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梟 作者:砲兵(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4-9-15 00:24: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3 31884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7 10:51
第四十章 塵埃落定

    衝動是魔鬼,陳貴自問自己的心性已經鍛煉得很堅韌,可是最後一刻,還是忍不住衝動了,公然威脅衙門所有人,那是與世界為敵啊,斷絕了和解的可能,何況現在還落在別人的手上,陳貴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想昔日,衙門裡的那些人,哪個看到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笑臉相迎的,現在可好,一關到大牢裡,簡直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就是守牢的小獄卒,也敢給自己甩臉子,愛理不理,說話眼高過頂,剛擱下二句狠話,得,馬上在抬來一個裝滿糞便的馬桶放在牢房,臭得陳貴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後來把隨身佩戴的玉珮舔著臉送了上去,這才抬走。

    果然是小鬼難纏。

    陳貴在牢房裡,急得團團轉,已經沒心思想為什麼江油突然變天,更沒能力去收拾那白眼狼曹虎,陳貴現在想的是,怎麼才能脫身,自己的萬貫家財、豪宅田地、**美妾等,還等著自己去享用呢,人活著,沒有錢,那是一件悲哀的的事,可是錢還在,人卻沒了,那不是悲哀,而是痛苦了。

    「來人,來人」陳貴突然大聲叫道。

    一個衙役一臉不爽地走過來,不耐煩地說:「嚎什麼,哭喪啊,再吵看爺怎麼收拾你。」

    要是老子有命活出去,不把你弄得家財人亡,老子就不姓陳,陳貴心中大怒,這個小小的獄卒,竟敢這般對自己,簡直就是小人得志,不過有了剛才教訓,陳貴沒有衝動,伸手一探,摸出一片金葉子在手,一邊遞上去,一邊討好地說:「勞煩這位大哥給通報一下,陳某找縣令大人,有重要的事稟報。」

    看到黃澄澄的金葉子,那獄卒眼前一亮,馬上就把金葉子搶過塞入懷中,那速度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拿到了好處,這才不緊不慢地說:「抱歉,縣令大人和曹捕頭吩咐過,不讓任何人見你,還有,把你的話全當放屁。」

    那獄卒說完,看也不看陳貴,哼著小調揚長而去,憑空白得一片金葉子,也算是發了一小筆橫財。

    什麼?全當放屁?

    陳貴差點沒把那口老血噴出,這個陸縣令和曹虎,做事做得太絕了,這縣衙怎麼啦?以前雖說衙役也收一些銀子,敲詐一些孝敬,但這些人還講一點職業「道德」的,收錢辦事,不像現在,一個個好處照收,一收完就翻臉不認人,那陸縣令是這樣,而這些衙役也是這樣。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陳貴終於明白,為什麼老百姓不恨那些拿錢辦事的人,而是痛恨那些拿了錢還不辦事的人。

    陳貴看看那粗大的柵欄,再看看地上的乾草,不由面色發苦:自己由一個小小的書辦幹起,一直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可以說不知花了多少心機、用了多少努力,再回想自己一手架空整個縣衙,在江油稱霸一方,那是何等風光,可惜,碰上一個人手段高明、扮豬吃虎偏偏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一下子就處在下風,淪為階下囚。

    都是那該死的曹虎,簡直就是反了。

    一想起曹虎,陳貴心中一楞,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驚慌:除了曹虎,那六房司吏、稅監、驛丞等人,都是自己的人,怎麼現在還沒有看到他們行動營救自己的,難道......他們全部被陸皓山收買,像曹虎一樣調轉槍頭對付自己?

    陳貴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坐臥不安,背著手在牢房裡走來走去,別提多心亂了。

    天色慢慢黑了起來,牢裡點燃了火把,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老衙役提著一個大食盒進來,不動聲色地打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有豬耳朵、燒雞、魚,此外還有幾樣精緻的小菜,把這些擺好後,還拿出一壺酒和一個酒杯,輕輕斟滿後,這才靜靜地退了下去。

    這些東西一擺來,牢房裡一下子就瀰漫著一股酒肉的香味,讓人聞到都大流口水,餓了一天的陳貴一看到,口水都流了,剛想動手,突然心裡一個激靈:眼睛都瞪大,要是有人在這裡,肯定看得出,那眼裡有深深地恐懼之色。

    這,這是斷頭飯?

    據說只有快要被處死的人,才會享受這個待遇,自己還沒花錢,就送上這麼一頓感豐盛的晚餐,擺明是要自己好看,一瞬間,陳貴感到全身冰涼,昨天還是威風八面的縣丞大人,到處有人奉承巴結,錦衣玉食,可就是過了一天,就好像天堂和地獄的差距,這巨大的反差,讓陳貴遲遲還不能適應,真希望一場都是一場夢。

    可惜,這不是夢,那牢裡發霉的味道是那樣難聞、從天窗吹下來的寒風是那樣的刺骨,那些囚犯的哀號聲是那樣悲慘,這些都很清晰地告訴陳貴,這不是夢,堂堂八品縣丞、江油隻手遮天的自己,現在已淪為階下囚。

    陳貴咬咬牙,突然拿起那只燒雞,拚命地吃了起來,然後是大塊吃肉、喝酒,餓了一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真要弄死自己,也不用下毒,下毒那是最沒技術含量的伎倆,沒必要用到這招式,再說真是逃不過這一劫,飽死也比做餓死鬼強,不吃白不吃。

    還真不相信,他們敢公然弄死自己,自己可是正八品縣丞,就是在吏部的名冊上,也有自己的名字,真出了事,錦衣衛和刑部可不是吃素的,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至於公審自己,陳貴也不怕,反正自己知道的秘密足夠多,必要時曝出來,看誰怕誰?現在都落得這下場,光腿的可不怕穿鞋的。

    「不錯,不錯,陳縣丞的胃口不錯,果然是個人物,泰山崩塌眼前而不改色,這一份膽色,陸某佩服。」就在陳貴剛剛吃完,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陳貴抬頭一看,只見這種陸縣令正踱著步子走過來。

    「大人」

    「拜見縣令大人。」兩個負責守門的獄卒連忙向陸皓山行禮道。

    陸皓山隨意揮揮手說:「好了,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兩個獄卒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然後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還幫縣令大人順利把門帶上,這個時候來看犯人,不用說,肯定要要事商量。

    這兩個傢伙倒是人精,挺識趣。

    「怎麼,陳某這個階下囚,還是縣丞?」陳貴有些嘲諷地說。

    「這個是不是,就看陳縣丞配不配合了。」陸皓山淡然一笑:「當然,那是你的自由,我們並不強求,一個正八品縣丞,也算是一個人物了,不過為了大家的利益,最好是有你的配合。」

    陳貴盯著陸皓山,咬牙切齒地說:「姓陸的,你想怎麼樣?」

    「一個八品縣丞,要是被人謀殺,的確很引人注目,若是貿貿然在公堂之上,大曝官場內幕,只怕會影響團結,成為官場眾矢之的,陸某正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來的。」陸皓山淡淡地說。

    「你想怎麼解決?」

    陸皓山沒有說話,從懷裡掏出一大疊供詞,一下子扔進牢裡,然後徑直拖過一條板凳坐在牢房的外面,一言不發地看著陳貴。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貴咬著牙說。

    「陳縣丞,你還是先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吧?」

    陳貴楞了一下,沒有再說話,而是撿起那些紙看了起來,不看由自可,一看臉色都白了,這上面記載的,全是有關自己的罪行,上面有自己貪污的數額、證據,狀告自己草菅人命的狀紙、幫兇爪牙的供詞等等,看起來觸目驚心,甚至包括家裡惡奴的供詞,最陳貴吃驚地是,上面還有一張陳家的財產清單,把自己的田地、商舖、宅子等物業,列得一清二楚。

    就是傻的,都明白發生什麼了,這個新任縣令在自己巡鄉的幾天裡,悄無聲息地對自己下手,根本不容自己反應,就已經辦成了鐵案,看到上面極為詳盡的資料,陳貴知道,不僅曹虎投靠了陸縣令,就是自己的那些手下親信,也大多改弦更張,也不知姓陸的給了他什麼樣的好處,轉頭就給把自己賣個乾乾淨淨。

    好手段,原以為是一個楞頭青,沒料到原來是一個扮豬吃虎的高手,悄無聲息就把自己的人拉籠了過去,可笑自己自認是江油的「土皇帝」,隻手遮天,沒想到轉眼之間就成了階下囚,陳貴的臉色白得就像一張白紙。

    「好陸的,你想怎麼樣?」陳貴咬著牙吼道。

    面皮已經撕破,沒必要再假惺惺的,陳貴已經不抱希望了

    「陳縣丞,我想,你現在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吧」陸皓山面無表情地說:「先別說那貪污的數目特別巨大,這些年,光是命案就有十多件,按照大明疏律,你就是有九顆腦袋也不夠砍,你一旦沒有權勢,江油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現在可以說是鐵證如山,鐵案難翻,怎麼樣,還要頑抗嗎?」

    「沒錯,陳某是栽在你手裡,陸縣令,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願雙手把自己財產奉上。」螻蟻尚且偷生,陳貴也沒例外,現在已經失勢,要想活命,只能破財擋災。

    陸皓山則冷冷地說:「你現在已是階下之囚,你所有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的,怎麼,拿不是自己的東西買你的命?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什麼,自己名下的物業,姓陸嘴巴一張就不是自己的了?這話說得誅心啊,那心比鳥鴉還黑,陳貴瘋狂地說:「姓陸的,你也拿過好處,傳出去你的名聲也有損,你就不怕明天公審時把這些曝出去?到時你的官聲沒了,看你還怎麼高昇?」

    「謝陳縣丞的提醒,本官心領了,不過,你不會等到開公堂審迅的那一刻」陸皓山對陳貴詭異一笑:「世上總會有一些意外,對吧?」

    「你,你,你要殺人滅口?」終於印證自己的想法,陳貴嚇得直哆嗦,身體搖搖欲墜,快要支持不住了。

    剛才那一頓,還真是斷頭飯。

    陸皓山搖了搖頭:「或許是陳縣丞自知罪孽深重,在愧疚之下自盡,一死以謝天下也不一定。」

    「什麼,你還想我自殺?我為什麼要聽的?」陳貴冷笑地說:「怎麼?連手尾都不想處理了?」

    「第一,你沒得選擇,現在這麼多證據,本官還有大量的證人,就是你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第二,陳縣丞要明白,有時候死不是最可怕,最可怕就是連累家人,聽說陳縣丞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幾房**美妾,還有四個可愛的孩子,要是他們出了意外,我想,陳縣丞心裡也不好受吧,哦,對了,現在暴民不少,要是不小心衝進你家,就是官兵,也不一定能及時救援的啊。」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陳貴一聽到陸皓山用家人威脅自己,一臉鐵青地說:「縣令大人,禍不及家人,你,你太無恥了?」

    「嘿嘿,好一個禍不及家人」陸皓山指著陳貴手裡的狀紙說:「江油無論哪個得罪你,無一是讓你弄得家破人亡,這個時候你怎麼不說禍不及家人?再說你家裡也沒幾個好人,一個個仗著你撐腰,橫行霸道,只要你一倒下,就是我不出手,你就以為沒人報復?你要弄清楚,本官是給你一個機會,就算你不自盡,說不好天還沒亮,這牢裡就會有打鬥情況,縣丞大人,小心那些死囚犯啊,他們為了一碗飯就能殺人的。」

    「你,你要我怎麼做,你說吧。」陳貴終於明白陸皓山的手段,一臉死灰地求饒道。

    「很簡單,寫一份供詞,把以前的事一個人抗了,然後安心上路。」

    陳貴緊咬著嘴唇,那嘴唇都咬破了,鮮血直流,盯著陸皓山,一字一句地說:「那我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好處」陸皓山打了一個響指:「你的家人,可以帶著二成的財產遷到外地,在外地生活,以你的家底,二成也夠他們的開銷,總不會餓著了。」

    「什麼?才二成?」陳貴吃驚地叫起了起來。

    陸皓山冷笑地說:「我說給他們五成,你敢相信嗎?」

    陳貴沒有說話,的確,身家那麼豐厚,就是兩成也足夠他們衣食無憂,要是分多了,自己還不敢相信呢,現在情況很清楚,自己死是死定了,幸好還有一點點利用價值,一想起老邁的老母親,再想起自己的幾個兒女,特別是自己最鍾愛的小兒子,陳貴一時都說不出來了。

