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笑​​傲行 作者:普祥真人(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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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4-9-18 11:4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112039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5 13:51
第四百六十章 奪關(五)


    這場查抄由於是錦衣衛與遼東李家派來的家丁聯手完成,事先不與地方官府通氣,譚增壽的關系、耳目全都失去了作用,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堵在了屋里,成了翁中之鱉。這些丐幫團頭長老里,倒是有不少武藝高強的好手,可是在官軍面前,又能有什麽用,只是扯開脖子鳴冤叫屈,高喊自己無罪。

    帶隊的孫大用冷笑道:“幾位花子頭,省點氣力留著到監獄里慢慢喊。無罪?你放心,錦衣衛從不冤枉好人,我保證你們誰都有罪。來人啊,把這些反書,給我扔到他們屋里去,無罪?”

    那些庫房里的糧食,還沒來得及做出轉移,就成了官軍的戰利品。孫大用是國舅心腹,兩人交情莫逆,他辦差也自用心。這麽多的糧食,他自己不過扣了半成漂沒,還從里面拿出一半來孝敬國舅。剩余的部分全都送到了官倉,待將數目交上去之後,饒是曾省吾這等見過大風大浪的老臣,也被嚇了一跳。“好一群狗賊,老夫三令五申,不得囤積居奇,他們竟然敢扣下這麽多的糧食,這是要做什麽?”

    三策先生葉履霜面上一紅,對鄭國寶拱手道:“說來慚愧。學生也知譚賊這一夥人平素里多有不法,還想趁著這次朝廷對播州用武之時,從中牟利。原本是想與他們虛與委蛇,放長線釣大魚,將他們的幕後指使、靠山,全都挖出來。一網打盡。沒想到差點就養虎成患,他們居然囤了這麽多的糧食,怪不得成都市面上,米價日高。若不是欽差將他們一網打盡,還不知道四川的米價,要被炒到什麽地步。”

    “曾軍門、葉先生,你們都是人中俊傑,這些小角色自然不被看在眼里。可是兩軍交戰之時,最容易有人跳出來發國難財。若是不加以懲辦,不知有多少人會學著他們的模樣。吸朝廷的血。讀書人愛面子重名聲。這我是知道的。只是這也要有個限度,這個朝廷是萬歲的朝廷,不是商人的朝廷,輪不到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商人言利不假。可是要分個時候。眼下正在用兵之時。朝廷每天都要花大筆的金銀來維持這場戰爭。他們卻只想著利用這戰爭發大財,那就別怪咱們手狠!傳我的令,自即日起。市面上所有糧商,不得有糧不售。米糧價格,由衙門給出指導價,高出這個價格的,一律按通敵論。我手下有的是人,他們會去探察消息,誰家有糧裝無糧,發現之後立刻抄家。食鹽、布匹,與此等同。我也不管他們的後臺是誰,是走的誰的門路,拜在誰的門下。眼前滅了楊應龍是第一要務,其他的都要往後排。若是咱們前方打仗,後方又起了民變,這仗要打到什麽時候?”

    一串冷酷無情的命令傳下來,曾省吾清楚,這四川的商人,要倒黴了。可是不管怎麽說,抄了譚增壽之後,所得米糧基本已經解決了軍隊的需要,短時間內,四川確實沒有了籌措糧草的壓力。至於管倉的大使,下面的書辦小吏,各級衙門里被突擊捉了一批的文武官員,曾省吾也不便再多問什麽,向來怕是都與楊應有關,問下去也沒什麽好處。

    曾省吾告辭之後,鄭國寶又將四川錦衣千戶羅效忠宣來。這羅效忠也是家傳錦衣,身上是四品僉事的官銜,實授四川千戶所,乃是錦衣衛西南地區的一員虎將。等到見禮以畢,鄭國寶笑道:“羅千戶,聽說你最近幹的不錯啊。不但各級衙門里,暗通楊應龍的人被你篩了出來,咱們在播州內的眼線,也安插了不少。軍情如雪片般發來,看來羅千戶真乃是朝廷的幹將,我衛中難得一見的人才。這不到一個月的工作成績,比起以往幾年加起來都要強,這回本官定要保舉你的官職,為你請賞。”

    羅效忠忙跪下磕頭“多謝大金吾栽培。其實這算不得卑職的功勞,而是時勢使然。以往播州查禁森嚴,就是商販也不大容易進去,只有固定的幾個商幫,能夠進入播州交易。所去的地點也有限制,不能隨意出入。咱們要想刺探情報,並不容易。招賢館那雖然混進去了我們的人,可是進去容易出來難,情報也不容易傳遞。如今卻是因為戰事,播州放開了限制,誰想做生意,都能來做。來的商人也不加限制,想去哪貿易就去哪貿易,一下子播州倒是熱鬧了許多。咱們的人往來方便,這情報也就容易到手。”

    之前通過淮北鹽道,鄭國寶在播州內也埋下了眼線,同時沒少從這邊獲得情報。這回錦衣衛以商販,以及流民的身份,大舉混入播州,傳來的情報更多,結合田伯光、宋、何兩家的情報,幾下對比,於了解播州大有好處。

    羅效忠道:“聽說這是楊應龍的那個駙馬龍驤提的建議,朝廷搞禁運,他們就歡迎商賈。朝廷搞鹽業專營,他們就搞私營。每每與朝廷相反,說是就能成事。這要說立功,也得說是這龍駙馬,幫了咱的大忙,卑職哪有這個本事。”

    二人全是一笑,鄭國寶問道:“若是眼下朝廷對播州進兵,咱的人,指路領道,有沒有問題?”

    “大金吾放心,咱去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衛里頂精細的兒郎。帶個路什麽的,不成問題。不過據我們打探回來的消息,海龍囤、婁山關這兩個地方,雖然都有小路,可是道路陡峭難行,號稱鬼見愁、鳥不飛。大軍行走不方便,重型火器也不得攜帶,縱然有路,也與沒路沒什麽區別。”

    “有路就好。你回去讓你的人,把地圖繪上一份,拿到軍中備用。這就是你的一大功勞。這一次本官到這來,就是來立功加搶功的。搶功,就是為咱本衛的人來搶。播州將來該土歸流,錦衣衛也要在那里設立衛所,你把這功一立,那地方的衛所安排誰,你就好說話了。”

    羅效忠大喜道:“一切全靠大金吾栽培!您放心,這地圖保證繪制的清楚,不讓大軍走了冤枉路。”

    “這是一樁,另一樁,就是本官開拔之後,你要把成都乃至整個四川給我盯住。人手不夠,就去調動那些江湖人物,他們都可為你的羽翼。看看誰要哄擡物價,誰要制造騷亂,散布謠言,誰又要蠱惑人心制造叛亂,再盯住那些官,免得他們有誰起了二心,背後給我一刀。我在前方打仗,要的是個絕對安定的大後方。發現不法之徒,任你處置,問出情報之後就送他上西天。要是這個人你不方便下手,就讓那些江湖上的人去做,如今四川,不缺幹濕活的角色。我只怕你愛惜名譽,在乎陰德,不敢動手殺人,那可就壞了我的大事。”

    羅效忠從這命令里,完全感覺的出那股子殺氣,但他面不改色,只磕頭道:“緹帥放心,卑職定把差事辦好,保證不讓您失望。”

    眼看他告辭離去,任盈盈從屏風後轉出來笑道:“恭喜夫君,西南三省地處邊陲,朝廷鞭長莫及。你如今把羅效忠籠絡住,以後在西南地區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好盈盈,還是你明白我的用心。不過單純一個羅效忠,我哪放的下心。最後還是要用聖門的人來看住他,彼此形成平衡,這四川才能真算握到手里。”

    “夫君,這龍驤龍駙馬,倒是個人才。在播州搞的也算是有生有色,與他對上,你有幾成把握?”

    鄭國寶笑道:“龍驤是個人才不假,若是公平交手,我多半是要輸。可是這天下的事,哪來的公平二字?他的見識再好,主意再高,最後還是要靠人來完成。他的短板,就在於手上沒人。不管是多好的主意,讓下面的人一實施,就走了樣。而他又是個外人,雖然是駙馬,可是依舊沒有根基。楊應龍再信任他,也與天家信任我不一樣。播州這個地方,宗族勢力太強,楊應龍的江山,是靠他的宗族親信維持,這些人根本就不服這九頭駙馬,內心里多半還嫉妒他奪了自己應得的權柄。行事中,也我行我素,龍驤的命令實行不下去,還拿什麽跟我鬥?我要他眼睜睜看著,我怎麽毀掉他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卻又無可奈何。”

    任盈盈噗嗤笑道:“夫君倒是好膽色,妾身喜歡的很。這婁山關如何拿法,不知夫君可有了主意?”

