門,這禮遇的規格相當高啊,難不成,甄氏已知悉了自己的身份?

    這時期的世家大族,很是講究身份及對等的,象二袁那種頂級世家,基本上非海內有名望者不見。
甄氏雖非天下名士,只算一方望族,但也決計不會僅僅因為對方救過自家閨女,就紆尊降貴,自折身份開中門迎候。

    別說馬悍這半調子時空來客不明白,就算是土生土長的夏侯蘭,也滿腹疑慮。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實力!甄氏注意到了他們的實力,並格外重視。

    當日回府後,請罪時將那援手義士手下精悍騎卒之事一說,倍加推崇,認為絕對可與天下名騎“白馬義從”比肩,立即引起甄氏兄弟的極大興趣。
這兄弟三人,都是交游甚廣,極有眼光之人。
能與幽州公孫瓚之白馬義從比肩的精騎,只怕是車騎將軍冀州牧袁公都沒有,什麼人才能驅使得了這樣的精兵悍騎?
他只有二十騎嗎?如此精銳,出現于這中山與常山之境,意欲何為?

    這件事,梗在甄氏兄弟心里近一月,直到今日得到城外五里一處偏僻碼頭傳來訊息,有三艘大船,近三百人馬,持甄氏信物,停泊碼頭。
甄氏兄弟一看那信物,就知道是滹沱河出手的那支人馬,果然,他們竟然有三百人馬之多。
天哪!上次僅僅十騎,就殺敗百余黃巾悍卒,自身不損一人,如今卻是十數之倍,這還得了!能指揮這樣一支精騎之人,身份必定不凡。

    甄氏兄弟,立即高度重視,發出邀請,並大開中門,由甄儼迎候。不得不說,此舉極具眼光與頭腦,不愧是與時俱進的世家豪門。

    驚訝歸驚訝,馬悍不忘舉袖還禮︰“遼東騎都尉領遼西白狼城守馬悍馬驚龍,應邀過府,拜會尊望。”
馬悍前半句是表明身份,後半句則是表示自己此次登門造訪,並不倚仗身份,而是以友之禮,拜會郡國名士。給足了甄氏面子。

    夏侯蘭也自報家門,其實他很想在名字前冠以新身份“遼西白狼營騎部假司馬”,但趙雲尚未明確答應出仕,所以夏侯蘭也只有先忍著。

    甄儼大吃一驚,遼東騎都尉!白狼城守!居然是他!

    沒錯,甄儼知道馬悍,更听過他的名聲。

    甄氏之所以能聚斂如此財富,可不光是種地收租或兼並土地,那會又沒有房地產,怎麼倒騰土地,都刮不出太多油水。
所謂無商不富,要想富,當然得經商。
甄氏一族,旁支甚多,或做官,或經商。
官為商之護,商為官之貲。互相扶助,猶如後世之徽商。
如此官商一體,方可保財富長存久安。

    甄氏經商,因地利之便,最暴利一項,莫過于邊貿。
與匈奴人烏丸人鮮卑人,甚至高句麗人交易。甄氏憑借本身影響與雄厚財力,商路囊括了並州河東幽州甚至遠及遼東。

    就在本月初,從遼東浮海而歸的甄氏商隊,帶回大量毛皮珍珠角筋藥材的同時。還說起了遼東的一些傳聞。
其中,遼西白狼城的神速崛起,以及白狼城守馬悍的草原傳奇,最為人所津津樂道。
馬悍的經歷與戰績,本就已相當驚人,經口耳相傳,只會越來越夸張,幾近于神話。
而最象神話的竟是胡人自個傳出來的。
包括鮮卑烏丸扶余邑婁穢貊等等在內,都堅信白狼城守是“昆勃圖魯”的使者。
而巧合的是。白狼城,又暗合“貪狼射手”之言,簡直就是天意。

    一個冬天過去之後,隨著春風遍野。昆勃圖魯的傳說也隨風傳頌于遼東與草原。
已經有許多部族紛紛依附白狼城。而馬悍四月中就離開遼西,浮海入中原,反倒不知此事。

    漢末天下紛爭,諸侯並舉。世家豪強,最大的使命,就是尋找可依附的強者。托身依靠,以保障家族利益延祚後世。
他們就象一個個囊中多金的豪客,擇人而下賭注。看中的,下注大點;拿不定主意的,下注小點。

但無論如何,身處亂世便如坐上賭桌,無論輸贏,你必須下注。
自從幽州公孫瓚被袁紹屢屢擊敗,壓制在 易京動彈不得,甄氏就開始考慮把最大一注壓在袁氏身上。
聯姻是最好的辦法,不過甄氏嫡支未嫁者尚有三女,似乎還可以再另外投資,以圖大小通吃。

    此前甄氏屬意幽州公孫瓚,只是其子公孫續早已成親,以甄氏之身分,自不願嫡女為妾。
然後又到冀州袁紹,同樣,袁紹長子已有正妻,次子未行冠禮,一時半會還聯不成;
至于遼東公孫度那邊,倒是有一個次子公孫恭,年方十七,與甄氏三女甄沁年貌相當,而公孫度也有意與之聯姻,但甄氏上下還在猶豫。
盡管此時 公孫度已隱隱有遼東王的氣象,只是此人畢竟是小吏出身,就算是一般的豪強之家都看不上他,更遑論甄氏這樣的大世族。

    馬悍的傳奇崛起,甄氏兄弟知道後,只不過付之一笑,只當以訛傳訛。
不過鑒于此人在諸胡當中有若大威名,甄氏為商賈計,倒是願意結交一二。
但在見到馬悍本人之前,甄氏從未想過,這人竟是一弱冠少年!

    甄儼在前幾日,還跟兄長與三弟討論過這個問題,不成想,數日之後,竟能見到真人,如何不吃驚。
當然,最吃驚的是,這個家伙,也太年輕了吧?行冠禮沒有?
哦,戴著長冠,只是,比剛行過冠禮不久的三弟叔賢,還顯得年輕幾分……

    馬悍當然不指望上下嘴皮子一踫,就能讓人相信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拿出隨身所佩的印綬——這玩意可是從長安千里迢迢送到遼東,然後再從遼東轉送遼西,出自宮中少府監制的正經官印憑信。

    以甄儼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當下肅然,再行見禮,心下又是吃驚,又是感佩。為什麼?
以人家的身份,就算是帶幾十兵馬扈從都說得過去,但人家卻只攜一友人就來了,而且手無寸鐵。如此膽識與姿容,卻出身……咦!
似乎沒有此人的明確出身,莫非另有玄機?

    甄儼心念百轉,腳步不停,引領馬悍夏侯蘭等人入府。行走于若大府邸,有如迷宮般的曲折回廓花徑亭台樓榭之間。

    甄儼笑指前方,對馬悍與夏侯蘭道︰“前面那間宅子,就是府中會客正堂……”話音未落,不遠處花樹後人影一晃,甄儼臉色一沉,如此失禮,若是下人,必杖斃之。

    樹影之後躲藏之人,吃不住甄儼那惡狠狠地眼神,怯生生挪出半個身子︰“仲兄……”

    甄儼失驚,隨即氣惱道︰“四妹,你……你躲藏在這干什麼?”

    馬悍與那少女目光一踫,少女脫口驚呼︰“是你!”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5:46
獵擊三國 第九十二章甄氏決斷


    這個少女,正是當日在滹沱河畔,馬悍所救甄氏幼女的兩個姊姊之一,也就是那個不怎麼開口,卻總跟其姊咬耳朵的“四妹”。

    甄儼雖暗惱其妹冒失之舉,但人已經站在眼前了,不介紹一下,就更為失禮,只得對馬悍道︰“這是儼之四妹,名榮,年未及笈,未有字。”

    少女秀美的臉蛋騰地一下紅了,嗔了兄長一眼,向馬悍福了一禮,慢慢後退,隱于花樹間。
待消逝于諸人視野後,一提裙裾,慌慌張張跑了。甄榮臉紅及逃開,是因為兄長那句話“未有字”。

    漢時女子十五及笈,由父(無父則由長兄)許之一字,便可出閣,所謂的“待字閨中”就是這麼來的。

    甄儼的目光看似望著四妹逃離的方向,實際上有意無意瞟向馬悍,但看到的,卻是這少年向四妹頷首回禮,淡淡一瞥之後,隨即收回目光,未見異色。

    甄儼目光閃過一絲異色,他一向很為自家幾個妹妹的容貌而自豪,整個冀州的豪強世族子弟,多有慕艾。
尚未出閣的三個妹妹,包括最小的幼妹,都有無數求聃登門。
這塞外邊郡的少年都尉,竟不假辭色。果然不簡單呢。

    馬悍不好色?當然不是,只是他見得多了而已。不說後世超多美女視覺轟炸,就算是白狼城那里。還有一個離姬,堪稱絕色。
甄氏諸女姿容雖麗,卻仍遜色一籌,哪用得著扮豬哥像?
嗯,或許甄氏那最小的幼妹,長大後堪可一比。

    就在富麗而不失素雅的甄府正堂,馬悍見到了甄氏當代家主。甄豫甄伯雅。

    這是一個年約三旬,容貌清俊,眉宇間頗顯儒雅之氣的中年人——按漢代的平均壽命來說。三旬,的確可以算是中年人了。

    賓主相互見禮,就席而坐。

    得知馬悍的身份,甄豫強捺內心的震驚。
先向馬悍表示敬謝之意。感謝他出手相助,殺賊救妹,更感謝其來訪。
客套一番後,又大加贊嘆狼牙飛騎的精銳,不露痕跡地將話題引入馬悍此行來意。

    “此前甄氏宗人曾到遼東行商,與諸胡互市時,听得傳聞都尉事跡,威名震遼西。
便知白狼城必定是天下強兵,滹沱河畔所見。
果然不虛。如此精強百騎扈從,天下大可去得,無怪乎可自遼西穿越千里,光臨中山……呵呵!”

    馬悍何許人,一听就知道甄豫兜兜轉轉一大圈,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此次率百余騎精兵悍將,伏船潛蹤至此的目的。
如果不把話說明白,估計接下來的談話,半點營養皆無,淨打哈哈了,他可沒工夫整這無聊事。

    事實上馬悍也沒打算隱瞞,因為他現在打算助袁紹,而甄氏毫無疑問也是站在袁氏一邊的。
哪怕馬悍並不知曉甄袁之間在未來會有什麼關系,也一定確定及肯定,在袁軍與黑山軍之間,甄氏百分百會站在袁氏一邊,這是其階級必然屬性,不會因任何外力而改變。
既然大家是同一陣營,那還有什麼不好說。

    “某將百騎,欲助袁公,邀擊黑山,潛襲九門,可否?”

    可否?簡直太可了!甄氏兄弟驚喜不已,要知道九門距此不過三十余里,登高而望,甚至可以看到胡騎游哨遠遠卷起的煙塵。
若不是隔了一條滋水,加上大 戰在即,黑山軍不欲節外生枝,毋極城早就被胡騎圍城了。
正因如此,毋極城內外驚俱,生怕袁軍失敗。
毫無疑問,一旦袁軍與黑山軍在合戰中失利,九門胡騎必定渡水襲城,抄掠四方。
甄氏族產可不光只在縣城里,城外更有大片田地莊園谷倉畜欄,縱有塢堡保護,只怕也會損失慘重。

    甄氏私兵近千,甲器精良,又有良馬數百,宗兵力量之強,猶在毋極城兵之上。
但就是這麼強的力量,卻絕不敢招惹黑山,黑山十萬報復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若有一支外來力量,願意替他們出頭,那就再好不過了。

    甄氏兄弟大喜過望,諛詞如潮︰
“都尉此舉,足見英豪,無怪乎美名傳遼東,諸胡聞風遠遁。幽州公孫向為諸胡所忌,而今都尉已取而代之,年少英武,精騎縱橫,來日必成大業……”

    ……

    “年少英武,精騎縱橫,來日必成大業!兄長真是這麼說?”