    為了家人,認了。

    「縣令大人,你能保證陳某按你說的做了後,你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嗎?」

    陸浩山舉起手說:「蒼天在上,我陸文華所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反正是以那個倒霉鬼的名義發誓,就是有事也報應不到自己身上,這招陸皓山屢試不爽了。

    看到陸皓山發了毒誓,陳貴心裡一鬆,一下子癱軟在地,雙目呆滯,喃喃地說:「我寫,我寫.......」

    沒了那層神秘的外衣,沒有了縣丞的光環,陳貴的精、氣、神明顯衰落了一大截,哪像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縣丞大人,分明就是一個對失活失去信心的糟老頭,在火光下,陳貴愁容滿臉,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多歲,沒有半分昔日的風采。

    塵埃落定,這江油縣最大也最後一塊「絆腳石」,已經順利處理,不僅如此,還能從中獲得大筆的好處,有了這筆橫財的支持,自己的計劃又能前進一大步,陸皓山對此非常滿意。

    「等等,陳縣丞,本官要你多寫一份。」

    「寫什麼?」陳貴現在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反正陸皓山要自己幹什麼就幹什麼。

    陸皓山微微一笑,從嘴裡崩出兩個字:「休書。」

    (學車兼處理新房子的事,忙瘋了,見諒)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8 22:00
第四十一章 滴水不漏

               
        江油縣變天了。

        這是最近江油縣傳聞最多的話,誰也想不到,在江油縣橫行多年、隻手遮天的陳貴陳縣丞一夜之間被打下大牢,又在一夜之間畏罪自殺,據說陳貴在留下遺書和認罪書後,解下自己的腰帶,趁獄卒不注意就在牢中自盡,讓江油百姓大喜之餘,又有些遺憾:一句話,讓他死得太輕鬆了。

        這些年他在江油的所作所為,就是天打五雷轟、凌遲處死也不過分,最起碼得讓他身首分家,死無全屍才對,現在這種死法還真有點便宜他了,特別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看到縣令大人替他們出頭,讓他們作供詞寫狀紙,原以為能討回一個公道,可是沒想到還沒上公堂,陳貴就已經自殺送命,倒是有點願望落空的感覺。

        陳貴雖然死了,但是有關他的消息,一直就沒有停過,甚至連上元節的熱鬧和繁榮,也不能讓江油縣百姓對這件事關度有絲毫減退,現在大街小巷都是討論與陳貴有關的事:

        「趙大哥,聽說了嗎,那姓陳霸天在牢裡自殺了,天開眼啊。」

        「早就聽說,你現在才知道?那陳貴做了那麼多壞事,終於有報應了,古人說得好啊,好有好報,壞有壞報,不是不報,而是時辰未到,這不,閻羅王要三更收你,豈能讓你留到五更,報應啊,死得好。」

        「你們聽說的,都太少了,我侄子是在衙門裡做的,他知道的才多呢,這次陳貴可以說叛親離,以前培養的那些心腹,一個個爭先恐後向縣令大人舉報陳貴的惡行呢。」

        一個一身儒衫的人也高興地說:「這是縣尊大人仁慈,效仿三國的曹丞相,把江縣官員與陳貴的通信全部燒掉,又下令既往不咎,那些人沒有了後患,這才積極舉報陳貴的惡行,只懲惡首,這樣一來,可以保江油的繁榮和穩定,避免大的動盪,現在到處亂鬨哄的,再說也是荒年,江油的鄉親父老還真的折騰不起了呢。」

        另一個老農打扮的老頭聽了,點點頭說:「許先生說的是,上天有眼,給我們送來了一個陸青天,一出手就還了我們一個朗朗乾坤,江油之福,江油之福啊。」

        「聽說了嗎,陸青天派曹捕頭去陳家抄家了,那姓陳霸天也有今天,抄了好。」

        「那陳貴的店舖也封了。」

        「聽說縣尊大人要從中拿銀子出來,補償給那些被陳貴禍害的百姓呢,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就是。」

        陳貴在江縣稱霸多年,說實話,這位陳縣衙深知剛易折、滿招損的道理,平日深藏不露,有時候還是老好人的形象,他的城府深,不代表他的兒子、侄子還有其它親戚覺悟高,相反,全是坑爹的貨,一個個仗著他的權勢,橫行霸道,魚肉鄉里,一出事,自然是他來擦屁股,久而久之,百姓把怨恨都寄存在他頭上,在他得勢時不敢說,現在一倒下,自然一個個大聲叫好。

        有兩份仇深似海的人家,聽說陳貴死後,甚至買了鞭炮當街燃放,美其名曰:送瘟神。

        陳貴一倒,汪油的百姓興高采烈,奔走相告,就是衙門內外,也洋溢著一種歡樂的氣氛,沒錯,是歡樂的氣氛:新任縣公開燒燬一眾人與陳貴往來的書信,既往不究,為了穩定人心,還暗中讓曹虎向眾人大派定心丸:就是以前所收取的好處,無需退還,日後的待遇,只好不差。

        這才叫大氣啊,縣衙的人一早就傳開了,這位新任縣令那是頭上有人,手眼通天的人物,再經歷陳貴一事啊,更顯得他手段之高明,眾人對陸皓山佩服得五體投地,反正東家不打打西家,只要有飯吃、有月銀拿,管哪個做皇帝呢?於是,一個個對陸皓山言聽計從,辦事也盡心盡力,爭相討好這位了不得的縣令。

        保住飯碗就心滿意足了,至於舊情?昔日情誼?拜託,那能當飯吃嗎?一個個為了劃清界線,還主動舉報陳貴罪行呢。

        陸皓山的心情也很不錯,一舉拿下了陳貴,收服了縣衙上下的心,還樹立了自己的威信,可以說是一箭三雕,對了,通過對陳貴家產的查封,獲得大筆的進帳,陳貴作了縣丞多年,生財有方,經營有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正好便宜了陸皓山,這也是陸皓山高興的原因。

        招兵買馬,那是需要本錢的,一下子進帳一大筆,陸皓山能不興奮嗎?

        事實上,陳貴的確是富得流油,沒抄家就知他有很錢,一抄家,更是嚇了一跳,銀錠金磚、珍玩古董、豪宅店舖、田地珠寶、各式皮毛財貨等,讓人看花了眼睛,別的不說,光是現金現銀折合就高達七萬多兩,像那些家奴、婢女之類還沒有算。

        此刻,在縣衙的庫房內,陸皓山帶著曹虎和周大源查看著這些財物,一個個都看花了眼,那曹虎看到那麼多財貨,口水都流出來了。

        「這個陳貴,真是貪得無厭,竟然刮得這麼多民脂民膏,死了活該。」曹虎有些酸溜地說。

        這不是氣,換自己坐在縣丞那個位置,自己也會出手撈錢的,只是氣跟自己跟了陳貴多年,這老貨吃肉,連骨頭也不分自己一塊啃啃,心裡有些不平衡。

        「堂上一滴朱,民間千滴血」周大源有些感概地說:「一個縣丞,一年不過三十多兩的俸祿,陳貴進縣衙十多年,不過轉為正八品縣丞不過是幾年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足二百兩,可是這些家財已遠遠超過了他的收入,明顯是貪污受賄所得,難怪民憤極大,縣尊大人,你可是替江油除了一害,現在江油的老百姓都稱你為陸青天了。」

        這話說得有些誅心,周大源掌管戶房,這些年也撈得不少,只不過手段非常隱憋,而對親屬管教得很嚴,一直很低調而己,和陳貴一比,五十步笑百步,不過陸皓山說只除惡首,其它人既往不咎,所以,周大源可以理直氣壯把自己放在良吏的位置去看待這件事。

        陸皓山點點頭說:「怎麼說也好,幸得兩位相助,本官才能一舉拿下這個江油的大毒瘤。」

        「大人見外了,若不是大人,說不到我們還是泥足深陷呢。」周大源連忙說道。

        曹虎也徑直說:「這是大人功勞,說一句心理話,要不是縣令大人給我們機會戴罪立功,說不定我們現在都是階下囚,要不是大人,我曹虎今生也不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大人,請受曹某一拜。」

        陸皓山威脅完陳貴後,還讓他給李云娘寫了封休書,這個把李云娘和那個案子撇清,不用拖她下水,也讓她和陳貴走在一起創造了最佳的條件,成全了一對有**,對於這一點,曹虎非常感激。

        「快快請起」陸皓山連忙扶起陳貴說:「好了,不必多禮,此事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了,只要用心辦事,就是對本官最好的回報。」

        「敢不從命。」曹虎馬上說道。

        一旁的周大源看了看曹虎,又看了看陸皓山,有些可惜地說:「大人,雖說陳貴一人扛下所有的罪名,他死得這麼容易,還饒過他的家人,這已經足夠仁慈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們留二成家財呢?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都偷笑了。」

        「大人,周老哥這話說得有道理,大人說過既往不究,以前拿下的好處不用退回,可是有好處大頭都歸了陳貴,很多兄弟們也落個小錢補貼一下,手裡並不闊綽,這次抄家不許打馬虎眼,兄弟們看到眼紅啊。」曹虎小聲地說:「可不能便宜了陳家的人。」

        看到陸皓山沉悶不語,雖然不表態,但也不反對,周大源又有一些難色地說:「大人,你剛才訓話,讓我們不能拿紅包,也不能再騷擾百姓,不能敲詐商戶,可是光靠那點月錢,那是不能養家餬口的,而大人又保證日子比陳貴在時強,大人你看,這,這事怎麼辦?」

        陸皓山坐在上座,笑著讓二人看完,這才笑說:「這次抄家,利潤極豐,全部入庫,留作公用,並非陸某據已為有,至於福利問題,本官一早就有了對策。」

        「大人,有什麼對策,小人愚鈍,請大人明示。」曹虎馬上好奇地問道。

        「是啊,大人,我們是你的親信,那是自己人,就不要瞞我們了,俺老曹心裡像被貓爪一般,急死了。」

        陸皓山微微一笑,一臉鎮定地說:「先說衙門人員的待遇問題,跟本官干,誠心又賣力的,自然不能虧待,不過我們不是陳貴,要取之有道,本官不讓你們收那些孝敬錢,那是為你們考慮,老百姓的負擔太重了,再放任那些官差勒索百姓,一旦把他們惹毛了或活不下去了,那麼他們就會跟暴民作反,到時我們就危險了,這特殊時期,不能冒險,好在陳貴名下有十多間商舖,生意還不錯,本官想過了,繼續經營,所賺得的銀子,按等級和功勞分配,肯定比去嚇唬那些窮得叮噹響的老百姓強,也拿得心安理得。」

        「至於說留二成的財給他們孤兒寡母,這是承諾,本官也不能違背,不過,他們那些人,不少人還是有案在身,也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了」陸皓山冷笑地說:「本官說留二成,又沒說給他們留什麼,所以把不易出手的田地留給他們,到時只要本官限定他們搬遷的日子,這樣一來,他們就會不計成本地甩售,周司吏,你們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吧?」

        周大源眼前一亮,連忙說道:「屬下明白,一定做得妥妥噹噹。」

        「此時全交由你負責」陸皓山一扭頭對曹虎道:「變賣了田地,他們會搬到另一個地方,曹捕頭就護送他們出江油吧,聽說最近暴民很多,把他們送出我江油縣,無論發什麼,都與我們無關了。」

        說話的時候,陸皓山又特意把「暴民」二字拖長聲調,曹虎眼前一亮,心中暗叫一聲厲害,馬上高興地說:「是,大人,屬下一定辦得妥妥噹噹。」

        這招狠啊,給一些難套現的田地,限定時間內離境,逼著他們去低價甩售,這樣光明正大趁紅火打劫能弄得不少好處,而曹虎護送人出境,出了江油縣就不管,看著曹虎那一臉興奮狀,誰都知他攤上了一個肥差,這縣令,進退有度,說話辦事,滴水不滴,周大源心中感嘆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簡單啊。

        好在陳貴沒葬在這裡,若不然,都要氣得從地下爬出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8 22:13
第四十二章 辣手摧花

               
        陸皓山不是聖人,也不是財神,沒有名揚四海的名望,沒有顯赫深厚的背景,也沒有才華出眾的的手下,有的只是一顆不甘平凡的心,可是在亂世中要有一番作為,不能只靠空想和舌頭,還得有自己的勢力,而勢力則是由多個因素組成,其中人才和金錢就是其中兩個重要的因素。

        一舉把陳貴拿下,除了搬走最大的一塊絆腳石,可以說一舉數得,最大的好處就是獲得一大筆發展的資金,還能把縣衙上下綁到一塊,為自己所用,至於陳貴及其家人,陸皓山則是直接用他們來便宜以周大源為首的文職人員和曹虎為首的武職人員,算是給他們一些甜頭,日後更好使用。

