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神相 作者:鑌鐵(已完成)

 
weichang95 2014-11-4 00:32: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 6390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8 19:29
第58章.技藝日精
       
       
        洪武二十八年,臘月二十七。

        眼看還有還有兩三天就要過大年了。

        這幾天,老爹柳達開始出門大肆購置年貨,不僅買了一大堆吃的用的東西,還花錢請了一位廚藝精湛的老媽子,以及買了兩個斟茶倒水的小丫鬟。

        原來,這段時間柳家生意很忙,少不了來一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老爹就覺得總是自己出面張羅著斟茶倒水有些不方便,於是就買了兩個丫鬟來,一個叫小翠,一個叫小紅,紅紅翠翠倒也喜慶。

        至於那個負責做飯的老媽子則是老爹專門聘請來的,聽說手藝不錯,以前在大戶人家做過廚娘,手腳勤快,人也老實。

        如此一來,原本只有三口人的柳家,一下子又多了三口人,幸虧這裡房舍很多,院子也大,即使多了三人,還顯得異常寬綽。

        老爹柳達這邊張羅著,讓兒子柳文揚沒了後顧之憂,原本興隆的生意,更是興旺發達。

        這期間,金姨娘那邊來了話,說要讓柳文揚去一趟。

        柳大官人今非昔比,豈能再像還賬的小廝般屁顛地跑過去。

        要矜持!

        你是有身份的人!

        不過金姨娘那邊催了又催,使得柳文揚懷疑,對方是不是還惦記著那頭借給自己的驢子?!

        說實話,不是柳文揚不想還驢,而是驢兒這廝在柳家吃得好住得好,沒事還呆在棚子裡吼幾嗓子,也沒重活可做,現今早已膘肥體壯……如此肥驢一頭,還了去,豈不吃虧?!

        當然,依照柳大官人如今的財產來說,一頭驢也不值幾個錢,可是還驢的對象是金姨娘,那就不一樣了。

        這個小娘們是何等的刻薄,何等的斤斤計較,何等的傷人自尊……這每一筆賬,每一事端,柳文揚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因此,這頭驢,就是不還!

        此刻,臨近中午,柳大官人很客氣地把幫金姨娘傳話的小廝又給打發走了。

        那小廝鬱悶呵,腿腳都快跑斷了,也不知道都傳了多少次話兒,現在又要空手而回,也不知會不會挨罵。因此回去的時候那是愁眉苦臉,臉上像是死了爹媽般難看。

        相比之下,柳文揚則是滿懷得意,覺得自己又戰勝了那金姨娘一次。

        這時候新買來的丫鬟小翠端著一杯茶水過來,恰好被下同明月看到,就對小翠說:"服侍少爺的事兒我來,你忙你的去吧。"

        那小翠很是不情願不樂意地把那茶水給了明月。原來柳文揚柳大官人的"美姿容"早已遠近出了名,在這桃花鎮,乃至周圍一代,早已成為很多少女心目中的偶像。

        小翠和那小紅雖是柳府新買來的丫鬟,可是心眼都不小,一直惦記著能夠親近自家主子,即使能夠給這個"美姿容"的柳少爺斟茶倒水也是幸福的。

        尤其這小翠和小紅比起來更是稍有姿色,身材也不錯,這次好不容易輪到自己給少爺端茶遞水,肚子裡也早琢磨好了各種說頭

        。

        比如說將那茶水放置的時候稍微潑出一點點,然後做出一副楚楚可憐模樣,跪在地上祈求少爺的原諒;再比如將那隨身帶的香巾巧不巧地掉落在柳少爺的腳下,待他開口詢問,自己就羞答答地回答會刺繡鴛鴦……

        總之,要使盡一切辦法,能夠讓少爺注意到自己,留意到自己。

        奈何,小童明月的忠心耿耿,卻搶了小翠早已設計好的劇本,壞了她那好不容易碰到的機會,你說,這能讓她高興的起來嗎。

        小童明月哪裡知道因為一碗茶水,自己被新來的小丫鬟滿肚子的腹誹,他見少爺忙了大半天,應是口渴了,於是就十分機靈地將那半路截胡的茶水端遞上來。

        柳文揚心情大好,又見他如此乖巧,就笑吟吟地接了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本來已經夠忙的了,這金姨娘卻還來添亂,難不成她那頭小毛驢是金子做的?她想要,我就偏不給!"

        明月不知道自家少爺這是在唱哪出戲,好像一直以來都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聽話中意思是在和那金姨娘慪氣。

        金姨娘的大名小童明月是知道的,遠近聞名的"俏寡~婦",聽說人長得水靈漂亮,可就是命不好,一連剋死了幾個男人,但願自家少爺別和這個寡~婦有所沾染,免得觸到晦氣。

        就在小童明月胡思亂想的時候,柳文揚開口問他道:"明月,外面還有多少客人?"

        明月答道:"還有二三十個。不過多數都是請您幫忙看相,還有批八字。"

        "沒有看風水,觀陰陽宅的?"

        "沒有。"

        柳文揚點點頭,忽地從身邊拿出一張紙道:"什麼測字,批八字都不是什麼大生意,費盡口舌也賺不了多少。因此我決定了,以後每天只給十個人算命,其他的人全部勸回去。至於價格方面,這是我列出的價目表,你且找人將它謄抄好了,張貼出去!"

        小童明月經過昨天對柳大官人"畫作"的觀摩,自認已經有了免疫力,可是看到眼前的爛字,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道,該是怎樣的爛筆,才能寫出如此的爛字!

        "幸虧少爺說要謄抄以後張貼,若不然,還真就不好意思這樣明目張膽地貼出去。"明月內心說道。

        歪著小腦瓜,看著柳少爺的字,明月竟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前任老闆張鐵嘴。與柳少爺比起來,明月忽然覺得那張鐵嘴雖然算命看相的本領差一些,但寫毛筆字的功力卻又高上許多。

        "人無完人啊!"明月像小大人般再次感慨。

        ……

        柳大少爺擬定的"價格表"很是一目瞭然。

        尋龍點穴:300兩銀子。

        觀陰宅風水:200兩銀子。

        觀陽宅風水:100兩百銀。

        觀相(包括手相,面相):5兩銀子。

        批八字:3兩銀子。

        測字:1兩銀子。

        下面另註明:每天只接待十位顧客,如有特殊需要,敬請預約。

        看到這裡,小童明月不禁對柳文揚佩服之至,笑嘻嘻地拍馬道:"少爺高明,如此一來那些看相算命的人好像少了,可這價碼卻提了上去,我們的生意還是照樣紅火!"

        柳文揚很高興明月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意。

        是啊,像以前那樣三文錢,十文錢,一筆一筆地賺,賺來賺去能累死十頭牛。自己這體格也受不了如此大幅度的作業,還不如把生意的檔次提升上去,不僅能輕鬆很多,也能給其他同行留口飯吃。免得那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聒噪他搞"壟斷"。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最好,盡快把這張貼了出去,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這是咱柳府的新規矩,如果誰接受了這價目,前三十名顧客將會獲得我們柳府特意定製的『年年有餘歲歲吉祥風水大禮包』!"柳文揚孜孜不倦地給小童明月灌輸著忽悠死人不償命的經營之道。

        很顯然,小童明月的接受能力很強,對於柳大少爺這些云山霧罩的生意花招,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次覺得自己跟對了人,時不時地就能學到很多以前學不到的東西。

        暢談完自己的生意經,柳文揚也累了,揮揮手,意思是讓小童明月下去準備。

        可那明月卻沒有立馬出門,而是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模樣,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說。

        柳文揚是什麼人,最擅長察言觀色,因此就對他道:"你還有什麼話想說,但說無妨。"

        小童明月這才臉色難看地說道:"小人這裡確實還有一事稟告……事情是這樣的,少爺,這些天府上的顧客是越來越多,那些推銷風水葫蘆和鎮宅寶鏡的夥計們都在嚷嚷要少爺你加人工,說工作量越來越大,你也賺的越來越多,他們卻只有可憐巴巴的一天三十文錢……"明月儘量將原話中一些不好聽的話語給剔除掉,免得惹少爺生氣,可即使這樣,他所敘述的話中還是隱約露出了一些馬腳。

        "還有,他們說現在就等著你答覆,如果你還不給他們加人工,他們就集體不干!到時候,您就算用雙倍的錢請他們回來,他們也不回來!"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沒想到這大明朝也有人玩集體罷工。

        柳文揚笑了,用手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那上面漂浮著的茶葉,問明月道:"你怎麼看?"

        "什麼?"明月不明白。

        "我問你,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否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刻薄寡恩,貪財吝嗇,抓著錢袋子不放手,只會壓榨他們的血汗錢?!"柳文揚用眸子笑眯眯地盯著明月。

        明月忽然覺得眼前的少爺似乎變了,沒了平時的溫和客氣,而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勢。

        尤其那眼神,就像兩把鋒利的刀子,似乎可以隨時洞徹你的心扉,讓你逃也逃不掉!

        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明月實在不明白。

        小童明月哪裡知道,自古以來,高明的相師都要通過一番與眾不同的方法,來修煉相人之術,而柳文揚也不例外。

        天機殘卷有云:"欲要修習相人之術,先仰視皎日,目盡眩,布赤黑豆暗室中,辨之,又懸五色縷窗外,映月別其色,皆無訛,然後相人。其法以夜中燃兩炬視人形狀氣色,而參以所生年月,百無一謬。"

        柳文揚就是按照上面的方法來練習的,並且隨著自己名頭越響,練的就越勤奮,以免自己學藝不精,日後出醜。

        如今,隨著他觀相功力越來越深厚,相人之術越來越精湛,那雙眸子已經洞如火炬,不要說緊盯著人看,只是稍微用力看對方一眼,也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震懾,足以讓心中有鬼者發怵。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8 19:30
第59章.殺雞儆猴
       
       
        此時此刻,在柳文揚火炬般的眼神逼迫下,小童明月再也抵抗不住這種威勢,「噗通」一聲跪下,說道:「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少爺,您都是我的大恩人!您對小人的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清!」

        「好了,你怎麼動不動就跪在地上……記住,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不要再胡亂跪地,知道嗎?」柳文揚笑道。

        「嘻嘻,我歸天跪地跪父母,然後就只跪少爺您!其他的人,我是打死也不跪的!」說話間,小童明月笑嘻嘻地起了身子。

        「你呀,嘴巴像你以前掛著的鼻涕一樣油滑!」柳文揚笑罵了一句,然後又道:「你剛才說了,那些雇工們要求我加人工,若不然就集體不干!呵呵,好預謀,好威脅!」

        柳文揚冷笑兩聲,接著說道:「可惜他們這些人只看到這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卻沒看到我為了張羅這生意有多麼的累!他們只想到一天三十文錢太少,卻沒想想以前自己連三文錢都賺不到!」

        「俗話說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前我不信這個理兒,現在算是看到了!你讓那幫傢伙拍著胸口捫心自問,除了我這裡管吃管住包他們一天賺足三十文外,誰還會僱傭他們?!除了我柳文揚肯花這麼多錢養他們這麼多人外,誰還會養他們?!不要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沒了他們我就做不成生意,只要我傳話出去,他們的活兒就會有大把的人搶著幹!」

        小童明月沒想到柳文揚言辭會這麼嚴厲,嚇得不敢胡亂說話,早沒了之前的鬼馬和圓滑。

        柳文揚說了一通後,又再次坐下,端起那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好了,你就把我剛才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過去,他們誰願意走,就讓他立馬滾蛋!以後我們柳家也永不錄用!至於其他的人,過年我是會封紅包的……不過醜話說前頭,要給我賣力幹活,不准偷懶耍滑,儘量把那些風水物件都給我推銷出去!既然他們看不起那三十文錢,那麼就給我按件計薪水!一件提成三文錢,賣多賣少就看他們自己的能耐了!」

        聽柳文揚這麼一說,小童明月不禁暗暗咋舌,心說,那幫雇工也特不知好歹,這次也算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原本好好的一天收取三十文錢,簡直天上掉餡餅的富貴,卻不知足,反倒惹怒了少爺,搞得現在這樣按件算錢,也不知他們費多少口水用多少吐沫才能再賺三十文!