    就在正堂不遠的一幢雙層樓榭里,甄氏尚未出閣的三姐妹,正緊挨著圍坐一起,听婢女從服侍僕役那里听來並復述的只言片語。

    “是啊,最啊。”婢女雞啄米似地點頭。

    甄沁(本名道,因及笈,得字沁)也就是當日滹沱河畔,與馬悍交談的那位“三姊”(前文誤作大姊),歪著頭,仔細回憶,嘴里喃喃道︰
“年少英武,倒是不假;精騎縱橫,確是如此;來日必成大業麼……遼東騎都尉白狼城守……白狼城是什麼地方?族里有誰去過?”

    四妹甄榮想了想,搖搖頭︰
“次房的十一兄也只到過遼東,沒有去過遼西,更沒到過白狼城,只是听說那里雜胡很多,很混亂。”

    幼妹甄洛眨著水汪汪的大眼
    甄沁啊了一聲︰“那他一定不懼九門那些胡人……”隨即又是一嘆,“可惜,他才有二十騎,太少了……”

    馬悍率三百騎前來的消息,只有甄氏當家的幾個兄弟知道。如果傳揚得闔府盡知,真當黑山軍在毋極無細作麼?

    甄榮似乎想起什麼,雙眼彎成月牙。掩嘴笑道︰
“三姊,這次十一兄還為你說了一門姻緣,你還不開心,說遼東邊鄙,難有俊杰。你看,這個馬驚龍不就是 一個少年俊杰麼?
他穿著一襲深衣,舉止有度。絲毫不比那些濁世佳公子差呢。我看吶,那個遼東公孫家的二公子,也許真的不錯。”

    甄沁咬著紅唇︰“若那位公孫家二公子。能有這人一半英武,我就很開心了……”

    “那不如讓大兄將你改許給這個馬驚龍啊!反正事情還沒定嘛。”甄榮吃吃笑著,明眸閃動。

    甄沁幽幽一嘆︰“我听仲兄說,族老們的意思。好像是同意……唉!此去遼東足有千里啊。還要浮海行船,他們怎忍心將我送出如此之遠……”

    甄榮與甄洛俱面露淒容,甄洛輕挽三姊玉臂,低聲道︰
“小妹听阿母說,方今天下動蕩,戰亂頻仍,處處凶險。遠有當日滹沱河之危,近有九門胡騎之禍。
咱們的家門口都有胡騎肆虐,整日提心吊膽。而遼東地處海角。承平多年,幾無戰亂之憂,阿姊雖遠嫁,卻可保一生平安。阿母最希望的,就是我們姊妹平安……”

    甄洛說到這里,淚水漣漣,三姊妹抱頭慟哭,因為她們又想起了大姊的命運。

    甄氏長女甄姜,嫁與青州大族為妻,但在去歲數十萬黃巾亂青州之時,被攻破塢堡的黃巾亂賊淫辱而死,其狀極慘。
此事深深刺激了甄氏,令他們更明白亂 世需抱大腿的至理。而對于五姊妹的母親張氏而言,想法則最簡單,只要女兒平安,無論嫁往何處。
而說到太平,方今天下,也就只有那麼幾個邊邊角角的地方,比如荊州益州漢中遼東……歷史證明,真正太平一世的,只有遼東。

    張氏或許不知天下大勢,更不知歷史走向,但她以一個母親的直覺,把女兒送往真正平安之所。

    甄氏諸妹在亦喜亦悲,而正堂中的商議,已進入正題。

    甄氏兄弟同意將渡口碼頭暫時封閉,專讓馬悍駐軍,並嚴格保密。
同時,提供馬悍等三百騎在此其間的一應用度,事成之後,另有答酬。
而馬悍則保證若胡兵攻毋極,必為臂助;同時,馬悍助袁氏攻九門之胡,不得牽扯甄氏,也就是說,這是他個人行為,不能連累甄氏。

    除了目前合作之外,雙方還訂立了遠期合作。
馬悍提出將在遼東建立一個商號,收集各部落物資,由甄氏統一收購,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對甄氏而言,再不用深入諸胡部落,整天提防胡人見財起意,隨時翻臉,人貸兩空。
還有遼地除之不絕的馬賊強盜,更是商旅的大患。而對馬悍而言,這就相當于打開一條商路,以他在胡人當中的威名,只要一張口,沒有哪個部族敢不屁顛顛地跑來敬奉,收集這些貨物,絕對是又好又便宜。

    來自未來的馬悍最清楚不過,在沒有信仰的年代,一個強大而威信的首領,決定一支軍隊的凝聚力;而經濟基礎則決定一支軍隊的戰斗力。
有凝聚力,有戰斗力,方為強兵。
白狼城,必須有自己的財源,有自己的養兵之道,決不能讓遼東卡住脖子。

    兩個時辰之後,馬悍與夏侯蘭,帶著滿意的收獲,微笑告辭出府。

    甄儼代兄禮送出府門,送走二人之後,望著二人走遠,一回頭,正見幼妹甄洛站在不遠處的曲廊上,咬著嘴唇,神情躊躇。

    甄儼走近,道︰“想向他親自道謝麼?”

    甄洛點點頭,欲語還休。

    甄儼淡笑道︰“以後一定有機會。”將一物放到甄洛手里,輕輕撫了一下小妹秀發,轉身而去。

    甄洛張開晶瑩剔透,白里透紅的玉掌,但見一塊刻著“甄”字的玉佩瑩然生光——正是自己送給那少年都尉的信物。

    ps︰甄姬有洛宓兩個名字,本書以“洛”為名,以“宓”為字。因此時尚待字閨中,故名甄洛。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05
獵擊三國 第九十三章潛入

    (謝謝大盟趙無恤2014)


    七月初七,甄氏傳來消息,袁軍與黑山軍約定于七月十二,于下曲陽與耿鄉之間的平原,進行合戰。

    馬悍與趙雲太史慈等諸將商議一番之後,當夜再至甄府,與甄氏兄弟密議至夜深。

    七月初八,馬悍管亥夏侯蘭,率十名狼牙飛騎及一名鷹奴,在甄氏派出的接應引領下,秘密乘舟前往袁軍右軍駐地昔陽亭。
太史慈則率一百六十狼牙飛騎,與趙雲所率六十義勇,周倉裴元紹率三十從騎,蟄伏毋極,等待指令。

    黑山軍與袁軍合戰,必定調九門休屠各胡出戰,如此,九門必空虛,正是突襲的好時機。
但要想得到最大利益,這個時機就得要把握好,不能早,也不能晚,須在兩軍作戰最關鍵時刻出手,方才能收得奇效。

    那麼,怎麼把握這個時機呢?靠甄氏的耳目嗎?
毋極至下曲陽七八十里,還要渡過兩條大河,快馬驛遞也要一個時辰,而戰場瞬息萬變,等消息送達,黃花菜都涼了。
最重要的是,什麼樣的機會,才是關鍵時機?不是親眼所見,如何能做出決斷?

    所以,馬悍來了。

    他的計劃很簡單,主力潛伏于毋極,隨時候命;自己率少量人馬,假以甄氏族兵的身份,前往袁軍昔陽亭右大營,在那里,有在袁軍中任職的甄氏子弟接應。
也就是說,馬悍一行十四人,要混入袁軍之中,參與到這場大戰中來。

    大戰臨近,要混入某陣營,如果只有馬悍這些外來戶。那叫一個不可能。但有甄氏這等地方望族相助,那就簡單之極。

    七月初八申時,馬悍一行混在甄氏一百多族兵當中,押運千石谷米,從滋水下船,推著百余車糧草,出現在綿延數里的昔陽亭大營北面。
接應這支運糧隊的,便是在袁軍中擔任倉曹的甄氏子弟甄儀。

    袁軍對于當地世家的這種支持,當然舉雙手雙腳歡迎,以甄氏在中山的聲望。沒有誰會懷疑其中不妥。

    馬悍一行的身份,只有運糧隊頭目當日為馬悍所救的施彥,以及前來接應的甄儀知道。
其實就算是這兩個人,所知的也不多,只知道馬悍是甄府請來的一支援兵,用以防御九門胡騎的。
之所以混入袁軍當中,只是便于觀察戰場情況,以決定攻擊九門的時機。

    對這樣的大好事,甄儀當即慨然應諾。拍胸脯保證馬悍一行的安全。若給他得知馬悍的真實身份,估計會驚呆;
若讓他知曉馬悍與袁軍最高首腦袁紹之間的恩怨,只怕會嚇癱。

    事實上,就連甄氏兄弟都不清楚馬悍與袁紹之間的恩怨糾葛。否則根本不敢幫這麼一個“危險份子”混進袁軍大營。
而馬悍當初在幽州軍中待的時間太短, 他的光輝戰績只在下級軍士間流傳。似他這等來歷不明又流星般消失的草根人物,哪入得了世家名門的法眼。
除了袁紹田豐郭圖等幾個當事人,上層人物之中。幾乎沒人知道他這號人物。

    甄儀是個三十出頭,膚色微黃的軍官,穿著簇新的青色戎衣。頭戴弁冠,腰間掛著一枚玉墜,行止頗有儒雅之態,像士子多過像軍官。甄家子弟,就算是從軍,也是飽學之士。

    甄儀對年少英武的馬悍與談吐有禮的夏侯蘭,頗為欣賞,但對管亥狼牙飛騎以及提著一個黑布籠子,臉色麻木的鷹奴,很不待見。
他本想將馬悍與夏候蘭安排到離自己近的舒適軍帳,但施彥得到馬悍的暗示,還是請甄儀將馬悍等一十四人,安排在甄氏族兵中三個不起眼的軍帳里。

    安排停當後,天色已晚,夜食的雲板聲響起,軍士們紛紛提著木碗陶盆,熙熙攘攘,前去領食。

    馬悍自不需親力親為這等小事,他正在帳內,與夏侯蘭管亥,討論袁軍的昔陽亭大營的布置情況。

    馬悍此次入營,除了做為觀察員,把握戰機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學習。

    沒錯!學習!

    學習一支正規軍的標準選址扎營、營外防御、營內巡防、武器糧食的放置、軍士營帳的安排等等。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很有講究。

比如選址要求近水源遠樹林清雜草,佔高地;
扎營更講究,立柵時木與木之間的縫隙,不能寬過兩指,營柵外的壕溝寬深均有標準,溝里埋設尖刺,溝外更設有鹿砦拒馬;
營寨內某些重要位置如糧倉馬廄等處,更圍有車框邊插滿長矛,猶如刺蝟一樣的糧車;
其他的各營帳分區挖便溺 池畜攔馬廄的分布……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馬悍走馬觀花看了不到半個時辰,已覺收獲頗多。
其實這些東西,古代是有兵法營式的,但先別說馬悍沒機會接觸到這些兵書,就算是看過,也不如直觀感受一回,來得印象深刻。
比起袁軍扎營的方正標準,當初在幽州軍的大營所見,可就差了一大截。
估計這跟公孫瓚軍營中騎兵及胡兵較多有關。

    馬悍在與夏侯蘭管亥這兩個有一定扎營經驗的老軍伍,互相討論,拾遺補缺,獲益良多。由此,他對四日後的近十萬大軍合戰,更是充滿了期待。這等規模檔次的大會戰,整個三國時期都不多見,難得趕上一回,一定要好好觀摩,看雙方是如何排兵布陣,指揮作戰的。

    馬悍不是軍人出身,以前最多指揮過幾百個小弟街頭群戰。
降臨三國後,在戰爭中學習戰斗,加上不斷演習操練,現在他自問可以指揮三五千人馬,但是超 過萬人,就沒把握了。
他手下沒有任何一人可稱之為帥才,沒法子,趕鴨子上架也只能自己上了。
世間之事,未聞生而知之者,只要努力學習,憑著他的閱歷以及跳出這個時代的思維。
他深信,自己總有一日,可掌控萬軍銳士,縱橫捭闔。

    三人正合議酣談,突聞帳外一陣騷動,人聲嘈雜。
管亥剛要跳起來,卻被馬悍按住,搖了搖手指。
這時帳簾一掀,帳外侍衛的狼牙飛騎進來稟報︰“是軍士鬧事,惱恨軍食配給差異。故起爭端。”
因為身處不測之地,所以馬悍禁止狼牙飛騎們對自己使用敬稱。

    就這麼一會工夫,爭吵聲又近了一些,似乎就發生在這甄氏族兵的駐地區域。

    馬悍微露訝色,示意管亥與夏侯蘭一同出去看看。

    一掀簾,就看到施彥臉色鐵青,身後一群甄氏族兵也是一臉怒容。而在他們對面,同樣是一群身著戎衣的袁軍,為首是一個一臉胡渣子的瘦高漢子。正將一把尺刀上下拋飛,冷冷盯住施彥。

    士兵入營,除非值守,是不能帶兵器隨意走動的。不過匕首這些小刀子倒不在限制之內。

    此時那群軍士正不斷向施彥鼓噪,甚至有人用木碗里的蒸豆擲砸施彥。施彥那張還算白淨的臉,氣得更白了。

    馬悍走近,略略提高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施彥一向對馬悍敬畏有加。更感激他曾救自家性命,縱然是在憤怒之中,依然強壓怒氣。答道︰“這些腌軍卒,自家吃食粗陋,卻眼紅我們甄氏的伙食,叫嚷著要均分,豈有此理!”

