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笑​​傲行 作者:普祥真人(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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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4-9-18 11:4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112038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2
第四百二十章  盟主(一)

    一個門派在某個傑出人物帶領下,蓬勃發展,從弱到強,但是帶領這個門派走向強大的掌門人,卻沒來得及品嚐勝利果實,就倒在了身後刺來的匕首之下。這樣的故事,在江湖上已經是俗的不能再俗的老戲碼,距離最近的,就是日月神教的案例。對比自己門派是否強大,還是掌門自己是否穩固才更重要。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剎,在歷史上不止一次發生過,強大的班首、堂頭取方丈而代之的案例,方正大師自己這位子得來的,也不怎麼幹淨。對他而言,少林寺興旺發達,遠不如他自己家興旺發達來的要緊。

    雖然自河南兵變以來,歷經鄭國寶的盤剝以及這次武林大會的開銷,少林的經濟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不得不賣出一部分僧田來彌補財政缺口,可是另一方面,方正大師自家的地產與存款,卻也在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增加。只要有了錢,就有了底氣,下面的僧人意見再大,也得忍著。隨著大師與國舅的交情逐漸深厚,少林寺內對於方正大師的支持率,也不降反升,方正大師甚至已經有望遠超若干大名鼎鼎的前輩,在少林內部得一個卓越貢獻獎。對他而言,不管是結交國舅,還是佈置武林大會的開銷,都是值到了極處,不會感到絲毫肉疼。

    台上這時已經打出了上古神話小說的效果,曲非煙如同滅世魔女,方正大師化身下凡羅漢,二人拳腳往來,煙霧瀰漫,時不時還要騰空而起,引來驚呼陣陣。鄭國寶點頭道:「方正大師演技不錯。不過他歲數那麼大,人老成精,也不稀罕。非煙這麼點的小毛頭,居然也能演的這麼像,是個人才啊。」

    劉菁一旁道:「非煙這些日子練的辛苦著呢。就為了今天這一天。這東西看著過癮,練起來卻要人命,她吃了許多苦頭,只是咬著牙,不對任何人提而已。這丫頭咬牙練功,拚命表演。是為了什麼,你難道不明白?她啊可不是孩子了,別人家的姑娘,到她這個歲數,都能生孩子了。你別給我裝傻!」

    見劉菁沉了臉,鄭國寶忙討饒道:「菁姐放心。我這不是答應了麼。等回了京,就把這事給辦了。曲長老的事,也只好先瞞著非煙,等到將來找出真兇,為老人家報了仇就是。」

    眾人這正在說著,台上已經分出了勝負,方正與曲非煙大戰了這許多時間之後。似乎都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區分勝負,兩人四掌相抵,進入了比拚內力的環節。江湖中人,一旦進入這個環節,往往就是不死即傷,輕易不敢走到這一步。但見方正頭上煙氣蒸騰,如同立柱,江湖豪俠,前輩高人齊挑大指「好一位少林方丈,內功果然深厚。可是這日月魔女卻仍然舉重若輕。不見異常,看來她的內力修為猶在方正大師之上,這一場內功比拚,老和尚不見得就佔了便宜。」

    卻聽一聲大喝,二人身子分開。曲非煙連退幾步,方正一動不動,只是臉色變的煞白。曲非煙半晌之後道:「好一個老和尚,居然能將本座逼退幾步,也算你贏了。不過你耗力過巨,一身本事怕是十成要折去八成,終身先天無望。本來以你的造詣和少林的武藏,若是潛心修煉,不愁不能得窺破碎虛空大道,如今你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卻要折損自身的修為,將來再無望成就最高境界,這值得麼?」

    方正大師口邊帶血,依舊把身子拔的筆直,雙手合什,寶相森嚴。目帶慈悲,如同割肉喂鷹之佛祖。「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武功蓋世,貧僧自問不敵,不過借助我少林千年古剎,歷代祖師蔭庇,以無上佛力,總算僥倖勝了半招,貧僧心願足以。至於武功修為,陽壽幾許,出家人四大皆空,只為了天下蒼生,貧僧何惜這一具臭皮囊?」

    台下的俠少俠女們聽了這段感言,更是熱血沸騰齊聲歡呼,不少人甚至激動的流下淚來「大師!我佛慈悲!這是活佛啊,這是如來轉世啊。方正大師,才是武林的希望,正道的前途,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師,我們愛你!」

    這樣的喊聲此起彼伏,即使是那些入了聖門的人,也忍不住高聲呼喊,方正大師的地位,瞬間提高到無與倫比的地步。鄭國寶看著,微笑道:「方正大師這錢花的值啊,這一場戲演完,他的地位之高,名聲之響,怕是沒人能夠撼動。劍聖風老前輩,成名幾十年,這回該讓賢了。未來的江湖上,排第一的該是少林活佛,不再是武林劍聖了。」

    任盈盈皺眉道「這老和尚,演這一場戲,在江湖上的地位影響,說不定就超過我爹了。」

    「沒事,回頭讓他加錢。老岳父的身份地位,靠的是聖門的十幾萬弟子門徒,靠的是錢財田地,虛名這個,對他老人家用處不大。這些人也是一會的熱乎勁,等回頭我拿錦衣衛名額出來,這幫人還是會投奔到岳父麾下效力。偶像是用來拜的,給錢的老闆,才是值得效忠的。」

    方正回了觀禮台上,也是樂成了一朵花。「這回有勞曲小姐,有勞國舅爺了。貧僧定有厚報,一定會讓國舅滿意。」

    「你看曲丫頭累的,一頭的大汗,你不加錢的話,我也饒不了你。有了今天這一戰打底,等過幾天的好俠客好俠女評選時,你這評委的地位,怕是僅次於我了。出點血也沒什麼,反正那些俠少俠女送的銀子,也足夠你撈回成本了。」

    事實證明,國舅的看法,確實一針見血。從名義上看,大明好俠客的幾位評委,每人一票,平分秋色。但是大家心裡都清楚,評委之間的票,決不是等重量。國舅的一票,比別人的兩票都要重要,而方正大師,靠著這場捨生除魔之戰,地位被提高了一大截,在評委席上說一句話,也要頂別人說三句,這一票怎麼也要當一票半用才妥當。

    另一方面看,國舅的門路走動起來也並不輕鬆,從門子到姨太太,全都要送錢,才能把自己的訴求遞到國舅那。對比起來,方正大師那就要簡捷許多,花費上也省了不少。評委之中,也逐漸分流,一部分不惜血本,把大價錢砸下去,走通國舅的門路,買一個好名次。大多數人則是走了薄利多銷之路,去買通如方正、風清揚等幾位江湖評委。內中劉成最為無恥,他既是官府身份,又是江湖背景,結果兩面都有人找他,他也樂得與人方便,不但收了許多錢財,還有幾位女俠自願做他的秘密青人。彼時太監娶妻養妾都是時尚,劉成在京師裡也有幾房夫人,內中倒還真沒有江湖人,也樂得圖個新鮮。

    任盈盈對此自是不大滿意,背地裡抱怨「我們的小非煙都快累壞了,劉成倒好,吃了現成的。還有方正那老和尚,天天找他的人,比找咱的人多了幾十倍,回頭咱們費盡心思的弄了這個大明好俠客,便宜倒讓和尚佔了去。這個虧,我可不吃。」

    鄭國寶倒不在乎「你不吃,我也不吃啊。不過您放心,我能讓和尚把咱的便宜佔了麼?你不能光看人數,你得看錢數。咱這不是開飯館,看誰家火暴,誰的生意就好一些。咱們這人少,可是走的都是高精尖路線,來的都是大金主,一個頂方正那十個,你盤盤錢數就知道,這買賣還是咱賺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3
第四百二十一章  盟主(二)

    經過武林百大高手榜事件,這些江湖人也算開了眼界,逐漸明白,不能像過去那樣,只知道靠自己一身本事去爭,即使加上那服裝、背景幾句爛大街的台詞,也已經被時代甩到了身後。這個年代,要想出名,要想成功,就離不開炒作和包裝。武林已經從單打獨鬥的時代,逐漸轉向團隊包裝,集體運做的時代了。個人英雄主義注定要被拋棄,強強聯合,資源互補才是正道。

    武林大豪,各派掌門手裡有錢。那些俠少俠女,需要錢來幫自己買榜。這就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契機。女俠可以賣申,男的可以賣命,另外有些大豪身在草莽,心在朝廷,羨慕翰林風月,給俠少們也提供了更多的報效渠道。除了打點評委以外,那些前來觀看比賽的觀眾,也有人送紅包,希望大家能夠在自己上台時,多喝幾聲彩,在自己的敵人上台時,多喝幾聲倒彩,多扔幾塊石頭。後來聽說,朝廷到時候,要搞銅錢投票制,誰的銅錢多,誰的觀眾支持率就高。就又千方百計,託人找路子,去買這些投票用的銅錢。

    瑞恩斯坦這些洋兵進水樓台,在黑木崖紅棋不倒的同時,在少室山頭,彩旗飄揚。把這些洋鬼子高興的嘴都閉不上,恨不得這大明好俠客的活動,最好能多半他幾屆,那才過癮。

    張芙蓉這的嫦娥基金會趁機出手,一口氣簽了二十幾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俠,實力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這些女俠不但自己手上有功夫,每個人也都有一群追隨者,收下這二十多人,再加上她們的追隨者。這嫦娥基金會的戰鬥力,足頂的上一個二流門派。

    這場屬於江湖新生代的狂歡,足足持續了二十天。從海選到初賽到複賽一直到了決賽,中間還因為俠少俠女們集體抗議,不得不加入了一個復活賽。武林大會到了下午就要收工。可是這大明好俠客的比賽,卻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定更,挑起燈火,也要完成。每位參賽者在台上都表現的或英俊瀟灑或冰清玉潔,只是不少女俠下台以後,就直接鑽到某位大豪的馬車裡。去向不明。