        「別再伸舌頭了!搞得你家少爺我很刻薄似得……」柳文揚瞪了他一眼,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說道:「明月,你要記住,多讀一點書,就能多明白事理,明白了事理就能分辨是非,到時候你就明白,做人其實有很多種選擇,就更不會像這幫人般不知好歹!」

        眼看少爺要讓自己讀書,明月不禁高興道:「多謝少爺成全,其實我很早就想讀書了……」

        「哦是嗎?那你可認識字?」

        「以前在城隍廟倒是學了一些,只是認識不多。」明月抓抓頭,不好意思道。

        「沒關係,認識不多就慢慢學,我書房裡的書籍你可以隨便翻閱,有什麼疑問儘管問我!」柳文揚很是和善地說道。

        小童明月的眼圈忽然就紅了,流著淚,「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說道:「嗚嗚,少爺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說完就砰砰猛磕響頭。

        這情況看的柳文揚瞠目結舌,心說,不就是讓你讀書識字麼,犯得著這麼淚如泉湧?!

        柳文揚卻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窮人,能夠讀書識字的少之又少,讀書識字考科舉,那都是書香門第或者有錢人家的事兒,像小童明月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沒機會上學識字。

        因此,當柳文揚說要教明月讀書識字的時候,那簡直是天大的恩惠,明月當然是感激涕零了。

        「好了,不要再跪了,也不要再磕頭了!你站起來,我教你一個成語先!」柳文揚說完,就提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然後對小童明月說,「你記著這四個字怎麼寫,更要揣摩它的意思……好好地揣摩!」

        小童明月懷著好奇心朝那四個字看去---

        ……

        離開廳堂,按照柳文揚的意思,小童明月辦事兒倒也利落,先是把那「價目表」拿到顧客聚集的大門外,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方張貼出去;然後又直接去了那後院,一字不差地將柳文揚的話傳遞給了那些等待消息的雇工們。

        那些雇工原本都是桃花鎮街頭閒散人員,平時沒什麼事兒干,收入也不穩定。柳文揚僱用他們前來推銷風水飾品也只是看中了他們能說會道的口才。

        可是這幫人都不是那種安於生活的傢伙,其中以當地的地痞「紅眼阿三」為首,最是貪心不足,認為自己出了這麼多力,每天卻只得三十文錢,於是就將那些同伴糾結起來,聚眾鬧事,想要柳文揚服軟。

        在他們看來,柳家風水飾品的買賣這麼好,都是自己的功勞,沒了他們這幫能說會道,舌綻蓮花,能把死人說活的夥計們,柳家的生意絕對好不了。

        因此,在提出了要求以後,這紅眼阿三就一條腿踩在椅子上,一邊抖著腿,一邊剔著牙,等待著小童明月的回話。

        可是誰也沒想到,小童明月回的話卻把他們嚇了一跳。

        那柳大少根本就不鳥他們!

        並且還說了,不想幹,就直接滾蛋!

        還有,以後按件算錢,一件才提成三文錢!

        紅眼阿三的腿兒不抖了,牙兒也不剔了,吐一口唾沫,問小童明月:「你家少爺真是這樣說的?」

        小童明月點點小腦袋,然後叉著腰道:「當然了,怎麼著,你們誰願意幹,誰不願意幹,趕快決定!」

        紅眼阿三沒想到連一個小小的書僮都這麼牛氣,忍不住要發火,旁邊被他煽動的人去卻早沒了主意,問他道:「三哥,怎麼辦?」

        紅眼阿三道:「怕什麼!這都是那姓柳的使出來的花招,我們只要一起辭工,他定會退讓!」

        「可是萬一人家不退讓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大不了不干!」

        「不行啊,三哥,眼看都快過年了,我們一家五口還要靠我吃喝!」

        「是啊,三哥,估計我們一走,這邊立馬就招來了新人!」

        「是啊,這活兒很多人眼饞著哩!」

        ……

        大傢伙七嘴八舌,搞得紅眼阿三也沒了主意。

        不過沒等他拿主意,那小童明月則早命人將他的鋪蓋卷子拿了過來,隨即往地上一丟道:「你走吧!這是你的工錢!」又丟出一把銅錢在地上。

        「啥意思?」紅眼阿三傻住了,難道說不等自己吆喝弟兄們散夥,人家先要把自己給攆滾蛋?!

        「沒什麼意思,我們柳府不需要你這種人!從今往後你也別再在四周轉悠!快些拿了錢滾蛋!」小童明月挺胸凸肚,雖然模樣稚嫩,可是此刻誰也不敢把他看成是毛還沒長齊的小孩了,對方儼然就是手操生死大權的大將軍。

        紅眼阿三算是明白了,自己被人家給開除了,開除自己的還是眼前這個小屁孩!

        那些原本還想跟著紅眼阿三一起起鬨的雇工們,直接把脖子縮了回去,原本叫囂的傢伙們也都閉口做了啞巴,一個個看著眼前一幕,看著被開除的阿三哥,眼神中充滿了可憐……

        紅眼阿三的臉色變了又變,然後大喊大叫道:「兄弟們,大家都走啊,我們不干了!」

        可是---

        所有人都不動彈,有的甚至後退幾步,和他保持距離。

        那些之前還一口一個「阿三哥」的兄弟們,更是集體保持沉默。

        紅眼阿三沒想到這幫傢伙這麼不講義氣,猛地又轉過頭對那小童明月說:「我要見柳少爺,我要見柳老闆!你沒權開除我!」

        明月小腦袋一仰,「見個屁呀!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那幫雇工中自有一些想要改變形象討好老闆的,還有一些平時就看不慣阿三這鳥人的,因此立馬就站出來三四個漢子,直接架起阿三,拿了他的鋪蓋卷子將他朝外扔去。

        此時此刻,紅眼阿三再也不裝老大了,滿嘴哀求道:「明月,我錯了,求您給個機會!明月大爺,明月老爺!求你叻!」

        小童明月絲毫不為所動,直到那阿三被丟了出去,這才叉著腰,瞪著那幫心有餘悸的雇工,說道:「你們誰還想離開柳府就趁早離去,不要再鬧出什麼幺蛾子!我家少爺沒空搭理你們,我可明月卻看得緊你們,你們誰要是再瞎起鬨,那麼剛才紅眼阿三就是你們的下場!」

        被明月拿眼這麼一瞪,那幫人頓時覺得心頭髮虛,一個個賠上笑臉道:「我們一定會好好幹,再也不會鬧事了!呵呵,明月老弟,你走好哦,當心路滑……」

        看著這些人諂媚的嘴臉,明月腦海裡忽然就想起了剛才柳少爺教給自己的四字成語---

        那四個字是---殺雞儆猴!!!

        (求收求推求包~養,嗚嗚嗚!!!)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8 19:31
第60章.驚鴻一瞥
       
       
        桃花鎮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的繁忙。

        從遠處來了兩輛非常精緻的轎子,遠遠看去,那轎子精美無比,整個裝飾搭配卻不是桃花鎮所有過的,也不像那些大戶人家小姐乘坐的轎子,要麼雕龍刻鳳,要麼就繡著大紅大紅的牡丹花,太過老土和豔俗,而是搭配清雅,裝飾名貴。

        附近的居民早就注意到了這兩輛轎子。其中一個叫做曾阿牛的閒散,三四十歲了,依舊光棍一條。老大無妻難免憋得慌,於是平時沒事就喜歡蹲在街頭熱鬧的地方,揣了手,笑嘻嘻地瞅那些大街上的大姑娘和小媳婦,盯著那奶~子和屁股猛看。

        倘若看得不過癮,他就會搬來土坯,墊高了,扒了那茅房,偷看人家小媳婦脫褲子蹲茅坑。

        有一次他看到小媳婦脫褲子時露出那白花花的屁股蛋子,就忍不住道了句:「真好!」然後就露了餡,被那小媳婦提了褲子,拿了捶衣服的棒槌滿大街追打。

        打呀打,那小媳婦下手也很重,只打得曾阿牛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腦袋貼了狗皮膏藥大半個月,瘸腿走路走了好久;雖然被打,這曾阿牛卻依舊惡性不改,蹲在街頭不管春夏秋冬,風雨無阻,還是盯著女人的**和屁股猛瞧,然後到了夜裡就靠這些看頭做做有女人的美夢。

        今天,曾阿牛像往一樣蹲在自己的根據地,眼睛不眨地看著前方。他一口氣看了不下十幾個大姑娘和小媳婦,只是覺得大冬天穿棉襖嚴重破壞了這些女人的體形,自己那可憐的眼珠兒,卻不能穿過那該死的厚棉襖,直透她們美妙的嬌軀……

        就在曾阿牛暗暗詛咒這萬般可惡的厚棉襖,遮了自己的雙眼,擋了自己的視線時,那輛與眾不同的轎子從他面前大喇喇地抬過。

        以曾阿牛多年積攢的經驗,他立馬就意識到這輛轎子中的人物不簡單,就算不是什麼美女,也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不然根本就坐不起這樣名貴的轎子。

        有了這種心思,曾阿牛就揣了手,忍不住跟在了轎子的屁股後面,沿著泥濘的雪路,走走停停,伸長腦袋,擦亮眼睛,想要找機會瞧一瞧裡面的光景,瞅一瞅裡面的美人。

        可那轎子遮擋的也唯實嚴密,任這曾阿牛伸長了腦袋,拔尖了眼睛,卻不能看見一絲一毫裡面的人兒。

        這曾阿牛不死心呵,想要回去吧,已經跟了這麼遠;再說,他也好奇,這轎子裡的人到底是誰家的親戚,怎會無緣無故來到這桃花鎮。

        就在曾阿牛揣著手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一陣風吹來,微微掀開前面轎子的簾子。

        眼尖的曾阿牛一眼就看到了半張美麗的絕世容顏,忍不住驚嘆一聲:「我的娘呦!好標緻的娘們,只看她一眼我這魂也飛了,魄也散了!」

        有了這樣的驚鴻一瞥,那曾阿牛就像是嘗到了甜頭的乞丐,更是依依不捨失魂落魄地跟在轎子後面,只求再看那美豔人兒一眼。

        那些認識他的人,見他如此這般,就取笑他道:「牛哥,怎麼了,又看上了哪家小媳婦?當心這次吃的不是棒槌,卻是那火燒的刀尖,滾燙的火鉗!」

        曾阿牛不理他們,被取笑的急了,就說:「你們知道個鳥!我看的卻是那轎子中的小娘子,實在是太標緻了,保準你們一輩子都沒見過!」

        「哈哈,這大白天卻又開始做夢了!」

        「並且做的還是白日夢!」

        「娶不著媳婦做夢也是好的!」

        「就是,半夜鑽被窩裡自己咋弄都行!」

        一幫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只以為曾阿牛在胡說八道。

        曾阿牛哪裡還有功夫理會這幫混蛋,早跟著那轎子跑沒影了。

        這跑啊跑,一直跑到了大街的另一端,拐了幾個彎,穿過幾個巷,這才在一座大門前停了下來。

        曾阿牛擦把額頭上跑出來的細汗,離老遠就開始端詳,心說也不知是哪家的遠門親戚。

        他不看不要緊,這麼仔細一瞧,卻忍不住驚道一聲,「哎呀,這裡不是那小柳神相府嗎?!」

        眼前如此敞亮的府邸,如此氣派的門面,卻不正是那剛搬來不久的柳家。

        曾阿牛有些傻眼,就又念叨,「難道是大老遠跑來看相算命的?!沒聽說過老柳家有這種富貴親戚呀!」

        那小柳神相府因為出台了新規矩,一天只算十個人,因此不再像從前那樣門庭若市,大排長龍,可即使這樣,依然有很多信徒和主顧光臨此地,排了隊伍等候著。

        就在曾阿牛詫異的時候,後面的小轎子掀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打扮俏麗的侍女,身穿小紅襖,長的竟然比東大街賣豆花的張翠花還要好看。

        看見如此俏美丫頭,曾阿牛的眼睛就直了,和他一樣,直了眼睛的還有路邊的那些閒漢,也都湊了過來,站在大雪地上,眼巴巴地瞅著那俏女孩,一個個心說,這是誰家是丫鬟,如此標緻?!

