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梟 作者:砲兵(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4-9-15 00:2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3 31804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00:57
第十章 一趟渾水

               
        眾人聞言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輕鬆了起來,那一臉橫肉的捕頭曹虎一臉冷笑地說:「陳哥,怕啥,這江油縣沒有了我們的支持,換哪個來都玩不轉,上一任不是仗著朝中有人,目中無人嗎?可是現在大明亂成一團,朋黨紛爭,自顧不及,哪會在乎的他一個小卒子,這不,我們稍稍動點手腳,他連秋糧都收不起,任期還沒滿就被一擼到底了,嘿嘿。」

        曹虎並沒有喚陳貴為陳縣丞,而是直接喚陳哥,從這裡可以看得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就是」長著一把山羊鬚的主薄張云輝笑吟吟地說:「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若言他識相,那位置還能坐得久一些,若是存心和我們作對,那就怨他運氣不好了。」

        如果說陳貴在座眾人的頭目,那麼張云貴就是主腦,很多餿主意是他出的,在江油縣地地位也很高。

        戶房司吏周大源一臉陰測測地說:「這眼看就要十月了,這新任的縣老爺還沒到,現在暴民多,不會路上被人做了吧?」

        曹虎一臉不在乎地說:「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誰敢擔保,再說我們陝西全年無雨,早就亂成一團了,也就是我們這裡地位僻靜,去年收成還行,老百姓多少還有一點存糧,這才相安沒事,他不來最好,這樣我們就沒王管,老實說,我還真想在路上就做了他呢。」

        「曹虎,慎言」陳貴喝住曹虎說:「有些話,不能亂說,現在大明還是皇上的大明,我們也就討些安生的日子,要是讓錦衣衛聽到這些話,你就是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

        一聽說錦衣衛,眾人面色大變,好像聽到極為可怕事情,自太祖開創以來,錦衣衛就是大明官員百姓頭上一把無形的枷鎖,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現,可是這些人一旦發狠,家破人亡那還是輕的呢。

        「是,是,陳哥教訓得對,俺曹虎就是一個粗人,現在自罰三碗。」曹虎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嚇了一跳,聽到陳貴訓斥,馬上認錯,端起碗自斟自喝了三大碗,這才重新坐下。

        陳貴端著酒杯站起來說:「按大明律例,為了避嫌,所有縣令都是外派官,他們這些外鄉人,恨不得把地皮都要刮去三尺,為了江油縣五萬多的父老鄉親,我們務必要把好關,抱成一團,這樣方能站得穩腳步。」

        說為了幾萬鄉親父老,這些都是虛的,縣令三年一任,一年一小核,三年一大核,到時根據考核成績或升或降,無論怎麼樣,那攤子還是他們這些本地戶來的承擔,都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做事自然不能做得太絕,以至蛋糕就那麼大,要是新任縣令多拿了或不讓他們拿了,這都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而在縣令空缺時,眾人串通一氣,那帳目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眼看朝廷新任的縣令快要來了,為首的陳貴把眾人聚在一起,先來通通氣,免得到時被自亂陣腳。

        一手被陳貴提撥上來的曹虎馬上響應道:「阿哥說得對,我們抱成一團,誰也不敢小看。」

        「就是,縣丞大人說得對,我聽你的。」

        「哪個不齊心的,也就不是自己人。」

        「對,齊心協力,這江油縣還是我們的天下。」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分潤了不少好處,算是坐上同一條船,串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聞言紛紛響應,最後在陳貴的提議下,眾人拿起酒杯碰在一起,算是達成一個同盟:對付未來縣令的聯盟。

        「啊..啊超」此時,正在江油縣路邊小吃攤的一個布衣少年連續打二個噴嚏,打完後,一邊揉著鼻子一邊說:「是哪個背後說我壞話。」

        說話之人正是陸皓山,他帶著劉金柱起早趕黑,徑直朝江油縣趕去,終於提前到達,可是出乎意劉金柱意料的是,陸皓山並沒第一時間趕去縣衙上任,而是換上粗布衣服,喬裝打扮一番,悄悄潛進江油縣城,跑到路邊的小食攤吃飯。

        劉金柱有些想不開地說:「山哥,我們不是來做官的嗎?怎麼不到衙門吃香喝辣,反而跑到這裡吃這些粗陋的麵食?」

        二人有命案在身,可以說是亡命之徒,再加上現在社會動盪不安,今天還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於是也不吝嗇從李向財那裡得來的那一筆橫財,雖說人在旅途,但是有得選擇的話,二人吃得精細、住得挑剔,古言有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那筆銀錢還沒有花光,原來吃稀粥都滿意的劉金柱吃著昔日只能過年才能吃的麵食也嫌不好了。

        陸皓山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就你長脾氣,有得吃就吃,再囉嗦明天起讓你吃野菜粥。」

        「不要,不要」劉金柱連忙賠禮道:「山哥,我,我不是好奇嗎?」

        「我在路上打過聽,聽說上一任江油縣令任期只滿一半,就因徵糧不力被撤職查辦,據說還嫌疑橫徵暴斂,落得烏紗不保」陸皓山有些擔憂地說:「只怕這趟渾水也不好趕啊。」

        「不會吧,我們來,那是做官的,縣官大老爺啊,有任職文書,有官印,山哥你就是這裡最大的官,別人還不得巴結你,討好你,誰敢跟你作對?到時哪個表現不好,直接把他們撒就行了。」劉金柱理所當然地說。

        陸皓山苦笑一下,搖搖頭說:「你是聽說書的說多了,哪有這般容易,一個縣衙,除了縣令的是外來戶,其縣丞、主薄、六房司吏、三班快衙、訓導、教諭、典史、巡檢、驛丞、稅監、馬伕等等,絕大部分是本地人,除非你的來頭非常大,鎮得住他們,又或他們一團散沙,容易管理,若不然,他們串通一氣,瞞上欺下,出工出不力,在關鍵時候給你下個絆子,那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上一任江油縣令,任期還沒滿一半,就摘下了烏紗、擼去了官位,聽說還投進了大牢呢。」

        頓了一下,陸皓山壓低聲音說:「在上任前,先摸個底,這樣的一來有什麼事,也不至於被騙了還幫他們數銀子,這年頭,命在只有一條,小心駛得萬年船。」

        劉金柱這才恍然大悟,在他眼中,以為只要一上官,只要坐在縣衙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些手下就一個勁地進貢,天天抱著美人數銀子,出入有官轎,錦衣玉食,想幹什麼就干什麼,現在看來,那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聞言連忙說:「那是,那是,這麼多本地人欺負二個外鄉人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山哥,你腦瓜子真是好使,我就聽你的就行了。」

        陸皓山聞言點點頭,也不說話,專心對付碗中的麵食。

        「小二,結帳。」很快,二人就吃完了麵食,陸皓山大聲叫著結帳。

        「好咧,二位客官,承惠二十文。」店小二很是勤快,一聽到結帳馬上就趕過來了。

        陸皓山看也不看,抓了一把銅錢放在小二的手上,少說也有三四十文,小二馬上說:「客官,多給了。」說畢想把多出的錢還給陸皓山。

        「不多,就是想打聽一件事。」

        原來是這樣,那小二馬上笑著錢收好,一臉討好地說:「客官真是豪爽,有什麼事你問吧,我趙二打小就是這混的,不誇張地說,江油縣有什麼風吹草動小人都知道。」

        得了賞錢,小二的態度說不出的好。

        陸皓山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們兄弟準備在這裡做點買賣,想先打點一下,就想和這位小哥打聽一下,縣官大老爺有什麼喜好,平時喜歡到哪逛什麼的。」

        「一早就看出你們是外地人,原來是做買賣的」店小二趙二笑著說:「你們可算問對人了,不過,你們不用孝敬縣官大老爺,去找陳縣丞吧,無論什麼事,找他準沒錯。」

        劉金柱在一旁插口道:「不會吧,一個縣丞,比縣官大老爺還大不成?」

        「嘿嘿」那趙二冷笑二聲,點點頭說:「你猜對了,先別說上一任縣令被革職查辦,新任縣令還沒上任,現在縣衙是陳縣丞作主,就是有縣令在,也是鬥不過他的,強龍難壓地頭蛇明白不?那縣丞陳貴是本地豪戶,田地眾多,產業無數,那是江油縣一等一的人家,六房司吏還有三班快衙都有他的人,新縣官來了,手裡都沒人可用,只要陳縣丞不支持,什麼都開展不了,什麼都推行不利,我們這裡有幾名順口溜[江油江油,縣丞大如牛,新官來了瞎著走]。」

        說完,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我們上一任縣令,就是和陳縣丞鬧僵了,結果在收秋糧時被下一絆子,不能按時入庫,然後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又鼓動當地生員、鄉紳攻擊他,這不,一下子就把他搞垮了呢。」

        陸皓山和劉金柱忍不住面面相覷:好的不靈壞的靈,這江油縣,果真是一趟渾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07
第十一章 走馬上任

               
        離開小吃攤,劉金柱一臉鬱悶地說:「山哥,這可怎麼辦?要不我們不趕這趟渾水了,天大地大,還怕沒我們二人的容身之所?」

        聽到這小小的江油縣,就是當個縣令還有那麼多門道,聽小二說得好像要謀害二人一般,劉金柱一下子膽怯了,來這裡是準備享福的,劉金柱的心中開始打退堂鼓了。

        「怕什麼」陸皓山瞪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我們是官,他們是民,這天下還是朱家的天下,他們還敢造反不成?好的怕賴的,賴的怕不要命的,我們二人除了爛命一條,什麼都沒有,還怕他們不成?」

        一聽到陸皓山訓斥,劉金柱馬上低頭認錯道:「其實我也是替山哥擔心罷了,山哥,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劉金柱跟山哥共同進退。」

        陸皓山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劉金柱當初也是經過考驗的,他貪財怕死**,小混混陋習他都有,不過心中還有幾分道義和熱血,關鍵時刻也靠得住,這也是陸皓山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說到江油縣的情況,剛才店二那番話不僅沒讓陸皓山退縮,反而激起他內心的鬥志,扭頭對劉金柱說:「我記得有個偉人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也其樂無窮,這次我們就和這幫串通一氣的土豪劣紳鬥上一鬥,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鐵板一塊。」

        與天地斗?