    當然也有的是自家有個好老子,就不必如此低聲下氣。丐幫的二位尊者財大氣粗,又有丐幫子弟幫襯,一上台下面自然就有掌聲,與他們排名接近的一上台,就有無數臭雞蛋飛上來。還有如南宮世家的小姐。拿出家裡三百畝水田的地契,買了支龐大的粉絲團支持,一上台下面就有人扯開脖子的叫好,連那位南宮女俠唱了什麼都沒人聽的見。還有幾位俠少拜了劉成做乾爹,連姓都改了姓劉。有了乾爹支持,這俠少已經是囊中之物,自然不必在意台下的噓聲和倒彩。像任盈盈等人。更是早就分了內部名次,只是把這擂台,當做了個展示的機會。特意挑選的服裝,細心編排的劍舞,全都是為了在天下人面前展示一下自身的美麗,外帶向自己的丈夫獻媚。

    按說這些之前還鬧著要血洗少林寺的人,一轉頭就都和和氣氣的來參賽,連日月魔女曲非煙都上台演出,實在是個大破綻。可是現在的俠少們,誰也沒心思在意這事。他們的心思。全在參賽選手,和誰能得冠軍上。至於說之前少林的那幾場大戲是真是假,已經沒人肯關心了。

    鄭國寶則是與劉菁在評委席上看著台上的演出,邊看邊笑「別說,這江湖上消費能力最強的。還是這幫子俠少俠女,你看看,不但送禮打點,不肯放鬆。服裝、伴舞也都舍得下血本,這舞台上根本不用少林的人出手,效果也好的很啊。還有那投票銅錢,銷路也好的很。這一筆買賣做下來,收益我看不比賣私鹽差多少。」

    劉菁對台上的演出也不太在意,只是抓緊這時間與丈夫多享受一些二人時光。「那些俠少俠女,看著也挺可憐的。怎麼就願意拿錢,填這沒底的瞎窟窿呢?好多女俠為了這個,連人都賠進去了,圖的又是什麼?能通過這個出名的,萬里未必有一個,大多數人,都是填坑的。他們怎麼就沒想過,自己只是那填坑的,非把自己當那成功的呢?」

    「這有什麼?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這本就是人之常情。這次比賽的前幾名,是可以參演教坊司編排的戲劇。那是朝廷出資,朝廷負責推廣,肯定會出名的。誰都想著,自己在舞台上成了主角,到時候名利雙收,要什麼就有什麼。至於失敗了怎麼樣,誰又能想的到呢?每個人都幻想過,自己才是人生的主角。世事如棋無定數,所有人都拿自己當了棋手,沒人願意把自己想成棋子的。」

    「那夫君呢?你是棋子,還是棋手?」

    「我啊。我其實最想做的,是逃離那張棋盤。做棋子,做棋手,都太累了。我就想著啊,等我把播州收拾了之後,咱們一大家子人,閉門謝客,安心過日子。天天就陪著你們,陪著咱的兒子,過些安生日子。」

    劉菁點點頭「我一切全聽夫君的。當初在江上遇到你時,我就知道你是我一輩子的大魔頭,遇到你,就像鳥兒入了籠,跑也跑不掉了。富貴也好,發達也罷,我其實都不在乎。只要有夫君有兒子陪著我,就足夠了。」

    一路搏殺下來,除了那些內定之外,幾個靠自身本事打拚的俠少俠女,也一路披荊斬棘,闖關奪寨,殺入決賽環節。鄭國寶卻是越看越氣,不住抱怨「怎麼搞的?這幾個人怎麼居然讓他們進了決賽?一個大男人,非要弄的像個女人,那邊一個挺好的俠女,非要扮男人,還說什麼中性美?這連陰陽都混到一處了,還怎麼美?你們怎麼回事,怎麼讓這樣的人,進了決賽?我的意見,你們就沒人考慮麼?」

    方正也無奈道:「國舅,貧僧也是沒辦法啊。你當這樣的我愛看啊。可是架不住觀眾喜歡,連我少林的年輕僧人,都有人迷上這幾個人。正所謂眾怒難犯,朝廷的官威,也鎮不住這群天地不怕的活祖宗啊。咱們犯不上,和這樣的人斗,大家和氣生財,以和為貴。」

    風清揚也道:「是啊。這幾個人實在太厲害了,根本擋不住。最要緊的是,他們居然不買票。就靠著真殺實砍,一路殺到這一步,實在只能怪現在的審美全亂了。你看,最近出了多少他們的負面報導,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樣的人早就臭了。可如今就是擋不住他們的勢頭,任你怎麼罵,人家就是紅,我們也沒轍啊。」

    這些日子的大明好俠客好俠女評選活動裡,彼此下陰招,使絆子的事,也是屢見不鮮。比如某個以清純為賣點,號稱小龍女第二的女俠,一路呼聲走高,結果某一天,卻闖來幾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漢子,來台下大罵,說女俠收了他們的渡夜資,卻只陪了三個人,放了這幾個人的鴿子,簡直沒有職業道德。這事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但是這女俠的名號就算是臭了。還有位以情痴為賣點的俠客,號稱苦戀天山飛燕程女俠,不得佳人芳心不放棄,這次參賽也是為得紅顏一笑。可是就在他一路勢頭看好時,卻有個腰粗黑面的鄉下女人抱著孩子來找丈夫,哭著要他跟自己回家。

    像這樣躥紅的俠少俠女,被人下手黑了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沒被黑倒,反倒出了國舅意料。就在這時,任盈盈一臉怒色的過來,趴在鄭國寶耳邊道「這幫人簡直活膩了,居然想要暗算芙蓉。」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4
第四百二十二章  盟主(三)

    張芙蓉與任盈盈的關係其實算不上多好,或者說,鄭國寶的妻妾們,關係都不怎麼樣。大家只不過在某些時候,基於自身利益而暫時站在一條陣線上,排擠其他新人,以滿足自身的利益。今日盟友,明日仇敵,乃是日常狀態。其友好程度,大抵與後世那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差相彷彿,實在不足期待。只是,大家雖然覺悟不高,始終理解不了和蟹後公的真意,但好歹也有樸素的覺悟,明白自己之間的明爭暗鬥,屬於鄭家內部矛盾範疇。若是有外人敢對自己人下毒手,她們也不介意聯成一線,共抗外敵。

    鄭國寶也是一愣,他一直擔心,播州會把手伸進這武林盛會裡製造破壞,或是拉攏分化,擴充實力。好在錦衣衛對於輿論掌握的不錯,誰敢口吐惡言,都會被請下山去,單獨教育,也沒鬧出什麼大的風波。沒想到到了這個環節,居然有人對自己的愛妾動手,這播州賊人潛伏的夠深啊。

    「什麼人對芙蓉下手?可有人受傷,芙蓉現在怎麼樣?」見他那著急模樣,任盈盈又有點吃醋。「看你急的,放心吧,你的心頭肉一點事都沒有。她好歹也是跑老了江湖的,心細著呢。那人也忒缺德,往茶裡放了白馬汗,如果芙蓉真喝了,這一會上了台,還怎麼唱啊?這分明是想讓芙蓉在台上出醜,至於誰下的手麼,我看,就是現在台上唱曲的這個。她與芙蓉爭奪俠女地榜第一名,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用些歹毒手段,也不奇怪。」

    「潑髒水,造醜聞。這些手段都不足為怪。不過下藥這手段,就太過喪心病狂,幸虧不是下毒,否則我現在一槍就打死這個下手的人。但是你要說是這個女人對芙蓉下手,我看倒未必。這一把。怕是盈盈你看錯了。」

    任盈盈不服氣道:「這怎麼可能看錯?這事是明擺著的,芙蓉唱不了,她就得利最大,從第二直升第一。為了這個名次,她們連殺人都可能做的出,下點白馬汗。根本就不算個事。」

    鄭國寶也不與她鬥嘴,只是吩咐過來幾個錦衣衛下去探察,又拉著任盈盈坐在身邊「你這天榜第四的大美人,都沒人對你下手。地榜第二,就敢對地榜第一下手了?我不是衙門裡的那些衙役,查案這種事。我也沒興趣。但是人心這事,我還能勉強算能弄明白。那個女人要說是膽大,那是真的,可是要說她,敢去對我的親人下手,那也是高看她。再說,芙蓉那守衛森嚴。明裡暗裡多少護衛,這個女人,哪能湊的前去下白馬汗?即使她真放倒了芙蓉,她也當不上第一名。你們的名次都是內定的,這事瞞不住有心人,這個女人為了上地榜第二,傍上的是號稱金錢幫的萬幫主,對這裡的事,自然也清楚。所以她更沒可能做這樣的事,做這個事的只能是內賊。來來。咱們先聽聽芙蓉唱曲。」

    任盈盈道:「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這內賊必須挖出來,否則我們連端碗吃飯都不安心。這次非煙靠著與大師交手那戰,在天榜女俠上排了個第三,倒是沒什麼說的。可是那第一。第二,實在是讓人有氣。居然得了那麼多場外銅錢,怕是你不點她們,這些俠少俠女也不答應。」

    「這個不算什麼,你們又不會去演那教坊司的戲,而你們的揚名,也不靠著這個榜單。這榜單排名,無非是一個態度,證明你們是我在乎的妾室,將來京師裡,自然會有人排著隊,來走你們的門路。你們的一個簽字,一封書信,一道手札,都可以換來大筆的錢財,這才是真正的成功。到時候,這些前幾名,得跪下來求你們的幫襯扶持,自然有你報仇的時候。至於內賊麼,這個也簡單,我錦衣衛查這個,可是行家裡手。」