    鄭國寶一把將她抱到懷中,連親幾口,“有你這女諸葛在,我才懶得動腦子呢。快說快說,主意出的好,夫君賞你個大胖兒子。”

    任盈盈滿面羞紅,輕捶幾拳“沒正形的壞東西。這婁山關要想到手,還是要便宜你。到時候你在新過門的小媳婦快活,我們這些人打生打死,從來只見新人笑,誰見舊人哭。沒良心的壞蛋,還是得把你弄的沒力氣動,讓那些女人光看著吃不著,讒死她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5 13:52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奪關(六)


    等鄭國寶召集曾省吾等幾人,商議攻打婁山關的計劃時,葉履霜又從左邊口袋里伸手,拽出個紙條。鄭國寶見他這身上的衣袋,忍不住笑道:“我見那丐幫的長老們,尤其是汙衣派的,就也像葉先生這樣,在身上縫幾個口袋,平日里還看不出來。三策先生,您其實把計策放在腦子里就好,不必非要寫出來啊。”

    “笑談,笑談。這是學生的一點習慣,改不了了。”葉履霜邊手,邊打開字條,上面寫的則是驕兵之計四個字。“欽差在成都歇馬多日,街巷之間,已經傳開您怯敵畏戰,不敢去前線的流言。依學生想來,這定是欽差用的驕兵之計。下一步,我估計就是要想辦法麻痹關上守軍,使他們認定官兵不敢攻城,然後再突出奇兵,一戰功成。”

    “葉先生果然了不起,把本官的這點心思,全都猜了去。我就說我帶兵不行吧,好不容易想的主意,葉先生不廢什麽勁,就都看的明白。這要是臨敵打仗,我可不早輸的一敗塗地。”

    “欽差太謙了。就憑您不攬權,不貪功,不萬事親歷親為,這仗,您就先贏了一半了。”曾省吾似是想起往事,忍不住在旁說道“我們是朝廷官軍,他們是叛軍亂賊。各方面的優勢,都在我們手里。可是朝廷以往剿賊,卻是勝負參半,這內中的原因眾多,可是統帥太過貪功,卻是條最重要的原因。我朝自仁宣之後,向以文人統軍。內中固然也有過陽明先生那等胸懷韜略,用兵如神的人。可也有壓根就沒到過戰場,不知兵要的腐儒。所依仗的,就是自己讀過的幾本兵書戰策,就以為自己才勝孫吳,卻不知自己部下的官兵,軍糧是否充足,軍餉是否短缺,器械是否得力。他們善於打什麽樣的仗,又不善於打什麽樣的仗。一味按照兵書上的記載。生搬硬套。又不肯聽從部下幕僚的意見,總怕顯的自己不如別人,打仗變成了賭氣,最後不敗才怪。老夫當年平滅都掌蠻時。也是一書生。只是肯放開手腳。聽從部下的計策,自己只是負責籌措錢糧,保證物資。反倒打贏了。”

    鄭國寶道:“曾老軍門太謙了。就憑您一條火攻計,將都掌蠻滅個精光,我就佩服您是我大明一等一的棟梁。我是勛貴,不是文臣,就沒想過揚名後世,名標青史。所以這名,我是不要的,我要的只是利。我自己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不會對幾位的安排指手畫腳,最多就是提幾個建議,大家一起參謀。我也不瞞各位,我這回的計策,也是我的愛妾想出來的。我這幾天不動,也是在等唐門的掌門,和馬幫的白鍋頭。昨天他們全都進了城,這計就行的通了。我既然要納唐門小姐和馬幫的鍋頭為妾,這喜事,就在前敵辦了。”

    曾省吾眼前一亮“哦?這個喜事辦的好啊。欽差這里新納嬌娘,那邊將士奪關奏凱,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葉履霜道:“此計好是好。就怕楊朝棟不肯中計,咱們這一番辛苦就白費力氣了。”

    “依我看,他怎麽著也得中計。別忘了,我們在關內有那麽多的內應,有這些人在旁攛掇,就算楊朝棟自己再怎麽不想打,也得去打一打。播州這個地方未曾開化,百姓還是敬服勇士的居多。當年楊應龍號稱項羽再世,力能扛鼎,各家的首領頭人就都肯服他。楊朝棟若是落一個不敢與官軍作戰,連偷營劫寨都不敢去的名聲,他以後還怎麽當太子啊?”

    鄭國寶再見玉蓮花時,發現這位颯爽英姿的女鍋頭,與第一次見面時比,居然變白了不少。開始詢問時,她只是不說,挨不住鄭國寶的纏磨,最後才羞答答的說道:“我過去常年在外面跑馬幫,風吹日曬,自然就黑了點。原本這也沒什麽,江湖人麽,就是這個命。可是……可是要做你的妾,總不能給你丟了人。我就特意去尋了個方子,這臉上多少變了點顏色,可終究還是比不得唐家小姐,那簡直就像個玉雕出來的似的。要不……要不喜事還是別辦了。”

    她原本把這事看做了一場交易,用一個名分,乃至自己的身體,換取馬幫更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間。可是少林那一場纏綿,及至後來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幫助,不但讓她坐穩了馬幫大鍋頭的寶座,把各路反對者全殺個精光,更讓馬幫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地方的官府,對她甚至開始主動巴結,即使她不主動擡出鄭國寶的招牌,她的生意也異常好做。這也得益於西南地處偏僻,交通不便,消息往來十分困難。鄭國寶失勢被拿的消息還不等傳到這邊,張鯨被剮的事就見了邸報。玉蓮花半生漂泊,刀頭舔血,每日都是在刀尖上打滾。直到從了國舅,才過上了安生日子,活的越來越像個人,心態也難免發生了變化。這宗交易,也在她心里占的分量越來越重,以往不註意的打扮開始註意,連那動輒罵出口的臟話,她也在努力的修正,時刻提醒自己,我不再是馬幫的鍋頭,很快就是大戶人家的如夫人了,得有點樣子,不能丟了丈夫的臉。

    尤其這回見了唐月亮之後,心里居然暗暗吃醋。這位唐門的女俠,當年在西南三省武林之中,闖出好的名頭。一手滿天花雨的暗器功夫,加上她身上大小三十六路暗器,讓不知多少成名高手飲恨。後來給唐門收租子,放印子,川中百姓都拿她來賭咒起誓。“誰若是說話不算,就讓他出門遇到唐月亮那個母夜叉。”

    她與唐月亮未曾會過,原本想著,這麽個母大蟲般的人物怎麽也是滿面橫肉,膀大腰圓的悍婦,進門之後根本不會受寵。可等見面之後,她才發現,這女人不但年紀比自己輕,模樣身段,更是比起畫上的美人,還要強出幾分,越發讓她覺得自慚形穢。昨天進了成都,就被人請到欽差行轅之內,由五嶽派掌門,武林副盟主無雙女寧中則寧女俠,陪著她說了一夜的話。這如同天上明月般美麗的女人,也讓她覺得自己太過渺小,進了門,也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會走的陳設而已,心里患得患失。她此時才意識到,原來這段婚姻對自己而言,已經變的不在是無關緊要。

    “看你說的,喜事怎麽能不辦?我答應的事,自然就要兌現,難道你還敢反悔?說,是不是外面有了相好,想要賴婚?”鄭國寶邊說,邊做勢發惱,伸手把玉蓮花抱進懷中,吃他這一抱一嚇,玉蓮花這位掌握數千人馬的大鍋頭,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化做了柔指繞,任男人擺布。

    等到一番歡情之後,玉蓮花心里踏實了不少,看來自己對這個男人,還是有點吸引力的。“按夫君吩咐,妾身回到馬幫後,就重新整頓了山頭,將不聽號令的砍了幾個,其他的人也就全都老實了。整個西南馬幫,都在我控制之內。您吩咐準備的貨物,已經大多馱運到前線。我保證戰事一開,馬幫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會放在給大軍運送軍資上,我們所有相熟的大車行、騾馬店也都說好了,大牲口全緊著官軍用。播州方面,我們也給他斷了供應,這段日子,他根本沒從我們手里獲得任何物資。只靠跑單幫的商人,給他們弄去點針頭線腦,當不了大用。”

    “好個蓮花,真有本事。這回咱們到前線,辦個熱鬧的喜事,將來跟我回京師,讓你享福,吃香喝辣,要什麽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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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奪關(七)


    另一邊唐月亮的房內,這位以美貌和有能著稱四川的女俠,卻在犯著脾氣。她也是一到成都,就被接到國舅府來,由張芙蓉陪著她,說了半夜的話,算是安撫她的情緒。這次婚禮簡陋,不能大操大辦,希望她不要多想,將來大家都好好相處,都是好姐妹。

    當年張芙蓉闖蕩江湖時,與唐月亮曾經一見如故,還拜過幹姐妹,二人相見自是格外的親近。只是唐月亮心里卻算計著,自己要是在這個距離打出一把化血神砂,這個賤人有幾成把握躲開。

    她教授張芙蓉武藝時,還是她初入江湖的時候。那時候的她,與大多數初出茅廬的女俠一樣,做夢都想著要行俠仗義,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要麽是到哪去殺個大魔頭,要麽是去什麽地方,奪一件武林神兵。將來走在江湖上,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妙手唐月亮的大名。

    可是後來天不隨人願,先是因為她大把撒錢,導致家族里怨聲載道,弄的老爹不得不把她叫回家里負責收租子,讓她明白創業守成之艱難。後來又聽說,千手觀音這個原本她準備用的綽號,居然被張芙蓉自己這個半徒半友的姐妹給用了,更是氣悶。再後來就是目睹了家族運營的狀況,以及幾個出嫁的姐妹,回來省親時的話語,讓她的心徹底涼了。

    唐家的女人,與普通人家的女兒,並沒有什麽區別,都是為了家族利益。而時刻準備犧牲掉的籌碼。只要家族需要,她們就得出閣嫁人,與其他勢力聯姻。若不是因為她是長房嫡出,又確實有才幹,也早就做了某位巡撫的姨娘,或是某位大豪士紳的側室。命再好一點,也無非是武林世家,江湖大俠的正妻。總之女兒的目的是嫁人,是聯姻,闖蕩江湖。搏名的目的。是為了嫁的更好一點,要的價錢更高一點。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唐月亮的工作上更為用心,人也變的越發冷酷無情。乃至川中的佃農百姓。聽到她的名字。都要膽戰心驚。她知道,惟有如此,自己才能避免被草草嫁到個不知所謂的人家。去陪伴個白發老叟,或是的大腹便便的富商,過下半輩子。在她心里,還有一個念想,就是嫁一個出名的俠少,做一對江湖上流傳佳話的神仙眷侶。

    唐大先生去少林,她本以為是替自己挑選個俠少做女婿。結果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去做側室。而且那位國舅爺的名字她是聽過的,這可不是個什麽好相與的角色,日後怕是稍有不慎,就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她倒不是沒想過逃跑,可是逃又能逃到哪去?先不提兵荒馬亂,就讓自己沒權沒錢,流浪江湖,這個罪就受不了。

    臨行時母親的話,倒是堅定了她的決心。“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這國舅是未來皇帝的親娘舅,也算是個好人家,咱們跑江湖的,能嫁到這樣的人家是造化,是福氣,可不曾委屈了你。你知道,這個小妾的地位,有多少人想搶呢。就是在門里,要不是因為你是長房嫡出,也輪不到你。你跑江湖時,靠的是拳腳功夫,三十六路暗器。在國舅府,靠的是你的身子,和之前學的那些本事。他的大婦是申閣老的千金,咱們鬥不過。可是他的那些姬妾里,咱要做最出挑的那個,這才算的上我唐家的閨女。”

    她也是抱定這爭寵之心嫁過來的,甚至作好了準備,國舅不等到好日子,就來偷襲。自己會反抗,不讓他輕易得手,但不會反抗到底,今晚,就要把他的心留下。這個張芙蓉,當年是異常投緣的姐妹,今天看到她那張俏臉,卻越看越別扭。這賤人憑什麽生的這麽好看,明明都生了閨女了,身材卻不走樣,還依舊有那冰山女神的氣質。有她在,自己就不容易顯出來。

    不過好歹她知道分寸,不敢動手,好不容易哄走了張芙蓉。她在這滿心忐忑的,等著這位傳言中好澀無形的國舅,摸上門來使壞。她已經將這宅院里的幾個丫鬟全都使了錢,只要國舅往附近一走動,她們就會想方設法,把國舅弄進自己這個院子來。可是沒想到,玉蓮花那個寡婦,居然搶到自己前面,這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就是有個馬幫做陪嫁麽,難道我唐月亮是兩手空空來的?

