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神相 作者:鑌鐵(已完成)

 
weichang95 2014-11-4 00:32: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 63890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4 00:41
第10章.催眠大師

               
        趙家的宅院很大,走了好幾步才走到臥室內。

        臥室內傳出孩子哇哇的哭聲,哭聲很大,在夜晚顯得更加淒涼。

        "小石頭,你怎麼了?姨娘在這裡,不哭!不哭!"金姨娘一把將孩子從奶媽懷裡接過。

        那奶媽見主子到了,就說:"可憐的孩子,都哭了老半天了,真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

        小石頭是趙老財主的獨生子,今年才四歲,長得虎頭虎腦,很招人喜愛。

        金姨娘嫁到趙家當晚,還未行房,趙老財主就因為喝多了虎鞭湯一命嗚呼。金姨娘繼承了家財,不但沒有對不起趙家人,對可憐的小石頭更是疼愛有加,視如己出。

        這段時間,不知怎的了,小石頭總是在半夜被噩夢驚醒,然後就開始哇哇哭叫,怎麼哄也哄不住,請來大夫診治,卻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此刻,小石頭哇哇大哭,任憑金姨娘抱在懷裡悠哄,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這可怎麼是好,不如請大夫過來看看!"旁邊從小照顧小石頭的奶媽搓著手說道。

        "大夫來了也沒有用!再說,上一次不是請過好幾個嗎,一個個都找不出毛病,只會伸手要錢!"跟著進來的吳媽反駁道。

        "那也要想辦法呀,看看石頭哭的多麼可憐,臉蛋通紅,都快喘不過氣了!"奶媽心疼地說。

        "許是招惹了不乾淨的東西,不如明個找道士來看看!"吳媽出主意道。

        "是啊,大夫不成,就試試那些道士什麼的,只要能夠救了小石頭,什麼都好!"奶媽急道。

        她們越說,金姨娘心中越亂,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聲音道:"不如,讓我看看!"

        此聲音一出,大家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一個男人。

        這男人當然就是柳文揚。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奶媽第一反應就是:"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這裡可是女眷的內室,還不趕快出去!"

        "不用了,奶媽,這是我請來的客人,是來給小石頭看病的!"金姨娘此刻也是病急亂投醫,不管柳文揚是不是神棍,只要能夠止住小石頭哭啼,讓他試試又何妨。

        柳文揚當然明白金姨娘的心思,走前幾步,對金姨娘說,"把孩子抱到燈下,讓我看看。"

        金姨娘按照柳文揚的吩咐,將孩子抱到蠟燭旁邊,又怕他看不真切,萬一出了紕漏就不好了,於是便吩咐丫鬟春杏將其它房間的蠟燭了拿了過來,一起照了。

        房間內燈火通明,柳文揚仔細查看小石頭,孩子哭得很大聲,嗓子都快啞了,臉上更是憋得鐵青,手腳不斷地掙扎,看著十分可憐。

        果然,就著燈光仔細端詳,柳文揚就看到了孩子臉上那層薄薄的"陰煞"之氣。

        和金姨娘身上的陰煞之氣相似,只不過要比她深上許多。

        柳文揚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小石頭是男孩,今年才三四歲,本身具有先天陽氣,與陰煞之氣相沖相剋,因此一旦沾染,就會受到很大的傷害。相比之下,金姨娘本身就是陰柔體質,陰煞雖毒,對她的傷害暫時還不算太大。

        燭光下,金姨娘一邊哄著孩子,一邊注意著柳文揚的舉動。見柳文揚時而皺眉,時而展眉,嘴巴裡喃喃自語,不知說些什麼。

        "我家小石頭到底怎樣,能治好嗎?"金姨娘再也忍不住了,急聲問道。

        柳文揚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走到臥室外面,在周圍看了一遭,然後又走進屋裡,打開窗戶,關上窗戶,走到床邊,用手對著窗外比劃了幾下……來來回回,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到底怎樣,有沒有結果?"如果說一開始金姨娘對柳文揚還有所懷疑,認為他是裝神弄鬼,哄騙錢財的騙子,那麼現在看了柳文揚如此詭異的舉動,她反倒信了幾分。

        "說不定這小子跟了他老爹學了一些本領,正好能夠幫到小石頭!"金姨娘如是想。卻忘了柳文揚的老爹十算九不准,是出了名的街頭神棍。

        見金姨娘發問,柳文揚也不再隱瞞,直截了當道:"小石頭之所以哭啼是和你一樣,受到了陰煞之衝!你們居住的這間臥室本身朝向就有問題。一般來說,陽宅有三要,門,主,灶。你們壞就壞在了『主『上面……"

        《陽宅三要》,乃清代堪輿大家趙九峰所提出的理論,即陽宅的三個重要因素,凡相宅時,先看大門,次看主房,再看灶室,只要三者相生,即為吉宅,主人財兩旺、福壽雙全;相剋,即為凶宅。

        此刻柳文揚超前地將這一驚世駭俗的風水理論說了出來,如果被當代的相術大師聽到,一定會大吃一驚;可惜,金姨娘等人都是婦道人家,有哪裡懂得這些玄機。

        "……且看你們這間主臥,大門在東,主臥應在東丶東南丶南丶北中的任何方位,如此才屬吉配,可是這間屋子偏偏位於正西。正所謂日落西山,住在這間房裡,一天到晚也照不到多少陽光,光少則陽氣不足,何況你們大宅本就男丁稀少,陰盛陽衰……這還不算,最差的是這個……"

        柳文揚用手指了指那扇窗戶,"窗戶猶如巨獸口,正對你們的床,外面白雪皚皚,雪光反射,恰好又透過窗戶照到你們的床上,雪光化作陰煞之氣,每日侵蝕你們下榻之處,久而久之,就算是龍精虎猛的大漢也抵擋不住,何況四歲大的孩童?!"

        柳文揚這一連串無間歇的解說,徹底把金姨娘一幫人說得一愣一愣。

        尤其吳媽和奶媽兩人,簡直把柳文揚當成了半仙,就連之前不怎麼相信風水相命的金姨娘也不得不對柳文揚刮目相看,原因只有一個,人家說的有道理!

        自古以來,任何和事情都要佔一個"理"字,凡是有道理的,你不服都不行。

        "你說了這麼多,可有破解之法?"金姨娘還是比較現實,你只有破了,我才信你。

        柳文揚:"嘴說無用,試一試才知道。不如這樣,我先幫小少爺止哭如何?"

        金姨娘看他一眼,隨即招手:"把小石頭抱過來!"

        奶媽自把小少爺抱到柳文揚面前,柳文揚瞧了瞧還在哇哇哭啼的小石頭,伸手對金姨娘說:"借你脖子上的掛墜一用!"

        聽柳文揚說要借用掛墜,金姨娘俏臉不禁一紅,卻也沒說什麼,伸手從脖子上將那掛墜取出。

        那掛墜是一枚精緻的翠玉彌勒佛,觸手溫熱,還夾雜著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兒。

        柳文揚接過掛墜時忍不住讚一句:"好香呵!"

        金姨娘的臉忽地就更紅了,卻原來她天生命硬,得高人指點求了這精緻掛墜,一直都掛在脖子上,那翠玉彌勒佛更是被她藏在雙~乳間供養著,時間已久,玉佛變得溫潤滑膩甚至蘊藏了她的雙~乳間的體香……可以說這絕對是金姨娘很私人的東西,從未拿出來示人,沒想到今天卻被人握在手裡,並且還是一個俊俏的男人……。

        柳文揚哪裡理會那麼多,拿了玉墜兒,在小石頭面前晃悠了幾下,嘴巴裡喃喃自語,須臾,啪地一聲打了一個響指,就見剛才還哇哇大哭的小石頭打了一個哈欠,竟然安靜了下來。

        神了!

        如此一幕直接把金姨娘等人驚呆。

        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姓柳的使了什麼魔法,竟然能讓孩兒立馬止哭?!

        柳文揚見小石頭安靜了下來,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下,剛才使出的手段乃是天機殘捲上面穩定心神的法咒,說白了就是簡單的催眠術,沒想初次使用竟然有此奇效。

        如果說剛才金姨娘對柳文揚還稍存疑慮,那麼現在直接把他當成了活菩薩。

        不過事兒還沒完,剛讓你們這些無知婦孺見識了本人的「催眠大法」,接下來就要你們見識一下更厲害的東西了!某人很拽地思忖道。

        (家中斷電,更新有些慢,對不起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36
第11章.欺神騙鬼頭一遭

    眼看自己第一招湊效,柳神棍就繼續賣弄道:"好了,現在孩子已經安定了下來,接著你們就把他從這裡抱出去,最好找個朝陽的房屋,其次,要在這扇窗戶上懸掛一面……"

    "懸掛一面鏡子是麼?這個容易,宅內鏡子多的是……"金姨娘不等柳文揚把話說完,就插嘴道。

    "懸掛是要懸掛!不過懸掛的可不是一般的鏡子……而是要找一面背面鐫刻有貔貅神獸的銅鏡,並且必須是獸紋八稜銅鏡!除了貔貅外,其它獸紋的統統不行!什麼五稜,三稜,也不行,八個稜是必須的!大小要適中,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了聚不了氣,太小了反不了光!品相要好,不能太新,也不能太舊!太新了驅不了邪,太舊了癖不了災……總之,只有這樣的銅鏡才能射走陰煞,趕走陰氣!"

    柳文揚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差點被自己的話給憋死,心說,尼瑪,本來什麼鏡子都行,可是被你猜中多沒面子。

    金姨娘哪裡知道,因為自己一時多嘴,鏡子的難度係數大幅度提升。不過她見柳文揚說得認真,不疑有它,何況貔貅本就是瑞獸,有鎮宅化穢,驅邪癖災的作用,像這樣的寶物,越難找,效果也一定越好。

    見金姨娘再次變成了聽話的"好寶寶",柳文揚掌控大局的自尊心大大地滿足。

    "除此之外,你們找來一隻大紅公雞,要是那種雞冠血紅血紅的,取了雞血,混了硃砂,點在孩子的額頭上,剩餘的用荷包包了,加上他的生辰八字,壓在床頭下,這樣能夠幫助化去他體內的陰煞……"

    實際上,柳文揚所說的這些在民間驗方中多有使用,很多時候小孩子半夜驚醒大哭不止,都可以用硃砂點在孩子的額頭中間,或者壓在枕頭底下,甚至取一些用紗布裹了,張貼在孩子的肚臍上,都會有止哭的作用,緣於硃砂作為傳統中藥,本就有安神、鎮靜的功效。

    至於雞血,血氣比較濃重,可以幫助硃砂更好地發揮安神,鎮靜的作用。

    當然,至於加什麼八字,必須懸掛鐫刻有貔貅的銅鏡,純屬故弄玄虛,使得這種手段看起來神秘一些。柳文揚很清楚地知道,金姨娘這個女人不同尋常,你要是搞的太簡單了,她可能不會相信你,相反,你搞得越複雜,越神秘,她可能就會深信不疑。

    很顯然,柳文揚的這番手段成功了,至少讓金姨娘不敢再輕視他。

    按照柳文揚所說,很快就把一切搞定,小石頭額頭點了雞血硃砂,舔了舔舌頭,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旁邊奶媽看著小石頭變得這麼乖巧,不禁雙手合十:"菩薩保佑,總算安靜了!"

    廢話!哭了那麼久,就算是一頭牛也累了!柳文揚心中暗笑,嘴上卻道:"你們也休要閒著,再取一些牛乳過來,溫熱了讓小少爺吞服。"

    牛乳就是牛奶,柳文揚清楚地知道,晚上喝一些牛奶可以幫助睡眠,還可以滋養腸胃,對小孩子來說是最好的。

    此刻,金姨娘等人早把柳文揚的話當成了"聖旨",即刻照辦。

    須臾,熱好的牛乳端來,孩子折騰了大半夜,小肚子早就餓的呱呱叫,就著湯碗咕嘟嘟,一口氣就把半碗牛乳全部喝完,隨即打個哈欠,伸伸小腿,依偎在奶媽懷裡倒頭就睡。

    "孩子眼前暫時沒什麼大礙,不過還需要好好地調理一番……拿黃紙和毛筆來!"柳文揚擼擼袖子接著說道。

    金姨娘讓人取了紙筆,柳文揚沾了硃砂,刷刷,就在黃紙上畫了一道符。

    很難看的符。

    很難看的字。

    某人汗顏,幸虧做不成秀才,要不然靠這手字去考取功名,能把主考官給氣死。

    不過對於金姨娘等人來說,"鬼畫符"本就潦草難看,柳文揚若是寫出一個端正的字來,那反而奇怪了。

    "諾,這是我請來的一道定神符,你可以把它貼在孩子的床頭,另外再請大夫給孩子開一些驅寒暖胃的湯藥,在我這符咒的幫助下,定有奇效!"

    實則,這道定神符是柳文揚根據天機殘捲上面的符咒所畫,有沒有效果根本不知道。所以他乾脆讓孩子再服用一些好的湯藥,這樣一來,就算符咒沒有效果,還有後備的湯藥,雙管齊下總能起些作用。當然,如果起了作用,最大的功勞還是他這道符。

    ……

    不知不覺忙碌了半天。

    "時辰已經不早,我也該告辭了。"柳文揚說道,"至於之前我所提要求,還請金姨娘考慮一下……"

    "這個當然!既然你幫了小石頭,所欠的二十兩銀子可以推遲到臘月十八再還!"

    原本以為可以過完年再還的柳文揚不禁一愣,什麼,臘月十八?現在是初八,只給了十天時間?!自己倒持了這麼大半天……這娘們不仁義呵!

    "你是不是在罵我不仁義?"彷彿看出了柳文揚的心思,金姨娘笑吟吟說道。"治好了我家小石頭,卻只給了你十天還賬的時間,認為我很太過刻薄,缺乏人情味?"