    錦衣緹騎自成立之日,就有著對內檢校,清查內鬼的工作責任。張芙蓉面對的這種暗算,對於錦衣衛來說,只能算做小場面,查找起來,也不費力。簡單的排查,以及幾道刑罰一用,內賊就無所遁形。而少林大會外鬆內緊,想要逃脫也勢比登天。看著眼前那面色蒼白,緊咬牙關的冷素心,張芙蓉也不由動容「居然是你?素心,我自問對你不薄,一干俠女裡,你排在首位,我還把你當作苗子來培養,你到底受了誰的指使,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冷素心咬牙道:「你不是把我當做苗子培養,而是把我當做替代品培養。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影子,不想做第二個張芙蓉,我要做我自己。可是你從來不肯給我機會,連侍寢的機會,你都不肯安排。我想要機會,想要一個讓國舅爺看見我風采的機會,只要我能去侍寢,我也可以成功,嫦娥基金會,將來應該是我的。」

    她又朝鄭國寶道:「國舅爺,這個女人養了那麼多俠女,卻從不讓你碰她們。可是我卻可以把你和所有人分享,就是大被同眠,也沒關係。我比她年輕,我比她長的漂亮,她只會生女兒,我卻可以為你生兒子。她會的我全會,可我會的,她卻不見得知道。你給我一個機會,你就會知道我有多好。張芙蓉跟我比,什麼都不是。」

    鄭國寶面如寒霜,冷聲問道:「你下白馬汗,就是為了讓芙蓉唱不出來,你就能替她出場?這種場合,也能替代麼?」

    「我知道,這種場合不能替代出場。可是只要她唱不出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折了名號,將來她就不好出來演出,嫦娥基金會接的演出契約,就得由我挑大樑了。只要我出了名,國舅爺你就能記住我,你就可以招我來侍寢。哪怕是偷摸著也可以,妾不如偷,這個道理我也懂得。我表現的精明幹練,就是為了讓你記得我,招我當內衛。可是你卻從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國舅爺明查,我真不是叛徒。」

    鄭國寶將手一揮「拉下去吧。當著那些女俠的面處置,讓她們知道,不聽話,想反水的人,就是這麼個下場。」

    冷素心一路哀求,哭的梨花帶雨,張芙蓉不忍道:「老爺,你看能不能?」

    「芙蓉,你的心眼好,這是好事,可是這樣的害群之馬不除,咱們就沒法立規矩了。那些人心裡未必肯服你,只不過是不敢反叛。若是讓她們知道,背叛的代價,不過是幾十鞭子,或是不疼不癢的幾句責罵,誰知道她們將來會幹出什麼事來?所以防患於未然,必須要讓她們怕你多過懼怕死亡,才能讓她們不敢起二心。這個冷素心本來是個材料,可惜心太大了,總想著要取你代之,自然就不能留。你今後也要注意一點,在你手下人裡,搞幾個派系出來,讓她們彼此內耗,不能聯成一線,否則第二個冷素心說不定又出來了。」

    當天晚上,張芙蓉的心情還是悶悶不樂,乃至伺候鄭國寶的時候,也是虛應故事。最後道:「素心是我一手練出來的,沒想到,卻走到了這一步。想想心裡就不是滋味,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好?要不夫君你就去把她們都收用了,免得還有人去學她。」

    鄭國寶一笑「我之所以不碰冷素心,是因為我從她眼裡,看到了一種對身份的渴望。我真睡了她,她也會想要名分,想要爬到所有人頭上,讓我只寵她一個。到時候,用什麼手段更難說。這事只怪她自己,不能怪你。好好休息吧,眼看就要選武林盟主了,等到把盟主一任命,咱就回京,再請幾個宮裡的老人,好好教教她們規矩。不能讓她們覺得,被我睡了,就能成為跟你平起平坐的人,在那之前,這些人,我都不能碰。」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4
第四百二十三章  盟主(四)

    與大明好俠客這種公開的選拔不同,武林盟主從來就不是一個公開宣講,自有投票選拔出來的職位。事實上,這幾個活動彼此之間互相關聯,都有關係。有資格參選武林盟主的,必須是十大門派掌門人,像風清揚這種劍聖,成為侯選人的資格都沒有。畢竟武林盟主不是武林第一高手,看的是手上的勢力,而不是武功。十大門派掌門人的任命書,就是朝廷對他們手上實力的認可,武林盟主的選拔,也就是對江湖勢力的一次正式分蛋糕。而那百大高手排行榜上有名之人,則靠著一身拳棒功夫,一人手裡拿了一張選票,從朝廷的公開角度說,武林盟主是由這些江湖人選拔出來,朝廷並不介入。

    既然江湖上總有人愛說以力為尊,那麼百大高手顯然就是當今江湖上最有力的人。他們選出來的盟主,誰還敢說個不字?這樣既考慮了整體實力,也考慮了個體武力,可以說是兩方兼顧。當然事實上,能夠坐到屋裡投票的人心裡都有數,這個盟主早就商量好了,自己這票寫不寫都沒用。能夠進來投票,只是為了讓幾位大佬們知道自己,將來可以從這個鍋裡,分一杯羹。

    從一開始,大家就沒在誰做盟主這個問題上進行太多糾纏。武林盟主享受朝廷政策支持,那麼肯定也要從朝廷出人。比的就是誰跟朝廷的關係近,誰在朝內有朋友有靠山,誰能從官府,把那些口頭承諾兌現成真金白銀。鄭國寶一說自己提個名字,大家考慮考慮合適不合適,群雄就知道。這武林盟主必定是內定的。若是國舅說的這人不能當盟主,那這武林盟主也就沒人能當。

    寧中則是國舅的緋聞愛人,方正大師總掌河南一省僧尼,兩人的希望都很大,還有高調復出的任我行。也可爭一爭盟主大位。可沒想到國舅提名的居然是劉成,他並不是武林中人,由他擔任武林盟主,則武林盟主這個詞,自身就是個笑話。

    可從國舅嘴裡說出來的話,哪怕是笑話。也必須是先變成事實,再看是不是笑話。這個出身翊坤宮,鄭娘娘的心腹太監,官方承認的武當掌門,擔當武林盟主一職,也就順理成章。現在大家要商議的。只是幾個副盟主的任命,以及各自權力的大小。

    劉成對於武林之事,可稱一竅不通。不過他久在大內,對於這名利場上的角逐,早已經司空見慣。這些江湖人的勾心鬥角,對比宮禁官場,實在是差的太過懸殊。劉成初時對這些江湖人不太瞭解,只是閉口不言。後來等到見熟了他們的嘴臉,探明了路數,不由暗自冷笑:就這兩下子,還敢在你家劉公公面前用?要知道,我跟的主子,可是敢和皇后鬥一鬥,敢去讓兒子去爭太子大位的,與之對比,一群武林門派間的鬥爭又算個什麼東西?

    拉一派打一派。培養自己的小團體的同時,拆散別人的團體。在各大掌門之間製造矛盾,在百大高手之中搞山頭,封官許願,吸收護衛。即使沒有鄭國寶的幫襯。劉公公自己,也玩的如魚得水。鄭國寶在房內不住讚許「不愧是我妹子宮裡出來的人,有腦子,是個材料。照我看,說不定劉公公這武林盟主的位子,未必只任一屆,按他這麼個搞法,任滿四屆,也不是妄想。」

    任盈盈問道:「縱然江湖成了夫君夾袋裡的物件,想要搓扁捶圓,都只看自己高興。可是江湖比起江山終究是差的太多了,你把它掌握在手裡,又有什麼用處?」

    「盈盈,這你就不明白了。江湖人雖然比起朝廷官府,什麼都不是。但是它也有自身,機動靈活,小巧方便的優勢。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小巧就意味著弱,靈活也同樣意味著禁不起打擊。對上堂兵正陣,自然半點希望都沒有。可假若江湖有了官府的支持呢?一個穿上官服的江湖人,跟一個穿短打的江湖人,那可是完全兩回事。將來,我把那些俠少,逐漸納入朝廷體系,讓他們做捕快、做弓兵,乃至到地方上當團練。最主要的,是派出去收稅。文官、士紳,他們多年來盤根錯節,各處都有自己的勢力,朝廷單靠法度,可收不了他們。最後還是得靠人來收拾他們。我這無敵大隊雖然強,可卻只能橫行京師,到了地方上,往往就不得利。你看看揚州的凌云志換成慕容鵡之後,鹽稅多收了多少,這就是江湖人的正確用法。」

    「江湖人確實比起一般的胥吏來,少了許多宗族上的羈絆,對於官場的事,也不怎麼瞭解。一群愣頭青,敢打敢殺,用著方便。可是他們同樣手上沒輕沒重,夫君就不怕真惹出什麼大簍子,到時候搞的無法收拾麼?」

    「沒什麼無法收拾的。收稅這種事,無論怎麼做,最後都要有簍子。畢竟朝廷上的混帳大老倌太多,一個個不講開源,只講節流。一說到國庫空虛,就認為是天子太過奢糜,認為該崇尚節儉。他們是在用上古聖賢的標準,去要求天家。跟這樣的人,你是講不出道理的。他們只會拿天家去和那些富商比,彷彿天家就應該比那些富商過的更慘一些,否則就是個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對於這樣的人,只有大棍和利劍,才能讓他們聽話。所以惹事就惹,捅簍子就捅。這幫人本來就是亡命徒,再有我來給他們當靠山。惹了大禍,由我錦衣衛安排他們跑路,保證不受國法的制裁,到時候他們就沒什麼是不敢幹的。只要他們放開了手腳,這稅就好收了。只要朝廷能把商稅收上來,能把攤丁入畝這事搞成,就穩如泰山,不怕外敵,更不怕造反。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不介意殺他個人頭滾滾,也不介意殺一個血流成河。錦衣衛本來就是應該為天家乾濕活的,只是如今有這個覺悟的越來越少,我也只好另找一批人幹濕活了。」

    開海通商、攤丁入畝的好處,任盈盈聽鄭國寶說了多次,這中間的凶險,她更是清楚的很。「當年湖廣的何心隱,如今的鐵膝顏山農,沒事都是愛講民貴君輕,無君無父的。你這一收商稅,怕是這種論調,又會大行其道。」