        卻見那俏美侍女蓮步輕移,走到了前面的大轎子前,躬身福了福行了一禮,然後才伸手幫忙掀開簾子---

        霎時,眾人只見眼前突地一亮,就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宮裝麗人從那轎子中跨了出來。

        只見她膚色如雪,竟然比地上的白雪還要白嫩,烏髮挽成墜馬髻,單單一個背影就風韻無限。

        這時那俏侍女早撐開了紙傘,卻見那宮裝麗人在紙傘的呵護下,邁動蓮步,裊裊走向柳家府邸的大門。

        不自覺地,那些擋在前面的人全都自動退開,留出一個過道來,彷彿擋住了這絕美女子,就是一種莫大的罪過。

        ……

        柳家大宅,堂屋大廳內。

        按照柳文揚指定的新規矩,看足了十個客人後,就準備招呼下人關門謝客。

        柳大官人脫掉外衣,讓丫鬟小翠幫自己把新衣服換上。

        丫鬟小翠暗暗歡喜,難得又遇到如此好的機會親近主子,更沒有那個殺千刀的小童明月在一旁礙眼作祟,她定要施出渾身解數七十二般變化,按照敲定好的橋段,設計好的劇本,用自己精湛的演技來吸引主子的注意。

        奈何柳大官人屬於那種「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另類,何況那「窩邊草」也不是什麼絕世香草美人花,頂多只能算是稍有姿色的狗尾巴花;因此柳某人根本就提不起**丫鬟的興趣,在換衣服的時候幾乎是閉著眼睛看都沒看某人一眼。

        丫鬟小翠心中那個恨啊,雖然也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姿國色,可是在丫鬟堆裡也算是數一數二,只為了要親近心目中「美姿容」的柳少爺,也算是煞費心機,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瞧自己一眼。

        就在小翠尋思著用什麼法兒,讓少爺睜開眼睛瞅瞅自己,再多說幾句話,就算到時候挨罵也是值得的,可就在這時,那殺千刀的小童明月竟然又跑了進來,說道:「少爺,有客人要請你看相!」

        剛把新衣服換上的柳文揚大手一擺,「不是剛立下規矩嘛,一天最多看十個,讓他回去吧!」

        「可是……可是那位客人卻是一個女的!」小童明月滿臉潮紅,看起來好像很激動。

        「女的?你家少爺不論男女一視同仁!」柳文揚說的很是凌然,不過接著又來一句,「對了,長的可夠漂亮?!」

        「漂亮!非常漂亮!」小童明月狠狠地嚥了一下吐沫。

        柳文揚也狠狠地敲了他腦門一下,說道:「你小屁孩一個,又哪裡懂得美醜!」

        小童明月苦著臉,「可是她真的很好看……不信,你去瞅瞅看!」

        「看你個頭!」柳文揚又賞了他一個爆栗,「你家少爺豈是那種**之徒?!」

        小童明月捂著腦袋,賣弄苦情道:「嗚嗚,少爺我錯了!你別再敲我腦門了,我本來就夠笨的,越敲就越笨了!」

        柳文揚忍不住笑罵:「笨人可不會像你這般會演戲!」

        「嘻嘻!明月之所以會演戲,都是少爺您**的好!」明月臉蛋一變,從苦情變成了嬉皮笑臉,然後又道:「可那客人說,她們是大老遠從縣城來的,想要見你一面!」

        「縣城來的?縣城來的就很了不起嗎?!現在你家少爺名氣在外,就算有專門從縣城趕來捧場的也不奇怪!」嘴上這樣說,柳大官人心裡還是美滋滋的,直道這撥客人識貨,他小柳神相可不是浪得虛名!

        「好了,你就對她們說,今日客滿,明日再來---當然,說的要婉轉一點,莫要傷了顧客的心。」柳文揚還算懂得憐香惜玉。

        「可是---」小童明月突然欲言又止。

        「你這毛病真的要改一改了……有話快說!」柳文揚呵斥道。

        「那個……對方說您如果願意,只是幫忙觀相,她就支付三百兩的酬金!」

        「三百兩?真以為少爺我視財如命嗎?看錯我也!」柳少爺大義凜然。「不過,她既然敢這麼說,就說明她的事情一定很緊急!你家少爺俠義心腸,最喜扶危救急,規矩雖然新立,可偶爾破一次也無可厚非!」

        明月:「……?!!」

        「那……是不是讓她在客廳等候?」

        「那怎成,既然是縣城來的女貴賓,當然去貴賓室了!」柳大官人義正言辭。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0
第61章.美人如玉
       
       
        桃花鎮,柳神相府邸。

        所謂柳家觀相算命的"貴賓室",實際上就是柳文揚特意安排的一間小客房。這間小客房故意和一般的客人區別開來,裡面更是做了精緻的裝修,顯得高雅,上檔次,會談間還有茶水伺候,要比柳大官人掛了自己大作"北斗七星圖"的公眾廳堂,高出一大截的品味來。

        當柳文揚剛剛在小客房坐下,還沒來得及拿起書卷,擺出一個「關羽夜讀春秋」的帥氣姿勢看上一眼,就覺眼前一亮,但見一個宮裝麗人從外面裊裊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俏麗的小丫頭。

        眼看客到,柳大神相忙「咳嗽」一聲,假裝看書看得正起勁兒,拿腔拿調地誦讀道:"凡至人家,先看其屋宇大小,氣色盛衰,家道之興旺,人丁之否泰,一動一靜,務淨要;要細加詳察,自然決斷如見,亦在臨時應變,不可執一而論。"

        "凡至人家,聞機聲,及書聲,乃興隆之象。聞喧鬧,及雞鳴、犬吠、檻動,及不吉與之象,主有訟事牽連及災悔破財等咎,即斷其一年或半年,總覲其氣色,便知遠近,參斷必應矣……"

        那宮裝麗人似不願意打攪他,在對面款款坐下,也不出聲,只是拿了那如水美眸直勾勾地看了他。

        柳文揚裝著深沉,但覺從宮裝麗人坐下那一刻起,滿屋清香,縈繞鼻翼,尤其那香氣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讓人根本就靜不下心來,遐思不斷……

        柳文揚可不是柳下惠,更不是那種正人君子,於是就忍不住聳了聳鼻子,使勁兒地吸了吸那香氣,但覺鼻子忽然癢癢,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見他這般模樣,那宮裝麗人再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柳文揚再也坐不住了,丟掉書卷問道:"你笑什麼?揉鼻子而已,有何可笑?"可是話剛說完,他就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對方,卻見那是一個怎樣的美人,看模樣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眼波流動,目光中說不出的嬌豔,媚得都能滴出水來。

        想他柳文揚也算見識過不少美女,可是不管金姨娘還是蘇慕雪,和眼前美人比起來都少那一股子說不出的風韻,好像她的一顰一笑都能撓到人的心窩裡。

        那宮裝麗人不理會他的發愣,美眸輕輕地眨了一下,然後紅唇輕啟道:"我之所以發笑,並非因為你揉鼻子……而是因為……"指了指那書卷,"從一開始你就拿倒了它!"

        柳文揚一怔……很沒面子呵!

        "咳咳,或許你說得對,不過對於我來說,這書本是正是倒都無所謂,因為其精髓已在我胸!"

        "你倒是很會說話,看起來我是找對人了。"

        "過獎過獎,能夠找到我,也算你有眼光。"

        "你很不懂得謙虛。"

        "謙虛雖是美德,但對我而言卻是一種負擔,只因我若太過謙虛就是虛偽,奈何奈何?!"

        宮裝麗人沒想到柳文揚會如此誇誇其談,心中難免鄙夷了一下,不過臉上卻媚笑更濃,說道:"你是否神算,還需幫我觀了相才知……"

        柳文揚眉毛一挑,道:"在下隨時恭候。"

        這時丫鬟小紅端上香茗。

        柳文揚很是瀟灑地將那香茗打開,輕嗅了一下說道:"這位貴客請茶……此乃我柳府專門為貴賓準備的安溪鐵觀音,香氣濃郁,沁人心脾!試試看---"

        卻不想,他的這番好意卻被宮裝麗人拒絕,說道:"鐵觀音麼?我從不喝這般粗劣的茗茶!"

        柳文揚:"……?!"

        鐵觀音還劣茶?那啥是好茶?!

        他真的不懂了。

        不過看著宮裝麗人笑吟吟模樣,柳文揚心中不禁豎起大拇指,一個字---拽!不過我喜歡!越拽的人就越有品味,越有品味的人就越容易被人當羊牯宰!並且是痛宰!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柳文揚自己打開茶蓋,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喝完還自我陶醉地閉著眼睛道:"啊,好茶啊好茶!大冬天喝上這樣一杯濃茶,真的是精神抖擻,氣機煥發!"

        看柳文揚那陶醉模樣,宮裝麗人只微微一笑,道:"想必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柳文揚放下茶杯,道:"在下雖然孤陋寡聞,但春風一笑樓春十三娘的大名卻還是曉得的。"

        宮裝麗人道:"哦,是嗎?那麼你說說卡,我是怎樣的人?"

        柳文揚道:"不敢言,不敢說。"

        宮裝麗人道:"但說無妨。"

        柳文揚道:"汝芳名遠播,豔壓桃李,琴棋書畫,遠近聞名,有詩云,春風一笑遊人醉,君子偏愛十三娘!"

        宮裝麗人聞言,不禁微微一笑,頓時媚態橫生,豔麗無匹。

        柳文揚暗讚道:"乖乖不得了!這女人卻是我見過最標緻的角色,不可小覷。"

        "你很會說話,直接說我出身清樓也就罷了,卻堆砌了如此多豔美之詞,可是在譏笑我?"

        柳文揚急忙道:"豈敢,豈敢!在下只是照實而說,卻不想姑娘如此誤會……"

        "好了,你的口舌我已領教,只不知你觀相的能耐如何?"宮裝麗人---春十三娘好像不再願意和柳文揚兜圈子,直截了當道。

        柳文揚一笑,說道:"我不是說了嗎,隨時恭候您的指教!"

        春十三娘一聽,笑得猶似花枝亂顫,隨即緩緩的道:"那好吧,我就先讓你看看我的手相,到要瞧瞧你這小柳神相有何本事?!"說到這裡,眼中閃爍過一陣厲芒,臉上神氣仍是嬌媚萬狀。

        柳文揚哈哈一笑,說道:"你且伸出手來……"

        春十三娘媚眼眨了一下,然後就將自己的手伸出。

        柳文揚遠遠望去,見那手掌真似白玉雕成一般,心底立時湧起一個念頭:"這女人做這老婆倒也不錯。如果讓她負責收取客人的酬金,估計只要伸出手來,就沒人能夠拒絕的了,搞不好還要多給一點,但看這手兒,再看這人兒,到時定將柳家的大門也擠破了。"

        "我已經把手伸了出來,你怎麼地不看?"春十三娘笑問道。

        "哦,馬上就看,這就來!"柳文揚下意識地就要伸出自己的手卻握住那白玉般的手兒,可是沒等他碰到對方的手指頭,旁邊那個蘿莉版的小丫頭突然說道:"大膽,我家主人的手可是你這等人能夠胡亂摸的!"

        柳文揚不禁一愣,心道:"尼瑪,這丫頭蠻橫啊,你主子還沒開口,你倒是叫嚷起來。還有我是哪等人?怎麼不說清楚?怎麼說我也是桃花鎮鼎鼎大名的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看相一朵花!"

        於是,便嘻嘻一笑道:"不知這位是丫鬟,還是婢女,亦或者是小跟班的妹妹此言差矣……"

        柳文揚這番話很損,直接把那小丫鬟氣得夠嗆。

        柳文揚繼續道:"我幫你家主人看手相,當然要握著她的手才能看得清楚,倘若離得老遠,我又老眼昏花,看錯了手相,說錯了話,那又怎麼辦?責任誰來負,後果誰來擔?到時你們又賴我是那種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的神棍,我又該如何辯解?!因此,我之所以要握著她的手,並非我故意要去握,而是非要握了不可!總之一句話,這是看相的程序,你懂嗎?!"