    "呵呵,姨娘真是聰慧之人,我想說全被你說了。"柳文揚聳聳肩,一副灑脫模樣。

    "我金姨娘也不是那種不知好賴的人,卻也知道什麼該還,什麼不該還!如果真要仔細計算,利滾利下來你們柳家所欠我的可就不止這三十兩了……如今,三十兩紋銀我未曾收過你家一分一毫利息,還寬限了這麼長的還賬時間,如此所做,可以說早已仁至義盡!"女人言辭鋒利道。

    "好厲害的嘴巴!"柳文揚不禁暗讚,心道,"倘若你不是惦記著我家房產,認為我們根本無力償還,你豈會那麼大方不收利息?!"

    知道和女人打嘴上官司怕是沒完沒了,柳文揚也懶得和這娘們計較了,隨隨便便抱拳道:"那就多些金姨娘你慷慨大方,菩薩心腸!只希望你將那借據和房契備好,十天之後,在下定會來取!"說罷,轉身便走。

    "且慢!"金姨娘突然在後面喊道。

    柳文揚心道,難道這娘們良心發現?不禁回過身道:"有何賜教?"

    金姨娘未語先笑,"且將我那玉墜還來!"

    柳大官人老臉一紅,原本想偷偷夾帶走地,沒想被人識破。

    "咳咳,你看我忙得都差點忘了!"老老實實把那精美的玉墜歸還,柳大官人不甘心啊,大老遠跑來一趟竟然什麼都沒撈到。於是一雙賊眼珠就骨碌碌地瞅了瞅桌子上那盤蜜餞。

    金姨娘是什麼人,一看他模樣就知道他心思,便道:"好了,不要說我沒有人情味,你忙活了大半天,想必也餓了,這些蜜餞你帶回去吧!"說著指了指桌子上的蜜餞。

    "多謝!不餓!"柳文揚很有"骨氣"地說。

    "咕咕!"

    可惜肚皮出賣了他。

    深夜,房間內,肚皮叫的聲音很響亮,就像是某人肚子裡裝了一隻大嘴巴的青蛙。

    柳文揚難得老臉一紅。

    而這也是金姨娘今晚第一次看見柳文揚尷尬。

    要知道,從一開始柳文揚就從容有餘,甚至整個氣勢把一向自信的金姨娘都壓了下去,這讓金姨娘感覺很不舒服,或者說習慣。你是來還賬的,還這麼拽?這怎麼成!

    難得心情舒爽,金姨娘發出迷人的笑,吩咐丫鬟春杏:"幫柳公子把蜜餞打包了!"

    "慢著!"柳文揚突然開口。

    難道要拒絕?死要面子傢伙!金姨娘想道。

    "除了蜜餞,還有那個豆沙包,那盤桂花糕,統統打包!"某人大袖一揮,很不客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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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37
第12章.小柳神相初擺攤


    來的時候雪下得還很大,離開趙家,那雪反倒下的小了。

    柳文揚一路上哼著小曲,提著宵夜,優哉游哉地往家趕。

    倘若不是因為天太冷,路太滑,風雪夜歸人,沿路賞雪景,倒也很有小資情調。

    家門口,老爹柳達還沒睡覺,揣了手,跺著腳,站在門外時不時朝路上探望。見兒子回來,柳達老遠就喊道:「阿揚,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中途出了點事兒,耽擱了!別說了,這麼大的風,快進去吧!」

    父子兩人進了屋,柳文揚將吃的拿出來,柳達嘖嘖稱奇,說那金姨娘發了什麼瘋,竟會如此大方,又道若是有兩口小酒就更好了。

    家裡沒什麼桌子椅子,父子倆也不是外人,席地而坐,不講究什麼吃相,狼吞虎嚥就把什麼蜜餞,豆沙包,桂花糕統統消滅掉。

    老爹柳達摸著肚皮,意猶未盡,詢問柳文揚還賬情況,柳文揚就把金姨娘允許再寬限到臘月二十八還賬的事兒說了。

    「什麼,臘月十八還賬,才給了十天時間?」柳達有些坐不住了,「十天還二十兩銀子,那麼等於一天要賺足二兩銀子!我的老天爺呵,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老爹急的蹦蹦跳,柳文揚不禁安慰他道:「不要著急,車到山前必有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是是,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咱一定會想出辦法……要不,還是想法子再找人借錢吧!」柳達嘟噥著道,可說了這話,他又歎了口氣:「但凡親戚朋友,我們都借光了,人家現在是見了我就躲,像看見瘟疫一樣!」

    實際上柳達很想再開口向自己的兄弟柳能借一點,可是一想到他那凶悍無比的老婆,柳達就死了這份心思。

    「老爹不要太擔心,如今快過年了,城隍廟燒香拜神的人一定很多,只要我們一起合力多做幾鋪生意,興許就能把帳還了!」

    「對對對,咱父子齊心協力,一定能渡過難關!」雖然知道兒子這是在安慰自己,可這時也沒有其它的好辦法,柳達只好自欺欺人地說道,「好了,天也不早了,還是快些洗洗睡吧!」

    ……

    柳文揚爬上床,穿著裌襖蜷縮在被子裡,凍得簌簌發抖,怎麼都睡不著。剛才還說得很輕鬆,可是他也知道,要在十天內賺取二十兩銀子,絕非易事。如今大明生活水平低,二十兩銀子足夠一般人家一年的開銷,可想而知這是一筆怎樣的「巨款」。

    既然睡不著,柳文揚索姓盤膝做起來靠在牆上,用被子將自己週身裹住,然後斜靠在牆角,聽著窗外萬籟俱靜,望著紙糊的窗戶外灰濛濛的亮光,那是地上的雪反射的光亮。他心裡很沉重,自己來自現代社會,擁有超過明朝人五百多年的知識,卻不能幫助家人走出困境,想想實在慚愧。

    怎麼辦呢?

    柳文揚腦海裡不停盤算著,卻突然想起今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跡」。自己竟能通過觀相,看到人的氣色和氣運,難道說這不是一種很神奇的本領?倘若自己借助這種本領,幫助老爹給人看相,那又會怎樣?!

    頓時間,柳文揚似乎看到了還賬的希望。

    ……

    臘月初九。

    難得好天氣,原本紛紛揚揚的大雪停止了,柳文揚打開門,一眼望去,銀裝素裹,整個世界都是耀眼的白色。

    他伸了一下懶腰,昨晚一夜沒怎麼睡好,可是看見這樣的銀色世界,還是精神一震。

    拿起掃帚掃雪。

    厚重的大雪沒過人的膝蓋,這不得不讓柳文揚嘖嘖稱奇,要知道前世可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雪,那些雪兒總是薄薄一層,讓人擔心一抬腳就能把它們碾碎。

    想要把厚重的積雪清理出去,絕對是一個很吃力的體力活,柳文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好不容易清理出來一條道路。

    忙碌了一早上,草草地吃過早飯,老爹柳達就讓柳文揚扛了了算命招牌幌子,父子倆一起去城隍廟做生意。

    倘若放在以往,柳達斷然不會讓自己的秀才兒子拋頭露面做這種有辱斯文的營生,要知道能夠考中秀才,就有機會中舉人,中進士,金榜題名成為天子門生,要是做了擺攤算命的,到時候站在金鑾殿上人家會怎麼看你?

    可現在此一時彼一時,兒子被革去了秀才功名,自家又欠了一屁股帳,父子倆若還同心協力,估計連個年都沒得過。

    對於跟著老爹去擺攤算命,柳文揚倒沒想那麼多,他畢竟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心中也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信念;相反,被前世「金錢理念」嚴重腐蝕的他,對於擺攤算命不僅不反感,反而很期待。要知道前世那些算命高人,可都是肥的流油,並且錢來的也容易,嘴皮子一吧嗒,就有大把的鈔票滾滾而來,有時候運到好還可以財色兼收,可以說比做白領,做高管還要來的爽快。

    因此一路上,柳文揚沒少幻想自己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住幾個大主顧,然後金山銀山,自己做個富家翁,像西門慶一樣躺在葡萄籐下吃葡萄……

    老爹柳達見兒子一路傻笑,還以為他受刺激太大,在「強顏歡笑」,不禁暗歎一聲,「我這苦命的孩兒!都怪老爹沒用,真是該死!」啪地一下,給了自己一嘴巴子。

    見老爹自己扇臉,柳文揚不禁一愣,柳達忙道:「蚊子!打死了一隻蚊子!」

    柳文揚詫異,難道說明朝的蚊子生命力這麼強,大冬天的還冒充不死小強?!

    ……

    古代人喜歡拜神,因此各種各樣的寺廟,廟宇,以及神堂特別的多,比如說龍王廟,財神廟,觀音廟,還有什麼媽祖廟等等。

    像桃花鎮這種地方,最著名的就是城隍廟。城隍廟供奉的當然就是城隍老爺了,對於這樣一位陸地神仙,大明開國皇帝朱老八更是推崇有加。

    因為朱老八在稱帝之前,有一次遭遇元軍圍剿,曾經宿身城隍廟而倖免大難,稱帝之後,他就下旨大封城隍神,並且下令各地興建高規格的城隍廟,一時間大明各地城隍廟如雨後春筍般茁壯成長。

    柳老爹擺攤的地方就位於城隍廟山下左側,按照柳老爹的說法,左邊風水好,有一棵大樹環繞,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何況左青龍右白虎,青龍要比白虎強,由此可見左邊要比右邊好。

    不過在柳文揚看來,老爹他是沒得選擇,因為右邊那是茅房!

    既然要擺攤,那就要有桌椅板凳,紙墨筆硯,這些東西不可能從家裡面臨時攜帶過來,誰見過有人搬著桌子板凳跑過來算命的?那是傻缺!

    柳達不是傻缺,他一早就把東西全都寄存在了不遠處的香燭店,當然,女店主可不是看他長得帥才這麼幫他,而是因為每個月要收取他三文錢的「寄存費」。除此之外,女店主還經營柳達正對面那間茅廁,負責清理和打掃,另外少不了收取「入廁費」,可見,很多買賣古而有之,而那位女店主無疑很具有生意頭腦。

    桌椅板凳備齊,紙墨筆硯齊備,扯開算命的幌子,靠在一側,幌子上寫著招攬顧客的對聯,上聯:一根竹籤紙生死,下聯,三文銅錢問前程。

    可謂,言簡意賅,明碼標價。

    柳達父子倆來的較早,附近出攤的人不是很多,上香拜神的人更是稀少。

    雖然大雪已停,也沒什麼風,可是柳文揚站得久了還是覺得有些寒冷。反倒是柳達似乎吃慣了苦頭,揣著手,縮著脖子,坐在桌子前面,後面靠了大樹,自顧自地哼著小曲,等待著生意上門。

    「有些冷,我去附近走動走動!」柳文揚說。

    「不要走遠了,等會兒指不定生意忙起來需要幫手。」

    「知道了。」

    柳文揚說完,就沿著山路拾階朝著城隍廟走去。

    城隍廟的大門大開,一名身穿粗布道袍月白布鞋的小道士一邊流著鼻涕,一邊正拿了掃帚打掃門檻附近的積雪。

    柳文揚抬頭望去,卻見這座城隍廟實在是大,高三層,五開間,大門上方高掛一塊黑褐色的大扁,上面鐵畫銀鉤,用正楷書寫著三個斗大的字---城隍廟。

    大門兩邊是雕空玲瓏的窗欞,落地長扇的雕花大門六扇開著,隱約可見兩尊神像居中坐落,神態威嚴。神像前的香爐內,插著幾支香燭,香煙繚繞,檀香撲鼻而至。

    「阿嚏!」猛然從外面進到裡面,溫差的不適應,讓柳文揚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揩了一下鼻子,柳文揚就開始四處打量這座小城皇廟的內部。

    寬敞,明亮,大氣!

    簡直比自己和老爹居住的那家破屋強太多。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城隍老爺,柳文揚不禁歎道:「看起來做人不如做泥像,至少泥像還有這麼一座像樣的住處!」

    「人人都歎神仙好,誰知神仙有煩惱!」突然,有人說道。

    易飛揚扭頭一看,卻是一個牛鼻子老道,四十來歲樣子,峨冠高挽,青髯飄飄,穿著昂貴的絲織道袍,只可惜長相與這身裝扮極不相稱,主要是有一張歪嘴,把整個臉型都給歪沒了。

    「仙長這番話很有禪機呵!」柳文揚笑道。

    「呵呵,禪機不敢當,只是俗人太多,眼裡只懂得羨慕神仙生活,自己卻只想著不勞而獲……」歪嘴老道笑瞇瞇地看著柳文揚,不用說,那個「俗人」,還有「不勞而獲者」,當然就是他了。

    柳文揚不明白這個牛鼻子老道為什麼會挖苦自己,自己是掘他祖墳了,還是偷他棺材板了,這麼衝!

