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蓋亞的異鄉者 作者:晴愈少(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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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4-11-15 18:02: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1858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6:28
第三百一十七章、疑慮


    但不管怎麼說,斬龍劍的事情,斷不可能如此了斷。

    畢竟,這可是龍首峰一件舉足輕重的法寶——當年在萬劍一萬師兄手中,這斬龍神劍更是無人敢纓其鋒。況且蒼松在青雲門可不是什麼小角色…龍首峰向來掌管門內刑法,作為首座,蒼松平日在青雲門內的地位,幾乎是僅次於掌門道玄,如今就這樣被田不易的人擺了一道,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也不可能就這麼把劍壓在大竹峰…

    幾乎是此事發生的當日,齊昊和林驚羽回轉龍首峰之後,就已經將這件事通報給了蒼松。但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平日裏剛正不阿,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蒼松真人竟然遲遲沒有動靜。他一不曾立刻前往大竹峰興師問罪,而不曾向掌門師兄提起此事,請求道玄掌門主持公道,反倒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了廂房裏,前後思量。

    從表面上看,這件事完全就是大竹峰仗勢欺人,狂妄自大而已。如此簡單而又直接的情況,哪怕是蒼松直接指著他田不易的鼻子責罵,後者也是無話可說。畢竟這件事情,大竹峰的人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就算是門中長老,也決計沒有如此猖狂,欺壓其他各脈弟子的先例,更何況是直接奪取法寶?

    須知修煉之人,最重法寶器具,君不見誅仙古劍作為青雲門鎮門之寶,千百年來無人膽敢染指。而斬龍劍雖然不能和誅仙古劍相提並論,但不論怎麼說,也是一件威力奇大的法寶,作為門中長輩,又哪裏有強奪弟子法寶的道理?

    可是,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太過蹊蹺。一向果決的蒼松才久久無法決斷。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蒼松原本心中就有無法對人明言的秘密,甚至這個秘密關係到整個青雲門的安危,和他自己醞釀百年的計劃…若是平時處事,蒼松還可盡力以平常心對待,可此次事情卻是頗有古怪。他反倒是一時間無法下定決心,恐怕一時大意,釀成大禍!

    說到底,他不怕田不易胡攪蠻纏,怕就怕,田不易此舉,其實更有隱情。如此舉動實際上是為了試探他的底細!

    深深吸氣…從半開的木窗向外看去,屋外早已是星漢燦爛之美景,可惜此時此刻。蒼松早已無意欣賞。

    不說別的,就光是這個此次突然出手的執劍長老就頗為特異。他身為青雲門之中七位首座之一,又專司刑罰,所以對這門中上下人事也非常熟悉,自他就任龍首峰首座以來,還從未聽說過什麼“執劍長老”。換言之,百多年來,青雲門內根本沒有設立過這個職位。這執劍長老根本就是像從石頭縫裏突然蹦出來了一般。甚至連“莫千觴”這個名字,蒼松也向來不曾聽聞。此時看來恐怕此人的來歷也很有問題。

    更何況,任何一位長老的授命都需要掌門道玄親自首肯,再往深處想,這個執劍長老莫千觴,未必就不是道玄對於他的一點點撥。蒼松雖然不是笨人,但還沒有想明白。對方此舉,究竟是有何深意。

    但如果只是一味隱而不發,似乎也是不妥,這不是說明了自己內心有鬼?

    思慮再三,蒼松握緊雙拳。終於有了決斷。

    既然對方的意思還不明朗,那他只好再試一試這執劍長老的深淺了!

    —————————————————————————————————————

    在草廟村慘案的前一夜,普智傳張小凡口訣時,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修真煉氣之時,務必要斬斷自身與外界一切聯繫,體悟自性,即所謂: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這般艱深枯澀的道理,張小凡此時自是不能理解的清楚,但兩般修習法門根本不同,他卻是分辨的出的,當下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張小凡不知道,太極玄清道固然是道家的無上妙法,但普智在他身上發大宏願,寄予一生期望,所傳的那套口訣,卻也是佛門的至高法道——大梵般若。

    兩種**,兩種截然不同的修習方式,卻要從根源說起。

    佛門道家,歷史悠久,老死不相往來,修真之術也各自都起源於其思想流派。以道家為例,其主旨在於一個“道”字,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注:語出《道德經》德經第五章)。道教則源於道家思想,便連太極玄清道的三重境界,也是以道家神話中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的玉清、上清、太清,也就是俗稱的“三清”說法而命名。道教修真,講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為大威力。

    而反觀佛門,主旨卻在“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切萬法,不離自性”。又云: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無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注:語出《壇經‧行由品第一》)佛家修真,注重體悟自身,照見五蘊,“能以一般若而生八萬四千智慧”,就是這個道理。

    佛道思想迥然而異,修習法門自然也是背道而馳,只是數千年來各自守秘,不為人知。而此刻青雲門大竹峰上一個小小弟子張小凡,卻被此事搞得頭大無比。

    “究竟哪樣是對的呢?”