        劉金柱聞言大吃一驚,古人對天地那是非常敬畏,天地君親師,那「天地」還排在「父母」和「皇上」的前面,可是陸皓山毫不在乎地說出來,劉金柱本想勸陸皓山要敬畏神靈,不過一看到陸皓山那堅定的眼神還有那種與天地相搏的勇氣,一時也被他的豪氣感染,握著拳頭說:「對,我們爛命一條,還怕他們不成?」

        說完,很快又小聲地問道:「山哥,現在怎麼辦?我們現在就進縣衙嗎?」

        「不」陸皓山搖搖頭說:「那店小二說了,那陳貴是江油一霸,在江油可以說隻手遮天,到時我們身份暴露,幹什麼都不方便,趁著現在沒人注意,正好摸一摸他們的底。」

        說完,陸皓山兩眼精光一閃,用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我來這裡,可不是只求兩餐一宿,皇太極、順治,李自成,你們可要等等我。」

        身份沒有暴露,二人就是路人甲,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樣打聽消息什麼的都方便,若是身份暴露,到時一舉一動都會落入有心人眼中,做什麼都不方便,陸皓山決定先不忙著上任,先摸摸他們的底,到時可以逐個擊破。

        現在陸皓山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官員陞遷,喜歡把舊下屬也一併調走,除了人情方面的關係,有幾個能辦事、還放心的手下,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現在自己身邊除了一個忠心有餘,能力欠缺的劉金柱,就再也沒有幫手,看來這小小的江油縣,可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

        也好,人生的道上少不了幾番磨礪和風雨,這江油縣,就算是自己成長的第一塊磨刀石。

        劉金柱又是重複著他那句口頭禪:「好,我聽山哥的。」

        「不過,我們得低調一些,金柱,一會找些鍋灰,把臉再塗黑點,別引人注意。」

        「是,我聽山哥的。」

        陸皓山:.......

        七天後,穿著士子裝束的陸皓山攜著劉金柱,二人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走在通往江油縣的官道上,此時的陸皓山,臉上已多了幾分自信之色。

        一連幾天,喬裝打扮的二人以收集山貨為名,在江油縣四出打探,收集消息,直到離上任期限快到時,陸皓山這才結束調查,古人實誠,花花腸子沒後代人那麼多,往往拉幾句家常、說一些曖心窩的話就套出消息,只是幾天的功夫,陸皓山已對江油縣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這樣一來不至於二眼一摸黑,輕易被手下人矇蔽了。

        為了防止讓他們提起警惕,陸皓山特意往回走了近十里,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脫去粗衣麻布,穿上襕衫,戴上方巾,把臉上的鍋灰還有鬍鬚洗去,恢複本來的面目,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一換回衣服,馬上由一個毫不起眼走四方的小貨郎變成一個滿腹經倫的士子,這不,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少女暗送秋波。

        「山哥」

        「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叫少爺」陸皓山馬上糾正道。

        劉金柱吐了吐舌頭,馬上更正道:「少爺。」

        「嗯,什麼事?」

        「真是太好了,那李向財罪有應得,這下連家都讓人燒了,若不是他兒子在外做官,那就滅他滿門,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們也可以省下不少事。」劉金柱一臉興奮地說。

        在換衣服時,二人在路邊撿到一份邸報,所謂邸報就是官府發行的相當於報紙的東西,上面寫著朝廷的決策還有全國各地不少事,其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陸皓山看到一則消息,永州府山賊猖獗,從鄰縣竄進一夥亡命徒突襲竹山村鄉紳李家大宅,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就是孩童也不能倖免云云,經過長時間的偵察,官府的衙役配合衛所的官兵,一舉全殲全部山賊的英雄事蹟。

        這倒解開陸皓山心中一個謎,話說二人把李向財騙出來殺掉也有幾個月了,祁陽縣的捕快就是豬,幾個月總能查得出吧,可是一直沒有看到有關二人的通緝令,現在才明白,原來逼急了,兔子真會咬人,李向財家財百萬,早就讓人盯上,看看上面那日期,還真是巧,正是誘騙李向財出門的當天晚上,或許當地縣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也會歸咎於那伙山賊,這樣一來,倒沒陸皓山和劉金柱的事了。

        二人知道這則消息也很感概,當時為了掩飾行蹤,一直都是用假路引加假身份活動的呢。

        陸皓山冷笑地說:「現在想想,還是讓他死得太舒服了,那頭肥豬放了那麼多利子錢,不知害得多少人賣妻賣女,家破人亡,要是落在別人手上,估計沒那麼好運。」

        「少爺,我們親手替陸老爹報仇,這也不錯。」

        陸皓山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又走了一會,劉金柱有些擔心地說:「少爺,你說陳貴他們知道我們來上任嗎?」

        「不知道,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啊,為什麼?」

        陸皓山指了指前面說:「看,他們派了人在前面候著,嗯,一會機靈點。」

        「是,山哥,不,少爺。」劉金柱一邊應,一邊看著幾個穿著捕快裝束的人,在通往江油縣必經的官道邊候著,不停地打量著往來的人,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一樣,不時還有人上前抽查那些過路商旅的路引。

        兩人騎著馬,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很快,一個捕快走上前,行了一禮說:「這位公子,看樣子你非本地人氏,可有通行路引?」

        看到二人面生,穿著打扮也不少當地人,捕快馬上上前查問。

        「大膽!」陸皓山還沒說話,而一旁的劉金柱已大聲喝道:「我家少爺是新上任的江油縣令,你們好大的膽子,不來迎接還罷了,還敢擋縣老爺的去路。」

        「柱子」陸皓山在一旁似是不悅地說:「我們上任,是造福一方百姓,豈能勞師動眾?退下,不得放肆。」

        「是,少爺。」

        那捕快面上一驚,不過轉而大喜,連忙激動問道:「公...公子是新上任的縣官大老爺?」

        在這裡等候,正是為了等快上任的縣令,現在終於等到了,自然喜出望外。

        陸皓山對著京師的方向行了一個禮,然後一臉正色地說:「陸某不才,盛皇上厚愛,任龍安府江油縣令一職,怎麼,需要驗官印麼?」

        「不敢,不敢,原來是縣老爺到了,小的奉命在這裡等候多時,終於把人等到了,回縣老爺的話,陳縣丞、張主簿他們可是天天盼著你來呢,不過還得處理公務,這才沒有前來迎接,大老爺,這邊請,那後衙早就打掃乾淨,就等您入住呢。」那捕快一臉討好地說道。

        看兩人的氣勢,也不像普通人,再說這年頭也沒幾個敢冒官員的,那可是殺頭大罪,不過就是驗,也不是一個小小的捕快能驗的,他的任務,就是來這裡接人,再說他們也不會驗。

        於是,陸皓山和劉金柱在幾個捕快的簇擁下,徑直朝江油縣衙走去,就在幾人動身沒多久,一個氣喘吁吁的捕快跑江油縣丞陳貴面前稟報:「大...大人,新任縣官大老爺到了。」

        終於到了?

        此刻,陳貴正戀戀不捨地坐在大堂海水朝日屏風前的縣令寶座前,一邊言自言自語一邊輕輕撫摸著這張造工精細的紅木椅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08
第十二章 縣尊升堂

               
        江油縣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快就街知巷聞,在九月二十八這天,江油縣的百姓驚訝地看到,江油縣丞陳貴、主簿張去輝、捕頭曹虎、戶房司吏周大源、其它房的司吏、三班快衙、導、教諭、典史、巡檢、驛丞等人一個個恭恭敬敬地站在縣衙門口,躬著腰、臉上堆著笑容,好像在歡迎什麼人一樣。

        可以說,江油縣有權有勢的人全來了,有經驗的人知道,這樣的排揚,不是有上官來巡視,就是新任的縣官大老爺到任了。

        仔細看清一點,只見一個約二十多歲、一身士子打扮的人,昂首挺胸客套了幾句後,把一個錦袋交給陳縣丞,而在江油縣跺一腳也會震三震的陳貴,一臉鄭重的接過來,輕輕打開錦袋,好像是在檢驗著什麼。

        縣官大老爺,不是說你說是就是,還得展示憑證,此刻縣丞陳貴正在按照例規檢驗眼前這位新任縣令的任職文書和官印,一打開任職文書,上面清楚寫明,吏部派遣眼前這個名為陸文華的人擔任新一任的江油縣令,上面有吏部尚書的親筆簽名,還有吏部的印章,其實不用看那任職文書,陳貴一拿起那枚官印就知信物沒有差錯。

        那縣令是三年一任,可是他這縣丞已經連任了三任,加起來有九年之多,沒少和這枚熟悉的官印打交道,可以說非常熟悉了。

        「屬下陳貴,拜見大人,下官盼星星、盼月亮,可把大人給盼來了,江油的父老鄉親,一直等著你當家作主呢。」一確認陸皓山的「身份」,陳貴馬上向他鞠躬行禮,一臉激動地說。

        那樣子,好像陷入水深火熱的老百姓看到救星一般,可以說七情上面,非常感人。

        「學生參見父母大人」

        「小的參見縣官大老爺。」

        「見過縣官大老爺。」

        「老父母年輕有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知什麼時候起,縣令被稱作父母官,於是很多人用「老父母」「老大人」來稱呼,在尊稱上多加幾分親近之意,而不同的身份,稱呼也有所差別。

        一看到陳貴已確認了陸皓山的身份,前來迎接的眾人連忙行禮,面有謙卑之色,話帶討好之意,雖說前幾天還開會聲言要團結一致,但是這些場面的活還是要做足的,再說還不清楚這個新任縣令的背景、性格和脾氣,沒到萬不得已,臉皮是不輕易撕破的。

        面對著眾人的熱情,陸皓山理所當然受下,也不去攙扶行禮的一眾下屬,只是淡淡地說:「嗯,不必多禮,我們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俗禮免了,我等只要盡忠職守,那比什麼都重要。」

        陳貴和張云輝對視一眼,彼此眼內有幾分喜色:眼前的這個縣令不僅年輕,還有點年輕氣盛,這種雛是最容易對付的,起碼比那些官油子好對付多了。

        眼珠轉了轉,陳貴一臉受教地說:「大人教訓甚是,我們一直謹記大人教誨,眼看這天色將晚,得知老父母前來,下官和諸位同僚設個了席,為大人接風洗塵,還望大人賞個簿面。」

        「免了」陸皓山毫不猶豫地擺擺手說:「本官盛蒙聖眷,自當兢兢業業,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上任就大擺宴席,只怕讓百姓寒心,這接風宴給我撤了,本官現在要升堂點卯。」

        主簿張云輝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馬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是,大人清正廉明,此乃江油百姓之福,請大人先到後衙沐浴更衣,我等也將衙門之人集合,供大人檢閱。」說完,馬上吩咐衙役道:「來人,快帶大人到後衙沐浴更衣,不得有誤。」

        很快,新任縣令陸皓山就在幾名衙役的帶領下,昂首挺胸走進了江油縣的政治中心:縣衙。

        「這個陸縣令,好大的官威。」陸皓山到後衙換官服之時,站在二堂的捕頭曹虎一臉不憤地說:「這姓陸的,都沒有正眼看過我們一眼。」

        戶房司吏也淡淡地說:「不僅沒有赴宴,現在太陽快落山了,還要點卯,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架子大得很呢。」

        堂上有很多人都議論紛紛,說這新任縣令有些不近人情,就是主簿張云輝也有些沉不住氣說:「陳兄,此事怎麼辦?」

        相對眾人的不憤,陳貴卻是一臉沉著,大有穩坐釣魚台的姿態,聞言輕描淡寫地說:「年少氣盛,再說苦讀寒窗多年,朝思暮想等的就是這一天,現在如願以償,有些激動也在所難免,這樣的人沒什麼城府,反而好對付,看著吧,只要我們把他這股銳氣給磨掉,那就好辦了。」