    第二天鄭國寶剛與玉蓮花一起吃了早飯,唐月亮就重現女俠本色,自己殺上門來。“國舅貴人事忙,眼看就要忙著指揮剿賊的事。妾身無事,也不敢來驚擾夫君,只是想來大軍開拔,錢糧都是不能少的。妾身雖然身家微薄,但出嫁時,也帶了一千三百畝水田,還有幾千兩的陪嫁。情願全都拿出來,助夫君犒賞將士,早日出征。”

    她偷眼看了一眼玉蓮花,心內發狠:賤貨。還沒成親呢,就宿在這里,這不是多占了一個晚上的便宜?我這回拿出我的陪嫁來犒勞軍漢,讓國舅先落下一個賢惠的印象,將來有我慢慢收拾你的時候。

    鄭國寶見這唐月亮果然生的一副好模樣,尤其皮膚白皙,如同上好的玉雕,怪不得玉蓮花自慚形穢。他如何看不出,這是唐月亮借機邀寵,哈哈一笑道:“月亮有心了。不過這勞軍的銀子,田地,都已經夠了。你的地還是留起來,將來當你的私房錢。我這幾天不動身,其實就是在等你們兩個。咱們大隊人馬這就啟程,到婁山關前線,去辦喜事。這喜事辦的要熱鬧些,排場些,要符合我欽差國舅的身份,不能折了咱的面子。”

    如今各派武林豪傑,大多已經進入四川,受命沿途保護朝廷的輜重車輛、官倉、水井等要害之處,各位文武官員的府邸,也大多受到這些江湖人的護衛。沿途處處可見手提大棍的少林棍僧混著挎劍懸刀的俗家豪俠,這情景,便是當年襄陽大戰時,也不曾得見。

    鄭國寶騎了匹高頭大馬,身前身後,都是自己的親兵隊,外圍是各派掌門、宗主群星拱鬥般把他護在隊伍正中。秦良玉找了個當口,催馬過來,小聲道:“姐夫,你方便的時候,能跟我聊幾句麽?”

    她如今也知道自己的終身有了著落的事,與鄭國寶說話時,又恢複了那副羞怯模樣。鄭國寶一笑,催馬與她來到隊伍後面,“怎麽了?我的小良玉?”

    被他這一叫,秦良玉的臉更紅了。“姐夫,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能不能先不辦喜事啊。”

    “怎麽?難道你其實不想嫁給姐夫?自己有了相好的?那也沒關系,姐夫不會逼你的。你和非煙,就像是內宅的兩個小開心果一樣,有你們在,內宅里總是有喜氣。可是你要是想要飛,姐夫也不留你。”

    秦良玉被嚇的手足無措忙道:“不……沒有。我是不想現在嫁,又不是不想嫁。”說完這話,見鄭國寶滿面笑容的看著她,才知道是上了當。“姐夫欺負人,不要理你。我只是不想錯過這次戰鬥,要是錯過了,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騎上戰馬,穿上戰袍,去指揮兒郎們打仗呢。你看哱雲姐姐,多好的一員大將,結果這次只好留在成都養胎。我想要帶兵,想要打仗,想要帶著我的白桿兵,打殘楊應龍這個臭狗熊。姐夫,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咱們等宰了楊應龍再成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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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奪關(八)


    女兵痞到了成都後,覺得體倦無力,找了郎中切脈,也是喜脈。這回與藍鳳凰一起留在成都安胎,不能隨行出征。劉菁不通武藝,也留在成都,由六靈及水家姐妹伺候。秦良玉一心想在沙場上立功,卻知這個願望已經十分渺茫。不過眼下自己家幾千兒郎都在,若是讓機會這麽錯過去,說什麽也不甘心。加著她跟姐夫以往就親近,大著膽子提了這有點過分的要求。

    鄭國寶看她那期待的表情,笑道:“我當什麽事呢?這事有什麽麻煩的,還至於你這麽求麽?”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秦良玉的臉上一捏,羞的這女將軍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咱家與別的官宦人家不同,沒這麽多規矩,也沒那麽多講究。就是等閑士紳,那些規矩也比我多些。我不在乎我的家里沒大沒小,所以你說話也不必那麽在意,想要什麽就說,要什麽,姐夫給你找什麽。不就是帶兵打仗麽,你過門以後,想帶兵也能帶。不過我要說一句,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像什麽最後一戰啊,打完楊應龍就成親啊。這些都是禁句知道麽?今後提也不許提,否則姐夫就要生氣了。”

    秦良玉也知道軍中素來忌諱多,有的地方甚至都不許有女性存在。但是不知道這些詞也是禁忌,想來是京師規矩,與別處不同。點頭“哦”了一聲。隨著大隊人馬開進,心中卻覺格外甘甜“姐夫方才訓人的樣子好兇啊,不過。卻覺得好親近啊。鳳凰姐姐,我只好對不住了,今後要再多分你一份了。”

    等到大隊人馬進發到了婁山關前線,只見這里已經紮下了成片的營盤。先期抵達的數萬大軍,已經立好了營寨,列開了陣勢,作好了撕殺的準備。水西安氏、永寧奢氏等地方土司武裝,也奉朝廷命令,各自帶兵前來助戰。其中水西安氏與楊家過節甚深,兩家先世原為敵國。安曾求親。楊氏不從,求以女嫁之,亦不從。蓋自負為太原詩禮舊家,而安以玀鬼。恥與同盟。當年在播州內亂。楊烈與母親起兵。驅逐了自己的父親楊相,楊相客死水西。楊烈欲迎父屍入殮,結果播州趁機獅子大開口。索要水煙、天旺、沙溪三地。楊烈用鹽水泡過的紙書寫契約,這契約幾年後毀掉,楊烈趁機否認契約,把安家的人趕了出去,自此兩家結怨。

    這回朝廷發兵滅楊,安家可以說是笑的最開心的一家,安邦彥帶著大軍,與好友奢崇明,一起發兵來援。同來的,還有周邊幾地的土司,各自都帶著人馬前來,這營帳之內,高矮胖瘦,奇裝異服的各樣人等操著南腔北調的口音,格外熱鬧。

    這其中,最引人註意的,是個身材高挑,體態婀娜的女人。她身著一身銀制織甲,頭戴百花冠,上插孔雀翎毛。這銀甲只遮住了幾個重要部位,里面好似什麽都沒穿,將大片雪白肌膚露在外頭,在胳膊和腳踝上,全都戴著金鈴鐺,走動起來,叮當做響。她看年紀大約也在三十出頭,五官不算十分顏色,卻有萬般風情,讓人看一眼,就不想挪開眼睛。她衣服又十分大膽,那些銀甲片精光耀眼,似乎是故意要把人的目光,往那些要害處吸引,那一對鼓脹飽滿,如同熟瓜的玉峰,半掩半露,讓人忍不住懷疑,這甲胄到底是保護自己,還是純粹用來提升男人興趣的物件。幾個土司的眼光,全都在她的身上來回打滾,不忍挪開。

    等見了鄭國寶,那女人扭腰甩屯,賣弄風情,將幾個在前面的土司全都擠到邊上,自己沖到前面,萬福施禮“奴家楚金洞洞主覃氏,見過欽差大老爺。”

    她一邊說,一邊用那雙狐眼,朝鄭國寶甩著媚眼。看那模樣,仿佛國舅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把她勾到寢帳里。身後有人不住的咳嗽,她也只當沒聽見。

    鄭國寶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過好在他如今品嘗各種絕色,身邊還有無雙女寧中則,抵抗力大為上升,沒當眾出醜“各位宣慰,眾位將軍,快快免禮。這次楊應龍領兵倡亂,禍害地方,你們帶兵來助,這是一件大功勞。若是他日,能夠掃蕩播州,誅滅楊賊,本官一定上表,為各位請功就是。”

    他不理覃氏,只對眾人道:“本官方才也看了,這婁山關,地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強攻不知要損失多少兵馬。我看,這事還是急不得,少不得還要上本請援,請朝廷再發大軍。到時候以大軍挾泰山壓頂之勢,定能掃平播州,一戰功成。眼下麽,還是應該深溝高壘,守好門戶,以防播州偷營劫寨。”

    安邦彥道:“欽差放心。我們這里有兵馬不下十萬數,比他婁山關上的人馬,要多出幾倍,他們要來偷襲,不是以卵擊石?到時候正好殺他們個落花流水,趁勢殺上關去。”

    鄭國寶道:“安宣慰好膽色,本官佩服。不過這仗,不急在一時,咱們依兵法布陣,徐徐圖之,不愁不能取勝。何必急著開兵見仗?本官這回來,還有個大喜事,就是迎娶兩房愛妾。一個是唐家的小姐,一個是馬幫的鍋頭。這幫反賊,敢背主忘恩,活該死個幹凈。本官在這紅紅火火辦喜事,讓他們在山上幹看著喝西北風,活活急死他們。好日子就在三天後,大家一定要都來捧場,必須來喝我喜酒。”

    劉鋌聞聽閃身而出,“欽差且慢。眼看大戰在即,三軍將士枕戈待旦,不敢有絲毫放松。您應該籌劃軍機,設計用謀,早一日打下播州,就能省卻朝廷大筆的開支。這時候忙著辦喜事,不是貽誤軍機糜費國帑麽?您可知,眼下軍中已經有了些對您不利的謠言,還望欽差愛惜名聲,不可自誤啊。這喜事等打下播州,再辦不遲。”

    鄭國寶把臉一沈“大膽劉鋌,你這是在指責本官的不是麽?本官這次前來,受天子厚恩,賞一口尚方寶劍,王命旗牌,有先斬後奏之權。你若是再倚仗自己往日有些戰功,自己有幾斤膂力,就目無尊長,尊卑不分,當心本官請出軍法,砍了你這顆頭來約束三軍。”

    劉鋌將眼一瞪“末將並未違反軍法,縱然欽差的刀再快,如何殺了我這無罪之人?”