    張小凡跳下床來,在房內來回走個不停,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胡思亂想,又不敢問人,最後只得呆呆坐在床邊。長歎一聲,做聲不得。

    這些複雜的問題,又豈是他這個老實孩子能弄得清楚的?當然…雖然從流影那裏得到了那更加玄之又玄的天書,但他終究還是只知其皮毛。雖然勉強能夠同時修煉兩門真訣,進境也算不得慢,但這不明白的事情自然依舊是不明白的。

    此刻。他突然又很想去找流…是執劍長老莫千觴談談這些讓他頭疼的問題了。

    只是張小凡本不是聰慧之人,出身農家,年紀又小,更無什麼見識決斷,這等大事他想來想去,徒勞半天,卻仍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更是不敢再打擾莫千觴——他最近可是又傳下了另一門絕學,雖然看上去如同佛門功法。但內在又有不同。他這練得也是更加苦悶,而且進境極慢,他害怕這會兒再去叨擾執劍長老恐怕免不了一頓大罵…

    到了最後,張小凡在心中對自己道:“算了,反正那人也沒要求自己何時練成,我三樣一起修煉,也就是了。”當下不再多想,心中反而一陣輕鬆。重新坐在床上,打坐冥想。先行修煉太極玄清道去了。

    只是他想的容易,做起來卻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太極玄清道煉氣,要張開全身七竅毛孔,引天地靈氣入體沿經脈運行,以此鍛煉穩固身體元氣和內絡經脈;大梵般若卻要求入寂滅境界,閉塞全身意想行識。以己身為一世界,獨見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兩套法門原本截然相反,卻弄得張小凡苦不堪言。幸好在天書的幫助下。終於是有所突破,這三年來,也已經是有所成效——甚至比普通人練得還要快上不少,不過小凡自己並沒有發現。

    只是他練太極玄清道剛有小成,全身孔竅初開,靈氣入體,接下來的大梵般若卻又要強關上各處孔竅,入寂滅之境,這本是矛盾之事,天書調和之下,張小凡才剛有起色,可只要他一運行流影剛剛傳授給他的這功法,身體裏的靈氣真元就好像脫韁的野馬一般不受控制,難以運轉。

    後來幾日,田不易也曾來了興致,考校了張小凡一番,卻不想,因為前日張小凡修煉“金剛不滅體”過度,這體內清氣不得運轉,修為倒還不如此前,最多只有玉清一層冒頭而已。

    田不易瞪大眼睛,滿臉怒容盯著張小凡,旁邊眾弟子都有同情之色,卻不敢出聲,本來宋大仁還想替張小凡說上兩句,但看自己教出的師弟居然練到如此地步,臉上無光,也不敢說話,至於田靈兒,則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著笑話。

    張小凡滿臉羞愧,跪在田不易面前,無地自容,心想不論師父如何責罵,都是應該的。不料等了半天,周圍師兄一聲不吭,連田不易也沒說一句話,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卻見田不易滿臉怒氣,不知何時都化作失望之色,真是應了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

    只見田不易拂袖而起,搖了搖頭,移動他矮胖身子,居然什麼也沒說,向著後堂走去。眾弟子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宋大仁跟隨田不易最久,隱約知道田不易心中所想,猜到師父怕是放棄了這個小師弟。這三個月來,張小凡除了修行功課,閑暇時忙前忙後,樂於助人,人也老實,眾人都很是喜歡他。山居寂寞,便是一向驕縱的田靈兒,突然間多了一個和自己年歲相近的玩伴,縱然表面上時常喝斥,心裏卻也是有幾分歡喜的。

    宋大仁緊皺眉頭,上前扶起張小凡,道:“小師弟,師父只是一時氣惱,不打緊的。只要你勤加修習,遲早會得他老人家認可的。”