    「哈哈,道長好幽默呵,卻不知你我是否昔日有怨?」

    「無怨!」

    「平日有仇?」

    「無仇!」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我無怨無仇,你嘴巴這麼臭,何苦來哉?!」

    那歪嘴老道愣一下,似乎沒想到柳文揚會這麼牙尖嘴利。

    「難道說……你不認識我?」歪嘴老道探問道。

    「哈,可笑!我為何要認識你?!」柳文揚眼珠子賊溜溜地打量對方,然後挑挑眉毛,「再說你也不是女人,我也對老男人不感興趣,尤其還是歪嘴的那種……」

    聽完此話,歪嘴老道老臉頓時一紅,倒不是因為自己被眼前這個毛頭小子給侮辱了,而是因為柳文揚竟然不認識他!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在桃花鎮很出名,可以說婦孺皆知,沒人不認識他,可是今天,卻吃了癟。

    乾笑一兩下,歪嘴老道指著一處道:「你且看那是什麼?」

    柳文揚看去,卻是一處內室,有桌椅條機,類似醫生會診所在,只不過在那內室上面也有意窄長匾額,上書:鐵嘴神算。

    兩側則是對聯一副,上聯: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聯:測風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不得不說,這副對聯要比自己老爹幌子上所寫的「三文錢一卦」強太多了,不管是從寓意上,還是氣勢上都不是一個檔次。

    眼看柳文揚望著對聯發呆,那老道不禁傲然一笑,「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柳文揚點點頭,怪不得無冤無仇,這老傢伙一見面卻挖苦自己,「同行是冤家」這句話真的沒說錯,卻不知老爹如何得罪了他。

    原來歪嘴老道原本姓張,自稱從京城來,經過高人指點,自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奇門遁甲占卜星相,無所不精。

    開始大傢伙還以為他吹牛,可是時間久了,因為算命真的很靈,就被成為「鐵嘴神算」,也被叫作「張鐵嘴」。

    張鐵嘴一開始也是街頭擺地攤,那時候就因為搶客人拉生意和柳達有過一些小摩擦。兩人雖然年紀都不小,可是跑江湖的,難免脾氣執拗,差點就動了拳頭。

    不過隨著張鐵嘴「神算」的名氣越來越大,身份地位水漲船高,他已經不怎麼把柳達這個對手放在眼裡了,或者乾脆說「不屑於這種騙吃騙喝的神棍為伍」。

    尤其在年前的時候,張鐵嘴更是被邀請到城隍廟裡面擺攤,徹底脫離了街頭生意,算命的費用也從三文錢漲到了如今的十文錢,甚至三十文,五十文,上百文……

    此時的張鐵嘴不再饑寒凍迫,而是錦衣玉食,自我感覺更是成了上等人。因此他很忌諱別人提起以前,尤其提起以前他在街頭算命時丟臉的事情。可是最近卻不斷流出他當年落魄時在街頭撿地上的饅頭,被青皮無賴毆打,以及被人掀攤子的事兒。

    張鐵嘴首先懷疑的就是柳達,只有他才會這樣背著自己說自己壞話。不用說,自己生意好,他生意差,自己成了「鐵嘴神算」,他卻還是「街頭神棍」,比較之下,是誰都會忍不住詆毀自己。

    也正因為如此,張鐵嘴算是把柳達恨恨上了,今天見了他兒子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氣色。

    此刻柳文揚算是知道了前因後果,那張鐵嘴更是指著那「鐵嘴神算」的匾額,得意洋洋地問道:「怎麼樣,現在你總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柳文揚實在不願意多生事端,不過看對方那得意洋洋的嘴臉,柳文揚頓覺不爽,於是便瞅了一眼對方「尊容」,一本正經道:「知是知道了,不過總覺得這詞兒該改一改,不應是『鐵嘴神算』,而應該是『歪嘴神算』!」

    「沒想到柳達有你這麼一個牙尖嘴利的兒子,卻不知道你們那破爛生意還能撐過幾天!」張鐵嘴的缺陷被人嘲諷慣了,倒也不以為意。

    「這個不勞你操心,搞不好到時候我們搬進這裡取暖,你搬到外面受寒也說不定!」

    「哈哈哈,可笑!這是可笑!原來你除了牙尖嘴利外,還這麼喜歡說大話!」張鐵嘴用一種嘲弄的,不屑的目光看著柳文揚,「倘若你父親真的有能耐,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田地!」

    「沒聽說過嗎,世事難料!」

    「那我就張大了眼睛等著!」張鐵嘴冷笑,「看看你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怎麼把我趕出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無話可說,於是柳文揚挑釁地就豎了一下中指,「好,我們走著瞧!」轉身離開。

    張鐵嘴,「豎指頭?你什麼意思?……老子才是第一!」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37
第13章.大明神相不易做

    出了城隍廟,柳文揚徑直來到老爹的算命攤前。

    大冬天的,柳老爹縮著脖子瞇著眼睛,趴在桌子上正打盹。易飛揚不得不佩服老爹抗寒能力,這樣也能睡著?

    聽到兒子的腳步聲,柳達揉了揉揉眼睛,忙道:「沒什麼人,瞇了一會兒。」

    「你和那張鐵嘴是什麼關係?」柳文揚用手掃了掃桌面上的細雪。

    「他?以前的同行,不過現在人家成名了,咱高攀不起。」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對了,你問這幹嘛?」

    「沒什麼,隨便問問。」柳文揚敷衍,「好了,來客人了,快點接客!」

    「啥,接客?」柳達看了一眼不遠處走來的一名身穿羅衫繡襖的富態女子,「你老爹我是正經人,絕不會去做**接客那般營生!」

    眾所周知,**女子迎接客人是最熱情的,離老遠就會紅袖招展,「來吧,大爺,玩一會兒!」很多人原本不想進去的,都被招進去了。可是在柳達看來,那很低賤,很卑微,非君子所為!

    柳文揚沒想到老爹這麼古板,只好歎氣道:「你不幹,那就沒戲了。」

    果然,那女子路過算命攤前,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上了台階去廟裡拜神。

    一個還就算了,可是漸漸地香客多了起來,人們悉數從算命攤前走過,柳達就是厚不起臉皮接客,更別提吆喝了。那些人當然也如同流水般,一一流過。

    現在柳文揚算是弄明白了,自己老爹的生意為什麼會這麼差。

    在柳達看來,自己擺攤算命,那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沒必要去厚著臉皮去招攬客人,比如說,「來,算一卦吧!」「來,我幫你批批八字!」

    可是在柳文揚看來,這很不符合經濟學原理。

    對於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宣傳」!正所謂酒香也怕巷子深,何況你的「酒」還不那麼香。

    眼看時辰,已經臨近中午,過年前人們都想要祈求城隍爺保佑,因此香客如織。可是柳家父子攤前卻還沒有一筆生意,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網可羅雀。

    相比之下,城隍廟裡面張鐵嘴的生意卻興隆無比。因為很多人從裡面出來都會議論自己在裡面算卦情況如何。

    「張神仙說我今年必定得子,看起來我們李家有後了!」一個中年財主說。

    「張神仙批我八字今年鄉試必中!」一個白面書生說。

    「張神仙……」

    「張神仙……」

    這些人一個個從柳達的算命攤前走過,讚美之詞不禁傳進柳達的耳朵裡。

    「哼,好聽話誰不會說!什麼鐵嘴神算,還不是跟我一樣,全靠嘴皮子吃飯!」柳達沒半個生意,難免發些牢騷。

    聽老爹如此嘮叨,柳文揚卻不這麼想,因為剛才他有意識地看了一下幾個稱讚者的面相,通過他的「火眼金睛」,竟然與張鐵嘴所批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那張鐵嘴並非在胡說八道,而是真的懂得觀相,並且功力還不差。

    時間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算命攤越發的冷清,那些路人似乎根本就不屑朝這邊看一眼,也是,三文錢雖然不多,可是很多人寧願花費十文去找「神算」張鐵嘴,也不願意找這個出了名的滿嘴胡謅柳神棍。

    再看城隍廟內張鐵嘴身處室內,有道童服侍,咬著茶壺嘴喝著小茶,客人排成小隊,等待著他給批命。

    「那姓柳的算命攤怎麼樣了?」偶爾張神算也會「關心」一下外面的「老夥計」。當聽到回答是「無人問津」,張神算就會露出一副「早料到如此」的笑臉。

    不知何時,城隍廟的人越來越多。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原本還不以為意的柳達也開始不自在起來,如果放在以往,他定不會這樣,可是現在兒子就在一旁,自己以前大吹法螺,說生意如何如何好,自己如何如何厲害,現在全成了笑柄。

    柳文揚心中還惦記著金姨娘那筆欠款,如果生意還這般冷清,估計自己和老爹熬不到過年就會被掃地出門。想到這裡,柳文揚暗自咬牙,「不行,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於是他問老爹,「身上可有幾文錢?」

    「有倒是有,不過就這麼五文!」柳達摸出錢來,不知道兒子要幹什麼。

    柳文揚也不解釋,只道了一句:「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收了五文錢,柳文揚早定好了目標,找到一個在路邊抖著腿啃甘蔗的青皮。略一交談,便達成了協議。

    回過頭,柳文揚找了一張厚實的黃紙,捲成喇叭,對老爹說:「借桌子一用!」然後在老爹目瞪口呆中,直接踩了椅子就上了桌子,面對那絡繹不絕的香客,開始了大喇叭宣傳。

    「瞧一瞧,看一看啦,柳半仙算命童叟無欺!原本三文錢一卦,現在大酬賓,二文錢就可以算一卦,並且買二送一!天靈靈地靈靈,我們柳家神算最是靈!天皇皇地皇皇,我們柳家神算就是強!總之一句話,不靈不要錢!」

    面前所有的香客都被柳文揚這一嗓子給震住了,他們見過街頭攬客的,可從未見過這般……這般明目張膽誇讚自家的。

    尤其吆喝的內容,也太張揚了!

    因此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好奇,然後就等著……等著看戲。

    而就在此時,戲肉來也!

    從人群中鑽出來一個咬著甘蔗的青皮,破衣破帽,邋裡邋遢,拿眼瞅著柳家算命攤,抖著腿吐出一口甘蔗渣道:「算命的,看你吆喝的挺來勁兒,敢不敢給我來一個!」

    柳文揚忙跳下桌子,「不准不要錢!您請坐!」

    那青皮也不嫌椅子髒,一屁股坐下,一隻腿蹬著椅子邊,嘴裡咬著甘蔗,噴道:「不准我還看個鳥啊!不如這樣,准的話原價我給你三文錢,不准的話你賠我十倍,如何?!」

    柳達不妨冒出一刺兒頭來,正要開口推脫,這邊柳文揚卻搶先開口道:「這又何難!只不過賠你十倍這事兒,有些太……」

    「太難做不到是嗎?那你們還做得狗屁生意!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啊!」青皮煽動周圍人道。

    「是---」眾人哄堂大笑。

    就連老爹柳達都有些臉紅,感覺兒子這樣做簡直是在自取其辱。

    柳文揚卻滿不在乎地用手揩了一下鼻子,說道:「我是說賠你十倍這事兒太沒意思,不如……不准賠一百倍吧!」

    轟地一下,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心說,這個傢伙是不是瘋子?不是瘋子的話,怎麼說出這般胡話?竟然自家要求賠一百倍!

    三文錢的一百倍是多少?很多人算不出來,但卻知道是很多很多!

    老爹柳達更是吃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阿揚,你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柳文揚拍拍老爹,安慰道:「你放心,我相信你的實力!」

    柳達苦臉,心道:「可我不相信自己呀!」

    明朝人似乎天生都有扎堆看熱鬧的精神,不多時,已經連層外三層將柳家算命談圍的水洩不通。

    那青皮倒也有些演技,裝模作樣地擼擼袖子,乜斜著小眼說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輸了可就賠一百倍!」

    然後眼珠子一轉,又道:「為了讓大傢伙做見證,免得你算對了我說錯,互相扯皮,我會先把答案寫出來,看看你算的到底對不對!」

    「如此甚好!那麼開始吧!」柳文揚把老爹柳達推了出來,畢竟他才是主角。

    柳達忐忑呵,不知道自己這寶貝兒子究竟在幹什麼,倘若自己一不留神算錯了,被人砸攤子是小事,要賠三百文錢那可是大事兒。到時候就算把爺倆身上的肉刮了去賣,估計也湊不夠三百文!

    此刻,周圍人全都精神抖擻地注視著柳達,甚至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瞪大了眼珠子看著這老算命的會不會作弊……

    被人死死地盯著,柳達苦不堪言,「坑爹」的柳文揚卻一臉笑瞇瞇樣子,將紙墨筆硯準備好。

    開始!

    青皮歪著腦袋,假裝思忖了一下說道:「你先算一算,我老爹可有兄弟?」

    柳達:「觀你面相……」

    不等說完,柳文揚:「有,並且是三個,你老爹排行老二!」

    青皮眨巴眼睛,然後當著大家的面兒,掀開自己寫有字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三,二」!

    旁邊眾人哇了一聲,「還蠻準的!」「是啊,挺靈。」

    青皮咳嗽了一聲,「第二個問題,我老媽可有姊妹?」

    柳達:「觀你面相……」

    柳文揚再次插嘴:「有,並且是五個,你老母排行第三!」

    青皮表情呆滯,然後掀開紙張,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個「五,三」。

    「真是半仙啊,竟然又對了!」

    「猜的真準,看起來這算命的有些道行!」

    「是啊,不僅算對了,還算得更准,連排行老幾都說了出來!」

    ……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再次發出驚歎聲,至於柳老爹則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兒子,心說,難道這小子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

    自古以來做什麼生意都講究一個人氣,什麼叫人氣,就是一個攤前聚集的人越多,人們就越喜歡擠過來看看。用一種很學術的詞彙叫做「羊群心理」。

    此刻,在柳氏父子的算命攤前就聚集了很多人。

    事實上,柳文揚剛才使出的那一招在江湖上叫做「使雙簧」。

    按照慣例來講,相面算卦先生通常僱人作為同夥,即「貼靴的」,擠在人群中裝作看熱鬧的。算卦先生當著觀眾的面兒,叫人背著他把其家兄弟極為,或無妻室,寫在紙條上。「貼靴的」看在眼裡,然後打暗號給算卦先生。例如,「貼靴的」用轉動眼珠打暗號,規定是左一,右二,三不動,四上,五下,行話就叫做「使雙簧」。

    可是眼前被柳文揚請來做「貼靴的」青皮,內心卻萬分的驚訝,或者說整個人都傻了。

    為什麼?

    因為從一開始他還沒來得及打暗號,柳文揚已經準確無誤地把答案說出來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人家是真的算出了來,根本就沒有作弊!