        柳文揚信口雌黃的這番大道理,讓那侍女更是氣得臉蛋發綠,她也見過不少厚臉皮的人,卻從未見過柳文揚這般不知恥,說話堂而皇之,明明像是登徒子,卻偏偏標榜正大光明的傢伙。

        "我不管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反正就是不能握著我家主人的手!"小丫鬟柳眉倒豎,俏麗的模樣甚至惹人喜愛。

        柳文揚不禁多看一眼,心道:"這小丫頭雖不如她主子嫵媚,卻有一股子小蘿莉的特殊味道兒。"

        "呵呵,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該怎麼看?"柳文揚的目光卻是看向那春十三娘,希望她開口發發話。

        春十三娘卻打了個呵欠,左手輕輕按住了櫻桃小口,顯得嬌慵之極,就是不說話。

        柳文揚無奈,只好幹笑一下,說道:"那麼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用扇子來指點江山……"說罷,就拿起桌子上的摺扇,輕輕地點著那白玉素手,然後瞅那小丫鬟一眼,笑問道:"這樣可以了吧?"

        小丫鬟狠瞪他一眼,不在發話。

        柳文揚回過頭,用扇子指點著那春十三娘的白玉素手,開始拿了雙眼細細地觀看上面的掌紋手線。

        如何看手相?

        觀相訣云:"手相之法,先看掌型,次觀八卦,掌有厚薄,指有長短,紋有深淺,色與明滯,務得君臣得位,五行得配,賓主相勻,只可主去犟賓,不許賓來犟主。"

        實則為了能夠更加準確地觀察到手相的紋絡,相師需輕握對方的手,以姻緣線為例,輕推、輕擠手掌上的"月丘",以此來判斷姻緣線是否有縱向的細紋……

        而眼前,柳文揚面對那白玉般的美手是碰也碰不得,觸也觸不得,唯有瞪大了眼睛,貼近那手掌仔細觀察其掌紋。

        可是柳文揚不看還好,這麼一看,卻是大驚失色,心道:「我的乖乖!天底下怎會有這般手相?!」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1
第62章.斷掌手相
       
       
        要知道人之手相可分三六九等,在這三六九等中又可分為福,祿,壽,煞,劫,損---

        手相只要能夠和「福祿壽」沾邊的,大多數都會有好命運輕則可做一個富家翁,重者能夠位極人臣;和「煞劫損」沾邊的,運道就沒那麼好了。其中損最差,要麼損人不利己,要麼利己去損人,至於劫字,可以說多災多難,劫數難逃,也是一輩子命運坎坷帶辛苦,唯有這煞字,學問大了。

        自古以來「煞」都被立為凶神,而「煞氣」也是顛倒陰陽之外最具有威勢的氣機。因此一個人的手相沾染「煞」字,就等於擁有殺戮之嫌,手相秘訣云:命格硬,手腕鐵,雙手沾滿血!

        因此當柳文揚看到這春十三娘玉手掌紋之後,禁不住大吃一驚,因為這掌紋卻是實打實的「煞手紋」,更是「煞手」中的「斷掌紋」!

        一條橫線掌紋將美玉般的玉手斬成兩截,左右均勻對稱,其手紋俗稱的「事業線」更是成利刀斷線,可知殺伐果斷,「感情線」和「智慧線」合二為一分開手掌。其中「感情線」隱隱約約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可知性情冷酷;「智慧線」曲折婉轉分叉又多,可知心智高深莫測……

        柳文揚倒吸一口冷氣,他實在想不到這春十三娘的掌紋竟然會如此「詭異」,倘若放在一個男子身上還好說,放在一個娘們身上就太……不可思議了!

        眼看柳文揚盯著自己的掌紋使勁兒地看著,眼珠子骨碌碌亂轉,鼻息更是急促不定,那春十三娘就嘴角翹出一個迷人的弧度開口問道:「怎麼樣,小柳先生,可是看出什麼來?」她語音又清脆,又嬌媚,動聽之極,但語氣卻藏著一絲不耐煩,似有催促的意思。

        柳文揚不理會她的催促,而是皺著眉頭,道:「奇哉!怪哉!」

        春十三娘見他如此,就問:「怎個奇法兒,又怎個怪法兒?」

        柳文揚道:「觀你掌相,你似乎……」心中卻在考慮是要實話實說,還是隨便說些話搪塞過去,不過作為如今大名鼎鼎的神相,稍微也積攢了一點「職業道德」的柳某人,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我觀你手相有些怪異,按照你手上掌紋線路,還有整個手色氣機,你本應該屬於那種手操生殺大權之人……可你明明卻是……」

        「卻是一介女流,並且棲身清樓是嗎?」春十三娘眉眼笑道,「所以說,你看相的本領還欠缺一些火候,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柳文揚有些很不好意思,說道:「我也知道這些話貌似無稽之談,可我也只是照實直說……你這掌紋卻是少有的斷掌,雙線合一,橫貫於手掌中,好像一條橫紋將手掌一分為二,此在手相學中喚作』通貫手紋『。凡這種手紋者多為酷厲之人,猶如大唐酷吏來俊臣,又如大宋匪首方臘……」

        「好了,你不必說了!」那春十三娘嗤之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細齒,「雖只是讓你看了手相,已知你深淺,原本來指望你看面相來著,看起來也不必了……不過我也不會食言,說過酬謝白銀三百兩,就會給足你!不過你也不能盡佔了便宜去,聽說你這裡有風水器具買賣,我就隨便挑一兩個裝飾了來用。」

        見春十三娘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柳文揚不禁有些惱怒,尼瑪,老子實話實說你卻偏偏不信,呵,難道非要老子變成神棍,隨便忽悠你一下,你才開心?!

        轉而又想,一開始我就說那大實話作甚?還不如胡言亂語幾句,搞不好還會被稱讚看得準。所以說,這做人啊,有時候真的不能太實在,偶爾撒撒謊,還能少挨罵多撈些好處!

        可是隱隱約約地,柳文揚卻又感覺自己似乎很難在春十三娘面前說謊,尤其被她那雙眸子盯著的時候,心神竟然有些飄忽,定守不住,只怕一說謊就會露餡,這卻真是奇了怪。

        要知道,柳文揚自認戀色卻也沒那麼不堪,前世也算見識過不少絕色美女,尤其經過蒼老師舔屏式教育,那方面更是可以抱守元一,可是剛才卻……柳文揚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

        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既然人家想要拿點東西做回扣,就讓她拿把,反正自己這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東。於是柳文揚就很大方地說道:「咳咳,那是當然,我這裡有『仙福永享風水葫蘆』,還有『壽與天齊鎮宅寶鏡』,以及能聚桃花緣的『永結同心桃木劍』……你可盡情挑選,喜歡哪個就拿哪個,費用全都包括在您這酬金裡面!」做生意嘛,以和為貴,何況這還是個大客戶,一定要抓牢了。

        就在柳文揚準備親自帶著春十三娘去挑選風水飾物的時候,房門突然「轟隆」一下打開,老爹柳達和一幫幫工「哎呀」叫著,滾地葫蘆般地滾了進來,一個個模樣狼狽無比。

        見到這種場面,用屁股也能想明白,準是老爹柳達等人聽說大名鼎鼎的春十三娘來這裡觀相,就擠在門縫裡偷窺,想要一睹芳容。不曾想,因為擠的人太多,就成了滾地葫蘆抱成堆。

        柳文揚看著自己的這幫手下,不禁掩面道一句:「慚愧啊,慚愧!」

        老爹柳達更是老臉通紅,沒想到自己「守身如玉」這麼久,千年道行一朝喪,還在兒子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搞得自己多喜歡女人似的,於是就掩飾地咳嗽兩聲,說道:「那個……我聽說十三娘要去看飾品,不如我帶了去吧!兒啊,你暫且歇著!」

        早知道老爹是這十三娘的「粉絲」,卻沒想到會這麼熱情,熱情的都開始玩「偷窺」了,一向自詡是「大孝子」的柳文揚當然要完成老爹這種願望了,當即說道:「那也好,辛苦您老人家,兩位姑娘,請吧!」

        柳文揚直接將這樣親近美人的「美差」交給了老爹柳達。

        柳達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這麼開竅,這麼通情達理,這麼順水推舟又順坡下驢……

        為了不辜負兒子的一片好意,老爹柳達就抹了一把自己發紅滾燙的老臉,樂呵呵地帶了春十三娘兩人出去,旁邊人羨慕的直流口水。

        ……

        這邊,柳文揚柳小神相算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伸伸懶腰,喚了小童明月過來,按照習慣教他讀書識字。

        之前柳文揚不知道,教過以後才曉得,這小童明月除了斟茶倒水流鼻涕出色外,竟然還是一個過目不忘的天才兒童。無論讓他看什麼書,只需讀上一兩遍,便能倒背如流。教給他的字,更是教什麼會什麼,省時省力,有時候柳文揚甚至有些嫉妒明月的這種才能。

        「少爺,今天學什麼?」明月問道。

        「四書五經你都看熟了嗎?」柳文揚問。

        「稟告少爺,那些書我都讀了,只是有些意思不太懂,比如『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這個你都理解不了?很簡單的……」柳文揚一口氣將釋義說出。

        「還有這一句,『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這個嘛……意思是這樣的……」柳文揚覺得解釋起來有些吃力了。

        「少爺,還有這一句我也不太懂,什麼是『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明月眨巴著眼睛,很希冀地問柳文揚道。

        柳文揚頭上有些流汗了。

        「咳咳,明月啊,讀書要慢慢來,不能太急躁,尤其像你這麼小,可不能一下子裝那麼多東西……」柳文揚語重心長地說,「少爺我也是為你好,吃得多嚼不爛,所以啊……你先慢慢去琢磨吧,少爺我要洗洗腳上床看書了,天真冷,咳咳!」

        小童明月見柳文揚要離開,忽地又道:「少爺真覺得天很冷嗎?」

        柳文揚一愣,回身說道:「是呀,昨天下了一場大雪,這鬼天氣就又降溫了……怎麼,可是你棉襖不夠暖和,那麼我給你錢再去購置一件厚實的!」

        「噗通」一聲,明月忽地跪地說道:「既然少爺您知道天很冷,那麼可知外面有很多老百姓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很多人賣兒賣女,只盼望能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柳文揚又是一愣,繼而說道:「難得你小小年紀竟然也懂得關心他人,體恤百姓……唉,這種情況我又豈會不知,因此我早和老爹商定好了,從明天開始在家中開設粥場,施捨薄粥,讓那些吃不飽肚子的人能夠有一口粥喝……我雖財力有限,卻也希望能夠一盡綿薄之力!」

        這次反倒讓小童明月愣住了,傻傻地問:「少爺,您說的可都是真的?」

        柳文揚笑了,說道:「難道我像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還是你覺得我本就貪財吝嗇,根本就不會那樣做?」

        「不是的,少爺,不是的!少爺心腸最好了,不僅幫助明月,還幫助明月家裡人,現在還開粥場救人,您是大大的好人,最大的善人!」明月大聲說道。

        「好了,這些馬屁你少拍,還是留著力氣多幫忙吧!」柳文揚笑道。

        實際上開粥場這事兒完全是出自柳文揚的一時興起,前世他沒少看那種開粥場救人的狗血戲,耳濡目染下覺得那樣做似乎很神氣,既能救人,又能撈名氣。

        現在他小柳神相可謂「不差錢」,可就差一點點晉級中的名望。可這名望也不能自己買塊兒牌匾掛上,或者敲鑼打鼓自己給自己送一面錦旗,上書「柳文揚是個好同志」云云。只能出一些資本,出一些血,用實際行動來換取大明百姓的好感。

        ……

        說話間,卻見門外傳來小曲聲,老爹哼著小曲,神色喜氣洋洋地走了進來,一見柳文揚就道:「兒啊,怪不得我覺得這幾天喜鵲總是對著我叫,卻原來讓我見到了那傳說中的春十三娘。嘿嘿,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卻也了了我這一樁心願!」

        柳文揚莞爾,隨即問道:「她們可是走了?」

        「當然走了!人家可不會留在咱這寒酸的地方吃飯!」柳達說道,「我送她出門的時候,你卻不知外面擠了多少人,人山人海,幸虧我站出來幫忙張羅著,她們這才上了轎……估計再搭乘了順水的船,明日一早就能回到縣城!」

        柳文揚沒想到自己只是問了一句,老爹卻說了這麼多,笑道:「那麼她們有沒有感謝你啊?」

        老頭臉一正,道:「有啊,怎麼會沒有!那十三娘還特別說了句『老人家,你辛苦了』,呵呵……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那麼老嘛,今年才三十有七,頂多只比她大上十幾歲,即使喚聲『哥哥』也是當得的!」

        柳文揚可不理會老爹在這裡裝嫩,問道:「那她之前可挑選了什麼飾物?」

        「哦,就挑了兩樣東西,一個風水葫蘆,一個鎮宅寶鏡,別的估計人家也不稀罕!」老爹說道。

        柳文揚點點頭,畢竟人家春十三娘的名頭在那兒擺著,家中什麼東西沒有。

        話說回來,雖然在看相方面柳文揚並未得到那春十三娘的稱讚,但卻一下子得了三百兩酬金,怎麼說也是大喜事一樁。因此柳大官人的心情還是很舒爽的,雖不像老爹一樣哼了小曲,卻也神采飛揚,眉宇帶喜。

        這時,丫鬟小翠進來說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請少爺和老爺用餐。

        柳文揚看看時辰,卻已經接近傍晚,尤其大冬天,天色黑的就更快。

        於是柳文揚就和老爹一起朝那廳堂走去,走到廳堂內,柳大官人習慣性地去瞅瞅自己那寶貝風水葫蘆,看看自己的財產是否安然無恙。

        這一看卻不得了了,立馬嚇得他魂飛魄散,魂飛西天!