        說完,臉上還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一臉自信地說:「碰上這種縣令,這江油縣還變不了天。」

        眾人一聽,頓時心中安定多了。

        此時,在後衙,劉金柱一邊幫陸皓山換衣服,一邊小聲地說:「山哥,你不是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剛才是不是太不給他們面子了,這樣不好相處吧,再說他們設了宴,不吃白不吃啊。」

        這個吃貨,陸皓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人後,這才壓低聲音說:「好了,以後有你吃的時候,記住我教你的,千萬不能露餡了。」

        如果陸皓山只想求個二餐一宿,自然是給他們面子,找機會刮一大筆,必要時候找個機會開溜,快快樂樂地做一個富家翁,可是再世為人的陸皓山不甘心做亂世中一介不能把握自己命運的小民,這江油縣是夢的起點,自然要多花一點心機,要不然,也不會在上任前微服先打探一番,一上任就裝著一副楞頭青的樣子,一來符合初次做官、沒有經驗樣子,二來也乘機麻痺像陳貴那樣的人精,只有他們這些地頭蛇鬆懈,才有機會把他們逐個擊破。

        要掌控江油縣,首先要控制縣衙,陸皓山腦中早就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計劃。

        現在是祟禎二年,農民暴動、起義如火如涂,力量在不斷壯大,此時李自成已在加入了義軍,開始了他傳奇的一生,沒多久,綽號黃虎的張獻忠也會在家鄉聚十八寨的農民起義,這二人很快就會打出名堂並不斷壯大,而遠在遼東的後金,也在皇太極的帶領下,越打越強,對著肥沃富饒的中原虎視耽耽,要想在亂世中和他們分一杯羹,自然要加快腳步,建立自己的力量。

        不能再與這幫小富即安小人物委與虛蛇,浪費時間,陸皓山握緊自己的拳頭:一定盡快控制江油縣。

        這些道理劉金柱不明白,以他的學識也很難解釋得清楚,陸皓山乾脆懶得解釋,只要他做好自己吩咐的事就足夠了。

        好在這官服也不是太麻煩,在劉金柱的幫忙下,陸皓山換上了那繡著鴛鴦的青色官服,戴上烏紗帽,頓時整個人平空增添了幾分威嚴之色,一旁的劉金柱看到,忍不住說道:「這官服真是了不得,山哥,你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陸浩山對著鏡子照了照,自我感覺也不錯,滿意地點點頭,推開門,讓待候在門前的衙役帶自己去升堂,這升堂有二個目的,一來是宣佈自己正式上任,掌握江油縣的政事,二來也認識一下自己的下屬,算是打個照面。

        二梆敲過,堂鼓擊響,劉金柱出來高唱一聲:「縣尊升堂!」

        話音剛落,陸皓山端著方步,從『海水朝日』的屏風後轉出,在大案後坐定,而一眾官吏齊齊拜見,高唱道:「拜見堂尊!」

        因為不是正式審案,也不是有上官巡視,這次升堂就設在二堂進行,其實除了大案要案,縣令大多數都在二堂升堂,陸皓山坐在大案後,看著案上的籤筒、筆墨紙硯、驚堂木等物,再看到堂上少說也有幾十人向自己行禮,一時間心中有些熱血沸騰,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的確很美妙,難怪這麼多人願意做官。

        別小看一個縣衙,雖正式編制只有四個人,但縣官是最基層的官員,直接掌管著一縣百姓的衣食住行、婚姻、稅賦、教育、生老病死等瑣事,所以相應又要設立六房管理,除此之外,還要配備三班快衙,堂上拜見的有縣丞、主簿、六房司吏、訓導、教諭、典史、巡檢、驛丞、稅監、廚子、雜役等等,全都在二堂分班肅立,在這一瞬間,陸皓山有一種類似君臨天下的感覺。

        陸皓山突然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個笑話,一個縣官對京官說羨慕他有牙牌(臣子見皇上,為防忘記,把事記在板上,稱為笏,多用玉、象牙或竹製成),而京官對縣官說羨慕他每天都可以「排衙」,現在看起來,的確如此,一個縣衙雖小,可是五腑俱全,朝廷有六部,而縣衙則是六房俱備,還有各種負責不同領域的人,堪稱一個小小的王國。

        「免禮,都起來吧。」陸皓山意氣風發地說。

        「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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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09
第十三章 激化矛盾

               
        待眾人起身站好後,陸皓山傲然道:「本官升堂,只為與諸位相互認識一下,為表誠意,就是先自我介紹,本官姓陸,名文華,字皓山,天啟六年進士,盛蒙皇上厚愛,任江油縣令一職,還望諸位多加協助。」

        那名字是不能改的,那任職文書上標明是陸文華,陸皓山也沒辦法,幸好不用改姓,背祖忘根,而古代有地位的人都有表字,為了尊重他人,通常是叫字而不是直呼其名,有那伙山賊作掩護,不用背殺人兇手的罪名,把自己的名字化作「表字」,倒是兩全其美,至於天啟六年進士,那是那個倒霉蛋的榮譽。

        好大的官威,站在堂下的陳貴心裡冷笑道,心裡對坐在堂上的陸皓山又輕視了二分,要知道,相互認識,通常都發生在酒席那種輕鬆的場合,這樣容易促進感情、拉近距離,而這新任縣令,卻是高高在上,好像炫耀自己的光輝事蹟一般,拉遠距離的同時,也讓人對他產生一種狂妄、不知高低的不良印象。

        柔而韌,剛易折,這剛從寒窗出來的「雛」,最好對付了。

        「大人學識淵博,下官佩服。」陳貴連忙奉承道:「在下姓陳,名貴,擔任縣丞一職,在大人尚未到任前,暫代縣令一職,還請大人多加督導。」

        陸皓山面不改色地說:「嗯,只要你有真才實學,不是溜鬚拍馬之輩,本官自會量人而用。」

        「謝大人。」

        換作懂一點人情世故的上官,肯定會讚揚幾句,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精明的人在立足未穩之前,更是籠絡下屬,而堂上這位新任的縣官大老爺自視極高,好像看不起所有人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可以說一點臉面都不給縣丞陳貴,眾人心裡都有一種想法:此人不是來頭極硬,就是那種極無知迂腐之人。

        「主簿張云輝,給大人請安。」

        「小的曹虎,任捕頭一職。」

        「戶房司吏周大源,拜見大人。」

        「江華驛丞趙高,拜見大人。」

        .......

        這不是審案,而是「排衙」,或者用點卯來形容更適當一些,自縣丞、主簿以下,一一自我介紹,然後是六房司吏、捕頭、稅監、驛丞等,連車伕、廚子都沒例外,反正端這碗公家飯的,都得在新來的縣官大老爺面前露個面,以示存在,幾十人,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這才介紹完畢。

        等人介紹完畢,不少人站得腰酸背痛,可是這新上任的縣官大老爺好像還沒過足官癮,別人站著,他一個人坐著,一拍驚堂木又說了一大篇忠君愛國的論語,堂上說得口沫橫飛,堂下卻是痛苦不堪,像曹虎這種孔武用力的人覺得有些痠軟罷了,畢竟站了近一個時辰,換哪個都不好過,最慘就是縣丞陳貴,那臉都愁成苦瓜臉了。

        一來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前,二來有句話叫財多身子弱,陳氏一族為江油的大戶,陳貴又貴為縣丞,加上正室共有七房**美妾,早早把他的身體掏空,腎功能變差,憋不住尿,那種膀胱脹滿、快要尿出來的感覺讓他好像受著酷刑一般,可在堂上只是強行忍住,畢竟新任縣老爺第一次升堂,不能出什麼意外,這個面子要給,要是讓他認為自己身體不好,不適合擔任要職,那就慘了。

        再說還沒摸清他的背景,明面也上也不敢太過分,如果陸皓山看仔細一點,就看到陳貴把兩腿夾得緊緊的,腳都在打著顫抖了。

        陳貴都憋得快要哭了,不是顧忌後果,陳貴還真想拿泥巴把堂上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巴給封上。

        「好了,散吧,明天諸位還要多加努力。」終於,堂上的陸皓山終於說完,這句話在陳貴耳中猶如天籟之音,和眾人一起謝過縣尊訓導,陸皓山前腿剛離開,陳貴後腳馬上飛快往外衝,走路挾著風一般,引得二個不知內情的人還在一旁讚道:「縣丞大人身健力壯,真是寶刀未老」的話,只把陳貴臊得差點吐血。

        一跑到茅房,那褲子剛一脫下,一股尿箭急不可待射出,猶如江河缺堤一般,陳貴爽得忍不住哼了一聲,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到了後面還渾身抖了二抖,好像在新納小妾那曼妙的身上衝刺完一般,可等他系衣服時,那臉馬上拉得老長:剛才尿得急,把褲子尿濕了一大塊,好像小孩子尿夜一般,要是陸皓山再訓多一刻鐘,說不定真尿褲子了。

        「這個黃毛小子,氣煞老夫了。」陳貴氣得瞪眼吹鬚,忍不住大罵了一聲。

        此事要傳了出去,只怕成為江油縣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柄。

        沒想到,有些事偏偏事與願違,陳貴不想別人知道,可是一出門,馬上圍上一大群人:

        「大人」

        「大人」

        「陳哥」

        平時結好的幾個頭目紛紛圍了上來,一邊圍一邊還跟他打著招呼。

        「怎麼,還沒散?」陳貴故作驚訝地說。

        曹虎一臉不爽地說:「陳哥,這新任的縣令實在太囂張了,好心請他吃飯,給他接風洗塵,他卻假清高,一絲臉面也不給我們,這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曹捕頭說得對」一旁的張云輝淡淡地說:「縣尊大人初出茅廬,青少氣盛,若是什麼都依他,只怕江油縣就沒有寧日之時,他在堂上還揚言不稱職者將會被革走,這樣肯定會動搖軍心,不能任由他這般胡鬧,破壞這裡的穩定。」

        工房司吏唐子綽也點點頭說:「這一來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們不能等閒視之,今天能革走別人,明天也能掃我等出衙門,諸位,我們得團結一致啊。」

        眾人議論紛紛,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陳貴拿定主意,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任縣令作出反擊。

        其實不光陳貴,其他人看這個新任縣令不順,一來不是安撫人心,而是急不可待的立威,好像還要高舉屠刀一般,一時間人人自危,於是眾人散會後沒有離去,而是找陳貴商議對策。

        「本想觀察一段時間再行動的,但是這姓陸的先率先發難,我等不能坐以待斃,這是縣衙,說話不方便,這樣吧,我們給姓陸準備接風宴還在,他不吃,我們可不要浪費了,走,我們去迎賓樓,邊吃邊商議。」