    如果一開始這青皮的「演技」還很做作,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很誇張,那麼現在,他臉部的呆懵,難以置信,還有發現事實後的大吃一驚,已經完全不需要刻意演出來了。

    神仙啊,這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39
第14章.一卦驚四座,客如雲來

    「半仙!你是真的活半仙啊!」青皮眼看對方算卦這麼靈,不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半仙給小的再算上一卦,我這幾天右眼皮不住地跳動,卻不知有何災禍?!」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個道理青皮還是懂得的,可就是不明白自己有什麼災禍。這幾天為這事兒正鬱悶著呢,突然遇到半仙,當然要問個清楚了。

    「這個嘛……」老頭柳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兒子,看他是否又要搶先出口。

    這次柳文揚卻雙手插在袖子裡,嘴巴閉緊,什麼也沒說。

    「眼皮跳動卻不一定有什麼災禍,且讓我先看看你的眉眼。」柳達示意那青皮湊過身子,貼近了來看。

    按照相書所言---

    眉主三十一至三十四歲之運。

    眼主三十五歲至四十歲中年運。

    此青皮年歲三十二三,當主觀眉毛。

    眉頭豎毛多招官非福患,破財、心愁。

    眉毛濃重而不見底部慾念較高。

    眉短貧困,兄弟無力。

    眉毛粗壓眼而睛又無神者官非多,財運不吉。

    眉毛稀少是破財。

    眉尾向上飛揚好高鶩遠。眉如有損缺及形態不吉,可修眉達到毛長均勻,不亂不反,才是富貴福壽。

    但見此青皮的眉毛稀疏伏貼,猶如老了掉毛的老鼠,完全一副「破財」樣,按照術語說,「老鼠眉毛燒荷包,破財消災無處逃」。

    於是柳達就摸著山羊鬍,對那青皮直接說道:「看你面相,最近可能要破財,不過破財消災,對你來說也算是躲過一劫!」

    「只是破財麼?沒有其它的大災大難?」青皮有些擔憂地問。

    「這個……」柳達剛要說「應該沒有」,就見身邊柳文揚又搶話道:「大災大難或許沒有,不過多少要吃幾天牢飯!」

    「啊,什麼?吃牢飯?」青皮猛地一愣。

    老爹柳達也不禁看向兒子,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胡說八道。

    柳文揚卻似笑非笑地看著那青皮,雙眼微微跳動,雙目頓時明朗許多,隨即就見一層陰鬱的黑氣籠罩在青皮的額頭上,於是便道:「剛才看你在吃甘蔗,我就用『甘』來給你測一字……」說罷就在桌子上就著一層薄雪寫了一個「甘」字。

    接著說道:「『甘』者甜也,你現在已經嘗到了甜頭,那麼就該輪到苦了,正所謂苦盡甘來,甘盡苦至,因此得一『苦』字;再看『甘』字形,猶如四面牆鎖著一人,無處可逃,可得一個『牢』字。這兩個字合起來就是『苦牢』!」

    隨著柳文揚話音落地,那青皮已經臉色大變,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怎可能會蹲苦牢?你這個騙子!我才不信你的胡言亂語!」

    眼見那青皮暴怒,柳文揚也不在意,依舊笑嘻嘻地看著他,繼而搖搖頭說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本來你可以遲緩幾天蹲苦牢,說不定還能在家裡過個年。可是現在,卻要馬上被人抓了!「

    」臭算命的,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掀了你的攤子!「青皮暴怒之極。

    柳文揚看也看他,只是扭頭問周圍的群眾,「但不知現在什麼時辰?」

    「快到下午申時。」

    柳文揚知道,申時就是下午三點鐘,於是點點頭對那青皮說道:「申時一到,你必將被抓!」

    「我抓你媽呀!敢如此戲弄老子!」青皮正要動手掀攤子,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隨即走進來幾名穿著皂隶服的衙役,一看見那青皮就吼道:「侯三,看你今日還往哪裡逃?!抓住他!」

    不等那青皮反應過來,上來兩名衙役直接將他綁了。

    周圍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他們驚得不是青皮被抓,而是柳文揚算命之準!

    准!實在是太準了!

    尤其剛才被問及時辰那人,這一掐算,剛好申時,分毫不差!

    「真是神了啊!」

    「算得實在太準了!」

    「是啊,說申時被抓,竟然就真的被抓了!」

    ……

    人們七嘴八舌稱讚著,所有人都對柳文揚佩服得五體投地。

    領頭那衙役是個長相威猛的絡腮鬍子,原本抓了人心情高興,就要離開,卻聽周圍人這麼一說,不禁有些好奇。於是就朝柳文揚一報拳道:「這個侯三,乃鎮上慣盜,本想一早捉拿到衙門治罪,可是三番兩次被他逃脫,以致尋思著過年後多派人手再將其抓獲;不曾想今日在這裡撞見,倒是上天賜下大功一件!但剛才聽說先生你一早就算準了他今日申時會被抓獲,卻不知是真是假?」

    柳文揚也不客氣,笑道:「確有此事。」

    「哦?」那絡腮鬍子一怔,「卻不知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柳文揚微微一笑,指著桌子上剛才他測的那個字,道:「你且看了這個字再說!」

    那絡腮鬍子和眾人好奇地朝那字看去,卻見那原本寫在薄雪上面的「甘」字,憑空多了一支毛筆,巧不巧地筆豎在在了「甘」字中央,成了一個「申」字!

    這時候那些圍觀的人中有人已經大悟,原來剛才青皮侯三拍桌子的時候,敲好把毛筆震掉在了「甘」字上,變成了現在的「申」字,怪不得小先生說了一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這次可不是簡單的豎大拇指了,而是口口聲聲大讚「活神仙」!

    那絡腮鬍子對此將信將疑,不過眼看柳文揚談吐不俗,尤其那種飄逸的氣質,還真有些「道骨仙風」的模樣,本著多交際幾個人物也沒壞處的心思,就抱拳自報家門道:「在下張龍,乃縣衙差役,不管如何,今日能夠捉到這侯三也有兄弟的功勞,兄弟我在這裡就多謝了!」

    柳文揚也很客氣地一報拳:「柳文揚,閒人一個,隨父擺攤算命,以後倘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開口!」

    好,夠豪氣!夠爽快!

    那張龍不禁又多看了柳文揚一眼,覺得此人絲毫沒有一般讀書人的迂腐,反倒有一股江湖人的豪爽,很合自己口味。

    兩人寒暄幾句後,那張龍就押解著犯人排開人群離開,離開前,他心裡面不由一動,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柳文揚?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豈不是被上任縣太爺革掉功名的那個秀才?!」

    不說張龍這邊犯嘀咕,且說柳文揚眼看耽誤了這麼久,生意還是要趕快做下去地,於是就招攬道:「不知下一位是誰?!」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大群人嘩啦就圍了上來,「我來!」「該我了!」「半仙,給我算一個吧!」「我要看相!」「我也測字!」「我要……」

    一時間柳氏攤前人滿為患,算命的將其圍堵的水洩不通!

    柳家父子傻了眼,剛才還為沒客人發愁,現在發愁的是顧客太多!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39
第15章.驚才絕艷,名聲初揚

    城隍廟外鬧哄哄的,很快就傳到了城隍廟裡面。

    此刻,號稱「鐵嘴神算」的張鐵嘴正在給看相的人批八字,卻被外面的噪鬧聲打擾了,於是就吩咐身邊的小道童出去看看。

    那小道童名喚「明月」綽號「鼻涕蟲」,是城隍廟配給張鐵嘴打雜的,平時除了斟茶倒水,掃地碾墨之外,唯一的消遣和嗜好就是靠在牆旮旯打瞌睡。

    難得今日算命的人不太多,小道童明月做完雜活就靠在了旮旯角落,雙手摟著雙腿,做一個蝦米狀,弓著頭打瞌睡,任那鼻涕吸溜,睡得正美。

    突被張鐵嘴喚醒,小道童明月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很不情願地站起來,打了幾個哈欠後,這才出了城隍廟朝外張望。

    須臾,小道童明月就折回來對張鐵嘴說道:「師傅,外面很多人在圍著那算命攤看相。」

    「算命攤?可是那柳家的攤子?」張鐵嘴不禁眉頭一皺。

    「正是。」明月回答道。

    「緣何之前沒有人,現在卻多了起來?」

    「聽說那攤子搞什麼買二送一,算兩卦送一卦,很多人都圍了過去!」

    張鐵嘴冷哼一聲,「狗急亦會跳牆,以為這樣就能攬客麼?這柳老頭也太天真了!莫要理他,算命看相要的是一個口碑,不是價格便宜就能行的!」

    「可是聽說剛才那攤子算命很準,所以才會聚了這麼多人!」明月吸溜了一下鼻涕道。

    「算得準?有我准嗎?」張鐵嘴一撇嘴,不高興了。

    明月並非蠢笨,立馬點頭哈腰道:「當然沒師傅您准了,您可是鐵嘴神斷,活半仙!必是那些不懂事兒的人瞎嚷嚷,師傅您別往心裡去!」

    張鐵嘴這才臉色微緩,說道:「不必理會他們,這幫傢伙,純屬秋天的螞蚱,蹦躂不了幾下!」說完就揮袖端起茶杯來細細品茶。在他看來,柳家三文錢一卦,自己最少十文錢一卦,就算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自己。

    那小道童明月應了聲喏,彎腰退下,心中卻在嘀咕,這是大冬天又哪來的螞蚱,搞不好是冬天的黃鱔會打洞,卻要從蟲變成龍哩!

    ……

    再說城隍廟外面熱鬧非凡,柳家父子的算命攤圍滿了人。老頭柳達何曾見過這麼多顧客,心中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生意突然好起來。

    驚的是這麼多人如何做得完。

    不過生意多,總好過沒生意。

    於是柳達便很高興地開始給人看相,一眉高骨隆的漢子,坐在了他面前。

    「您正當運,擋都擋不住!」柳達首先道喜:「唯一要注意的,是別跟也正當運的人鬥,兩虎相鬥,必受傷!就好比寶玉不要跟明珠磨擦一樣的道理。」

    「那麼表示我可以跟不當運的人去斗囉?」

    「那也不行!」柳達沉吟了一下:「當運的人去欺侮不當運的,是不厚道。不厚道的人,運走不長!」

    「照您這麼說,我是誰也不能斗了!」

    「可不是嗎!人在運上,愈要謙沖自牧,不但不能斗人,即使有點小虧,也不妨吃著。」柳達笑道:「有福氣,不獨享,讓大家分享,福澤才綿長!好了,下一個……!」

    ……

    那柳文揚自剛才「驚才絕艷」一下後,就又開始藏拙了,基本上把算命看相的活兒都推給了老爹,自己則站在一旁幫襯,不是攤紙就是碾墨,順便仔細研究和揣摩老爹如何看相。

    這不看還好,一看卻讓柳文揚有些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會摸不著頭腦?

    因為柳文揚發現,倘若給同一個人看相,自己和老爹兩人的觀點很多時候竟然不一樣。

    準確地說,按照天機殘捲上面的觀相之術,兩人的看法應該相同才對,可是老爹偏偏像是故意隱藏了一些東西,對看相的人不肯說透,或者說的模稜兩可……

    那情景就像是郎中給病人開藥,明明知道藥方該怎麼開,卻偏偏漏掉了幾味中草藥。

    一開始,柳文揚還以為老爹這是故弄玄虛,可是等看了十幾個人以後,柳文揚徹底發現,不是老爹在玩虛的,而是因為他根本就沒看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老爹根本就沒吃透天機殘卷裡面的觀相之術!

    實則柳文揚猜對了。老爹柳達年輕的時候得到這卷殘書,可惜琢磨了這麼多年,看相的本事卻沒有絲毫的精進。究其原因,觀相之術講究天賦和緣分,不是一般人能夠領悟透徹的。

    柳文揚就不一樣了,之前跳河自殺那個他迂腐木訥,只會死讀書;現在的他則不一樣,除了天資聰慧之外,以前更是看了很多觀相方面的雜書,像什麼《柳莊神相》,《水鏡神相》,還有《麻衣相法》之類,這些雜書拿到現在,則無不是祖傳秘籍傳家寶。

    柳文揚正是因為有這麼好的先天條件,這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領悟到觀相之術的竅門。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柳文揚就找準時機,當老爹看相有誤的時候,他在耳邊輕聲點撥幾句。

    那柳達雖然相術一般,卻也知道對錯,聽兒子這麼一說,就恍然大悟,急忙改正錯誤,推翻自己之前的觀點。

    如此一來,就出現很有趣的一幕。

    老頭坐著給人看相,卻像兔子一樣時不時地豎起耳朵聽兒子嘀咕,等兒子嘀咕完了他這才抖擻著給人指點迷津。

    那情景就像是老中醫給人開藥方,等聽取了身邊人的意見以後,這才敢下筆開單。

    圍著看相的客人們覺得好奇,難道這個山羊鬍老頭的相術還不如他兒子的?按道理說家傳絕學應該是越老越精才對,怎麼這裡做爹的反倒不如兒子?是啦,好像之前也是這年輕後生測的字,這才把那賊人給抓走的……

    有了這種計較,多出心眼的人就開始主動找柳文揚看相。

    柳文揚顧及老爹的面子,剛開始還推脫一二,說自己初學相術,沒有父親精湛云云,希望大傢伙還是找老爹觀相。

    可是耐不住那些人軟磨硬泡,柳文揚只好拿眼神求助老爹,柳達則很豁達地說:「人太多,你就幫幫手!」

    得了這句話,柳文揚這才正式開始給人看相。

    這一看不得了了,柳文揚給人看相幾乎沒什麼廢話,無論是詢問天災人禍,婚姻嫁娶,還是問前程,求吉凶,他都能一口道破。

    有一些人不信這個邪,故意刁難他,最終也被柳文揚的觀相之術折服。

    如此一來,原本排在柳文揚前面看相的人越來越多,相反,老爹柳達這邊的人卻越來越少。

    柳達這邊,先是有十五六個人,然後變成了七八個,再然後變成了五六個,三四個,最後只剩下一個頭上插著花的花癡老大媽面對著他,眼波流轉,很不含蓄地問:「大師,俺那老漢剛死不久,你看我何時能改嫁?!」