    「那又怎樣?當年張江陵殺的了何心隱,我如何就殺不了這干文人墨客?他們學了滿腹經綸,道德文章,卻不能為天子所用,這也就罷了。反過頭來,還要與天子作對,與朝廷為敵,那就是自己尋死,怪不得別人手狠心黑。如今國朝是有一干腦殼壞了的衙役、緹騎,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居然信了這些人的歪理。對他們當聖人一樣的供著。好在這些江湖上的少俠,大多是沒受過毒害的,只要給足了銀子,讓他們提刀去砍這些所謂的聖人,他們也不會皺一皺眉頭。這又是他們的一樁好處。至於說腦筋真不清楚的,我也不介意以武林的方式,讓他們從江湖上消失,處置他們總比處置一些有官身的人要方便的多。對了盈盈,我交代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任盈盈點頭道:「夫君放心,我們聖門精銳大多在此,你交辦的事,已經安排下去,保證出不了紕漏。可是,事情難道真到了這個地步?」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來捉我的緹騎,已經在路上了,怕是這幾天,就要上少室山來執行公務。」

    任盈盈把銀牙一咬「我不管他什麼大明江山,也不管什麼祖宗基業。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河南兩營新軍,全是我聖教過去的附庸,還有金刀門的一營新軍,也與你榮辱與共。聖教的好手足有百名,再加上我手上的銀子,還能雇百十個不要命的刀客。若是加上欠了咱的驢打滾的俠少,那就更多了。他們不管走水路,走陸路,我都有把握,殺他一個不留。乾脆,我們就在此反了,總好過束手就擒。」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5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受執(一)

    鄭國寶一搖頭「我之所以安排下去,把那幾個脾氣大的先弄走。就是怕你們到時候真想要這麼辦。若是我反了,張鯨那老閹奴也就高興了。我們不能蠢到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地步,他們想要我反,我就偏不反。看他敢把我如何?你放心吧,這少室山上,我還能吃了虧去?我岳父如今依舊是首輔,各大勳貴們的食鹽生意做的正熱鬧,他敢動我?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如果真到要動手造反的時候,我會想辦法通知你。即使是來抓我的隊伍裡,也肯定有我的人,不會連消息都送不出去。我這回乖乖讓他們抓,就是為了引蛇出洞,看看能釣出多少幕後的反對者來。只可惜那些部堂大員,閣臣大佬,個個都是人精,怕是沒一個會出來找死。再說你們在外圍,也有你們的任務,一定要把那些和老閹奴混在一起的勢力的脊樑打斷,這一戰也不容易。我手上的人馬也沒有多餘的,勝負輸贏,還在兩說啊。」

    任盈盈點頭道:「我一切都聽你的。打仗的時,你不用管,總歸不過是一群江湖人,不難對付。你只要保重你自己就好,若是你有了什麼閃失,就是去借外兵,我也要把大明殺一個天翻地覆,黎民塗炭我也不在乎。我這幾天,派些聖教死士暗中保護你,若是那些人對你動刑,這些死士,就會化裝成阿薩辛派的人,去和他們同歸於盡。保證查不到你的頭上。」

    逮捕鄭國寶的隊伍闖入少林時,正值武林盟主冊封,頒發詔書的時候。初時,江湖人以為這又是一出安排好的戲碼,做收宮之用。直到帶頭的的人亮出自己錦衣衛千戶。署南鎮撫司事的身份,並稱奉太后懿旨捉拿鄭國寶赴京會勘時,大家才知道,這原來不是戲碼,而是真事。瞬間。整個會場就這了營。

    之前還紅的發紫,一手遮天的國舅,說抓就抓了?奉的不是聖旨,而是太后懿旨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太后到太廟去向祖宗告狀之後,把當今天子已經廢了?難道大明朝,又要迎來一次新的奉天靖難?

    那位帶隊的錦衣千戶廖虎臣。身邊帶了四十名南鎮撫司的緹騎,太后的口旨宣罷,就有幾個人闖上台來,要對鄭國寶上綁。哪知早有一支洋兵如狼似虎沖上台來,在鄭國寶身前,排成整齊的人牆。百十名身著鐵甲的鐵罐頭隊列整齊。前排舉大劍,後排端快槍,瑞恩斯坦手扶雙手劍,目光血紅,彷彿化身一頭猛獸,要擇人而噬。幾個南鎮撫司的緹騎,見不是路。當即站住了身子,不敢過去。

    廖虎臣怒道:「瑞恩斯坦!你這夷人要做什麼?沒聽見麼,我奉的是太后的懿旨,你難道還想抗旨不遵?還是你們想要造反?」

    瑞恩斯坦把大嘴一咧,操著一口怪腔怪調的漢語「對不起,我是個外國人,聽不懂你的話。你的官話說的太不標準了,讓我根本就聽不明白,你要幹什麼。我只知道,我是國舅的護衛。而你的人,居然想要用他們那下賤骯髒的手,去觸碰國舅高貴的身體。在我的國家,這是對貴族巨大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行為。哦看啊。他們手裡還拿著繩子。我只能將此事認為是一起卑鄙的綁架,而你,顯然是一個已經墮落為盜賊團夥首領的前錦衣官員,你命令不了我。小夥子們,想想是誰幫你們成了家,是誰發給你們軍餉,又是誰,讓你們在這些日子裡,過上了貴族老爺般的日子。現在有人要毀了這一切,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撕碎他們!」百十來名肌"rou bang"子同聲高喝,手中兵器高舉,只等瑞恩斯坦一聲令下,就要發動一次衝鋒,把這幾十名錦衣官全都砍死。

    鄭國寶卻在後面咳嗽一聲「老瑞。休得放肆。大家都是同僚,你這不是讓廖戶侯難做麼?他是吃了這碗飯,應了這個差使,不得不來,讓他為難,就不作興了。讓你的人躲開,讓廖千戶的人上來。」

    「對不起國舅,我現在不能服從你的命令。他們只有四十個人,如果區區四十人就讓偉大的瑞恩斯坦爵士不能保護自己的僱主,那我的名譽將受到極大的損害,今後再也難以找到工作。為了傭兵的榮譽,為了我們這百十人的前途,我們只有衝鋒。」

    「別說的那麼嚴重。我想,只是我們之間有了一些誤會,等到說清楚就沒事了。你們現在個個都有官身,做事也得懂點官場規矩,散開散開。」他一邊說,一邊分開這些洋兵,自己走到隊伍之前,朝廖虎臣一拱手「對不住。這洋人與我天朝的規矩不大一樣,朝廷都講個柔遠人,廖兄想必不會與一群化外夷人一般見識吧。」

    廖虎臣苦笑道:「多謝國舅體諒下情。兄弟我奉旨而來,還望國舅不要讓我為難。至於這些人,他們不跟我一般見識,我已經阿彌陀佛了。另外,太后有旨,你的姬妾,也全都要捉拿,一個不許放過。」

    「這可對不住。我的姬妾們聽說河南風景好,這邊又沒什麼看的,前兩天,搭伴下山,遊山玩水去了,這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可也說不好。還望廖兄海涵。」

    寧中則此時卻邁步上前,攔在鄭國寶身前「這幾位長官。你們因為什麼要捉我國寶兄弟,我不清楚。但是家父曾在朝中擔任御史言官,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我大明不准後宮干政。你們今天所謂奉了太后的懿旨,卻不是天家的聖旨,這旨意,我們都沒人見過,怎麼知道是不是矯詔?再說,我聽說過,阿薩辛派的人,最擅長易容行刺,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那些心懷鬼胎的惡徒,化裝來刺殺國寶兄弟的?還想要帶他的妻妾,你們做夢!」

    「不錯!寧女俠說的好,不愧是新任的武林副盟主,林某佩服。」這時,卻有一人從人群裡擠了出來,也一路小跑上了擂台。見此人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很是英俊。頭上方巾身上直裰,乃是個讀書人打扮,到了鄭國寶身前,跪倒磕頭道:「林平之給恩公見禮了。」

    鄭國寶急忙伸手攙起他「不必多禮。你我如今算起來,可是實打實的親戚,你這麼多禮,那就見外了。可惜王家姐妹不在,否則你們兄妹也好攀談幾句。聽說你現在發達了?」

    林平之笑道:「多虧國舅提攜,恩師栽培,我如今中了舉,又拔了貢。這回是來外公家拜見爹娘的,恩公放心,有我在,斷不容有人欺壓恩公。」他轉過頭去,用一對駕官指著廖虎臣,「大膽緹騎,居然敢戕害朝廷有功之臣,妄圖加害忠良,難道不知,朝廷之中有我輩正直之士,不能容爾等虎狼橫行麼?區區懿旨,我等大可不奉。你們居然還要索拿別人的姬妾,你們之中並無女眷,男女有別,那些姬妾,你們如何安置?焉知你們不會藉機行禽獸之事?想太后乃是一心向佛,大慈大悲之人,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分明是爾等無中生有,假借太后之名,矯詔拿人。我定要傚法我師云窩公,秉筆直書,為國討賊。」

    這一通連珠炮下來,打的這些南鎮撫司的緹騎昏頭脹腦,不知所措。他們不怕一個小小的國子監生,但是卻不能不怕一個退休的左都御史,尤其是陳省的門徒舊部,還有許多仍然在位的前提下。廖虎臣只得施禮道:「這……這說來真是太后的意思,可是既然幾位如夫人都不在那就請別的兄弟來拿吧,我只帶國舅就可。」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6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受執(二)