        周大源說得對,這江油縣衙雖說串通一氣,但是陳貴拿了大頭,像最底層衙差雜役,其實沒拿到多少好處,那麼大的一塊蛋糕,不給他們分潤一點,的確說不過去,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陳貴經營多年,誰也不知他有什麼後著,放過他的家人,那就是放虎歸山,誰知日後會不會給自己帶來禍患,陸皓山一狠心,給曹虎下了一個暗示:出了江油縣,就斬草除根。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現在陸皓山除了一個剛剛拿到手的縣令,可以說一無所有,做事自然要再三謹慎,有時候,得需要對自己狠一些,容不得出半點意外,好在陳貴一家都不是什麼好鳥,心裡背負的罪孽感不用那麼重。

        做不了聖人,那就做小人吧,死道友莫死貧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從殺死李向財的那一刻起,陸皓山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周大源和曹虎都是人精,聽聞陸皓山的話後,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眼內都有喜色,聞言大喜道:「是,大人。」

        要是自己是曹阿瞞或劉皇叔,手下人才濟濟,陸皓山自然不會看得這兩個上不了檯面的傢伙,可是現在手下除了一個更不入流的劉金柱,無一人可用,只能將就,希望用利益和手段,先把兩人招為己用,慢慢圖發展了。

        「曹捕頭,什麼時候喝你和云娘的喜酒?這一杯,你可不能吝嗇啊。」和兩人說了一會利益的分配問題,陸皓山笑著和曹虎打趣道。

        不管怎麼樣,現在只能委以虛蛇,籠絡人心很重要,陸皓山也開始有意識地籠絡這個還需要倚靠的下屬。

        一聽到云娘,曹虎那張臉馬上變成一朵花一樣,喜上眉梢地說:「一定,一定,沒有大人,就沒有我曹虎的今天,到時一定要好好敬大人幾杯,就怕大人不賞面。」

        「到,有喜酒喝,本官一定到。」陸皓山笑呵呵地說。

        「對了,大人」曹虎好像想起什麼一樣,皺著眉頭說:「那陳姿是陳貴的人,是陳貴放在大人身邊監視的,大人準備怎麼處置她呢?她在大人身邊潛伏已久,估計知道不少內幕,要不要屬下替你。」

        曹虎一邊說,一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一旁的周大源看到陸皓山有一絲猶豫之色,笑著說:「曹老弟,一個女子,又不親屬,那麼講究什麼,大人算無遺漏,心中早就有了安排,你就少操心了。

        曹虎本想說,斬草除根的狠話,不過一想到原來陳貴的第三房小妾已經被自己迎回家中,擇日成親,自己都留下了,自然沒有理由去質疑縣尊大人的決定,說到底,那只是一個婢女罷了,聞言點點頭說:「是,大人英明神武,心中肯定有了主意,是小的多心了。」

        陸皓山現在也有一些矛盾,不知怎麼處置那個陳姿,聞言笑了笑,開口道:「好了,你們都去忙吧,記住本官吩咐的,各自約束其手下,不能讓他們放肆,還有,抓緊讓那些被封的店舖恢復營業,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三天內要正常營業,縣衙的上上下下,就靠那十多間店舖養活了。」

        「是,大人。」周大源和曹虎連忙應道。

        等二人退下後,劉金柱這才走了進來,看著滿室的金銀財貨,一會摸摸這個,一個又看看那個,那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興奮地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劉金柱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多銀子、這麼多好東西,發財了,發財了。」

        一邊說,一邊抱著大堆銀子,那樣子就像抱著一個絕色美人一樣,說不出的享受、陶醉。

        半年前,還是一個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小混混,沒錢沒地位,就是看別人喝一碗野菜粥也會流口水的小人物,可是現在搖身一身,變成縣令大人最信任的親隨,吃好的,住好的,天天大魚大肉,晚晚抱著不同的美嬌娘同床同枕,日子過得像神仙一樣,以前是做夢也沒有夢見這麼多金銀啊。

        光是這庫房裡的銀子,自己就是這輩子都吃喝不完了。

        只有餓急了,才能體會食物的香甜、只有窮瘋了,才能感受到生活的艱辛、只有失敗過,才能感知成功的可貴,只有失去過,才懂得去珍惜,劉金柱現在真太滿足、太滿足了。

        陸皓山雖說也很高興,不過前世見慣大風大浪,沒有像劉金柱那樣失態,看著他一臉財迷的樣子,倒也沒說什麼,吩咐他看好庫房,然後施施然往後衙走。

        陳貴已死,沒有陳貴的庇護,陳家如何也抵受不了那些油吏事惡胥的敲詐,陸皓山也安排了曹虎和周大源全權處理這件事,反正超過八成的財產、店舖已充公,陳貴的事也做成了鐵案,整件事都已經安排得妥妥噹噹,現在只差最後一步:陳姿。

        陳貴安排在自己身邊監視自己的棋子。

        陸皓山遲遲沒拿定主意,主要是這個陳姿是一個可人兒,也是自己在這裡的第一個女人,曾經很用心討自己高興,平日對自己,也算是盡心盡力,她監視自己不假,不過陸皓山也利用她給陳貴傳遞了很多虛假的消息,包括離間陳貴和曹虎之間的關係,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大人」陸皓山正在走著,迎面走來的曹虎連忙向他行禮。

        陸皓山這才醒悟過來,看到曹虎已換上便服,不由笑著問道:「曹捕頭準備去哪?不會是準備這就回家纏綿吧?」

        曹虎老臉一紅,連忙解釋道:「大...大人,小人就怕她胡思亂想,所以,所以.....」

        「好了,不用解釋,回去看就看,不過你在回去前,替本官做一件事。」

        「大人請吩咐。」

        陸皓山把曹虎招呼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言語幾句,曹虎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等陸皓山說完,馬上應道:「是,大人高見,小的馬上準備。」

        「去吧。」

        曹虎走後,陸皓山搖了搖頭,徑直回到後衙自己居住的地方,可是推開門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只見陳姿跪在地上,在一旁桌面上,還有一個漂亮的首飾盒和一個小小的包袱,一看到陸皓山回來,馬上低頭小聲地叫道:「老爺。」

        「姿兒,怎麼跪在地上?這是怎麼一回事?」陸皓山連忙問道。

        陳姿頭也不敢抬,頭垂得低低的,有些嗚咽地說:「大人,婢女有罪。」

        「哦,你有什麼罪?有什麼事,先站起來再說。」

        「不」陳姿還是跪在地上,無力地搖搖頭說:「大人,相信你現在已經知道,婢女就是陳老爺,不,是陳貴安排在你身邊監視你的,賤婢也多次向陳貴把大人情報向他匯報,出賣大人,自知罪無可恕,請大人責罰。」

        這個陳姿,倒是一個機靈的女子,知道不可為,不等陸皓山興師問罪,自己倒是先坦白了。

        陸皓山這時倒不著急了,看著跪在地上、倦縮得像一隻小貓的陳姿,隨口問道:「怎麼,收拾包袱,準備走了?」

        「不敢,老爺,那首飾盒裡的,是大人平日賞給賤婢的金銀首飾和零花,不敢擅自使用,現在全部還給大人,那小包袱賤婢的隨身衣裳,已經收拾好,老爺要殺要打,或將賤婢贈予他人,賤婢絕不心生怨恨。」陳姿有些悲慼地說。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像陸皓山這種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的人,身邊哪裡缺少女子,自己背叛了他,肯定不能被他所容,還是自覺一些好了。

        陸皓山沒有說話,隨手打開那個首飾盒,只見裡面放了不少金銀首飾,還有金葉子、銀子、碎銀等物,排放得整整齊齊,這些都是自己賞她的,沒想到一件不少,全在這裡,清點了一下,就是那些銀子,也未曾少半分,這個陳姿,倒是很節儉。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是身不由己,這事就這樣算了吧。」陸皓山笑了笑,親手把她扶了起來。

        「老爺,我......」

        「好了,此事不要提了,本官也不是一個寡情簿義之人,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陳姿一臉感動地說:「老爺,賤婢是你的人,這些都是本份之事,反而是賤婢......」

        陸皓山擺擺手說:「好了,說了此事不提,就不要再提了,姿兒,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陳姿楞了一下,有些吃驚地說:「老爺,你的意思是?」

        一個是主,一個是奴,賣身契在別人手裡,從此生死都由別人掌控,哪有主人問奴僕要幹什麼的?陳姿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陸皓山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放在桌面上,又拿出兩錠十兩重的金錠壓在上面,這才一本正經地說:「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本官給你兩條路,一是你帶著賣身契和這黃金走,本官還你自由,從此以後你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本官絕不干涉,嗯,你的隨身衣物和那首飾盒子也一併帶走,本官送出的東西,就不會再要回,這樣一來你的下半生也有著落了。」

        「第二個選擇就是你跟本官,不過從此以後,就要一心一意服侍本官,絕不能再有出賣之事出現,若不然,本官絕不輕饒,你選擇吧?」

        什麼?讓自己走,還自己自由身之餘,還有重金相贈?

        陳姿以為自己做夢,自己出賣了主人,本以為不是被打死,就是賣到****,要不就賞給手下,沒想到陸皓山竟然這般大方,陳姿抬頭看看桌面上那一紙賣身契還有兩錠黃澄澄的金子,心思一下子活絡了:這兩錠黃金再加上木盒裡的積蓄,少說也有三百兩,有了這三百丙,再加上打探消息陳貴賞的幾十兩,自己下半生都不用發愁了,何必還要在這裡做婢女呢?有了這筆錢,找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都夠了。

        對,走,陳老爺打賞的幾十兩埋在城外,到時挖出來馬上就遠走高飛。

        「謝老爺,謝老爺,賤婢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老爺。」陳姿向陸皓山連磕了幾個響頭,一臉感激地說。

        「拿走吧,我們的緣分已盡。」陸皓山淡淡地說:「小心我一會又改變主意了。」

        「謝老爺,謝老爺」陳姿一聽,連忙爬起來,拿起那一紙賣身契,看了一下無誤後,這才小心翼翼疊好,放在懷中,抄起兩錠黃金,塞在腰間,一手抓起自己的包袱、一手抱起那個裝著金銀珠寶的首飾盒,快步向外面走去。

        好不容易有了自由身,她還真怕陸皓山反悔呢,趁現在快走,只要出了這個衙門,自己就是自由了,就在踏出大堂門檻的那一刻,陳姿感到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骨頭都輕了幾兩,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大堂裡若無其事喝茶的陸皓山,心裡並不是感激,反而有點輕視:真是一個傻得可愛的書呆子,這樣都放自己走,以後怎麼服眾?

        算了,反正都不關自己的事。

        等陳姿走後,陸皓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像自言自語地說:「人啊,最怕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境況,有錢?也得有命享才行。」

        語音剛落,前衙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很快,捕頭曹虎領著兩個心腹拿著包袱什物進來,大聲稟報導:「大人,剛才發現陳姿鬼鬼祟祟拿著行李包裹往外走,一查發現裡面有大量的金銀還有隨身衣物,明顯是卷私潛逃,在抓捕過程中拒捕,衙役失手把她刺死,請大人吩咐。」

        「這種叛主的奴婢,死了也就死了,把她埋了吧。」陸皓山面無表情地說。

        「是,大人。」

        曹虎令人把財物放下,小心地退了下去,陸皓山看著那個小包袱,有些冷冷地說:「本官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沒想到吧,本官給曹虎的命令是,一旦看到你拿包袱出去,就對你格殺勿論,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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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9 11:28
第四十三章 政局動盪

    陳貴是成功道上的一塊絆腳石,陳姿是生命中一道靚麗的風景,江油縣則是人生途中一個新的起點,在確立目標後,陸浩山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建設江油上,推行廉政愛民的新政策,其實就是籠絡民心的一個行動,以至陳貴的家人怎麼賣田賣地,陸皓山也懶得理會。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道理陸皓山明白,既然選擇上天安排這裡做自己事業起點的第一步,這裡不屬於兵家要地、也不是佔據天險,但是陸皓山還是決心好好經營,俗話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現在天下亂成一鍋粥,特別是快過年時,聽到皇太進攻京師,大明笈笈可危,雖遠江油偏遠,不過也給陸皓山敲響了警鐘。

    時間無多了,現在還沒有一兵一卒拿得出手,別說和皇太極、大明朝這些大勢力比較,估計就是有一夥暴民都應付不了,陸皓山心急如焚,雖說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也得加緊腳步,開始用心經營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由於時間緊的緣古,以至陳貴的事還沒有徹底了斷,陸皓山就急不及待地推行新政。

    現在民心工程晚了一些,再說陸皓山也捨不得把大筆的銀子花在那些工程上,只能在一些小恩小惠上下功夫了,陸皓山先做的就是廉政,下死令規定衙門上下不能再向老百姓索要好處,門房不得收取紅包,不能包庇親朋戚友等,還要對老百姓笑臉相對,樹立一個良好的新形象,這個新政一出,江油的老百姓拍掌叫好,對這個新任的縣令更為敬重,那「陸青天」的名號,已經傳遍了江油的每一寸土地。

    要想馬兒跑,也得馬兒多吃草,陸皓山深明這個道理,像衙役這些人,素質普遍不高,跟他們說大道理也沒什麼用,要讓他們賣力,那得真金白銀,陸皓山雖說不允許他們收「好處」,但也不是斷他們的財路和生路,把陳貴在縣城的十多間店舖作為福利銀兩的來源,說到底,加上廚娘雜役,整個縣衙不過七八十人,可是那店舖有十多間,都是像米鋪、當鋪、糧油鋪等好賺的店舖,相當於一間店舖只養幾個人,輕鬆得快。

    雖說不收那些份子錢,不過衙門上下的賞銀並不少,相反,陸皓山根據後世先進的管理經驗,採取分片管理,按勞分配的原則,每個月都有評分制度,做得多,那銀子分得也多,那些衙役慢慢發現,雖說那些灰色收入沒了,但是實際收入不降反升,老百姓心中有一把秤,看到衙役們不收好處紅包,一個個變得有禮貌、辦實事了,以前見到他們好像見了虎狼,現在一個個笑臉相迎,那些衙役看到老百姓對自己這般熱情,特別是百姓發自內心的笑容和尊重,讓他們的內心大為滿足,做得更賣力了。

    人之初,性本善,誰也一開始都不是壞人,誰不希望自己有頭有臉?

