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神相 作者:鑌鐵(已完成)

 
weichang95 2014-11-4 00:32: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 63899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0 10:26
第78章 .一吻定情

    經過柳文揚一番巧舌如簧,胡編亂造的辯解,才子形象頓時光芒萬丈。

    『柳公子,很對不起,或許以前是我真的誤會你了。『金姨娘對他說道。

    柳文揚哪裡聽過她說這樣的話來,忙道:『哪裡哪裡,人誰無過,何況只是小小的誤會,我是不會放在心裡的……呀,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要回去了。『

    柳文揚但覺請示似乎有些不對,開始腳底抹油來的灑脫,免得被金姨娘這個大明女文青給黏上。可是他慢了一步,卻見那金姨娘拿出了筆墨紙硯,非常溫熱地笑道:『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可我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再作一首詩詞出來,也好我仔細揣摩,品味兒……『

    柳文揚:『這個……我看就不必了吧!天色不早,我還要趕路呢!『

    金姨娘拿美眸看著他,道:『若是因為這個,我可以托人送你回去,還望您能夠賜教……『

    這娘們怎麼跟個狗皮膏藥似得?

    柳文揚有些無可奈何,倘若自己拒絕,那麼無疑會讓對方再次起疑,疑心自己到底會不會作詞,倘若接受吧,又怕日後她老這樣粘著自己,自己肚子中畢竟存貨有限,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豈能白白浪費在這個女人身上?

    不過很明顯,現在自己不露一手是脫不了身的,於是柳文揚就無可奈何地說道:『那麼好吧,但不知你想要我作一首什麼?『

    金姨娘顯得很高興,當確定柳文揚真的能做出《木蘭詞》這般妙詞時,她對他就充滿了希冀也期待。

    『不如來個應景的詩吧。你看窗外又開始下雪了……『金姨娘非常觸景生情地說。

    柳文揚見她如此,就背了手,開始踱起步來。

    金姨娘一看他踱步模樣,不由想到,古問那大才子曹植可以七步成詩。難不能這柳文揚也可以做到?

    柳文揚這時呢,卻在苦惱中,一聽金姨娘說要做關於『雪『的詩詞,他心中馬上就想起了毛太祖那首膾炙人口霸氣凌人的《》,可是馬上他又想到了這可是大明朝啊,什麼最厲害?錦衣衛。特務機構!

    估計只要自己把這首詩詞做出來,搞不好就要立馬掉腦袋!因此,這首詩是萬萬作不得的,除非自己想要轉世投胎,去那奈何橋瀟灑走一回。

    可是不作這首詩。作什麼?!

    旁邊,一直關注著他的金姨娘在數他踱了多少步,一步,兩步,三步……

    然後就聽見柳文揚開始吟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鄱陽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金姨娘開始聽著還懵懵懂懂。覺得這首詩詞宛若是一支小令。至於意思嘛……她突地想起了一事,聽說這柳文揚即將離開桃花鎮,去那鄱陽縣做營生,難道說這是他有感而發的,懷念家鄉的小詩?!

    金姨娘越揣摩,越覺得味道十足。越咀嚼越覺得這首詩詞小令幾乎渾然天成,但覺這首小令多情恰似無情,擅情人必為情傷……實在想不到這小柳公子竟然這般感情豐厚細膩之人。

    不過。這首小令雖好,卻沒有他上首《木蘭詞》絕妙。不禁讓金姨娘有些不滿足,因為她這次求詞並非只是希冀柳文揚的才華,而是因為過不多久她要參加一個詩詞大會,想要憑借幾首絕妙好辭來震一震那些眼高於頂的對手們。

    就在金姨娘滿懷期待地希望柳文揚再來一首的時候,柳文揚沒讓她失望。

    只見他雙眸悲情地看了一眼簾子外面,然後輕吟道:『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這一次正在伴隨著輕吟提筆抄錄的金姨娘徹底癡迷了,如果說上首詞是在寫柳文揚自己的懷鄉之情,那麼這首詞很明顯是在寫金姨娘,在寫她的深閨寂寥之情!

    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此時此景,完全貼切的不能再貼切,恰當的不能再恰當!甚至把自己的內心感覺和感受全都描繪了出來!這柳文揚簡直就是鑽進了自己芳心裡的賊!偷取了自己內心深處最敏感的秘密。

    可是他為何能夠這麼清楚地瞭解自己?!難道說一直以來他都在注意自己,觀察自己,甚至在……喜歡自己?!

    想到這裡,金姨娘忍不住拿眼朝柳文揚偷瞄去,卻見柳文揚那炙熱的眸子正在緊緊地盯著自己,金姨娘心中有點慌亂,忙撇過頭道:『你……幹嘛看著我,好了,我要把這首詞兒抄下來……『

    金姨娘邊說著話,邊轉身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抄寫柳文揚的那首詩詞。幾秒後,金姨娘的眼角餘光瞥見柳文揚朝自己後面走了過來.

    『姨娘,你可是也喜歡我……?『柳文揚在她身後說。

    『……『

    聽到柳文揚的話,金姨娘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沒過一會,金姨娘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蛋兒滾燙得似要燃燒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柳……柳文揚,你……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怎可能會喜歡你……『

    柳文揚嘿嘿一笑道:『姨娘,你瞎想什麼呢?我是問你可是也喜歡我這首詞兒,所以才有此一問,……你怎麼會以為我在問那話兒?嘿嘿,莫非你以為我想和你……『

    這種熱乎乎的調侃式的語氣,讓金姨娘更加面紅耳赤,有些氣急敗壞地轉過身子,嬌嗔道:『那你剛才偷偷潛至我身後卻有何意圖?難不成是君子所為?『

    柳文揚微微一愣,怔怔地看了金姨娘幾秒,她怎麼變得這麼大膽了,剛才還像受了驚嚇的小白兔似得,以前常和自己鬥嘴的那個刁鑽刻薄的金姨娘又回來了?!

    見柳文揚看著自己發呆,金姨娘撇嘴哼道:『怎麼了,是否覺得自己理虧,所以才無言以對?『

    柳文揚卻沒有答話,而是癡癡地看著金姨娘金寶兒,但覺嬌嗔輕怒的她,顯得更加嬌艷動人,尤其那粉嫩的臉頰上流光溢彩,說不出的美艷。

    原本叉著小蠻腰訓斥柳文揚的金姨娘,忽然發覺情勢有些不對勁兒,但見柳文揚的那雙眸子正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的臉,心頭不由怦怦直跳了幾下,彷彿柳文揚的眼中帶著兩團炙熱的火苗,所過之處,竟讓自己的肌膚都好似隨之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金姨娘本想再大聲斥責柳文揚的無禮舉動,可話到嘴邊,語氣卻全變了個味兒,恍如對著情人發出的呢喃嬌嗔:『你……你看什麼……『眼如盈盈春水,流溢著絲絲誘人的愛昧,話一說完,金姨娘那嬌艷的面頰登時抹上了一層醉酒般的酡紅。

    『姨娘,你真好看!『柳文揚柔柔地道了一聲,隨即竟然抓住了她的皓腕,地輕輕往後一帶。

    『啊!『

    金姨娘輕呼一聲,嬌軀向前撲了過去,她沒想到柳文揚會這麼大膽,竟然敢抓住自己的手臂,如今柳文揚這麼一動,金姨娘猝不及防之下,整個身子都倒在了柳文揚的懷中。

    柳文揚本也是情不自禁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可這時感覺到金姨娘那柔軟的身體,渾身剎時變得燥熱起來,忍不住伸手環住了金姨娘那纖細的腰肢。

    金姨娘面頰鋪滿紅霞,眼中卻不覺閃過幾絲慌亂之色,使勁地在柳文揚懷裡掙扎了起來:『你……你別這樣……『

    可是她才剛說了這一句話,柳文揚的嘴唇便已霸道地堵住了她的紅唇,讓她下面的話語全部轉換成一聲令人心襟搖蕩的悠長呻~吟。

    遭遇到柳文揚的突然襲擊,金姨娘的身軀驟然僵了一下。可沒幾秒,柳文揚便開始吮吸著她唇間那甜蜜的芬芳。頓覺自己身體好似被柳文揚吸空了一般,瞬間便癱軟了下來。而那顆心兒也悠悠地飄了起來,不知身在何處。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0 10:28
第79章 .男兒志在四方

    時間悄然流逝,就在柳文揚全一隻手悄然下滑,撫上了金姨娘那挺翹結實的圓臀時……

    「唔……」

    金姨娘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股力氣,使勁地抓住柳文揚的那只怪手。。。兩人那膠著著的嘴唇這時也分了開來,金姨娘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神色複雜地望著這個輕薄自己的男人,金姨娘忽地發覺自己不但對他生不起氣來,心中竟還隱隱地升起了一絲淡淡的甜蜜……

    「喂,你還不鬆手……」金姨娘咬著紅唇,媚眼如絲地瞪了柳文揚一眼。

    「呃,剛才我……」柳文揚有些訕然地鬆開了手,看著嬌媚動人的金姨娘,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

    金姨娘更是不堪,用手撩撥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髮髻,然後說道:「你……剛才,卻不要說出去!」

    雖然斷斷續續,柳文揚卻是明白,意思不讓自己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柳文揚但覺自己是衝動了一些,雖然自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不是什麼急色之人,他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你放心,我絕不會胡言亂語。」然後又道:「姨娘,天色已晚,看起來我真的要告辭了。」

    金姨娘輕聲「嗯」了一下,在柳文揚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她忽然在後面用蚊子般低低的聲音說,「你以後莫要再叫我姨娘了,你可以喚我做……『寶兒』!」

    柳文揚心中一蕩,卻是明白了,金姨娘。哦不。應該是金寶兒已對自己生出了情愫。

    這也難怪。金寶兒年紀輕輕就守寡,甚至還未圓房,何嘗嘗試過這般男女滋味,柳文揚剛才的衝動,尤其那火熱一吻,儼然已經徹底打開了她緊閉的心扉。

    柳文揚但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說他面對金寶兒這樣的美人不動心那是假的,尤其做為男人都免不了有一種征服欲。因此他回過身來,衝著金姨娘微微一笑,非常溫柔地說了句:「放心,我會記住的,以後只有你我的時候,我就喚你作『寶兒』……」

    聽柳文揚如此呼喚自己,金姨娘頓時羞怯難當,猶如少女般扭過臉去,但覺雙頰火辣辣的滾燙。

    當她再次回頭的時候,那個喚自己名字的柳文揚。卻早已離開,只有那簾子外的冷風襲來。卻揮不去她身上的炙熱。

    金姨娘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己永遠也不會再忘記剛才那個男人,忘不了他的身影,自己寂寥的芳心,已然洞開……

    柳文揚用很輕快的步伐離開房間,不過在離開的時候他有些作賊心虛地避開那大丫鬟春杏。覺得自己和金姨娘剛剛才那個啥,如果自己再調戲人家的婢女,有些太過禽~獸了。

    當然,柳文揚認為自己面對春杏完全可以做到君子坦蕩蕩模樣,不去故意招惹她。可是難保那個小浪蹄子反過來撩撥自己。自己血氣方剛爺們一枚,難保心神蕩漾,定力不足,倘若到時候著了那丫頭的「毒手」,被人發現可就百口莫辯了。

    可正應了那句,越是想要躲著誰,就越是會碰頭。

    就在柳文揚躡手躡腳沿著走廊往外走的時候,卻差點與人撞滿懷。

    打眼一看,那人不是大丫鬟春杏是誰?!

    春杏哀怨地瞅他一眼道:「柳公子,你這麼急匆匆幹嗎,可是趕著回去?」

    柳文揚訕笑道:「哪裡哪裡,這院子太大,我怕迷了路,所以走得急了些。」

    「迷路麼?沒關係,正好這會兒我沒什麼事兒,就送你一段吧!」春杏笑道。

    「不用了,我自己摸索著就成,哪敢再勞煩春杏姐姐你。」

    「嘖嘖,瞧瞧你,都開口喊我姐姐了,我要是再不幫你,那就說不過去了……走吧,我前面帶路,天黑路滑,小心點。」春杏一邊說著,一邊打頭引路。

    柳文揚見她如此,也無可奈何,只要跟在了她的屁股後面朝前走去。

    那春杏走起路來卻是風擺細柳,腰肢扭得厲害,臀兒也擺的巧妙,讓某人的眼珠子再次忍不住盯著猛瞧,卻早忘了什麼狗屁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走啊走,柳文揚抬起頭來,四下瞅了瞅,卻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就道:「春杏姐姐,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好像我來的時候沒走過這邊……」

    春杏回眸一笑道:「沒錯,你來的時候走的是大前門,現在我帶你走的卻是後院。」

    「咦,這卻是為何?」柳文揚不解。

    春杏說道:「你想啊,你一個大男人家,從前門出來進去多惹眼,免不了那些喜歡嚼舌頭的人胡亂編排,說什麼我們趙府有男人出沒,何況我們主子又是那個啥……就更說不清了。」

    聽春杏這麼一說,柳文揚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自己是個男的,在金姨娘這個寡~婦家近來進去,難免引起話題,俗話說的好,「寡婦門前是非多」,自己還是要避嫌一些好。

    於是柳文揚就抱拳道:「還是春杏姐姐你想得周到,那就勞煩你帶著走後門吧!」

    在春杏的引領下,兩人拐彎抹角,穿過幾條走廊卻是來到了那趙家的後花園。

    藉著朦朧的夜色,柳文揚打量了一下四周,還別說,這趙家的後花園很是寬敞,假山林立,裝飾的也很有風格。

    就在柳文揚緊跟著春杏屁股後,沿路朝花園後門走著的時候,大丫鬟春杏卻突然停下了身子,柳文揚不妨她忽「猛剎車」,身子一下就撞了上去,但覺春杏那臀兒肉乎乎,軟綿綿,感覺十分的好。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冒失!卻是撞得我好痛!」春杏扭過身子,用一雙媚眼瞅著柳文揚嬌嗔道。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你走的好好的卻為何突然停下來?」柳文揚不解道。

    春杏咬了一下紅唇道:「人家內急。想要小解。怎麼,還要向你打報告不成?」

    「啊,這個……」柳文揚瞠目結舌。「那你去吧,我在這裡等著你!」

    「你也去!」春杏忽然說。

    「啊,什麼?」柳文揚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春杏白他一眼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想要你幫忙把風,人家一個女孩子。膽子卻很小的,萬一有什麼妖魔鬼怪鑽出來,我卻是怕怕……」

    看著春杏那眼波流轉的模樣,柳文揚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有問題,內心很想拒絕這個提議,嘴上卻忍不住道:「那麼好吧,我幫你把風就是……咳咳!」

    春杏似乎很高興,於是就牽了柳文揚的手,朝那假山鑽去。

    柳文揚但覺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

    往假山裡面鑽?