     林平之又道:「朝廷自有法度,緹騎不得壞。按朝廷規矩,錦衣衛拿人,也須出示駕帖。你口中只說奉旨,這駕貼何在?什麼時候,錦衣衛可以不持駕帖,隨便拿人了?」

    廖虎臣又是一愣,訕笑道:「這案子牽扯重大,事涉隱秘,不曾開具駕帖。再說,我南鎮撫司,負有糾察本衛不法之徒的權力,拿本衛中人,也向來不持駕帖。」

    「既然沒有駕帖,也不持聖旨,你這拿人,就是與法不合。你的人還要給國舅上綁,這是要公開綁架皇親麼?」

    他這一開頭,寧中則立刻手扶劍柄,兩眼盯住廖虎臣「不錯。你們這些人什麼憑據都沒有,就想捆我的國寶兄弟,當我武林群雄都是死人麼?」被她雙眼一盯,廖虎臣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多年來擔任錦衣,不知捉拿了多少人,這種感覺卻很少出現。他確信,只要自己繼續堅持上綁,這女人肯定會抽出劍來不計後果的斬殺自己。而且他更確信,這女人完全做的到這一點。江湖人不敢招惹官府,一般不會和官府發生正面衝突。不過這事裡牽扯到了國舅,而這個國舅之前又確實權柄滔天,一旦他們認為這是一次投機的機會,並且把注都押在國舅身上,自己這點人手,怕是當不起江湖人的群起而攻。

    他見機的快,只好說道:「女俠被誤會。在下這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我與國舅說來也有些交情,只是王法面前,講不得私交。既然如此,我也就破個例。國舅只散押,不上刑具就是。」

    方正又道:「這位戶侯,貧僧乃是少林方丈,也是我河南僧綱司的掌印都綱。論起來,與您也得算同朝為官。如今這武林大會正在閉幕之時,若是這個時候您攪上這麼一攪,敗了大家的性子,這大會,可就算不得成功。您能否在此住上一日,也讓貧僧招待招待。順帶也把這大會算有個落幕,您意下如何?」

    一名錦衣上前小聲道:「長官,小心夜長夢多。屬下看來,此地不怎麼安全,要防著這些亡命徒劫囚。」

    廖虎臣卻瞪了他一眼「滾回去。」又朝方正道:「既然大師美意,下官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又朝群雄道:「大家不必擔心。國舅被拿,與你們沒什麼關係。這武林大會,照常舉行,朝廷是很支持的。將來,還要多辦幾次,你們一切繼續,不要理會這點細節。」

    等到知客僧領他們號好了房子。廖虎臣抬手就給了方才那錦衣一耳光「以後別給我廢話。你難道不知道?少林是河南的土皇上,若是那老和尚一瞪眼,咱們這點人馬,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留咱們,是那些江湖大佬要來探虛實,看苗頭。若是咱們押著人就走,就顯的咱們心裡沒底,這些人就真該對你下手了。」

    那錦衣衛這才明白,廖虎臣留下,是為了把這些江湖人。從鄭國寶那爭取過來。忙點頭道:「長官英明。只是這鄭國舅的刑具?」

    「方才在人前,有那林平之,還有那位女俠都不好惹,更別提,還有百十個不要命的紅夷鬼子。現在沒人了。給他戴上手捧,腳鐐就不必了。你們下去給我打探消息,看看他這段時間,在少室山,還做了什麼不法勾當,一併蒐集好了交上去。他那些姬妾若是回來,也動手拿了,不叫走了一個。」

    吩咐完了手下,廖虎臣自己,則去面見方正大師等人,為下一步的工作做好鋪墊。那些場合離不了魚山肉海,美酒佳人,說不定還會有女俠半解羅衫來使美人計,這些普通緹騎定力不堅,難堪大用,自是不能委此重任,只能廖千戶單身涉險。

    「天家病危,不能視事?」這消息一在酒桌上說出來,這幾位陪席的大豪,無不膽顫心驚。解峰等人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參與到這酒局中來,這麼要緊的消息,非是江湖中人所能聽的。就怕事後,錦衣衛滅口,自己的性命就白白扔進去了。

    廖虎臣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一邊摸索著旁邊奉酒女俠的玉手,想著這地榜第二名的女俠,果然姿色不凡,一邊說道「這話也就是在這說說,可千萬不要外傳。要是這消息走漏了,可別怪本官翻臉不認人。這次你們當為什麼急著抓那鄭國寶?先是大殿下身故,接著萬歲傷心殿下早夭,一病不起,如今已經不能視事,只能由太后暫攝朝政。後來一查才知道,大殿下之死,竟是鄭國寶暗中指使郎中平一指所為,平一指已經指證鄭國寶,他這回是插翅難逃。」

    方正問道:「那鄭娘娘那邊?」

    「鄭娘娘,那又有什麼用?她哥哥連皇子都敢殺,她能說什麼?原本要是她兒子被立為太子,這事還不說什麼。可是現在已經知道她哥哥謀殺大殿下,我看她被廢為庶人也就是遲早的事,這輩子就爛死在冷宮吧。至於她兒子,也無非是到哪就個藩。所以你們別錯了主意,跟著鄭國舅混,沒什麼好處。這些日子,他有什麼敗壞國法的勾當,你們只管說出來,本官將來肯定要回稟給皇太后,有你們的好處。」

    另一邊,鄭國寶房門以外,幾個負責看守的錦衣衛,推杯換盞,喝的興起。這些人沒資格去吃酒席,就自己掏錢買些酒肉犒勞,還有人議論著,這回回去,鄭國寶到底能是個什麼結果。「我說國舅爺,您也想開點,您的妹子現在還是娘娘,我估摸著也最多就把您圈禁,或是充軍。總歸不能真把您砍了吧,所以您就安心跟我們進京,到了京師跟老太后和張公公好好說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您可千萬別再拿個架子了,您要是再拿個架子,我跟您說,這回可就沒您的好果子吃。您老岳父是現在還在相位,可是我們估摸著,也就是早晚的事。已經有人上本,要請涇陽先生這一干忠良回朝,另舉賢臣入閣。等到他老人家倒了,可就真沒人護著您了。不過您也是命好,申娘子之前,給您兄弟找了個好老婆。現在您跟老太后,也得算是親戚,怎麼著看在親戚的份上,也不能不管您不是?」

    鄭國寶手上戴著手捧,也沒人伺候,自是無法用餐。他也不在乎,只是閉目不語。此時忽聽外面有了動靜,吃飯的幾個錦衣喝了一聲「什麼人?」

    「五嶽派掌門寧中則。我要見一見國寶兄弟,還請幾位行個方便。」

    「寧女俠啊,聽說過。您還真夠意思,這時候還敢來看看鄭國舅,也不怕吃了官司牽連?不過啊,您還真見不了。這種要犯,一律不得探視,還請您回吧。」

    另有一人忽然笑道:「我們來的路上可聽說了,寧女俠和鄭國舅那是好交情。好到穿一條褲子,鑽一個被窩的關係。原本我們想著,國舅爺身邊美女如雲,不至於看上個嫁了人的吧?今日一見,這國寶兄弟叫的多親啊,看來這話,還是有點眉目啊。也別說,看這身段,看這模樣,誰見了不動心啊。我說寧女俠,國舅這個靠山,眼看就要倒了,您也該自己想想出路了。不如你留下,陪我們幾個人樂一樂,也未必就比伺侯國舅差了。咱們一高興,說不定,就放你進去,讓你們說幾句貼己話,現在你們是見一回少一回,這機會可要珍惜啊。」

    也聽不到寧中則的言語,只聽一聲利刃出鞘之聲,接著就是幾聲悶哼,幾聲重物墜地之聲傳來。接著門分左右,寧中則一手提劍,一手挎個竹藍,走進房中。鄭國寶笑道:「寧姐你來了,這回我是真的不方便給你見禮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7
第四百二十六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寧中則見他手上戴著手捧,怒道:「好個不守信用的狗賊,明明答應過散押的,怎麼一轉頭,就上了刑?」

    「是啊,他是明明答應的。一到了沒人的時候,自然就要改主意了。其實要換我也這樣。我又沒給他送錢,他犯的上對我格外開恩麼?再說他不這麼對我,又怎麼向新主子效忠?寧姐,你一個人來,可要小心些,那些緹騎身手不弱,你一個人可打不贏。」

    寧中則卻反手把門關上,自己坐到鄭國寶對面,把竹藍放好。掀去上面的蓋布里面卻是兩副碗筷,四樣新炒的素菜,外加一壺酒。菜色倒是普通,可是一放到桌上,菜香四溢,看的出是用心炒制的。

    「我用你給我的錢,買了一批欠了太多債的女俠,她們現在正在那些官校的房裡,和那干人鬼混。不到天亮,那些人是起不來了。就算勉強起來,也是軟腳蝦,不成氣候。姓廖的和方正大師他們在喝酒,他手下的人也就沒心思幹正事,全是一盤散沙,不難對付。你要是想走,我現在就能帶你走。天大地大,不怕找不到咱的容身之地。」

    「寧姐有心了,可是我真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就永遠說不清楚了。那不是正遂了張鯨那干人的心意?不過寧姐,你真願意跟我一起走?其實你明白的,現在兄弟我怕是不比過去了,我這條船眼看要沉了,跟著我,可沒什麼好處。」

    他這邊說著話,寧中則卻已經開始動手為他打開手捧,將那手捧子隨手扔到一邊。又在他臉上輕輕打了一下。「混東西。害的我擔心,這半天跟過年似的,生怕他們打你。我也不是石頭做的,你對我的好處,我心裡明白的很。可是我年紀也不小了。我嫁過人,而且我不能生孩子。什麼給你生個孩子,跟你過日子的話,對我也是個奢望。你這個富貴人家的國舅爺,看上我這麼個老女人,其實是你虧了。你都不嫌棄我。我難道會掀起你麼。我現在是氣你拿我當個外人,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能同富貴,不能同患難的?要是這樣,你以後就少理我。」

    「瞧姐說的。你怎麼會是外人?可是我若是風光的事,自然第一個想到寧姐。可這回的事。實在是不怎麼露臉的事,把你牽扯進來,就不大好了。再說你在五嶽派根基未穩,強牽扯進來,反倒會害了你」