    鄭國寶一拍帥案,怒喝道:“反了,反了!好個大膽的劉鋌,居然敢在帥帳之內,口出浪言,分明是有意謀反。來人啊,將這反賊給我綁了,推出去斬首!”

    幾名官兵撲上來,不由分說,將劉鋌捆個結實,推著就往外走,看那模樣,眼看就要問斬。沐睿急忙求情道:“欽差,兩軍未戰,先斬大將,於我軍不利,還望欽差三思。”他一邊說,一邊用目示意帳中那一幹勛貴子弟。這些人都是奉了家中之令,到前線來混戰功。勛貴之家,彼此都有往來,這些勛貴子弟這些天與沐睿一起吃喝玩樂,交情莫逆。見小公爺示意,只好一起出來求情。

    幾位土司們見不是路,也只好附和著出來為劉鋌求情,鄭國寶這才拍著桌子道:“便宜那劉大刀了。來人啊把他拉下去,打四十軍棍,讓他漲點記性,知道該怎麽跟長官說話。”

    等打完了劉鋌,鄭國寶一抖袖子“散帳,散帳。我告訴你們,本官三日後大婚的事,給我記清楚了,誰要敢不來,我可跟誰沒完。傳我的話,給我去準備成親的物品,我到時候要擺上流水席,喝個通宵,不醉無歸。”

    那位覃氏出了帥帳,一旁的石柱宣慰馬鬥斛湊過來,拉著覃氏的胳膊,拽到自己的帳內,才松手道:“你方才是幹什麽?拿眼睛勾搭國舅,難道你想甩了老子,去攀高枝?”

    那覃氏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卻不著急,反而一陣浪笑道“怎麽?你還吃醋了?老娘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兒子都給你生了,你還吃的哪門子飛醋?我跟他睡一睡怎麽了?若是他肯睡我,我還巴不得呢。到時候老娘施開手段,讓他高興,說不定咱兒子就能當上石柱宣慰了。我告訴你,你要再這麽吃醋,老娘今晚上就鉆到欽差的帳篷里,去和他睡覺。”

    馬千乘被她說的沒了脾氣,反倒哀求道:“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麽?你可千萬不能做那事。我說,今天帥帳里這是哪一出?怎麽沒說幾句話,就要殺劉大刀?”

    “這還不懂?欽差納妾是小,收禮是大。他讓咱喝喜酒,實際是讓咱送禮,劉大刀壞他好事,自然要砍。你啊,趕緊把禮物準備好,免得到時候禮輕了,他也把你像劉大刀那樣推出去砍了,可沒人給你求情。”她一邊說一邊往帳外走,馬鬥斛擔心她去找欽差,急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去哪?去跟欽差睡!你就別吃醋了,老娘什麽歲數了,他看的上我麽?回去準備禮物,要不然說不定我的腦袋也危險。”等到回了營帳,覃氏飛速的寫好一個紙條,待墨幹後團好紙卷。片刻之後,一只信鴿沖天而起,飛出了營帳。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5 13:57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奪關(九)


    “你是說,覃氏不是現在與馬鬥斛姘上的,而是兩人早有勾搭?楚金洞覃碧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戴了綠帽子?怪不得叫覃碧,是夠綠的。這消息可靠麽,別被人騙了。”寢帳內,鄭國寶一邊享受著馬幫大鍋頭玉蓮花溫柔的按摩,一邊問著一旁稟事的孫大用。

    “緹帥放心,這消息絕對準。唐門唐大先生,還有丐幫的人,都提供了消息。再說玉夫人,想必也聽到過風聲。他們兩的事,在大西南,也不算什麽新聞了。聽說那覃氏風流的很,不獨與馬鬥斛生了個兒子,與楊應龍也有一手,她能坐穩這楚金洞正是靠她身後這些男人撐腰。在西南三省,她也算是個人物,聽說她身有媚骨,讓男人一碰她,就離不開她,端的是個了得人物。馬鬥斛為了她,想要廢長立幼,立自己和她生的兒子馬千駟為嗣,廢了大兒子馬千乘。可是這事一直因為有下面的人攔著,沒能做成。這回沒想到她居然也肯帶著洞丁前來助陣,卑職打探到的消息上看,覃氏與楊家走的近,要不是有那龍驤龍駙馬橫插一杠子,橫刀奪愛,馬千駟就與楊應龍的閨女定親了。現在,聽說他也訂了門楊家宗族的親事,我還尋思著,他們得投到播州那去呢。”

    玉蓮花道:“這傳言我也聽過。覃洞主可是個厲害人物,各路土司都想做她的入幕之賓,為了她爭風吃醋的事常有。再說她本人聽說也很有些本領,楚金洞在她帶領下。兼並了周圍不少部落,儼然也是一方豪強。不過我想她既然是聰明人,就該知道,她楚金洞可沒有婁山天險,沒有海龍囤,如果她敢投奔楊應龍,朝廷的大軍,就能踏破了她的老家,殺光她的族人。”

    鄭國寶冷哼道:“這西南之地,倒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這都快比上蘇妲己了。佩服。佩服。倒也別說,她那模樣確實夠撩人的,何況是在這蠻荒之地,老天給了她好本錢啊。大用。你過來。”他在孫大用耳邊囑咐幾句。又對玉蓮花道:“你去把其他幾位夫人都請過來。咱們商量商量,這婚禮的事,是怎麽個操辦法。這事。還是你們女人主意多。”

    在軍營內,秦良玉督促著白桿兵修築營壘,搬運器械。她心中有數,大明目前軍威甚盛,除了楊應龍這等夜郎自大之徒外,已經少有人敢直接跳出來與大明叫板。這一戰打完,再想打仗就不容易,對這次戰鬥格外用心,容不得半點瑕疵。忽聽身後有個男人叫道:“良玉,你回來了?”

    秦良玉這名字現在用的不多,在這軍營里,更是沒人直呼其名。她聽聲音耳熟,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面如銀盆,劍眉郎目的年輕武將,正站在身後。這小將身披一件織錦戰袍,盔甲鮮明,格外威風,正是她當初定親的那位丈夫馬千乘。

    當初馬家與秦家攜手練兵時,這兩人騎馬使槍,並肩馳騁,算的起老相識。秦良玉也一笑道:“馬大哥。你怎麽到這邊來了,你那邊的營寨立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困難,我們這次東西帶的足,你要是有什麽困難,只管說話。我這次要和你比一比,是你打仗厲害,還是我帶兵了得。”

    馬千乘一笑“良玉,為兄這次的軍糧器械,帶的也充足,不必費心了。咱們那邊聊聊。”

    兩人走到一邊,看著軍士們往來忙碌,秦良玉問道:“怎麽樣?你爹還找你麻煩麽?不過這回楊應龍反了,楊家宗族的力量借用不上,你弟弟該不像過去那樣想要謀你的位置,你的日子應該好過多了。你娘子怎麽樣,我那堂妹,人挺好的,不許欺負她,否則當心我揍你。”

    馬千乘點點頭,端詳著秦良玉的側臉,半晌之後才道:“你還是跟過去一樣,半點都沒變。你知道麽,其實當初咱兩定親的事,是我一力爭取來的。沒想到,後來事情變成了那樣。你堂妹人挺好,持家有道,上馬也能沖鋒陷陣。可是她終究,不是你。”他說完這句,看了看秦良玉的神色,又深吸一口氣“我聽說,你和國舅的婚事推後了?是不是,有什麽變故?我聽人說侯門深似海,里面的事太多,咱這樣的粗人,應付不過來。其實我看,不如就不去了。留下吧。我去跟國舅說,大不了,我拿出錢來打點關節,再不行,我去帶著兵沖這婁山關。把這天險拿下來,換你留下。”

    秦良玉側頭道:“然後呢?我那妹子,她怎麽辦?”

    “我說過了,她人很好也賢惠,不是個吃醋的人,尤其這事當初就不應該這麽辦。現在我們來改正這個錯誤,她不會有意見的。我們三個,我想會生活的挺好。”

    秦良玉噗嗤一笑“馬大哥,我發現你也沒變,還像過去那麽老實,那麽護著我,真是我的好哥哥。可惜啊,太呆了一點。”她用手一敲馬千乘的頭盔“這手是和姐夫……就是國舅學的。他可壞了,沒事就愛用手敲我的頭,或是捏我的鼻子。不過,我很喜歡。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是他靠權勢逼我相從,還是靠武力強迫?我要是不想嫁他,早就騎著馬,跑的沒影沒蹤了。”

    馬千乘玉面一紅,低聲道:“原來……原來那次你走,是因為你不想嫁。我一直以為,你是肯的。”

    “我當時沒想好,只是不想那麽早就嫁了。所以就帶了人跑掉,可是現在我又有點真想嫁了,至少不想把這個男人錯過去。馬大哥你待我很好,可以為了幫我,去沖婁山關。可惜你在我心里,就是個好兄長,好大哥,不是個好相公。至少你不夠壞,他當初在濟南,為了我的事,將那些地方官折騰的。”她將濟南丟首飾的事說起來,最後笑道:“你說說,他多壞。把那些個官啊,江湖豪傑啊,地方士紳啊,全都收拾了一遍。跟他在一起,日子過的可有意思了,他不需要我端莊賢淑,也不需要我操持家務,只要我高興,他就能為我從兵部騙一道文書,封我個三品指揮。將來述職銓敘的時候,他還能從中打點關節,把這事繼續糊弄下去。這樣的壞人,才是我想要的相公。”

    看她說的眉飛色舞,粉面生春,馬千乘暗中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原來如此,是為兄孟浪了。你趕緊去忙吧,若是被國舅看見,咱們說話,怕是不大好。”