    這春杏丫頭也太大膽了。

    不過,貌似很有創意!!!

    那假山裡面很大。也很寬敞,乾燥。更令柳文揚驚詫的是……裡面竟然還放了一把春凳!

    尼瑪,這是什麼節奏?!

    柳文揚傻眼了。

    「春杏姐姐,這裡怎麼會有一條凳子?」柳文揚明知故問道。

    此刻的春杏哪裡還顧得了什麼矜持禮儀,這麼多日她思念的俏郎君就在眼前,此地又無外人,天時地利人和算是湊絕了,若不成了那樁美夢中的好事兒,豈不虧了她這番羞人的安排。

    她呼吸有些急促,用快要滴出水來的眼眸瞅著柳文揚道:「你說呢?」

    柳文揚已經感覺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也燥熱起來,還想開口再說幾句場面話,可是那春杏已經等不及了,忽而用那手兒捧住了他的臉,那嬌艷欲滴的櫻唇就湊了上來!

    柳文揚見春杏如此主動,不免一怔,心中卻是泛起一個奇怪的念頭:自己才強吻了主子,現在反被丫鬟強吻,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不爽?!

    可是這個念頭沒持續多久,他就被春杏的熱情給融化了。

    春杏急促的鼻息,還有唇上那甜蜜的味道,直接勾起了柳文揚內心積攢的火焰。

    於是也就不再裝什麼無恥的正人君子了,女~色在前什麼禮義廉恥,什麼子曰孟曰,全都成了狗屁!唯有那周公之禮,君子好色,寡人有疾才是大道理!

    就在柳文揚反手抱緊那大丫鬟春杏想要挪到那春凳上方便行事時,那天殺的吳媽卻在外面大聲喊道:「春杏!春杏!你在哪兒呢?姨娘喚你過去!」

    兩人不由一驚,猶如驚弓之鳥忙散了開,各自急急整理好衣襟。

    春杏心中氣悶,心說,難道自己和這俏郎君真的是有緣無份?上一次是吳媽,這一次又是吳媽!

    吳媽卻成了自己命中魔障夢裡剋星!

    春杏在這邊自怨自艾,柳文揚這邊更是慚愧啊慚愧,自己咋就這麼定力不足呢?之前還說要和這春杏保持距離,可剛才卻差點擦槍走火。

    兩人各懷心思,作賊心虛地鑽出了那假山,卻見那吳媽正拿了一雙老眼盯著這邊。

    「咳咳,吳媽媽,剛才可是你在叫我?」春杏尷尬地說。

    吳媽瞅他一眼,又瞅一眼柳文揚,質問道:「你們怎麼從那假山出來?」

    「柳公子說想要看一看那假山,所以我就帶他那個啥……你卻是找我有何事?」春杏急忙岔開話題。

    「不是我找你,是姨娘找你有事兒!」吳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對柳文揚說道:「公子請回吧,前面不遠處就是後門!」

    柳文揚早就不想呆在這裡了,忙道:「那好,在下告辭!」說完就抱拳轉身,沿著小路離去。

    吳媽回過頭,又瞅一眼心有不甘的大丫鬟春杏道:「還不走,難道讓主子等你不成?」

    「哦,這就走!」春杏歎口氣,只好離去。

    看著春杏黯然神傷的背影,吳媽心道,多虧主人讓我盯住你,要不然還不知你這小浪蹄子會做出怎樣羞人的事情來!

    ……

    再說這邊,在回去的路上,柳文揚火熱的內心終於被「嗖嗖」的冷風給吹的冷靜下來。

    雖然他腦海中時不時地出現金姨娘那嬌嗔的模樣,還有剛才和春杏稀裡糊塗的情事兒……可是最多的卻是想起自己即將離開桃花鎮,去到那鄱陽縣城。

    有時候柳文揚覺得自己很沒有野心,尤其當手裡有倆小錢,豐衣足食之後,原本的一股子衝勁就熄滅了不少。甚至於,很多時候他都在考慮要不要就此做一個不求進取的富家翁。

    買百畝良田,娶幾個老婆,優哉游哉地在這桃花鎮過著幸福而又波瀾不驚的富裕生活。

    可是這樣的生活真是自己想要的嗎?!

    倘若不是春十三娘「逼迫」自己簽訂合作協議,自己或許真的會蝸居在這桃花鎮,碌碌無為。

    此刻,柳文揚的耳邊彷彿又想起了春十三娘那句話:男兒志在四方。

    是啊,作為一名男兒,豈能就此心滿意足,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地主老財?!

    還是去縣城吧,那裡天大地大,有更加廣闊的舞台在等著自己!

    雖然我是神棍,我卻也有野心,有道是:

    男兒只手把吳鉤,

    意氣高於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

    三千里外覓封侯.

    柳文揚的心再次熱了起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0 10:32
第80章 .開闢天地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初八。

    作為新一年的開始,柳府上下已經被柳文揚張羅齊畢,而他也即將告別老爹柳達,告別這個才熟悉不久的桃花鎮,要帶著書僮明月遠赴鄱陽縣城,開闢自己的新天地。

    臨行前老爹千叮囑萬囑咐,說要小心照顧自己,要注意好身體云云。

    柳文揚則回頭叮囑三叔柳能,要好好照看家裡,照看好自己的老爹,家裡的一切要打理好,自己會經常回來看看的。

    彷彿知道柳文揚真的要離開了,丫鬟小翠和小紅都有些捨不得,畢竟像自家主人這麼溫文爾雅,絲毫沒有把自己當下人看待的主子太少了,何況他還真得這麼帥氣。丫鬟小翠和小紅偷偷地抹眼淚,就連後院那條懶漢蟒蛇似乎也知道柳文揚要離開家了,竟然也沒了從前的好胃口,一口氣只吃了……兩百個雞蛋!

    總之,整個柳府愁雲密佈,都因為柳文揚要出遠門去縣城闖蕩而不開心。

    從桃花鎮到那鄱陽縣城足足有五百多里地,搭乘舟船順流而下速度最快,大約一天一夜就能到達,可是如今天氣寒冷,乘坐舟船絕對的受罪,除非你擁有一座像春十三娘那樣大的畫舫,要不然還是選擇走陸路的好。

    走陸路也不簡單,路程遙遠,需要三四天時間,尤其大明初期很多地方還不算太平,容易有劫匪強人出沒。幸虧柳文揚認識的捕頭張龍介紹了一家鏢局給柳文揚認識,這家鏢局剛好要去縣城出趟鏢,柳文揚就搭了順風船,帶著小童明月,還有上百兩盤纏,跟著鏢隊一起出發。

    一路下來,卻也平安無事。偶爾遇到一兩個小毛賊,只是吼了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就被鏢隊給剿滅了,按照領隊鏢師的話來說,「這年頭,只有那些新出道的雛兒才會這麼吼叫,老手根本就不打招呼,直接出手就搶!」

    原來也的確如此,這些被鏢隊輕易剿滅的小股盜匪,基本上都是附近經常泡在茶館聽說書的青皮無賴,過完年身上缺錢花,就信了書裡面說的那樣,只要拿了武器攔住人念上兩句,就能像程咬金劫皇綱般發大財。誰知,反倒被鏢隊一網打盡。

    就這樣拖拖拉拉走了差不多三天,眼看還有半日就能到達鄱陽縣城,這幾天的風餐露宿,搞得柳文揚疲憊不堪,一想到如此磨難,心中不免把那春十三娘又狠罵了數十遍。

    隊伍休息時分,柳文揚找了一個大樹跟底下剛坐下,那領頭的鏢師就走了過來。

    這幾天兩人也算混熟了,柳文揚知道此人姓趙,叫做趙老九,綽號「九爺」,在這道上也算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不過他這個九字可不是排名得來的,而是因為他只有九根手指頭,據說當年他喝醉了酒和人打賭,生吃一根手指頭來賭對方身上的三百兩現銀。結果是,他真的斬掉自己一根手指,就著酒吞下了肚子,對方事後卻耍賴不願意支付三百兩銀子,於是趙老九就很不客氣地把對方的一隻手剁了下來,順便拿走了那三百兩銀子……

    此事傳開,趙老九的狠辣就出了名,也是靠著這股狠辣勁兒,他成了鏢師,並且七八年從未失過手,所押解的紅貨萬無一失。

    「怎麼了,柳兄弟,可是累了?」張老九丟過來酒囊,「來一口提提神,這可是我從北方那邊搞來的燒刀子!」

    柳文揚也不客氣,接過酒囊在酒口用衣袖擦了一下,對著嘴巴就咕嘟嘟灌了幾口,烈酒下肚,但覺嗓子眼都快冒煙了,肚子內更是沸騰一片。

    見柳文揚喝得如此豪爽,趙老九不禁又高看他一眼,原本以為像柳文揚這樣文弱的書生會是押鏢的累贅,沒想到挺能吃苦,現在喝酒也這麼爽快,很對他趙老九的胃口。

    「老弟啊,你倒是個爽朗人,我卻看輕了你!不過這也馬上快要到鄱陽縣城了,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以後見面了可不要裝作不認識!」趙老九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喝著酒,滿身酒氣撲鼻。

    「怎麼會呢,趙大哥義薄雲天,肯這樣幫忙讓我隨了隊伍來縣城,我當真是感激不盡!」柳文揚笑道。

    「哈哈,這也是那張龍托付我的事兒,想當年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就在趙老九說話間,柳文揚這邊卻掏出三十兩銀票來,說道:「老哥你若是看得起在下,就把這些錢收下,也算是我這一路來的酬金!」

    趙老九不禁一怔,然後心說,那張龍果然沒說錯,這書生倒是個妙人,很上道嘛,自己還未開口提及,人家已經主動答謝了。於是他就很不客氣地將那三十兩銀票揣進懷裡,大笑道:「本來不該拿的,不過既然兄弟你誠意拳拳,我要是再拒絕就顯得生分了,呵呵!到了縣城我請你大吃一頓,也算是告別宴!」

    「哪裡,應該是我請大家才對!」柳文揚笑得很開心,實則現在的他還真沒把這幾十兩銀子放在眼裡,一想到到了縣城財源滾滾,那些闊佬富賈被自己當羊牯宰,心中就一陣暗爽。

    張老九見對方出手如此大方,對柳文揚的好感再次提升了一個高度,忍不住開口問道:「但不知兄弟你這次去那鄱陽縣做何營生?教書?趕考?亦或者是做買賣?」

    柳文揚想了一想笑道:「算是做買賣吧!」

    趙老九就道:「如果順路的話,我直接送你過去,省的上了那黑心的馬車,末了良心的轎子,被掏光了路費!」

    柳文揚不禁一怔,原來這時代就有「黑車」呀。

    「如果這樣我就更感激不盡了。」

    「卻不知兄弟要去哪裡?」

    「哦,去春風一笑樓!」

    「春風一笑樓?」趙老九先是一愣,然後笑道:「年輕人果然不一樣,那地方可是風花雪月的聖地,做哥哥的也經常光顧!」

    柳文揚一聽這話,就明白對方想錯了,「趙大哥休要誤會,我並非去尋歡作樂,而是要去做生意……」

    「去春風樓做什麼生意?還不是買笑賣笑?」趙老九笑得更淫蕩了。

    柳文揚不得不解釋道:「非也!實則我要和春風一笑樓的老闆合作做生意。」

    柳文揚這句不輕不淡的話,卻突地讓趙老九一愣,「你說什麼,你要和誰做生意?」

    「春十三娘呀!」柳文揚笑道,「她不就是春風樓的老闆嘛!」

    「呃!」趙老九忽然打了一個嗝,然後拉著柳文揚的手道:「兄弟怎麼不早說!你看看我,卻是怠慢了你!還有啊,這些錢你拿回去,無論如何我也是不能要的!」趙老九直接把柳文揚剛才塞過去的銀票還了過去。

    這次輪到柳文揚傻眼了,不明所以,「趙大哥你這是……」

    「咳咳,兄弟你莫要問那麼多,你只要記住,等以後見到了那春十三娘一定要替我多美言幾句,我這邊先行多謝了!」趙老九說完就朝柳文揚抱拳行禮,這樣搞得柳文揚更加莫名其妙,不明白這趙老九和那春十三娘是何關係,為何會對自己突然這麼恭敬起來。