    寧中則在他臉上又是一下,不過這回已經不是打,而是撫摩。「傻兄弟。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有什麼害不害的?大不了就是一條命,我難道怕死麼?嵩山派這回沒跟著我上少林,估計是忙著內鬥。泰山派的那幾個老道雖然不值得信任,可是恆山派的尼姑,莫大先生那些人,卻可以算是你的嫡系,完全可用。這些就是咱們這一盤手裡的本錢,你要想賭,我就為你全都押上。我又不比別人金貴些,怎麼就冒不得險?」

    「這一局可是輸多贏少的局面。我就算不死,也恐怕就一無所有,孤家寡人了。我本來是想讓你跟著我享福的,說不定,你跟著我只能去受罪了。弄不好發配邊關。去吃沙子,挖荒地。」

    寧中則卻用手一指那幾碟素菜,「寡酒素菜,茅屋草舍,敗了也不過是這樣。還能怎的?我難道是沒過過苦日子的麼?你不會種地,我幫你種。你吃不慣粗茶淡飯,我就蒙上臉去當強盜,也要為你賺個好吃喝回來。我不能給你生孩子,可是咱們有許多小毛頭,也是一樣的人家。所以你到底怕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論你幹什麼,我都陪著你。這菜眼看就快涼了,你趕緊吃,看看姐的手藝怎麼樣?」

    鄭國寶不再說話,拿起筷子,吃菜喝酒,寧中則也抄起筷子陪著。二人此時全都默不作聲,直到把酒菜吃完,寧中則把東西收回籃子裡,又從身上取出那方絲巾,在鄭國寶的嘴邊一擦「那麼大人了,沒有丫鬟伺候,就不曉得自己擦嘴了?懶死。將來,就等著我伺候你啊?」

    「是啊,年輕的時候,寧姐你伺候我,等到老了以後,讓那些小毛頭伺候我。有了寧姐你,這一把就算真輸了,也沒什麼。邊塞苦寒,我也認了。田園風光,自有其誘人之處。更要緊的是,那處田園裡有你。只要有寧姐在,任是塞外苦寒之地,還是西北萬里風沙,也是我心中的桃花源。」

    寧中則臉上一紅「呸!我又不是小姑娘了,說這些肉麻的話,也沒什麼用。你這好話,留著騙那些十三四的小丫頭去。你本是衣來伸手,茶來張口的公子哥,若是真到了山窮水盡,就一無所有了,你難道心裡就不難受?」

    「我原本就不是大富大貴,只是大興一土刀筆而已。大不了一起回到從前,又能怎麼樣?」說到此,鄭國寶忽然明白過來「怎麼?寧姐你是怕我想不開,在這房裡直接上吊,特意過來開導我,讓我明白,哪怕我什麼都沒了,也還有你在。是死不起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寧中則被他說破心事,故意把臉一板「什麼怕你想不開,真是馬不知臉長。我是怕你被人勒死,掛起來之後,說是上吊。到時候還是要連累靈珊她們做寡婦,那才叫坑人呢。不過你能想的開就好,我見過許多富貴之人,一下子沒了錢,就整個人沒了精神,不是瘋了傻了,就是從此成了行尸走肉,沒了精氣神。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沒心沒肺的模樣,這我就放心了。」

    鄭國寶哈哈一笑,拍著桌子唱起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寧中則也抽出劍來,用手彈著劍脊,陪他放聲高歌。兩人邊唱邊笑,窗外月光照盡房中,鄭國寶直希望這一刻便是永恆。

    等到兩人唱過了癮,寧中則已經乾脆與鄭國寶並肩坐著,問道「你決定了,真的不走?若是想走,我今晚把你送出去,還不為難。」

    「這一戰,我若是走了。就是不戰而逃,寧姐的男人,怎麼能做這種事?」

    「那好。既然你有了決斷,我就一切都聽你的。不過我要陪你一起上京,免得中途有人加害你。這一戰你若是贏了,自然無話可說。縱然萬一落敗,我也永遠跟你在一起。紫禁九闕,也自有我無雙一劍與你並肩而戰。」

    鄭國寶輕輕伸出胳膊,環住她的腰,探頭向她唇上親去,這一回的寧中則沒有躲避,而是大方的迎了上去。唇齒相依,兩條舌頭纏在了一處,明明是初次親熱,卻如同已經老夫老妻一般,有了默契。等到兩人分開,寧中則面色微紅,「這是給你的獎勵,獎勵你沒被打倒,還敢繼續戰下去。至於其他的,等到你大勝強敵之後,我再給你。」

    「好。就算為了這獎勵,我也要打贏這一戰。」

    「是你為了你的所有女人,為了靠你吃飯的那些部下,也要盡力去打。不過輸贏勝負,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記得在西安我對你說過的話麼?你現在還年輕的很,有的是本錢,有的是機會。就算輸了,也可以再起。就算是敗了,也可以重頭再來。只要保住有用之軀,就一切大有可為。記得我的話,若是局面不利,你就跑。到江南到邊塞,到你的根基之地去招集人手,捲土重來。不管是勝也好,敗也好,我寧中則會陪在你身邊,與你共渡難關。」

    鄭國寶點了點頭,在寧中則耳邊小聲道:「好寧姐,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你讓我怎樣,我便怎樣,眼看天色不早,咱們早點歇息吧。」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7
第四百二十七章  整肅(一)

    二人這一晚,相擁而臥,卻絲毫不涉於私,二人如同成親多年的夫婦,彼此只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全部來呵護,不忍有絲毫違拗強迫。直到天明,鄭國寶雖未真個消魂,卻覺得周身舒泰,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寧中則整理了一下鬢髮,大方的等著廖虎臣。廖虎臣等到了門口,見幾個值守錦衣全都被放翻在地上,一探之下,又還有鼻息,也不聲張,虛推房門。房門應手而分,等到進來之後,見鄭國寶與寧中則坐在一處,只一笑道:「看來卑職要多準備一份早餐了。」

    鄭國寶也一笑「好說了。這事不急,那些告我的文書,收的怎麼樣了?」

    「緹帥放心,卑職已經辦的妥當,人名已經登記造冊,按照所舉罪行輕重,分檢完畢,保證沒有任何缺失。」

    「那就好。這回廖千戶多費心了,回到京裡,自有保舉。不知方正安排的是誰侍寢,她的味道,還不錯吧?」

    「多謝緹帥。那小娘子據說是什麼地榜第二名,確實是個好手,卑職差點就敗在她手裡。最後好在小的奮勇殺敵,沒墮了咱錦衣衛的威風。」

    等到廖虎臣出去,寧中則才問道:「他是?」

    「我們的人。或者說,他是個聰明人。在進入南鎮撫司之前,曾經在北鎮撫司駱指揮門下任事,與我發生過數次公開的衝突,順帶因為得罪過我的關係,被卡在一個百戶的位子上死活上不去。最後才不得不調入南鎮,勉強提到千戶,但是其後續陞遷還是被我卡住,依舊提拔無望。」

    寧中則越聽越糊塗。這樣的履歷,怎麼看也是和鄭國寶深仇大恨,又怎麼會成了鄭國寶的人?鄭國寶道:「這沒什麼。每一個地方,都會有矛盾,誰都會有自己的仇人。與其有一些看不見的仇人在我身邊。不如就乾脆造一些我看的見的仇人。他的職位這些年雖然上不去,可是每月都會有一筆秘密的進帳存在錢莊裡,這是我對他忠誠的一種報酬。他每一次陞遷被拒絕之後,摺子裡就會多一筆款子,算做補償。當然,他不只從我一個人手裡拿津貼。我相信肯定還有其他人會給他錢。之所以這次他肯幫我,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他老婆孩子在我手裡,如果他要我死,那他的家人肯定會陪葬。第二個原因就是,這一局。他相信我會贏。」他一指門外「只是為了取信於人,他帶的這四十人,都是對我沒什麼好看法的。也許我不知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們,或是得罪過他們的親人,家族,朋友。再說當年我在京師裡交了許多好朋友,而這些朋友的丈夫。未必看我很順眼。鬼知道這些人裡有沒有那些苦主……,總之,這支隊伍裡,老廖現在是自己人,其他的不是。至於過幾天麼,或許發生什麼變故,他砍我的腦袋砍的最歡。」

    廖虎臣此時從外面親自端了早飯進來,笑道:「那倒不會。卑職的為人,緹帥您是最清楚的,我從不招惹自己不該惹的人。更不會去為了失敗者拚命,這一把,張鯨輸定了。若是他按照手下謀士說的,直接請潞王回去繼承大統,或是在河南當地起兵。再次靖難,勝負之數都在五五。可他一方面要潞王進京,一方面非要把眼睛放在您身上,證明他格局有限,成不了大氣候。左右一閹奴,沒什麼大成就了。卑職的身家性命,犯不上押在他的身上。」

    「一心拿我進京,只怕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播州方面的意思。畢竟我是主戰派的代表,又連續壞了播州多少事。楊應龍肯定是要除我而後快,咱們的張督公,只不過是受人之託而已。不知為了這事,他收了多少銀子。老廖,我的家裡,一切都好吧。」

    「緹帥放心。申夫人不愧是閣老家出來的,宮裡一出事,她就大張旗鼓的到幾位勳貴家裡轉了一圈,然後又那麼回了您的府上。只是回來的時候,跟車的人裡,就多了幾位勳貴家的女眷。那些都是與國同休的人物,更別提英國公、定國公這兩家,那是世代掌兵的。現下京師三大營的帶兵武官,都跟英國公張老千歲有師生之誼,張鯨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帶兵去沖您的家。再者老太后那邊,也要顧慮勳貴們的感受,只敢下旨抓您的愛妾,也不敢去您府裡抓人。」