    這樣一來,那用來供養衙門上下的店舖就顯得特別重要,這不,陸皓山一有空,就喜歡到那些從陳貴手中充公的店舖巡視。

    這天,陸皓山在周大源的陪同下,到迎賓樓巡視。

    迎賓樓是江油縣最大、最豪華的酒樓,生意一直都很不錯,江油有頭有臉人物都喜歡到這裡喝茶、吃飯、宴請賓客,原來是陳貴的產業,不過現在成了縣衙的產業,所賺的銀子用作供養衙門的一干大小老爺,當然,朝廷三申五令官員不能經商,不過上政策下有對策,這些直接掛在周大源一個親戚的名下即可。

    這正是午飯時間,只見迎賓樓裡坐滿了人,那跑堂跑得好像要不沾地一般,另提多繁忙了,陸皓山滿意地點點頭,對周大源說:「不錯,迎賓樓的生意好像比以前更勝一籌啊,周司吏,你做得很不錯。」

    「謝大人讚賞」周大源有些高興地說:「這都是托大人的福。」

    「哦,本官好像什麼也沒做啊,怎麼托我福?」陸皓山有些吃驚地說。

    周大源一本正經地說:「這迎賓樓也算是老字號,掌勺師傅的祖父做過御廚的,那菜作得很有水準,生意一直不錯,大人整頓了縣衙的風氣,老百姓心裡感激,他們也知縣衙上下就靠這些的收入進行補貼,有意識光顧這裡,那些鄉紳裡正的人情往來還有官家的接待,都改到這裡,所以生意就節節高昇,據掌櫃手裡的帳目,光是這一間迎賓樓,差不多就能養活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這簡直就是太好了。」

    「嗯,不錯,不錯,周司吏真是能幹,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它經營得這麼好,不錯,不錯,果然是個人才。」陸皓山突然發現,迎賓樓的左邊,搭了一個小棚,裡面還有一些老人家在喝茶、聊天,看起來很是悠閒,扭頭對周大源說:「這些老人家,怎麼這麼有空到一旁喝茶呢?」

    周大源笑著說:「大人,你說過優待江油的百姓,要尊老愛幼,小人心想,不如在這裡搭個小棚,供老人家聊天、作息之用,偶爾提供一些茶水點心,反正也不費幾個小錢,沒想到效果還挺不錯,迎賓樓是一個試點,小人準備以迎賓樓為榜樣,在其他幾間也開了這種便民的小茶室。」

    這樣好,有利替自己刷聲望,陸皓山暗暗點頭。

    「大人,現在快正午,不如我們就在這裡隨便弄一點吃的吧。」說完,周大源笑著說:「大人清正廉明,小人也不敢造次,我們就吃個簡單普通的就好。」

    結交好縣令大人,搞好關係那是當務之急,周大源那是「門兒清」,看到陸皓山有好處不拿,反而處處收買人心,就知他所圖不小,再說大伙都知他上頭有人,周大源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巴結機會,連忙獻慇勤,要是他日這位縣令高昇了,只要稍稍提攜自己一把,自己一生都享之不盡了。

    還有一點,陳貴死後,那縣丞一職還空置著,能不加把力嗎?

    陸皓山有些猶豫,正在想著該不該接受邀請的時候,街面突響爭促的馬蹄聲,抬頭一看,眉頭不由皺了皺,有些不悅地說:「這曹虎,也不注意一下,在大街上騎快馬,要是把百姓撞傷了怎麼辦?」『

    「這個,說不定曹捕頭有急事呢。」周大源在一旁解釋道;

    話音剛落,曹虎騎馬跑了過來,在離陸皓山還有一丈遠時就熟練地勒住了健馬,一臉焦急地陸皓山說:「大人,小人有要事稟報。」

    「什麼事,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是」曹虎應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一份邸報焦急地說:「大人,出大事了,袁將軍被捕,打下了大牢,還有,這裡還有一些通緝令,都是通緝袁崇煥的手下的,據說袁崇煥在被捕前安排他們跑路,刑部下令各地嚴查,抓到有重賞呢。」

    陸皓山心頭一凜:袁崇煥被打下大牢?不好,歷史的軌跡還是按原來的車轍繼續前進,這袁崇煥一死,就再無人是後金的對手,大明就會加速被滅亡,時間不夠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19 22:45
第四十四章 江油首富

               
        關於袁崇煥,在大明那是如雷貫耳,在後金肆虐的時期,他就像大明放在遼東的一根定海神針,帶領著關寧鐵騎抵禦外敵,多次挫敗皇太極的陰謀,在軍中堪稱戰神,後人對他的評價呈兩極分化,有人說他是民族英雄,有人說他是千古罪人,眾說紛壇,誰也難說服誰,因為那是歷史,沒有人親眼目睹,就是陸皓山也分不清誰是誰非。

        遼東離江油太遠了,古代消息閉塞,哪裡出了大事,往往幾個月後才傳到,這不,皇太極率軍攻打京師,皇帝都坐食難安,可是江油的百姓感受不到,一樣是神照拜、酒照喝,花燈照賞,不是他們麻木不仁,而是很少有這方面的消息,而朝廷也會有選擇地封鎖,在老百姓心目中,只要交完了給國家的稅賦,還能混個溫飽,那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陸皓山的地位太低了,根本接觸不到像袁崇煥那樣層次的人物或機要大事,看到朝廷發下來的邸報和一疊的通緝令,陸皓山這才感到時間的急迫性。

        隨手翻了翻那一疊通緝令,陸皓山心裡有些感概:所謂伴君如伴虎,昨日還是聖眷濃濃,一覺醒來,就鋃鐺入獄,袁崇煥想不到,自己率部奔走幾千里回京救援,最後連城門都不能進,在城外血戰後,隻身用大筐吊進北京城,崇禎一聲令下,就把他打入大牢,那浴血奮戰的關寧鐵騎連休整的機會都沒有,披著血甲重返遼東,功臣卻受到這般對待,可以說寒了不知多少將士的心。

        那通緝上的人,有的是袁崇煥的家將、有的是他的心腹、有的是他的親隨,這些曾經風光無限的人,此刻成了朝廷通緝的重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難料。

        要不是朝廷還需要關寧鐵騎鎮守邊疆,又或是關寧鐵騎太過精銳、彪悍,無人鎮壓,估計崇禎都不放過這支傳奇的軍隊,崇禎有能力、有才華,可惜生不逢時,上位時大明已是病入膏肓,朽木難雕,偏偏又碰上小冰河肆虐,有心治國,卻無力回天。

        還有一點,他的猜疑心太重了。

        「大人,大人,你沒事吧?」曹虎看著陸皓山拿著那些通緝令遲遲沒有說話,好像入神一樣,曹虎不由小聲問道。

        陸皓山這才醒悟過來,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什麼,只是想著那後金欺人太甚,現在竟敢向我大明出兵,威脅京師,真是膽大大包天。」

        「可不是」曹虎一臉氣憤地說:「那豬尾巴才幾萬人,可我大明在遼東駐守的幾十萬人,好像都成了擺設一般,都讓人騎在頭上拉屎了,現在還一味內鬥,簡直就是一群蠢貨。」

        「好了,別說了,小心禍從口出」陸皓山打斷他道:「這些國家大事,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所能非議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曹虎面色一凜,馬上說道:「是,大人教訓得對。」

        周大源在一旁笑著說:「曹老弟來了,正好,我們一起用飯吧。」

        「這....」

        陸皓山點點頭說:「去吧,我們正商量一下一步的計劃。」

        縣尊大人都說話了,兩人自然沒有意見,一起進迎賓樓用餐,雖說迎賓樓人滿為患,不過來的可是江油縣的三巨頭,再說這迎賓樓也是縣衙的物業,那胖胖掌櫃看到縣令大人親臨,腆著肚子小跑著出來,親自給三人張羅,很快就弄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這是在廂房裡,沒人看到,再說陸皓山並不是迂腐的人,好不容易才有這樣的好日子,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當一個人吃了幾個月的野菜粥,就知道能吃上一塊美味的紅燒肉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酒過三巡,味過五番,又拿曹虎和李云娘的事開涮了一番,慢慢開始把話頭引到正事上,陸皓山喝了一杯酒,隨口問道:「周司吏,那陳貴死後,有沒有上門找麻煩的?聽說陳貴以前在江油隻手遮天,羽翼眾多,本官怕有後患。」

        「大人,你就放心吧」周大源笑著說:「俗話說人走茶涼,誰還會在意一個失勢之人?大人那招不追究其它人的責任,然後又保證收受的好處一概不追究,這是一個最大的妙招,一下子就把他孤立了,江油縣沒人再替他出頭,虎父犬子,陳貴有個二個兒子,不學無術,弄了一個黑虎堂的幫會,陳貴入牢的當日,曹捕頭就帶人把它給端了,哦,對了,聽說他巡撫大人關係不錯,逢年過節沒少孝敬,可惜那巡撫因籌集糧草不力,去年九月皇上下令把他給撤了,這樣一來,也就沒人替他出頭了。」

        陸皓山有些疑惑地說:「那陳氏一族,不是本縣第一大族嗎?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自古民不與官斗,要是陳貴沒死,可能還會鬧騰一下,不過陳貴一死,他們還敢反不成?」曹虎冷笑道:「就怕他們不鬧事,正想好好磨磨他們的銳氣呢,往日他們仗著陳貴的勢力,作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我們不找他們麻煩就都偷笑了,他們還敢鬧事?」

        周大源在一旁冷笑道:「第一大族?他們也配?」

        「咦,江油還有比陳氏一族更顯赫的家族?」陸皓山一臉好奇地說。

        「陳氏一族,也就是出了一個陳貴,最近這幾年才冒出來的,準確來說,是陳貴擔任縣丞一職才發達興旺起來,時間太短了,現在陳氏一族也就多了二個不成器的童生,別說進士,就是舉人也沒有一個,沒有絲毫底蘊,頂多就是一個暴發戶,也就嚇唬一下普通的老百姓,要說江油的第一大族,那非趙氏一族莫屬。」

        「趙氏一族?什麼來頭?」陸皓山好奇地追問道。

        一說起趙氏一族,周大源眼裡多了幾分尊敬,正色地說:「要說江油第一族,趙氏一族自認第二江油縣就沒人敢自認第一,據說趙老爺子是舉人出身,飽讀聖賢之書,行為舉止,彬彬有禮,就是家中的婢女僕人,一個個也大方得體,透著一股豪門世家的味道,有人說他祖上有人做過大官,有人說他們有弟子做大鹽商,不過趙家的人從不談論,也從不張揚,顯得非常低調,再說他們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江油人,所以說名氣沒陳氏一族大,依小人看,無論是人才或家底,陳氏一族還不如趙氏一族一個指頭呢,趙老爺子才是江油首富。」