    「不如這樣,柳兄弟,等到了縣城我直接送你去那春風樓,如此一來你也不必瞎摸瞎轉,耽誤了正經事兒!」

    「那怎麼行,趙大哥你這麼忙……」

    「沒事兒,呵呵,做兄弟就該守望相助!」趙老九顯得無比親熱。

    柳文揚見他如此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就應諾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40
第81章 .賽諸葛

    一大幫的鏢隊又行了半日,終於來到了一座高大的城門前,城門離地三丈高巍峨雄偉,在城門上頭鐫刻著「鄱陽」兩個大字。

    城門下,四五個身穿皮布罩甲,斜紋布護腰,蘭色制式戰袍的官兵把守著門戶,過往的車輛和行人,按列要做出檢查。

    趙老九是押鏢的行家裡手,一年有十幾次要往返這鄱陽縣城內外,因此和這幫看守城門的官兵混的賊熟,平時也聚在一起吃過酒做過樂,上下也打點齊畢,因此幾乎沒啥難度地就被放行進入。

    進了這寬大的城門,放眼望去,就是大名鼎鼎的鄱陽縣了。

    明初分縣為三等,「糧十萬石以下為上縣,知縣從六品;六萬石以下為中縣,知縣正七品;三萬石以下為下縣,知縣從七品。已並為正七品。」

    而這鄱陽縣城不愧是南方比較大的上縣,整個街面無比熱鬧,一條內河橫貫南北,上面架著一座石橋,石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許多遊客。貨攤上擺有刀、剪、雜貨。有賣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許多遊客憑著橋側的欄杆,或指指點點,或在觀看河中往來的船隻……

    柳文揚一夥兒過了那石橋,卻見前面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兩邊屋宇鱗次櫛比,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看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有乘座轎子的大家眷屬,有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有問路的外鄉遊客,有聽說書的街巷小兒,有酒樓中狂飲的豪門子弟,有城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

    由於柳文揚和小童明月都是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因此對於周圍的一切都很好奇。

    柳文揚畢竟做神棍久了,見到如此大場面,表面功夫做的很坦然,神情波瀾不驚雲淡風輕,這不禁讓陪同他的張老九再次高看他一眼,要知道自己第一次來這縣城可是像鄉巴佬進城般興奮和緊張。哪像這位小柳先生,太他媽淡定了!一轉心思。又道,怪不得春十三娘那樣強人會和他一起做生意,人家有獨到之處呵。

    柳文揚這邊很平靜,可是那小童明月就沒這份定力了,一雙眼骨碌碌亂轉,一會兒瞧瞧不遠處耍猴的,一會看看前面吹糖人的,再一會兒有轉過頭要看那賣鬼臉面具的……一雙眼睛根本就不夠用。

    「柳兄弟,你看這縣城如何?」趙老九笑瞇瞇地問道。

    「果然夠雄偉壯觀,眼前也是太平盛世的光景!」柳文揚笑道。

    「那是自然!當今皇上體恤百姓,生活自然好了!」趙老九道,「這裡算是縣城的鬧市區了,再走不遠就僻靜了一些,而那春風一笑樓就在那裡!」

    「不與鬧市苟同,這春風樓倒也懂得經營之道!」柳文揚心中想著,嘴上則道:「呵呵,有張大哥你帶著,我卻是少走了許多冤枉路!」

    「哪裡哪裡,等一會兒需要你幫忙也說不定……」

    「幫忙?」柳文揚一怔,正要開口詢問,那趙老九卻故意迴避他的眼神,似乎不願多說。

    ……

    再走了一段路程以後,柳文揚與押鏢的隊伍分開,人家要去鏢局交貨完工,自己這邊則由趙老九帶了去找那春風一笑樓。

    在趙老九的帶領下,柳文揚就和小童明月沿著熱鬧非凡的街道,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走馬觀燈地看了許多新鮮。

    柳文揚本身長得就俊美異常,在外素有「美姿容」的稱譽,如今走在這鄱陽城的大街上,與周圍的那些凡夫俗子們比起來,更是風神玉骨,俊秀無比。引得無數小娘子或回頭張望,或指指點點,更有甚者,對著他掩口而笑,眉目傳情。

    柳文揚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場面,倒是趙老九偌大的男人,還從未被女人這般盯著看過---雖然知道那些女人看的不是自己,卻也有些臉皮發燙,覺得這些女人的眼神猶如刀劍般厲害。

    至於小童明月,對周圍一切都很好奇,年紀又小,絲毫不介意那些女人的眼神,卻是自娛自樂,若是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定會大叫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的事物,高興的不得了。

    柳文揚受他感染,也禁不住四處觀望,偶爾看到一些舞槍弄棒的,街頭賣藝的,也會駐足多看幾眼。

    「少爺,少爺,你看那個耍蛇的,如果把咱家的小花帶過來保準能把他們嚇死!」小童明月忽然拉扯著柳文揚的衣襟說道。

    柳文揚看去。卻見一個漢子脖子上纏了一條小蛇在那兒舞弄,周圍聚了很多人在津津有味地觀看。

    眼看明月眼饞的很,於是柳文揚就準備帶著他過去看看,可是沒等他邁開腳步,旁邊忽然有個聲音衝他喊道:「那位朋友請留步!」

    柳文揚轉臉一看,卻是旁邊一個擺攤算命的相師手裡拿著鵝毛扇,一邊慢悠悠地扇著,一邊笑瞇瞇地看著他。在這位相師攤子兩旁,豎著一副對聯,寫的是:兩片龜卜盡天下事,一張扇吹倒舉世人。橫批,賽諸葛。

    柳文揚不禁覺得有趣,於是就問道:「這位師傅喚的可是我?」

    那「賽諸葛」依舊一副大仙模樣,大冷天扇著扇子道:「喚的當然是你!除了你也沒有他人能夠入我法眼!」

    「呵,口氣蠻大的。」柳文揚不禁莞爾,這可真是同行遇到同行,卻不知這個賽諸葛要做什麼。

    那賽諸葛原本見柳文揚衣著光鮮,想要喊住他拉一門生意,此刻柳文揚正面對著他,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文揚的面相,陡然一驚,雙眼愈睜愈大,目光灼灼,朝柳文揚橫看豎著,神色之間,一付不勝驚異之狀。

    柳文揚反而顯得很坦然,絲毫不被賽諸葛這副誇張的表情所感染。

    賽諸葛覺得自己面部表情做得夠驚訝了,可是對方絲毫不開口詢問出了什麼事兒,沒辦法,他只好又狠狠地朝柳文揚的面相打量幾眼,然後再「渾身一震」,揚聲叫道:「朋友,好相貌,好骨骼。」

    柳文揚還是一副不驚不喜模樣,瞅著那賽諸葛,微微—笑,道:「多謝先生誇讚。」轉身欲要行去。

    賽諸葛大急,舉手連招,大聲叫道:「朋友快回來,我替你看相,說的不對,分文不取;倘若對了,你隨便給點!」

    哎,就這台詞也不換一換,真是算命一行的悲哀。柳文揚無奈,只好賣個面子地含笑走了過去。

    跟他在一起的小童明月不明白自家少爺為啥要讓這個糟老頭看相,然後又想明白了,這也算是同行給同行捧場,就像那些耍猴戲的總有人打賞一樣,然後又感歎自己少爺的心腸也太好了。

    至於那趙老九並不曉得柳文揚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是張龍的朋友,眼看他要找這賽諸葛看相,想要攔他一攔,告訴他這些江湖騙子全都是胡扯蛋,不要花了冤枉錢,不過卻忍了沒說,心道,年輕人嘛,又有幾個不好奇的,就讓他見識一下這縣城神棍的厲害,到時候他若是被騙的厲害,自己再出手,也算是積攢個人情。

    實則柳文揚之所以走過去,主要是因為很好奇,這個賽諸葛看了自己的面相後會說些什麼。

    再說了,算命的給看相的算命,其結果又會如何?!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4-11-11 09:43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43
第82章 .觀相大鬥法

    眼看柳文揚已經被自己給叫了回來,那算命先生賽諸葛就瞇著雙目,重向柳文揚瞅了一眼,伸手一拍攤側的竹凳,道:「朋友請坐,我看你是南人北相,不錯吧?」

    柳文揚暗想,這個何用看,聽我的口音,自然猜得到我是南方人,心中在想,口中笑道:「先生說的不錯,在下是周邊桃花鎮那邊人士,不過,家中祖籍山東。」

    賽諸葛連連點頭,舉手一拂鬚,道:「朋友你滿面書卷氣,依我看來,你腹有詩書氣自華,看起來與功名二字很有緣分啊!」

    柳文揚先是一笑,繼而臉色一暗,甚為傷感的道:「在下讀書不過識字而已,雖有功名卻早已革去,如今更是羞愧之極,莫再提功名二字!」

    賽諸葛心中得意啊,自己這才說了幾句就摸到點子上了,於是就搖頭笑道:「朋友自謙,我看你雙眉高直,目秀而長,這是聰明超越之征;顴高印滿,鼻耳天庭,這是權威凜烈,名揚四海之相,允文充武,那是絕對不會錯的。」

    柳文揚「苦苦」一笑道:「先生謬讚,在下文不夠處館,武不能保鏢,如今來這縣城也不過為了要討一門營生,看看能否與人合夥做生意,可以說前途未卜,禍福難料…」

    賽諸葛舉手一搖,斷然道:「朋友,你耳廓略嫌低反,所以幼年孤苦,好在為時已過,相法上有兩句話,『十五火星居正額。十六中在天骨法成』,從今年起你必將走大運……」

    柳文揚心中不禁一怔,心說,這個賽諸葛倒也不是滿嘴胡謅,卻也有幾分道行,按照自己以前的命格,的確是幼年孤苦,如今死而復生,等於是脫胎換骨,只是不知他能否看出自己以後的命格。

    就在柳文揚滿懷期待的時候。那賽諸葛忽然停止不言了。然後笑瞇瞇地看著柳文揚。

    柳文揚可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就道:「大師是否能再指點一二,尤其在下來此營生。但不知前途如何?」說著。就從兜裡摸出幾十文錢來。放到了攤子上。

    賽諸葛當即哈哈大笑,卻將那錢退還過去,然後用鵝毛扇指了指自己的招牌。

    柳文揚瞇著眼睛。這才看清楚,在那招牌上竟然還有一行小字,每次看相收取費用三百蚊錢!自己給的卻是少了!

    果然是大縣城啊,在鄉下看個相也就三五文錢,這裡卻動不動就上百文!柳文揚感慨著,卻忘了自己觀一次相卻要收取一兩銀子比對方還要黑!

    「大師不必多慮,你不如先幫我觀相,酬錢我絕不少你!」

    賽諸葛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哈哈一笑,說道:「好吧,我們觀相者一向慈悲為懷,幫人指點迷津也是在做善事……我看朋友你面相不錯,骨骼清奇,不過一雙眼睛嘛,卻命犯桃花,看起來你情債纏身,未來多有女人纏繞,應當忌之,古語云,色字頭上一把刀,莫要因為貪戀美色而誤了自己的前程!」

    柳文揚愕然,不是因為賽諸葛說的不對,而是因為這廝很會觀相。不錯,柳文揚自己也知道,相由心生,自己性格浪蕩,對女色更是百無禁忌,不過這賽諸葛卻是如何看出來的?忍不住,柳文揚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子……

    那賽諸葛瞧見他這副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心說,這書生長得如此俊美,就算你不主動拈花惹草,也會被那些女人所圍繞,終究長得太俊俏不是什麼好事兒。

    「大師言之有理!不過我看大師觀相似乎有些流於表面,可否再深入指點一些?」柳文揚問道。

    賽諸葛一怔,這廝竟然說我觀相流於表面?心中就有些不高興了,表面上卻笑道:「哦,聽朋友這麼說,似乎也懂得觀相之術?」

    柳文揚抱拳道:「區區只是略懂一二!」

    「略懂一二,就是真的懂咯!那麼我倒要問問你,何為命理中的三煞五卦八風水?」賽諸葛翹著嘴角,一副考校柳文揚的模樣。

    柳文揚笑了笑說道:「三煞乃是陰陽二煞,以及氣煞,有道是天地玄黃,渾濁之氣為之煞;五卦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對應之卦象,區別於八卦,一般人容易弄混淆;至於八風水,絕非八面風水之意,而是陰陽風水術中的藏風,納風,聚風,破風,斬風,以及招風,引風和換風!以上就是在下對這三煞五卦八風水的理解,不知我所說可對?」

    賽諸葛愣住了,原因是柳文揚所說的這些絕對分毫不差,甚至比一般人理解的還要詳細。要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江湖術士們所要必備的專業知識,在那些書本上可不容易學到,一般都是師承口頭傳授,可是眼前書生卻說得滴水不漏。

    賽諸葛楞了一下以後,再次發力道:「哈哈,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請問觀相最重要的宮格是哪一個?」

    這句話有很深的陷阱,一般來說,九宮格中最重要的方位是眼眉,故有賊眉鼠眼必奸佞,濃眉大眼必方正,眼眉高懸乃貴命,眼眉低垂為衰性。可這些都是一般相師所言,真正有本事的相師看的卻是鼻子!