    「那就好。張鯨這老狗也是瘋了,他手上抓了這麼一把爛牌,還想掀我的底?這一把,我叫他賠上褲子。」

    寧中則擔心道:「那大殿下的死?」

    「放心吧寧姐,平一指出來指認我,這在我的意料之中,他犯不上替我扛事。不過要靠他的指認,就想搬倒我,那就純粹是做夢,這事張鯨自己都不會信。他也只把這事,當成了一件藉口,藉機向我發難,讓老太后答應出手而已。我估計現在的平一指夫妻,已經成了死人,什麼都說不了。指望死了的御醫,咬死活著的國舅,那難度可是不小。」

    寧中則忽然臉上一寒,抬手揪住鄭國寶的耳朵「好啊。你原來處處都算到了,昨天卻要裝出一副前途未卜的模樣,故意來賺我是不是?」

    廖虎臣見二人打情罵俏,忙退了出去。鄭國寶則道:「寧姐手下留情啊。真擰下來了,其他人沒的擰,又該想朝別的地方下手了。我若不如此,哪能讓這山上的各家各派,現了本來面目,又哪能讓寧姐你,直面本心,肯走出那一步啊。反正現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你再想縮回自己造出的那個殼子裡,已經不可能了。」

    寧中則啐道「真無賴。」卻也知道,這男人說的是事實,經過昨晚上共唱良辰美景之後,自己是休想再退回過去,她一橫心「就算回不去又怎麼樣,大不了就讓他們戳碎我的脊樑骨我也認了。這次回京,我要跟你一起走,路上,我不放心。」

    「其實我也不放心。按說逮我這種事,應該是東廠出人。張鯨偏要用南鎮撫司的人,我估計他是不想讓我活著進京,又不想讓自己和這事扯上半點關係。中途的劫殺,怕是少不了。好在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只是往來衝殺,怕是少不了,寧姐,你最好還是留在這邊,比較安全。」

    「安全?」寧中則把臉一沉「你的妾室們,此時多半都在為你衝殺搏鬥,我難道不如她們麼?我要的是與你共擔危險,而不是什麼安全。」

    「那好,姐姐你待會去召集你的人手,然後聽我安排。我把自己的人馬都派出去,與張鯨鬥法,身邊卻是空虛的很。這一回,真要寧姐你與我並肩而戰,共抗強敵了。」

    寧中則雖然輕輕在他頭上一敲「別又想騙我。你肯定留了後手,我不上你的當。」心中卻覺得熱血翻騰,混身上下都是力氣,就等著與那來犯強敵大戰一場。以往自己拔劍為的是自己的門派,自己華山的那些小毛頭,或是為了武林的正道。這回,就讓我為我的男人,打上一回吧。

    少室山通往京師的一條小路上,一場搏殺已經接近終點。河南經過兵變之後,綠林好漢幾乎被蕩滌一空。不是入了軍營,就是砍了腦殼。這二十八寨乃是新近成立的一支人馬,名聲倒是大的很。手上也有幾百條好漢,很有幾個好手。可是如今,這幾百好漢大多已經埋骨於此,少數的倖存者,則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哱云摘下面甲,吐了口唾沫「呸!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就憑你們這些慫貨,也想截殺我的男人?簡直瞎了你們的狗眼。」

    秦良玉兩眼也佈滿血絲,手中執著鉤槍「這一路人馬太弱,是不是說明他們有強兵,藏在別處?相……姐夫會不會有危險。」

    哱云用那戴著鐵手套的手在她肩上一拍,「放心吧,我們的男人命大著呢,死不了。」她又朝這些綠林好漢一伸手「夫君有令,不留活口。」

    「夫君有令,不留活口。」官道上,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二十八宿,及百十名門中精銳,被一群官兵圍殺,被迫困守一個土丘。求援的煙火發了幾次,卻也盼不到救兵。任盈盈面罩寒霜,將手中令旗向下揮動,一頓排炮打上去,陣地上煙霧升騰,至於對面山頭的傷亡如何,倒是看不清楚。不過任盈盈心裡有數,今天這一仗打完,嵩山派,也就將從武林上除名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8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整肅(二)

    經歷了嵩山內部的整肅之後,連湯英鄂都已經被秘密處置,如今的十三太保大半都是左家人遞補的。二十八宿也基本換了一茬,忠誠倒是無虞。雖然已經山窮水盡,但這幾十人馬,仍然死命護著左冷禪。

    「爹,我們完了。」最新遞補的太保,正是左記餅鋪、左記兵器鋪等嵩縣大店面的負責人,嵩縣的著名企業家左鋌。不過他此時沒有往日的從容,白臉被熏的發黑,神色惶急的湊到左冷禪身邊。「咱們還是突圍吧,只要殺出去,回到鄉下,咱們還有宗族,還有莊客佃戶,他們未必能追殺過去。」

    「混帳。」左冷禪氣的飛起一腿,將他踢了個跟頭。「現在若是跑,那跟把後背賣給他們,有什麼區別。給我頂住,只要把這關挺過去,回到家裡,我一人發三百畝好地。大家都是宗族,同心協力,一定能守住的。這裡是官道,待會有官兵來,咱們就得救了。」

    他雙目充血,形如猛獸。這些部下見他的模樣,也不敢再說什麼。左冷禪心頭暗悔,先是五嶽並派,自己費盡心力,多年佈局,結果被鄭國舅摘了桃子,五嶽派被寧中則拿在手裡。接著又是嵩山內訌,這些太保們積蓄多年的不滿,藉著這次比武大會的當一並發作起來。聲勢之大,左冷禪也壓不住場面。原本嚴守中立的湯英鄂,在最後也被捲了進去,被迫對左冷禪舉起了劍。

    在一時間,左冷禪幾乎認為嵩山左家,即將成為一個歷史,整個嵩山的控制權。會拱手讓出去。不過就在最危險的時候,京師方面的來人,帶來了張鯨張公公的口信,讓他重新穩定了局勢。那些叛亂者,原本是以鄭國寶為主心骨。可是聽了京師最新的變化後。誰也不敢再把寶押在國舅身上,左冷禪趁機反動反擊,連打幾個勝仗,又利用談判之機,將湯英鄂等幾個帶頭叛亂的人,全部消滅。把嵩山重新掌握在了手裡。

    就在少林召開武林大會,眾人為了當上武林百大高手,或是成為大明好俠客而鑽營門路時,太室山頭,則是實打實的在流血拚殺。連場搏鬥下來,左冷禪最終重掌門戶。有了張督公的扶持,五嶽派就還是自己的。

    可是張鯨的人情也不是好欠的,得到了他的幫助,自然就要為他效勞,這也沒什麼可說。當然,襲殺一個國舅這種事,不論張鯨如何許諾。他都不會真的去做。誰知道什麼時候,張鯨就會把自己丟出來,去平息鄭娘娘的怒火,或是權貴們的責問。反過來說,不做也交代不下去。東廠來的督戰隊就在一旁看著,左冷禪只好帶齊精銳,又把珍藏的鎧甲,軍械,甚至幾張硬弩全都帶上。這也是上次鄭國寶抄家抄的太狠,加上把左家的秘密鐵匠鋪給端了。導致嵩山武備不足,否則連火槍也拿的出。

    這種規模,看上去倒實在是破釜沉舟,連那東廠的督戰組,也以為嵩山這次確實是出了全力。可是左冷禪選的這條路。其實根本就不會有大隊人馬經過,按他想就是這麼糊弄一回,大家都有個台階下就算了。沒想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在這裡居然還能遇到國舅的伏兵。

    這些聖門人馬,乃是當初楊蓮亭練兵後的一些遺留部隊,外加上部分脫了軍裝的營兵。手上拿的全是軍械,練天風把火器全都調了出來,嵩山派哪裡禁的起這種打法,剛一交手,就潰不成軍。東廠的督戰隊,更是在第一輪交手中,就被砍了腦袋。

    眼看伏兵用上了排炮,左冷禪就知道要糟,唯一指望的,就是能來一支官軍把這些伏擊者嚇跑。畢竟這邊槍炮齊發,只要有一個負責任的官長派人下來查一查,就能把這支伏兵嚇跑。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河南巡撫早已經發了公文下來,河南最近要成立一營砲兵,這幾天要選地進行試炮,各級文武聽到槍炮之聲,不必派人詢問,必是炮營操練。

    半個時辰之後,任盈盈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看著手下人將一顆顆砍下來的人頭,送到自己面前。左冷禪的首級在方才,已經送了上來。左鋌在這之前,帶了一些人試圖突圍,結果還沒衝到陣前,就被亂槍打死,腦袋也打爛了。這左冷禪與日月神教也鬥了多年,號稱武林中一代梟雄,死的時候,也沒什麼特殊表現,甚至連拉幾個人墊背都做不到。

    「大小姐,嵩山派前來埋伏的人,已經盡數砍了,一個都沒剩下。」

    「好的很。大家打掃一下戰場,然後跟我走。嵩山留守人馬,已經不足為患,幾個帶頭的被砍了以後,左家自己有的亂了。短時間內,他們成不了什麼氣候,至於將來怎麼收拾他,再說。」

    黃河水面上,幾個新成立的水上幫會,也遭到了一場毀滅性的清洗。天河幫在幫主黃伯流帶領下,數千幫眾,又拖出來號稱天河幫四大金剛的四條大型內河戰船坐鎮,哪是這些小幫會抵擋的住的。人頭滾滾,屍堆成山。那位號稱九頭龍王的洛水幫余幫主,空有一身好功夫,還不等人衝到船上,就被箭雨射成了刺蝟。

    「我是東廠的人,你們……你們敢把我怎麼樣?」被俘的那幾個洛水幫的供奉,被打的鼻青臉腫,混身是傷。到了此時,也顧不得張督公的嚴令,只得把身份暴露出來。

    等驗過了腰牌,黃伯流哈哈大笑「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打了半天,居然都是自己人。這麼說洛水幫,是東廠的朋友搞的外快?你們怎麼不早說,早說就不死這麼多人了。」