        「他們不是本地人?」

        「嗯,據說他們是四十多年移來的,一下子就買了一大片土地安家樂業,當時還是一個同知出面辦妥的,看得出他們人脈很廣,也有不少人說他們是某個大家族的分支,到這裡開枝散葉,不過他們稅賦交得很準時,勞役也從不推卻,治安非常好,幾十年連打架都沒有一例,縣衙的人摸不清它的底細,慢慢趙家村就成了一個比較特殊存在。」

        這小小的江油,還有這樣的一個家族?陸皓山一聽,馬上有了興趣,心裡已打算有空去摸一摸他的底。

        眾人談論了一下縣衙的情況,在曹虎的強烈要求下,陸皓山同意把一度成為陳貴心腹的張春年給踢出縣衙,周大源也建議把縣衙裡幾個陳貴的死忠調得遠遠的,對於這個要求,陸皓山也同意了。

        現在剛剛起步,還需要依靠這二人替自己出力,自然要表示對他們的信任。

        快要結束時,陸皓山一本正色地周大源說:「周司吏,本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一看到陸皓山這般嚴肅,周大源馬上站起來,一邊行禮一邊說:「大人,請吩咐。」

        「現在災害年年,物價飛漲,估計未來很長一段日子,情況只會更差,正所謂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其它的本官不理,那江安倉一定要經營好,不能食用的、壞掉的全部處理掉,本官看過資料,據說江安倉最高可貯三萬石,此事就交與你了。」

        周大源有些吃驚地說:「大人,古人有言,一年好景一年壞景,遭災了幾年,應有一個風調查雨順的年景了吧,小人同意經營好江安倉,不過現在積得多,只怕賠得也多,按照規定,貯一萬石已經足夠。」

        按照往常,那自然沒有錯,可是偏偏碰上小冰河時期,那遭災的日子還長著呢,不過這些話陸皓山沒辦法和他說明,只好唬弄他說:「這事是一個很有名的的道長所說,還讓本官保密,周司吏,你照做即可,所需銀子,就在縣衙裡支取。」

        「是,大人」現在周大源對陸皓山言聽計從,反正花的不是自家的銀子,說完,他眼珠快速轉了幾下,小聲說:「大人,若是今年還是歉收,那糧價還會漲,放在江安裡,若是上官巡查看到,有可能會調走,就是不調走,糧價漲了,帳面不好操作,我們何不另找一個地方,把糧食藏在哪裡,反正,賠了是縣衙的,若是賺了,那就是大人的了。」

        周大源說到後面,那臉都笑成一朵花了,真是笑容可掬。

        「好,還是周司史想得周到,就這樣,儘可能多貯藏一些,本官保證,有賺無賠。」陸皓山聞言大喜,馬上就同意他的提議。

        要成就霸業,先要做的,就是深挖牆,廣積糧,到了後面,糧食比黃金還金貴,有糧就有人,現在陸皓山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是,大人。」

        三人一邊說,一邊吃,快要吃完時,外面突然有人敲門:「少爺,少爺」

        是劉金柱的聲音,陸皓山馬上應道:「進來。」

        劉金柱一進來,不待陸皓山發問,馬上說道:「少爺,張云輝張主簿有急事找你商議,請你馬上回縣衙商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20 22:55
第四十五章 卯吃辰糧

               
        張主簿?

        陸皓山聽了有些愕然,一時間差點記不起這個人了,江油縣衙的張主簿姓張,名云輝,他在江油縣衙是一個獨特的存在,雖說佔據主簿之地,可是長期請病假在家休養,不爭權、不奪利,也從不搶著出風頭,對縣衙的爭鬥不問不聞,只是拿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就是這次陸皓山對陳貴進行毀滅性的打擊,張云輝還是毫無動作。

        很沉得住氣。

        這種人,安於現狀,對同僚和上司沒有威脅,很受官場歡迎的,陸皓山有些時候都忘記縣衙中還有一個主簿的存在,現在突然聽到找自己,都有一種吃驚的感覺。

        周大源是老司吏了,聞言皺著眉頭說:「張主簿出動,只怕是與稅賦有關,不會吧,現在夏糧還沒有種下呢。」

        縣衙也不是吃乾飯的地方,要留下也得有兩把刷子,張云輝最擅長的就是夏糧和秋糧的徵收,協調基層與上級的交接關係,雖說江油縣地處偏僻,百姓也不富裕,但在交納稅賦時在各縣中都是排在前列,深得上官的讚賞,現在一聽到這個休養在家的人物突然蹦出來,周大源第一反應就是朝廷又要派稅了。

        「算了,回去一問便知,現在猜也沒用。」陸皓山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在現在也吃飽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來人,結帳。」

        這是陸皓山定的規矩,那些產業雖說是縣衙的產業,縣衙的人去消費,有節扣,不能記帳、更不能白吃白喝,若不然這點產業很快就讓他們吃垮,自己定的規矩,陸皓山也沒打算破壞,吃完飯,讓掌櫃的來結帳,算是做一個榜樣。

        一直站在門外的掌櫃聞言,連忙小跑著過來說:「大老爺,這帳周大人一早已經結了。」

        「哦,周司吏,讓你破費了。」陸皓山笑著說。

        作為江油的「財神爺」,和縣尊大人吃飯,自然需要自覺,特別是陸皓山不究舊帳,這樣一來,以前貪墨下來的銀子都洗白了,周大源心裡感激極了,一心想向陸皓山示好,像這次吃飯,還在點菜時就已經把帳給付了,現在聽到陸縣令這句話,周大源感到那點銀子真是花得太值了,聞言連忙說:「不敢,這只是舉手之勞。」

        曹虎在一旁打趣道:「周老哥,你可是我們江油的財神爺,和你一起吃飯,曹某可從不帶銀子的。」

        兩人一個抓財政,一個抓治安,並沒有利益衝突,彼此間還有不少合作,所以關係還不錯。

        「周老弟能來,那就是給周某臉面了,哪裡還要你破費呢,哈哈哈....」

        陸皓山率著兩人徑直回衙門,一進縣衙,就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悠閒地坐在偏廳裡角落裡喝茶,一看到陸皓山回來,馬上站起向陸皓山行禮道:「下官拜見縣尊大人。」

        「張主簿,這裡不是公堂,隨意一些好了,來,請坐。」

        「謝大人。」張主簿謝了一聲,再次坐了下來,他倒是識趣,一來就坐在次席,這樣陸皓山回來,他也不用再挪動屁股。

        陸皓山是縣令,當之無愧地坐在首席,一臉關心地說:「張主簿,你不是說身體微恙,需要在家休養,身子骨養好了嗎?不知什麼風把你吹回衙門呢?」

        「謝大人關心,下官年紀大了,身子大不如前,不過做一些瑣碎的事,還是應付得來,大人,你是一個辦大事的人,下官也就開門見山了,實不相瞞,此次這麼急把大人找來,就是商量有關今年稅賦之事,本來此事是下官打理,可是這次茲事體大,下官需要和大人商議一下。」張云輝一臉沉重地說。

        還真是稅賦的問題,陸皓山不由想起周大源的話,他說張主簿一出現,十有八九是與稅賦有關,還真讓他猜中了,不過猜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皇太極率領軍隊兵臨城下,把大明攪得不可安生,沿途燒殺搶掠也是他一貫的作風,皇城需要鞏固、百姓需要安撫、遼東戰線需要整頓、有功將士需要論功行賞等等,這些都需要錢銀,這些年,遼東戰線就是一個無底洞,把大明的財政都拖垮了,現在急需要用錢,攤派在百姓頭上,也沒讓人感到意外。

        「是啊」陸皓山有些感謝概地說:「現在剛過完年,夏糧還沒有種下,老百姓的存糧有限,這個時候徵稅,老百姓也太苦了。」

        張云輝苦笑地說:「大人,豈止是徵收夏糧,此次戶部下令提前徵收整年的稅賦,朝廷卯吃辰糧,百姓豈止是苦,簡直就是.....算了,這些事不是下官所能非議的,唉,這下不知多少百姓要傾家蕩產、賣兒賣女,倒是便宜那些鄉紳老財了。」

        百姓種的田要交稅,但是有功名的人就可以免稅,很多百姓交不起稅,被迫向地主鄉紳們借貸,這個借貸需要利息的,而這利息還很高,要是還不上,那就得賣田賣地,賣子賣女,有的甚至把自己賣身到地主家當奴僕,都說亂世出英雄,碰上災年,那些地主鄉紳才是大發昧心財絕佳時機,這意味著他們可以用較低的代價拿到他們要想的田地。

        「什麼?提前徵收一年的稅賦?」陸皓山當場吃驚地叫了起來:「這,這,這怎麼可能?」

        豈止是苦,簡直就是趕雞下河,往死裡拖啊。

        「下官主管稅賦,戶部的政令一下,書辦就按例送到下官家中,不瞞大人,下官也被嚇了一跳,去年歉收,該交的稅一文也不能少,老百姓都是勒緊褲帶過日子,很多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了,現在一次要他們交一整年的稅賦,大人,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能按時完成,上官怪罪,我們擔不起此責,若是強行收取,那陝西白水就是前車之轍,左右為難啊。」張云輝愁得老臉都揉成一團了。

        陸皓山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也就陝西白水的王二,被逼走投無路後,帶人衝進縣衙把知縣張斗耀殺死,從而拉開了造反的浪潮,這件事對官員的觸動很大,特別是王二之後,那造反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以至很多官員在執行政令時,顯得小心謹慎多了,這不,負責稅賦的張主簿在執行前=都急著找自己商量。

        這件事太大了,不光關係到眾人的前程,更關係到江油縣百姓的民生,不能等閒視之。

        看到陸皓山沒有說話,張云輝忍不住說道:「大人,你是一縣之尊,百姓的父母官,此事還得由你拿個主意啊。」

        陸皓山此刻,思如電轉,雖說這個政令讓他非常吃驚,但是陸皓山卻隱隱地嗅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最近發生的事慢慢在腦中浮現,慢慢中,腦中形成一個非常大膽、瘋狂的計劃。

        「大人,大人,你怎麼啦?」張云輝看到陸皓山好像入了神,不由小心提醒道。

        陸皓山這才醒悟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想起一些事,有此走神,失態,失態,張主簿請見諒。」

        「不敢,大人公務繁忙,是下官打擾了大人了」張云輝小心地說:「至於朝廷下令徵稅的之事,依大人之見.......」

        「戶部給的期限是多久?」

        「二個月,不過最少要預備一個月押運,也就是說,我們僅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這時間也急促了,大人的意思是?」

        一個月?陸皓山暗暗點頭,只要籌劃得當,時間也足夠了,聞言向京城的方面拱拱手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現在大明陷於水深火熱當中,我們豈能坐視不理,既然是朝廷的政令,我等用心執行即可,張主簿,此事就交給你了,一定準時籌好,若不然上官怪罪下來,我等吃罪不起。」

        「可是大人,若是強行徵收,只怕種糧全部交出也不夠,要是連種糧都沒有,老百姓也就沒了生路,這,這.......」

        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我們是大明的臣民,君王有令,我們做臣子的有什麼辦法?先應付這關,以後的,慢慢再想辦法吧。」

        張云輝的嘴皮動了動,想說些什麼,不過看到陸皓山一臉認真的樣子,最後只是眾嘴裡憋出:「是,大人,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畢竟是外來戶啊,只管自己的政績和陞遷,不管當地老百姓的死活,張云輝雖說賦閒在家,不過對江油發生的事瞭如指掌,看到陸皓勤政愛民,本以為他會幫忙想想辦法,或者利用他的靠山,給江油的百姓說句好話,可以緩一緩,沒想到現在他竟然說出這一番說詞,心裡不由有些黯然:如此一來,江油不知多少家庭被推入火炕了。

        「張主簿」陸皓山拍了拍張云輝的肩膀說:「為難你了,不過此事關系國家存亡興衰,本官也無能為力,你放心,本官一定想盡辦法與江油的百姓共渡時艱,絕不置身事外。」說完,有些感慨地說:「老百姓也太苦了。」

        聽到縣令大人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張云輝心中有些感動,對陸縣令又多了二分好感,當聽到陸皓山說後面那句話時,張云輝也無奈附和道:「是啊,老百姓太苦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22 23:00
第四十六章 抵押官田

               
        明朝有兩個特別,一是官員的俸祿極低,二是稅賦也少得可憐,官員的俸祿低到堂堂一品縣令的年收入和一個馬伕相差無幾,大清官海瑞兩袖清風,結果吃不起肉,餓得骨瘦如柴,老母親大壽割了二斤肉,竟引起官場震動;百姓的稅率是三十稅一,以萬曆時期為例,當時總人口約6000萬,人均每年負擔國家稅支0.033兩白銀,稅賦之輕,可是說歷朝歷代罕見。