    只因鼻子乃面相五官中最為突兀的一個,也是最難判斷的一個,有些人雖然濃眉大眼,卻生了鷹鉤鼻,那麼就意味著表面寬厚,實則心胸狹窄;有的眉眼低垂看似倒霉,實則鼻樑高隆,與眉眼相輔相成貴不可擋。就拿當今聖上朱洪武來說,面相就很奇特,眉眼怎麼看都不好,可就那鼻子猶如金牛噴雲,氣運直衝雲霄……

    這時候周圍那些算命看相的同行,眼見賽諸葛竟然和一個小書生比拚上了,於是就很好奇地湊過來觀望,同時也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

    畢竟這年頭受大明朝風俗的影響,風水相師一般都很吃香,尤其皇宮內室,更聽說聚集了很多觀相的奇人異士。就連燕王朱棣等人,也好此術。而最著名的大相師除了那傳說很神的「柳莊神相」袁珙外,就是大明的開國元勳劉伯溫了。

    大明上下風俗如此,因此人們對觀相之術就更加熱衷,今日難得見到賽諸葛考校人風水相術,大傢伙當然要樂呵呵地過來捧場觀看。

    眼看人群越聚越多,賽諸葛有意賣弄自己的學問,就對柳文揚說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二,面相九宮格是哪幾樣,它們又有何說辭?」

    柳文揚一笑道:「不必,這些我倒還是知曉一些的!」

    「哦,是嗎,那麼請問到底哪個宮格最重要?」賽諸葛已經做好了準備,倘若柳文揚和一般相師一樣回答說是「眉眼」,自己就趁勢譏笑他一番,讓這個只學會一些觀相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羞愧難當。

    旁邊一些世故老道的算命先生,自是捻著鬍鬚,自言自語道:「這點卻是難回答的,九宮命格各個不同,都有其寓意,也都很重要。」

    其他人不管懂還是不懂,都做出一副老成樣,點頭表示贊同。

    面對這種情勢,柳文揚微微一笑,絲毫沒有怯場的意思,朗聲說道:「這位師傅說的極是。觀相九宮格,各個都很重要,不過格格又不入法眼間……」

    「啊,這是什麼意思?」

    「是啊,說了很重要,又都不入此人法眼,難道說他的觀相之法更加高明?」

    「黃口小兒,卻也敢大言不慚!」

    「也不知道是在胡說八道,還是真有本事!」

    ……

    人們議論紛紛,很明顯,很多人都覺得柳文揚這番話未免有些「狂妄自大」。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46
第83章 .相法百變

    此刻,那賽諸葛也很不高興,原本他還以為柳文揚會上鉤回答「眉眼」,自己再用「鼻相」來譏笑他,卻沒想到對方回答的和自己所想的根本就不一樣。

    於是賽諸葛就冷笑三聲,說道:「哦,既然這位朋友如此說,那麼一定有自己的高見,卻不知作何解釋?」

    柳文揚篤定道:「很簡單,一般來說,觀相九宮格重要的眉眼間,只因眼乃人之心,通過眼神可以瞭解一個人的心態,或邪,或正,或懦弱,或勇猛,或慷慨大方,或心胸狹私……再稍微高明點的相師則除去眉眼重看鼻相,只因鼻子乃面相之雄偉,猶如大地之五嶽,社稷之棟樑,國之重器……」

    柳文揚的這番話精闢獨到,氣勢凌人,使那些旁聽的人無比點頭頜首,暗道,妙哉,壯哉,又感覺說得很有道理。

    賽諸葛眼看人們的評論有向柳文揚這邊傾斜的趨勢,心中不免有些著急,也沒去考慮柳文揚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催促道:「你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不過你又說這些都不入你的法眼,那就是說你認為這些觀相之術都不入流咯?!既然如此,不知朋友你有何高明法術?!」「是啊,這位小兄弟,不要嘴皮子光說不練,你又有何高見?為什麼看不起我們?!」旁邊一名算命看相的師傅忍不住群起攻擊柳文揚,只覺得這小伙子太能吹了,如果不能從嘴裡說出個三四五六來,今天這事兒就沒完。

    其他人也都跟著吆喝起來,那意思很明顯,非要讓柳文揚說出一個道道來。要不然就沒完。

    一直和柳文揚站在同一陣線的鏢頭趙老九暗中拉了柳文揚一把,示意他從這尷尬場合離開,並且小聲說道:「兄弟,這不是咱的地盤,周圍又都是一些算命神棍。不好招惹。萬一你說錯了話,等會兒就算想要走都走不了。」

    柳文揚謝了謝了他的一番好意,然後對著賽諸葛等人說道:「承蒙大家看得起在下。那麼我就在這裡說一說對觀相之術的看法……」

    大家一聽他要說話,就都安靜了下來,那眼盯著他,看他如何作答。

    柳文揚不卑不亢,面對眾人朗聲道:「所謂觀相。實則觀人心,人心正則身形正,人心邪則影子斜,古有老話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雲,人心有七竅,喜怒哀樂悲苦愁全都藏在裡面,因此觀人心最難。掛一漏萬,僅僅一竅就有千般變化,又豈能七竅全部通曉?!再來看面相,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瞬時萬變,你就算再怎麼功力高深,相術精湛,頂多只能觀看到這一時的面相,而不是以後永遠的面相!」柳文揚侃侃而談,眾人一開始還顯得不怎麼耐煩,可是漸漸地,卻覺得越聽越有理,只是裡面的大道理太多了,一時間很多人難以消化得了。

    柳文揚似乎也料到了這一點,就微微一笑道:「我剛才所言或許有些難懂,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舉一個例子給大家。話說某人去算命。算命先生看到生辰八字,才屈指,就搖了頭:『恕我直言,你恐怕過不了五十五歲那關!』事隔多年,某人已過六十,事業宏發、身體健朗,笑吟吟地又在命相館出現:『您還記得我嗎?您曾經算我過不了五十五歲。』算命先生一驚,再問一遍生辰八字,算了許久:『沒錯啊!你應該過不了五十五歲啊!除非你是大善人。』『難道我這些年行的善事,可以改命?』『當然!許多人的壞運,都因為你的善行而改好了,你自己的運能不改嗎?這世界就像水,總是平的。你今天送出一些水、明天又送出一些水,雖然是注進別人的水面,那水還是要回流的。回流之時,常是你缺水的難關。』算命先生長身一揖:『命由己作,福由心生。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大善人的命,難從天定,更由不得我算了!』」…

    柳文揚說完這個故事,就不再言語,而周圍眾人無不開始沉思起來。

    就連柳文揚身邊的趙老九也忍不住尋思,照這樣說來我的命也可以改變,只要有心,就能不再過這種刀頭舔血走鏢押貨的江湖日子。

    賽諸葛沒想到柳文揚如此「能說會道」,更沒想到其「妖言惑眾」的功力已經超過了自己!

    於是,賽諸葛就哈哈一笑,驚醒眾人道:「朋友好口才!不過即使你說得天花亂墜舌戰蓮花,今日若不露一手讓我們信服,卻也是空談,當不得真!」

    柳文揚用手揩了一下鼻子道:「卻不知怎個露法兒?」

    賽諸葛又道:「你既敢應戰,那自是有恃無恐,卻不知朋友你師從何門何派?」

    從柳文揚剛才的對答中,這賽諸葛早以看出,對方絕對不是什麼三腳貓的業餘人士,搞不好會是同行。

    柳文揚笑道:「在下無門無派,只是對觀相之術略有研究!」

    賽諸葛:「無門無派也不打緊,卻不知閣下大名是……」

    柳文揚也不欺瞞,說道:「桃花鎮---柳文揚!」

    這句不輕不淡的一句話,卻猶如霹靂,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你說什麼,你是……桃花鎮---柳文揚?傳說中的小柳神相?!」賽諸葛大驚道。

    其他人也都無比震撼地看著柳文揚,滿臉的驚詫。

    柳文揚沒想到自己的名聲會這般響亮,卻讓這些人如此驚訝。

    實則隨著他「小柳神相降服神龍」的傳說被無數次傳頌,已經波及這鄱陽縣城,就算不想知道他的大名都不可能。何況周圍這麼多人又都是他的同行,對他的大名就更加的「如雷貫耳」了。

    不說賽諸葛這些人,就連柳文揚身邊的趙老九也是一驚,他不得不重新打量柳文揚,心道,怪不得呢,原來這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的少年神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趙老九雖然自持勇武,卻也沒有那種降服神龍的能力,何況據說那條「神龍」還在柳神相府豢養,這就更加真實無比了。

    且說柳文揚報出名號後,那賽諸葛臉上神色是變了又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柳文揚柳小神相麼?我卻是久仰大名,準確地說對你的大名是如雷貫耳!聽說你測字觀相看風水都十分的精通,還有你火燒大槐樹,降服什麼神龍也厲害的很!當然,我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也不知道那什麼神龍到底是什麼玩意,搞不好鄉下人無知,隨便抓了條泥鰍就當成了神龍來膜拜!」

    這番話言語辛辣刻薄,換成他人早與這賽諸葛爭執起來,不過柳文揚卻滿不在乎,本來他就覺得這些傳說傳的太邪乎太火熱了,俗話說得好,過猶不及,現在有人主動幫忙降降溫也是好的。

    賽諸葛等著柳文揚與自己爭辯,自己好再激將對方一下,然後就讓他出醜丟大臉,卻沒想到柳文揚竟然是一聲不吭,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你用盡了全力,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你有一種挫敗感。

    再看周圍其他人的反應,似乎也沒和賽諸葛產生多少共鳴,只有少數人吆喝著,「是啊,鄉下人就是目光短淺,分不清楚什麼真假。」不過那話語聲卻是稀稀落落,顯得很沒氣勢。

    為什麼會這樣?主要是因為大明朝老百姓都是靠口頭來傳播輿論的,你既然質疑他們所傳內容虛假誇大,那就是說他們在說謊咯。試問周圍這些人誰沒傳過幾句小柳神相的故事?如果這時候響應豈不是自己扇自己嘴巴?!

    賽諸葛見情勢如此,就乾笑幾聲,說道:「說實話,我聽了你的傳說以後,就很想去拜訪你,看看你小柳神相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能夠降妖除魔……」

    柳文揚搖搖頭道:「什麼降妖除魔,我只會看相!」

    柳文揚說了大實話,旁邊的人都認為他這是在謙虛,然後又覺得此人年紀輕輕卻不驕不躁,還這麼謙虛謹慎,果然是不同凡響。

    甚至連賽諸葛都認為柳文揚有些太過謙虛了,謙虛過了頭就是虛偽!大大地虛偽!

    於是賽諸葛就冷笑道:「哦是嗎?既然你懂的觀相,剛才又說什麼觀相乃觀人心,相由心生,瞬息萬變,頂多只能看這一時之面相,那你就來看看我這一刻卻要發生些什麼?!」

    說完這些話,賽諸葛就冷眼看著柳文揚,看他如何回答。

    周圍那些算命師也都和賽諸葛一樣冷眼看著柳文揚,畢竟柳文揚名聲太響,已經影響了他們大傢伙的生意,可以說對他既羨慕又嫉妒,其中嫉妒之心更多一點,這時候若能使他出醜,則能洩一口胸中惡氣。

    柳文揚依舊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似乎不太在意賽諸葛的挑釁。

    「既然這位師傅如此好奇,那我就獻醜了!」柳文揚抱拳道。

    周圍眾人嚷嚷道:「好哇,且看這個小柳神相到底有什麼可神奇的?」

    「就是!吹噓的那麼厲害,看看他有何能耐!」

    賽諸葛總算覺得舒坦了,大伙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是嗎?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50
第84章 .一卦算死老先生

    話說柳文揚在眾人聒噪間,已經瞇起眼睛仔細觀看賽諸葛的面相。

    觀相之術云:夫觀人之相,一骨骼、二部位、三形神、四氣色。骨骼定一世貧富,部位定一世消長,形神定終身福壽,氣色定當年吉凶。此四件俱准,各有一用。

    柳文揚眼睛微微跳動,瞬間已經將賽諸葛的面相九宮格看透,再看他的氣色,卻是「面如死灰」,心中不由一驚,隨口說道:「這位師傅,恕我斗膽直言,我看了你的面相,總體來看犯了『三尖之克』,頭尖、面尖、中、豚尖,乃屬不良之相!」

    賽諸葛冷冷一笑,「你也真夠直接的,就是說我面相太過刻薄狹私是嗎?」。

    柳文揚道:「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乃短命之相!」

    「什麼?」賽諸葛暴怒,「你竟然敢咒我短命?!」

    柳文揚語氣平靜道:「我觀你氣色,猶如死灰,毫無生機,可見今日你必逢大劫,若能逃得過去,則福壽延長,若是逃不過去,那就……」柳文揚說完,隨手從都內摸出一錠銀子,說道:「這些權當是我的一片心意!」

    賽諸葛怔住了,然後大怒,大大的惱怒,啥意思,給這錢算什麼?帛金麼?黃口小兒竟然如此惡毒!

    周圍眾人也覺得柳文揚做的似乎有些過分了,人家還沒死呢,你就上禮了。

    此刻賽諸葛惱怒到了極點,暴跳起來就要去抓柳文揚的衣襟,不過想了想。卻有一屁股坐下。盯著柳文揚咬牙狠笑道:「好好好!你既然是神相。那麼就算算我今日何時遇到災禍?」

    柳文揚掐指算了一下,然後又看了一眼賽諸葛和他的周圍,然後道:「恕我直言,你此刻坐在桌子前,周圍聚滿了人,猶如一個『酉』字,一頭大來一頭小,中間小兒在臥倒。正如一人睡在棺材裡,很不吉利……因此,到了酉時你就會遇到劫難!」

    柳文揚說得很篤定,旁邊人聽的目瞪口呆,什麼,酉時,看看時辰,已經差不多快到了,這小神相到底是在滿嘴胡謅,還是自己找抽?!