    哦!馬悍明白了,軍營普通士兵的伙食,確實不咋地,基本上吃的就是黑豆參粟米。也就勉強只夠裹腹而已。純谷粟米飯,只有開戰時才能吃上。
而甄氏族 兵不愧是大族私兵,不但只是承擔後勤輜重輔兵的工作,而且吃得那個好︰湯餅(類似面條)粟米羊肉,甚至還有羊骨湯……人比人得死啊!

    循著骨湯香味而來的軍士們憤怒了,在一個隊率的挑頭下,強硬要求分一杯羹。施彥哪肯答應,一邊急派人去尋他們的臨時上官甄儀,一邊與袁軍軍士對峙。

    弄清事情原委之後,馬悍就待掉頭離開,這事交給甄儀處理就好,沒他什麼事。
但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對面那鬧事的袁軍隊率,眼楮直直瞪視著他,手中的尺刀都忘了拋甩,不斷用手指點,倒吊眉高高豎起,皺成一團,似在苦苦回憶。

    馬悍咯登一下,不好,這家伙似是認得自己,可是,自己卻一點印象也無……

    就在此時,人群中分,甄儀一臉慍怒,沖那袁軍隊率吼道︰“許成!又是你!怎地每次有世家族兵吃食,你們總要插一腿,分一勺?莫要以為你曾是故呂軍侯的扈從,某就不敢動你!”

    那許成困惑的目光從馬悍臉上收回,顯然一時還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馬悍,當他眼楮掃向甄儀之時,立即變成憤然︰“甄倉曹,大戰在即,我們吃好點,殺敵也更有勁些,多砍幾個黑山賊的腦袋,有何不可?”

    跟在身後的軍士也在大聲鼓噪,群情激憤。

    馬悍低聲問施彥︰“故呂軍侯是誰?”

    施彥搖頭不知,馬悍道︰“去問問。”言中自有一股久掌生殺予奪之將的威嚴,施彥竟不敢有違,徑直去了。過得一會,回報道︰“是部曲軍侯呂翔,去歲曾在追殺敵軍時被射殺……”

    原來是他!

    馬悍記起來了,躍馬溪畔,一箭穿心,就是那個呂翔。當時追殺自己的騎兵約有三十余騎,被自己干掉三分之一,剩下的人,曾隔河相望,印象必定深刻。
只是對方一時不敢相信,一個敵對陣營的悍卒,竟然會出現在自己一方的營帳里……

    這時雙方的火氣越來越大,已經有動手的趨勢。
軍營之中,小打小鬧,只要不動刀兵,上官多半不會管。從古至今,哪有不鬧事的兵痞?哪有溫良恭謙讓的軍營?
正相反,保持士卒的好勇斗狠,正是任何一個將軍所希望的。

    馬悍向管亥勾勾指頭,等管亥湊過來之後,低聲道︰“揍那個許成一頓,要達到兩個效果。第一讓他說不出話;第二讓他發懵幾天。”

    管亥點點頭,自信滿滿拍拍胸脯,然後大吼一聲︰“敢從中山甄氏嘴里搶食,他娘的活不耐煩了!大伙跟我沖,揍他奶奶的!”

    管亥吼罷,如野豬出林,橫沖直撞,撲向許成。

    許成這些人全是兵痞,也可以說是悍卒,一向驕橫慣了,一般的家族私兵,對上這些打殺慣了的悍卒,膽氣總是不及,多被壓制。怎都沒料到,這甄氏族兵,竟然說打就打。

    許成一愕之下,獰笑道︰“找死……”

    一刀刺出,卻被管亥粗大的手臂橫架住。許成只覺如擊堅木,手臂咯得生疼,尺刀根本刺不下去,頓知不妙。正想後退,來不及了。 !一拳打在下巴。因為正張嘴說話,結果牙齒咬住舌頭,差點沒咬斷。
許成痛極而呼,低頭吐血水。

砰!第二拳打來,正砸在他後腦殼。
許成就象被一根木棒重擊,當即失去意識,直挺挺倒下。

    馬悍暗暗點頭,管亥不愧為打悶棍好手,很好地貫徹了自己的意圖。
打破舌頭,對方一段時間是說不了話了,打後腦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腦震蕩,思維至少混亂好幾天。

    以管亥動手為發端,甄氏族兵與袁軍兵痞瞬間打成一團。

    在這亂哄哄地場面中,幾個始作俑者卻悄然溜得影子也無。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23
獵擊三國 第九十四章臨陣

    (大盟與趙無恤2014支持不斷,十五郎堅持不斷。)



    七月十二,大戰開場。

    天色微明,馬悍正在軍帳里細心擦拭調整魔瞳弓,就听帳外傳來施彥的聲音︰“馬兄弟!”
    馬悍沒改姓,但編了個假名。
一听施彥呼喚,當下將弓插入弓囊,兩頭密封套牢,挎在肩上,掀簾而出。

    天邊暗紫色的層層鱗雲,已鍍上一層金邊,象一條條亙空飛舞的金鱗。
帶著淡淡腥味的晨風從軍營上空吹過,激得旌旗獵獵。軍營里到處充斥著紛亂雜踏的腳步聲,以及牛馬牲畜的嘶叫。
轅門方向,不時騰起一股股煙塵,那是一支支袁軍正在出發。整個軍營,透著一股濃濃地肅殺之氣。

    晨曦之下,施彥與甄儀並肩而立,望著一臉沉靜的馬悍,輕嘆道︰“你真的要出戰?”

    馬悍點頭,尚未說話,身後已有一人接口道︰“是我們要出戰。”

    回頭,夏侯蘭管亥及一眾飛騎,已是人人負弓挎刀,一字排開。

    原本甄氏族兵只是輜重輔兵,負責留守大營,並不參與野戰,主要是幫個人場,同時也代表著甄氏的一種態度。
袁紹要的其實就是這個態度,同時還有錢糧支持,至于家族私兵這塊,有則最好,無則也罷。
反正袁紹也不指望這些互不統屬號令不一的雜兵真幫得上忙。

    甄儀見馬悍等人其意已決,無奈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盡量安排你們到一員悍將麾下,真打起來,可以最大限度保障你們的安全……跟我來吧。”

    甄儀帶著馬悍一行,穿過一隊隊向轅門行進的士兵。來到一個大帳前,先讓馬悍等一會,自行鑽出帳內。不一會,帳簾掀起,兩個人走出來。
一個是甄儀,另一個則是一身黑漆甲冑,腰畔掛著一支手戟的軍將。

    這軍將身高近八尺,加上頭盔,看似與馬悍差不多身高,眉毛濃粗。壓著眶下一雙威稜稜的環目,胡須蝟張,臉肌粗橫,肩膀寬闊,兩臂筋骨結實,給人一種孔武有力的強悍感。

    馬悍一見此人,微微一愣,這人他認識,當日公孫瓚與黑山聯軍兵圍袁紹之時。
就是這個軍將,手持大槍,指揮數百軍士,拚死保護土屋里的主公袁紹。

    河北四庭柱之名將高覽。

    不過。初平年間的高覽,與顏良文丑張一樣,尚未揚名,軍職也並不高。
眼下不過是一個騎督而已,大至相當于騎司馬,但遠不及白狼營騎司馬。
為什麼這麼說呢?
對比!
白狼營騎司馬目前只有兩人︰趙雲(尚未定職)與太史慈。而白狼營卻有一千騎兵,也就是說,最少每人可分五百騎加五百卒。
而袁紹軍不過三千騎,其中有五百余騎是呂布的並州騎兵,不屬袁軍序列。
也就是說,袁軍只有二千五百騎。
袁紹手下叫得出字號的武將不下十幾個,大半都是騎督或比騎督更高的軍將,僧多粥少,怎麼分?

    所以眼下這個騎督高覽,手下騎兵不過二百之數,但步卒卻有一千多,真不知道是騎督還是步督。

    高覽出帳,面露不豫之色。
他手下真正的兵力,其實不過五百,二百騎兵加三百戰兵。
其余七八百人,或是騎兵扈從,或是輔兵,跟著大部隊打順風仗可以,真踫到硬仗根本指望不上。
如果不是怕得罪中山甄氏,高覽根本不想接這種家族老爺兵。
但是,高覽一出來,看到比自個還高幾分雄姿英武的馬悍,眼楮一亮。
再看到鐵塔似地管亥,手長腿長的夏侯蘭,還有一個個精悍的狼牙飛騎,暗暗點頭︰這批私兵,還真是精銳。

    高覽心頭暗贊,卻面無表情︰“既入某營,某自當一視同仁,便如關照自家麾下軍士一般拂照爾等。
但某也將丑話說在前頭,臨陣之際,軍令為先,一聲令下,雖千萬敵亦往矣!敢有畏敵退縮者,軍法無情!”

    馬悍正容道︰“既入軍伍,臨陣自當听從上官調遣,敢不從命邪?”

    高覽見馬悍談吐不俗,又一表人才,顧盼之間,凜然生威,心道十有是某個世家的公子,倒是一副好皮囊,就不知是否真料子。當下上前贊許咧咧嘴,算是笑的意思,舉掌重重向馬悍肩膀拍下,嘴里道︰“好,高某就喜歡這樣的兵……嗯!”