        卻見那原本掛著風水葫蘆與「北斗七星圖」的牆壁上,只剩下那副破畫,卻不見了葫蘆!

        「老爹,我那葫蘆呢?」柳文揚忙問道。

        「什麼葫蘆?哦,你說這牆上掛著的那個呀,剛才那春十三娘左挑右挑,看遍了那些風水葫蘆都覺得不太滿意,最後看到這個,覺得個頭夠大,於是我就摘了給她!呵呵,她接過葫蘆還說我這人夠老實!」老爹美滋滋地說。

        柳文揚但覺眼睛一黑,腦袋一暈,差點昏死過去。

        嗚呼哀哉!我滴個娘!!

        這筆買賣虧大發了!!!

        ……

        「她們離去多久?」

        「差不多半盞茶時間,怎麼了?」柳達見兒子神色異常,不禁問道。

        「我要追了她們拿回葫蘆!」柳文揚說。

        「啊?!」柳達愣住了。「兒啊,咱可不能這麼小氣!不就是個葫蘆嘛,大不了以後再買個大的!這個就不必追了吧!」

        柳文揚哪裡還有空在這裡磨蹭,早提了衣襟,匆匆出門。

        後面老爹喊道:「你晚飯還沒吃呢?要不要給你留著?!」

        柳文揚一擺手,追不回來自己的葫蘆,他啥也吃不進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2
第63章.人言可畏
       
       
        柳文揚出門,卻哪裡還見得到那春十三娘的人影,知她們搭乘轎子去了碼頭,於是他就腳下抹油風急火燎地朝那河濱趕去。

        從柳家到那碼頭,足足有二三里地,柳文揚緊趕慢趕,當他追到河埠,轎中人都已上了大號畫舫,兩乘空轎也載上了船頭,桅杆上旗字飄揚,書寫的長條名銜叫做「春風一笑,博君一醉」以下還有許多字被風捲起,一時不及細看,他也無心看了。他所注意的已經進艙的春十三娘,還有她帶走的那個寶葫蘆。

        「苦也!賺人家三百兩銀子,人家卻拿走你三萬多家底,這筆買賣虧大了!」柳文揚暗暗罵自己,一時貪心卻成了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冤大頭。

        他的身子站立河濱,他的魂靈兒好像已進了船艙,向那十三娘索回自己的葫蘆,打開葫蘆嘴,但見裡面一切安好,所有財寶完璧歸趙。猛不料一陣鑼聲打醒他的美好幻想。原來春十三娘早已傳下話,著令管船的收舵去錨,快快開船,以便早回縣城。

        「鏜鏜鏜」的鑼聲敲動,畫舫破開那湖面上的冰雪,便向西開行,漸漸的離岸,漸漸的遠了遠了。

        這一急,真急得柳文揚非同小可,恨不得像戲中的武林高手般腳尖一點,身輕如燕,然後張開雙臂飛呀飛,就飛到了那大船上。又或者學會了那蜻蜓點水凌波微步,飄啊飄,就飄到了那畫舫上。

        此刻,春十三娘離開了河濱,坐著畫舫遠遠的去了,柳文揚無計可施,只有沿著河濱緊緊的去追趕畫舫。他鼓勵著雙足道:「腳丫老兄,辛苦你了,追上去,追上去!只要你肯賣力,我就買了好的鞋子給你,每天一雙,讓你夜夜做新郎!」

        但是舟行和轎行不同,轎兒行得緩,柳文揚追得上;船兒行得速,柳文揚便追不上了。

        猶如如今是大冬天,那河濱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要麼就是堅硬的滑冰,柳文揚跑得急促,免不了摔幾個跟頭,做那呆頭傻瓜。再加上河邊風寒,更使得他苦不堪言。

        不過他意志堅定,依著這條塘岸追趕,心頭著急,不知道前面可走得通。要是一水橫阻,給他來一個「孤帆遠影碧空盡」,那可就完蛋了。

        就在柳文揚惆悵之時,忽聽得咿啞咿啞的櫓聲,側面冰河裡搖出了一葉扁舟,不禁滿懷歡喜,心說,「與其跟在岸上追趕,還不如乘了小舟去攆!」

        於是柳文揚就高聲喚那舟子,「船家,快快靠攏,我這裡有一筆大買賣給你做!」

        那舟子長相可憎,耳朵卻尖,一聽說有大買賣,便把船兒停櫓攏岸。

        柳文揚這邊就更歡喜了,心道,天無絕人之路,看起來有救。

        小舟既已攏岸,舟子點住了竹篙,柳文揚一躍上船晃了兩晃,幾乎晃入水中。舟子便說;「相公上岸罷,你這大買賣我做不了也做不來!」

        柳文揚奇道:「我已經上船,你為什麼又催我上岸?這筆買賣又為何做不來?」

        舟子就搖頭晃腦說道:「相公或許不明白,我這搖船有個規矩,叫做三不搖。性急的不搖,酒醉的不搖,年邁的不搖」。

        柳文揚道:「這是什麼緣故?」

        舟子道:「因為性急的上船是劈頭蓋臉,噼裡啪啦;酒醉的上船是東倒西歪,腳步蹣跚;年邁的上船是周身搖擺,渾身打顫。只怕撲通一聲就此送終,船錢落了空,反而打官司,算我行兇。相公一不酒醉,二不年邁,單是性急一些,要不是我點住了竹篙,你早下了水做了龍王女婿。」

        柳文揚道:「船家休得取笑,我有要事,刻不容緩,你快快兒搖,我自然會給你很多錢。」

        舟子道:「相公所說的大買賣就是讓我搖船?這倒是我的拿手好戲!卻不知搖往哪裡去?」

        柳文揚道;「看見前面那座大船沒有,追上去,重重有賞!」

        舟子聽說,才把篙兒幾點。船已離岸,放下篙兒,趕緊追趕過去。一邊搖一邊問道:「相公,那大船可是桅杆上掛起長旗子的?」

        柳文揚道:「正是」。

        舟子道:「這是鄱陽縣城春風一笑樓的船,每逢佳日,就喜歡來這桃花鎮的城隍廟燒香;不過今天卻是奇了怪了,並非什麼好日子,卻為何也會跑來?!」

        柳文揚心說,「還不是久仰本神相的大名專門跑來看相的。」嘴上則道:「你休要聒噪,人家什麼時候出門管你何事?你只管搖你的小船,做好的你本分!」

        那舟子忽然瞅了瞅柳文揚俊俏的模樣,笑了道:「哦,我知道了……」

        柳文揚懶得理他。

        舟子便道:「相公為何不問我為何發笑?」

        柳文揚道:「我為何要問。」

        舟子又道:「那相公為何不問我知道了什麼?」

        柳文揚沒想到舟子這貨會如此嘮叨,簡直就是那沒完沒了的唐僧,於是順口道:「你知道了什麼?」

        舟子呵呵一笑,故作神秘道:「我看了相公你的模樣,就猜到了,你一定是那春十三娘的裙下之臣!」

        「阿嚏!」柳文揚狠狠地揉了揉鼻子。

        他萬沒想到這舟子的想像力會如此豐富,看起來不管人有多麼蠢笨,都會有耐不住的色心。

        「天寒地凍,這裡又是冰河中央,相公卻要小心點,莫要感冒了!」舟子這上半句還算人話,下半句就讓人堵得慌了,「感冒了就會不停地流鼻涕,流了鼻涕就會很難看,即使像相公這般俊美,倘若拖了兩條粘乎乎亮晶晶上下彈動不停的大鼻涕去見那春十三娘,估計也會被她趕下畫舫!有道是,姐兒愛鈔更愛俏!」

        柳文揚徹底無語,只好催促道:「你莫要再如此囉哩囉嗦,不如省了力氣使勁兒搖船去追上人家!」

        「唉,相公此言差矣!」那舟子說道,「幹我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性情太急。一急就容易出事兒。像我這般與你一邊說話,一邊苦幹,卻最是好的,既能夠把活幹了,也不用考慮這活兒的苦與累。」

        柳文揚一想,卻也是這個道理,本來大冬天在這和上搖船本身就是個有苦又累的活兒,若不是生計所逼,誰願意頂著寒風出來,還不如躺在被窩裡舒服。

        又一想,這舟子模樣蠢鈍,卻還懂得「精神轉移**」,知道怎樣做才能忘卻苦痛。

        於是柳文揚便道:「那好,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這邊只管聽著好了!」

        「相公真是個好人。」那舟子笑道,「一般的讀書人根本就不屑和我們說話,好像張口和我們說了話,就委屈了他們,降低了他們的身份……卻不知相公尊姓?」

        柳文揚想了一想道:「我姓柳」。

        舟子道:「相公竟然也姓柳,這卻奇了怪了。」

        柳文揚聽了愕然,便問有何奇怪。

        舟子笑道:「你卻不知這桃花鎮有一人也姓柳,幸虧你不是他。」

        柳文揚道:「是了他便怎樣?」

        舟子道:「是了那個柳相公,我要問他是不是桃花鎮算命的柳相公。」

        柳文揚道:「是了桃花鎮裡算命的柳相公便怎麼?」

        舟子道:「是了桃花鎮裡算命的柳相公,我要問他是不是柳文揚柳相公「。

        柳文揚道:「是了柳文揚柳相公便怎樣?」

        舟子挫一挫牙道:「老實不客氣,攔嘴幾下巴掌,打得他鼻青嘴腫,牙縫裡進出血來」。

        柳文揚聽說猛吃一驚,便問舟子道:「你和柳文揚何仇何怨,卻要把他這般毒打?你可知道大明律例上毆辱他人的罪是很重大的麼?」

        舟子笑道:「我和柳文揚前世無仇今世無怨,只為他動動嘴皮子就能發大財,不僅住進了大宅子,還買了兩名美貌標緻的小丫鬟半夜給自己暖床,而我卻要在冰天雪地裡搖破船,吃這寒風,賣這力氣。自古道:人比人氣煞人,為這分上我不服氣,我便要打他。」

        柳文揚笑道:「休要胡說八道,你又不是他,怎麼會知道他買了丫鬟暖床?聽說他可是正人君子來著,何況他素有美姿容的讚譽,豈會和丫鬟做那苟且之事!最重要一點,他能夠靠嘴皮子吃飯那是他的本事,與你何干?」