    賽諸葛更是冷笑連連。「酉時麼?你也太敢說了,我今日就坐在這裡。動也不動,卻要看看是如何逃過一劫?!不過,卻需要你陪著等一會兒,因為我們的帳還沒算完!」

    那意思很簡單,如果柳文揚算的不准,他賽諸葛可要發飆了,要直接撕掉他柳文揚的神相面具,對他肆意嘲諷和凌辱。

    柳文揚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還有事兒要辦,可是看賽諸葛攔住自己的架勢,硬是要和自己扛到底了。無奈,只好很歉然地朝趙老九抱拳道:「看起來要耽擱一會兒,大哥不如先行離開!」

    「這是哪裡的話,做哥哥的還要陪你一起去那春風樓,稍等一會兒也不打緊。」趙老九很是好奇,也不知道柳文揚算的准不准,萬一人家屁事沒有,他可怎麼下台?!

    周圍其他人也是這種心思,尤其那些算命看相的同行,早準備好了要痛打落水狗,將這個狗屁神相趕回桃花鎮,休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小童明月感受到了周圍眾人對自家少爺不懷好意,他就朝柳文揚身邊挪了挪,打定主意,等會兒這幫人群起攻擊少爺的時候,自己就擋在前面,決不讓少爺受到半點傷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

    那賽諸葛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得意,周圍那些人也擦拳磨掌,像看著可憐人般看著柳文揚,心說,今天不打的你屁滾尿流,你還以為我們鄱陽城那麼容易闖蕩。

    啪地一聲!

    時辰到,賽諸葛將那鵝毛扇子這麼一拍,沖柳文揚冷笑道:「如今已經到了酉時,你卻還有什麼話要說?!」

    周圍其他人冷眼旁觀,惡狠狠地瞅著柳文揚。

    柳文揚聳聳肩,道:「我無話可說!」

    賽諸葛仰天大笑,道:「好叻,抓住他!」

    旁邊那些算命看相的,還有一些喜歡湊熱鬧的幫閒就全都朝柳文揚這邊圍來,一個個滿臉獰笑,不懷好意。

    「不許你們動我家少爺!」小童明月護在了柳文揚跟前。

    「你們這幫傢伙休要放肆!」趙老九也站了出來。

    眾人不由一怔,這個小童倒還算了,估計一腳就能把他踢開,可是這個大漢卻是帶著長刀,體形彪悍,一看就不是那種好惹的傢伙。

    圍過來的人不禁停下了腳步,然後不約而同地朝賽諸葛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卻見那賽諸葛還是剛才那個動作,將鵝毛扇拍在桌子上,滿臉笑意,一隻手惡狠狠地指著柳文揚……只不過他的臉色很難看,鐵青,僵硬,整個人以這種奇怪的姿勢保持著不動,充滿一種恐怖的詭異。

    柳文揚也詫異,不知這賽諸葛在玩什麼把戲,為何要擺出這樣的poss?!

    那趙老九卻是跑過江湖的老練之人,一看那賽諸葛的神情就覺得不對,上前用手指觸了觸他的鼻息,然後道一句:「他死了!」

    轟地一聲!

    眾人被這句話給炸得心神激盪。

    怎麼可能?

    剛才還好好地賽諸葛怎麼突然就死了?!

    就連柳文揚也不明白,本來還耀武揚威的賽諸葛怎麼會突然嗝屁掉?

    趙老九圍著那賽諸葛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一掌拍在了賽諸葛的後背上,但見賽諸葛「呃」地一聲,卻從口中吐出一口濃痰,然後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了椅子上,這次卻是徹底死翹翹了。

    「原來如此!」趙老九明白了。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原來那賽諸葛剛才太過驚喜,以至於一口痰湧上喉嚨,堵住了呼吸道,再加上過分激動,使得那口痰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因而窒息而死。

    真相大白!

    所有人驚魂落定,卻突然再次看向柳文揚,眼神中全都變了!

    剛才的嘲弄,譏諷,還有惡狠狠,都變成了驚詫,敬佩,還有一絲恐懼……

    是啊,誰會不怕,竟然算命算得這麼準,說你死你就死,簡直比閻王爺還要靈驗!

    柳文揚感受到了周圍的目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何況他也有些內疚,雖然賽諸葛不是他害死的,卻也是因為他而亡,自己多少也有一些責任,於是他就歎了口氣,恭敬地朝著賽諸葛拜了三拜,這才轉身將要離去。

    周圍眾人自發自覺地讓出一個甬道來,全都用一種無比尊敬的目光注視著柳文揚,彷彿此時的柳文揚就是一尊令他們仰視的神祇,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柳文揚走除了眾人的包圍圈,須臾,身後傳來一陣聲音:「小柳神相一卦算死賽諸葛,即將名揚鄱陽城!」

    呼喊聲越來越大,猶如浪濤一般在市井之間傳播開來——

    ……

    鏢頭趙老九覺得自己跟在柳文揚身邊很不自然。

    是的,他的確有有了這種感覺,之前自己還可以和柳文揚開開玩笑,稱呼一聲老弟,可是現在他不敢再肆意地說笑,也不敢再倚老賣老叫人家做兄弟。柳文揚剛才那神奇一卦,算是讓趙老九徹底開了眼界,也明白了什麼才是「高手」。無需拔刀動劍,只需嘴巴一說,就能取人性命,如此高招,自己恐怕一輩子也學不來。

    「那個柳兄弟……哦不,柳神相……」趙老九覺得怎麼稱呼都不對,舌頭難免有些打結。

    柳文揚原本抑鬱的心情被趙老九這麼一搞,不禁莞爾道:「好了,老哥,你還是稱呼我老弟吧,這樣聽起來舒服。」

    「這個怎可……不過你要是不嫌棄,咳咳,老弟就老弟吧!」趙老九也是豪爽性格,然後又試探地問:「我說,你可知剛才那賽諸葛是何人?」

    「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嗎?」。柳文揚有些疑惑,難道那賽諸葛還是什麼名人不成?

    「哈,兄弟有所不知,那賽諸葛乃是鄱陽縣城兩大神算之一,另一個是『神算盤』裘二先生,他們二人在這縣城南北各據一方,現在賽諸葛被你一卦算死,你也足以揚名此地了!」

    柳文揚這才明白,原來那個倒霉運死掉的賽諸葛果然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卻是這縣城兩大神算之一。怪不得剛才自己離開的時候,後面那些人那麼張揚,原來自己搞死了一個江湖神算。

    眼看柳文揚似乎明白了其中原委,趙老九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兄弟,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剛才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算出人之生死?!」

    柳文揚面有難色,然後說道:「趙大哥休要再提此事可好?」

    張老九明白柳文揚不想說,就嚥了咽吐沫,把這好奇心強行壓了下去。

    三人一起又行走了半里路,一路氣氛都很沉默,卻沒了之前的熱鬧,就連小童明月也沒了剛才的活躍。

    就在柳文揚想要開口打破沉默的時候,卻聽那趙老九說道:「柳兄弟,春風樓已經到了!」

    柳文揚不禁抬頭一看,卻見不遠處果然有一座華宇高樓矗立於前。

    但見那高樓依湖傍水,倚紅偎翠,猶如一座耀眼的宮殿聳立在水泊中央,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五個大字「春風一笑樓」。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54
第85章 .針鋒相對

    倘若不是趙老九引路指點,倘若不是那高樓牌匾上的五個大字,柳文揚實在難以想像,眼前這座古雅雋秀宮殿式的大樓,竟然就是聞名遐邇的銷金窟。。。

    怎麼看,這座高樓都像是名人雅士留戀之風水寶地,進出皆翩翩君子,絲毫沒有猥瑣之流出入,閣樓上也無紅袖招展,卻是飄來陣陣琴瑟和鳴仙音裊裊,讓你閉上眼猶如置身瓊樓玉宇,九霄雲端。

    似乎看出了柳文揚的疑惑,那趙老九說道:「柳兄弟可是覺得不像?哈哈,任誰第一次見到這春風樓都會這樣想……說實在的,這裡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夠隨便進出的,也不是你有錢就能隨便往來的,這座樓只招攬那些名人雅士,豪門貴戚,出入其間的不乏一些聲名顯赫之人,聽說連駐守北邊的寧王殿下也曾經在這春風樓逗留過!」

    「寧王?!」柳文揚不由一怔。

    寧王朱權,明史稱其善謀,擁有「帶甲八萬,兵革八千」,其在大寧時,治九十餘城,政治方面頗有建樹,並且軍事才能與朱棣是並肩的,其曾助朱棣奪取天下。其政治能力軍事能力均極為出色。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後來朱棣當了皇帝,寧王改封南昌,自此才世襲這江西一帶,可以說是南方的頭號王族。

    不過馬上柳文揚又疑惑道:「按照朝廷法令,藩王不是不能隨便走動麼,這寧王為何不怕?」

    要知道,大明初期法令苛嚴。諸藩王沒有朱老八的詔令。不得擅自離開封地。尤其不能去京都或者其他藩王的封地,否則會有勾結臣子,聯絡兄弟之嫌。說白了,就是藩王不能隨便走動,你想要八月十五揣了月餅去走親戚串門子,那是禁止滴!除非你給朱老八打報告,得到他的批准,才能揣著月餅逍遙行。

    趙老九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那寧王朱權號稱『富貴閒人』,雖然鎮守北方,卻最喜歌舞娛樂,又因為他曾經為朝廷樹下赫赫戰功,故皇帝陛下特賜他每年可以下一次江南……」

    「咦,還有這等好事兒!」柳文揚起奇怪的卻是朱洪武賞賜兒子的東西稀奇古怪,連出外遊玩也能當作御賜之物。

    「好了,兄弟,別的也不多說了,今兒個我也沾沾你的光。也進這春風樓見識一下!」趙老九說笑著,就和柳文揚到了這春風樓的門樓下。

    那門口處。正有一美婢在迎客,姿容艷麗,氣質脫俗,渾不似那中風月之人,到有些像大家閨秀般清雅。

    柳文揚走過去,抱拳道:「有勞姑娘通稟一聲,就算有一位姓柳的故人前來相見!」

    那美婢掩口輕輕一笑道:「通稟倒是不用了,若是猜得不錯,公子定是那柳文揚柳公子,我家主人說了,你若前來,自當引你上去,你且隨我來!」

    柳文揚不禁一怔,心說,那春十三娘怎會知道自己今日前來,還給這姑娘打好招呼要領自己上去?!難道她也精通術數,能掐會算?!

    眼看柳文揚要跟了美婢進了春風樓,趙老九買推也想要跟進去,那美婢卻回頭道:「這位趙先生就不必了,我家主人交代了,只見柳相公一人。」

    趙老九尷尬呀,那邁起來的腿踏出也不是,縮回也不是。

    幸好柳文揚說道:「趙大哥放心,待會兒我見了春十三娘自會說明一切。」

    趙老九這才訕然地笑了一下,抱拳道:「那就有勞兄弟了!」

    柳文揚點點頭,又對小童明月說道:「你也先在外面等一會兒,我辦完事兒就會出來。」

    明月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說道:「少爺您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

    交代完一切,柳文揚這才轉身隨了那美婢朝那春風樓裡面走去。

    剛才在外面已經見識了整座樓的雄偉,此刻進到裡面,才知道什麼叫做「別有洞天」。

    但見大堂的樓頂處,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周圍古色古香的雕欄玉砌,張貼著四大美人圖,不同於一般清樓的妖媚俗艷,這些美人圖卻是端莊秀麗,只是那些美人的眼神被勾勒出幾絲眼波流轉的綺念。如此作品絕對是丹青高手所為。不過對於柳文揚來說,他可不懂得欣賞這些,在他看來,這春風樓實在是太奇怪了,和他心目中所想的清樓簡直相差太大。

    在柳文揚的印象中,凡是清樓必定是狹妓飲酒作樂,人聲鼎沸,猶如《鹿鼎記》中的麗春院,龜公不斷地吆喝,姑娘們不斷地趕場子,客人們大撒銀鈔,整個場面那是放浪形骸。

    可是眼前,卻見幾個客人端坐一旁品茶談笑,一個貌美女子則在品簫吹奏---

    柳文揚晃了晃腦袋,但覺這些闊佬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卻在這裡聽什麼吹簫,要是真的想聽,直接花倆錢買幾個樂女回去就得了,何必來這裡破費。

    咯登瞪,咯登瞪。

    沿著樓梯蜿蜒而上。

    柳文揚隨著那美婢到了二樓。

    再看這層樓上,幾個貴公子模樣的客人正對著一幅畫作指指點點,而負責作畫的則是一個髮髻鬆開,猶如瀑布披灑在香肩的妙齡女子。此刻,她單手持筆,竟然在做妙手丹青的工筆畫,牆壁上,經她勾勒,牡丹花嬌艷無邊,畫眉鳥栩栩如生……

    柳文揚再次搖搖頭,懷疑這到底是清樓,還是美術學院?!