     !高覽一掌拍下,只覺得猶好似打在裹著皮革的石塊上,手掌震得生疼,而眼前少年面露微笑,巍然不動。

    高覽真正吃驚了,他這一下至少用了五分勁,只道會看到這少年呲牙咧嘴的苦楚表情,卻不曾想……甄氏百年積威,果然不虛,族中果有異才。高覽終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點點頭︰“好!很好!只望爾等臨戰之際,戮力殺敵,不墮中山甄氏美名。”

    馬悍笑笑,語帶雙關︰“我從不負幫助我的人。”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鉦鼓如雷,令人心跳加劇,氣血下沉。下曲陽西南二十里,一片丘陵與平原交替地帶,兩支萬人大軍,陸續進場。旌旗招展,人呼馬叫,煙霧蒸騰,聲震十里。

    馬悍一行這時才剛隨高覽的右翼第三梯隊千余步騎,沿長橋渡過漳水北支流,進入預定戰場。
一看到這里的地形,馬悍就明白,為什麼袁軍與黑山軍會選擇此處做為合戰地點。

    丘陵低緩,平原廣闊,樹林稀少,利于步騎突擊,又不易于埋伏。
最重要的是,此地被漳水南北兩條支流,切割成一條縱徑不過五十里的狹長地帶,只需一卒登高望遠,左右兩條長河盡收眼底。
如此地形,根本不可能派奇兵實施側翼突襲,只能硬踫硬正面決戰,這是沒有半點花巧的硬實力的較量。

    “跟上!快跟上!誰落在後面,就把他扔到漳水里喂魚!”高覽的二百騎兵。
分馳于隊伍兩側,一是可以保護步卒不受黑山軍突襲;二是可以起到督戰作用。
畢竟這些步卒大半都是戰力薄弱的輔兵,列陣而戰尚勉強,一旦在行軍時受到突然沖擊,很容易就放羊了。

    馬悍等人都在輔兵序列當中,這也算是高覽力所能及的照顧了。

    煙霧騰騰中,馬悍臉上蒙著黑巾,低頭叮囑身邊的夏侯蘭管亥︰
“如果要沖鋒,我們三人打頭,但不要隨大部隊出擊。看準機會先佔據高地,然後圍成一個圓陣,以箭矢拒敵自保。敵若不攻我,我亦不攻敵。
切記,我們只是來打醬油……嗯,來進行戰場觀察的,不是為袁本初賣命的……尤其是生德,不要打發了性,忘了自己的職責。”

    夏侯蘭與管亥等人頻頻點頭。身後十個狼牙飛騎則將背著籠子的鷹奴前後保護起來,這可是他們此行能否成功的關鍵。

    袁紹駐于下曲陽的主力中軍,已擺開陣勢,層層疊疊。人頭攢動,矛戟如林,旌旗遮天蔽日。
在密密麻麻的人馬軍陣中央,一個如巨型舞台的望台上。
一桿高達三丈的赤色大獵獵滾動,上書一巨大的“袁”字。
大旗之下,是一大如軍帳的明黃傘蓋。
其下端坐著一個金盔金甲的將軍。
四周團團環護著手持大戟的甲士, 更有數十身背各色令旗的傳令兵如飛奔跑,川流不息來往于望台與各軍陣之間。

    望台兩側,一字排開二十面巨型牛皮大鼓,以牛車托架,每架巨鼓下都立有兩個赤膊執槌壯漢。數百衣甲鮮明的騎兵,環繞望台與鼓車,來回奔馳巡視,警戒森嚴。

    嗯,看來,那就是袁紹的中軍指揮所在了。

    袁紹的中軍是背東面西,所以南面是左軍,即左翼;北面是右軍,即右翼。

    馬悍等人自北而下,隨軍南渡,自然屬于右軍。
前方數百步是高覽那頂盔披甲的寬厚背影,身後是一個胳膊粗如常人大腿的持旗手。
持旗手通常選忠心力大的猛士擔任,因為將旗在戰場上代表著一軍將領,也是敵軍的主要目標。
持旗手不光要保護將旗幟不倒,更要有能將奪旗敵軍斬殺的本領。如此要職,自非猛士不能勝任。

    在傳令引導騎兵帶領下,到達指定地點後,高覽勒馬停韁,持旗手立即將大旗重重一頓。
隨著這一聲沉悶重響,身後潮水般的大部隊慢慢停下腳步,一個個士兵滿面泥塵,額頭汗水沖刷下來,頓成“迷彩妝”。

    馬悍摘下面巾,邊擦汗邊打量二里之外的黑山軍陣勢。

    黑山軍同樣也分為左中右三軍,中軍同樣打著赤色戰旗,分別是“張”“壹”“耿”等將旗。
士兵多為步卒,前排士卒持矛柱盾,身披皮甲,後面的士卒基本無甲,武器也是刀槍棒弓,不一而足,顯得有些雜亂。
而左右兩翼則多半是騎兵,而且是胡騎,分別打著不同的旗幟。

    馬悍與胡人打交道甚多,一眼就看出,左翼是烏丸人。並州雁門烏丸,是自號烏丸王的骨進部帳,這一次,據說他也親自率兵來了。
此人與汗魯王烏延是姻親,互相結盟,正是馬悍打擊之列。

    右翼則是休屠各胡,根據博塔的交待,指揮這支胡騎的,是南匈奴左部的左賢王。
這個人,已列入馬悍的必殺名單,只要有機會,一定確定及肯定要殺了他!只為人間莫現《胡笳十八拍》。

    正當馬悍心念百轉,留心觀察敵我陣勢時,驀然一陣令人心跳漏一拍的激越鼓聲響起,隨即一陣興奮地呼喝聲從本陣中軍發出,飛快蔓延,最後三軍盡呼,如山呼海嘯。

    馬悍不得不扯著嗓子,扯住前面一個滿面興奮的軍士大聲問道︰“怎麼回事?”

    “啊?”

    “怎麼回事?”

    “哦,哦……是耀陣!我軍耀陣!”

    馬悍順那士兵手臂望去,但見本陣左翼軍陣,一個斗大的“呂”字大入目。

    呂?是了,听說呂布投奔了袁紹……這麼說,左軍就是呂布的並州軍。

    呂布的並州軍耀陣?也就是單挑!誰會出場?

    馬悍也不禁與袁軍眾將士一樣,充滿了期待。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30
獵擊三國 第九十五章耀陣


    所謂耀陣,就是單挑。兩軍陣前,夸武耀力,斬殺敵將,弱敵士氣,可謂一舉數得,這是一種戰場手段。

    兩軍陣前的耀陣,不是隨便一個武將都敢這麼做的。因為你要在萬軍陣前耀陣搦戰,就要有決死的覺悟。
沒有強大的自信,沒有你死我活的決心,誰敢做這樣的事?
所謂“將為兵之膽”,只有時刻有戰死覺悟武將,才是真正的“兵之膽”。

    三國時期,多有斗將,不是因為一將折便全軍潰(戰場不是演義),而是有如此武勇與將膽的初中級將領(高級將領或一軍主將單挑,是不可接受的,當然,超級猛人例外),才能令驕兵悍將膺服,才能成為一軍堅石,以勇猛之姿,摧敵鋒刃。
這,大概才是三國斗將及單挑的真正意義所在吧。

    耀陣單挑,在三國時代,屢見不鮮,尤其是崇尚勇武以力為雄的並州軍西涼軍幽州軍,以及黃巾黑山白波等亂軍最喜使用。
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呂布的並州軍與董卓的西涼軍。

    呂布在長安之亂時,就曾與郭汜單挑,一擊傷其手臂,若非西涼軍搶救及時,郭汜早沒命了。
同樣還是呂布軍,在郝萌之亂時,曹性反水,曾與郝萌單挑。結果曹性被刺傷,卻斬斷了郝萌的手臂。

    以上事例可不是出自把單挑當過家家玩的演義,而是載于野史。
連惜墨如金的史籍都記載此事,可想而知深受胡風影響的並州軍的英雄情結。

    眼下對陣雙方,除了袁紹的直系軍隊之外,呂布的並州軍張燕的黑山軍休屠各胡與雁門烏丸,全都是最喜夸武耀力之軍,在正式開戰之前,耀陣揚威,最正常不過。

    在一聲聲助威聲中。只見袁軍左翼一名騎士越眾而出,他身著沒有拋光的兩檔鎧,頭上用紅巾包裹,鞍橋兩側轡鉤上各掛有一張騎弓,這正是左右馳射手的標志。
隨著戰馬緩慢行走,披膊上的甲葉和鶻尾葉也隨之發生踫撞,發出輕微的金鐵之聲。
雖然沒有任何耀武揚威的舉動,沙場卻頓時寂靜下來,許多人目不轉楮地看著這名在陣前勒馬慢行的騎士。

    此人是誰?袁軍的士兵不斷交頭接耳。口口相傳,很快,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馬悍的耳中︰成廉。

    原來是他!馬悍暗暗點頭,是他就對了。此人可是呂布手下八健將之一,武力值絕對可以排入八健將的前三,僅遜于張遼及高順(八健將中,有臧霸而無高順。不過很顯然臧霸與呂布沒半毛錢關系,故以高順代之)。據聞呂布沖陣時,常常帶成廉與魏越及數十驃騎。催敵破鋒,當者披糜,號稱“萬人敵”。

    嗯,且看看這萬人敵有何出奇之處。

    成廉自東向西走馬,也不出聲,斜眼睥睨對面軍陣。黑的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黑山軍的軍陣走馬道處,有人飛馳而出,面對著成廉跑來。

    來人越來越近,手中長矛夾于臂下,斜斜對準成廉。成廉也從鞍鉤上摘下長矛,矛尖點地,戰馬輕馳,目光低垂,仿佛漫不經心。

    雙方一個疾沖,一個緩行,根本感受不到搏殺之氣。待沖到三十步之遙,來人顯然被成廉異常舉動搞懵了,似乎有些躊躇,馬速慢了下來。就在這時,成廉卻驟然加快馬速,挾著一股疾風,迎面撲向對方。

    來人驚愕失惜之下,倉皇一矛刺出。
兩馬接首之際,只听得一聲大吼,成廉長矛後發先至,在對手矛尖刺觸及自己前檔鎧之時,手中矛尖已貫喉而過。

    兩馬交錯,成廉順手扭轉矛桿,鋒利的矛刃生生將對手脖頸絞斷。而對手因瞬間死亡,力量驟失,矛尖只在成廉的前檔鎧上劃出一條淺淺的白痕。

    來人的腦袋還有一小片皮肉連接在脖頸上,隨著戰馬奔跑,顫巍巍抖動,鮮血怒噴如泉。奔不出十步,無頭尸體嗒然墜地。

    一擊而亡,其狀凶殘如斯,莫說黑山聯軍,便是袁軍這邊,也是一片駭然。直到並州軍發出震天價叫喊,袁紹三軍才一齊歡呼起來。

    馬悍點點頭,這個成廉,果然是勇猛之士,不愧為長期與胡人作戰的並州軍悍將。

    管亥頗有不服︰“嘿,那黑山軍之將太弱,若是我出手,同樣可一擊斬其首。”

    馬悍瞥了管亥一眼,正想說什麼,眼角一掃,改口笑道︰“若是接下來這幾個,生德又如何對付?”

    對面黑山聯軍中有傳來一陣怒罵,沒過多久,四名騎士從軍陣深處跑出,這一次,出來的似是烏丸人。
而呂布這邊,卻並未派人接應。就在這時,但見成廉 將長矛往地上一插,馭馬疾馳,摘下左邊騎弓,也不知他如何張弓,就已經連出三箭,七十步外,那幾個的騎士應弦落馬。
剩下的那名騎士見狀,慌忙掉轉馬頭。

    這時成廉已經跑到西邊,幾乎到陣尾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見敵騎,微微冷笑,當即撥馬而還。將騎弓掛好左邊轡鉤,摘下右邊另一張騎弓,拈弓搭箭,也不刻意瞄準,舉手就是一箭。

    此時敵陣中已有盾騎出來接應,那箭恰好擦盾牌而過,把最後一名騎士射離馬鞍……

    冀州軍一片寂靜,過了一會,歡呼如雷。

    馬悍笑顧管亥︰“如何?”