        「好,聽陳哥的」

        「還是大人考慮周到」

        「還真別說,這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一切就依大人所言。」

        眾人一來群龍無首,二來也實在餓了,聞言紛紛附和叫好,於是簇擁著陳貴往外走,剛要走的時候,曹虎突然鼻翼動了動,用力吸了二口氣,皺著眉頭說:「奶奶的,哪來的一股臊味?」

        不說還自可,一說陳貴原本有些得意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面帶寒霜,一旁的張云輝看得真切,一巴拍在曹虎的腦袋上,沒好氣地說:「這裡是茅房,自然是臭的,走吧,有好吃好喝還堵不住你的嘴?」

        「是,是,是,陳哥、張大人,你們先請。」

        當陳貴一夥人成群結隊去迎賓樓商量對策時,換上便服的陸皓山坐在一張八仙桌邊,一邊吃著廚子送上來的點心,一邊品著剛剛泡上的雨前龍井,別提多滿足了。

        「山哥」一旁的吳金柱突然說道。

        「嗯,怎麼啦?」

        吳金柱小心翼翼地說:「山哥剛才故意激怒他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學識少,但不代表愚鈍不聰明,吳金柱看得出陸皓山是有意激化自己與以陳貴為首那些地方勢力的矛盾,這讓他有些不解,這不是故意給自己找不自在嗎?特別是在根基未穩甚至毫無根底的時候,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雖說知道陸皓山不甘受人擺佈,但他想山哥會慢慢尋找機會,逐個擊破,最後大權在握,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陸皓山一照面就已經出手了。

        陸皓山聞言,輕輕放下茶杯,看著被夜風拂動的破窗紙,有些感觸地自語自語道道:「時間不多了啊。」

        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那是經過千錘百煉,從戰鬥中成長、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不是東拉西湊出來的,像明末那些叱咤風雲的大人物,一個個已經踏上自己的征途,收穫成功途上的喜悅,可是陸皓山手下還沒有一兵一卒,讓這他能不焦急嗎?

        看得出,像陳貴這種老狐狸不會貿然出手,以他們這些官油子的性格,肯定是觀察一段時間再發難,陸皓山懶得他們慢慢磨了,故意激化矛盾,當然,這也算是故意示弱,暴露自己的「弱點」,讓他們加快打壓自己的力度,只有他們鬆懈,自己才能騰出手把他們一一扳倒、擊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1
第十四章 各懷鬼胎

               
        泥人尚感有三分性,更何況是人呢,新任縣老爺這般頤指氣使,第二天,以陳貴為首地方勢力就開始對陸皓山發動了攻勢。

        第二天一早,排衙完畢,陸皓山剛坐下,連那茶還沒有喝一口,縣丞陳貴就上前求見,跟在他後面的,還有抱著一大疊卷宗的三個書辦,一番禮儀後,陳貴吩咐書辦把卷宗文件放下,徑直開口道:

        「大人,這些都是需要大人審批和過目的卷宗,左邊疊卷宗是下官暫代縣令時所批註的事項,中間這疊加是需要回覆的文書,而右邊這疊則是本個月積累下來的事務,請大人盡快批覆。」

        陸皓山吃驚地說:「這麼多,得批到什麼時候?」

        那三大疊加捲宗,每疊都有一尺多厚,一看到頭都痛了。

        「不多,大人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以大人的能力,下官相信很快就能處理完」陳貴假裝不經意地說:「因為大人不在,有些事不是下官所能決定的,所以稍稍有些積壓,請大人放心,完成這批,以後每天大約批審三分之一的量就足夠了。」

        「什麼?沒有積壓,一天也有三分之一的量?」陸皓山吃驚地說。

        陳貴心裡冷笑一聲,心想你這麼能耐,高高在上,沒事都要弄得有事,剛出茅廬,師爺都沒一個,這樣正好,看你有多少精力,想歸想,不過還是笑著說:「大人,你是百姓的父母官,這[父母]二字就能體現縣令的工作了,只要與江油百姓相關,事無鉅細都得操勞,一家幾口,每日都有雞毛蒜皮的事煩擾爭執,更別說一縣五萬人之眾,瑣事更是煩多,有勞大人了。」

        「那...那好吧,本官盡快批覆。」被陳貴那麼一說,陸皓山只能答應。

        看著陸皓山一臉苦瓜狀,陳貴面不改色,但內心卻樂得不行,好像報了昨天的一箭之仇,心裡暗想道:這僅僅才是開始呢。

        陳貴對陸皓山行了一個禮說:「大人,若無其它分咐,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陸皓山頭也不抬,一邊看看著卷宗,一邊有點不耐煩揮揮手。

        縣丞剛走不久,戶房司吏周大源又抱著一疊卷宗求見,這種司吏大人還沒說話,陸皓山皺著眉頭問:「周司吏,你手上的這些卷宗,不會又要本官審批吧?」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周大源卷宗放在長案上,恭敬地說:「大人,這些夏糧的帳目,請大人審批,此外,前年的帳目還有今年秋糧、稅賦、驛站等收支情況還在整理中,估計明天就可以整理好交給大人審批,如果大人急著看,小的可以責令書辦趕工,在傍晚前也可以交到大人手上。」

        「這,這才是夏糧的帳目?還有前年的賬和今年秋糧、稅賦、驛站等收支?」

        「是的,大人。」

        陸皓山楞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地說:「知道了,你放下可出去了。」

        「是,大人。」

        看到周大源出了房門,陸皓山突然放下毛筆,冷笑地說:「好啊,終於動手,正合我意,來吧,來吧。」

        不出的陸皓山所料,很快,工房的司胡司吏進來,就江油縣修渠的事,交由陸皓山審批、捕頭曹虎說三班捕快的武器鈍損,需要更換一批新武器,以保一方平安、吏部司吏上交全縣的裡甲、保正、鄉官等人員的考核成績,請求陸皓山給予批覆意見、禮房司吏列出下半年需要舉行的儀式和祭祀,就經費問題找陸皓山審批,就是江華驛的驛丞也報告江華驛年久失修,提交一份報告,請陸皓山撥款修聳.......

        等終於沒人再送資料或卷宗時,陸皓山面前那張長長案板上已經堆滿了待他審批的資料,如果摞起來估計比他本人還高,不僅陸皓山苦笑,一旁的劉金柱更是驚訝得下巴快掉了。

        「山哥,這,這也太多了吧,什麼時候能做完?」

        陸皓山淡淡地說:「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什麼時候做完就什麼時候做完,長命功夫長命做,悠著點,做得再快,他們也不會讓我清閒的,反正,我們來這裡,也不是為了做這些煩人的瑣事。」

        本想這裡建立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在亂世中攢下一份基業,上天給自己送來一份大禮的時候,也給自己設了一個障礙,在放開手腳之時,還得先官鬥一番,把這些地方勢力治個貼貼服服,這樣才能做自己想做的。

        劉金柱猶豫了一下,終於不再是那句口頭禪,而是提出一個很切實際的建議:「山哥,我聽說書的人講,做官的都有一個師爺替自己分擔的,那開封府的包青天還有一個公孫先生扶助呢,山哥也請一個吧,這樣就可以把事情交由他做了。」

        對啊,陸皓山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想著怎麼做官,怎麼早日掌控這小小的江油縣,就沒想到請一個師爺幫忙呢,一個得力的師爺,堪稱左膀右臂,不僅能替自己處理公務、還能為自己出謀劃策,不知省下多少功夫,最好就是自己在一旁品著茶,看著書,師爺在一旁揮筆疾書,碰上他拿不定主意或牽涉太大的,這才拿著自己面前恭聲說:東翁,學生竊以為......

        夢想很美好,可惜,一時半刻找不到合適的人,這江油縣的人不敢用,不然什麼時候被賣了還不知道,據說最好的師爺都是出自浙江紹興,他們口傳心授,頭腦靈活、經驗豐富,深諳官場那一套,想方法、寫文書、一心扶持東翁,有職業操守,陸皓山點點頭說:「不錯,這個主意很好,可惜現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慢慢來吧。」

        「哦,山哥。」

        頓了一下,劉金柱小心翼翼地說:「山哥,是時候吃午飯了。」

        這吃貨,什麼都能忘,唯獨吃飯忘不了,陸皓山想罵他一句,突然感到自己也肚子餓了,讓陳貴那夥人一攪,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看著堆積如山的卷宗檔案,搖了搖頭說:「好吧,你去把飯菜端來,我們在這裡吃。」

        「不會吧,在這裡吃?」

        陸皓山沒好氣地說:「你沒看到這裡還有這麼多活沒幹嗎?在這房間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是,山哥,我聽你的。」

        ........

        為了顯示自己的勤勉,陸皓山足不出戶,天天躲在縣衙辦公,好在秋糧已收,沒旱災也沒有汛情,地方偏遠一些,好像人也樸實很多,陸浩山可以專心審批卷宗,查閱檔案,那勤奮的程度,就是縣丞陳貴,也暗暗吃驚。

        第二天,陳貴就叫住一個在縣衙名為肥福的雜役,一臉好奇地問道:「肥福,昨晚縣令大人幾點睡的?」

        「回大人的話,大老爺一直批公文到二更,三更才吹熄蠟燭睡下。」肥福老老實實地回道。

        陳貴眉頭一皺,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昨晚二更時,小人還替大老爺衝過茶,大老爺吩咐小人把茶沖濃一些,說這樣可以提神,我親眼看到大老爺在案前批公文,怕大老爺還有別的吩咐,也不敢睡,就在門外候著,到了三更天等他房間蠟燭吹熄這才退下的。」

        「好了,沒你的事,忙去吧。」

        肥福連忙應道:「是,大人。」

        等肥福走後,主簿張云輝走近,有些擔憂地說:「陳兄,這小子好像吃了稱**鐵了心,一點也不上路,我們怎麼辦?再說那些帳目......他不會查出什麼問題吧,要是讓他查出,只怕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不怕,我們有兩本帳簿,讓他看的,都是把帳目做是四平八穩定的那本,一個剛出茅廬的雛,就是查一百遍也查不出來」陳貴一臉自信地說:「像他這種楞頭青,陳某看得多了,也就是一時腦子熱,不出十天,等他這銳氣磨得差不多,他就會變得老實,然後審視一下實際情況,如果精明些,回來求我們,那日子還過得舒坦一些,若不然,哼哼...」

        張云簿點點頭說:「不錯,陳兄說得對,這樣也好,等他碰釘子碰到頭破血流,或許他的腦筋會清醒一些,這吏部,怎麼派來這麼一個楞頭青,也好,若是派來一個官油子或城府深的人,只怕我們的日子就難過了。」

        「沒錯,這小子,我喜歡,哈哈哈.....」陳貴也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陳貴猜得真沒錯,第一日、第二日、第三、第四、第五日,一連五日,新上任的縣令兢兢業業,每天批改、審閱公文卷宗到深夜,起碼到三更才睡下,可是到了第六天,那雜役肥福報告,縣官大老爺提前一更休息,到二更時就吹熄蠟燭睡覺了,第七天、第八天則是工作到一更就睡,到了第九天,早早睡下了。