    對於兒子比爹強,柳達心中多少有點不是味道。

    怎麼說呢,一開始柳達對自己的相術還是有些小自信的,可就是這丁點小自信,卻被自己的寶貝兒子很不客氣地給滅了。

    並且滅的那麼直接,那麼燦爛,那麼的不留餘地。

    不過柳達轉念一想,柳文揚怎麼說也是自己兒子,兒子比老子強,做父親的應該高興才對,正所謂青出於藍勝於藍,於是心情就又好了許多。

    這一天下來,大致做了七八十個人的生意,得錢217文,可以說是柳達出攤以來賺得最多的一次。

    收了攤,老頭高興,路上拿出17文錢沽了酒,買了兩個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乾,然後回到家裡,讓柳文揚喚了三叔柳能過來飲酒。

    那柳能就住在他家後面不遠,聞訊揣了手進來,鼻子聳聳,「呵呵,滿屋子的酒味兒……大哥你,你發了什麼大財?」

    對於這個說話結結巴巴的弟弟,柳達不禁有些慚愧,一直以來都是他來幫襯自己,不是拿米就是拿面,自己從未曾請他吃過一頓酒菜,今日操辦這一出,也是簡陋的很,兩盤小菜,一壺老酒,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他三叔,對不住了。暫時只能請你吃喝這些,等以後我們這邊生意好了,就請你去酒樓大吃一頓!」柳達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這是說,說哪裡話?!我啥時候嫌棄這些了?有吃有喝,這不是挺好嗎?」柳能結巴著說,笑嘻嘻坐下,「不過生意好是值得慶祝!呵呵,來,來一碗!」

    「阿揚,快些幫你三叔倒上!」

    柳文揚急忙取了酒壺給柳能倒上酒。

    柳能也不客氣,端起酒碗一抿嘴,喝個乾淨。

    「好,老三好樣的!哥哥陪你走一個!」柳達也端起來一仰脖子就是一口。

    這沽的酒不是什麼高濃度的烈酒,而是逢年過節常賣的糯米酒,雖然度數不高,可喝多了也是能夠醉倒人。

    柳達和柳能兩個老哥倆你一碗,我一碗喝得盡興,時不時地談起往事,兄弟倆難免感慨蹉跎,老淚沾襟。

    旁邊,柳文揚根本就沒有喝酒的機會,完全成了倒酒的小廝,偶爾拿起筷子夾幾粒花生米,幾條豆腐乾墊墊肚子。可還沒吃幾口就被老爹拉著講敘苦淚史,說怎麼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要麼就被三叔拍著背結結巴巴地忠告,說以後要好好地孝順你爹,你爹很不容易,很辛苦云云。

    總之,我們的柳大官人很苦逼地滴酒未沾,肚子餓得打鼓。等到兩個老頭吃喝夠了,這才輪到他去翻騰那酒壺,卻只剩下幾口殘酒,那兩碟小菜更是花生三粒,豆腐乾兩條……

    柳達和柳能喝米酒過多,此刻都有些暈暈乎乎,互相扶了膀子大呼「過癮」「痛快」,還要「一起睡」,要「聊天」……兄弟兩人要一起去河裡「抓泥鰍」!

    柳文揚好不容易才把這對「基情萬丈」的兄弟分開,生怕他們抓泥鰍不成,反倒成了龍王爺的女婿。

    將三叔送出門外,再將老爹扶到床上,洗刷了筷子酒碗,喝了幾大碗茶水,權當填飽肚子,這才翻身上床。

    再說那三叔柳能踉蹌著回到隔壁屋裡頭,黑燈瞎火的差點被放在床下面的夜壺拌個狗吃屎。

    於是就打著酒嗝問自己婆娘,「咋不點燈?」

    胖婆娘躺在床上沒好氣道:「點什麼燈?灌那麼多黃湯,你還捨得回來?!」

    「我咋不能回來了?這是我家!再說,我大哥好不容易請,請我吃頓酒,你一個老娘們嘮叨個什麼?」這也是柳能喝多酒才敢這麼說,平日裡估計早就軟趴趴了。

    胖婆娘發飆了,喝了酒還敢橫,於是一腳就把正在脫衣服的柳能從床上踹了下去。

    光當一下,哎呦一聲,然後下面就沒了動靜。

    胖婆娘喚了幾聲,沒有回應,怕了,於是就慌忙起身點了油燈,看去,但見柳能正抱了地上騷呼呼的夜壺,張大嘴巴呼哧哧睡得正香。

    「這個死鬼!」胖婆娘詛咒了一聲,卻還是怕漢子躺在地上著涼,於是就奪了那夜壺,給他抹把臉,然後攙扶他上床。

    柳能迷迷糊糊地被攙扶到床上,被折騰醒來,就著朦朧的燈光,但見自家婆娘那張原本很黑很醜的大臉,竟然顯得無比可愛,忍不住一個轉身將她強勢壓在身下。

    胖婆娘驚問:「幹什麼?」

    柳能:「辦,辦事兒!」然後就開始猛扯婆娘衣服。以往在床上行事都是胖婆娘主動,柳能被動,可以說徹頭徹尾的女強男弱,沒想不到這柳能灌多了黃湯,竟有如此舉動,倒讓胖婆娘吃驚不小。

    就在胖婆娘發愣的時候,柳能已經狠狠地壓了上來,來勢兇猛,戰鬥力竟然飆升千百倍。

    胖婆娘忍不住殺豬般嚎叫起來,疼痛之外,但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充斥身體。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40
第16章.大明土豪來報道

    第二天,臘月十一。

    一大早,柳文揚和老爹洗漱完畢,就著熱水吃了幾個窩窩頭,權當是吃了早飯,然後就忙不迭地拿了算命的幌子,再到城隍廟擺攤算命。

    和上次不一樣,上次來到這裡無比冷清,不要說人了,連個鳥都沒有。可是今天,在他們攤前卻站了兩三個人候著,看起來昨天活動做得不錯,竟然有了老主顧。

    那候著的三人是兩男一女,其中那兩男乃是一對兄弟,弟弟敦厚善良,誠懇勤奮,小家庭生活安定。哥哥好逸惡勞,貪得毋厭,年過卅五,孑然一身。

    昨日,弟弟家的鐵鍋被盜,於是便喚了哥哥來到城隍廟,想要請教算命先生,看看在過年之前能否找回。

    柳達自知算命功力不夠,就把這第一宗生意交給了柳文揚來處理,希望他能夠算得準一些。

    話說做生意都講究一個好彩頭,如果第一宗生意紅火了,後面就會開張大吉大利。

    不過對這第一宗生意柳文揚卻提不起興趣,不就是一頂鍋麼,犯得著費這麼大勁兒來求神算卦?

    他卻不知道,這時候的大明朝一般人家裡面根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別說一頂鍋了,就連一隻飯碗,一個茶杯都金貴的很。

    不過既然老爹接了這單生意,柳文揚也就沒怎麼推辭。反倒是那兄弟倆有些疑惑,緣於柳文揚歲數不大,下巴上不要說鬍子了,連鬍子茬都沒有,俗話說得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哪像旁邊那位老先生,長著一大把飄逸的山羊鬍,看起來很有仙氣嘛。

    柳文揚看出了他們心思,卻不緊不慢地招呼那位丟了鐵鍋的弟弟寫出一個字,說要幫他測一測字。

    於是那人就端端正正地寫個「四」字。

    柳文揚略作思索,說:「鐵鍋被你兄偷去。」

    旁邊哥哥臉色大變。

    弟弟狐疑地看了一眼變了色的老哥,回頭則問:「有何根據?」

    柳文揚解釋道:「『四』字裡面的『兒』移到『口』下面,即『兄』字,所以你那鐵鍋現在就在你兄家。」

    「算命的,休要胡說八道來離間我們兄弟感情!」哥哥在一旁惱羞成怒,「你一派胡言,可知誣陷人家偷盜是要坐牢的!」

    柳文揚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又有何罪?」

    「那好,你也給我測一個字!」說罷,那哥哥就忿忿地提起毛筆,信手寫個草體「四」字。

    柳文揚看著那字,笑了,「什麼叫不打自招,這就是!這字形如一個鐵鍋,只不過鐵鍋多了一條裂縫,看起來你是因為自家的鐵鍋破了,這才盜取了弟弟家的,不是嗎?」

    再看那哥哥臉色猶如死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柳文揚會算得這麼準!

    那弟弟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會把哥哥一起帶過來,就是有所懷疑。這時無需再說什麼,付了酬金,兄弟倆自是回去再做計較,畢竟是親兄弟,不可能為了一頂鐵鍋撕破臉皮。

    旁邊圍觀的人鼓起掌來,昨日已經見過柳文揚神算的人還不怎麼地,那些初次見識柳文揚絕技的則大呼精彩。

    柳文揚對於這些讚美已經免疫了,反倒是老爹柳達看到這麼多人稱讚自己的兒子,心中不免美滋滋的,覺得兒子越強,自己就越與有榮焉。

    下一個算命的就是那個婦女,穿戴一般,可見是小戶人家,原來她丈夫出門做生意,如今快至年關還未回來,她想要算一算夫君何時歸家。

    柳文揚給她觀相的時候,雙眼忍不住微微一跳,然後就見她「夫妻宮」顯得暗淡無光。

    「夫妻宮」又稱「奸門」,指人的眉毛尾端到太陽穴這一段皮膚,相法有雲,奸門有瘕,如刀疤,胎記,痔類等,會讓夫妻生活不和,感情受挫。可是柳文揚看到的卻是隱約出現一條青色斷痕,猜測她丈夫怕是出了意外,再也不能回來。

    柳文揚心中唏噓,眼見這位婦人目光希冀,還在眼巴巴看著自己,這推斷竟不能說出口來。

    旁邊老爹柳達從未見過寶貝兒子給人算命這麼遲疑和猶豫,於是就用腳在下面暗暗踢了踢他,柳文揚會意,就道:「你夫君許是在外面有了大生意,耽擱了回家的日子也是可能的,你不必太在意,只需要好好置辦年貨盼他歸家即可!」

    那婦人得了此卦,心中不禁高興,多日來的擔驚受怕還有猜忌一掃而空,直言道謝,放下酬金欣喜而去。

    看著婦人高興的背影,柳文揚不禁感慨,自己第一次沒按照觀相之術說出結果,看起來自己的心底還是太軟……尼瑪,現在只希望日後這女人不要拐回來砸了自家招牌。

    開門大吉,柳文揚觀相神算,僅僅不到半個時辰,柳家算命攤已經賺足了一百文酬金。

    對於這樣的成就,不禁讓老爹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前自己一天頂多才能賺取十幾文錢,現在簡直是翻了十幾倍!估算著,按照這種情況,一天下來最少也能賺七八百,甚至上千文,那麼還賬就真的有希望了。

    柳家算命攤前這麼熱鬧,反倒引起了一些從城隍廟裡面出來的一些人。這些人多數都在張鐵嘴那裡算過命,瞧見這個也權當是看熱鬧。不過其中有人卻不一樣。

    這人方面大耳,穿著華麗,乃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善人大財主方員外。這方員外今年四十有三,雖然家中妻妾成群,卻「噗通通」下餃子似得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兒,可就是沒一個帶把兒的,可以說至今尚無子嗣。

    方員外惆悵啊,自己這麼大的產業以後誰來繼承?祖宗靈堂誰來打理?幸好這一次家中女人又有喜在身,眼看就快要臨盆,這方員外就長了心眼,跑到這城隍廟來,一來求神拜佛希望家中添丁,二來請求鐵嘴神算算上一卦,看看這次是男是女。不曾想,那張鐵嘴批完他的八字以後,一口斷定這次還是女孩。

    方員外心中痛苦啊,尋思著,自己這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壞事兒,還動不動散財施粥,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積善積德,給方家留個香火,可是眼看是沒指望了。

    雖然心中這麼想,方員外卻又很不甘心,於是就琢磨著要不要讓這個算命攤的年輕後生也給自己算上一卦。

    旁邊,跟著方員外的老管家似乎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就道:「老爺,聽說這年輕人測字很靈,不如讓他測一測字,說不定會有有什麼奇跡發生。」

    「唉,還測什麼測呀,那張神算已經說了,這一胎又是女兒!」方員外嘴上這樣說著,腳下卻朝算命攤走去。

    「嘿,借光,借光!老爺這邊請!」那老管家麻利地排開眾人,讓方員外來到算命攤前。

    那方員外雖然內心苦逼,表面上卻氣勢如虹,給那老管家使個眼色,那老管家啪地放下一錠銀子,道:「這錠銀子給你,給我們家老爺測個字!」

    「哇,這麼多錢!」

    「是啊,最少也有一兩!」

    「真是出手闊綽!」

    旁邊人忍不住驚叫起來。

    那老管家雙手叉腰,擺足威風,對於他來說,最爽的就是這一刻,主子出錢,自己威風。

    老爹柳達沒想到天上會掉下來這麼個豪客,急忙用衣袖掃了椅子,讓客人坐下,眼睛瞅著那錠銀子,心道,煮熟的鴨子可別飛了!

    柳文揚也被對方如此闊綽的出手給震得小心肝噗通多跳了幾下,尼瑪,土豪啊!