    “我說過了,姐夫跟一般人不一樣。他不會限制我帶著男人打仗,也不會限制我跟男人說話。就算這里不知有多少錦衣眼線暗中看著,我也不在乎,他不會為了這個生氣,他也不是那些小心眼的普通官宦人家,恨不得把女人鎖起來不見外客。就算成親之後,我想帶兵,他還是會讓我帶兵的,這就是他與你的又一大不同處。我的好大哥,你就別多想了,我過的不知道有多高興,一點也沒受委屈。你趕快回去,整頓人馬,咱們一起打楊應龍這個臭狗熊,看看咱們到底誰的本事好一點。要是你輸給了我,將來別怪我在眾人面前笑話你。”

    馬千乘苦笑道:“好吧,一切都按你說的做。看來國舅是比我強,他從沒想過讓你變成個豪門巨室家的姨太太,而是讓你安心做你自己。就按你說的,咱們都拿出渾身的解數,與播州人分個上下。你回去跟國舅說一聲,要他多加小心。劉大刀在軍中素有威望,打了他的軍棍,要提防下面的士卒不服。”

    二人道聲珍重,秦良玉就又去督促士兵,馬千乘轉頭想走,又猛的轉回來,叫住秦良玉“你……你也要小心點。不單是小心前面,更要小心……身後。”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5 13:58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奪關(十)


    婁山關上帥帳之內,楊朝棟整個人懶散的靠在虎皮大椅上,眼睛斜著站前面前,怒氣不休的英俊後生。“姐夫,你不在海龍囤陪我姐姐,給你龍家生兒育女,跑到我的婁山關幹什麽來了?難不成,是看小弟這幹的有點起色,就想來摘我的印,奪我的功?我告訴你,我楊朝棟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誰敢欺負我,我就跟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我手下那一百多洋兵,是西洋誌士,來投奔我播州,共同建立你說的那什麽燈塔希望,王道樂土的。你怎麽想派人去抓他們?要不是我知道的早,這些人怕是就要被你寒了心,你這是在堵塞賢路。”

    這英俊的後生,自然就是播州最近最紅的明星,九頭駙馬龍驤。他自京師逃亡,一路沖破無數關卡,總算安全回到播州。看著眼前楊朝棟這副嘴臉,他幾乎忍不住,要把懷里那支西洋快槍拽出來,崩了這個土著!

    “朝棟,我好歹是你姐夫,見了面,連個坐位都不讓,連口水都不給喝,不像話吧?”他強壓怒火,還是盡量讓自己顯現的寬厚平和,“咱們是一家人,是實在的親戚。你們弟兄間的事,我也不想攙和,你何必跟我這樣針鋒相對?姐夫我是怕你年輕氣盛,上了官軍的當,才向嶽父討了道令箭,來婁山關幫你的忙。你要知道,婁山關是咱的門戶,要是萬一有失……”

    “行了行了。你就不能念我點好?”楊朝棟沒好氣的打斷龍驤的話。“我這里叫神仙那渡鳥雀不飛,能失什麽?你當我到這是來享福的?我前面受那個罪。你們誰看見了?你光看我在這待著了,我剛來的時候,親自帶隊去挖壕溝時,你們在哪了?我現在是沿山布陣,修了十三道營寨,官兵沖一道,就要折一分氣力,就算推到我婁山關前,也是筋疲力盡,等著讓我收拾了。我這防線布置的萬無一失。門戶安全的很。你要真是我姐夫。那就好,去跟我爹說,我要錢要糧,要火器要軍械。對了還得要一筆犒賞。等著我活捉了鄭國寶之後。好有錢犒賞下面的將士。”

    龍驤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朝棟,你不可大意。咱們這次對付的是官兵,不是你們土司之間打仗。一切安排都要慎重謹慎。不可出了絲毫閃失。姐夫我本來是在後面督練新軍的,現在我把新軍的事放下,特意趕過來,就是怕你麻痹大意,恃天險而忽略了防備。你看那些洋人,大半就是奸細。我聽說鄭國寶身邊有一支西洋人的部隊,個個鐵甲快槍,身高體壯,仿佛是一面活招牌。我看就與你身邊這支人馬一樣,你還不下令抓他們,反倒護著他們,還讓他們當你的親兵隊,這不是胡鬧?”

    他心里也有數,播州自從楊應龍宣誓就任大總捅以來,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原本埋在水面之下的矛盾沖突,全都浮到了臺面上,成了你死我活的矛盾。從大局上看,田氏的兒子,楊朝棟、以及楊應龍另外的兩個兒子,各成體系,各立山頭,眼睛都盯在太子大位上。而每個山頭內部,又因為支持者不同,而分為若幹派系,彼此傾軋,互相爭鬥,窩里反的厲害。

    對於朝廷的征討大軍,這些人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自唐至明,這麽多年以來,誰還能飛過婁山關麽?現在婁山前線,有幾萬大軍,對外號稱十五萬人馬。跟官軍開打的話,就算是城池失守,官軍怕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一個反攻,就能把征剿大軍全滅。同時在播州,招安派也有相當強的力量,四處遊說,等待朝廷招安即可,不必搞什麽全境動員,勞民傷財。眼看就到了收割的時候了,還是讓壯勞力回去收莊稼,才是正經道理,否則自己的收成就要受損失了。

    龍驤曾向楊應龍建議過,幹脆宣布總捅不世襲,搞選舉。哪知楊應龍第一個翻了臉“不世襲?不世襲我費這麽大的勁,起兵造反幹什麽?不能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幹什麽要搞皿煮屍油。你是個駙馬,繼位的事你就別想了,不過孤待你不薄,將來孤的後代,也會厚待你的子孫,不要想著那些吃里扒外的事,否則當心王法無情。”

    到了家里,幾個女人也鬧的雞飛狗跳。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向來對自己搞了楊家的姐妹花且構築了一團和氣的水晶宮而自豪。可是在眼下太子之爭中,家里的幾個女人,有的跟這個弟弟關系好,有的與那個哥哥從小親,各自都有支持的目標,表面不說,背地里卻都在他耳邊聒噪,讓他支持自己那一方。龍驤幾乎忍不住要怒吼出來:現在不是急著分蛋糕的時候,你們明不明白?

    他帶著一支嫡系人馬來到婁山關,本意是想施開拳腳,守住這天塹,至少把官軍耗走,先讓播州贏得喘息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楊朝棟把婁山關已經看做了自己的地盤,不許別人插手,一心認定他是來摘印奪權的,加上龍驤要抓瑞恩斯坦的那支洋兵,兩下里一開始就發生了矛盾。

    楊朝棟一直以來,就苦於手上沒有靠的住的部隊,讓自己說話底氣不足。田伯光帶來的這支洋兵,虎背熊腰,體壯如牛。一身板甲一穿,看著就威風。楊朝棟見了之後,心花怒放,就差拉著洋兵結拜做兄弟了。想著有這支人馬在,等到官軍一開始攻山時,就把田鎮彪做了,對老爹報個陣亡,看田娘娘能把自己如何。龍驤要動他的命根子,他如何能不光火?

    “胡鬧?誰胡鬧?我看是你胡鬧。你到我婁山關來指手畫腳,你還真當你是我們播州主事的了?我告訴你,播州它姓楊,不姓龍。到什麽時候,它也是我們姓楊的說了算,你個外姓人少攙和。你手里拿了我爹的聖旨,還是大令了?有什麽權力,要動我的人?西洋人咋了?鄭國寶手里有西洋人,我這就不許有了?那些西洋人本來長的就全差不多,看著眼熟都正常,你憑什麽就說,他們是鄭國寶的那支人馬?”

    龍驤手上自然什麽東西都沒有,正如楊朝棟所說,播州姓楊不姓龍,即使他現在把手槍拿出來打死楊朝棟,播州還是會派個其他姓楊的來當元帥,而不是讓他掌權。他無奈道:“洋人的事,我先不和你吵。但是你得派人負責監視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不軌舉動,防止咱們被人里應外合。你自己,也得註意點。我聽說你前幾天,把宋家的閨女糟踐了。宋世恩是你手下的大將,宋家的人馬在第三、第七兩道防線上負責布防,你這麽搞……”

    “我這麽搞咋了?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當初是誰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把我的幾個妹妹全包圓了?你還有臉說我?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少攙和。宋家在第三、第七兩條防線,離我這還遠著呢。我回頭就把田鎮彪和他的禦林軍放到關下那最後一條防線上,保證萬無一失。再說了,他宋家還想怎麽樣?他們家沒了官位,連地都被你分了,不也是沒放個屁麽,睡他個閨女,那是給他臉。誰讓他閨女不在家待著,來前線找爹的,活該。我告訴你,我眼看就要打一場大勝仗,到時候這些破事,全都不叫事,你就等著給我請功吧。”

    他一邊說,一邊將一個竹筒扔到龍驤面前,“你不是認識字麽,自己看看。這叫啥?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老天爺送我這麽大的功勞,我想不發跡,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他們明軍將帥不合,主將在關前成親,我楊朝棟不派人去賀賀喜,也顯的我不夠交情了不是?要不妹夫,你來一趟?替我去給鄭國舅,送一份大禮,這功勞我讓你一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5 14:28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奪關(十一)


    龍驤將那竹筒里字條展開反複看了幾次,閉目思忖,猛的一拍桌子,把楊朝棟嚇了一跳。“不好,覃氏中計了。你趕快把幾大家的頭人都叫到帥堂議事,看我眼色行事,把他們都抓起來。咱們關內,必有叛徒。那些洋兵,也要派人捉拿,不要走了一個。咱們得馬上做好準備,恐怕官軍這就要對咱動手。”

    楊朝棟開始也是一驚,隨即就鎮定下來把眼一翻“鬧啥呢?這是我的地盤,不是你的駙馬府,你在我眼前咋還拍上桌子了?要不是看我妹子的面子,就沖這,我也得把你打個鼻青臉腫不可。你自己害怕就直說,我不會讓你送死的。趕緊回家,摟著我妹子睡覺去,這沒你事。你就別跟著瞎起哄了,比什麽都強。你剛才還說我睡了宋家閨女,是胡鬧。你這倒好,直接要把他們幾家一勺燴,我看你比我胡鬧多了。他們幾家的部隊關里的不說,山下面,就占了七條防線,你這是要逼他們倒戈啊。”