        十天不到,那新任縣令一天天懶惰了,這也難怪,那工作做少一點,陳貴等人又送來一點,好像永遠都處理不完,據說縣令大人心煩之下狼毫都折斷了二支。

        終於,到第十天,衙門的官、吏、胥、隸就走相奔告,其話題只有一個:縣令大人積累成疾,病倒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2
第十五章 等著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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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你的身體好些沒?」主簿張云輝一臉關切地問道。

        一縣之尊病倒了,所有人都不敢等閒視之,縣衙中的一眾大小頭目第一時間提著禮盒果品結伴看望這位倒霉的縣令,不過不少人心裡有些幸災樂禍,心裡暗說活該,這種剛剛出道的楞頭青,就該給他一點苦頭吃。

        這下好了吧,光逞強,這不,一個人面對著案牘如山的工作,天天足足不出戶,晚晚批閱到深夜,就是鐵人也熬不住啊,這不,硬生生把自己累垮了,眾人不由用敬佩的目光看著一旁的陳縣丞,心裡暗叫佩服,這個主意是他的,這不,不動聲息就給新來的縣官大老爺下了一個大馬威。

        還是太年輕了,和陳縣丞這種官場老狐狸一比,實在太嫩了,這就是年輕代價。

        陳貴也走到床前,一臉擔心地說:「大人,你是江油百姓的主心骨,衙門沒你可不行啊,一定要盡快好起來啊。」

        一眾下屬也一起對新任縣令陸皓山的病情表示慰問,雖說大夥對這個銳氣太盛新任縣令沒多少好感,但是門面上的功夫他們還是要做得足。

        陸皓山掙紮著要起來,劉金柱連忙在他背後加了一個墊,讓他舒服地半躺著。

        「有勞諸位擔心,本官沒事,剛才看過顧大夫,說這病精疲力竭所致,只要休養一小段日子便可無恙。」陸皓山一邊揉著腦袋一邊說。

        工房司吏胡仁討好地說:「大人一上任,就為江油的鄉親父老操勞過度,盡忠職守,真是我輩之楷模。」

        「不敢,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罷了。」陸浩山一邊擺手,一邊謙虛道。

        戶房司吏周大源笑著說:「大人年輕力壯,定會很快全愈,這縣衙的大小事務,還等著大人決斷呢。」

        「哎喲,我的頭」陸皓山揉著腦袋痛苦地叫了一聲。

        一旁的長隨劉金柱連忙說:「少爺,顧大夫說了,你是操勞過度傷了身體,得好好休養,近期不要操勞啊。」

        陸皓山點點頭,扭頭對陳貴說:「陳縣丞。」

        「下官在」

        「本官身體不適,需要休養一些日子,衙門的公務有勞你多擔當了。」

        總算說了一句人話,陳貴心裡一喜,他可是等這句話很久了,雖說他內心大喜,可是面上還是佯裝有些驚惶地說:「大人,這...這不妥吧,你是縣尊,下官豈敢踰越?」

        「沒事」陸皓山擺擺手說:「本官還沒有上任之前是你暫代縣令一職,不是把大小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嗎?這幾天也聽了很多對陳縣丞的讚揚溢美之詞,本官相信,你會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務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說陳貴並不是真心推讓,掌管一縣之地的權力讓他著迷,聞言也不再推辭了,一臉「感激」地說:「大人如此看重下官,陳某也恭敬不如從命,定會傾盡全力助大人管理江油事務,不過有大事要事,還得請示大人的意見。」

        陳貴這樣說並不是對陸皓山忠心,而是讓他寬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在奪權,而是協助他管理,至於說請示,那不過是一句空話,大事要事請示,但是事大事小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嗎?此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什麼不好辦或得罪人的事,還得請示,讓這新任縣令背黑鍋。

        那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那你掂量著辦。」陸皓山看到陳貴沒有反對,馬上應承道。

        陳貴恭恭敬敬地說:「是,大人。」

        因為陸皓山有「病」在身,眾人也不敢多打擾他休息,很快就告辭退了出來。

        「哈哈,陳哥,你的計策真妙」曹虎對陳貴伸出一個大拇指說:「只是十天時間,就把那小子弄得妥妥服服了。」

        戶房司吏周大源也讚道:「那當然,陳大人那是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那毛頭小子,毛還沒長齊,想跟我們斗?太嫩了。」

        「這樣敢情好,江油縣還是我們說了算。」

        「早就說他扛不住的,這會信了吧。」

        眾人紛紛向陳貴表示祝賀,這樣一來,陳貴再一次成為江油最有權勢的人,事實上,眾人一早就猜到這新任陸縣令不是老狐狸陳貴的對手,回想一下,上任是那樣精明,最後還不是一樣栽了?不但被摘下烏紗,一擼到底,還被投進了大牢,此刻估計還在吃著牢飯呢,這新來的縣令就是一個楞頭青,哪裡是這頭老狐狸的對手,這不,才剛剛出招就自己躺下了。

        不過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還謀了一個縣令之職,經驗尚缺鍛鍊,但運氣倒是不錯。

        在一眾同僚的恭維聲中,陳貴面帶著笑容說:「這只是暫時的,以後還仰仗諸位呢,我陳某人還是那樣,有酒,一起喝,有肉,一塊吃。」

        「還是陳哥仗義」曹虎第一個響應道:「陳哥,你放心,俺曹虎說了,你指東絕不向西,縣令大人的話也沒你的好使。」

        「一定,一定。」

        「陳縣丞真是太客氣了。」

        「就是,以後還要大人多加照料呢。」

        陳貴又是客套了一番,這才把人散了,畢竟還要處理公務,不過散之前,陳貴用眼色讓兩大心腹曹虎和周大源留了下來,商量對策。

        對著兩個心腹,陳貴暗暗點點頭,這二人,一個掌管著三班衙役,一個統領戶房,可以說最有權力和最肥的兩個位置,都在自己人掌控之下,也就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兩人不是外人,陳貴開門見山地說:「好了,說正事吧,那新任的陸縣令雖說病垮了,不過他正值壯年,又不是什麼大病,很快就好的,只怕到時屁股還沒有坐熱又得退下來了,你們想想,有什麼辦法?」

        曹虎臉上橫肉一抖,壓低聲音說:「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干脆找個機會把他幹了,再把這事嫁禍給附近的山賊,神不知鬼不覺。」

        「用下腦子,別整天都想著那事」陳貴有些鬱悶地說:「陳某倒不希望上面派一個官油子上任,那我們就被動了,這個新上任的縣令其實還不錯,這話以後不要再說,再說縣令被害,那可是震驚朝廷的大事,一時不著,我們可以滿門抄斬的。」

        陳貴想得清楚,自己僅僅是一個秀才,連舉人還不是,更別說進士什麼的,這就說明,縣丞一職,自己算是走到了盡頭,那縣官大老爺坐的大椅怎麼也輪不到自己,不過樣的也好,碰上陸皓山這類沒有經驗的「雛」,那是最好控制和矇蔽的,必要時候,還要護住他,至於幹掉他取而代之的事從來沒想過。

        那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讓他們盯上,九條命都不夠死。

        周大源眯著小眼睛,道出他的哲學:「大人,人生在世,不過名利二字,再引申得再細一點,一為錢銀,二為女人,我們這位新上任的陸大人,身邊只有一個長隨,連貼身婢女都沒一個,很大可能出自寒門或家道中道,還沒有體會到人生的種種美好,大人可以投之以色,誘之以利,待之以寬,肯定會被大人所用。」

        「對,年少氣盛,最缺乏定力,周司吏此計我看可行。」曹虎也點頭表示同意。

        「不錯」陳貴點點頭說:「這主意妙,現在他病倒,正是一個籠絡他的大好時機,不過太明顯也不好,引起他內心的牴觸,只能循序漸進,大源,你心思縝密,辦事穩妥,此事就由你來安排。」

        周大源連忙應道:「是,大人。」

        吩咐完周大源,陳貴扭頭對曹虎說:「曹虎,讓你的手下盯緊點,現在年境不好,那些流民餓急了,什麼都幹得出來,對了,一定要嚴防陌生人在我們江油搞小動作,別的地方出事我們管不著,這江油縣的一畝三分地就是我們飯碗、我們的根,有空多巡一下,甲長裡正也要吩咐他們盯緊了,別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我們這裡搞風搞雨,真是出了事,你我人頭都不保。」

        「是,陳哥,我曉得了。」曹虎也知事態嚴重,一臉正色地點點頭。

        明朝自太祖以後,對待官員不是一般的苛刻,除了俸祿微薄,責罰方面也不留情,動不動就一擼到底,在砍頭方面也毫不手軟,最著名的就是戴罪行職,那是洪武繼「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藍玉案」四大案後,朝廷官員空缺,官員犯罪了,先不殺不關,不過也沒有自由,讓錦衣衛監視,給罪官戴上手銬腳鐐去辦事,洪武年間經常會出現這樣的事:上面坐著的官員被拷得死死的,但還是驚堂木一拍,給下面跪著的官員判處死刑,然後再被錦衣衛牽著帶到牢裡,等著下一個和他一樣的官員判自己,而現任皇帝祟禎性多疑,哪個地方一出事,不由分說就像割韭菜一樣割下一大撥。

        說是不怕,那絕對是假的。

        就在三人商議怎麼對付陸皓山時,而陸皓山還是半躺著床上,一邊品著上好的雨前龍井,一邊吃著官員們送來的精美糕點,悠閒自在,哪有半分苦悶之色。

        一旁的劉金柱一邊高興地整理那些禮品,一邊小聲地說:「山哥,這病也裝了,接下去怎麼做?」

        陸皓山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長地說:「什麼也不用做,等著腐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3
第十六章 糖衣砲彈

               
        陸皓山猜得沒錯,自己病倒的消息一傳出,很快,那些官員就開始陸續登門探望,表示慰問。

        當天傍晚,戶房司吏周大源是第一個看望新任縣令之人,一進房間隨手就把一罐子湯放在八仙桌上,笑著說:「大人,感覺怎麼樣,不要緊吧,身子好些沒?」

        「頭沒那麼痛了,周司吏,你這是什麼意思?」陸皓山臉色微微一變:「你不是想賄賂本官吧?」

        「小人不敢」周大源恭恭敬敬地說:「大人清正廉明,小人自當以大人為榜樣,這是是一盅人參燉烏骨雞湯,是賤內親手所做,大人為江油縣百姓勞神傷身,這一盅湯,只是屬下的一點心意,絕非賄賂,請大人千萬不要誤會。」

        明朝的官員編制不多,一個縣的編制只有縣令、縣丞、主簿、典史四人,這些才是官,要是人口少的縣,只有縣令和主簿二人,下面的胥吏隸,都是縣衙自行招募來的,戶房司吏主管一縣戶籍、田賦、財稅、婚姻,可以說是一縣之財神爺,可是就是「財神爺」,也不能用下官自稱,只敢稱作小人。

        周大源一邊說,一邊倒出一碗雞湯,親自送到陸皓山面前,那雞湯一倒出,滿室飄香,一看那雞湯,清澈中好像帶有一種類似透明的光澤,雞的鮮美中帶著人參那股淡淡地藥香,一看就知是上等的好湯,陸皓山一聞就胃口大開。

        「這,這是自己做的?」

        「當然」周大源很肯定地說:「不敢欺騙大人,這是屬下的一點心意,請大人笑納。」

        陸皓山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嗯,周司吏,你有心了。」

        看到陸皓山有些狼吞虎嚥地喝著雞湯,一旁周大源微不可察地笑了,他彷彿看到一條堅固的大壩,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蟻穴......