    要知道他開攤兩天來,幾乎接待的都是一些苦哈哈,最多收取三文錢,有的甚至只能支付一文錢。像這樣出手大方,一下就是一錠銀子的主顧根本就沒有。

    一兩銀子拿到現在也將近700塊了,攤前算命出手如此大方,看起來這個人不簡單。

    有了這樣的心思,柳文揚就認真起來,雙眼微微跳動,然後就盯著方員外的面相觀看,像掃瞄儀一樣,瞬間,方員外的面相就被他分割成數個部分,各種信息迎面撲來。

    「但不知閣下要測一個什麼字?」柳文揚胸有成竹以後,笑瞇瞇地問道。

    那方員外見他如此篤定,對這個年輕相師的印象好了許多,至少沒那麼毛糙。至於寫什麼字……他四下看了一下,恰好看見不遠處店舖的酒幌,於是就提筆在白紙上寫了一個「九」字。

    寫完字,不等方員外開口,柳文揚已經搶先道:「恭喜你,就要有一個不平凡的兒子了!」

    方員外一驚,自己還沒說問什麼,他怎麼就說有兒子?!

    心中驚喜的同時,忍不住臉色恭敬幾分,抱拳道:「願問其詳。」

    柳文揚用手瀟灑地揩一下鼻子,笑道:「很簡單,看你面相紅潤,子嗣宮隆突,家中定是有喜,九是陽數,所以會知道生男孩。又『九』字看起來像『凡』,但又不是『凡』,所以知道他將來不平凡。」

    柳文揚接著問方員外:「孕婦可是你的偏房?」

    方員外更驚,回答道:「正是。你怎麼知道?」

    柳文揚道:「九字像『元』而非『元』,所以知道不是元配。但將九字添於室中,就成『宄』字,你要慎防內室有奸宄不測之事。」

    方員外此刻已經把柳文揚當成了神人,驚訝道:「真是不可思議!我所問的這位孕婦原是一位婢女,她懷孕後,引起群妾嫉妒,而千方百計想要讓她墮胎。不知道孩子能保得住嗎?」

    柳文揚道:「九是『完』字的尾巴,孩子必能完整無傷!所以預先祝賀你,喜得貴子!」

    「哈哈哈!」方員外聽到這裡不禁仰面大笑,「聽到沒有,大家聽到沒有?!這位小先生說我會喜得貴子,而城隍廟的張神算則說我會再得一女,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女兒,你們說我信誰好呢?!」

    「當然是小柳先生了,他算得很準的!」

    「不,張神算更准!名氣也比這位小先生大!」

    「是啊,張神算可是出了名的鐵嘴神斷,估計這位小兄弟是為了奉承幾個銀子花花!」

    ……

    週遭人紛紛發表看法,不過在大多數人看來,柳文揚的相術,還是比不過張鐵嘴的。

    那方員外眼看把場面哄起來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在他看來,自己求子心切,不管這個小算命的算得準不准,得一個好的彩頭也是好的。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說了!」方員外很有氣勢的制止住了大家的議論,然後看向一旁神色坦然,沒有絲毫怯意的柳文揚,說道:「小柳先生是麼?我方某人喜歡有話直說,今天我在你這裡測字很滿意,不過到底你和張神相誰更准一些,就要看我那小妾臨盆時生的是男是女。倘若如你所說是男的,那麼我方某人必定放鞭炮送牌匾,為你揚名!倘若你算錯了,那麼就對不住了,我就要掀了你這個欺神騙鬼的算命攤!」

    周圍人都被方員外這一招震得一愣,沒想到平時笑呵呵的方員外竟然也有如此賭氣的一面。

    柳文揚是什麼人,抄起那錠銀在手裡拋玩著,笑嘻嘻道:「那麼咱們就一言為定!不過曾經有很多人說要掀了我這攤子,可是我這攤子到如今還好好的,真希望方員外你能做到!」

    夠自信!

    夠氣度!

    周圍眾人無比交口稱讚。

    實則某人此刻想的是,掀你個頭,就這破攤子被你砸了也不值幾個錢,大不了少爺我另起爐灶!

    柳大官人毫不顧惜算命攤的陰暗面無人知曉,大傢伙只看到他對陣方員外的自信和大度,因此在方員外率領隨從離開以後,這柳家算命攤前聚集的人就越來越多,其情勢比之前還要興隆。

    這些人有的人昨天見識過柳文揚的神算慕名而來的,有的是被剛才他的測字神斷給折服的,還有一些純屬打醬油看熱鬧。

    在這些人群中,還有一些女的,則是被柳文揚那**的俊俏外表所吸引,所以說,做生意有時候「門臉」很重要,而柳大公子這「門臉」卻是一等一的的好。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40
第17章.「淡定」與「蛋疼」

    這邊生意紅紅火火,城隍廟內張鐵嘴的生意卻不怎麼好了。

    小道童明月探頭探腦地朝外張望了一下,然後回頭對張鐵嘴說:「師傅,你說的那兩隻秋天的老螞蚱和小螞蚱還在很歡實地蹦達!」

    張鐵嘴心情正在鬱悶中,卻被小道童這麼一調侃,更是惱怒道:「蹦什麼蹦,那柳達老兒有什麼本領我豈會不知?!」

    「不是那個老頭,而是他兒子!」

    「兒子?那個姓柳的後生?」張鐵嘴想起了柳文揚的模樣。

    「正是他。聽說他看相算命出神入化,外面很多人都在瘋傳他得了柳家真髓,觀相精,准,神!」

    「神個屁!」張鐵嘴爆粗口道,「看我怎麼收拾他!」然後吩咐小道童,「去,把我們的幌子價格改一改!」

    「怎麼改?」

    「最低十文錢,改成八文錢!」

    「遵命!」小道童得了命令,急忙跑了出去,拿了毛筆在舌尖上舔一舔,然後踮起腳尖,將招牌幌子上的十文打個叉叉,旁邊寫一個八。

    還別說,這一招「降價」,立馬就有了效果。進入城隍廟裡面算命的人很快就又多了起來。

    畢竟張鐵嘴名聲在外,再加上城隍廟裡面暖和,看著也上檔次,一些富足的人家還是願意多花倆錢來這裡看相算命。

    畢竟有句俗話說的好,一分價錢一分貨!

    還是有很多人認為張鐵嘴的看相功力是好的。

    不過好景不長,外面柳文揚算命越來越准,口碑越來越好,已經被大傢伙公認是「城隍廟最具實力最具代表性的新晉神相」了。很多人開始不由自主地跑到他攤前算命,以便在過年前看一看自己的運勢等等。

    城隍廟裡的顧客,再次銳減。

    ……

    「不得了了師傅,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小道童明月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死什麼死?你師傅我活的好好的!快點閉上你那烏鴉嘴!」張鐵嘴斥道。

    「呸呸,是我說了胡話!」明月朝地上吐了吐口水。

    「看你模樣,成何體統!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遇事情要淡定,淡定懂嗎?就是不要慌張,不要慌亂,走路要四平八穩,說話要有章有節,談吐要從容不迫……好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張鐵嘴怒道。

    小道童明月擦了一把鼻涕,做出一副從容不迫的小模樣,說道:「是這樣的,我剛才出去看了看,外面白雪皚皚,銀裝素裹,香客如織,新年氣息撲面而來……」

    張鐵嘴皺眉:「怎麼那麼多廢話!說重點!」

    「咱們的顧客都跑到了前面的攤子去了!」明月立馬道。

    「啊,什麼?」張鐵嘴再也淡定不住了。「你可看清楚了?」

    「當然看清楚了,有西街的張老爺,東街的趙相公,還有北邊的徐婆婆……」明月報花名般說出一大串人。

    張鐵嘴越聽越覺得心驚,這些人可都是自己花名冊上的老主顧,怎麼可能跑過去看街邊的算命攤?

    「這如何是好?」張鐵嘴背著手踱步。

    「這如何是好?」道童明月跟在屁股後頭也背了手,跨步。

    「去,把八文錢改成六文!」張鐵嘴轉頭道。

    「遵命!」明月一溜煙,輕車熟路,拿了毛筆將門外招牌幌子上的八字打叉叉,然後在另一旁寫個六。

    可是,許久,沒見有什麼起效。

    張鐵嘴的算命攤前寥寥幾人,原本忙活的小道童清閒的都快拍蒼蠅了。

    「去,把六文錢改成三文!」最後張鐵嘴下大了力度,無論如何也要翻身壓過那柳家父子。

    「遵命!」小道童拱了拱手,一溜煙就又拿了毛筆跑到了招牌幌子前,可是一看這幌子,他苦惱了。原來經過數次打叉叉修改,整個幌子已經被塗鴉的不成樣子,最難的是那價格地方,早成了一片大花臉,沒了寫字的空位。

    怎麼辦?!

    小道童明月吸溜著鼻涕,皺著眉頭,尋思了一下,就有了主意,拿起筆來將那價格一塊全部塗抹成了墨色,然後取了紅色的硃砂,在那黑色地帶大不咧咧地寫了一個「三」!

    天色漸行傍晚,冬日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城隍面裡面更顯陰暗,陰暗的猶如張神相無比寂寥和落寞的心情一樣。

    張鐵嘴原本以為價格向柳家地攤看齊,生意能夠立馬回轉,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群蜂擁而至,自己幻想著的人潮如織,大排長龍更是連個鬼影都沒有。

    太傷自尊了!

    張神相覺得自己就像是京城最大牌的**,原本嫖資比天還高,現在已經自動降價成了旮旯胡同的窯姐,嫖資低廉如斯,卻無人問津!

    這是什麼世道?!

    還有沒有識貨的人了!

    張鐵嘴內心裡無比苦逼,褲襠裡無比蛋疼!

    「師傅,要不要關門了?天都黑了!」小道童明月看著表情很詭異的張鐵嘴問道。

    「再等一會兒,說不定會有人來。」

    「哦。」明月應諾一聲,自去忙碌。

    又過了半盞茶,明月再問:「外面快沒人了,要不要關門?」

    張鐵嘴歎口氣,「關了吧,時間也不早了,吃飯吧!」

    「哎!」明月歡快地回答。

    ……

    油燈的燈芯嗶啵作響,光影搖曳。

    看著眼前的飯菜,張鐵嘴的心情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由於是被城隍廟廟祝邀請來的「坐台貴賓」,張鐵嘴的伙食一向不錯,雖然不是每頓大魚大肉,卻也是四菜一湯,偶爾還有一頓加餐。

    當然這些伙食是和他的工作業績掛鉤的,按照廟祝和他寫下的契約,每日賺取的算命錢六四分賬。現在張鐵嘴不打招呼,擅自把算命的價格一降再降,那麼他的伙食質量也就跟著一降再降。

    先前是四菜一湯,然後是三菜一湯,再然後是兩個菜一湯,直到現在是只有湯,沒有菜!

    習慣了喝湯配著菜,慢慢吃的張鐵嘴,對這樣的湯飯怎麼也難以下嚥。

    反倒是小道童明月吃得津津有味兒,捧著湯碗,呱唧呱唧喝得正美,也不管那鼻涕時不時流進湯碗裡變成加餐的佐料。

    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的湯飯,小道童明月似乎還沒吃飽,就瞅瞅張鐵嘴,道:「師傅,你可是在唸經祭神?」

    「又沒到除夕,我念什麼經,祭什麼神?」張鐵嘴沒好氣道。

    「那你為何把飯碗擺放著不動,嘴裡面還唸唸有詞?」

    「我這是吃不下去,剛才更不是在唸經而是在歎氣!」

    「哦,原來如此。」明月一副恍悟模樣,接著又問:「你不吃飯,肚皮可會打鼓?」

    「那倒是不曾。」

    「我這卻會。每次沒吃飽,它就會嗷嗷叫。」明月拍了拍肚皮道。「如此看來,師傅,你的肚皮是不思茶飯的仙人,我的肚皮卻是專食五穀雜糧的吃貨!」說完舔舔嘴唇,瞄了一眼張鐵嘴的湯飯。

    張鐵嘴搖搖頭,「囉嗦那麼多幹什麼……想吃,你就拿去吃吧!」

    「哦,謝師傅!」小道童歡天喜地取了那碗湯飯,吸溜著鼻涕再次開吃起來。

    ……

    小道童這邊吃得歡實,居住在破屋子裡的柳家父子也吃得高興。

    今天收入不錯,老爹柳達一算賬,加上那方員外的一兩銀子,總共淨賺一兩八百七十文!

    這絕對是一筆大錢。

    「還債有希望了!」柳達嘮叨,「兒啊,倘若每天都有這樣的收入,過不多久我們就能還清金寡.婦的債務,說不定還能存一大筆錢給你日後娶媳婦使用!」

    柳文揚沒想到老爹想的這麼長遠,不禁笑道:「哪會日日有奇跡發生?那方員外純屬異數。」

    「什麼異數?那人我認得的,是城隍廟張鐵嘴的老主顧,一直都在廟裡面測字算卦,每次出手都很闊綽,最少也是上百文的酬資……想不到今天竟然跑到我們的攤前測字,這叫什麼,就叫做時來運轉,天上掉下錢讓我們撿!」老爹樂呵呵地說道。

    「你說什麼?」柳文揚忽地一怔,「那方員外乃是張鐵嘴的常客?」

    「那是當然,當年你老爹我看著不知道多羨慕了!」柳達吧嗒著嘴。

    「不好!」

    「什麼不好!」

    「不妙!」

    「又怎地不妙?!」

    老爹柳達見兒子一驚一乍的,不明所以。

    「古語有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既然那方員外是張鐵嘴的常客,現在我們搶了他的客人,你說他會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唄!」老頭有些幸災樂禍,「想當初他是怎麼欺辱我,奚落我的?自以為了不起,是什麼鐵齒銅牙,金口神斷,現在卻被我的兒子搶走了客人,一個字,該!」

    柳文揚沒想到老爹會這麼小孩脾氣,不禁莞爾。

    「話雖這麼說,我看那張鐵嘴面相不是那種胸襟寬達之輩,怕會在暗地裡搞鬼……」

    「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有可能,那姓張的獐頭鼠目,留著一把鬍子,自以為道風仙骨,實則臉無半兩肉,身無三斤骨,完全一副衰神附體的模樣……」

    「咳咳,老爹,我怎覺得您這是在說自己?」柳文揚瞟一眼柳達標誌性的山羊鬍道。

    「去去去!胡說八道什麼……」老爹打斷兒子的玩笑,「按照你的意思,我們還是防備著他一點好,免得被他背後捅一刀!」

    柳文揚舒舒服服地望床上一躺道:「防備也無用,該來的還是會來!」

    「那我們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睡覺!」

    「……」

    須臾,「兒子,能不能和你商量一個事兒?」老爹扭捏地問。「你半夜能不能不再啃我的腳丫子……還腫著呢!」

    ……

    這邊柳家父子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夢周公,那邊寄宿在城隍廟的張鐵嘴卻一肚子煩惱無心睡眠。

    盤算著明日不能再如此束手待斃,伙食降低不算什麼,要命的是自己的人氣……氣不能減啊!尤其不能被那姓柳的壓過去!