        舟子道:「他若是憑藉真本事也就算了,這是他的能耐,我也學不來。唉,可他那全是滿嘴胡說八道,靠著坑蒙拐騙來大肆斂財,我因此心中不服,要打這冒充神相的江湖敗類。」

        柳文揚道,」你休冤枉了他,我聽說柳文揚不管是測字卜卦,還是觀陰陽看風水都是靈驗,因此才會生意興隆,顧客盈門。」

        舟子把嘴一披道:「相公別信他,柳文揚專會裝神弄鬼,坑門拐騙,他幹的勾當區區肚裡自有一篇細帳。」

        柳文揚道:「我不信你會得深知其細。」

        舟子道:「柳文揚曾經有個雇工叫紅眼阿三,紅眼阿三有個表母舅叫做銅匠阿根,銅匠阿根有個老鄉鄰叫做快嘴三太,快嘴三太有個乾女兒叫做拖鼻涕阿巧。」

        柳文揚道:「你這般饒老繞去多費工夫?直說不就得了!」

        舟子裝腔作勢道:「凡事總有個來源,鹽從怎樣咸起,醋從怎樣酸起,話從怎樣說起,這一篇裝神弄鬼坑蒙拐騙的細帳是紅眼阿三告訴銅匠阿根,銅匠阿根告訴快嘴三太,快嘴三太告訴拖鼻涕阿巧,拖鼻涕阿巧告訴區區。相公,你道拖鼻涕阿巧是誰?便是我的老婆。」

        「好了,你不用扯那麼遠,且說那個紅眼阿三是怎麼說我……」柳文揚一急差點說漏嘴,「說我們桃花鎮的小柳神相是坑蒙拐騙,裝神弄鬼?!」

        舟子賣弄道:「這個說來話長……且說那柳文揚有個姘頭叫金姨娘,那金姨娘卻是有名的俏寡~婦,不知怎地就看上了這個小白臉的柳文揚。兩人眉來眼去你來我往,於是就暗地裡上了那合巹的床……」

        柳文揚皺眉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了!柳文揚與金姨娘毫無瓜葛,這卻又是誰傳出的**帳?」

        舟子道:「當然是那紅眼阿三了,這些都是他說的。他還說那柳文揚什麼都不會,那金姨娘為了她的情郎卻到處宣傳他能力有多強,不僅會算命,還會看陰宅風水……那柳文揚得了這般好名聲,那還不招徠大把的顧客,於是他就裝神弄鬼,繼續欺騙顧客,還有高價甩賣風水葫蘆,鎮宅寶鏡,原本才十幾蚊錢的東西,卻被他賣到一兩銀子,甚至數兩,你且說他心黑不黑,人壞不壞?!」

        「這……」柳文揚無語了,這舟子的話可以說是一半錯一半對。

        看起來那個紅眼阿三被自己趕出柳家後很不服氣,於是就四處造謠生事,也怪自己沒想到這一點,卻差點壞了好名聲。看起來那風水葫蘆鎮宅寶鏡的買賣是不能再做了,不能為了蠅頭小利而失去了人心。

        就在柳文揚胡亂思忖的時候,那舟子忽然說道:「相公,你要破財了?」

        柳文揚一愣,「這又是為何?」

        舟子說:「因為那畫舫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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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節借鑑了三笑,有興趣的話大家可以去看看很不錯的影片。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3
第64章.錦衣千戶
       
       
        畫舫上面,寒風呼嘯,旗幟獵獵作響。

        畫舫外寒冷刺骨,畫舫裡面卻溫暖如春。

        寬敞猶如閨房的船內,一張蘇州水磨的長桌挨了畫兒,桌子上擺著許多的古董,週遭掛著"貴妃出浴""美人醉酒"等各樣的春意圖兒,梳頭桌子上放著象牙鑲嵌的首飾盒子,靠著梳妝台,則是一張漂亮的萬字床,床前掛了繡錦羅帳,床上鋪了合巹棉被,熏了醉人熏香……

        不過此時春十三娘卻並未在床上,而是站在鋪滿花瓣的浴盆內。但見她寬褪羅衣,玉骨冰肌,蘭湯瀲灩,顧影自憐,繼而輕蘸細拭……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丫鬟侍琴手裡面拿著摺疊好的貼身羅衣,輕聲進來,怕打攪了主人的沐浴,於是就跪坐在一旁,等待主人沐浴完更衣。

        春十三娘擦拭著光滑猶如拜藕般的手臂,說道:"上頭來消息沒有?"

        侍琴答道:"飛鴿傳書已到,不過密函上只有一個『潤』字。"

        春十三娘:"潤字麼?咯咯,你可懂這是什麼意思?"

        侍琴道:"奴婢不知,還望主子點明。"

        春十三娘道:"那些京城的傢伙們,就喜歡故弄玄虛,把潤字拆開就是『三點水『,一個『門『,一個『王『。說的就是皇太孫殿下即將離開皇城,來水多的江南巡察……至於時間嘛,潤字通閏,就是閏二月,看起來是要讓我們這邊做好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侍琴道:"那我們可要聯絡各處的據點,讓那些錦衣衛盤查可疑,避免隱患?"

        春十三娘笑了,那股子媚意足以讓任何男人心醉,不過在這笑意中卻隱藏著一股子殺氣,她說:"這世上沒有任何隱患是能夠避免的,不過卻有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

        侍琴:"主人,您說的是---"

        春十三娘道:"傳我令下去,從今天開始將所有嫌疑人全部殺掉,不再盤查!"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侍琴不寒而慄。

        全部殺掉?那麼豈不要上百人掉腦袋?!

        雖然侍琴知曉自家主人的綽號叫"女魔頭",可還是被她這樣殺伐決斷的決定給嚇了一跳。

        "千戶大人,您是不是再考慮清楚,如此一來必將血流成河!"心裡一急,侍琴卻不再稱呼"主人",而直接喚對方為"千戶"。

        錦衣衛千戶!

        只是正五品的官兒,卻能讓那些一品大員嚇得渾身發抖。

        在如今的大明朝,只要一提到錦衣衛,任何人所想到的就是閉緊嘴巴,千萬不要被錦衣衛這些惡鬼一樣的傢伙盯上,要不然,你就算不死也脫層皮。

        春十三娘懶洋洋地躺在了蘭湯中,水蒸氣使得她原本雪白的肌膚變得緋紅,宛若敷上了一層誘人的胭脂。

        她慵懶地閉上眼睛,彷彿在自言自語:"我一個女人家能坐上千戶的位置,你以為靠的是什麼?文才武略,還是貌美如花?都不是!而是因為我心夠狠,手夠辣!"

        侍琴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如今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明顯,皇太孫日後定會繼承大統,其他皇子皇孫,以及那些藩王親王是沒想頭……到時候改朝換代,我若想往上挪一挪,或者保住項上人頭,就必須要把此事做妥當了。」

        「千戶,呵呵,也不知底下有多少人在盯住我的位子,不給我使絆子都不錯了,又豈會真心幫我!所以,做人必須要靠自己,手辣一些,心狠一些沒什麼,最主要的是你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而你,只需照我的意思去辦就可以了,別的無需多管!"說到這裡,春十三娘輕輕地睜開美眸,抓一把水潑在自己雪白柔膩的胸前,姿態撩人,即使跪著的琴兒也不禁動心。

        "遵命,奴婢知道該怎麼去做。"侍琴低頭說道。

        就在這時,門外有婢女跪倒說道:"啟稟主人,有一位姓柳的先生搭乘小舟追了過來,說有急事要面見於你!"

        "姓柳的?"春十三娘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柳文揚,嘴角不禁露出魅惑的笑意,說道:"這個小相師倒也有趣,我既已離開,他反而追了過來……"思忖了一下便道:"讓他上來吧!外面冷,像他這種文弱書生,可別凍著了。"語氣充滿了戲謔。

        "喏,婢子這就去辦!"那婢女起身離開。

        室內,侍琴卻有些摸不著頭腦,說道:"主人,那小相師觀相的手段倒也高明,至少能看出你身份不同,卻不知你為何不籠絡他?"

        春十三娘笑了,"這種人還需籠絡麼?你沒看見這麼大冷的天,他竟然都追了過來……"

        說著,春十三娘就從那飄滿花瓣的浴盆內起身,頓時,整個房間**無限,她那美好的身姿足以讓所有女人汗顏。

        侍琴起身,將那羅衣伸開,春十三娘慵懶地將手插入袖子,穿好那猶如她肌膚一樣光滑的羅衫,侍琴細心地幫她系好帶子,此時的春十三娘頭髮濕漉漉的,身上散發著沐浴花露的味道,整個人充滿了朦朧的美。

        ……

        "阿嚏,阿嚏!"柳文揚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這該死的天氣如此的冷,尤其被這冰河的冷風吹得更是渾身骨頭髮透,涼颼颼的,讓人不得不抱了膀子站在小船的船頭,可憐巴巴地等著畫舫裡面的人回話。

        那說話囉嗦的舟子說:"相公,看起來你和那十三娘還不是很熟絡呀,那些丫鬟婢女竟然還不認識你,倘若是熟識的,估計這會兒早就讓你上船取暖去了,卻不是在我這船頭涼快!"

        柳文揚打著哆嗦道:"我何時對你說與那春十三娘熟絡?都是你自己胡亂猜測,現在又在這裡說風涼話,好話賴話全被你說了!"

        舟子嘻嘻一笑:"原本我以為自己長得醜陋,不被女人喜歡,卻不想像相公你這樣的美男,卻也不入十三娘的法眼……也不知你要吃這冷風吃到什麼時候?幸好這風是免費的,無需花錢,相公你儘管敞開肚皮就是!"

        就在舟子取笑柳文揚的時候,畫肪上那傳話的婢女卻捎話過來,道:"我家主人吩咐了,那個柳公子且管上來!"

        柳文揚搓著手大呼老天爺開眼,總算上了這苦追的大船,說著就要登船。

        那舟子在身後忙道:"那我呢?"

        柳文揚回頭道:"你且在這裡等了……對了,記住,要敞開肚皮,這風兒是免費的!"言罷,就上船去了。

        ……

        柳文揚怎麼也沒想到,這座畫舫會裝飾的這麼豪華,上了船,竟像是進了大戶人家。到處雕欄畫壁,古色古香,船簷上還掛了紅紅的燈籠,更是倍添幾分雍容高雅。

        就在柳文揚拐了幾個彎兒,穿過幾個房間,正在四處打量週遭的時候,那婢女道:"已經到了,你且等一下,我去通稟一聲。"

        柳文揚只好再次站立等候,須臾,那婢女出來說:"主人喚你進去。"

        柳文揚這才掀開那厚厚的足以遮擋任何寒冷的簾幔,走進了那春十三娘的房間。

        甫一入內,就覺得一股暖氣襲來,柳文揚原本冷颼颼的骨頭霎時間就暖和了起來。但見在臥室內一共擺放了三盞紅泥小炭爐,小炭爐裡面的炭塊紅通通的,發著熱,卻無半點煙氣冒出。

        再看四周的裝飾和佈置,不禁讓柳文揚驚嘆主人的闊綽,只見翡翠屏障,白玉案几,地上鋪著軟融融的羊毛毯,週遭懸掛著栩栩如生的春意畫兒,還有那梳妝台上的精美五菱大銅鏡,更是精雕細琢,工藝非凡……

        就在柳文揚暗暗驚嘆奢華之時,隔著珍珠簾子那頭倩影倬倬,一個慵懶而又清脆的聲音道:"外面所站的可是小柳先生?"

        柳文揚知是那春十三娘,於是就收斂肆無忌憚的目光,充作斯文模樣,抱拳道:"正是在下,向十三娘問好。"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你這人倒也有趣,難道說大老遠從河對岸追上來就是要向我問好?"

        柳文揚道:"當然不是,我之所以追來,自是有所請求。"

        "有所請求?我一介女流又能為你做什麼?難道說小柳先生看上我家哪位姑娘,想要一親芳澤不可的,如今大老遠追來,要我幫忙捎句話麼?"春十三娘打趣道。

        柳文揚道:"非也!我從未去過縣城,又怎能會認識你那樓中的姑娘。"

        春十三娘道:"既然這樣,我也猜不著了,你到底所為何事?"

        柳文揚道:"我之所以追上來是為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卻被春十三娘打斷,道:"你休要站那麼遠,隔了簾子與我說話……難不成我是什麼妖魔鬼怪,怕把你給吃了?且走近些來!"

        "走近些?"柳文揚楞了一下,畢竟這是人家的閨房,不過,好像蠻香豔的。

        於是柳文揚就裝模作樣,目不斜視地伸手撩開那簾子,走了進去。

        一進內室,鼻翼就聞到一股子撲鼻的清香,柳文揚聳聳鼻尖,嗯,有一股濕潤的氣息,難道說……她剛沐浴完畢?