    管亥泄氣搖頭,他自問騎戰不在此人之下,但箭術……差得太遠了,怕只有城守才能勝之吧。

    夏侯蘭出身白馬義從,馳射也極好,但與之相較,也自覺不如,或許子龍兄長可勝之。

    成廉出陣。以一敵五,近殺遠射,摧折敵鋒,令袁軍士氣高熾,歡呼動天。

    望樓高台之上,金盔金甲的袁紹安坐長榻之上,頭頂黃羅傘蓋,身後是圍成半圓的玉屏風,左右陪坐著兩個謀士︰冀州別駕田豐治中從事牽招,兩側更侍立著數名冀州重將。
至于手下第一謀臣沮授。則坐鎮鄴城,未隨軍至常山。

    袁紹對于今日首戰寄予厚望,呂布手下耀陣,旗開得勝,非但打擊了黑山軍氣焰,更是取得一個極好的彩頭。
袁紹很是滿意,只是仍有些許遺憾,取得這般戰功的,不是自己直屬軍將……可惜了。手下兩員猛將中,顏良守鄴城,文丑戰朝歌,都未在此。否則也不會被呂布拔去頭籌。

    不過,似乎身邊也有戰將,袁紹轉頭對身側的騎督張道︰“溫侯麾下果然出手不凡,计兤。汝以為如何?”說得雲淡風清,眼神里卻滿是期待。

    張離陣前不是很近,但他眼力過人。成廉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他自認為一連射殺四人不是太難,但要做到像成廉這樣舉重若輕,絕非易事。
他當然知道主公的言外之意,但即使換自己上陣,也不過如此,未必就能穩壓成廉一頭。即便一連射殺五人乃至更多,又有何意義?

    張恭身施以一禮,朗聲道︰“主公明鑒,覆軍殺將,一箭足矣,某之箭,從不傷無名小卒。”

    袁紹見張猶豫,本有些不喜,听到此言,頓時喜上眉梢,連聲夸口︰“孤有计兤,又何需左右馳射之士?”說罷,令親隨取來黑漆長弓賜給張。

    張連聲稱謝,雙手接弓,眼角朝成廉的方向看了一眼,嘴皮子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此刻,袁軍右翼“呂”字大 之下,一人一馬,如烈陽赤焰,分外奪人眼目。

    金冠束頂,面如紫玉,雙目開合如電,一身銀光燦燦的明光鎧,反射灼目的陽光,令人難睜雙目。
鞍後寶弓,手中丈八重戟,再加上那偉岸雄健的身軀,給人一種如山沉重的壓力。
胯下龍駒,如同一團烈火,赤紅奪目。
遠遠望去,銀甲赤駒,人如虎,馬如龍。
縱然身邊圍繞著一群響當當的猛將,但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就只有他!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看見部下弓矢立功,呂布眼楮眯起,滿意點頭,側首對身邊親將帳內督魏越笑道︰“孤本擔心義節(成廉字)在西都溫柔鄉呆久了,對陣難免生疏,孰料他的身手依舊不減當年。
當日孤與郭汜交戰時,若有義節掠陣,以其箭術,西涼人未必能搶得回郭汜。”

    魏越自付身手不在成廉之下,眼見成廉立功,于萬軍陣前耀陣,風光無兩,心頭也熱切起來,在馬上躬身道︰“主公,黑山賊一對一無人是義節的對手,必倚多為勝,請準越出擊,為義節掠陣。”

    呂布尚未答話,旁側一個一身玄甲氣度威嚴的將領道︰
“賊人氣已被奪,一時半會不會再有人來挑戰……而且,縱有賊人出陣,也須讓袁車騎麾下將領展露身手,實不宜與之爭鋒。”

    “文遠言之有理,我等來此是客,力撥頭籌足矣,實不宜喧賓奪主。”
呂布深以為然,轉頭對身後的騎都尉郝萌高順說道,“賊騎眾多,料來也是精銳,此戰一時怕是決不出勝負,汝等在後替孤押陣,非不得已,不許輕啟戰端。”說罷,微抖韁繩,寶馬通靈,向前竄出。

    馬悍遠遠看到左翼陣前突然奔出一匹火龍駒,載著一員銀甲持戟大將,帶了二十來名隨從,奔到陣前與成廉匯合。隨後一聲呼嘯,二十余騎卷起一股狂飆,從兩軍陣前刮過,向南面敵軍右側奔去。

    一桿黑底赤邊的“呂”字大 ,迎風激揚。

    呂布!是呂布!

    馬悍眼神火熱起來,三國第一將啊!就讓我看一看,你的風采。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38
獵擊三國 第九十六章決陣


    咚咚咚咚!轟轟轟轟!

    數千人的腳步,踏著沉重的鼓點節奏,激起漫天黃塵。蒙蒙煙塵中,三個步兵方陣,整整三千戰兵,方盾如牆,長矛如林,向袁軍壓過來。

    黑山聯軍,出擊了。

    在袁軍耀陣的打壓下,黑山聯軍士氣為之一泄,如果不鼓起余勇,趕緊發動進攻,士氣會一跌再跌。
黑山聯軍這邊,都是老于戰陣的將領,豈有不知之理。所以張燕一下就派出三千軍。

    三千軍分三個方陣,各屬一方︰
左翼是耿祉的度遼營,右翼是壹壽的冀州軍,中央是黑山軍王當部。
這三支軍隊可都是精銳,尤其是黑山軍王當,他與孫輕俱為張燕的左右手,孫輕任騎都尉,他任步軍校尉,在靈帝中平年間,就隨張燕征戰四方,可謂黑山軍的元老了。

    黑山聯軍說是步軍五萬人,但真投放到戰場上,連三萬都不足。
古時大軍作戰,需要龐大的輔兵役夫隨從等後勤輜重人員,這些人,在一支軍隊中至少要佔到半數以上。
雖然基本不能算是戰斗力,但又是一支軍隊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而古時計算一支軍隊的人數,那絕對是要全部算在內,甚至還嫌不夠,硬生生憑空夸大五倍十倍,仿佛人多就可以嚇癱對手一樣。

    就連一代梟雄曹操都這麼干,赤壁之戰,張嘴就敢說八十萬!只怕把軍營里所有的牲畜全算上都不夠。

    黑山聯軍的戰兵。騎兵且不說,若單論步卒的話,只有二萬五千出頭,這其中還包括了新敗之軍,如劉石左校青牛角等塢堡兵,這些剛從朝歌逃回的士卒銳氣盡失,根本沒法上戰場,全被張燕安排守城。

    眼下第一場對決,張燕當然不會狂妄到想滅此朝食,所以只率一萬步軍。三千騎兵出戰。
一萬步軍,刨去五千輔兵,實際上他只率戰兵五千。
也就是說,真正能打的,就是這五千戰兵與二千騎兵——這騎兵也是一樣,除了騎士,還有扈從,這些人也得計算在內,但實際上他們只是馬夫與隨從。
打仗就別指望了。好在其中有大半是胡騎,胡騎多數沒有馬夫隨從這些,因為他們自己就是最好的馬夫。

    不過五千戰兵,張燕一下拿出三千。可想見此開局之戰,志在必得。

    此刻,黑山聯軍一方,在中軍大陣後。冀州牧壺壽正駐馬立在大下,揚鞭指向對面的袁軍,對身旁的度遼將軍耿祉道︰“袁紹匹夫。貌似忠義,實則包藏禍心,偽命官佐,視朝廷法度于無物,不誅之無以正視听。”

    耿祉點頭,接過話茬道︰“我軍勢大,以眾擊寡,無有不勝,使君不必擔憂,袁紹不過一莽夫,誅之易如反掌。”

    二人一齊望向陣中為首一員大將,此人一身黑甲,年約三十余歲,臉形狹長,長眉入鬢,雙目精光閃閃,鼻梁高挺,堅強的下齶及硬硬的短髭,給人一種強硬的感覺。他端坐在一匹黃膘馬上,手腳俱長,似乎腿一伸直,就可點到地面一般。

    此人就是號稱“飛燕”的黑山軍首領,張燕。他向來對自己的騎戰很自信。
成廉耀陣,雖然馳射驚人,但他自度若自己出馬,只須容他接近十步,必擊殺此人。
只是,他是萬軍主帥,一身系此戰之勝負,這種陣前斗將,不是一個將帥應該做的事。
而數遍他的麾下,還真沒人是這個成廉的對手,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發 動進攻。

    耀陣輸了,但決陣不能輸!袁紹想首戰必勝,他張燕也一樣!

    這邊廂,袁軍望台上頻繁揮旗,背插各色令旗的傳令兵飛馳入陣,向各軍將領傳達軍令,遞交令旗。然後各軍將領遵照指令,逐級向軍司馬軍侯百將隊率一一傳達。
從上到下,軍令通達之後,本軍就開始行動起來。

    馬悍將袁軍一系列指揮過程看在眼里,雖然距離甚遠,還有一些具體的東西看不到或看不清,不過以他多次指揮作戰的經驗,連猜帶琢磨,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他尤其注意袁軍從接令到備戰,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一刻,雖然比他的白狼悍騎有所不及,但對步兵而言,已經很不錯了。如此看來,袁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呵呵,袁軍訓練有素,黑山軍兵強馬壯,這一仗,有得打了。

    馬悍目光不由得向南延伸,望向里許之外,土丘之上,那白如銀赤如火的一人一馬。環護周圍,高低錯落的幢幢人影響,就像一群擇人而噬的野獸,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逡巡。

    這個人,將在這場鏖戰中,扮演何等角色呢?

    張燕派出自己的左膀右臂王當指揮大軍進擊,袁紹同樣也派出手下大將,行奮威將軍淳于瓊,指揮三千步軍迎敵,同時令呂布左軍與高干右軍派出騎兵,護住迎擊步軍兩翼。

    袁紹手下,有將軍頭餃的,目下只有兩人,一個是沮授,一個就是淳于瓊。
淳于瓊在靈帝朝時,就是老資格將領了,當年的西園八校尉之一,與袁紹並列。
投靠袁紹後,無論名望資格,都僅在袁紹之下,為諸將之首,但論能力,在袁軍中只算是中等。
不過,打這種四平八穩的正面戰,卻是淳于瓊這正規軍官出身的將領所長,袁紹用此人指揮首戰,還是很有眼光的。

    六千大軍,踏鼓而進,彼此人數相當,裝備接近,甚至排兵布陣都一樣,都是刀盾兵在前,槍戟兵在中。弓箭兵居後。看情形,估計連戰法都差不多。這是一場沒有花巧的正面對決,其勝負,足以檢驗孰強孰弱。

    六千步兵,排成六個大方陣,相向而進。
淳于瓊率百騎立于陣後,同樣,對面的王當也在百余騎環護下,遠遠以旗鼓指揮。
六千步軍各有六名軍將直接指揮對陣。

    兩軍接近百步時,後方指揮旗同時搖動。並傳來長長號角聲,然後馬悍便看到袁軍後陣的近千弓箭兵,齊刷刷從後背箭壺里抽出箭矢,張弓搭箭,斜向上舉。

    待兩軍前列接近五十步時,號角聲再度吹響,各級軍將紛紛厲聲下令。

    下一刻,弓箭兵齊齊松弦,兩軍陣前響起一陣打雷似地綿密悶響。箭矢如蝗,在半空中或撞擊,或交錯,帶著強勁的勢能。奔向彼此目標。

    同一刻,最前排的刀盾兵與中間槍戟兵一聲發喊,加快腳步,向敵軍沖去。同樣。黑山聯軍步兵也舉矛挾盾,對沖而來。

    噗噗噗噗噗噗!

    箭矢如雨,濺起大片血霧。慘叫聲夾雜在沖鋒聲中,既令人激奮,又讓人腳軟。許多被射中要害的士卒倒下,一時不得便死,卻生生被混亂的沖鋒腳步踩成肉泥。
有些傷倒手足的士卒,則勉力從軍陣兩側跑開,後面自有接應的軍士將他們拖回去。大軍沖過,身後一片尸骸……

          !