        周大源走後,其它的官員下屬也紛紛上門,有人帶來自制精美的點心、有人獻上朋友贈送自己吃不完的外地特產、自家廚子做燒雞不錯,又請新任縣令大人品嚐一下,要是不吃還不給面子,因為吃別人的,還不吃自家的,分明是看不起,不吃還不行。

        剛開始陸皓山還有一點牴觸,可是架不住下屬的熱情,慢慢也接受了,而江油縣的鄉紳還有生員都被縣令大人一心為公,在案牘上累倒事蹟「感動」,鄉紳以感謝縣令大人為江油做出的貢獻為名,邀請這位新來的陸縣令赴宴,一口一個陸青天,把新來的陸縣令哄得眉開眼笑,極為受用;而那些生員則是請教學問、求評點文章詩作為由,硬拉著陸皓山赴宴,要是不去揚言要陸皓山背一個不肯指導後進之名,到了後,一口一個「老父母」,這讓陸皓山感到自己倍受尊敬,以至後面有些樂不思蜀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新任縣令那一筆剛勁飄逸的書法受到了江油縣一眾商家店面的熱烈追捧,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地要陸縣令的親筆題字,當然,縣官大老爺不是那些窮酸,百忙之中替你題字,那潤筆費不能不給吧?

        一時間,陸皓山寫字寫到腕酸,收錢收到手軟,而一直躺在幕後陳貴,好像穩坐釣台,一邊聽著手下不停給他匯報,而有關陸地皓山的消息,不斷地匯聚給他:

        「縣丞大人,大老爺接受金鄉紳的宴請。」

        「縣丞大人,縣學的幾個生員邀大老爺到春風樓吟詩作對,大老爺大醉而歸。」

        「縣丞大人,大老爺收受李地主上品茶葉二斤,紋銀一包。」

        「縣丞大人,大爺替洪記當鋪題字,收得潤筆費三十兩。」

        那消息越來越多,最後,就是自家的僕人也來匯報:「回老爺,縣官大老爺替我們迎賓樓題了字。」

        陳貴連忙問道:「哦,那潤筆費收了沒有?」

        「收了,八十兩,那陸縣令收了後,還一勁說老爺是個人才呢。」

        陳貴點點頭,嘴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現在才是十一月中旬,也就是是一個多月的時候,就成功腐蝕了這位新任縣令,最起碼,已經拉下水了,那效果也是很明顯,那新任縣令天天吃喝玩樂,把江油縣的一眾公務都交由自己打理,就是上級的公文,也是自己回覆後再交由他簽名遞上去,明顯是想通了。

        把下人打發出去後,一旁的心腹周大源笑著說道:「大人果然神機妙算,那楞頭青轉變得真快,屬下還以為需要花費一些時日呢,沒想到他一下子沉浸於享樂之中,這不,很多政事都不理了。」

        「人生幾十載,瞬間即逝,自然是要及時行樂,我們這位縣老爺,只是迂腐罷了,並不是愚鈍,若是愚鈍,他也不可能考取到進士,也不可能謀到官缺,只是他一時腦筋沒轉彎,現在已經通了竅,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以後就好相處了。」

        周大源想了想,小心地說:「那是,大人,這位縣令大人,現在少了迂腐之氣,對我等也客氣多了,那些耗是不是也得孝敬他一些,畢竟有些事早晚都知道的,要是日後他知道我們吃獨食,就怕他發書呆子的傻氣,兩敗俱傷就不妙了。」

        明朝的官員的俸祿,那是出了名低,一個七品縣令僅有七石五斗的月俸,連一個小地主還不如,除此之外,上司、巡撫、錦衣衛等限制不是一般多,又特別容易受牽連,別的不說,有官員出了事,有可能一起高中的「同年」也會受到牽連,有一段時期限,官員上朝出門做官,臨出門時和家人道別,每次都像生離死別似的交代身後事,因為他們不知自己還能順利回家,可是,即使環境這麼差,想做官的人還是擠破了頭皮,除了做官可以威風外,那實實在在的好處還是不少的。

        像光明正大收的有火耗、淋尖踢斛等進項,收稅時額外收取損耗,碎銀熔化重鑄為上交的銀錠就有了火耗,每兩銀子加收四五錢的損耗,徵稅時加征的「火耗」大於實際「火耗」,差額就歸官員,而淋尖踢斛就是讓百姓把糧食裝在計量的大容器內,谷堆要按尖堆型裝起來,會有一部分超出斛壁,然後由徵收的胥吏用腳踢上幾腳。這溢出來的穀物,據說是彌補儲存和運輸過程中損耗用的,不許納糧人掃回去,其實也是官員收入的一種,此外,像逢年過年有孝敬、縣裡的土地的轉讓、山田木石開發等等,這些都是財路,雖說風險高,但收益也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人的本性,陳貴深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雖說陸皓山一來,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但是他相信人的本性是貪婪的,在周大源提出利誘的方案時,他馬上就認同了。

        面對周大源的提案,陳貴沒有馬上同意,想了一會,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不急,還沒到時候。」

        「大人,那什麼時候適合?」

        「氣是衝動的根源,酒是穿腸的**,色是刮骨的鋼刀,現在只是小恩小惠,況且我們做得不著痕跡,還不能確定他會不會跟我們坐同一艘船,老夫還得試一下。」陳貴眯著眼睛說。

        周大源小聲地說:「大人,怎麼試?」

        「美人計」

        「美人計?」

        「沒錯,是美人計」陳貴肯定地說:「我們這位初出茅廬的縣令大人,可謂年少氣盛,有個美女在他身邊,正好消磨他的銳氣,在他身邊有個自己人,可以吹枕頭風的同時,還可以替我們收集信息,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也可以提前得知,最好,那師爺也是用我們推薦之人,那才是萬全之策,這樣我們才能放心。」

        陳貴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沒有說,天下沒有透風的牆,萬一東窗事發,那些小人物不能應付時,就可以把這個年輕、沒有經驗、一股子楞勁的縣令推出去,這樣自己就能置身事外。

        小心方能使得萬年船,這是陳貴的至理名言。

        「像陸縣令這種人,普通姿色的女子只怕難以入他的法眼,年輕貌美、聰明機智,最重要還要忠心耿耿,這樣的女子,一時間只怕不大好找。」周大源有些擔憂地說。

        「不必擔心」陳貴淡淡地說:「老夫心中已有了人選。」

        周大源楞了一下,突然打了一個激靈,有些複雜地說:「大人,你的人選,不會是姿兒吧。」

        「沒錯,是姿兒,老夫覺得,是時候讓她出動了。」陳貴突然毅然地說,他的目光很堅定,只是他的語氣夾帶著幾分不捨。PS:新的一週,新的支持,請收藏和投票,謝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4
第十七章 縣丞有請

               
        姿兒是陳貴府中一個婢女的女兒,因為自小長得一副美人胚子,被陳貴細心培養,荳蔻年華,彈得一手好琵琶,練得一身好舞藝,像下棋、畫畫、作詩這些也有涉獵獲,姿色上乘、身段風流,特別是那雙大而靈動的眼睛,好像要迷惑眾生一樣,普通男子讓她看上一眼,好像被雷轟一樣全身僵硬,久久不能平息,周大源知道,好色的陳貴一直忍著沒下手,那是他準備用來作大事的。

        現在這麼大方,用釣金龜婿的誘餌,現在用來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縣令,這有點不同尋常吧?

        周大源突然一個激靈:自己的這位老上司,狡猾如狐,對付這種雛,沒必要用到這種大殺器,也不是為了把他拉上船那麼簡單,十有八九是準備讓這位毫沒經驗之人來填前面挖下的「坑」,讓他做替死鬼,像陳貴掌握江油縣時,損公肥私、瞞上欺下,把朝廷的錢銀往自家搬,弄成一個巨大的虧空,那帳目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據小道消息,已引起上級懷疑,有可能派人來查,紙包不住火,那虧空始終是一個巨大的隱患,誰也不知什麼時候發作。

        這次陳貴下這麼重的本錢,難不成準備把些事都推到這位新任的陸縣令身上?

        周大源思如電轉,可是面不改色,繼續一臉恭敬地說:「是,大人高明。」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再說那些事自己也有份參與,要是順利把那些事處理乾淨,那就最好不過。

        不過一想那姿兒的美豔,周大源一時間又妒忌起那位一身楞勁的陸皓山來,要知道,作為陳貴的頭號心腹,自己可是暗示了多次,希望陳貴把她嫁與自己作填房,好好享用一番,可是陳貴一直不松口,沒想到這麼快就便宜了外人。

        當然,周大源不會把這些說出來,有些事,心領意會就行。

        陳貴好像感受到心腹有點不大高興,拍拍周大源的肩說:「老夫知道你對姿兒有意思,不過一切以大局為重,這年頭,只要你有銀子,什麼樣的女人弄不來?放心,你還會有機會一親芳澤的。」

        周大源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馬上高興地說:「是,大人,小的願為大人馬首是瞻。」

        這句話是一個暗示,也是一個小小的承諾,有機會得到姿兒,那是等新任縣令坑完,再把姿兒送到自己身邊,到那時,姿兒已經是「破鞋」了,不過,有好過沒,周大源倒是不貪心,能一親芳澤就好,聞言連忙表忠心。

        「好,就看姿兒的了。」陳貴點點頭,眼裡透著一絲精光,。

        .......