        想到這裡,柳文揚就鬼頭鬼腦地朝那春十三娘瞅去,卻見對方猶如海棠春睡,斜斜地躺在床錦上,鬆鬆挽著頭髮,緋紅的羅衣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以及抹胸遮擋不住的那一條令人心神蕩搖的乳溝……

        柳文揚自以為自己這眼神做得夠隱秘了,就在他琢磨著某些邪惡念頭的時候,那春十三娘忽然格格一笑,柔聲道:"小柳先生,你說我生得美不美?"聲音中充滿了嫵媚之意。

        柳文揚心中一動,忍不住朝她大膽望去,但見那春十三娘眼波盈盈,全是笑意,不由得渾身發酥,心道,"這娘們卻是個妖孽,竟然比我們偉大的蒼老師還要騷!"

        "你怎麼不說話呀?我問你我長得美不美,你卻只是傻傻地站著做什麼?"春十三娘斜靠在床榻上,一隻手玩弄著自己烏黑髮亮的長發,那長發猶如瀑布般柔軟光滑,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千嬌百媚。

        柳文揚努力壓住內心那火熱的騷動,非常真地說道:"十三娘貌美如花,猶如一枝梨花壓海棠,無人能比!"後面卻有一句話沒說出,"怪不得春風一笑樓的生意會那麼紅火。"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你的嘴巴真甜,只是將我比作什麼花兒草兒未免太俗了一些,還有沒有其他好聽的話?"

        "啊,這個……"柳文揚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人,怔了一下,說道:"姑娘你猶如明月掛天空,風姿卓越,傾國傾城!"

        "還算可以,還有沒有其它的?"

        柳文揚:"……?"

        "姑娘你豔壓桃李,一枝獨秀,明眸皓齒,風華絕代!"

        "嗯,還有沒有?"春十三娘像是聽上癮了,問道。

        柳文揚要吐血,尼瑪,這女人是不是變~態?!

        "姑娘你千嬌百媚,儀態萬千,美豔絕世,驚煞眾生!"

        "雖誇張了一些,卻也可以……"然後春十三娘就用那會說話的媚眼瞟了一眼柳文揚,笑道:"怎麼樣,說了這麼多奉承的話兒,是不是覺得想吐?"

        "這個……"

        "你才說了這一點點就想吐,那麼我一天到晚聽了數百遍,又該怎樣?"

        柳文揚怔住了,繼而心道,這個女人不簡單,竟然還會用「辯證法」!

        求收求推,淚奔苦求中……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3
第65章.封侯將相
       
       
        畫舫艙室內。

        眼看柳文揚被自己給鎮住,春十三娘這才收斂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笑,說道:"好了,不逗你玩了。你且說說看,追上我到底為了什麼?"

        柳文揚這才想起正事,道:"我只為了追回我那風水葫蘆。"

        "風水葫蘆?"春十三娘愣了一下,"那葫蘆既然已經給了我,卻又為何要追回?"

        柳文揚心說,"老子總不能告訴你裡面有我全部家當吧。"於是便動著腦筋編造道:"實不相瞞,那葫蘆乃是我府邸改風水沖煞所用,如今用了那麼久,早已與我家氣脈相通風水共運,如若他人得去,不僅不能旺宅,還會有所折損,卻是大大的凶物。"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那葫蘆是你老爹送與我的,那麼說來他原本知曉這些,卻要害我不成?!"

        "啊,這個……"柳文揚腦瓜再轉,"老爹也是一時糊塗,他原本就是十三娘您的粉絲……"

        "粉絲?"十三娘迷惑,這詞兒很新鮮。

        "哦,就是您的仰慕者……"柳文揚忙解釋道,"他對你崇拜有加,您說什麼都當成了金口玉言,因此您說你喜歡這個大葫蘆,他立馬就取來給你,早忘了什麼吉凶……直到您走後,他才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吩咐在下不管如何也要追上來,要回那葫蘆,免得害了姑娘你!"

        柳文揚這番話說得聲情並茂,貌似都在為對方著想,端的是令人感動。

        春十三娘從床榻上輕輕起身,卻是光了那白玉般的蓮足兒,柳腰輕擺地走到了柳文揚身邊。

        柳文揚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肝兒"噗通"亂跳,只覺得春十三娘身上散發的醉人氣息充斥鼻翼,讓他感覺無比的舒服。

        春十三娘蓮步輕移,纖腰輕扭,將手搭在柳文揚的肩上,橫了他一眼,媚笑道:"啊喲,想不到你會對我這麼好。"

        "不是我對你好,是我老爹啦!"柳文揚把老爹拉出當擋箭牌,只覺這春十三娘的笑意比萬箭齊發還要厲害,自己差一點都忍不住把實情說出。

        "咯咯!"春十三娘又是一陣媚笑,搞得柳文揚面紅耳赤,然後春十三娘在他耳邊說道:"不管是你,還是你阿爹,總之,我這邊多謝了。"

        "姑娘不必多禮,只需速速將那葫蘆還來即可!"柳文揚拱手道。

        "葫蘆麼……"春十三娘眉眼帶笑地瞅著柳文揚,拍了拍手,"琴兒,去把那個風水葫蘆拿來!"

        須臾,俏丫鬟侍琴捧著一個盒子過來,打開盒子,裡面正是柳文揚想要的那個寶貝葫蘆。

        柳文揚見了,伸手就想去拿,卻被那春十三娘用素手攔住,嬌聲道:"急什麼,這只葫蘆就在這裡,你還怕它飛了不成?"

        柳文揚尷尬一笑,道:"不急,我一點都不急。怎麼會著急呢,呵呵。"

        "就是嘛,來,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春十三娘用美眸白了他一眼。然後又道:"既然你想要拿回這只葫蘆,我也不阻攔你,但卻有個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柳文揚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娘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條件就是……我希望與你合作,將你那算命觀相的生意做到縣城去,我給你找門面,拉顧客,事成之後三七分賬!"

        "哈哈,姑娘真好,那縣城貴客多多,你又是給我找門面,又是幫我拉顧客,最後卻只要三成利潤,真真是個大好人!"柳文揚腦袋轉得飛快,立馬豎起拇指笑嘻嘻地說道。

        春十三娘聽得直笑,身子亂顫,那單薄的一襲羅衫仍更是掩不住身段的**婀娜,繼而用蔥指一點柳文揚的眉頭,道:"美得你!搞清楚了,是我七,你三!"

        "啊?"柳文揚張大嘴巴。

        "啊什麼啊?你在這小小桃花鎮有何作為?只是糊弄一些土財主,騙一些零花錢……何不跟我去了縣城,那裡達官貴人遍地都是,甚至我還可以幫你介紹京城來的豪門顯貴,到時候你或許能傍上高枝,步入仕途也說不定……男兒覓封侯,是男人就該有野心不是嗎?話又說回來,即使你沒有野心,不說別的,就這觀相門生意來講,如果你夠本事,那縣城也是遍地黃金,單單你一天所賺的錢,就比在這裡一年所賺的還要多!"

        "咳咳,我不否認姑娘你所說,去縣城的確是能賺大錢,可是請您用詞妥當點,什麼騙呀糊弄呀,我可是真材實料,絕非浪得虛名!"柳文揚不滿道。

        春十三娘又是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細齒,說道:"我管你浪是不浪,真是不真,只需能像在桃花鎮一樣就行了。說實話,我對你的期望也不太高,幫你開個觀相的廳堂,也只是無聊打發打發時間,尋點樂子……"

        "咳咳。既然姑娘你不感興趣,那麼還是還了我的葫蘆,讓我好好地在桃花鎮待著吧!我這人容易滿足,在這裡能討個溫飽就好了,也不必跑去縣城賣苦力。"柳文揚實在不願意被這個狠心的春十三娘敲詐,三七分成,我丟你老母!

        春十三娘怔了一下,繼而花枝亂顫,道:"看起來你是不願意和我合作一起發財啦!"

        "不是在下不願意,實在是沒那種能力!"

        "也不願意再和我商談?"

        "談下去也沒啥意義,快刀斬亂麻!"

        "也不願意再要你這葫蘆?!"

        柳文揚一驚,"葫蘆是我的,你想怎地?"

        春十三娘眼波盈盈,全是笑意,說道:"這葫蘆還在我手裡,又怎麼是你的了?既然你這麼不願意與我合作,那麼我又何必做這什麼順水人情,直接將這葫蘆扔進水裡得了!"作勢欲要讓丫鬟把葫蘆丟掉。

        "姑娘且慢!"柳文揚忙道。

        "哦,你還有什麼話說?"春十三娘笑眯眯地看著他。

        柳文揚乾笑兩聲,"哈哈,其實我剛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怎麼就當真了呢,呵呵!"

        春十三娘摸著手中葫蘆,"我也是在和你開玩笑,不過很明顯你的玩笑沒我的好笑!"

        柳文揚點頭,"那是!那是!"心中則暗暗罵道,尼瑪,這娘們不是狐狸精,也是妖精,太奸詐了!

        "既然柳公子同意與我們春風樓合作,那麼就簽字畫押吧。"

        "簽字畫押?"

        "是呀,只有簽了字畫了押我才能歸還你這葫蘆呀!"春十三娘依舊是一副笑臉盈盈模樣。

        柳文揚心中鬱悶到極點,"說的也是,口說無憑不是嗎?呵呵!姑娘倒是做事細密!"

        "行走江湖久了,難免多了心眼,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我怎麼會見怪呢,都怨我自己送上門來!"柳文揚嘴上說著,感覺心情很不好。敲詐別人一向都是自己的專利,現在卻被別人敲詐。

        須臾,一卷契約準備齊畢。

        內容:雙方合作。

        期限一年;分成三七。

        解釋權,在春風樓。

        補充權,還在春風樓。

        柳文揚提了毛筆等著簽字畫押。

        春十三娘笑眯眯地看著他。

        柳文揚仰頭嘆口氣,忽然問:"外面是否下雪了?"

        春十三娘不解,瞅著他。

        柳文揚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起了楊白勞!"

        "楊白勞?他又是何人?"

        "一位最擅長簽這種玩意的前輩!"柳文揚悵然道。

        ……

        賓主盡歡,執手相看淚眼。

        柳文揚下了那畫舫,心情很複雜地將要離開。

        做為男人,說實話柳文揚也是有野心的,不單單是為了能多賺一些錢,做一個土財主;作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先知"人士,如果真的一輩子憋屈在桃花鎮這樣的小地方,還真就是大材小用了。

        如果真的去了那鄱陽縣城,說不定真的能夠遇到貴人,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獨一無二的"預知能力",搞不好還真能封侯將相,成為大明朝堂一代大佬---

        話說回來,即使成不了大佬,能在京城或者大地方混個扛把子什麼的,也是行的。

        總之,咱不貪心!

        ……

        柳文揚這邊心思澎湃,畫肪上,那春十三娘媚眼如花地望著看著他,一邊揮手告別,一邊心說,你只知與我簽了合約,卻不知已經入了我錦衣衛的門!

        錦衣衛,三教九流無不招攬,而像柳文揚這樣的人才,就更是招攬的對象了。

        只可惜,某人還被蒙在鼓裡,做著自己"封侯將相"的春秋大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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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5
第66章.點痣改命(上)(二更)
       
       
        話說柳文揚下了那大畫舫,卻上了那小葉舟,早被凍得縮著脖子渾身打戰的舟子搓著手一看見他就忙道:「相公,你可是完事了?」

        柳文揚點點頭。

        舟子又道:「那你可是要回去?」

        柳文揚又點點頭。

        眼看柳文揚只是點頭卻不說話,舟子倒也三八,說道::「我瞧你上去兩手空空,回來卻抱著葫蘆,難不成是那春十三娘給你的定情信物?」

        柳文揚不禁橫他一眼,說道:「你這廝,怎麼這麼多嘴?要是不想再挨凍,就快些開船!」

        舟子這才閉上了嘴巴,開始搖櫓劃動。

        小船徐徐離開。

        柳文揚抱著葫蘆晃蕩了兩下,確定裡面的東西沒有被發現,這才轉憂為喜。至少自己萬貫家財還在這裡。

        一路上,那舟子還是不停的嘮叨,不過柳大官人全當成耳邊風,不予理會。

        到了那岸邊,舟子說:「地方到了,相公。來來回回你給十文錢即可!」

        柳文揚此刻心情大好,於是就大方地笑道:「你這傢伙,莫要把我想的那樣吝嗇,我給你一百文!」

        一百蚊?!