    這麼一狠心,一使勁兒,還真就被他想出一個辦法來,仔細想想覺得可行,張鐵嘴這才把摳腳丫子的手放在鼻尖聞一聞,覺得十分愜意。

    原來這張鐵嘴本有腳疾,腳掌上生有魚鱗風,越是煩惱,越是喜歡摳腳,越摳越癢,待到癢得不可開交,兩隻手同時爬搔只恨爺娘替他少生了幾個指頭。一時救急的方法惟有用著燙水,連連的的繡球上燙這幾下,燙水著膚,肌肉上自有一種形容不出的舒爽,不知不覺的自己會得道出「適意」兩個字來。

    此刻,張鐵嘴解決了心頭事兒,那腳底板卻鬧騰起來,奇癢無比,他便一疊連聲的喚著:「道童起來!」

    大冬天的,小道童明月早已和衣就寢,在夢中正涎著口水,抱了一隻肥嘟嘟香噴噴的大豬蹄兒,正準備下嘴,卻不料被腳疾發作的張鐵嘴大聲疾呼,把那好夢驚醒了。

    沒奈何,只好深夜起床,披了衣服,點了燈火給張鐵嘴燒開水。待到水開了,這才打著哈欠提來倒入洗腳盆中讓張鐵嘴燙腳。

    張鐵嘴架子十足,要小道童端著腳盆到床邊伺候,比及熱水燙著魚鱗風,便似有人幫著撓癢癢般,連連不絕的喚著「適意適意。」

    張鐵嘴舒爽過頭,忍不住要賣弄學問吟詩一首,搖頭晃腦道:「腳底魚鱗風,夜喚小道童;熱水燙一燙……」後面接不出詞兒了,只好來一句大白話,「……舒服的蛋疼!」

    忍氣吞聲的小道童明月聽完這,想笑又不敢笑,眼看沒啥事兒了,就回到床上待要繼縷他末完的殘夢,無奈夢是沒有練續性的,方才夢到香噴噴的豬蹄,要是夢有連續性,後夢緊接著前夢,便可以抱著豬蹄大快朵頤。誰知上床以後翻來覆去,只是睡不沉熟,好不容易要入夢了,天卻亮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43
第18章.春十三娘

    臘月十一,這天天氣比昨天還要好,不僅無風無雪,那難得一見的陽光還露了露頭。

    同前兩天一樣,柳文揚隨著老爹扛了算命的幌子,一大早就趕赴城隍廟。

    這兩天小攤的驕人成績,使得這對父子倆內心火熱火熱,覺得晚去一秒鐘都對不起那兜裡的銀票。

    一路行來,路上行人漸行漸多。

    想必因為天氣不錯,在如此嚴冬難得這樣的好天氣,更兼新年伊邇,整個桃花鎮的黃童白叟紅男綠女,前來城隍廟進香的不計其數。

    沿路雪地上,更是有許多擺列的攤肆,張著白布遮擋風雪,賣香燭的也有,賣糖果的也有,賣耍貨的也有,賣綾羅手帕荷包香袋的也有,賣烏須藥搽發油以及胭脂花粉的也有。

    這其間還有三三五五的閒遊子弟跟在年輕婦女後面,俗話喚做「釘梢」。品頭評足,肆意輕狂。

    柳文揚雖然也喜歡看美女,畢竟眼界不同。經過蒼老師的「口傳身教」,他早已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與那些「宅男女神」比起來,這些平頭整臉的婦女三分顏色七分妝,怎在他的眼裡?!

    反倒是身邊的老爹柳達,因為早年喪妻,自己日夜孤枕難眠,免不了對那些女人偷看幾眼,以便解解眼饞。當然,這些舉動都是背著兒子的,怎麼說自己也是做爹的,不能跌到那個份上。

    父子倆正在各懷心思地前行,猛聽得一陣吆吆喝喝的聲音連喚著閒人站開。

    由於道路狹窄,加上山路雪滑,柳文揚扛著算命幌子後退的時候差點跌倒。跌倒沒關係,關鍵是一群小娘們都在看著他,作為眾多男主人中的美少年,他的風.流俊俏早成了這些女人們的焦點,正在對他指指點點,吃吃發笑,萬一他突然來一個狗吃屎,那豈不形象大損,大煞風景。

    幸虧老爹柳達老當益壯,眼看兒子要跌倒了,急忙伸出手臂這麼一拉,可憐的柳大公子這才站穩腳步,不至於摔得難堪。

    穩住了心神,柳文揚不禁朝這肇事者看去,但見當前幾名健僕,後面一乘大轎、一乘小轎從山下抬上山岡,旁人紛紛閃在兩旁。人眾中讓出一條弄堂,轎子後面還有腳夫挑著香燭,這分明是燒香的招牌。一行人眾直向山上城隍廟而來,柳文揚站在人叢裡,舉目細瞧。第一乘祿綢紅緞攔腳的四人大轎,轎簾密封,看不清楚裡面端坐的人;後面一乘小轎應是坐著侍女,撐起著上面的轎簾,露出半身,這便值得柳文揚注意了,仔細一瞧,忍不住道一句:「好一個標誌的小蘿莉!」

    「什麼鑼?什麼笠?」老爹插嘴道,「沒見他們敲鑼打鼓,也沒見他們頭戴斗笠?兒啊,你該不是眼花了吧?」

    「咳咳,你沒聽清楚,我是說這是哪裡的姑娘?你卻是只聽了一半,將哪裡,當成了鑼笠……」柳文揚急忙掩飾道。

    「哦,看起來我是聽錯了。不過兒啊,你看可以看,卻千萬不要看在眼裡拔不出來!」老爹望著那遠去的轎子,表情顯得很鄭重。

    「這卻是為何?」

    「只因這第一頂轎子所坐之人乃是縣城大名鼎鼎的春十三娘!」

    「春十三娘?」柳文揚大驚,「可是金錢幫幫主?」

    「什麼幫不幫主的,她乃是春風一笑樓的樓主!」柳達納悶道,不知兒子為何會胡言亂語,「那春風一笑樓乃縣城最為有名的銷金窟溫柔鄉,那裡面的姑娘個個天姿國色技藝精湛,詩詞歌賦吹拉彈唱無所不能,只要是個男人進去沒有能囫圇了出來,不是被刮去全身金銀細軟,就是雙腿發軟渾身發顫……」

    柳文揚聽到此刻,恍然大悟,「老爹,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原來這春風樓就是一青.樓.妓.院,這春十三娘也就是一名風塵歌妓!」

    「嘖嘖,兒啊,好歹你也是讀書人,說話怎麼這麼不斯文呢,什麼青.樓.妓.院,風塵歌妓,要稱呼人家作風月佳人,或者紅粉佳人,雖然人家是做婊.子的,卻也是有尊嚴的……再說了,其實我們擺攤算命的,和她們都屬於同一類人,大家都在江湖討飯吃,我們靠一張嘴吃飯,人家憑兩張嘴吃飯……不管怎麼說,大家討生活都不容易,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柳大官人:「……」

    「再說了,這春十三娘可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她乃是春風一笑樓的樓主。傳說她來自京城,不僅才貌出眾艷壓群芳,而且手腕玲瓏交際通天,才短短三個月就在縣城紮下偌大基業,遠近八方賢達貴人無不慕名而來;可那春十三娘就是不一般,一般人別說見她一面了,就算想要見她一根手指頭都不可得!」柳達說完這些還吧嗒吧嗒嘴。

    「咳咳,老爹,看你對這春十三娘如此熟知,是否經常光臨那些風月場所?」柳文揚忍不住小心地問。

    「你說什麼?」老頭果然暴怒,「跟你說,像縣城什麼迎春樓,送春樓,還有這春風一笑樓,以及裡面的小桃紅,小鳳仙,春梅,雪梅,還有春花,翠花,我一個都不認識!」老頭義正言辭。

    ……

    且說那轎夫的腳力十分的麻利,兩頂春風樓的轎子很快就到了山上。

    城隍廟前,聞訊趕來的廟祝早已彎腰等待,看見轎子落下,廟祝小碎步跑到跟前,點頭哈腰諂媚道:「不知春十三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第一頂轎子還是紋絲不動地密封著,看不見裡面的人有何反應。廟祝眨巴著鼠眼,想要透過那簾子的縫隙,一睹大名鼎鼎春十三娘的芳容而不可得。

    後面那頂小轎也已經跟著停下來了,那個被柳文揚贊作「小蘿莉」的丫鬟婢女蓮步輕移,走到廟祝面面前,很不客氣地說:「你就是這城隍廟的廟祝麼?」

    「正是小人,不知姑娘有何賜教?」廟祝抬頭一看,頓覺得眼前一亮,心頭怦怦地跳。這廟祝倒是個喜歡被窩裡看些風月書籍的貨色,此時不禁想起《西廂記》上兩句曲文,叫做「顛不刺的見了萬千,這般可喜娘罕曾見」。

    只見那小丫鬟留著齊額劉海,粉雕玉琢,最妙的是一雙美目又靈動又秀媚。前人每把秋波相比,比得也不真;又把春星相比,比得也不確,簡直似白水銀中含著兩顆黑水銀,靈動達於極點,秀媚也達於極點。

    眼前的小丫鬟把廟祝看得呆了,心說,連貼身婢女都長得如此標誌,可想而知那春十三娘是何等容貌了。也是緣分湊巧,忽的一陣風來,把那春十三娘下面的轎簾掀開一角。廟祝眼快,早瞧見羅裙下露出纖纖蓮鉤。這時的男子欣賞美人,上看頭下看腳。他看到了纖纖蓮鉤早已鉤魂攝魄。

    眼看這廟祝眼神不老實,小丫鬟嬌叱道:「看什麼呢!你既是這裡的廟祝,就趕快把廟內清掃出來,閒雜人等驅趕出去,只等我家主人進廟拜神燒香祈福!」

    「呵呵,這個不勞姑娘費心,整個城隍廟我早已清掃完畢,不要說蜘蛛網了,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至於那些閒雜人等,當我得知春十三娘要大駕光臨小廟,早已掛出免進招牌,現在整個殿內空無一人……」廟祝顫動鼠鬚,諂媚道。

    那小丫鬟一皺眉,雖然很不喜歡這廟祝嘴臉,不過人家辦事兒倒是挺利落的。

    「這些事兒你還辦的不錯……不過我家主人燒完香以後還要求神卜卦,聽聞你這殿裡有個張半仙,算命很不錯,等會兒就勞煩他給我家主人算上一算!」

    「這個……可就有些為難了。」廟祝臉色難看,「今天一大早我就沒見那張半仙的影蹤,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沒人?!」小丫鬟眼睛一瞪,「沒人你就去給我找!」語氣很不客氣。

    廟祝偌大年紀,被這小丫頭片子教訓,心中不免嘀咕,長得挺好看,卻原來是個母老虎。

    就在這時,那轎中人發話了,「好了,侍琴,既然算命的沒人就算了,我們還是先叩拜了城隍爺早早回去吧!「

    聲音清脆,猶如黃鸝輕啼,讓人聽得癡了。

    廟祝還在為剛才的聲音發呆,小丫鬟侍琴斥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離去?」

    「你是說我?」廟祝指指鼻子,「我也是那閒雜人等?」

    小丫鬟雙手叉腰,美眸瞪著他,「你說呢?」

    廟祝無可奈何,只好戀戀不捨地離去,離去老遠,這才回頭吐口唾沫,憤憤不平道:「不就是出來賣的嗎,拽什麼拽!」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5 11:44
第19章.一戰成名,揚名立萬

    城隍廟內,張鐵嘴不見了蹤影,不接貴客。

    山腳下,柳家算命攤卻早已風風火火地開了張。

    如今,老爹柳達早已放下了自己高傲的自尊,開始從算命先生轉變成跟屁小廝,幫助自己兒子打下手,什麼放桌子,擺椅子,還有鋪紙碾墨,維持秩序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至於柳文揚,則正式成了這個算命攤的「話事人」兼「扛把子」,一茬接一茬地給人指點迷津,消災祈福。

    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天時間,他小柳相公的大名已經在這桃花鎮百里內傳播開來,不過比之他神乎其神的算命技能,更讓很多婦孺好奇和希冀的卻是他小柳相公的「美姿容」。沒錯,那些平時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沒經受過花美男,宅美男洗禮的大明女人們,對於小柳相公的「天姿國色」很是由衷的崇拜。

    因此小攤一開張,聚集最多的顧客竟然都是女人!

    花花綠綠的女人!

    各色格式的女人!

    鶯鶯燕燕,環肥燕瘦!