        可是,明朝的百姓,並沒有得到多少實惠,大明建國初期,老朱家是貧民出身,不懂經濟,大發大明寶鈔,只發不收,寶鈔易磨損,貶值得很快,說到底就是老朱家拿一張張的廢紙換百姓手中真金白銀,變相搶掠民財,也許百姓今天賣牛得了幾張寶鈔,可是再些日子那些寶鈔只能買一隻雞了,至於發了多少寶鈔,估計當權者都沒統計過,反正要錢了就印,一印再印,反正紙不費多少錢,而墨也不貴,好像要多少就有多少一樣。

        大明寶鈔利用得最狠就是永樂帝,他成功謀取帝位後,可以說取得極為輝煌的成就,如削藩、下西洋、修永樂大典、疏濬大運河、設立奴兒干都司、五征漠北、八十萬大軍征安南、遷都北京等,雖說經濟有所發展,不過不足以應付龐大的開支,靠的就是大量發行寶鈔來進行,透支民財、透支大明王朝的信用,老百姓苦不堪言,令人扼腕的是,老朱家的人,那是一代不如一代,喜歡玩蟋蟀的、喜歡做木工的、眷戀乳母的,竟然還有做皇帝三十年不上朝的,可以說什麼樣都有。

        地方官也不含糊,俸祿太少,貪污成風,苛捐雜稅多如牛毛,淋尖踢斛、火耗、油耗等,大撈特撈,鄉紳地主,也時刻剝削老百姓,以至交給國家的是小頭,落到各級官員中的才是大頭,有時地方,那火耗比正稅還要高,此外,那個攤派在頭上的遼餉,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一來二去,老百姓的負擔,能不大嗎?

        這是陸皓山和張云輝一起搖頭的原因。

        「一次收了全年的稅賦,還得連遼餉也一起收,我江油縣的百姓多務農為主,沒什麼副業,也就沒有額外的收入,大人,不是下官張口妄言,只怕,只怕不好徵收啊,本地衙役都是本地人,鄉里鄉親,總不能真把他們往死裡逼吧,大人,你是江油五萬多百姓的父母官,他們就指著大人替他們作主呢。」張云輝還不肯放棄,全縣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負責的稅賦的,真出了事,那得被人指著脊樑骨罵的。

        陸皓山有些為難地說:「張主簿,並非本官刻簿,不善待百姓,只是聖命難違,現在大明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怕這由不得我們解釋,再說這是皇上的意旨,我們這些小人物只能奉命行事,若不然,只怕我們都承受不起皇上的雷霆震怒。」

        說完,陸皓山有些些擔心地說:「張主簿,本官知道你是江油本地人,為官多年,對江油的情況瞭如指掌,對於朝廷委派的任務,你有幾分把握?」

        「大人,若是昔日,風調雨順,下官還有幾分把握,可惜天公不作美,連年失收,老百姓都已經是經勒緊褲帶過日子,別說全年稅賦,就是半年的稅賦都困難之極,何況還要攤派遼餉,實在是拿不出來,這也是下官找大人商議的原因,不誇張地說,強行收征,只怕會鬧出亂子來,下官懇請大人上書,可否緩上一緩,讓江油的鄉親父老有半分喘息之機。」

        張云輝說得聲色並茂,就差給陸皓山跪下了。

        「不是本官不憐惜百姓,只是,只是本官人微言輕,這發佈命令是戶部,戶部也是按皇上的旨意辦事,只怕這事就是向上官求情也無濟於事。」陸皓山有些為難地說。

        都說到這份上了,這縣令大人還是沒有鬆口,看來是要按命令行事了,張云輝嘆息一聲說:「唉,只望老百姓能熬過這一關,希望千別不要出什麼亂子。」

        陸皓山在廳內踱著步,憂色忡忡,過了好一會,這才低沉地說:「張主簿,事關民生,可否縣衙作保,讓縣中財殷實者先行墊上,待到收割夏糧時再還上,你看此事可行嗎?」

        「不行」張云輝很快就否決,搖了搖頭說:「大人,這裡沒外人,下官跟你說過實話吧,這些鄉紳財主都是想趁亂吃下百姓手中那一點田地,即使縣衙願意作保,也難從他們手中籌得半點錢糧,即使軟硬兼施,讓他們先拿出錢銀,只怕,只怕那利息不會低,到時百姓還貸不起,那田地還是落入那些鄉紳大戶手中。」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當日在花田村,那李向財也是把溪水全截了,意圖讓花田村絕收,這樣一來,那花田村的大半田地就會落入他手中,也就是這樣,陸老爹跑去和李向財拚命,結果被李向財打死,為了替他報仇,陸皓山才會流亡至此,沒想到,遠在千里的之遙的江油縣,也會出現的這樣的情況。

        國家危在旦夕,老百姓水深火熱,可是這些士子大夫,這些享用特權的士子大夫則是只顧著內鬥、打自己的小算盤,陸皓山算是見識到了,難怪明朝一直走下坡,有國才有家,這些人卻是本末倒置,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陸皓山明白,張云輝的擔憂的源由,要是老百姓的田地都被鄉紳地主兼併,到時那些土地搖身一變,變成免稅賦的田地,這樣一來,那稅賦就更難收起來,到時老百姓的負擔更重,而徵稅的工作變得異常困難。

        換作昔日,一旦徵稅,意味著種種好處,一眾油吏惡胥喜滋滋去徵收,可是曾經暗訪過的陸皓山知道,江油的百姓實在拿不出錢銀來了,再強徵下去的後果,要麼就是成為江油縣的罪人,要麼把他們逼死,要麼就是逼他們作反,所以,為了自己那一點不多的聲望、為了自己的前途,張云輝一再在陸皓山面前請求想辦法。

        三日不見,應刮目相看,陸皓山成功冒充縣令後,為了自己遠大的理想,一直就沒有鬆懈過,在縣衙的運作方面下大功夫,經過近三個月的努力,可以說對縣衙的運作瞭如指掌,看到張云輝這般憂愁,眼睛一轉,突然說道:「張主簿,本官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大人請講。」本來已經絕望的張云輝聞言,大喜過望,連忙詢問道。

        「老百姓的田動不得,那就動官田吧」陸皓山咬著牙說:「以官田作保,從那些鄉紳財主的手裡貸出一部分錢銀,一個可以順利完成任務,二來可以減輕百姓的負責,以免出大亂子,三個也為我等謀取一個好名聲。」

        官田?拿去抵押?

        張云輝嚇了一跳,突然有些失色地說:「大人,為了幫補縣衙開支,歷任縣令多會在官地上的打主意,用各方名號出售,以至官田的數目越來越少,到了大人這一任,可以說官田都賣得七七八八,現在的剩下的官田,多是在四大慈善機構的名下,這些官田,還包括了鄉紳族老所捐贈的善田,這個四大慈善機構平日的支出,全由這些官田來維繫,若是拿這些田作抵押,大人,這會捅馬蜂窩的。」

        四大機構是指收養孤兒的慈幼局、照顧孤老病殘的養濟院、治病療傷的安濟坊,還有負責安葬無主屍首的漏澤園,可以說包括了人的生死病死,顯示出老朱家對萬民百姓的恩澤,縣衙經費有限且僧多粥少,很多地方都是採用一勞永逸的方法,那就是撥一些官田給這些機構,田地的收入用作維持這些機構的日常應用,可以說細水長流,平日也有一些善長人翁捐錢捐物等。

        一言概之,從四大機構可以看出一地父母官的良心。

        現在陸縣令竟然提出,拿這些田地去一抵押,張云輝嚇了一跳:這縣尊大人也太大膽了,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差池,那就是成了一縣之罪人,這簡直就是在玩火啊。

        「張主簿,老百姓的情況,你比本官更清楚,你就忍心他們一個個家破人亡?」陸皓山心情沉重地說。

        「不想,可是大人,這些官田太敏感了,貿貿然動用,只怕惹人非議,或是上官怪罪下來,只怕.......」

        陸皓山淡淡地說:「此事本官已作了決定,若是不解決,到時百姓大量逃亡,甚至官逼民反,那我們的責任更大,陝西白水,就是最好的例子,百姓安份守己,若要他們與那些士紳打交道,只怕吃力不討好,官府出面,多少也有幾分情面,再說了,最近很多地區的慈善機構名存實亡,連門面都不難維持,真出了問題,上官多是一隻眼開一隻眼閉,張主簿放心,若是上官怪罪下來,本官一力承擔。」

        「大人義簿云天,心繫百姓,下官佩服」張云輝心一喜,連忙感謝,不過轉而有些憂慮的地說:「可是大人,即使四大慈善機構的官田加起來,數量也不多,能籌措的錢糧有限,只怕,只怕數目遠遠不夠。」

        慈善事業不是天堂,有吃的、餓不死就已經很仁慈了,所以名下的官田也不多,就是全部拿出來數量也不大,張云輝擔任主簿一職多年,對這些瞭如指掌,心裡一盤算,就知道缺口很大,聞言有些擔憂地說。

        陸皓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張主簿,這只是權宜之計,稍稍減輕江油百姓的負擔,錢銀方面,本官會出面籌措,但是在徵稅方面,你還得努力,本官相信,只要我等上下一心,一定會渡過這個難關。」

        「是,大人。」張云輝一臉感激地說:「大人宅心仁厚,勤政愛民,真不愧是江油老百姓的父母官,這是江油百姓的福氣,張某在這裡代表江油的鄉親父老,謝大人恩德。」

        (啥也不說了,明天萬字更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22 23:02
第四十七章 曹虎求情

               
        張云輝又對陸皓山說了一番溢美之詞,無非是說陸皓山愛民如子一類的話,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初衷是希望這位縣令大人可以利用朝中有人好辦事的心態,能不能減免一下江油的錢糧,不過張云輝也知道此事太過勉強,國家的政令豈會因一個小小的縣令朝令夕改,不過得到陸皓山抵押官田籌措錢糧的承諾,總算對父老鄉親有所交代,這已經是這次見面最好結果,客套一番後就識趣的告退了。

        「山哥,你動官田,那會出大事的,反正這錢糧又不是我們出,為什麼不安安穩穩做一個縣令呢?」張云輝走後,劉金柱從門外走了進來,有些擔憂地說。

        在劉金柱的眼中,別人的事,管那麼多干什麼,安安穩穩坐著縣令的位子,一邊享受一邊撈錢,這才是快樂的日子,官田,說到底那是皇上的田,一旦查出,那是殺頭的大罪,實在沒必要為這些人冒險。

        陸皓山笑著說:「這是抵押官田,又不是變賣官田,沒事的,要是過不了這關,這縣令也就做到盡頭了,說不到沒享受上,腦袋都得搬家」,說完,轉而小聲地說:「官田關係太大,我們不好動手,但老百姓不同,你想想,要是把老百姓都搜刮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了,你想想,你能把石頭榨出油?」

        大道理他不明白的,陸皓山乾脆用最簡單直接的理由,這種說法最直接,也最有效。

        劉金柱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說道:「是是是,還是山哥想得周到。」

        「好了,以後多做少問,千萬別漏了口風。」

        「是,山哥。」

        「張云輝去準備去徵稅了,你在後面偷偷地跟著,有什麼事馬上向我匯報,都這個時候了,由不得他們胡來,對了,盯著陳貴家中的人,看他們有什麼異動。」陸皓山知道這些油吏的手段,雖說表面一個個憂心憂民的樣子,可是心黑著,真撈起銀子來,那是一個比一個勤快,一個比一個狠心。

        劉金柱對官場那一套不瞭解,那點小聰明在那些練成人精的傢伙眼裡不值一提,上不了檯面,不過偷雞摸狗、打探消息方面倒是一把好手,陸皓山因材施宜,讓他去打探消息。

        「是,山哥,我馬上去。」聽到出陸皓山分咐,劉金柱馬上應下,二話不說就去打探消息。

        這縣衙還真是多事之秋,這方唱罷那方登場,劉金柱剛剛離開,曹虎和周大源就一起來了。

        一番禮儀後,曹虎不待陸皓山發問,就急著問道:「大人,聽說你要拿官田抵押,籌措這次稅賦所需要銀糧?」

        這消息傳得還真快,這邊剛剛和張云輝說好,怎麼一轉眼就傳開了?不過陸皓山稍稍一想,馬上就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張云輝怕自己反悔,所以一出去就把這個消息散佈開來,形成一種輿論,用輿論把自己綁上馬車,這樣一來,自己就是想後悔也不行了,這老傢伙,看起來就像一個快退休、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的糟老頭,實則是一個人精。