        聽到這個數目,舟子立馬眉開眼笑,高興的差點蹦達起來,要知道他在這天寒地凍的河中搖上一天的船,頂多只能賺個肚皮飽,偶爾生意好了,也就三十幾文,哪像現在一下子賺足一百文!對於他來這可是天大的恩惠。

        於是那舟子就高興地說道:「公子當真?要是真給我一百文,那你可就是我的大恩人了!若是我那拖了鼻涕的婆娘知道我賺了這麼多錢,定會犒勞與我!」

        柳文揚笑了笑,開始掏錢。

        可是左掏右掏,就是掏不出來,神色有些難堪。卻原來出來急了,忘記了帶錢袋。自己抱著的葫蘆裡倒是有,可就是數額太大,給了舟子他也找不開。

        那舟子正樂呵呵等著他掏錢付賬,拿了那一百個錢好回去對婆娘顯擺炫耀,卻不曾想柳文揚摸呀摸,就是摸不出來。

        「對不起了,船家,我這出門太急,卻是忘了帶錢!」柳文揚很尷尬地說道。

        「你說什麼?」舟子大驚,「虧我剛才還歡天喜地,卻不想是豬咬尿泡一場空!」又道,「你這人怎地這樣?就算沒錢給,你直接說一聲也就是了,卻為何要糊弄我,許我那麼多錢!你卻傷透了我的心,更傷透了我那拖鼻涕阿巧的心!」

        柳文揚道:「休要聒噪,雖然我沒帶錢,不過卻誤不了你的船錢!」

        舟子道:「你怎麼給?」

        柳文揚道:「你這裡可有紙墨筆硯?」

        舟子道:「別的船家或許沒有,我這裡卻有!只因為像你這般穿的體面冒充斯文的讀書人多了去,坐我的船都賴著不給錢,卻被我扣下了紙墨筆硯充數!」言罷,還真就從船艙拿出了這些東西來。

        柳文揚也不搭話,直接攤開白紙,提了毛筆,就在上面了一行字,卻是:「見此書,給來人一百錢!日後定當謝還!」署名一個「柳」字。

        寫完之後,就交給那舟子道:「你且拿了這封書信去附近碼頭找到一位姓吳的老闆,給他看了,他自會給你船錢!」

        舟子捲了那書信道:「你莫要騙我,不如這樣,你就在前麵茶寮裡呆著,我有相識的熟人看了你,等我拿了錢,你再走不遲!」

        柳文揚聳聳肩:「你最好腿腳快點,我只等你一盞茶時間!」說著就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茶寮,喚一聲:「來杯熱茶!暖暖身子!」

        舟子道:「你沒錢還喝茶?」

        柳文揚道:「那就記你賬上!」

        舟子:「……?」跺一下腳,「要是要不來錢,且看你等會兒如何收場!」

        ……

        柳文揚這邊優哉游哉地飲茶,在這茶寮避了風寒,欣賞雪景。

        那舟子冒著寒風,踏著碎雪卻找到了吳百萬的貨運碼頭。

        在舟子看來,柳文揚根本就是在藉故逃脫,隨便寫幾個字就能要一百蚊錢來,那才奇了怪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卻在忙著搬運貨物。

        舟子好不容易在碼頭幫工的帶領下,見到了正在頤指氣使指使工人搬運茶絲的吳百萬。

        見吳百萬穿著華麗,挺胸凸肚模樣,舟子立馬就軟了下來,低頭哈腰把那書信遞過去,說明了事情原委。

        吳百萬正忙著呢,根本沒空搭理這個傢伙,不過聽說那人姓柳,就多了心眼,打開那書信一看,就對身邊人說:「來人,給他一百蚊錢!」

        舟子一愣,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拿了錢卻沒有馬上就走,而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肯定寫信的人就是你朋友?」

        吳百萬很是感慨地說了一句:「倘若說有人能模仿王羲之的字我信;可是能模仿小柳先生的這手爛字,打死我也不信!」

        舟子更詫異了,又問道:「卻不知這小柳先生到底是何人?!」

        吳百萬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柳文揚,柳神相!」

        「啊呀,是他?!」舟子大驚。

        ……

        茶寮內,雖然設置了擋風避雪的粗布幔子,可是依舊擋不住那寒風呼呼。幸虧柳文揚端了熱茶暖身。在這茶寮閒坐的大多數是碼頭一帶的幫工,有活兒干的時候,就被喚了出去,賣苦力;沒活幹的時候就躲在了這裡叫了杯熱茶聊天嘮嗑,消磨時間。

        討生活原本就這麼不容易,哪像柳文揚這般,只需坐在家裡面就顧客盈門,只需動動嘴皮子就可日進斗金,畢竟大明朝還是苦哈哈最多。

        如今,茶寮內大多數人都是粗人,柳文揚這個斯文朋友就顯得更加礙眼了。

        柳文揚本來是豎了耳朵聽他們閒談,可是那些人卻都拿了眼光來看他,那感覺就像是狼窩裡出了小雞仔,極其的反常。

        如此目光,反倒讓柳文揚有些坐立不安,不得不裝模作樣左顧右盼,道一聲:「那舟子卻怎地還不回來?!」

        就在柳文揚嘀咕間,那舟子卻突然掀開幔子進來,忽地一陣冷風吹來,讓柳文揚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你總算回來了,可拿到了錢?」柳文揚問道。

        那舟子沒說話,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11-9 19:37
第67章.點痣改命(下)(三更)
       
       
        眼看那舟子一進來也不說話,直接給自己下跪,柳文揚不禁一愣:問道:「你這是何故?」

        那舟子把那一百文錢交上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閣下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小柳神相!真是該死!」

        柳文揚呵呵一笑道:「這也不必跪下,不知者不罪,何況你雖然罵了我,卻也幫了我!這些你還是拿回去吧!我是不會到那衙門告你的!」

        舟子道:「相公錯了,我只是想用這錢讓您幫我看看相,指點迷津……多年來我在這河上靠擺渡度日,雖日夜不停地苦幹,卻只能混個三餐微飽,有時候還要餓了肚子,更是餓了自家那婆娘。雖說我那婆娘長得醜陋,我卻愛她勝過自己,只需讓她溫飽,就算我再苦再累也願意!」

        柳文揚不禁一怔,此人雖然有些多嘴三八,卻也是個至情至性的漢子。何況能如此愛老婆的男人,又有幾個?!

        於是柳文揚便道:「你還是把這錢收回去吧,我贈你一卦就是!」

        「當真?」舟子喜道。卻原來有很多和舟子一樣的苦命人,得到柳文揚的指點迷津後,大都改了運,活得很是滋潤,舟子看在眼裡,饞在心裡,可就是囊中羞澀無法找柳文揚幫自己觀相算命,改變自己這勞苦命。今日柳文揚說要免費幫他一看,不禁讓他高興異常。

        週遭那些閒聊的漢子們,初始還不覺怎地,然後發現柳文揚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柳神相,一個個可就聚攏過來,露出仰慕敬佩的目光,看他如何幫舟子觀相。

        旁邊那茶寮的茶博士更是熱了一杯新茶,親自端到柳文揚面前,道一聲:「貴客請了,免費的,還請你賞臉!」

        柳文揚笑笑,接過那碗茶,打開茶蓋,抿了一口,這才仔細觀看那舟子的面相。

        面相是一種透過觀看一個人「面部特徵」的方式來論命的科學。「相由心生」這句話主要就是說一個人的個性、心思與為人善惡,可以由他的面相看出。因此這科學方面來講有很大的道理。

        不過按照柳文揚的觀相秘訣,先看了舟子的「面相十二宮」,然後又看了他的氣運,最後柳文揚的目光落到了舟子臉上的兩顆痣上。

        觀相秘訣有云:人生自古誰無痣,痣分吉凶與生死。

        實則,面相上的痣紋與命脈有著很重要的關聯。

        可分為---

        大吉痣:痣又大又黑,非常好,無論男女,百事亨通,有財富,不愁衣食,不過女性切忌莫逞強,可能會影響婚姻。

        風~騷痣:位於嘴唇上左臉頰,有福之餘還非常嫵媚,容易吸引異性,不過小心惹桃花。

        是非痣:如果痣在眉上,近太陽穴位置有痣,表示多小人,易若是非,容易招惹口舌之爭!

        勞碌痣:如果不幸有顆痣生在眼角垂直線及人中橫線之相交點,表示會多勞苦、辛苦命、福蔭較薄,而且腳易生病及遇水災,不宜積福。

        柳文揚所觀,那舟子正好有兩顆是非痣和勞碌痣。因此長久以後容易與人發生口角爭執,並且勞碌一生,窮苦一生,這命運倒也很是坎坷卑賤。

        柳文揚這邊看著舟子的面相,眉頭緊皺,不言語。跪在地上的舟子就有些忐忑不安了,問道:「相公,您可是看出什麼大毛病了?我這命是不是很壞呀?」

        周圍眾人也很好奇地看著柳文揚,不知他能幫這個可憐巴巴的舟子怎樣改運。

        柳文揚將那端著的茶碗放下,然後很鄭重地說道:「你的面相有些不好,我雖可以幫你更改,不過……你可怕疼痛?」

        「能換改命就好,我卻是不怕苦痛的!相公您儘管施手!」舟子道。

        於是柳文揚就讓茶博士取了點燃的細香過來,吹了吹道:「我要用它滅去你面相上的兩顆惡痣,你且忍了痛!」說罷,就用細香輕點那兩顆小痣,

        舟子倒也硬朗,愣是不吭一聲。

        那細香的香頭炙熱,點了幾下,就將那兩顆小痣點了掉,留下輕微的疤痕。

        柳文揚將那細香交還給茶博士,然後對舟子說道:「我雖點滅了你的兩顆痣,卻治標不治本,相由心生,你本人喜歡胡言亂語,亂嚼舌頭根子,這是你惡根,倘若不改,你一輩子就都會這樣!」

        「那我該怎麼做?」舟子問道。

        柳文揚道:「很簡單,從今天開始,三天內你不要說話,就算說話每天也不能超過三句,記住了,堅持三天,到時候你就會知曉其中的好處!」柳文揚觀望了他一下氣色,氣色卻不怎麼好,只希望他能聽從自己的忠告,少嚼舌頭根子,免得惹禍上身。

        那舟子自是磕頭道謝。柳文揚也欣然接受。事實上,柳文揚所謂的「滅痣」,乃是一種面相的心理暗示。

        打比方說,一個人心中悲苦,總是愁眉苦臉,那麼他無論遇到什麼人都會對他反感,沒人會喜歡這種苦瓜臉的人,覺得晦氣。長久以後就會對他的事業和家庭產生影響,只有害處沒有好處。反過來,如果一個總是面帶微笑一團和氣,無論遇到誰都會給人帶來喜氣,那麼此人定會很受歡迎,長久以後,對他家庭和事業絕對有好處沒害處。一個人的心態很重要,決定一個人的「命運」,這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

        如今舟子認為自己一輩子勞苦,柳文揚順勢將他面上的兩顆黑痣給點掉,暗示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他即將獲得新生。如果舟子有了這種覺悟,就會努力去改變自己的心態,從而獲得新的運道。

        說白了,所謂的改命,實際上就是改變自己的心態!

        柳文揚前世學過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東西,如今在觀相方面的造詣日深,結合那些科學的東西稍微一琢磨,就更加的精準。

        此時,眼看柳文揚幫完了那舟子觀看面相,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希望柳文揚也能幫自己看一看,指點一下迷津。

        柳文揚卻以時間已晚為藉口,婉言謝絕了他們請求,那些人只好一邊羨慕舟子有福氣,一邊懊惱自己沒運氣。

        離開了茶寮,那舟子喚了馬車,親自將柳文揚攙扶上去。

        看看天色已晚,柳文揚說了句:「走吧!」那馬車就晃蕩著,沿著坎坷泥濘的雪路前行。回望原本熱鬧的碼頭,在夜色中恢復了平靜。

        雪花飄落,誰也想不到,柳文揚只是順手施為,卻改變了原本屬於無名小卒舟子的命運,更悄悄改變了大明歷史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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