    幸好上到三樓時,一桌行酒令的男女打破了他的懷疑。但見那俏麗的美女們依偎在客人懷中,舉著酒杯百般挑~逗。那些客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一雙手在美女身上盡情揉搓。不斷傳來淫~聲~浪~語。

    「這才對嘛!明明就是來尋歡作樂的。偏偏要搞的那麼清高!」柳文揚鬆了一口氣。剛才還在為自己思想低級品味齷齪而汗顏,現在可好了,也算是有同道中人。

    可是馬上柳文揚就覺得不對頭了,因為他突然發現那些模樣放浪的俏麗女人,竟然都是……男扮女裝!

    脖子上有喉結。

    裙子底下有大腳。

    還有這笑聲,也太粗獷了。

    沒錯,依照柳文揚觀相的功力,還有他看人的法力。足以斷定這些貌似女子的傢伙都是清一色的---「偽娘」!

    柳文揚剛才還大讚這些客人「志同道合」,此刻卻有反胃要吐的感覺。

    這也能玩的進去,品味的確是高!

    實則柳文揚不知道,「男`風」的品味還真就是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夠玩得起的。

    實際上,自秦漢以來男~色就是那些君王貴族的特殊癖好,但到了魏晉南北朝,此風漸漸普及於士大夫及社會民眾,並且多有歌詠之詞。

    至唐朝與五代期間,男~色之風漸衰之風。但至宋朝又興盛起來,男子公然為娼。聚集於風月作坊,招攬生意。元代男~色之風又衰,到明初再次盛行起來,並且被讀書稱之為「翰林風月」,若各處鄉語又是不同:北邊人叫「炒茹茹」;南方人叫「打蓬蓬」;徽州人叫「塌豆腐」;江西人叫「鑄火盆」;寧波人叫「善善」;龍遊人叫「弄若蔥」;慈溪人叫「戲蝦蟆」;蘇州人叫「竭先生」……話雖不同,意思卻都一樣。

    現如今,在大明朝的南方地區,要是民家的孩子生得清秀,十二三上便有人下聘,娶回過門號稱「養相公」,可見這種「狀態」很正常,反倒是柳文揚本人有些想太多了。

    看完這三層樓,柳文揚但覺這春風一笑樓簡直就是前世的那些「高檔俱樂部」或者「私人俱樂部」,無論裝潢還是設施,以及服務各方面都很高端大氣上檔次。

    就在柳文揚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面引路的美婢,笑吟吟地回頭說道:「主人的房間就在前面,柳公子自行進去便是。」

    柳文揚這才醒悟,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春十三娘私人的寢室外面。

    這座寢室位於春風樓的第四層,推開窗戶可見外面清澈碧透的湖泊,以及岸邊發出嫩芽的垂柳,雖然河岸上還殘留著寒冬的積雪,但卻讓你知道春回大地,已經到了初春十分。

    當然,柳文揚此刻可沒閒情去欣賞窗外的美景,而是在那美婢退下後,輕輕地推開了春十三娘寢室的門。

    柳文揚有些不明白,春十三娘為何要在這裡和自己相見,貌似這種地方可不是談生意的所在。好在柳文揚已經進出過數次姑娘家的香閨,倒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干擾,也不像那些話本小說中描繪那樣,窮秀才初進千金小姐的閨房,就道一句:「我身兒抖,我心兒顫,只見大紅鴛鴦鋪床邊,一雙繡枕獨難眠!」

    當然,在柳文揚看來像春十三娘這樣的大牌,其寢室也絕不會這麼俗,搞什麼大紅鴛鴦,還有鴛鴦繡枕。

    放眼看去,只見寢室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而此刻的春十三娘正和丫鬟侍琴正斜坐榻上,在她們面前則擺著一副棋盤,黑白子分明,卻是正在下圍棋。

    柳文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攪對方,於是就躡手躡腳地湊了過去,在春十三娘旁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其內容是:「我來了!」

    春十三娘美眸盯著在棋盤上,一隻玉手托著香腮,看也不看他一眼。須臾,她用手指捏起一粒棋子,輕輕地放到了棋盤的空格上,這才低低地「嗯」了一下,其意思是:「我知道了。」

    柳文揚此刻很鬱悶啊,站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吭聲也不是。不吭聲還不是……

    眼看人家春十三娘那麼大牌。將自己當成了空氣般不予理會。柳文揚不禁暗暗惱怒,於是就背著手在房間裡瞎轉悠,走啊走,看看這裡,看看那裡,偶爾還用手摸摸這裡,敲敲那裡,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春十三娘正要落棋子。卻被他轉悠的煩悶,就道:「你莫要再轉了好不好?」

    柳文揚心說,你丫會說話呀,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笑道:「我這不是好奇嘛!」

    春十三娘道:「有甚好奇的,難道你沒見過女人的閨房?」

    說話倒挺嗆人的,不過柳文揚早已習慣了這娘們的這種態度,於是就笑哈哈道:「見是見過,卻沒見過這麼大,這麼豪華漂亮的!」偶爾小拍馬屁也無傷大雅。

    春十三娘瞪他一眼。然後又在棋盤上落了一子,話鋒一轉道:「你稍等一下。待我下完這盤棋再說。」

    柳文揚哪有閒功夫等這個,就搬了板凳,隨手抄了那桌子上面的盤子,盤子中有打牙祭用的蜜餞,湊到她們跟前,嘴裡塞著東西,含含糊糊地說:「你們下吧,我看著。」噗哧一聲,嘴裡嚼碎的蜜餞噴在棋盤上。

    這個……還怎麼下?!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文揚急忙用袖子清理。

    春十三娘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是故意的!本來這盤棋我是要贏了的!」

    侍琴也道:「主子說得對,奴婢的棋藝卻是不如你!」

    柳文揚笑道:「你們這一唱一和,演戲呢?!」

    春十三娘用美眸剜了他一眼,道:「誰和你演戲?嬉皮笑臉沒個正經!」

    柳文揚道:「我大老遠來這裡可不是來挨罵的……咱倆的生意還談不談了?」

    春十三娘用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秀髮,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道:「談,怎麼能不談呢。我原本以為你來到這裡,還需要幫你多做一些事兒,來提高你的名氣,卻沒想到你剛來縣城,就一卦算死了老師傅,倒真是犀利的很!」

    柳文揚不由一驚,道:「你怎麼知道?」要知道這事兒才發生沒多久,這春十三娘如何能這麼快得知?!妖孽乎?能掐會算乎?!

    柳文揚甚至覺得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跟蹤自己,要不然她如何知道自己這麼多事兒?!

    眼看柳文揚瞪大眼睛滿臉吃驚的樣子,那春十三娘不禁得意地笑了笑,回過頭來美眸含情,眼波流轉地看著柳文揚道:「你莫要臭美,我才不會對你那麼上心,還要派人監視於你……只因為這縣城裡裡外外,都有我春風樓的眼線,你走到哪兒都會有人朝我通風報信,因此我才會知曉那麼多。」

    柳文揚感慨道:「現在我真的懷疑你這春風樓到底是清樓,還是細作營,消息怎麼會如此靈通?!」

    春十三娘眼中閃現一絲精光,她不明白柳文揚這句話是隨口說說,還是起了疑心,於是她萬種風情地走到柳文揚身邊,玉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媚笑道:「不管是什麼,以後你就是我們春風樓的人了,你做你的生意,只要有我罩著你,這鄱陽縣城就沒人敢欺負你!」

    柳文揚沒想到春十三娘會這麼看得起自己,竟然有意要收自己做「小弟」,尼瑪,還真把自己當成了洪興十三妹!可惜小爺我不是什麼小嘍囉!

    「哈哈,十三娘真會說笑!我來這裡與你合作做生意,本身就是平等的,又何須你來照顧?!」

    春十三娘撲哧一笑:「三七分成也算平等嗎?」

    柳文揚老臉一紅,覺得這娘們哪壺不開提哪壺,「遲早我會要求五五的!」

    春十三娘:「那就等你有資格提出這種要求再說!」

    柳文揚:「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住的地方在哪兒?」

    春十三娘:「我會讓人帶你去,不過希望你記清楚,你既然來了鄱陽縣,就是我們春風樓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慮一下我們的臉面……」

    柳文揚氣結,「放心,我還怕你們春風樓辦錯了事兒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畢竟是年輕人,如此沉不住氣。」

    柳文揚:「莫要笑,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春十三娘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酷厲,「你可知,敢這樣和我說話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輕者殘廢,重者喪命!」

    柳文揚:「你嚇唬我呀……」卻是後退了一步,只因他忽然感覺到對方身上流露出一股子殺氣。

    春十三娘見柳文揚突然警惕起來,咯咯一笑,臉上的酷厲頓時化作萬般嫵媚,笑道:「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看你害怕的樣子!」

    柳文揚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似乎有些怪異,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很……可怕。彷彿在瞬間眼前的女人變成了妖魔,現在卻又變了回來。

    柳文揚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只得訕笑道:「我哪裡怕了?我只是……只是有別的事兒要和你商量,卻不知該不該說……」

    「別的事兒?咯咯,你還有什麼事兒要和我說?」春十三娘做端正了,笑瞇瞇地看著柳文揚。

    柳文揚大袖一揮,好,戲肉來了,本少爺就和你正正經經地談一筆生意!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55
第86章 .亂象紛呈

    眼見春十三娘笑瞇瞇地望著自己。

    柳文揚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說道:「是這樣的,其實我除了算命看相外,還做一些上等的茶絲生意,南來北往為很多商家供貨,卻不知能不能為貴樓供貨?」

    春十三娘不禁一怔,「你還做茶絲生意麼?這倒是奇了!」暗地裡春十三娘可是查過柳文揚的底細,這傢伙好像除了算命觀相之外什麼都不會,更別說做生意了,尤其像做茶絲這樣的大生意,更需要很好的貨源,和豐厚的實力。像柳文揚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家底又窮得可憐,怎麼能做這種買賣?!

    眼看春十三娘生疑嗎,柳文揚倒也臉皮超厚,咳嗽兩聲說道:「咳咳,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這茶絲生意別人做到,我就做不得麼?何況很多生意並不一定靠資金和實力,還要靠運氣!」

    柳文揚絕不會把吳百萬這廝說出來,自己可是中間人,萬一讓他倆勾搭上,自己哪裡還有參與的份兒。

    春十三娘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文揚,「我倒是小瞧了你,原來你除了觀相不錯外,還是個生意精。」

    「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柳文揚忍不住摸摸鼻子道。

    「你猜呢?」春十三娘反問。

    「我猜不出來!」

    「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春十三娘用很曖~昧的眼神看著柳文揚,說道:「我同意你供貨,不過。我也要參與!」

    「什麼?」柳文揚忍不住一怔。

    「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春十三娘用美眸白了他一眼。「這世上沒人嫌錢多。你這茶絲生意本小利大,我卻是很眼紅的……當然,你也可以想長遠一些,日後你這茶絲生意大可以藉著我春風樓的勢頭,做遍整個鄱陽縣城,到時候你恐怕就要為錢太多發愁了!」

    柳文揚又是一怔,沒想到這娘們考慮這麼遠,完全是摸準了自己的心思。

    「怎麼樣。你願不願意?」春十三娘再次問柳文揚道。

    柳文揚覺得每次和春十三娘打交道自己好像都沒贏過,這次也一樣。

    「咳咳,我有得選擇麼?至於具體分賬方面……」柳文揚欲言又止。

    「放心,這次我不會那麼狠心,讓你心疼又肉疼!」春十三娘說完這些,咯咯嬌笑,笑得柳文揚有些小心肝亂跳,看著春十三娘那媚態十足的模樣,忍不住道一聲,妖孽啊妖孽!

    「好了。你還有沒有別的事兒,如果沒有就讓侍琴帶你過去。看看住的地方滿不滿意,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春十三娘玉手輕輕地拍了拍嘴巴,打了一個嫵媚的哈欠。意思很明顯,人家困了,要送客了。

    「沒事兒了,多謝!」柳文揚一刻也不願意再停留,正要回身離開,卻想起外面的趙老九,於是說道:「對了,不知你可認識那威武鏢局的趙老九,他托我向你問好……」

    春十三娘眉頭微微一皺,「他倒也有心了,侍琴,等會上他一壺美酒!」

    「奴婢遵命!」侍琴說道。

    柳文揚有些不太明白,這趙老九算什麼,竟然只值賞賜一壺酒?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不過柳文揚向來也不是那種較真的人,懶得再問,估計問了人家也不說,又何必多費口舌。

    ……

    隨著那侍琴下了樓,出了春風樓的門口,侍琴果然賜了一壺酒給那趙老九,但見那趙老九感恩戴德呀,彷彿那不是一壺酒,卻是一盤子黃金似得,口口聲聲將那侍琴喊做「姐姐」,諂媚姿態十足,與平時那種江湖草莽模樣判若兩人,更讓柳文揚大跌眼鏡,實在不明白他們唱的是哪一出。

    得到了賞酒,趙老九似乎心滿意足,大笑著和柳文揚分手告別,並且在臨走前還小聲對柳文揚說道:「兄弟,做哥哥的也算是和你一見如故,送你一句話,那春十三娘招惹不得,吃虧是福,記住我這句話!」說完,不等柳文揚詢問,扭頭就走。

    柳文揚更是莫名其妙,招惹不得還好理解,畢竟這娘們太過嫵媚,又笑裡藏刀,可是「吃虧是福」就有些……柳大官人是從來不肯吃虧的!