        「沒錯」陸皓山也不否認,一臉沉重地說:「你們二人是江油人,江油什麼樣的境況你們也知道,若是縣衙不施援手,那老百姓就太慘了。」

        周大源有些著急地說:「大人宅心仁厚,小人佩服,可是大人,貿然動了官田,此事可大可小,真是追究起來,只怕大人也吃不消啊。」

        二人投靠了陸皓山,除了形勢緊急,還有一點他們都認定陸皓山背後有大靠山,日後定會官運亨通,還想著靠他再進一步,也真心地替他著想,現在看到他們眼中的「貴人」犯了錯誤,連忙過來關心一下。

        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本官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過這關係到一縣百姓的民生,我們不能等閒視之,再說本官這次只是抵押,不不是變賣,即使上官察覺,也會諒解的,至於朝廷方面,這個更不用擔心,皇太極、暴動,國庫早就入不敷出,就是皇上也要節衣縮食,現在他們最看重的是我等能不能準時把稅銀交上去,其它的,反而沒那麼重視了。」

        軍隊拖餉成風,士兵逼長官,長官找戶部,戶部又找皇上,皇上焦頭爛額,到處籌款卻沒有作用,那些士族,怎麼剝削百姓,他們不聞不問,可是要從他們口袋裡掏出一個子,一個個不要命似的上書,說皇上不體恤百姓、暴征濫斂,是暴君所為云云,好說歹說,就是要錢沒門,大有要錢不要命的架勢,而崇禎也是一個倒霉蛋,若是在明初,還能廣發寶鈔,可惜朝廷的信用被先人透支光了,印錢渡日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而遼東一直是個無底洞,一來二去,皇上也難為無米之炊。

        國家大事,不是一句「沒錢」就能解決的,現在皇上只管催戶部要錢,用什麼辦法,他已經不管了,陸皓山相信,就是戶部和皇上知道自己拿官田作抵押的事,也會有選擇地裝作不知情。

        「大人,不怕一萬,最怕萬一,若是.......」周大源還有一些不放心。

        「放心吧,有什麼事,本官一力承擔,這銀子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明江山,又不是往自己口袋裡拿,誰又敢說半句不是?再說本官還有恩師幫忙說話,放心吧,這天還沒塌下來。」陸皓山一臉淡定地說。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是一個收買人心的機會,陸皓山一早就有一個周詳的計劃,正好藉著這股東風實施。

        看到縣令大人心意已決,還有貴人相助,周大源也沒話可以說,聞言只好說:「大人心繫百姓,小人代江油的鄉親父老謝大人了。」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本官的職責,自然義不知辭,周司吏,曹捕頭」

        聽到縣令大人叫喚,周大源和曹虎馬上應道:「大人」

        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此次徵稅,非同尋常,你們要多約束手下,這個時候,那些造孽錢就不要伸手了,現在縣衙有十多個店面賺錢補貼,本官不會虧待他們的。」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會約束他們,不讓他們任意妄為。」周大源連忙承諾道。

        曹虎大咧咧地說:「大人,那幫小兔崽子要是敢亂伸一個指頭,我就把他們的爪子給折了。」

        「好了,徵稅在即,你們也有很多事要忙,都去幹正事吧。」陸皓山也懶得跟他們磨嘰了,揮手讓他們退下,現在醞釀著一個大計劃,有一盤很大的棋子要下,有很多細節還需要打磨,陸皓山還得細細思量。

        兩人領了命,開始往外退,戶房主管戶籍、田賦、財稅、婚姻,這次徵稅,張主簿是主導,但是具體執行,還是戶房,別人都可以清閒,唯獨周大源是鐵定忙得團團轉的,所以一退下,前腳趕後腳回戶房,一來與張主簿商議,二來安排人手等等,周大源走得急,可是曹虎好像有心事,慢慢往外面挪,那前腳都快踩後腳了。

        陸皓山看在眼裡,搖了搖頭,知道他有事不好意思開口,沒好氣地說:「好吧,曹虎,有什麼就直說,別磨磨蹭蹭的像個婆娘。」

        「是,大人,小人有件事,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以前叫曹捕頭,現在叫曹虎,這可是縣尊大人,明顯有親近的意思,曹虎一時間有種受寵若驚地感覺。

        「不會開口就直說。」

        曹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人,你也知我家云娘原是進了陳家的門,雖說陳貴那老東西不是人,不過在陳家與二夫人交情還不錯,以姐妹相稱,前天這個陳二夫人找到云娘,懇求她讓小人向大人求個情,可否寬限一下離開江油的期限,好讓她們變賣田地,理由是那些人知道她們限期離開,一個個往死裡壓價,損失太大,寬限一些日子把田地出手,價錢方面也不用太吃虧,換小人在,肯定拒絕,可是云娘一時心軟就應下了,真是......不知進退。」

        看到陸縣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曹虎連忙說:「大人明鑑,小人真沒收受一絲好處。」

        陸皓山拍拍曹虎的肩膀說:「好了,坐下吧,本官也不是不講理之輩,不就是延後一些日子嗎?其他人說這句,也就算了,你是本官看重之人,這個臉面還是要給的,這樣吧,一個月後,縣衙會押送稅銀上路,到時讓他們隨行,一舉二得,也省得再派一次。」

        曹虎眼睛轉了轉,很快高興地說:「是,大人,小人替云娘謝過大人了。」

        對於陳貴家人的事,縣衙已達成一個默契,八成家財入了庫,支配權歸縣令大人,在田地買賣方面,周大源為首的文職佔便宜,至於賣得錢銀,最後就是曹虎等人得益,多給一些時間,價錢好一點,那錢銀也多一點,曹虎豈有不滿意之理,一來可以哄云娘開心,二來也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可以說一箭雙鵰,這才是他向陸皓山求情的願因。

        反正到時押送的,都是挑選自己信得過的心腹,有什麼事,都會捂得密密實實,嘿嘿,到時走偏僻的地方,再挑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那還不是想幹什麼就干什麼?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23 11:52
第四十八章 一張虎皮

    (狀態太差,欠一更)

    終於沒有人再來勸自己,陸皓山鬆了一口氣,總算落得一個耳根清靜。

    現在的感覺,就像上了一艘大船,自己就是一個船長兼舵手,但是要這艘平穩行使,甚至乘風破浪,那就要更多人的上這艘船,去充當副船長、護衛、划槳手、船工等位置,這樣這船才能完整,陸皓山此刻終於體會到出身大家大族的好處了,一聲令下,族中青年才俊爭先恐後加入,好使好用,還不用擔心忠誠問題,像三國時的曹操一豎旗,族中子弟曹仁、曹洪、曹休、曹真、曹純,加上夏候一族的人才就更多了,再加上大家族,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想不出人頭地都難,哪像自己,什麼都沒有,用一句話來說,那就是空手套白狼。

    人才啊,陸皓山開始強烈渴人才,恨不得千金市骨了,現在做了一縣的縣令,也算暫時有了立足之地,扳倒陳貴,抄沒他的家財,手上也有了一筆可觀的資金,現在要做的,就是培養屬於自己的力量,陸皓山希望,自己能培養一支類似大唐玄甲軍或關寧鐵騎那樣驍勇善戰的軍隊,人數不多,但極其精銳。

    不過訓練軍隊不是過家家,特別是訓練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就更難,古言有云: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現在陸皓山要做的,就是找一個合適的人,然後替自己訓練一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可是令陸皓山鬱悶是,自己對明朝瞭解得不多,知道的名將其實不少,像明初的常遇春、藍玉、李文忠、朱文正等,然後明末名將,關進大牢裡的袁崇煥算一個,然後是熊延弼、孫傳庭、李定國等,盧象升也算一個,問題是這些人不是掛了,就是一早就名揚立萬,根本就不會理會自己這種小角色,難啊。

    以前陸皓山覺得沒銀子痛苦,可是現在有了銀子,手下卻沒有合適人才,這顯得更加痛苦了。

    一個稅收的政令,一下子把江油縣衙的人都調動了起來,不過古代效率不高,少說也要幾天的準備功夫,陸皓山雖說準備拿官田去抵押,籌措一筆錢糧減輕百姓的負擔,收買人心,不過就是做,也要等徵稅僵持時,老百姓感覺到沒有什麼希望甚至絕望之時,這時才拿出行動,用雪中送炭來溫曖百姓的心,這樣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一時間,陸皓山心裡有千百個念頭奔過,思如電轉,一個個主意冒出來,全是怎麼收買人心、建立自己勢力的主意,想到得意之處,好像犯了癡症一樣自顧笑起來,好在沒有手下在,要是他們發現一縣之尊竟然像個傻子一樣發笑,說不定他們心裡又怎麼想?或許在背後取笑自己也不知道。

    一個人想了一會,陸皓山有些懶散地伸了個懶腰,心裡竟然有點悶悶不樂的感覺。

    像江油這種小縣,老百姓大多安份守已,作奸犯科的人不多,就是有什麼事,鄉里族老都會自行解決,他們可以「家醜不外揚」,縣衙也樂得一個清靜,只大案才會驚動縣衙,到了縣令這個級別,有什麼事張張嘴自有手下去處理,畢竟花那麼多錢請他們回來不是吃干飯的,別人都忙得團團轉,唯獨縣令大人有些清閒,陸皓山鬱悶之下,決定到街上轉轉,一來可以解悶,二來體察民情,看看百姓們想些什麼,必要時候,也可以在百姓面前露露臉,收買一下人心。

    脫下官服換上便服時,陸皓山突然有些懷念陳姿了,有個侍女在身邊,日常起居有人待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累了有人按摩鬆骨,悶了有人和自己聊天解悶,晚上還有人曖床,做一些有益身心的運動,可惜那陳姿沒有通過自己的考驗。

    劉金柱打探消息去了,陸皓山隨意點了兩個捕快,讓他們換下便衣,跟隨自己一起去街上走走。

    出了衙門,向左大約走了半里地,就到了江油縣最繁華的街道:培江街,這是根據培江取名的一條街道,這裡集商業買賣、飲食、娛樂於一體,是江油縣最繁榮的地方,也可以算是江油百姓的門面。

    「包子,剛也籠的肉包子,肉多皮簿,包你吃一個想二個」

    「胭脂,新到杭粉,又細又滑。」

    「蘇州的絲綢,快來瞧一瞧,看一看啊。」

    「新鮮出爐的燒餅,胡記燒餅,又脆又香,六文錢一個,十文錢兩個,手快有手慢無,來啊。」

    ........

    走在培江街上,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那些店舖的夥計一個個賣力地吆喝著,街上的行人接踵摩肩,光是從這裡看,看不出這是亂世,反而有一種像江南地區的繁華與熱鬧,作為一縣的縣令,陸皓山看到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實到了明朝中葉,商業已經很發達,各地互通有無,顯得很熱鬧,再加上明朝的商稅低,三十稅一,一些小商戶甚至免稅,這樣一來,從商就成了一項有利可圖的事,江油雖說地處偏僻,不過勝在有一條培江,平日那些走船的船工也會靠岸補給一下、找找樂子什麼的,所以還算熱鬧。

    陸皓山這是第一次以一種這麼輕鬆的心情走在江油縣的街道上,看到這般光景,一股自豪感由然而生:這就是自己治下的百姓,這就是自己管轄的地方,也是自己夢開始的地方,看起來,就是這樣親切、可愛。

    「大人,小心」捕頭張五走在陸皓山的前面,替他開路,碰上一些冒失鬼,還把人推開,生怕撞到這位尊貴的縣官大老爺。

    曹捕頭已經說了,若是大老爺有半分差池,就剝了兩人的皮,所以二人特別小心,反正平日都蠻橫慣了,把陸皓山保護得很是周全,那個叫牛寶的捕快也是一個機靈的角色,當陸皓山表示對某種小食稍稍多關注一下,他就主動買來獻上,對此陸皓山表示很滿意。

    「牛寶,這培江街平日都是這般熱鬧的嗎?為什麼本官一直沒有留意的?」陸皓山有些好奇地問道。

    「回大老爺話,今日是趕集日,很多貨郎都會在這天到這裡擺攤,而老百姓也多選擇這天進城趕集,所以顯得比平常熱鬧很多。」牛寶恭恭敬敬地應道。

    「哦,趕集日?」

    張五在一旁搶著說:「大人,你剛來不知道,江油縣每逢二、五、八是趕集日,每逢趕集日,貨物都比平常多,有時還有很多西域的商人也會來呢。」

    「可不是」牛寶有些猥瑣地說:「那些商人,有時候還帶一些金髮碧眼異域女子來販賣,或讓她們招攬嫖客,弄得本地那些**的東家別提多不高興了,不過這些西域商人倒是很會做人,收得的銀子,三成上繳給縣衙,大人要想換換口味,小的可以替大人物色。」