    震耳欲聾的沉悶撞擊響成一片,兩支大軍前排士卒終于重重撞在一起,許多盾牌被撞裂,旋即刀槍齊出,矛戟齊下,血肉橫飛。

    漢軍步戰,以擊刺為主,無論是槍矛還是刀,都講究刺,所謂刺死砍傷是也。
環首刀並不是後世那種巴掌寬的厚背大砍刀,而是細腰直刀,劈砍的話,往往破不了甲盾,但擊刺卻可以。

    此時兩軍互相擠做一堆,人擠人,人壓人,彼此都用盾牌頂住,無論刀槍矛刺,都只能戳在盾牌上,很難傷敵。
這時候,就得用戟了。漢代的戟,其實就是戈的變種,形狀上與戈極相似,就一個矛頭加一個橫枝,成本低廉,便于大量列裝。
只有武將用戟,才考究一些,多為單面月牙狀,雙面月牙的畫戟很少,只有極少武力極強的大將才會使用,如呂布甘寧等。

    此刻兩軍對撞,互相擠壓戳刺,正是長戟發揮作用之時。
但見陣中長戟兵擠到刀盾兵之後,高高揮動丈余長戟,自上而下向敵軍刀盾兵重重劈砍。

    噗噗噗噗!尖銳的橫枝洞穿一個個裹著黑巾青巾的頭顱與肩背,卡在頭骨及身軀里,拔之不出,鮮血咕嘟咕嘟直冒。
無論是袁軍還是黑山軍的戟兵,都有著豐富的經驗,戟枝破腦之後,基本上是別想拔出來的了。他們飛快松手,接過從後邊遞過來的另一桿長戟,再次高高舉起,重重劈下……

    在兩軍長戟兵除草一樣的打擊之下,刀盾兵大片倒下,漸漸露出陣中的槍矛兵,失去了盾牌的防護,幾乎每一擊刺,都會有士卒慘叫倒下。戰斗,進入了最血腥時刻。

    箭矢不斷從天而降,激起一聲聲慘叫;長戟如鋤,帶起一蓬蓬血雨;刀槍如叢,湮沒一條條性命。
只有這片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最大的犒賞,飽飲源源不絕的鮮血……

    就在兩軍廝殺緊要關頭,一陣密集如鼓的蹄聲響起,黑山聯軍左右翼胡騎終于動了。

    左烏丸右屠各,各奔出三百騎,猶如一把尖錐,直插袁軍左右翼騎兵。目的非常明顯,擊潰袁軍騎兵,從兩翼擊破袁軍步軍。

    胡騎如飛而至,數十步外就是一蓬箭雨,當即射倒袁軍數十騎。

    指揮袁軍右翼騎兵的,是騎都尉蔣奇,見狀大怒,親率二百騎突擊,與左翼烏丸騎兵混戰在一起。

    而右翼屠各騎兵這邊,又有所不同,他們還有一個威脅——虎視狼顧的呂布二十余騎。

    屠各兵分兩路,一百騎沖向土坡,圍殺呂布,另外二百騎直撲張遼所率並州騎兵。

    而幾乎在屠各人剛剛分兵的瞬間,一聲虎嘯,聲震九霄,幾乎蓋過戰場數千人的喊殺聲。隨即一團火影入目,如失控的火車,風馳電掣,向屠各百騎凶猛沖撞而來。

    馬悍心頭劇烈一跳!戰神呂布,出手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45
獵擊三國 第九十七章破陣


    馬悍在袁軍右翼,中間隔著五千中軍,距離左翼至少有三里,若非赤兔馬那鮮艷奪目的顏色,以及快如閃電的奔速,他都不敢確定那一人一馬就是呂布。
此刻他運足目力望去,也只能看到一道蒙蒙赤色光影,如離弦之矢,射入屠各騎兵當中。

    那赤影所過之處,血霧炸開,肢體橫飛,戰馬嘶鳴,弦斷矢折。

    馬悍看得清清楚楚,只用了不到半分鐘,呂布就從陣前直接殺透到陣尾,破陣而出。
百騎屠各,竟未能擋之,血雨腥風過後,方才氣勢洶洶的胡騎,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就在這時,忽聞屠各人發出驚恐地大叫,騎兵四散而逃。

    袁軍很多人都听不懂屠各人在叫什麼,但馬悍听得真切,他們在叫︰“是五原飛將!殺神呂奉先!快逃!”

    而此時馬速落後的成廉與魏越率二十余並州鐵騎已沖近,弓箭刀矛齊舉,亂矢利矛,連射帶沖,瞬間擊殺二十余屠各騎兵。余下四五十騎屠各人,斗志已喪,夾馬而逃。

    呂布卻並不急于追趕,而是率二十精騎,反包圍那攻擊本部的二百騎屠各。
那二百騎屠各人剛與並州軍交手,就听到後面同伴的驚叫,再看百騎同伴,不過 片刻就被殺散。
而那群殺神正包抄而來。屠各人驚駭之下,四下潰散,如風而逃。饒是呂布與張遼前後夾擊,也只截下五十余騎,盡數殺死,余者逃散。
這也是圍剿 騎兵的最大難題,很難趕盡殺絕。

    屠各胡本屬並州,五原飛將的凶名誰個不知,沒交手時可能還不清楚(呂布的將旗對這些睜眼瞎來說,毫無用處)。
一旦交手,呂布那招牌方天畫戟與赤兔龍駒所掀起的血淋淋現實,喚醒了屠各人噩夢般的記憶。驚怖之下,四散而潰。

    望樓上的袁紹喟嘆道︰“好一個呂溫侯,不愧‘飛將’之譽,真萬人敵也!”

    侍立于側的張向來自視甚高,便是那成廉左右馳射之術都未能令其折服,但見呂布之驍勇,也不由得不嘆服。自愧不如。

    左翼這邊,並州軍速度解決了屠各人的威脅,而右翼的蔣奇二百騎,卻陷入苦戰。

    袁軍騎兵多為輕騎兵。裝備騎矛騎盾環刀短戟等近戰武器,而烏丸胡騎多為控弦之士,在袁軍騎兵還沒靠上來之前,就已先射出數矢。
殺傷袁軍騎兵三十余騎。直接將雙方兵力對比降至二比一。

    但袁軍騎兵也有優勢,那就是他們的鎧甲與武器,比烏丸胡騎精良得多。
而且,還有陣形——一百余騎組成一個前銳後豐的楔形陣,騎士一手舉盾,一手持矛,雖不斷在箭雨中落馬,但扛過數輪箭矢打擊之後,一挨近烏丸胡騎,便如同一枚巨型箭鏃,狠狠插入蜂窩之中,驚得“群蜂”亂飛。

    “去死!”蔣奇快馬突刺,連殺二騎,長矛如錐,矛尖狠狠刺入第三個烏丸胡騎的胸膛,由于過度激憤,持矛過緊,不及松手,右臂被反震力拉了一下,火辣辣生疼。
蔣奇咧了咧嘴,知道臂筋(韌帶)被拉傷了。

    這時對面又沖來數騎,左右從騎迎上截殺,其中一烏丸胡騎騎術極佳,控馬左突右閃,避過攔截,手中利斧向蔣奇迎面劈來。
蔣奇咬緊牙關,勉強抬起右臂,挺矛虛擊。
敵騎下意識一閃,兩騎交錯而過的瞬間,蔣奇大喝一聲,右手棄矛,左手從腰間拔出斫刀,一刀將敵騎持斧的手腕斬斷。

    那烏丸胡騎大叫一聲,忍痛驅馬奔逃,但在這殺伐之地,手腕斷掉無異于棄刃空手,那可能逃得脫圍殺,轉眼間就被後面的袁軍騎兵砍翻下馬。

    蔣奇還來不及松口氣,陡然間渾身一緊,被一斜刺里沖來的胡騎以繩索套住,胡騎縱馬奔馳,將蔣奇生生拽下馬來,一路拖地。袁軍騎兵紛紛大叫追趕,卻一時追之不及。

    蔣奇被拖得甲片四散皮開肉綻,憤怒如狂,卻偏偏被束縛得動彈不得。
正當他幾乎要爆炸時,突然拖勢一頓,身體隨慣性連連翻滾。
蔣奇大喘幾口氣,掙扎幾下,未能站起。驀然蹄聲近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入耳︰“義渠無恙否?”

    蔣奇抬頭,但見高覽那方正的面孔,以及血淋淋的長矛,再看到不遠處倒地的胡人,頓時明白,感激道︰“幸得元伯相救,當真愧煞。”

    高覽在馬上行了半禮,道︰“請義渠暫歇,這些胡奴由某代勞。”言罷,雙足一磕馬腹,率數十騎沖向烏丸人。

    高覽的生力軍一加入,烏丸人再支持不住,很快被殺散。

    正當張燕考慮要不要再派出百騎前來板回一局之時,戰局突變,改變戰局之人,正是呂布。

    呂布擊潰屠各騎兵之後,猶自緊追不舍,利用驚人馬速,一一追上屠各散騎,遠射近刺,連殺十余騎,如同一頭猛虎沖入羊群一般。
莫說是黑山聯軍,便是袁軍這邊,都看得心驚肉跳,驚為天神。

    呂布也正因此戰,在袁軍將士當中樹立了赫赫威名,以至後來袁呂交惡,袁紹派兵追殺呂布,但追兵在將要追及呂布時,竟無人敢靠近,最後眼睜睜目送呂布揚長而去。
一戰之威,竟至于斯!

    正當兩軍震懾于呂布追殺敵騎之凶悍,驚得呆住時,竟無人留意,呂布單戟匹馬,此時已繞過黑山聯軍步軍陣右翼,距黑山軍指揮步軍校尉王當的大不足二百步……

    呂布畫戟一掛,抽出大弓——直到這時,黑山軍方面才反應過來。

    王當百騎扈從。五十騎擎盾環繞著大 疾馳,揚起漫天黃塵,以迷視野,另外五十騎則持矛綽弓,向呂布撲來。

    呂布一雙鐵劍似地濃眉之下,眼神如冰,雙腿微松,赤兔馬感應到主人的心意,緩緩輕馳,碗大的馬蹄每一次起落。充滿節律。
呂布整個人都融合在這種節律中,人馬合一,弓矢俱張。

    當赤兔馬再一次輕躍騰升之時,呂布拇指倏松,繃!弦做龍呤,箭似流星。

    撲向呂布的黑山軍五十騎,看似交錯楔密,無隙可透,但這一道閃電竟間不容發地從幢幢人馬間隙穿過。更透過稍縱即逝的如牆環護扈從騎兵,一閃而沒。

    一聲厲吼,王當應弦而倒,不知死活。

    主將一倒。失去指揮的黑山聯軍步兵陣士氣大挫,再也抵擋不住,不斷後退,陣形搖搖欲墜。

    淳于瓊立即抓住時機。揮旗號令大軍壓進,袁軍步兵士氣高漲,戟飛矛戳。砍殺得黑山軍一排排倒地,再支撐不住,哄然潰散。

    黑山聯軍兩翼胡騎盡出,箭矢如蝗,射殺近百袁軍步兵,生生遏制住袁軍的攻勢。袁軍鳴金收兵,黑山聯軍也未敢追擊,護住殘兵敗將,徐徐而退。

    後面的亂戰,馬悍已不在意,他腦海里只有那驚艷一箭。

    二百步,穿過人牆,一箭中的。

    這是馬悍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強一箭。從這一箭的勁道來看,呂布用的至少是六石弓,與當日自己的豹弓相當,甚至猶有過之,因為騎弓比步弓的張力與 蓄能更大,這臂力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及得上。如果說力量令人震驚的話,那麼呂布的精準與預判,更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馬悍自問絕對沒有這種驚人的預判,更不可能在一瞬間就把握住那稍縱即逝的間隙,這需要多少年的實戰與天賦,才能養成這種敏銳的直覺。
若換成是自己,同樣一箭射出,估計要穿一串血葫蘆,憑著超強的弓力,人擋穿人,馬擋貫馬,最終也能射殺王當。

    呂布是力量與技巧相結合的無上武道。而馬悍,則只有一力降十會的霸道。

    如果他們對射一箭,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馬悍不知道,但心里卻隱隱有一絲期待。當然,不會是現在。