    ……

    春十三娘的貼身丫鬟侍琴帶著柳文揚和小童明月沿著湖畔走了不遠,就見前方有一座精緻的閣樓,那侍琴回頭對柳文揚冷冰冰地說道:「以後你就住在這裡。」

    柳文揚看去,卻見那閣樓上面寫著「觀相閣」,看起來這以後也是自己開工的地方,看看周圍也算「山清水秀」「靈氣盎然」,自己這種大牌神棍呆在這裡也算錦上添花。

    雖然很滿意這居住的地方,柳文揚卻很不滿意這丫頭侍琴的態度,冷冰冰的,幹什麼?我欠你二百兩麼?!怎麼說我也是客人!

    於是柳文揚就很冷淡地對那侍琴說道:「既然地方已經到了,你就不必再跟著了,我自己會進去看看的。」

    侍琴撇撇嘴,說道:「我家主人讓我帶你進去。」

    柳文揚道:「那你家主人有沒有教過你要微笑待客?你看看你的模樣,雖不是青面獠牙,卻也差不多少,我怕看多了晚上做惡夢!」

    「你……」侍琴恨得直咬牙。

    柳文揚擺擺手:「快快走,這樣就更可怕了!」

    侍琴一跺腳,氣呼呼地離去了,估計在她的小心眼裡早把柳文揚罵的要死,暗地裡更是下了許多詛咒。

    不過柳文揚這種人已經被不喜歡他的人詛咒慣了,對於這種詛咒的力量早已生成了免疫力,尼瑪,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貞子!有本事顯出原形看看!

    柳文揚身邊的小童明月瞅著她的背影說:「這個侍琴姐姐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們!」

    柳文揚敲他腦門一下,「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麼。你很遺憾麼?」

    「哦。那倒不是。我只是她長得也蠻好看的。」

    「被女色所迷,太沒前途!」

    「那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人生地不熟要搞好關係!」小童明月辯解道。

    柳文揚又是一個爆栗,「搞好關係?誰教你的?」

    明月苦痛地摸著頭:「沒人教啊,不是有那句話麼,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柳文揚:「……?」

    「以後萬事有我,你就莫要再想那麼多!」柳文揚不客氣地說。

    「哦,我明白了少爺!」明月摸著腦袋。然後又道:「那麼少爺,我們怎麼打開這閣樓的門?」

    柳文揚一愣,這才發覺那閣樓是鎖著的。

    「你問我做什麼?我又沒有鑰匙!」

    「可是你剛才說萬事有你!」

    「有個頭啊!快去追那丫頭!」

    「哦知道了!」明月拔腿就跑。

    柳文揚看看鎖著的門,再看看跑去追人的明月,心說,今晚不會睡在外面吧?!

    ……

    也不知小童明月有沒有對那冷冰冰的侍琴說好話,總之鑰匙是取回來了,打開那觀相閣的房門,但見裡面清雅乾淨,倒有幾分世外高人隱居之地的樣子。

    地方顯然不大。前面是觀相的廳堂,後面是一座籬笆圍成的小花園。幾朵稚嫩的小花在春回大地中悄悄萌芽。

    閣樓上才是居住的地方,當然,只有柳文揚一個人的床榻,小童明月則需要挨在旁邊打地鋪。

    一想到以後就要在這裡長期奮鬥,柳文揚內心不禁有些火熱,小童明月這時正在四處找鍋灶好起火做飯,可是找遍了四周就是沒這些東西。

    柳文揚看著他拿著鍋碗瓢盆四下瞎轉悠模樣,不禁覺得可笑,就道:「不用找了,飯菜她們自然會送來!」

    小童明月迷糊道:「少爺你怎麼知道?難道你掐指頭算了出來?我這肚子可是餓的咕咕叫哩!」

    柳文揚莞爾,「不用掐指頭,因為我的鼻子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

    明月聳聳鼻子,「咦,真的呀!是不是在樓下?」

    他隔著樓梯往下看,卻見有兩名侍女正在將那飯菜擺好。其中一名侍女放完飯菜,抬頭對樓上說道:「柳公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下來用餐了!」

    等柳文揚帶著小童明月下了樓來,那兩個侍女就恭敬地站立一旁,其中那個年紀稍大的說道:「這是我家主人為公子安排的飯菜,你看合不合口味,如需改變,我們會重新做過!」

    柳文揚掃了一眼那桌子上的東西,卻是幾個精緻小炒,一壺花彫,還有一甜一鹹兩碗湯水,當然,還有香噴噴的米飯等。

    「已經很好了,替我謝過你家主人……不過我素來喜歡吃麵食,下一次可做些麵點之類的送來!」

    「奴婢謹記!」那兩名侍女福了一福,就此離開。

    看著桌子上色味俱全的飯菜,小童明月使勁地嚥著唾沫,只覺那饞蟲已然從腸胃爬到了喉嚨,又從喉嚨爬到了舌頭尖上。

    柳文揚早聽見這廝肚皮在打鼓,可偏就不動筷子,而是拿了一本書,坐在餐桌前仔細翻看。

    明月苦也!但覺肚子中的饞蟲已經開始造反了,整個人坐立不定。自家少爺不動筷子,他當然更不能動了,這可是規矩。

    無奈,明月只好瞅瞅那桌子上的「紅燒雞翅膀」,默念一句:「節哀順變,等會兒我再用這五臟六腑葬了你!」又看一眼那盤「糖醋鯉魚」,道一句:「一路走好,待會兒我再用肚皮兒超度你,讓你下輩子不再做魚兒,卻做那好人兒!」

    明月越看,越覺得眼饞,實在忍不住了,就對柳文揚說道:「少爺,有句話我不太懂,請問食不言寢不語是什麼意思?」

    柳文揚看著書本,頭也不抬道:「很簡單,就是說吃飯的時候不說話,睡覺的時候也不說話。君子立行,要從這種小事開始。」

    明月又問:「那民以食為天又是什麼意思?」

    柳文揚道:「這個你怎麼也不懂?就是說吃飯大過一切。人活著就是為了吃飯!」

    「哦。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小童明月恍然大悟道。「原來兩句話結合起來就是說,吃飯的時候不要去做別的事情,因為吃飯這種事兒很大,比天還大,搞不好就會餓死人,餓死像小人這樣肚皮子咕嚕嚕的小小書僮!」

    柳文揚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好了,你這小鬼頭。想吃就動筷子,卻找這麼多借口作甚?弄得好像本少爺在虐待你!」

    「好叻!那我就……不客氣了!」小童明月急忙抓起筷子,對著那盤紅燒雞翅就夾了過去。

    也許是真的餓了,明月吃得滿嘴油膩,才一會兒功夫那六盤葷素搭配的精緻小菜就被他吃掉了一大半。

    肚子裡有了存貨,他這才醒悟,糟糕,吃太多了,卻忘了給少爺留些好吃的,看著盤子中只剩下半拉的雞翅。還有那沒了頭尾的鯉魚,以及被自己風捲殘雲消滅掉的其它菜盤。明月剛想開口對少爺道歉,卻見柳文揚不知何時已經斜靠在床榻上,手裡拿著書,睡著了。

    這一天,他實在太累了。

    ……

    春風一笑樓內。

    深閨飄香,燭影搖紅。

    春十三娘看著那些通過「飛鴿傳書」呈遞上來的折子,然後一一作出批示。

    人人都知道她這裡素有「春風一笑君子醉」的美名,卻不知曉還有一個「春風一怒人頭落」的凶名。而她手中所批示的折子,又大多數是刑獄之事。

    錦衣衛素有惡名,緣於大明皇帝朱元璋在建國後,猜忌多疑,怕大臣對他不忠,因此隨時充滿戒心,要求大臣對他絕對的服從、忠心不貳,要出朝之後也要對他恭恭敬敬,便設法派密探四出巡視。這是錦衣衛以及明朝特務機構的雛形。

    洪武十三年,發生胡惟庸案,朱元璋對臣下更加不信任,至洪武十五年,正式建立錦衣衛組織,並且大興昭獄,以便剷除異己。

    尤其最開始的幾年,太祖皇帝為了給繼承人留下一個可以掌控的朝廷,更是把那些帶刺的朝臣悍將殺得精光。而這些上不了台面的「粗活」,幾乎都是錦衣衛包辦的。

    爾後在洪武二十六年,因朱元璋認為此一酷政不可以長期存在,再加上錦衣衛於偵辦藍玉謀反案時「非法凌虐,誅殺為多」,「株連且四萬人」;於是下令大削錦衣衛的權力,「詔內外獄無得上錦衣衛,大小鹹經法司」。

    可以說錦衣衛被削權大快人心,只可惜在很多地方山高皇帝遠,錦衣衛暗地裡已然把持著刑獄之責,很多案件不通過法司直接處決。

    此刻春十三娘所批的折子就是血淋淋處決一百二十人的案例,而這些人的罪名則是:「涉嫌」勾結強人,對即將南下巡查的皇太孫「圖謀不軌」。

    一個「涉嫌」,一個沒有任何證據的「圖謀不軌」,就讓這一百多人直接人頭落地。

    這就是錦衣衛的權勢!

    「好了,把這些折子都提交給指揮使大人,不過要留下副本,如今朝廷對我們錦衣衛有所壓制,做事情要多想一些,不要太過古板!」春十三娘將那些折子隨手丟給了跪在地上的一個黑衣人,那人從地上撿起折子,也不吭聲,幽靈般離去。

    這時候丫鬟侍琴端著茶水走了進來,「主子,你也累了,喝點參茶休息吧。」

    春十三娘接過參茶問道:「那邊的事辦的如何?」

    侍琴當然明白是在問柳文揚,於是便道:「已經辦妥,柳公子對居住的地方很滿意,飯菜也已經送去,他也沒提過多的要求,只是說要謝謝你!」

    「哦,是嗎?」春十三娘笑了笑,「你怎麼看他?」

    「什麼?」侍琴一怔,然後用手玩弄著衣襟的襟角說道:「奴婢覺得此人只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書生,仗著口舌犀利,混得一些名聲而已,卻不知主子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春十三娘嫣然一笑道:「只是口舌犀利麼?他的相術卻是真的很厲害,而如今朝野內外,達官顯貴哪個不篤信風水相術?據說連燕王,寧王等人,也對術士之流百般籠絡……」

    說完這些,春十三娘又歎口氣道:「風氣使然,這相術之流已經從三教九流之輩,登堂入室,成了很多權貴的家子寵臣……我們錦衣衛的職責是什麼,不就是替帝王分憂,督察天下麼?那麼我們就必須要懂得他們的心思,明白他們的心意,手中多幾個像柳文揚這樣的江湖術士,也可以揣摩民風,體察民意,以後倘若遇到了事兒,說不定還可以拿來備用!我說的這些,你可都明白?」

    春十三娘用銳利的眸子,輕輕地看了一眼侍琴,侍琴聽完此話,忙道:「奴婢明白,奴婢以後會聽從主子的吩咐,絕不偷懶!」

    「好了,今天就說這麼多,從明天開始你好好地照看那柳公子,不得怠慢;還有,將今日柳文揚一卦算死賽諸葛的事情張揚出去,一定要搞得聲勢浩大!」

    「是,奴婢這就去辦!」侍琴說完,行禮下去。

    春十三娘回過頭來,用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美眸望著那逐漸消融的紅燭,自語道:「篤信風水觀相,朱家這朝廷眼看是要亂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11 09:56
第87章 .情竇初開

    洪武二十九年,正月十一。

    一絲陽光照在了柳文揚的眼睛上,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發覺自己斜躺在床榻上,身上披著錦被,而小童明月就蜷縮著身子,躺在自己的腳下,正呼嚕嚕睡得正香。

    柳文揚輕輕地將那被子掀開,然後起身搭在明月的身上。明月身子動了一下,嘴裡吧唧幾聲,又睡了過去。

    柳文揚但覺身子骨酸痛,可是精神卻很充足,尤其看看四周,這才發覺不是自己家裡,卻是換了新地方。

    他取了水隨便洗漱一番,然後走出了觀相閣,卻見朝陽初升,在春色的嫩綠中猶如一輪紅丸,壯美異常。

    柳文揚伸了一個胳膊,然後忍不住在湖畔打起了太極。

    太極拳在前世是一種很流行的全民健身運動,在這個時代卻是稀罕物,尤其太極張三豐貌似剛仙逝不久,他創立的太極拳還未在江湖上流傳開來,只有少數人方才知曉這種拳術。

    當然,柳文揚可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所練的拳術也只是一些強身健體的花架子,擱到這個時代,與那些真正的高手比起來,屬於被秒殺的那種。

    但不管怎樣,一趟老拳打下來,柳文揚還是感覺通體舒泰,再無之前的腰酸背疼。

    這時,昨晚那兩名送飯才的侍女又提了飯菜過來,打開提籃一看,卻是一些清淡的食物。

    柳文揚昨晚基本上沒吃什麼東西,此刻難免食慾大動,拿起筷子來對著那些美食大肆下手。吃得痛快。

    旁邊侍女們見他如此一個俊美書生。吃起飯來卻如此狼吞虎嚥。難免掩口發笑。

    「柳公子,您慢點吃,若是不夠我們再送來一些便是!」其中一位俏麗的侍女輕聲笑道。

    柳文揚舔了舔嘴唇,沖那侍女笑道:「不用勞煩兩位姑娘,這些已經夠用,倒是我吃相難看,讓兩位見笑了。」

    那兩個侍女大約十六七歲,正是芳心萌動情竇初開的年紀。柳文揚本身又是溫文爾雅俊美異常,不禁惹得兩人有些許遐思。

    「公子不必如此拘禮,主人交代了,要我們好生服侍於你。對了,我叫春梅,她叫秋菊。」這春梅倒和她的名字一般喜人,一笑臉頰泛起一個酒窩。「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我們,如果我不在,你就找秋菊,不過我們倆向來都是在一塊兒。你找到了她也就找到了我!」