    那幾個俘虜見了這情形,忙晃著胳膊「既然知道了是自己人,還不給我們鬆綁?我告訴你,鄭國寶完了。以後這黃河水面上,是張督公說了算。你們把老子傷的不輕,這筆帳,怎麼個算法?」

    黃伯流卻是面帶冷笑道:「這帳,確實不大好算。老黃是個粗人,哪懂得什麼大道理?算帳向來是算不明白的。再說我是個江湖人,面子小,想要在幾位面前求個人情也不方便。可是我天河幫幾萬幫眾,也得要吃飯啊。水面上,龍王爺最大,乾脆還是請幾位跟龍王那好好談談,看看他老人家是個什麼意思吧。來啊,送幾位爺見龍王!」

    衛輝潞王府內,潞王朱翊镠面帶愁容,看著幾名來自京師方面的密使。「你們現在明白了吧,不是本王不肯奉旨入京,而是不能奉旨入京。」

    這幾名來傳太后懿旨的,都是慈寧宮的心腹太監,武功極為了得,可是見識卻是一般。對於地方上的複雜程度,顯然瞭解的不夠。為首的那位老太監,滿面皺紋,但雙眼炯炯有神,一看便知,乃是內力深厚之人。尖聲道「千歲,左右不過是一群江湖草莽,無名之輩。奴婢少年時,也曾遊俠江湖,當時就不把這樣的鼠輩放在眼裡,何況如今?待老奴為千歲打發了他們,再保著千歲入京不遲。」

    「楊老伴,您是宮內老人,手段我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外面的,可不是幾個江湖匪類,而是一營新軍。您這些人,加上本王的衛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自本王就藩以來,三天兩頭被他們勒索,不是要賞,就是索餉。你當我不想動手收拾了他們,可是打不過啊。還請楊伴為我一家人考慮考慮,不要以卵擊石。」
jazzsax 發表於 2014-11-29 20:19
第四百二十九章  整肅(三)

    那位楊公公勃然變色道:「好一群無法無天的土匪!不用說,這有時那淨街鑼在後面撐腰,做下的一件大逆不道之事了。千歲放心,有老奴在,斷不容有人如此妄為。有人已經去河南巡撫衙門傳旨,周澤漢把標兵發來,護著千歲進京即位,就是擁立大功。他不可能不遵旨,等到標兵一到,這些小丑,哪堪一擊。」

    朱翊镠卻是愁眉苦臉道:「楊老伴,本王可沒您那麼大的把握。我算是看透了,河南就是鄭家經營的銅牆鐵壁,你們這點人,可是別想把這鑽出個窟窿來。」

    就在這時,外面探看風色的小太監跑進來,面無人色道「千歲,不好了。外面的幾個新軍忽然倒地不起,聽他們說,是咱府裡的人,用暗器傷了他們。這些丘八鼓噪起來,說要打進府裡,為他們的兄弟報仇呢。」

    「啊?」朱翊镠也嚇的面容大變,「你們?你們誰膽大包天,竟然敢朝下面打暗器?彼眾我寡,這個時候動手,不是自己找死麼?吩咐下去,人馬上牆,一定不能讓這些亂兵,打進府來。」

    河南巡撫衙門內,前來傳旨的太監,展開手中的懿旨宣讀之後,卻沒聽到預料中的謝恩二字,反倒看到了周澤漢那如同生鐵般的臉。「你這旨意來自何處,可有內閣用印附署?」

    那太監沒見到孝敬銀子,也不見周澤漢的巴結,反倒遭來問訊,心中有氣。也把臉一沉「此乃慈聖皇太后的懿旨,你難道還敢抗旨麼?咱家還沒讓你起來呢,誰讓你站起來的?你眼裡還有沒有太后了?」

    「此乃中旨。臣不奉詔。」周澤漢一聲斷喝,「來人啊,把這群假傳聖旨,預謀作亂的中官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不等那幾個太監反應過來。一群標兵已經從外闖入,練天風居首,掌中鐵劍運轉如飛,另一隻手裡則握著一柄轉簧短槍。二話不說,抬手一槍,一名太監已經斃命。練天風開槍之後。將短槍一扔,高喊道:「賊人冒充中官,假傳聖旨,意圖行刺軍門,殺了,全都殺了!」刀光劍影交織之下。幾個太監沒抵抗幾下,就全被砍倒在地。

    練天風單膝下跪道:「啟稟軍門,與這些亂賊同來的幾十名軍士,已經全被屬下帶人砍了,未曾走脫一個。特向軍門前來報捷。」

    周澤漢坐在太師椅上,苦笑道:「這回若是押錯了寶,老夫的身家性命也全完了。練指揮。本官待你不薄,希望你不要害我。」

    「軍門放心,練某保證,這一回您離進京入閣,做個部堂高官不遠了。這一把,您押不錯。只是潞藩那邊……」

    「國舅不是留了兩營新兵麼?洛陽王家的那一營,我也派過去了。至於鬧成什麼樣,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本官不攙和。這些死屍全都處理好,我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們來過。」

    押運鄭國寶的車隊,離開少室山,一路飛奔,直奔京師而去。四十名押車的錦衣官校,面色凝重。手握刀柄,將中間的一輛馬車護個周全。一名錦衣衛,小聲問廖虎臣道:「戶侯。咱們怎麼不走水路,坐船回去?那樣不是快當的多了,走陸路太耽誤時間了。」

    「你懂個球!天河幫是這河南水上的霸王,鄭國寶又是天河幫的最大靠山。你要是走水路,就等於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別人手裡,到時候,到黃河裡喂了王八,別怪別人沒提醒你。」

    那手下又一指,跟在馬車旁邊的那個窈窕身影「這個娘們又是什麼路數?怎麼從頭到腳,把自己包裹的嚴實,好像不敢見人似的。一天到晚連話也沒有,吃飯時,也是到馬車裡去吃,與別人全不接觸,這又是哪路神仙?」

    廖虎臣也壓低聲音道:「那是五嶽派新晉的掌門,無雙劍寧中則,鄭國寶在江湖上軋的姘頭。她男人雖然把她休了,可她名義上終歸是有丈夫的,公開和國舅同吃同宿,還要顧忌點名聲。就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無非掩人耳目而已。不過你們也別動什麼歪腦筋,這女人功夫厲害著呢,前幾天,老趙他們吃的苦頭,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足歇了三天才緩過來。你們自己就不要去送死了。她這五嶽掌門是鄭國寶一手捧出來的,這回多半也是該交印了。可是她對國舅還是死心塌地,倒也算個難得的情痴。咱們別動別的腦筋。」

    這干人也知鄭國寶在江湖上的臂助甚多,雖然他本人沒有越獄的想法,可是那些部下若是非要劫他跑路,自己也抵擋不住。自少林起程之後,他似是害了重病,終日只在馬車裡,不見外人。飲食起居,全有寧中則伺候,不讓旁人上前。那些緹騎裡有鄭國寶不少仇人,可是畢竟身份懸殊,也不敢真去惹他,只得隨他去。為防萬一,他們行動甚是仔細,一路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改道繞行,或是多等兩天再行上路。

    這一日過了保定地面,離京師便不算遠。斥候又發現了官道上似乎有一支來歷不明的馬隊,急忙轉路,走了小路。這小道道路坎坷不說,兩旁蒿草足有一人來高,路上行人稀少,讓眾人心裡沒底。

    廖虎臣鐵青著臉,訓斥那身邊的手下「你怎麼帶的路?走了這麼條要命的道,現在想圈車回去都不方便。國舅又乘不得馬,否則我就扔了馬車,改騎馬走了。趕緊著,過了這條路,再找地方休息,這路我看著糝的慌。」正走不多遠,卻只聽一聲弓弦響,一支響箭衝天而起。

    「不好。」這些錦衣衛反應都不慢,知道這必有了埋伏。抽出腰裡的兵器,將大車護住,幾個人就要向車裡跳,準備挾持鄭國寶為人質,讓對方撤退。可是此時,兩旁草叢內伏兵盡出,足有兩百來條漢子伏在此地,手中拿的都是軍用強弓,二話不說就是一陣箭雨,那幾個躍向馬車的錦衣格擋不及,各自中箭,落下車來。

    廖虎臣一邊格擋雕翎,一邊說道:「眾位聽我一句,我們這馬車裡乃是鄭國舅。不是什麼金銀財寶,幾位好漢,怕是搞錯了吧。」

    幾排勁箭過去,這些錦衣已經傷亡過半,寧中則倚車而立,所騎的馬已經被射死了。只是那些箭手刻意保全她的性命,箭矢雖急,卻不向她身上招呼,她才保住性命。

    這些人此時棄了弓,舉了兵器殺出來,二話不說舉刀便砍,還有二十幾個人拿著弓在後面接應,若是有錦衣抵抗激烈的,便一箭射過去。為首一人冷聲道:「就是知道你馬車內是鄭國舅,我們才動手的,肯定沒錯。」

    眼看那些錦衣衛已經被斬盡殺絕,只剩了廖虎臣一人,背靠大車,四周這些大漢舉著兵器圍了過來,一聲令下,就能把他砍成肉餡。廖虎臣不驚反笑道:「奉了張督公之令,總算是把人犯帶到幾位爺的面前了,要殺要剮,沒有小的什麼事了。」

    那為首之人道「怎麼,你認識我?」

    「勇士營這多好漢,小人哪裡認的過來。只是幾位使的軍中強弓,拿的也都是軍中的上好鋼刀,小的如何認不出幾位的路數?不但國舅帶來了,這不還給各位送了個佳人過來。只是你們人多,寧女俠功夫再好,怕也招待不過來這百多條好漢。」

    那帶頭的嘿嘿一笑「這就不勞廖爺費心了,來人啊,先把寧女俠帶過來,讓咱看看成色,再把鄭國舅請出來,讓他看著咱怎麼玩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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