    馬悍思慮之間,高覽已率十余從騎回本陣,但見他與從騎人馬俱浴血,汗透重衫,有的鎧甲鐵葉脫落,有的頭盔凹陷,手中刀矛滴血,馬脖子下掛著六七顆面容扭曲的髡發頭顱,慘白的脖子切口不斷地滴著暗紅色的血珠……

    高覽去時率數十從騎,回時只有十余騎,而且人人身上帶傷,盔甲俱損,可想見這場短促的接觸戰之慘烈。

    “做好準備!”高覽冷冽的目光向麾下眾將士一掃而過,“等候主公的命令,隨時出擊。”

    所有士兵的神情都緊張起來,馬悍甚至看到前面的一個新兵因為過度緊張,控制不住尿失禁,浸濕了一條褲腿,悶熱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騷味……不過,比起撲面而來的濃濃血腥味,這還算是好的了。

    十狼騎戰士慢慢移動腳步,想將馬悍環護起來,卻被馬悍抬手制止︰“各就各位,不要亂動,今日之戰,很快就要結束。”

    馬悍所料不錯,袁軍與黑山聯軍經過一場不大不小的交鋒,已基本上摸清了對手的底子。
袁軍步兵略強,黑山聯軍騎兵驍勇。
而同樣是騎兵,黑山聯軍控弦 數倍于袁軍,而袁軍的騎兵卻勝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以少擊多,竟能勝之。
總體來看,雙方勢均力敵,這場仗,還有得打,決非短短一兩日可決出勝負。

    日落西山,火紅色的雲彩在西方萬里蒼波之上翻滾。號角嗚嗚,一聲接著一聲,袁軍交替掩護著退軍,而對面的黑山聯軍也是如此。

    馬悍正要轉身,驀然似有所感,回首南顧,但見滿山雲霞之下,那赤焰與銀白的一人一馬,駐立在山丘高處,孓然孤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高手寂寞……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51
獵擊三國 第九十八章袁紹的突擊

    (拜謝大盟與趙無恤2014。本書終于出現第一位堂主︰潔曦。謝謝!)


    七月十四,袁軍與黑山軍開戰的第三天,經過第一天的血戰之後,雙方心里都有了底,知道想一口吃掉對手是不可能的,這將是一場耗費時日的膠著戰。

    兩軍對壘,列堂堂之陣,這種情形下,什麼偷襲夜襲截擊詐敵,都不好使。
誰都不是省油的燈,袁軍自不待說,黑山軍雖然在性質上與黃巾白波等差不多,但軍事實力卻遠遠超過二者,兼之又有屠各烏丸之助,與袁紹抗衡,絲毫不落下風。

    不過,這不落下風也只是指軍隊交戰,論及耀陣對決,卻是被吃得死死的。

    兩軍經過短暫的兩日休息,再次列陣對決。不過這次袁軍列陣的方位與前日不同,陣型斜偏西南,即背東南而面西北。如此一來,黑山聯軍也只能斜偏西北,與袁軍面面而向。

    呂布依舊率二十余從騎,在兩軍陣間挑釁。

    屠各與烏丸胡騎都已知曉他是誰,就算是不知曉的,也被前兩日呂布那殺神之姿所震懾,一時之間,竟無人敢出陣應戰。

    馬悍等人依舊立于高覽的軍陣之中,目注著這位三國戰神縱橫馳騁的英姿。

    管亥贊嘆道︰“這一趟真沒白來,如此神將,兼手下虎狼之騎,天下誰可匹敵。”
突然醒悟失言,連忙道,“當然,若對上我軍狼牙飛騎。未必能討得了好。”

    馬悍淡淡道︰“呂奉先若為將,的確堪稱神將……只可惜,他也就只能當將,沖鋒陷陣,摧折敵鋒。若為帥,只會將這支強軍,帶向毀滅。”

    夏侯蘭也接口道︰“沒錯,此人勇武絕倫,但正因此而過依賴自身武力,身為一軍主將。竟只帶數十從騎,肆意涉險,殊為不智。”

    三人低語之間,呂布已率從騎與游曳在陣外的屠各騎兵交上火。

    這些屠各騎兵是為了保障本軍右翼安全的游騎,原本不敢與呂布交鋒,無奈呂布的馬速太快,追上去就是連珠箭擊,片刻射殺十余騎。
屠各游騎跑又跑不過,打又打不贏。不得不狼狽縮回陣中,供手讓出了防御線。

    而當呂布沖近屠各胡的右翼陣地時,屠各騎兵突然沖出百余騎,一陣潑雨暴擊。密集射向呂布。
饒是呂布策騎閃避得快,身上依然中了好幾箭,連赤兔馬都不得幸免。
好在屠各胡騎不敢沖近,只是遠遠放箭。箭矢不勁,呂布身上明光鎧鋼質細密,箭矢難透。而馬身上也覆著馬鎧,只要不是抵近勁射,普通箭矢威脅不大。

    成廉魏越等從騎慌忙追來,連聲請罪。呂布卻滿不在乎用手撥掉身上的箭枝,對緊跟其後的成廉道︰“義節,看孤射最右的賊人。”
說罷,一箭射去,那人果然落馬,隨後又射最左的騎士,如是者反復十二次,無不中的。
成廉魏越等從騎也紛紛引弓馳射。與他們並列而馳的敵騎不時有人中箭,慘叫著落馬。
雙方各射了五輪,呂布一方無一人傷亡,而來拒的騎軍卻幾乎死傷殆盡。

    呂布一眾之勇悍,令黑山聯軍失色,也令袁軍氣勢如虹,三軍齊喝彩。

    望台之上的張,一身白衣白甲,更顯英姿勃發,眼見並州軍立功,心頭也熱切起來,躬身對端坐榻上的袁紹道︰“溫侯揚威,固漲本軍之勢,然終究是並州之軍……願領冀州精銳,出擊左翼,不令並州人專美于前。”

    張料想,以主公好大喜功的性子,必定欣然接受,卻不料袁紹抬手向下按了按︰“计兤稍安毋噪,會有痛擊賊人之時。”側首對跪坐于右側軟席之上的謀士田豐道,“元皓,時辰至否?”

    田豐抬頭觀望大的風勢與風向,少傾,緩緩點頭︰“半個時辰之內,天時必變,主公可調兵了。”

    袁紹滿意一笑,取出一支令箭,交給傳令兵︰“令並州牧高干,盡出右營之兵,半個時辰之內,必須做好出擊準備。”

    馬悍很快感覺到袁軍的異動,在他們所在陣地的後方,悄然涌出大批袁軍,未打旗號,顯然是不欲引起黑山軍注意。

    夏侯蘭也注意到了,低聲對馬悍道︰“不對啊,袁軍這是想干嘛?孤注一擲麼。”

    馬悍也是惑然,袁紹用兵,便如其人,一向喜正不喜奇,講究列堂堂之陣,正面擊潰對手。
而且這種增兵也不算是奇兵,很快就會被黑山聯軍發覺,不會收到奇兵之效,這唱的是哪一出?

    很快,馬悍與夏侯蘭就知道袁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晌午時分,風自東面而來,天邊雲層積厚,遮住一輪烈日。起初,只是枝搖葉動,漸漸的,風勢越來越大,裹挾著沙石向西肆虐,所過之處,士卒雙眼難睜。

    袁軍背南面西,正處上風,而黑山聯軍就糟糕了,被風沙吹得不敢抬頭,陣腳動搖。左右兩翼的屠各烏丸等胡騎,更是四下散開,不復聚集。

    望台之上,袁紹騰地站起,縱聲大笑︰“天助孤也!元皓,不愧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國士。傳令全軍沖鋒,盡殲黑山賊!”

    田豐身為頂級謀士,觀星測象是必備技能,但光憑他那點天文測算之術,也未必能推算出今日天時有變
。最重要的是,他昨夜還召來當地多個鄉老,加以佐證,最後才確認今日會有大風天氣,而且是最令人喜出望外的東南風。

    如今,大風如期而至,這個機會,袁軍已經等了很久。號角陣陣,呼嘯聲聲,袁軍就像開閘的洪流,朝對面傾瀉而去。

    這一次,所有軍士都要上陣。馬悍等人也不例外。

    馬悍一行以黑布裹面,防風擋沙,許多袁軍也都這樣做。盡管他們是背風,但漫天揚塵,甭管迎風背風,都得吃塵,區別只在于吃多吃少,能否睜眼而已。

    袁軍借助風勢,仿佛插上翅膀一般,萬余人馬。鋪天蓋地,如出穴蟻群,密密麻麻洶涌撲來。

    黑山聯軍可沒有什麼高明謀士,對此異象根本無從得知,此時已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兩軍甫一接觸,血雨紛飛,哀嚎倒下的,大半都是黑山軍。
而且袁軍悄然增兵,兵力已明顯超過黑山聯軍。
在老天都幫忙的情況下。黑山聯軍慘遭致命打擊,近萬大軍,被分割成大小十數塊,各自為戰。岌岌可危。

    大戰一起,馬悍管亥夏侯蘭及狼騎鷹奴等人,便緊緊聚在一起。十狼騎更包圍成一個圓圈,將鷹奴與他的鷹籠牢牢護住。然後跟隨他們的城守,朝北面一片稀疏叢林的土丘跑去。

    剛跑出混亂的軍陣,側面便沖來大片騎兵。險些沒將馬悍等人撞翻。

    就在馬悍十余人在亂馬群中左閃右避時,這支騎兵的將領打馬飛馳而過,正是蔣奇。

    蔣奇厭惡地以鞭梢一指︰“將這些逃兵盡數殺了,以正軍法。”說罷,揮鞭打馬而去。

    騎兵群中立即沖出八騎,挺矛揮刀向馬悍等人殺來。

    狼牙飛騎戰士腳步不停,齊齊以目示城守。

    馬悍頭也不回,舉臂豎掌,猛地向下一切。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這動作的指令卻非常明確。狼牙飛騎戰士一齊摘弓抽箭,耳听蹄聲漸近,然後在心里默數一二三!倏地回頭,張弓舉箭,幾乎都不瞄準,十弦響成一聲。

    噗噗噗噗噗噗!

    六個騎兵應弦而倒,剩下兩個落後幾步,又得前面的袍澤遮掩,幸運躲過一劫,駭得臉都白了。齊齊勒馬,正欲脫逃,咻咻兩箭飛來,兩個袁軍騎兵一頭栽下馬去。

    馬悍與夏侯蘭從容收弓,淡淡道︰“有黑山賊不去收拾,偏要找死。走!”

    扔下一地尸體,十余人飛快奔上土丘,鑽入樹林,消失不見。

    林外風聲呼嘯,殺聲震天,林中卻是一片寂靜,不時可見有散兵游勇逃進樹林。這片樹林子挺大,只要那些逃兵不沖到馬悍等人方圓百步之內,馬悍自也不管,但若不知死活,非要過來湊熱鬧,一陣亂箭,讓你想逃都沒機會。

    馬悍伏在林中,望著林外漫天風沙,感概不已,看來古之為將,不光要懂得地理,更要懂天文啊!
就算主將不懂沒關系,至少你身邊得要有個懂的,否則,看看那黑山軍,就是下場。

    嗯,說到這個,自己身邊還沒有一個謀士呢。不過,以三國時代的門第之見,自己這樣的出身,想求得一個謀士,哪怕是寒門士子,何其難也。

    突然身旁的夏侯蘭輕聲道︰“下雨了……卻是不大。”

    馬悍抬頭,一顆顆雨滴,穿過樹杈枝葉間隙,打在臉上,雨滴稀疏,而風勢漸緩。透過並不茂密的樹葉,可以看到天空的密雲已被吹散,雲收雨歇。七月盛夏,這種突然狂風大作,最後卻只是灑灑水的古怪天氣,並不鮮見。

    馬悍向鷹奴點點頭。鷹奴當即掀開黑布,露出碩大鷹籠,伸手捉出信鷹。這只蒼鷹已被關得極為不耐,一見主人,歡聲引吭長唳。

    “如無意外,黑山聯軍敗局已定,此時出擊九門,正其時也。”馬悍向鷹奴點點頭。

    鷹奴躬身領命,將早已預備好的紙卷塞入小木筒,用木塞牢牢堵住,固定在鷹足上,然後喂食一塊鮮肉,手臂一振,蒼鷹撲楞楞穿林而出,振翅長空。盤旋半匝,向西北飛去。

    按馬悍的計劃,接下來就是安安靜靜呆在此處,等待戰斗結束。
但就在這時,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休走了偽州牧壹壽!”