        縣衙的後院內,陸皓山有些慵懶地躺在逍遙椅上,一邊品著上品的好茶,一邊吃著精美的點心,而一旁劉金柱則是慇勤地給他搧風,現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小日子過很不錯。

        陸皓山把一塊吃剩半塊的米糕擱在碟子上,有些膩膩地說:「這點心怎麼沒前些日子好吃了?不是那廚子偷懶吧?」

        「估計是,山哥,下次他們再送,我先嘗過再收,不好吃的還不要呢,直接讓他們拿走。」劉金柱馬上陪笑著說。

        這話要是讓花田村的村民聽到,估計要大罵兩人忘本,一個多月前,陸皓山看著豆腐陳的豆腐不捨得轉移視線,而劉金柱則是盯著陸皓山碗裡稀得當鏡子照的野菜粥嚥口水,現在可好,經過一個多月的養尊處優,兩人變得挑剔了起來。

        「怎麼樣,哥沒虧待你吧。」

        劉金柱馬上說:「值,這些天,可以說天天吃香喝辣,這些東西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就是現在叫我劉金柱去死,這輩子也值了。」

        「死什麼」陸皓山笑著說:「放心,跟著我,這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這樣的日子還不夠好?山哥,現在我們吃好住好,這已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對了,這些天明裡暗裡的進貢就不少,別的不說,光是潤筆費就有二百多兩,這才剛剛一個月啊,拿著這筆銀子,可以在花田村買房子娶媳婦,買頭牛,再置上幾畝水田,比賣豆腐的陳叔還要滋潤了。」

        這就是見識和眼界,對劉金柱來說,一個月多一點就進二百多兩,還是別人送的,簡直就像做夢一樣,對於小富即安的他來說,這已是一筆天文巨款,一看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他都想打退堂鼓,離開這裡做一個富家翁了,可這對陸皓山來說,這點銀子,要是換成後世的貨幣,還沒自己成功售出一件假古董多呢,老實說,還真有點看不上眼。

        不過他也暗暗吃驚,一個縣官年俸是九十石,折成銀兩大約在四十兩浮動,因為那糧價不是固定的,而一個趕車的馬伕的年俸卻只比高高在上的縣官大老爺少掙那麼幾兩而己,這樣一來,當官的心理能平衡才怪,家裡老少要吃喝、親朋好友要照顧、在百姓同僚前又得顧及體面,不弄點錢還真過不了,對明史有一定了確的陸皓山知道,小官舞弊以救貧,大官貪污以致富,明中葉以後官吏貪污則成了習以為常的政風。

        這不,一個月不到,送上的那些果品糕點不算,光是潤筆費就有二百多兩,真是二袖清風,那得四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攢得夠,久病床前,有幾個孝子;美人在懷,又有幾個像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

        「怎麼,這種日子,這點銀子你就滿足了?」

        「這樣不好嗎?」劉金柱吃驚地說。

        陸皓山敲了一下他的腦瓜子,沒好氣地說:「行了,你就這點出息了,不能和你多說,免得我也變得小氣,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少說多做就行。」

        「是,山哥,我聽你的。」

        劉金柱說完,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山哥,那你說,什麼樣的日子才算好?」

        「自然是天大地大,想幹什麼就干什麼」陸皓山微笑著說:「至少,身邊先得有一個美女待寤吧。」

        「啪」的一聲,劉金柱突然一拍自己大腿道:「對啊,平時總覺得那日子總是覺得差點味道,原是是差個美女,沒個女的,也不像樣子啊,山哥,哪裡去找美女?對了,縣衙裡有幾個小吏總是掇竄著我出去快活,只是......」

        「去吧」陸皓山不緊不慢地說:「記住我交待你的事,可以吃可以玩可以拿,記住有一點,就是不能仗勢欺人,更不能做有損我官聲的事,明白沒有?」

        說到後面,陸皓山的臉色都變得凝重。

        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這小小的江油縣作為自己圖強的基業,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己是外來戶,本來認同性就低,要是影響不好,失了民心,就是控制了縣衙,這一畝三分地也不跟自己姓。

        看陸皓山說得這般凝重,劉金柱也收起嘻哈之色,拍著胸口保證不亂來,陸皓山這才放心。

        「山哥,你天天吃喝玩樂,公務全丟給那個姓陳的,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這樣他會不會架空我們的?」劉金柱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礙事,官印在我手中,大事都繞不過我的手,再說吏部官員名冊上寫的,也是是我....也是陸文華的名字,他們還翻不了天,要是他們有那能耐,就不會刻意討好我們了,他們現在鐵板一塊,又是本地人,要架空我這個外來戶,可以說輕而易舉,所以,暫時來說,我們還得靜待時機。」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機?」

        陸皓山正想說話,一個衙役走到堂前稟報:「大老爺,這是縣丞大人給你的請柬。」

        「好了,沒你的事了,退下吧。」陸皓山接過請柬,隨手把他揮退後,打開一看,臉上出現一絲喜色,對劉金柱揮揮手上的請柬說:「金柱,剛才你不是問時機嗎?現在告訴你,時機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5
第十八章 進行到底

               
        這宅子好氣派。

        陳貴是請陸皓山赴宴,不過這宴請,是家宴,氣派是陸皓山第一次看到陳宅的第一感概,青磚綠瓦粉牆,門案前立著兩隻威武的石獅子,門檻邊站著四個凶臉的惡奴,大門的門楣上,龍飛鳳舞寫著「陳宅」二個大字。

        古代等級分明,不是什麼人都能自稱本王本官,也不是什麼房子都能稱什麼府什麼第,雖說陳貴的房子和竹山村那李向財的房子有得一拼,佔地廣,裝修豪,花了不少心思,但是因為功名和地位方面的原因,小小縣丞,只敢自稱為「宅」。

        「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真是太失禮了。」就在陸皓山感嘆陳貴這豪宅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時,那大門突然中開,陳貴率著率著二個兒子,親自迎了出來。

        「陳縣丞不必客氣,本官也是剛剛到而已。」有了一個多月的掩飾,陸皓山不再像剛剛赴任時鼻孔朝天,面無表情,而是笑著對陳貴說。

        果然,收人手短,吃人嘴軟,陳貴心裡暗暗想道:那八十兩的潤筆費沒白給,想想第一次見面時,那可是沒有這般禮儀周到的。

        「阿文阿武,這位是縣官大老爺,你們還不快點行禮」

        跟在陳貴後面的兩個年輕人連忙向陸皓山行禮道:「拜見老父母。」

        縣令就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很多讀書人都稱縣令為老父母,與普通老百姓的稱謂區分開來,不用說,這兩人是讀書人。

        陸皓山眯著眼睛說:「陳縣丞,這兩位公子是你的兒子?」

        「什麼公子」陳貴連忙謙虛道:「犬子,陳文,陳武,這二個不成器的東西,陳文去才考了秀才,而陳武尚無功名,現在還是一介白身,真是把下官的心都給操碎了,大人是天啟進士,那可是學富五車的大人物,還請縣令大人多指點犬兒呢。」

        「好說,好說。」陸皓山打了一個哈哈胡弄過去。

        用空閒時間收二人為弟子、慢慢經營,利用陳氏一族的影響力慢慢控制這江油縣,倒是一個取巧之道,可惜現在時不待我,陸皓山並不想費這個功夫,更耐不下心指點這兩個所謂的「後進」。

        再說這陳氏一族是自己掌控江油縣最大的一塊絆腳石,自然不希望有太多感情和牽絆。

        那個名叫陳文倒是一個機靈的角色,在一旁提醒陳貴道:「爹,我們快把老父母迎進去吧,都在門口待了這麼久了。」

        「對對對,都怕我看到大人都激動得忘了,大人,下官已經準備了一席家宴,裡請。」陳貴一邊說,一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請。」陸皓山也沒有客套,點點頭,率先往裡走,而陳貴稍稍落後半個身位,跟在旁邊指數,顯得非常慇勤。

        一進裡面,只見宅中有園,園中有樹,樹旁有池,池中有魚,假山、涼亭、側廊點綴其中,設計巧妙,層巒疊障,陸皓山沒想到在江油這種小地方,還有一處這麼漂亮的宅子,不由點點頭道:「不錯,陳縣丞,你宅中這園子是出自名家之手,嗯,有蘇園的風格」

        「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設計這小園的,的確是一名蘇州府的名師,沒想到大人學富五車,對園林也這般有研究。」陳貴在一旁恭維道。

        「非也,本官曾陪著恩師遊遍蘇州的園林,多少有些瞭解。」

        陳貴心中一緊,連忙問道:「不知大人師承何人?」

        像這種書呆子也能謀到一個官職,不是用銀子打點,就是有大人物關照,不過就陸皓山那派頭還有衣著看來,這位新任的縣官大人極有可能出自寒門,估計也沒多少銀兩打點,還是「上面有人」的機率大一些,現在陸皓山無意中說與恩師遊遍蘇州園林,陳貴一下子緊張起來。

        明末土地兼併成風,而蘇州有名的園林,不是被大官割據,就是被富商佔有,都不是簡單的人物,而陸皓山的恩師卻能一一遊遍,那來頭一定不小,這個打聽清,肯定沒有壞處。

        「說出來陳縣丞莫要笑話,恩師說陸某愚鈍,說出去有損他的名聲,不許說出他的名號,更不能打著他的旗號行事,一言難盡。」陸皓山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好像說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大人真是說笑了,這是令師對大人愛之恨,恨之切,或許是故意有這種方式來鼓勵大人好學上進。」陳貴心中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還是很識大體地說道。

        「但願如此。」陸皓山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達麼自己故弄玄虛的目的即可,免得說多錯多,於是故意錯開這個話題道:「陳縣丞,你這宅子真是氣派,估計放眼整個江油,也屬這裡最為講究了。」

        如果是別人誇獎自家的宅子,陳貴要是心情好,肯定會眉飛舞介紹一番,可是問話的人人是新任縣令,他馬上解釋道:「大人,這是陳某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先人們好不容易攢下一點基業

        ,可是陳某屢試不中,最後只能做一個縣丞,這縣丞一職俸祿微簿,不僅沒有拿銀子回家,供奉雙親、培育年輕一代,反而要家裡補貼,大人別人這表面光鮮,實則外中干,打腫充胖子罷了,其實一早就入不敷出,其實陳氏一族的產業到陳某手中,反而是衰落了,唉,不堪回首,不堪回道啊。」

        要要讓新任的縣覺得自令大人覺得己吃穿用度比他還要好時,只怕心裡成為眾矢之的,最害怕的是:上司認為這些都是貪污受賄所得,那就不得安生了。

        「嗯,不錯不錯」陸皓山附和著說:「陳縣丞一心為公,勤政愛民,一我想,江油的百姓也會感激在心的。」

        要不是提前到江油打探,陸皓山還真把這個老狐狸給騙了,這個陳貴,在江油縣可是一霸,利用其在官府任職,縱容族中子弟欺行霸市,魚肉鄉里,在江油縣只要有好處的事,他千方百計都要佔上一份,很多老百姓暗裡都叫他陳三尺,意思是江油縣的地皮,他都想刮三尺走。

        現在也就是與他虛以委蛇罷了。

        陳貴聞言一喜,心想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八十兩銀子花得值啊,換作一個月前,這個楞頭青保不準派人來調查自己的問題,可是現在,不僅態度明顯改善,話語之中還有偏護之意,這讓陳貴心中暗喜。

        「大人過譽了」陳貴討好著笑著說:「大人,這邊請,下官已備了簿宴,這邊請。」

        陸皓山也不推辭,信走向前走,陳貴跟在後面陪著,趁陸皓山不注意,扭頭對管家陳福悄聲說:「讓姿兒打扮一下,按原計劃進行。」

        「是,老爺」陳福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雖說事情出了一點意外,陸皓山無意中說出他有一個恩師的事情讓陳貴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是有點投鼠忌器,不過他決定還是對陸皓山實施美人計:要是陸皓山的恩師不管他或是只時暗自己吹噓的,那麼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替罪羊;假若陸皓山的靠山很硬,關係很鐵,那也不要緊,有了姿兒這個紐帶,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說不定自己也可以抱一下粗腿,從此青雲直上~~~~