    此刻端坐在柳文揚眼前的就是一個環肥的女子。柳文揚看著她的大餅臉。她也看著柳文揚的俊俏臉。

    「不知這位胖姐姐,你是要測字,還是要看相?」柳文揚急忙將目光躲閃過去,第一次覺得女人的眼神是這麼的可怕。

    「哎呦,你這小嘴可真甜。不過你這一叫姐姐反倒把我的歲數叫大了。」胖女人發嗲道。

    「咳咳,那麼你究竟是要測字,還是要看相?」

    「當然是要看相了,而且是要看手相!」胖女人說著,一把抓住柳文揚的「玉手」,撫摸道,「瞧這手,跟那些老粗就是不一樣,細皮嫩肉的,比女孩子家的手還要細嫩!」

    柳大官人沒想到自己會當眾被胖妞揩油,忙道:「既是看相,那能不能把你的手攤開看看。」

    「不是伸出來了嘛!」胖女人拋媚眼道。

    「咳咳,那麼請你先把手從我手上鬆開……」柳文揚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

    周圍人哈哈大笑起來。

    「看你手相,你的命理很不錯。」須臾,柳文揚指點掌紋道。

    「這還用你說,你看我穿著打扮,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胖女人用手撩撥一下自己髮髻上的金步搖,「瞧見沒有,這件首飾純金打造,整個桃花鎮只有我這一支!」

    典型的大明炫富女,只是噸位稍重了點,要不然柳大官人可能就會起花花心思。

    「卻不知你問什麼,是身體狀況,還是父母安康?」

    「我問那些做什麼?當然是要問姻緣了!」

    「問姻緣?看你姻緣線明顯的很,應該已經有了好姻緣!」

    「咦,還真被你猜中了!我家父母倒是給我提了一門親事,雖然對方家大業大,可那男的長得也太寒磣了……哪像你,這麼白嫩俊俏斯文有禮……」胖女人說著就要動手去抓那只逃跑的玉手,某人早有防備,急忙縮回。

    「咳咳,很多時候姻緣是天注定的,我們凡人想要更改也無能為力……不如這樣,我且贈你一首詩,你自己回去悟吧!」說到這裡,柳文揚提起毛筆方要寫字,卻想起自己字跡太醜,於是就口吟一首,示意老爹來寫。

    「姑娘本是天上月,偷偷下凡到世間。命中姻緣早注定,郎君姓牛不姓柳!」

    看完這首算命詩,胖女人大驚,「你怎麼知道我名字中有個月字,又怎知道跟我提親的姓牛?!」

    柳文揚用手指摩一下鼻尖,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廢話,這就是炫富的好處,眾人皆知你的底細,不要說你姓甚名誰了,就連你老爹老媽叫什麼我都知道。

    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胖女人很大方地放下三十文酬金,帶著疑惑而去。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闊綽,柳大官人開心地將那酬金攬進袖子,高喝一聲:「下一位!」

    ……

    「走開!閃到一邊去!」就在柳大官人準備繼續做生意的時候,一陣喧嘩聲傳來。

    就見一行人排開眾人走了進來。、

    當頭的是熟人,坐鎮城隍廟的鐵嘴神算張鐵嘴,跟隨他的則是一幫各形各色的信徒,這些信徒或雙手叉腰,或雙手抱胸,緊盯著柳文揚一副前來砸場子的模樣。

    老爹柳達沒想到張鐵嘴會這麼不顧道義前來砸場子,柳文揚沒想到這個張半仙鬧事就鬧事吧,竟然還組織了粉絲幫!

    「呔那柳家小兒,休要再在這裡裝神弄鬼!」張鐵嘴一張來就是一句典型的下馬威,「今日我就要和你比一比,讓大家看清楚到底是你神機妙算,還是我鐵嘴神斷!」

    「原來是來較量算命的!」

    「是啊,這一下有好戲看了!」那些圍觀的村夫愚民平日裡也沒什麼消遣,頂多看看大戲,聽聽俗曲兒,沒想到今日會遇到算命鬥法,當然要瞪大眼睛觀望了。

    被張鐵嘴這麼一攪合,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這裡面的人除了桃花鎮本地的人,還有臨鎮的近鄉的,可以說喜歡看熱鬧的全湧了過來。

    眼看人越來越多,柳文揚知道,今天若是輸給了張鐵嘴,不要說這幾天積累的名聲,就連以後想要翻身也難。

    老爹柳達已經被眼前的情勢嚇傻了,拉著柳文揚的手道:「兒啊,怎麼辦?」

    柳文揚用手一揩鼻尖,「迎戰!」

    ……

    「柳家小兒,聽聞你上次給人測算家中兄弟妻女很靈是不是呀?」張鐵嘴很得意地看著自己捯飭出的陣勢。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一隻大花貓,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只需要將眼前這隻小老鼠抓在手裡,好好戲弄,直到他筋疲力盡跪地討饒。

    眼看張鐵嘴得以無比有恃無恐模樣,老爹柳達心中焦急啊。這鬥法和打仗一樣,都講究個知己知彼,現在人家很明顯是做足了準備,自己這邊呢,什麼都沒有,怎麼和人家斗啊?!

    「是又怎樣,你且說怎麼個比法?」柳文揚擼擼袖子,一點都不怯場。

    死到臨頭還他媽嘴硬!張鐵嘴心中暗罵,嘴上則道:「很簡單,今天本仙人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能耐!你只不過算準了一個人,我可以一下子算七個!」

    張鐵嘴說得很豪氣,「我要在人群中隨便找出七個人來,然後一口氣算出他們有幾個兄弟姐妹,有無父母,妻室……」

    嘩啦,所有人都被張鐵嘴這番話說得驚訝無比。

    「厲害呀,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真的半仙了!」

    「是啊,一口氣算七個!真的很神啊!」

    「恐怕這一下小柳相公要輸了!」

    那些圍觀的人們紛紛議論,雖還未開始,對於張鐵嘴已經期待了幾分。

    柳文揚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模樣,笑嘻嘻地說:「光說不練假把式,如果張先生真有這種能耐,那就露一手讓大家看看!」

    「放心,我會你輸得很難看的!」張鐵嘴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打小紙條,衝著一個圍觀者說:「你兄弟幾人,我已經算出來了!」說著,就往紙條上寫,寫完之後便問:「你兄弟幾人呀?」那人說:「三人。」張鐵嘴就說:「相對了一位,我寫的正是兄弟三人。」不等人們看清楚紙條,接著,張鐵嘴又相第二人,還是先寫後問,直到相足了七人,這才高舉紙條道:「大傢伙看一看,卻看我算的對不對!」

    大傢伙接過他的紙條,紛紛傳看,果真,從第一個人到第七個人,每個人兄弟幾個,一個不差,竟然全部相對!

    不可思議!

    頓時「張半仙」「活神仙」的稱讚不絕於耳。

    面對人們的稱讚,張鐵嘴欣然接受。

    老爹柳達也傻了,剛才他主動跑過去看了紙條,還真就一算一個准。

    怎麼可能?難道這張半仙真是一個活神仙?!我家阿揚這一次豈不是輸定了?!

    此刻,那幫張鐵嘴帶來的粉絲幫們,大聲吶喊助威,整個情勢對柳文揚越來越不利。

    「怎麼樣,姓柳的小兒,你看我這算的如何?」張鐵嘴得意洋洋,完全一副勝利者的嘴臉。

    柳文揚笑了,用手指摩一下鼻尖道:「這也太容易了!」

    「你說什麼?!」

    柳文揚這句話徹底激起了張鐵嘴一幫人的憤怒,「容易,你竟然說這樣做很容易?!有本事你做來看看!」

    「就是,說大話不嫌牙疼,竟然敢如此小瞧仙師的本事!」

    「讓他一口氣算七個!」

    ……

    「哈哈哈!」面對那些叫囂,柳文揚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眼看所有人望著自己,柳文揚這才停止住發笑道:「像他這樣,我不僅可以一口氣算七個,即使七十個,七百個,也能夠分毫不錯!」

    這可絕對是彌天大話了!

    不禁周圍人忿忿不已,認為柳文揚太自大,就連老爹柳達也認為兒子是不是中了邪,要不怎麼會如此猖狂?!

    「你們可能要問我為什麼?很簡單,因為他在作弊!」柳文揚猛然間一指張鐵嘴。

    「你,你你說什麼?竟然敢說我作弊?」張鐵嘴整張老臉漲得通紅,歪嘴更是歪到腮幫子去了。

    「沒錯,你就是在作弊!」柳文揚目光篤定,背著手走到張鐵嘴面前,「本來你可以憑借真本事和我一較高下,可你卻偏偏選擇弄虛作假……」

    「柳家小兒,你把話說清楚,誰弄虛作假來著!」張鐵嘴憤怒道。

    「沒有嗎?那麼好,就勞駕你像剛才那樣再算三個人給我看看!」柳文揚輕蔑道。

    「呵,原來你還不死心---讓你瞑目!」張鐵嘴說罷,就依葫蘆畫瓢,開始給三人算命。可是當他算到第二個人的時候,柳文揚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且讓我看看你第一張紙條上寫的是什麼,是否真的算出來了?」

    「無禮!放手!」張鐵嘴臉色一變,努力掙扎。

    柳文揚嘻嘻一笑:「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第一張紙上根本就沒寫東西,是不是?而第二張紙上所寫的則是第一位客人的數字,以此類推,末了,再偷偷在第一張紙上寫上最後一人的!這樣以來,你張大仙人就真的成了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對了,這法子叫什麼來著,江湖稱之為『小退皮』是麼?」幸虧本大爺前世經常看一些魔術節目,這種猜數字的把戲簡直瞭如指掌。

    被柳文揚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傻呆呆地看向張鐵嘴。

    張鐵嘴臉色變得很難看,死活不願意把第一張紙條拿出來。而是趁大家不注意,竟然一下子塞進嘴裡吞了下去。

    死無對證!

    所有人再次傻眼。

    張仙師怎麼會做出這麼舉動?!

    毫無疑問,他真的作弊了!

    頓時,所有人對張鐵嘴的感觀大變,不由自主地傾斜向柳文揚這邊。

    張鐵嘴哪會感受不出周圍的情勢變化,原本自己安排的好局,卻被柳家小兒破壞掉,這種心情別提多糟糕了。

    「小子,你別得意,有本事你給我算上一卦!」張鐵嘴做垂死掙扎。

    「給你算卦?這又何難!」柳文揚傲然一笑,然後上下打量一下張鐵嘴,說了一句:「你有病!」

    「你才有病,竟敢詛咒我!」張鐵嘴逮住話柄怒道。

    柳文揚冷冷一笑:「你有病,病在腳底,送你一首算卦詩:腳底魚鱗風,夜喚小道童;熱水燙一燙……不好意思,後面是什麼詞兒,我卻是忘掉了……」

    「……舒服的蛋疼!」突然張鐵嘴旁邊的小道童插嘴道。

    「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了起來。

    張鐵嘴用衣袖遮擋臉龐,徹底無地自容,更讓吃驚不已的卻是,柳文揚怎麼會知道這麼隱私的口水詩?!難道說他真的是天縱神算?!

    眼看張鐵嘴快要一敗塗地,這時忽聽見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出現一個隊伍,但見那隊伍喜氣洋洋,放著鞭炮,扛著牌匾,牌匾上面寫著「小柳神相」四個大字。領頭的是個地主老財模樣的男子,走近了仔細一看,竟然是大善人方員外!

    那方員外領著隊伍走到柳家算命攤前,讓隊伍停下,然後一把手抱住柳文揚道:「小柳神相,你算的可真準啊,昨晚我那小妾果真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柳文揚被方員外的熱情摟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更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節骨眼上大張旗鼓地歡送牌匾。

    至於張鐵嘴,就更慘了,要知道,之前他給方員外批八字可是命中無子的!

    輸了!

    徹底輸了!

    張鐵嘴拿頭撞牆的心思都有了,不過現在他最想做的卻是挖個地洞鑽進去。

    果然,那方員外在感謝完柳文揚以後,回頭就對張鐵嘴譏諷道:「你說我命中無子,現在我偏偏抱了一個胖娃娃,張神仙,看起來你那鐵嘴神斷的招牌該拆了!」

    「慚愧!慚愧!」張鐵嘴看也不敢看方員外一眼。

    方員外也沒空搭理這個傢伙,回頭大手一揮,自有人端上來一盤東西,用紅布蓋著,顯得很鄭重。

    「小柳先生,上次你幫我測了一個九,我給你一兩銀子的酬資,今天我喜得貴子,贈你九十九兩白銀,加上那一兩湊夠十全十美!還望你能夠收下!」說罷,將那紅布一揭開。

    哇,所有人都驚訝了。

    白花花的一盤銀子!

    九十九兩真金白銀!

    老爹柳達都看傻了。

    其他人也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方員外會如此大手筆。

    太闊綽了!

    柳文揚也有些發愣,貌似大明的土豪很給力啊!他真想大呼一聲:方員外,我愛你!

    此時此刻,掌聲轟隆。

    面對滿盤銀兩,還有週遭那羨慕的目光,以及牌匾上面所寫的:小柳神相。

    柳文揚真的是名利雙收!

    就在這不遠處,卻又兩頂轎子挺立一旁,小丫鬟侍琴掀開轎簾對著主子細細低語了幾句。

    那豪華轎子中,一個絕代佳人露出半面臉,一雙恰似秋水的眸子,看向那正在算命攤前得意洋洋的柳文揚,然後對那侍琴說:「你認為可好?」

    侍琴道:「長得到挺俊,就是不知道觀相之術如何?」

    那絕代佳人笑了,玉手縮回,將那轎簾子合攏,道:「究竟如何,以後就會知道了!」

    小丫鬟侍琴扭頭看了一眼正在「耀武揚威」的柳文揚,嘟著小嘴道:「不就是個小書生麼,有什麼能耐!」

    轎子內佳人聽到婢女嘀咕,不禁微微一笑。在她看來柳文揚觀相之術好壞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可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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