    咦!壹壽逃到這邊來了?而且,那吼聲,分明就是高覽。

    馬悍向眾人打了個手勢,眾人一齊用布巾蒙住臉,飛快朝樹林邊緣走去。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5 16:56
獵擊三國 第九十九章呂布恐怖如斯


    馬悍一行剛出樹林,就見三騎從土丘下飛馳而過,後面十余步外,一騎緊追不舍,正是高覽。在高覽身後,緊跟著十余從騎。

    逃者倉皇,追者緊迫,眼見越追越近,三騎中的兩騎突然勒馬回轉,一騎張弓,一騎揮矛,迎擊高覽。

    高覽的反應更快,突然舉矛飛擲,將那張弓欲射之敵搠了個透心涼。
此時另一敵騎已揮矛刺來,高覽壯軀一偏,閃過長矛,兩馬錯鐙之際,張臂抓住敵騎束甲絲絛,將之扯離馬背,重重摜在地上。

    高覽馬不停蹄,緊追最後一騎,在經過那被長矛擲殺的敵騎尸體旁時,伸手一撈,將自家長矛拔出取回,雙足一磕馬腹,絕塵而去。緊隨其後的十余從騎如風馳過,馬蹄亂踏,將那被扯落下馬的敵卒生生踩死。

    管亥以拳擊掌,低喝道︰“好一個高元伯,果然好手段,真想跟他比一比。”

    夏侯蘭斜睨著他︰“你若真想比,那邊來了一個,你不妨去比比。”

    管亥抬頭一看,嘴巴張大,隨即緊緊閉上,再不敢開口。

    不遠處,馳來二十余騎,為首者,銀甲赤駒,正是呂布。他身後二十余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沖突馳殺,竟一騎未損,著實厲害。

    呂布經過土丘下時,似有所感,抬頭掃了馬悍一眼,目如冷電,殺氣嚴霜。

    而馬悍卻只是微微向其頷首,目光如無形之劍。與之交擊,毫不示弱。

    呂布雙目一張,神光暴漲,臂肌倏緊,便欲勒騎轉向這個敢向自己挑釁的蒙面小卒。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抓大魚要緊,深深逼視了馬悍一眼,縱騎如飛而去。

    這時就听身邊管亥與夏侯蘭齊齊長吁一聲,馬悍扭頭,但見二人面色蒼白。滿臉冷汗——呂布冷然一瞥,威壓如斯!

    威壓,自來內心的一種強大自信,呂布自信所向無敵,事實上的確如此,多年霸道殺氣盈積,幾乎凝聚成實質。
要對抗這種威壓,需要同樣強大的自信。
無論管亥抑或夏侯蘭,都早被呂布神威所懾。心志為之奪,自然抗不住其威壓。
但馬悍卻不一樣,他相信,哪怕呂布牛上天。也扛不住三千斤巨力一擊。
所以,他不怕呂布,他有與呂布一樣強大的內心,所謂威壓。自然煙消雲散。

    驀然,馬悍似有所感,失驚道︰“不好!高元伯危險!”他回過味來了。
呂布剛才就想找自己麻煩,但一頓之後,又放棄了,直追而去。
很明顯,其意在壹壽,這可是冀州牧,誰不想生擒之?
可是高覽剛剛追過去——虎豹共爭一羊,那豹子可就危險了。

    高覽給馬悍的感覺很好,這幾日也多承其照顧,而且,此人也是個難得的將才,豈能眼睜睜看其折于呂布之手?

    馬悍所料不差,此時高覽與呂布已起沖突。

    高覽飛馳急追,不出三里,已追及壹壽。
高覽猛地揮鞭重抽馬臀,戰馬吃痛,向前一竄,高覽伸出手,堪堪踫觸壹壽後腰絲絛,就待將之生擒過來。高覽的從騎紛紛勒馬,忍不住高聲歡呼。

    偏生就在此時,異變倏生,一道火影掠過,然後,高覽就沒有然後了——馬背上空空如也,壹壽的身影已消失。

    前面不遠處,一道騎影勒韁兜轉,火紅如焰的赤馬背上,一金冠銀甲,偉岸如山,目中跳動著兩點赤焰的武將,正冷冽地盯住高覽。在其鞍馬前,橫放著渾身發軟的壹壽。

    “呂——奉——先!”高覽臉色鐵青,握矛的手指節發白。
盡管他也有些忌憚這位飛將,但無論誰,眼睜睜望見到手的獵物被搶,又豈能甘心?

    呂布嘴角一勾,笑容冷冷︰“元伯,承讓。”

    高覽忍了又忍,終于切齒出聲︰“溫侯,莫要欺人太甚!”

    呂布斜睨高覽,冷然道︰“某快一步,如之奈何?”

    高覽尚未答話,十余從騎已將呂布半包圍,群情激憤,意氣洶洶,叫囂著讓呂布放下壹壽。

    其中那胳膊粗壯的大塊頭持旗手叫嚷得最凶,突然,一枝箭從背後射來,擦過肩側,持旗手回頭一看,只見十來名騎士立于身後不遠處,其中一名騎士手執長弓,弓弦還在顫動不已。那人見持旗手望來,只冷冷地回了一眼。

    從騎俱認識此人,他就是前些日子在陣前左右馳射的成廉,從騎見同伴受襲,剛想責問對方。
這時成廉身側一人高喊︰“溫侯帳內督將成廉魏越在此,識相的就讓開道,否則莫怪刀箭無眼。”

    呂布是奮武將軍假節,官職幾與袁紹持平,高覽惹不起,但區區一個帳下督,也如此拔扈,令高覽為之忿然,正欲向呂布問罪,卻見那不甘受辱的持旗手怒吼一聲,一手持旗,一手拔出短斧,向適才發箭的成廉沖去。

    成廉冷笑,又抽出一支箭,卻被身旁的魏越按住︰“讓我來。”

    魏越個子偏瘦,但筋骨異常結實,輕剽過人,手持一桿丈二長的單面月牙戟,撥馬迎上。

    “且慢……”高覽呼之不及。

    兩馬已然交錯,月牙戟一掃而過,鐮刀一般的月刃刮地一聲,帶起一蓬血雨與半截斷臂。持旗手慘叫一聲,一晃,再晃,終于從馬背摔下,將旗也脫手飛出。

    魏越策馬兜了一圈,經過將旗旁邊時,長戟一挑,將近百斤重的將旗挑得人立而起,一手抓過,看都不看蜷縮在地上的持旗手一眼,將將旗向高覽一擲︰“高騎督,得罪了。”

    高覽接過將旗,面沉如水,雙目噴火,這是當面打臉啊,欺人太甚!

    “溫侯,這就是你的御下之道?”

    呂布淡淡一笑。不以為意︰“某御下不嚴,誤傷貴屬,布願賠罪……這壹壽就讓于元伯吧。”

    呂布說罷,一手抓住壹壽的腰帶,像扔玩具一樣朝高覽扔過來。

    高覽既驚且訝,呂布會這麼好說話?但人已撲面而來,本能伸手去接——就在這一瞬間,寒光倏閃,血光迸射,手舞足蹈在半空的壹壽。大好頭顱突然飛起,脖頸血泉噴出近丈高。

    高覽終于接住壹壽……的尸體,而首級,卻釘在方天畫戟的長刺之上。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高覽終于怒了。

    呂布感應到了高覽的殺意,淡淡掃了他一眼,撥馬而走——當然不是避開,而是拉開騎戰距離。

    拉開三十步後,呂布長戟一甩,插在戟尖上的人頭脫戟而飛。在半空中滴溜溜轉了十幾圈,落入魏越手中。

    呂布嘴角微向上揚,亢聲道︰“元伯,若能受某一擊。壹壽的首級歸你。”

    “既如此,溫侯,得罪了!”如此被小覷,高覽再按捺不住怒火。策騎挺矛俯沖而前。

    得得得,得得得。

    馬蹄由輕快漸變急遽,長矛斜舉。沾血的矛尖遙遙指向明光鎧上部護頸頓項的位置。
這個部位,通常是鎧甲防護不到的薄弱區,如果有頭盔披頸遮擋的話還好點,而呂布卻是戴金梁冠,根本沒有披頸,如此,其脖頸就是最脆弱的目標!

    既然要單挑,就不可能留手,尤其對手是呂布,那就更得往絕處干,否則就是自己找死。

    高覽策馬之時,呂布也動了。

呂布征伐十數載,與敵將單挑無數,從無敗績,除了武力無雙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從不輕敵。無論敵人是兔是雞,都要以雄獅之勢撲殺之。

    百勝之道,戮力為先。

    兩騎飛速接近,呂布的方天畫戟,與張飛的丈八長矛一般長,僅次于馬悍的二丈重騎槍,與敵交手,先天就佔便宜。不過,呂布顯然不想佔高覽這個便宜,所以他不沖刺而是斜斬。

    擊刺本就比劈斬的動作快,但兩騎將將接近時,赤兔馬突然加速,原本在十步之外,竟一下縮短至三步。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完全破壞了高覽的擊刺節奏,就在這一瞬間,高覽知道,自己敗了,欲刺呂布于槍下是不可能的了。下面要做的,就是保命而已……

    有此明悟,高覽迅速豎矛格檔,幾乎就在同一瞬間,一弧彎月已劃出一片白蒙蒙的毫光,倏地降臨到高覽頸側。

    高覽的明悟,救了他的命。

     嚓一響,矛桿折斷,高覽借著戟勢一頓之機,迅速低頭,巨鐮似地月牙從盔頂掠過,帽纓四逸,余勢猶勁,如飛鐮切過馬頸,噗地一聲,血如泉噴。無頭戰馬向前沖出十余步,重重撲倒,將高覽從馬背摜飛出去。

    高覽連連翻滾,連頭盔都掉了。
翻滾數匝之後,猛然拔出手戟插地,生生定住身形。此時的高覽,單膝點地,發髻散亂,灰頭土臉,面有擦痕,隱隱有鼻血流出。

    “呂奉先,殺我愛駒,豈能饒你!”高覽眼楮都紅了,任何一個百戰將士,對自己的戰馬都視若同伴,遭此毒手,焉能不怒發沖冠!

    高覽五指叉開,狠狠抹去鼻血,倏地拔出手戟,脫手飛擲,直取二十余步外的赤兔馬臀部。他也知道這一招未必能擊中呂布,所以目標直取戰馬,以馬換馬,天公地道。

    呂布仿佛背後長了眼楮,畫戟一掃,當!將手戟打飛。
然後迅速掉轉馬頭,向高覽沖來——他同樣被高覽這一擊所激怒︰你擲我不要緊,但欲傷我的寶駒,就得拿命來抵罪!

    赤兔如風,長戟如電,風馳電掣刺向高覽胸膛。此刻莫說高覽赤手空拳,就算是矛戟在手,也擋不住飛將含怒一擊。

    高覽怒目如凸,雙拳緊握,昂然而立,縱是死,也要站著看著。

    蹄響如鼓,煙塵飄飛,戟尖上一點寒星,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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