    這春梅喜愛說話,嘴巴不停。那秋菊卻只是發笑,話卻不多。

    柳文揚對這兩個侍女頗有好感,覺得比起那冷冰冰的侍琴,要容易相處許多。

    「多謝兩位姑娘好意,以後倘若真的有事,我可就麻煩你們了!」柳文揚衝著她們微微一笑,標誌性地露出八顆牙齒。

    那春梅和秋菊但覺眼前一亮,只覺這笑意無比的燦爛,說不出的暖人心扉,又覺得眼前人兒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是那麼的出眾,端的是翩翩美少年一個,因此心中就流露出一絲愛慕之意。

    「對了,柳公子,這是三百兩銀票,是我家主人讓我們交給您的,她說了,你才來這裡不久,趁著過幾天就是元宵節,您可以好好地出去遊玩一番,等過完節再開始做生意!」說話間,那侍女春梅就將銀票交給了柳文揚。

    柳文揚不禁一愣,他沒想到這春十三娘這麼會做人,自己來這裡啥還沒幹,先塞給三百兩銀票花花。既然人家會做人,自己也不能落後,於是柳文揚就很大方地拿出十兩來遞給那春梅和秋菊說道:「這點小錢你們拿著,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大老遠過來也沒給你們帶什麼禮物,你們喜歡什麼就買點什麼吧!」

    這次反而讓春梅和秋菊兩人一愣,忙道:「不可!公子萬萬不可,我們不能收您的錢,萬一被主人知道忽責罵我們的!」

    「呵呵,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又不是太多,你們拿了去,若是十三娘問了起來我自會替你們說話!」柳文揚笑道。

    「可是---」春梅和秋菊顯得很猶豫。

    柳文揚就又道:「剛才你們還說要幫我,我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你們,喏,只是讓你們收下這點小錢你們都不樂意!」

    春梅看了一眼秋菊,秋菊也看了一眼春梅,想要伸手吧,又不好意思。

    柳文揚也不磨嘰了,直接將那十兩銀子塞給她倆,說道:「好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正式成為朋友!以後我有事兒找你們幫忙可別推脫哦!」

    「怎麼會呢,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春梅和秋菊眉開眼笑。

    實則,春梅和秋菊都是春風樓的普通侍女,平時吃穿用度都有規格和標準,基本上都沒什麼私房錢,偶爾逢年過節才會被打賞一些零花錢。可那也不多,只是上百文錢而已。作為女孩子,又有誰不喜歡買些胭脂水粉,香巾羅帕。可這些錢哪裡來?還不是靠節衣縮食積攢得來。哪像柳文揚如此出手大方,一下子就打賞她們十兩銀子。可以說讓她們高興的不得了。

    小心翼翼地將那賞錢藏好,那春梅忍不住對柳文揚稱讚道:「奴婢真是不明白,像公子這般溫文爾雅,有出手大方之人,那侍琴為何會不喜歡你?」

    柳文揚一怔,「她不喜歡我麼?你們又怎麼知道?」

    春梅就道:「我們幾個住在一起,怎會不曉得?昨天她一回到屋子就冷著一張臉,還說自己遇到了小人!」

    柳文揚尷尬地摸摸臉,不用說這個「小人」就是自己了。

    「還有今天送銀子這事兒本來是她該做的,她卻托我們來,不用說也是不想見到公子你。呵。卻不知公子你是如此大方之人。卻錯過了您的打賞!」春梅嘴巴喋喋不休,「說實話,侍琴那丫頭的年紀比我們還小一些,按道理說還該喊我們一聲姐姐,可平時裡她仗著主人對她的寵幸,不僅不尊重我們,還總對我們吆喝來吆喝去!」

    旁邊秋菊忍不住拿手拉扯春梅的衣襟,春梅道:「你拽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話!難道你還被那小丫頭欺負的不夠麼?哼。一天到晚只會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真以為她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秋菊更急了,小聲對春梅道:「別……快別說了!」

    「什麼別說!就算那丫頭站在這裡,我還是要大聲說,我就是不喜歡她,怎麼樣?!難道她還能讓主人趕我們出去不成?!」春梅越說越有火氣,聲音難免也大了許多。

    就在這時,「你這春梅又在背後嚼我怕什麼舌頭根子!」卻見那丫鬟侍琴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柳文揚不禁一愣。

    春梅不由一驚。

    那秋菊則苦著臉道:「我早不讓你說了,你就是不聽,這下可好。什麼都被她聽到了。」

    春梅見事已至此,就硬著頭皮說道:「聽去了又怎樣?!讓她去告狀呀。除了會告狀外,她還會做什麼?整個春風樓重活累活哪個不是咱們做的?!」

    侍琴見這春梅還在嘴硬,就冷笑兩聲道:「我不會像某些小人一樣只會私底下說人壞話!嘴皮子厲害又有何用?當心說多錯多,遲早會被主人收拾!」

    「你說什麼……」春梅還要上前爭吵,卻被秋菊死死地拉了住外走。

    柳文揚也岔開話題,問那侍琴道:「這麼一大早,不知侍琴姑娘來我這兒做什麼?」

    侍琴這才不再理會那春梅,冷笑道:「做什麼?看某個輕薄之徒和兩個不知廉恥的奴婢打情罵俏!」

    實際上侍琴是因為擔心那三百兩銀子的事兒才跑過來的,沒想到卻聽到了春梅的那些話。

    柳文揚沒想到這丫頭如此惡毒,直接給自己扣上了「輕薄之徒」的帽子,於是也就不客氣道:「那麼不好意思,你眼中的輕薄之徒現在想要吃飯,某些礙眼的,讓我反胃的人最好馬上離開!」

    「你---」侍琴拿眼狠狠地剜了柳文揚一下,說道:「你別太得意,我家主人現在對你好,指不定以後就把你給丟了!像垃圾一樣!」

    「咦,你這話說的好像很嫉妒哦,難道說你暗自喜歡你家主人,嫉妒她對我好麼?」柳文揚冷不丁問道。

    侍琴頓時粉臉變色,好像被戳中了心事般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狗嘴吐不出象牙!」說完忿忿離開。

    柳文揚剛才也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侍琴的反應竟會這麼大,忍不住猜測,難道……她們真的是蕾絲邊?!

    某人心中忍不住邪惡地幻想那春十三娘和侍琴這蘿莉小美女兩人在床上寬衣解帶,親親我我,那個啥……

    手中拿著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柳文揚就揣了那三百兩銀票,然後叫醒還在夢中打呼嚕的小童明月,對他說:「走,上街花錢去!」

    ……

    如今距離上元節還有兩天,整個鄱陽縣成卻早已張燈結綵,喜慶的不得了。

    作為富裕一方的縣城,這裡有很多做生意攬買賣的店舖,南來北往的客流川流不息,很多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也會在這時露面,買一些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只為那元宵節晚上打扮一新,展露自己的美姿容。至於那些書生狂士更是忙不迭地準備紙墨筆硯,或者買了猜燈謎用的書卷,厲兵秣馬準備元宵夜一展才華,引得美人矚目。

    柳文揚初來縣城難免也到處走走,不過他對那些叫賣的雜貨不感興趣,對那扇子書畫也缺乏熱情,反倒是那些書攤最是吸引他的目光。

    話說來到這大明朝這麼久,柳文揚最大的感觸就是娛樂文化匱乏,每天除了吃飯,觀相,就啥事兒沒有。為瞭解悶最好的辦法就是讀書。當然,柳大官人所看的書可不是什麼八股文,而是一些大眾的評話小說。

    此刻他就站在一個書攤前翻翻揀揀。那書攤老闆笑呵呵地問他:「公子想要看什麼書?我這裡有詩詞歌賦,還有孔子孟子,當然也有去年賽詩大會集結的名詞佳句。」

    「賽詩大會?」柳文揚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字眼。

    「哈。看公子模樣就知道您是外地人。這賽詩大會乃是我們鄱陽城一年一度的盛事。選擇在元宵節舉辦,到時候各地才子佳人聚到一塊兒吟詩作對,最後通過大家認可,選出詩詞最佳之人,予以讚譽!」書攤老闆難得向人普及這般知識,倒是說得很詳細。

    柳文揚聽了老半天也就明白了,這什麼「賽詩大會」猶如前世「我是歌手」之類的娛樂活動,只不過把唱歌改成了吟詩作對。

    「公子。倘若你有興趣參加這種比賽,你就買了我這裡的一些詩詞之類的書,俗話說得好,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到時候指不定你能拔得頭籌,獨佔鰲頭!」

    柳文揚對這種賽事可不感興趣,何況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可是清楚的很。於是就翻翻揀揀,道:「我要這些吧!」

    「唉,好叻!」那書攤老闆還以為釣到了一條大魚,詩詞書冊賣的可都是高價。但一看柳文揚手裡挑選的卻是……最廉價的唱詞!

    這些唱本通常都是賣給那些鄉下百姓的粗貨,不值幾個錢。像柳文揚這種穿戴斯文。相貌堂堂的公子哥怎會買這種東西?

    書攤老闆就詫異了,笑道:「公子,你可是在開玩笑?你當真買這些?」

    柳文揚:「那還有假,我買這些當做消遣。」

    「呵呵,公子你若是想要消遣,我給你介紹更好的……」攤主猥瑣地眨巴眼睛,貌似前世那些街頭兜售黃碟的大媽。

    「咳咳,還有什麼好東西?」柳文揚很賤格地問了句。

    攤主見他如此上道,就更加熱情道:「好東西當然在裡面了,裡邊請!」

    柳文揚心領神會,就跟了攤主進來那鋪子,還別說,很快攤主就從那鋪子底下翻出一沓黑白繪,以及彩色的春宮畫捲來。

    「瞧瞧,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名家主筆,惟妙惟肖,香艷無邊……」攤主吐沫橫飛地推薦道。

    柳文揚隨便翻看了幾下,但覺古代的這種畫卷實在是不敢恭維,尤其這女人為何都畫成胖妞?!男人都畫成范偉?一個個臉大脖子粗的……

    柳文揚卻不知道,大明朝的這類春~宮畫兒大多數繼承了唐宋的遺風,唐朝以肥為美,難免這些畫作中的美人兒都是一些麥當勞吃多了的肥妞。

    眼看柳文揚翻來翻去,就是不開口。那攤主就道:「不知公子喜歡那一本,倘若都喜歡我就給你開個低價兒,也算是交個朋友,以後多光顧小店就是!」

    柳文揚沒想到這小老闆倒是會做生意,自己也翻看了大半天,不要吧還真不好意思,再說,這些畫卷雖然不怎麼合自己的心意,可是聊勝於無,偶爾拿出來解解悶也是可以的。於是就對那攤主說:「這幾本還有我剛才挑選的唱詞都要了,給我包好!」

    「好叻,我就知道公子是那種爽快人!」攤主很高興地忙活開來。

    這頭付了錢,結了賬,柳文揚讓小童明月提了買來的書冊,繼續逛街看風景。

    此刻的柳文揚從書攤走出,作為「美男子」中的傑出代表,難免又引起很多女子平頭論足,而女人們對柳文揚的崇拜,卻引起了很多男士的不滿,在他們看來,柳文揚一無是處,就是長了一張小白臉。

    因此,時不時會有路邊的公子少爺對柳文揚怒目相視,柳文揚對此也混不在意,不被人嫉是庸才,同樣,不被人恨是醜男,何況像自己這般帥到沒朋友也是應該的。

    如果說被同類嫉妒,柳文揚柳大官人還能勉強接受;可是被同類調~戲,他可就接受不了了。

    像這種街頭,難免會有一些油頭粉面好男風的傢伙們,看見那標緻的公子,美男,難免出言撩撥,以求共唱一曲《菊花台》。

    可是他們錯把柳文揚當成了撩撥的對象,

    剛開始柳文揚還能忍耐,可是被那些油頭粉面的傢伙們撩撥久了,他的回答就是……直接一拳下去,「狗頭,再纏著我打碎你滿嘴的牙!」

    當即,那些喜歡「兔兒爺」的傢伙們全都灰溜溜作鳥獸散。

    原本是來逛大街消遣的,卻不料吃了滿肚子的氣,不過相比柳文揚的不爽,小童明月卻高興的不得了,只因為柳文揚打賞了他三兩零花錢,使得他買了一大堆的好東西,像什麼糖葫蘆,捏糖人,還有那辟里啪啦的撥浪鼓。

    柳文揚皺著眉頭,看著明月大包小包地提了這麼多東西,就忍不住道:「沒想到你還是個購物狂!這糖葫蘆之類的我還能理解,可你為何還要買這撥浪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卻這般幼稚!」

    小童明月就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對自家少爺說:「少爺你不知,這撥浪鼓卻是為我自己買的!是買給我家中小妹的!」

    柳文揚這才想起明月家中好像還真有一個小妹妹,今年應該是六七歲了,好像流著鼻涕,腦袋上紮著雙丫。上一次自己去他家送年貨,被明月的老娘拉扯著非要留著吃飯,那小丫頭就跑進自己懷裡,把自己那件新衣服搞得滿身鼻涕,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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