    寒一個,沒想到還有這些事,華夏與鄰邦通商已久,從張騫通西域以來,交往從沒斷過,到唐朝時逐漸興旺起來,那時就流行胡姬,都說商人逐利,沒想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西域商人來往,倒是讓陸皓生心生感歎。

    面對著牛寶的「好心」,陸皓山搖了搖頭說:「免了,本官對這些不感興趣。」

    一個小小捕快,帶縣令去尋花問柳,此事要張揚出去,簡直聲名掃地,也虧他說得出來,換作周大源這人精,肯定是先安排好,然後悄無聲息地替自己「加個枕頭」,一想起周大源,陸皓山又有些頭痛,這個傢伙太精明了,自然陳姿死後,他就老在自己面前推薦他的親屬,一會說他堂妹賢惠、一會又說有個才貌雙全的表妹云云,弄得陸皓山有時不知說些什麼好。

    「大人,走了這麼久,不如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前面有間周記羊湯館,那味道還算地道。」張五討好地說。

    「等等,前面看看發生什麼事。」陸皓山指著前面說道。

    就在前面十字路口處,只見圍一大堆人,外三層內三層,不時發出驚歎之聲,好像有什麼事發生。

    「是,大人。」張五和牛寶連忙應道,縣令大人都說話了,兩人哪敢反對。

    於是,三人一起去前面看熱鬧。

    「讓開,讓開。」

    「瞪什麼,小心我鎖你回縣衙」

    「讓讓,讓讓。」

    有張五和牛寶兩人在前面開路,陸皓山很輕鬆走到裡面,一進裡面,頓時眼前一亮:只見一個穿著少數民族的少女,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眉如柳葉,眼睛大而有神,鼻子高而挺,面上帶著自信而冷艷的表情,宛如一個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陸皓山一看到,小心臟就砰砰跳個不停:這個女子,是陸皓山到明朝以來,看到最為之心動的女子。

    可惜,陸皓山眼裡有這名美女,可是這名美女的眼睛,卻深深地被鋪在地上的一張白虎皮吸引,死死盯著那白虎皮不放,一邊看著白虎皮一邊和白虎皮的主人討價還價:「這位大哥,八十兩真的不少了,你就賣給我吧。」

    「姑娘,說了」白虎皮的主人是一個彪形大漢,長得五大三粗,雖說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可是那氣度倒是不凡,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淡淡地地說:「少於一百兩免談。」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9-23 21:11
第四十九章 結個善緣
       
    地上放著一張皮光油亮的白虎皮,毛色非常漂亮,柔軟得就像一條毯子,風一吹,那長長的毛就隨風起舞,不少女子看到眼睛都放光了。

    於是,現場出了很玩味的一幕,男子看著那個少數民族的美女流口水,而女子不是看著那彪形大漢就是看著地上那張白虎皮不眨眼,不過那美女衣飾很華貴,身邊還有護衛,一看就知來頭不小,而那張白虎皮價值也不菲,動輒要百銀百兩,圍觀的人很多,但是很多人只有過過眼癮的份,而那美女還在和那彪形大漢討價還價。

    看到陸皓山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美少女,一邊的牛寶不失時機地在耳邊說道:「大人,聽口音,此女子是石泉縣羌族的女子,看她的打扮,估計在族中的地位不低。」

    羌族?陸皓山心中恍然大悟,羌族據稱是三苗之後,能歌善舞,長得也秀氣水靈,那種冷豔中帶著靈氣,宛如山間的精靈,陸皓山一看就被這種特別美感給吸引了。

    「不錯,有點意思。」陸皓山淡淡地說。

    張五眼珠轉了二下,小聲地說:「大人,現在這漢子死活不肯降價,不過小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傢伙不是本地人,不是小人自吹,小人這一雙招子看人很準,這人渾身一股煞氣,這種氣勢只有經歷過生死搏殺的人才有,大人你看他雙手都有老繭,特別是右手食指上的繭更厚,再聽他的口音,十有**是從遼東哪裡來的,很大可能是逃兵」

    稍稍喘了一下,張五繼續說:「大人,如果對那女子有興趣,小的只需盤查他一下,他立馬就得降價,要是把他弄進牢裡,那就半文錢也不用花,那白虎皮就到手了,到時大人留下虎皮自用亦可、送給這位美女討她歡心亦可,可以說一舉雙得,說不定還是朝廷懸賞的逃兵,額外還能一筆小財呢。」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還真是這個理,張五這些傢伙,敲詐勒索習慣了,做起這些事來,可以說得心應手,只是眼珠一轉,又憋出一泡壞水來了。

    不過他的觀察力的確很不錯,再說腦子也靈活,沒想到,這貨也是一個人才。

    皇太極自建立八旗以後,經過長期的訓練和戰鬥,那八旗騎兵已成長為傲視天下的一支雄兵,大明雖說在遼東駐守了幾十萬軍隊,不過一直都是處於守勢,連年作戰,潰兵和逃兵不少,朝廷對逃兵向來不手軟,假如真能確認賣虎皮的彪形大漢是逃兵,那張珍貴的白虎皮也就成了陸皓山的囊中之物。

    陸皓山猶豫也一下,最後搖搖頭說:「算了,這年頭,誰也不容易,這張白虎皮珍貴非常,不是碰上急事,只怕也不會拿出來售賣,就他這樣的氣質,肯定不是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沒有抄沒陳貴的家財,手裡握著幾萬兩銀子,陸皓山也不會這樣大方,幾個月前,就是看到一小塊碎銀也會讓人激動的,現在一百幾十兩,陸皓山已經不放在眼內了,不得不說,錢銀不能改變一個人的素質,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

    就在陸皓山說不要為難這個彪形大漢的時候,那個彪形大漢突然抬頭看了陸皓山一眼,眼裡好像有疑惑的神色,這個舉動陸皓山嚇了一跳,好像這個彪形大漢聽到自己和牛寶的對話一樣,好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也沒有生一樣。

    「這位大哥,八十二兩,八十二兩好嗎?我現在只拿得出這麼多了。」看到八十兩買不到,那羌族少女有些可憐巴巴地懇求道,看得出,她非常喜歡這張白虎皮,大有買不到絕不罷休一樣。

    「不行」彪形大漢搖了搖頭說:「這個姑娘,一張虎皮價值不菲,何況是這麼珍貴的白虎皮,若不是急著用錢,就是餓死我也不賣的,只能說聲抱歉了。」

    那少女剛想說些什麼時候,一旁的陸皓山已經蹲了下來,輕輕摸著那張白虎皮,只覺得無比地柔軟,現在天氣還有一些寒冷,可是一摸到那皮毛,好像有一種觸肉生曖的感覺,就是湊近也聞不到半分異腥味,不僅皮質鬆軟,皮毛的色澤也是保持得非常好,可以說把皮子取下來還得到大師級皮匠的處理,因為老虎是貓科動物,有一種腥臭味,可是,這張白虎皮還保持得極好。

    那彪形大漢看到陸皓山在查看虎皮,眼裡有些警惕,不過倒沒有阻止,陸皓山拿起來看了一下,嘖嘖稱奇,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張虎皮一個小洞也沒有,極為完整,這是怎麼打下來的?」

    「這位公子好眼力,這隻老虎是用三石強弓一箭從它的眼窩射入,直插大腦,一箭就要了它的命,所以才這麼完整」那彪形大漢說話的時候,臉上是一片驕傲之色。

    一箭射中老虎,不僅從眼窩裡射入,從眼裡直插腦部,一箭斃命,這得多大的臂力、多精的湛的技術,現在陸皓山已經相信張五的的話了,眼前這個人,不是頂尖的職業軍人就是與軍人有關的,一瞬間,陸皓山有了招攬之心。

    「這虎皮不錯,不知這位壯士準備賣多少銀子?」陸皓山一臉感興趣地問道。

    彪形大漢還是一臉從容地說:「一百兩銀子,少一文不賣,多一文也不要。」

    「好,陸某要了。」陸皓山一口應承:「虎皮難得,這麼完整又是珍貴的白虎皮,不貴,不貴。」

    那羌族少女在一旁看到陸皓山三二語就把自己的心愛之物買走,頓時急了,一把推開陸皓山說:「你讓開,這塊虎皮是本姑娘先看中,你怎麼能搶我的東西。」

    「大膽,竟敢對我們大人無禮。」牛寶一看到縣令大人被那女子推開,這是自己的地頭啊,不由勃然大怒,一下把長刀都撥了出來。

    「你們幹什麼,敢到我們小姐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們兩個宰了。」那個羌族少女的兩個護衛也非常彪悍,一看到有人對自家小姐不利,二話不說,就抽出類似柴刀的兵器,和張五和牛寶對峙著。

    陸皓山扭頭對張五和牛寶一眼,不悅地說:「把刀放下,動不動就撥刀相向,至於嗎?」

    「是,大人。」聽到縣官大老爺訓斥,二人不敢反駁,有點悻悻把武器放下,不過兩個下意識靠近陸皓山,生怕那兩個不知死活的護衛對自家大人不利。

    這時周圍的人已經認出陸皓山了,一個個帶著尊敬的目光看著,不時交頭接耳:

    「啊,這,這不是縣官大老爺嗎,他怎麼來了?」

    「聽說縣官大老爺很年輕,沒想到這麼年輕,還一表人才呢。」

    「這個女娃子真不知好歹,竟然對縣官大老爺動手動腳。」

    「好像是石泉羌族的女子,真是沒有教養,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拉拉扯扯,真是丟人丟大了。」

    眾人議論紛紛,那個驕傲的羌族少女聽到了,有些吃驚地地看著陸皓山,她實在想到不到,眼前這個年輕輕輕的人,竟然是縣令大人,她有點不敢相信地說:「你,你是這是的縣官大老爺?」

    出門前,阿比(父親)千叮萬囑,千萬不要在漢人的地盤惹事,自己剛才不僅把漢人大官推開,手下還把刀撥出來,要是那個縣令一生氣,估計自己都跑不了,自己阿比雖說能量也不小,不過那是在石泉,這裡可是江油啊。

    陸皓山看著她,微微一笑,然後有些淡然地說:「陸某不才,現任江油縣令一職,怎麼,這位姑娘有什麼指教?」

    「指...指教?」羌族少女有些慌亂地說:「沒有沒有,剛,剛才是不是有意的,你,你不要治我的罪,好嗎?」

    這真是直接,換作漢族的女子,估計不是嚇得臉色蒼白就是嚇得語無倫次,這個羌族少女,說話還真直接。

    「這位壯士賣虎皮,那是價高者得,不能強賣,也不能強買,對吧?」陸皓山笑著說。

    「對」羌族少女有些勉強地說。

    「你現在能不能拿得出一百兩銀子?」

    「我阿比有,別說一百兩銀子,就是再多,我阿比也拿得出」

    陸皓山打斷她的話道:「本官問你,現在有沒有?」

    「沒有」那羌族女子聲音一下子變小了。

    「你錢銀不夠,那就不算搶你的了」陸皓山拿出一個十兩的金元寶,遞給那個彪形大漢:「這位壯士,你這張白虎皮我要了。」

    那個彪形大漢聽說陸皓山是縣令,本來有些戒心,生怕他強買,現在看到他二話不說,就掏出一錠黃金購買,一手接過那錠黃金,用手一捏,確認黃金沒問題後,很爽快地說:「好,這白虎皮是你的了。」

    說完,把白虎皮交到陸皓山手裡,轉身準備走開,陸皓山突然開口說道:「這位壯士,稍等一下。」

    「這位官老爺,不知還有什麼吩咐?」那彪形大漢一手把那錠黃金捏得緊緊的,面上有了提防之色,看樣子,生怕陸皓山反悔,拿了虎皮,又要把金錠搶回。

    陸皓山把虎皮拋給一旁的張五,笑著走近二步,壓低聲音說:「本人姓陸,是這裡的縣令,陸某看得出,壯士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也看得出你對陸某有戒心,陸某也就不深究了,今日算是結個善緣,他日有什麼事,只管找陸某,記住,無論是什麼事,就是幫不上忙,也可以出個主意。」

    那彪形大漢大深深地看了陸皓山一眼,然後拱拱手說了一聲「好」,扭頭就走了,從始至終,陸皓山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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