        權衡之下,這筆買賣實在太划算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陳貴決定:把美人計進行到底。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5 23:17
第十九章 我替你按

               
        這的確是家宴,只有陳貴和他的兩個兒子作陪,沒有其它人,上的菜色也普通的菜色,如冰下活蝦、柳蒸煎攢魚、脆糰子、燒筍鵝、醋溜鮮鯽魚等家常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像燕窩熊掌一類昂貴的菜色,不過勝在食材新鮮,而掌勺師傅的手藝也不賴,做得色香味俱全,吃起來很不錯,菜是家常菜,而那酒也是自釀的酒,不過存放有些年頭,喝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放在尋常人家,這是已經是非常豐盛了,特別在這青黃不接的災年,更顯得彌足珍貴,不過放在堂堂一縣丞家中,還是在江油隻手遮天的陳貴府中,未免顯得有些菜稀酒薄。

        陸皓山並沒有說什麼,相反,心中更是暗暗期待:陳貴這個時刻請自己來赴宴,肯定志不在小,現在恐怕是在鋪墊,前面越是平淡,往往後面越是精彩。

        心裡是有些讚賞,可是陸皓山卻故意拿捏起來,一邊吃一邊輕皺著眉頭,說話也興致不高,明顯對招待不太滿意。

        現在自己要做一個貪官,起碼在陳貴眼裡一個墮落的人,自然要拿捏一下。

        陳貴一直在偷偷觀察著陸皓山,當他看到陸皓山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相反,心中還暗暗有些歡喜:同流才能合污,要是陸皓山像剛剛上任那樣一股清流的做派,二人都屎不到一個壺裡面去,也就不能那麼友好了。

        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般沉不住氣,果然是年輕啊。

        「大人,這菜稀酒薄,真是委屈你了。」陳貴連忙向陸皓山賠禮道。

        「陳縣丞不必客氣,這已經很豐盛,而味道也不錯」陸皓山有些勉強地說:「不錯。」

        要不是有那八十兩的潤筆費,估計也不是這般好說話,陳貴心中冷笑,不過陸皓山的反應早就在他的算計之中,聞言神秘一笑,扭頭對陸皓山行了一個禮:「大人,這席間只有我們幾個大男人喝悶酒,氣氛有些沉悶,不如找些樂子吧?」

        陸皓山聞言精神一震,聞言馬上說:「哦,也好,不知陳縣丞有什麼樂子呢?」

        「陳某家中,有一個婢女樣貌還算端正,舞姿勉強還過得去,若是大人不介意,可叫她來跳舞助興。」

        「一切就依陳縣丞的安排。」

        在經得陸皓山同意後,很快,幾個抱著樂器的樂師走了進來,向在場人行完禮,然後就開始彈奏了起來,在音樂聲中,一個身穿白色素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那裙子的裙幅下邊一、二寸部位綴以一條花邊,作為壓腳,而裙幅多達十幅,密密麻的麻麻的,每褶都有一種顏色,微風吹來,色如月華,故稱「月華裙」。

        這個身穿月華裙的女子一進來,陸皓山整個人一下子瞳孔一縮,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變成一副「豬哥」的樣子。

        美女啊。

        這個女子大約十四五歲,荳蔻年華,烏黑的長發,柳眉杏眼,那張瓜子的小臉顯得極為嫵媚,面容絕美,而在月華裙包裹下的是一具身材高挑、身段**的胴體,那高聳的胸脯、細細的腰肢讓人捨不得移開眼睛,欲罷不能,一看就是一個絕色尤物,特別是那雙又大又漂亮的眼晴,好像會放電一般,跳著舞肢時不時把目光落在坐在主位的陸皓山身上,這讓陸皓山有些心猿意馬,而一旁的劉金柱更是看花了眼,口水都出來了。

        最讓陸皓山動心的,就是這女的氣質不錯,明顯受過筆墨紙硯的的熏陶,看起來聖潔得像個仙女,可是那雙勾魂的電眼又是那樣春意蕩漾,這兩種氣質結合起來,形成一種非常特別的魅力,讓人有一種想征服的慾望。

        「大人,這婢女的舞姿,可入法眼?」陳貴笑著問道。

        「大人」

        「大人?」

        陳貴連叫了三聲,陸皓山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錯,不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婢女,也跳得如此出色,難得,難得,難得啊。」

        陸皓山一共用了三個難得,一旁的陳貴聽聞眉開眼笑,點點頭說:「大人過譽了,也就是鄉下沒見過世面的粗丫頭。」

        「不知這姑娘叫什麼名字?」

        看到這位新上任的縣令對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女子感興趣,陳貴心中暗暗點頭,最起碼,現在自己計劃得還是挺順利,這位新任縣令屈尊降貴,主動詢問起一個婢女的名字來了。

        「回大人的話,她叫姿兒,家中的婢女,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也就跟下官姓,姓陳,單名一個姿字。」

        「陳姿?嗯,不錯,名字起得雅氣,舞蹈跳得清俗,陳縣丞,好福氣,好福氣。」

        陳貴坐近陸皓山,神秘一笑,壓低聲音說:「大人,姿兒除了跳舞,琴棋書畫也稍有涉獵,此外,她還有一個絕技。」

        「哦,什麼絕技?」

        「按摩推拿。」

        陸皓山眼前一亮,有些不相信地問道:「哦,真有此事?」

        「下屬豈敢在大人面前口出誑言,姿兒跟高人學過,對人體的穴位有很深的瞭解,要是在勞累體乏時讓她輕輕按一下,馬上就精神百倍,大人最近操勞過度,不妨試一下。」

        「這個,男女授授不親,好像不太好吧。」陸皓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辭道。

        「哪有什麼不方便的」陳貴馬上說道:「這姿兒只是一名婢女,又不是良家,這種粗丫頭能伺候一下大人,那是她的福氣,就怕她伺服得不夠精細。」

        陸皓山看著在堂中翩翩起舞的美人兒,看到陳姿那條漂亮的月華裙在旋轉下猶如鮮花盛開一般,不由嚥了一下口水,一臉讚歎道:「陳縣丞謙虛了,你的這位婢女已是上上之姿。」

        「來,大人,下官敬你一杯,我們先好好喝上幾杯,一會吩咐姿兒,好好給大人按摩一下,保證大人第二天精神煥發,生龍活虎。」

        「來,乾杯。」陸皓山並沒有拒絕,主動舉起杯,和陳貴主動喝了起來。

        陳貴有些受寵若驚地舉杯站起來,輕輕和陸皓山敬了一杯。

        有了前面的鋪墊,席間的氣氛一下子好了起來,幾人猶如相識多年的深交一般,推杯換盞,陳貴的兩個兒子陳文和陳武也紛紛向這位新任的一縣之尊敬酒,一口一個「老父母」,這讓陸皓山非常受用。

        這場家宴吃喝了大半個時辰才散,有幾分酒意的陸皓山在陳武和陳管家的扶攙下,扶進了一間裝飾豪華的廂房,輕輕躺在一張花梨木大床上,這才告了個罪,悄然退了出去。

        陳貴這老王八,還真會享受,兩人退下去,剛才一臉醉意的陸皓山一下子瞪大眼睛,四處打量這廂房,只見廂房各式傢俱一應俱全,全是上等紅木所制,設計精妙,裝飾考究,有古董和盆栽點綴,在角落裡還有一個大書架,上面放了不少書籍,除此之外,房中還燃起了名貴的檀香,給人一種很怡然、放鬆的感覺,在一個小小的江油縣,還有這麼一個講究的人家,一個廂房尚且如此,那麼其它地方肯定更加奢華。

        這老王八倒是挺會做人,那個叫陳姿的女子挺不錯,絕對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兒,可見陳貴這次下的本錢不少,陸皓山可不會客氣,管他幹什麼,有誘餌先吃了再說,有美女,那更不能錯過。

        前世還不時做一下「大保健」,現在可好,一來就窮困潦倒,連飯都吃不上,天天喝野菜粥,別說玩女人,就是混個肚皮圓都不錯,幸好走出那個花田村,若不然,現在還在咽糖吞野菜呢。

        不管了,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在這亂世,好人是做不得的,陸皓山暗暗和自己說: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好鳥,在這亂世,沒必要做一個好人。

        「吱」的一聲,就在陸皓山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輕輕推開,陸皓山扭頭一個,一個俏生生的女子低頭走了進來,看到陸皓山盯著她看,也不害羞,而是落落大方走陸皓山面前,盈盈地行了個禮:「小女子陳姿,拜見大人。」

        「免...免禮」陸皓山有些失神地說。

        這個陳姿不和什麼時時候換了一套衣服,換下了那打素白的月華裙,換了一套相對寬鬆的衣裙,有點像後世的深V結構,一行禮,隱約看到胸前誘人的風光,有些日子沒碰女人的陸皓山看到,一時間有些心神失守,說話也不太利索了。

        「大人,小女子替你按摩推拿,替大人驅走疲乏。」陳姿小聲地說。

        陸皓山點點頭,翻身趴在床上,一臉輕鬆地說:「來吧。」

        「是,大人。」

        陳姿應了一聲,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最後深深呼吸了幾下,脫掉了鞋子,輕輕爬上床,伸出兩隻蔥白的小手,慢慢搭在陸皓山的雙肩,溫柔地替陸皓山按了起來。

        手藝還不錯,很明顯,這陳姿是練過,認穴准、力度適中,舒服得陸皓山直哼哼。

        「大人,這力度怎麼樣?」

        「還不錯,繼續。」

        「是,大人。」

        很快,陸皓山感覺自己不能淡定,也不能繼續享受了,那陳姿不時有意無意碰著自己那敏感的地方,不時還有用身體的各部分磨擦著自己的身體,故意挑逗自己,弄得自己有些心猿意馬,年輕啊,沒一會就慾火中燒,下身堅硬似鐵,當陳姿再一次輕輕按著自己大腿根時,陸皓山突然抓住她的手說:「慢」

        「大人,怎麼啦?」陳姿沒有害怕,相反,語言中帶著一種嫵媚之色。

        陸皓山一手攬著她的腰,猛地一翻身,一下子陳姿這個誘人的尤物壓在身上,把她的雙手壓在床頭,一邊盯著身上這個美人兒一邊說:「輪到本官替你按了。」

        「大人,那你輕點,小女子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上,陳姿沒有慌亂之色,好像一早就預料到,一臉楚楚可憐地說。

        「那當然,本官最是惜香憐玉的。」陸皓山說完,重重壓了上去。

        一早就看出陳貴給自己行美人計,陸皓山也不拒絕,反正在徹底掌握江油縣之前,都要與他搞好關係,有好處,不要白不要,有美女,不上白不上。

        (最近更得太少,質量也不好,現在家中的事可以放一放了,明天起努力更新,請繼續支持砲兵,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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