    龍驤急道:“現在不是跟你擡杠的時候。此一時,彼一時,不能一概而論。眼下是他們幾家里,至少有一家已經暗通朝廷,要賣關了。這個時候再猶豫,非出大事不可。聽我的,趕緊下命令抓人。趁著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行了吧。別在這拿大話嚇唬人,賣關,賣給誰啊?他們幾家也是咱一條線上的螞蚱,咱完了。他們能好的了?再說,你有什麽證據說他們賣關?我看這消息是好事,怎麽你倒說是計了?這鄭國寶什麽出身,我比你清楚。他是大興一個土刀筆,文混混。紈絝子弟,繡花枕頭。平時跟江湖草莽作對還行,真要真刀真槍的上陣,立刻就慫。在成都就磨蹭著不想上前敵,肯定是怕戰陣。這回辦喜事,我看也是要借機。敲一敲土司們的竹杠。這有什麽可疑的。尤其他還打了劉大刀四十軍棍。你個外來戶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劉鋌在四川,可是個不好惹的刺頭,打了他。這回有姓鄭的好受。現在下面的人雖然多。可是心不齊。內部矛盾叢生,還有將帥不合,正是咱們做手腳的好時機。我到時候。命人帶兵下去,偷襲狗官的大營,放一把大火。先燒光他的糧草軍械,讓他不得不退兵。若是運氣好,把狗官的頭砍下來,這一仗咱們就贏定了。”

    龍驤越聽越怒,勃然道:“一派胡言!你這樣搞,整個婁山關,都要被你葬送掉。你在這只要死守不出,與官軍打消耗戰,用你手上的炮灰,兌掉官軍的精銳。讓他們付出傷亡,不停的流血,就是最大的成功。誰讓你出城去野戰的?再說這次的情報,擺明是個圈套。什麽棍打劉鋌,這不擺明了是三國演義里的苦肉計?覃氏實在是不讀書,才會中這種計策。我看,她八成都已經暴露了,這條線,不能信了。而單純用這計,也沒什麽用處,即使你去偷營,也對關口沒什麽損失,我想這肯定是官兵與城內的人勾結,趁著你疏於防範時,來偷襲你的婁山關。幾大家的人不一定要殺,但是一定要全關起來。等到將來退了官兵,再挨個給他們賠禮道歉,也能把這事圓過去,這次的事你必須聽我的。”

    楊朝棟雖然聽他說的有道理,卻實在不想放過這到手的功勞。他要想爭奪大位,手上必須有實力,整個婁山關的部隊,就是他最大的本錢。這些人在龍驤眼里是炮灰,可是在楊朝棟眼里,就是他未來發家的根基,看法上自然與龍驤不同。

    如果單純是在婁山關打消耗戰,即使最後取勝,自己的人馬怕也是傷亡過半。到時候田鎮彪要來摘自己的腦袋,自己怕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這情報是真的,它必須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豈不是說明自己離帝位越來越遠,聖天子百靈相助,也成了句笑話?

    他把臉一沈“我說妹夫,你是認準了我腦子不好使是吧?既然你說了這是三國演義上的計策,我又不是沒聽人說過這書,這麽簡單的計策,能用麽?可見,這一定是個真事。他要想設個套,怎麽著,也得比這個計策高明點才行,否則能坑我麽?再說了,官兵們向來就有將帥不和,互相看不起的毛病,這還是你跟我們說的呢,怎麽到現在,你倒自己否了?劉大刀性如烈火,這要真是計策,他肯定不會陪著演戲。這麽好的機會放過去,這仗還怎麽打?把那些領頭人抓起來,下面的人,心就散了,我更指揮不了部隊,這仗沒打,就輸一半了。我說啊,你趁早還是走吧,別跟我這搗亂,到時候萬一仗打的不好,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龍驤道:“現在不是分責任的時候,現在是要先把城守住,保住咱播州門戶要緊。這樣,你把幾大家的首領找來,我與他們當面談談,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二心。”

    “這個辦不到,他們有的在山下營壘那,有的去了官軍那邊,根本不在山上。”

    “去了明軍那邊?”龍驤看楊朝棟說的理所當然,感覺自己有點迷糊“你說他們去官軍那邊,你還知道?”

    楊朝棟冷笑一聲“我說你是個紙上談兵的酸秀才,你還不服?趕緊回家吧,別在這丟人現世了。你是個流民,不是我們這的坐地戶,對於地面上的事,完全不懂,還敢來出主意?活活笑死個人。大戰在即,做生意不方便,不趁著現在去賺最後一筆,什麽時候動手?他們幾個是奉了我的令,到官軍那邊做生意去了。我爹把鹽都給了苗人,我手下的兒郎們食不知味,我不得買點鹽麽?聽說這回官軍手里,還有不少阿芙蓉,這可是好東西,弄點回去孝敬父皇,保證他老人家歡喜。我說你,也就別成天板著臉,訓完這個訓那個,仿佛一個播州就你能似的。書生之見,成不了大事,坐天下,靠的是人多錢多,地盤大。不是你那什麽皿煮屍油,什麽燈塔希望。我說妹夫,其實我雖然嘴不好,可我的心是好的。那幾個孫子,嘴上不說,背後沒少罵你。田氏那賤人,更是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早晚要害你。不如你跟我幹吧,咱們聯手,只要我當了太子,將來封你做個一字王,也沒什麽不行。”

    龍驤確實不知道,戰前地方和官軍還有大宗的走私貿易,這時聽罷,眼前發黑。“你……你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和官軍交易,還派的幾大家的領頭人去,你不要命了?他們去那之後,怕是把你帶婁山關,打包賣出去,你到時候,連怎麽死都不知道。像你這樣亂來,此關用不了多久就得失守,我必須罷免你的職務,接管這里的全部防務。”

    楊朝棟把怪眼一翻,“罷免我的職務,奪我的印把子?就憑你也配?我告訴你,這里是我的地盤,由不得旁人撒野。除非你拿來父皇的命令,否則休想叫我交出兵權。來人啊,給我送客!”

    隨著他的高喝聲,幾名混身鐵甲的洋兵大步走入“尊敬的閣下,您有什麽吩咐?”

    楊朝棟聽著這幾個洋兵的話,就覺得身上格外的舒服。聽聽人家,多會說話,尊敬的閣下,就是比這龍驤拍桌子瞪眼順耳多了,可惜就是他們沒帶幾個洋女人來,否則就更完美了。他用手一指“把這個人給我叉出去,用亂棍趕出婁山關,他的人一個不剩,都給我扣下。他再敢來,只管用槍給我打,出了事,我兜著。”

    “如您所願!”龍驤被幾只有力的大手一攥,雙足離地,被拖出房間,只余下他聲嘶力竭的叫聲“楊朝棟,你必須聽我的,這樣搞,婁山關就完了,播州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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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奪關(十二)


    婁山關外大營內,鄭國寶與何恩、宋世臣等幾人推杯換盞,酒興正濃。這桌酒席的參與者甚少,除了幾個播州方面的使者外,就只有鄭國寶、曾省吾、以及幾位勛貴子弟。

    一來這事辦的隱秘,外人不知消息。二來這幾位播州秘使來此采辦物品,鄭國寶身為三軍司命,帶頭走私,也符合他一貫形象,不會引起懷疑,也就不虞走漏風聲。看著那長長的采購清單,鄭國寶道:“這楊朝棟好大的胃口啊。鎧甲、藥材,食鹽、糧草還有這快槍,我說,你們播州有幾個會放快槍的,買這東西去了,除了當燒火棍,還能有什麽用?掄圓了往下拍人,這可不如鐵棍子好使。”

    何恩一笑“欽差說笑了。楊應龍狼子野心僭號稱孤,他的子弟也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這也是老天爺對他的報應。楊朝棟久懷反心,想要坐那偽朝太子,與自己的幾個手足兄弟爭個高低。這回受命在婁山關坐鎮,對抗天兵,讓他心里有了念想,想要靠著這點實力,作為起家的資本,把他幾個兄弟趕下去,自己坐穩寶座。其實這段日子里,他沒少給我們封官許願,要拉攏我們支持他繼位,還答應,只要我們支持他,將來他上位之後,就把奪走我們幾家的東西,都還回來。從此之後,幾家榮辱與共,福禍同當。他買這些東西,與其說是對付朝廷,不如說是對抗自己的兄弟。”

    宋世臣也道:“正是如此。食鹽在我們這些地方,比起銀子還要好用。那些苗人交易。未必肯要咱的銀子,只要布匹、鹽巴,最近又加上了阿芙蓉。楊應龍以鹽收買苗人,讓苗人為他效力。楊朝棟有樣學樣,就也想多囤積些鹽,用鹽來收買苗人,對付自己的兄弟。那些甲胄、快槍,也是為了他擴充自己手下的實力。那些快槍不會使沒關系,只要能嚇住自己兄弟手下那些親兵,那就足以讓他滿意。田鎮彪現在也在婁山關。他是田氏的胞兄。手上又掌著禦林軍。楊朝棟時刻防著他對自己動手,有了這些鎧甲快槍,就能鎮住田鎮彪,讓他不敢動手火並。”

    “哦。原來楊家還有這麽一出好戲啊。幾家榮辱與共。這聽上去好象比朝廷的待遇可好多了。不知幾位為何不肯相信他,還肯一心投奔朝廷?”這話說來雖然殺風景,可是實際上。這也是問題的核心所在。畢竟論起來,眼前這幾人的祖上,都是追隨楊端在播州開疆擴土的老臣之後,算的上是播州楊氏興衰榮辱的見證者。其中不少人,乃是當初五司中的長官,七姓中的豪強,若論感情,他們無疑與播州楊氏更親近。而且他們更願意認可自己是大唐遺民這個身份,奉李唐為正朔,對於大明朝廷並不十分認同,若說他們忠於朱家天子,與楊家劃清界限,實在不足取信。

    何恩面色一正,“欽差,您問的有道理。只是楊朝棟的話,當年楊端也曾對我幾姓祖上說過。結果又如何?到如今,楊應龍視我輩為草芥,想殺就殺,想罷官就罷官,搞的什麽票選宣慰,讓我幾家全無權柄。後又奪去我們幾家手中的田地,讓我們子弟沒了安身立命的根基。楊朝棟辱我幾家女眷如同兒戲,心中幾時把我們看做重臣?他的話,根本我們就不想相信。再說,就憑他手上的流民乞丐,還妄想成就大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何家丁口數以萬計,不能拿他們的命,去搏這個狂徒的前程。欽差放心,只要你答應破播州之後,不滅我幾家宗族,我們就幫你滅了楊氏,絕無反悔。”

    其余幾位代表也起身施禮:“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幾位,你們這是做什麽?有話坐下說,不要搞的那麽拘束。你們既然心向朝廷,我就自然要手下留情,你們盡管放心就是。朝廷自來不會妄殺無辜,凡是知道進退,曉得利害的,都能得全宗族,若是怙惡不逡者,自然也就要受嚴懲,這才算的上獎懲分明。朝廷將來要在播州改土歸流,這是定下的事,改是改不了了。不過幾位放心,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流官任免上,本官也能說進去話的,哈哈,當然,我不保證我說的話一定管用,但是好歹他們也得參考參考我的意見不是?只要你們立的功夠大,將來我就保你們一本。這播州流官初設,還是要選一批熟悉民風民情,知曉地理,忠於朝廷的人,擔任第一批流官才是道理。”

    幾位首領心知,這建議權與決定權並無什麽區別,未來天子的舅舅,他說的話不算,誰說的算?改土歸流之後,幾家往日的特權不再,今後發展的方向,就是努力成為大明的士紳階層,從此可以安享富貴,樂守田園。若是自己幾家可以任上幾任播州流官,提拔一批門生故吏,將來這些人上位之後,對自己也能有個照應,這日子就好過了。

    宋世臣幾人一使眼色,紛紛將早已備好的禮物送了上去。“欽差自京師至播州,歷經風霜,受盡顛簸,皆我等之罪也。這些不值錢的土產,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為欽差滋補身體所用,還望您千萬不要嫌棄。”

    “好說好說。幾位既然知曉世故,那咱們就好說話。這次奪婁山關,你們幾家可是全要出力。只要能把關卡奪下來,咱們後面的仗就好打了。若是這一仗打的不順手,後面的事可就難辦。十三道關卡里,有七道是你們幾家說了算,其余六道,也要靠你們頭前領路,指點路徑。”

    幾家頭人心里有數,這所謂指點路徑,即使個托詞,無非是要幾家子弟充當炮灰,減少官軍的傷亡而已。這種損傷不會太少,可是總好過族滅。畢竟這次帶兵的人里,有著以殺人出名的曾省吾,若真是由他殺進播州,幾大姓說不定也要如都掌蠻一般,被殺個精光。因此大家沒口子答應,倒沒人有什麽遲疑。

    等幾家首領告辭離去,鄭國寶又命人秘密請來曾省吾、葉履霜、鄧子龍等人計議一番,各自領命前去籌備。任盈盈等他忙完了,才嬌嗔道:“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娶偏房,讓我們幾個給你操辦,天下哪有這個道理?那兩個女人是來分我們男人的,還要我們為他準備婚事,你就不怕我們在里面搗亂?”

    “我的好盈盈,才不會如此呢。”鄭國寶一邊說,一邊將她環住,“這次的金鉤釣魚之計若能成功,我定要好好犒勞我的女諸葛才行。要是沒有你想出這麽好的主意,我們打這婁山關,不知要費多少人馬,耗多少力氣。”

    任盈盈沒好氣的打了他一拳“得了便宜賣乖。你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在前面浴血撕殺,你再新房里與唐家的大小姐,馬幫的寡婦拼命折騰,倒是美的你。我告訴你,就這一回,這樣的計策,以後不許再用了。還有,這些天,那馬幫的寡婦得的寵愛太多,以後都得扣回來。”

    “打完仗之後,她多半還是要留在四川經營咱的馬幫,這些天,也就算是犒賞吧。這次用計的事,她馬幫出力也不小的,還有唐門,你看這次光是毒藥暗器、強弩硬弓,唐家就出了多少。還有門內的死士,也出動了大半,也算下了血本,咱也得對的起他們才是。”

    “總之你有道理就是。”任盈盈沒好氣的道“覃氏那母狐貍怎麽辦?是不是也要給你活捉過來,任你享用?”

    “那就不必了。這覃氏能擒則擒,不能擒則殺。擒了她,我也是要送到教坊司,為咱大明掙脂粉銀子去。這回她自作聰明,通報消息,到時候,我要看她怎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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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奪關(十三)


    任盈盈對這位楚金洞洞主,也無好感。只是問道:“馬鬥斛是石柱宣慰,你到時候連他一起抓,卻還要用他兒子馬千乘,這合適麽?當心咱這邊也有人反水,那就不好看了。”

    “放心吧,良玉跟我說過,馬鬥斛寵的是小兒子馬千駟,對馬千乘並不喜歡。如果不是秦馬聯姻,恐怕馬千乘早就被廢了。父子之間關系不好,咱們又有大義在手,沒什麽問題。馬千乘也是個老實人,讓他造反,他不敢的。”

    任盈盈聽到秦良玉的名字,心里又有點泛酸,強忍不快問道:“那快槍呢?你答應單子上的東西,都賣給楊朝棟。那一百多條快槍,是怎麽個挑法?咱們手上的廢舊槍,沒有這麽多,要不要拿火繩槍頂數?”

    “那倒不必,一律都給他好槍。這差使幹的漂亮,楊朝棟也就對何恩他們不起戒心了。你放心吧,給了他們好槍,他們也不會使。這快槍再好練,他也得練。再說他們槍多藥少,能頂什麽用。左右不過是在他手里寄存一兩天,等到婁山關一破,慢說那些快槍,就連銅炮都是我的。這回何恩他們指點的那條小路,就抵的上這些快槍的價格了。”

    “那小路聽說陡峭難行,即使是本地采藥的山民,也不敢隨意行走。能頂的上用麽?我們武林中人,雖然有輕功在身,可是要翻躍這樣的絕壁也非易事,就算勉強爬上去。也已經筋疲力盡,不利交戰。再說他們比起楊朝棟手上的花子隊,戰力也未必強到哪去,就算真爬過去,怕也難以指望。”

    “我壓根就沒指望那些江湖人,他們單打獨鬥還湊合,兩軍對壘,就純粹是一群烏合之眾。你忘了,咱們的秦丫頭了?白桿兵翻山越嶺矯捷如飛,比起江湖上的那些好手可強多了。他們臨陣撕殺。也是以一當十的精銳。這一支神兵天降,還怕滅不了楊朝棟,得不了婁山關?”

    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任盈盈心里氣更大。暗恨自己手下聖門的人不爭氣。殺江湖人還成。在這種場合上。就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白讓秦良玉搶了風頭。她忍著醋意問道:“秦丫頭眼看就是你的人了,你還讓她帶兵沖鋒。就不心疼?”

    “沒辦法,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我若是因為怕的原因,就不讓她去做她喜歡做的事,她嘴上不說,心里一定不高興。這鬼丫頭機靈著呢,沒什麽事。我又在她身邊安排了死士護衛,真要是有危險,拖也能把她拖下戰場。你個醋壇子,就別泛酸了,我今天就只心疼你一個。”說著話猛一個虎撲,將任盈盈按住,任盈盈又羞又喜,假意掙紮了幾下,就任他為所欲為。

    山路之上,被趕出婁山關的龍驤龍駙馬,這回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帶在身邊的一百多名親兵,都被楊朝棟扣下,當做了自己的人馬。他左右是個駙馬,播州是楊姓天下,那些親兵還是對楊家更親,他也指揮不動。與他過去的想象不同,這里的人似乎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高的覺悟,自己高喊的打土豪分田地的口號,只吸引來了一群流民乞丐無賴子。那些佃農對他的口號反應不大,自耕農則將之視為寇仇,他只能在心里哀嘆,生不逢時,奈何奈何。

    婁山關現在看來,絕對是所托非人。楊應龍只考慮到了忠誠度的問題,沒有考慮才幹方面的因素。楊朝棟以往在楊家帶過兵,但是只指揮過土司間火並這種水平的戰鬥,他身高力大,武藝高強,每次都能沖鋒在前。是播州有名的一員虎將,楊應龍也就把他視為膀臂。可是現在看,在指揮大兵團作戰,以及打防禦戰上,這個人根本沒有才幹。

    更要命的是,他私心太重。想要借這個機會擴充手上實力,不肯老實的執行自己定好的消耗戰,防禦戰策略,還想著下去偷營。對幾姓舊人秘密拉攏,想要另立山頭,卻又同時不斷挑釁幾家底線,恐怕現在幾姓舊人里,有大半都已經暗通了官軍。這樣打下去,鄭國寶娶妾之日,多半就是婁山易主之時。他現在必須要想辦法彌補這一切,將勢頭逆轉過來。否則楊應龍多半不會考慮這是楊朝棟違自己節度,胡作非為的結果,還會把過錯都加在自己身上。

    國王永不犯錯,大總捅也是一樣。所以,安排楊朝棟守婁山關是正確的,也必須是正確的。同理,大總捅的家人也不犯錯,尤其是兒子。那麽錯到最後的,只能是自己這個女婿。他倒不在乎權柄大小,職位高低。可是眼下自己好不容易在前輩的基礎上,把播州建設的有了點模樣,難道拱手讓給官兵?工業化的雛形,還沒來得及實現,自己可不甘心。

    婁山關既不可為,自己只能到附近的養馬城,那里是播州操練騎兵之處,手上還有一千輕騎。那都是按著過去蒙古人的方法訓練,個個都學的騎射之術。雖然比不上真正蒙古人那般了得,不過在西南地區,也算是一支強兵。只能期望用這支強兵,把官軍堵住,再讓楊應龍發一支人馬,將婁山關奪回來。

    婁山關內,何恩、宋世臣一回來,就被楊朝棟宣到帥廳。看他們交辦的差使,楊朝棟哈哈大笑道:“二位不愧是我楊家老臣,辦事就是穩妥。這麽多的物資,二話不說,就全弄來了,這買賣幹的好啊。可惜,要不是戰事在即,這樣的生意,還想多做幾次。你們剛走,那位九頭駙馬就來了,你猜怎麽著?他居然說我這婁山關,有人暗通官軍,讓我把你們全都抓起來,免得你們的宗族子弟,與官軍配合奪關,你們說說,這不是扯淡麽?咱們什麽交情,我能抓你們麽?”

    何恩面色如常,只起身施禮道:“何某祖輩就是為楊將軍沖鋒陷陣的,如今為了大總捅陛下效死,也是應該。龍駙馬之言,未嘗沒有道理。所謂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誰能保證,咱們婁山關內就沒有奸細?若是千歲不放心,就請把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全都拿下,也好安了大家的心,免得不踏實。”

    楊朝棟擺手道:“何將軍,您這麽說,就未免太見外了。咱們什麽關系,我能懷疑你們麽?我說過了,將來我若得了天下,有我的富貴,就有你們的富貴,哪能說了不算?你們放心,誰敢動你們,就是動我,我把他扔關外頭去了,省的在這鬧心。要說防奸細,也是應該,田鎮彪我看就很可疑。我剛剛下令,讓他領著禦林軍,去防守關外的最後一道防線,免得他在關內暗通官兵。”

    “千歲高見,千歲聖明。”

    “好說好說。他田鎮彪什麽變的,我還不知道?早看他不是個東西。你們跟我說說,官兵大營的防備如何?咱們若是趁著狗官成親之日,夜襲敵營,該從哪邊進去,哪邊出來,有沒有把握一戰成功?還有,他們的軍械糧草,存於何處,你們看清楚了沒有?咱們最好是一把火,燒它個精光,讓那些官兵沒有飯吃,只能退兵。”

    等到議完了軍情,宋世臣剛回到自己的院落,卻見兒子哭的兩眼冒血,見父親回來,上前磕頭道:“爹!您不在的時候,妹子來前線尋你,卻不料被楊朝棟那龜孫劫到他的房中,一連三天才放出來,回到家里,她……她就懸梁了。爹,您要給小妹報仇。”

    宋世臣聽了這話,臉色一變,拉起兒子走進房中,擡手一個嘴巴“嚎什麽!哭能有用麽?若是被楊朝棟聽到,咱們父子死無葬身之地。你快去,把你的幾位叔伯請來,咱們報仇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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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奪關(十四)


    婁山關雖然已經是一觸即發的局面,可是前線大營里,卻見不到什麽肅殺之氣。四川跑單幫的商人,全都雲集到大營四周,做起了買賣。軍隊開拔,後面跟著行腳商人,在當時算不上新聞。畢竟此時部隊不禁劫掠,並以此當作犒賞軍餉,發給下面的士兵。可是搶來的東西,有的並不是現金,這就離不開商人收購折現,而那些跑單幫的,也最願意看到打仗,這是他們一個巨大商機。

    這幾日,大營里跑單幫的商人,就接到了個新活。準備一切婚禮用品,越多越好,越貴越好,我們欽差大老爺,要在軍前納妾。饒是這些商販見多了戰陣上的奇聞,對於這種事,也是頭次聽說。眼看兩軍就要作戰,與反賊大戰一場,這時候哪怕是個真正的庸才,也得裝成個忠良,拉著幕僚在帥帳內看地圖,定著狗屁不通的計劃才是。這位總督數省的欽差,居然在這個當口辦喜事?

    好在他肯付真金白銀,大家也就樂得為他跑腿。各色物品,備辦的甚是齊全,這軍中婚禮,辦的絲毫不比城內高門大戶的婚禮差。唐月亮在幾個丫鬟的幫襯下,細心梳妝打扮,將自己的首飾反複挑選,搭配。今天晚上,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她要讓國舅從此迷上自己,再也不記得他人,這其中的重要程度,絲毫不遜於另一邊會發生的戰鬥。她就如那些即將走上戰場,而細心整備自己兵器鎧甲的士兵一樣。仔細的選擇衣服、香粉、胭脂、香料。這些是她的武器,保證她可以在自己的戰場上,取得最後的勝利。

    唐大先生在後面看著愛女梳妝,不敢多說一句。好不容易等唐月亮收拾完了,他才小心翼翼道:“女兒,爹說的事,你可得記在心里。咱們今天晚上,怕是要當主力用,這一下傷亡小不了……”

    “爹,您別說了。這話磨的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您啊。就是打著您自己的那點小算盤。眼光太小了一點。死點人怎麽了?唐家的死士,本來就是練出來,讓他們替唐門去死的。現在讓他們去拼命,也是應該的。有什麽不對麽?您清醒一點。將來的武林。不再是刀劍拳腳說了算,而是靠山背景說了算。今天晚上不管死多少人,吃多少虧。將來四川武林,也是咱家說了算。誰讓您生的出我這麽好的女兒,而峨眉派,只有和尚呢?”

    軍營內架起了一排排的大鍋,上好的牛羊豬肉,在鍋里翻騰。士兵們圍著肉鍋,眼睛都快被那上下翻滾的肉給吸進去。平日里熬大營,哪有這改善夥食的機會?對於欽差大婚,這些丘八,倒是從心里高興,要不是有這好事,自己也混不上這樣的好吃喝。聽說晚上的時候,上面還會發下點酒來,這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有些老成的想著,這對面是幾萬敵人,自己這又酒又肉,是不是不大合適?卻馬上就有人道:“這是當官的操的心,你管這事幹啥,有吃有喝,就比什麽都強。只是不知道,那新娘子好不好看,水不水靈,要是咱能去看一眼,就夠本了。”

    婁山關內,一千余名士兵已經集合完畢。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這些人動員之後,已經提前發了兩個月軍餉,又有播州的大巫作起法術,殺了雄雞,燒了黃紙,將攙了紙灰的酒,給每個人喝了。這里面大多數是流民,還有幾十名招賢館內的武林高手,據說個個都是武功蓋世,以一敵百的大英雄大豪傑。只是田伯光由於引見洋兵有功,被楊朝棟留在身邊,其他的江湖人,則一發都打發到這支敢死隊里。還有就是龍驤帶來的一百多親兵,也作為骨幹力量,被編制其中。人人身上都帶了火油、硫磺等物,專為放火。

    楊朝棟穿了身嶄新的盔甲,站在隊伍之前道:“各位兒郎,你們喝的這酒里,已經由咱們的大巫施過法術,受神力加持。身前身後,又都貼過符紙,受播州祖宗保護。只要你們心里忠於我楊朝棟,楊家祖宗靈魂,十萬大山的山神土地,就會賜給你們神力,保佑你們刀槍不入,槍彈不傷。就算是朝廷的大炮,也打不壞你們。誰要是三心二意,神靈就不會保佑他,會讓他第一個被弓箭射中,被槍彈打到。自家的耕牛會死掉,自己的房子,會被天火燒個精光!你們今天去,第一是放火,第二是殺人。回來之後,我開三天流水席招待你們,保證每人賞一個婆娘,五十斤鹽巴。”

    這些軍兵雖然待遇比普通的播州百姓好,衣食不愁,可是一日只得兩餐,還看不見葷腥。據說這是龍駙馬建議,要恢複一日兩餐的古制,至於不吃肉,則是體現播州保護動物的先進一面,尤其不許吃狗。這些鬼話,誰肯聽他,只知道大家肚皮倒黴,偷著打條狗吃,還要東躲西藏。今天不但有酒有肉,還有軍餉,聽說還有賞賜,倒是精神十足。山下官軍雖然多,可是自己這邊在軍營里有內應,再說自己去了是放火,不是去玩命,按照土司間打架的經驗判斷,這任務不難完成。千把人齊呼必勝,那些江湖人的聲音格外響亮,楊朝棟看著這支隊伍,不由飄飄然。想著一戰成功之後,自己該是何等的威風,怕是整個播州,到時候都要知道我楊朝棟一戰破官軍的威名。龍驤那個窮酸秀才,懂得什麽?

    等大軍出發後,他又把田伯光喚來,小聲吩咐道:“田大俠,龍驤那窮酸的話,倒也不能完全不信。你給我留點心,盯著點幾姓頭人,看他們有沒有異常舉動。這支洋兵,我也交給你帶領,護著我的財產。萬一真要是戰事不利,你們第一時間跟我撤退,咱們只要手里有錢,就還能翻身。”

    田伯光如今也揚眉吐氣,尤其引見了洋兵後,他在婁山關地位提高的很快,大家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田鎮彪也話里話外,與他攀起了同宗,顯然是想把這支洋兵爭取到手。他聽楊朝棟吩咐,忙道:“千歲放心,這些天我沒閑著,一直盯著那幾家頭人呢。我的輕功,您還不放心麽?不是吹,當年大內幾十名高手,照樣追不上我。後來我采了寶日其其格之後,蒙古的幾大活佛聯手追殺我,結果怎麽樣?連我的衣服角都沒碰到啊。我一個人盯那幾個頭人,就像玩一樣,不費力氣。他們老實著呢,什麽異常舉動都沒有。我說過了,這就叫聖天子百靈相助,大將軍八面威風。活該千歲成就大業,老天讓您勝這一仗,您想不勝,老天爺都不答應的。”

    楊朝棟哈哈大笑道:“說的好。將來等我成就了大事,保證田大俠與我共享富貴,有我的好處,就有你的好處,絕不食言。”

    軍營內,人聲鼎沸鑼鼓喧囂,附近的所有吹鼓手,都被拉來為欽差助興,這婚禮辦的當真是熱鬧。而劉鋌的寢帳內,則冷冷清清。前者他受了軍法之後,就托病不出,誰也不見。覃氏拿了些補品,說想要慰問慰問劉將軍,結果把門的是那些昆侖奴,他們連漢話都聽不懂,覃氏的媚功也無用處,碰了一鼻灰。只在心里盤算著,是不是劉大刀真的滿肚子怨氣,在帳內罵娘?

    若是她此時進了帳就會發現,劉鋌滿面紅光,精神抖擻,正吩咐著幾個親兵道:“今天晚上,咱們可一定要把功勞都搶過來。鄧子龍那老貨是老軍伍,帶兵有一套。沐小公爺的兵,也是有名的狠。若是咱們被他們搶了風頭,我饒不了你們。老子的大刀,今天要發足利市,絕不會放走一個播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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