    張小凡心中羞愧,連連點頭,自此越發努力。

    他自然是不知道,他這份笨的出奇的樣子在莫千觴面前,卻又讓後者忍不住輕笑幾聲了。

    執劍長老自然清楚其中的緣故,只是他也不曾點破,畢竟金剛不滅體依然是蓮生自己領悟的功法,與尋常佛門功法不同,修行卻是更加艱難,若不是考慮到張小凡日後將經歷諸多磨難,恐怕他也不會這麼急切的讓他修煉這項困難至極的功法…反過來說,既然修煉已經開始,現在經歷的這些類似修為倒退的情況,也早已在莫千觴的預料之中,但他既然在明知會有如此變數的情況下依舊堅持讓張小凡修煉。自己自然是有解決的辦法。

    ——想來,前些日子,拜託小白煉製的那些丹藥,如今終於是到了能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哈,眾妙天千年積澱,自然不可能缺少巧妙的煉藥法門。只是原本他和小白都不太注意這方面罷了。恰巧小三兒在這方面頗有天賦,他也就拜託小三兒煉製了幾顆張小凡目前迫切需要之物,過幾日,應該就能完成。到時候沒了削弱功體的弊端,想來金剛不滅體的修煉速度也應該有所加快。

    至此,張小凡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就要將注意力放在解決蒼松之變的事情上。

    之所以如此關心此事,一來是因為張小凡充滿悲劇的一生,原本就是由此開始拉開序幕。如果他不想讓張小凡如原著中一般落入那仇恨和悲哀糾纏的深淵,那麼改變這件事情就是迫在眉睫…但之前就已經說過,因為種種原因,雖然莫千觴現在武力非凡,卻不能通過強硬手段解決此事。算一算日子,他覺得對方也應該有所動作了。

    說得更明白點兒,蒼松當了這麼多年的臥底,雖然的確是謹小慎微。但也該到了坐不住的時候。畢竟要是蒼松至此還無舉措,恐怕反而讓其他人生疑了…雖說當日的事情除卻大竹峰的弟子以及齊昊、林驚羽二人之外就無其他人知曉。但青雲門不過如此地界,單價又都是仙家中人,又如何能瞞得住消息?

    那斬龍劍卻的確非是凡品,每每入夜,因為無人制約,竟然隱隱發出龍吟之聲。甚至劍身散發翠綠寒光。幾日過來,如今幾乎青雲門人人皆知斬龍劍已被封在大竹峰了…

    —————————————————————————————————————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青雲山下河陽城內,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青雲門七脈會武將至,山門內各自準備策劃。正是忙碌之時,卻又恰好聽聞斬龍劍一事,一時間,不少人都存了看熱鬧的心思。

    可山下呢?

    河陽城之內,卻是一派安靜祥和,始終不見什麼動靜…想來也是,仙家的事情,又豈是他們這些凡人可以插手的。

    對於他們而言,只要山上還住著老神仙,魔教妖孽不會在此處肆虐,日子平安喜樂就已經足夠,又哪兒顧得了其他?

    只不過,這河陽城中也並非具是些凡夫俗子,藏鋒齋之中,今日依舊紫煙繚繞,香韻盎然…說來也怪,自從三年前開始,這幾乎從不開門的齋子,竟然開始日日焚香,香氣透射數里,卻又不刺人口鼻,平平淡淡,幾不可聞。

    旁人不知其中緣故,甚至摸不準究竟是不是這藏鋒齋逸散香氣,但久居其中的小六和小三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六哥…你說,那人才回來三年,這就又出門去了,許久不見回來,狐主怎麼也不著急,反而天天焚香,心情愉悅。”

    那長得極是好看的,自然就是小三兒了…論修為,她不過只是隻修煉了兩百年的小狐妖,天賦雖然不差,但和小白或者流影比起來也只能算作駑鈍…甚至,就連小六也不如。但對於煉丹一道倒是頗有心得,這可是比一般修士更加難得的天賦。再加上平日現任狐主小白雖然冰冷,卻也沒什麼架子,她和小六也已經習慣了這頗有幾分“沒大沒小”的說話。

    “狐主自有思量。”

    到底是修為更深,活得年月更久,小六並沒有接著小三兒的話茬說下去,他一面練字,一面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小三兒摸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從小時候開始,她就看不透自己這個義兄,當然,這並不妨礙,她對小六的崇拜——除了小白之外,小三兒幾乎是對他言聽計從。此刻小六不願多言,她自然也不再追問,而是專心煉製起丹藥起來。

    可是沒過多久,倒是小六當先站了起來…這可真是少見,義兄他每日習字,總要話說好幾個時辰,就算是問他,他也只說是磨練性子。

    可今日不知為何,卻是早早停下,雖然表情不變,但丈步之間卻有幾分急迫,這可真是少見中的少見啊!

    “六哥…怎麼了嗎?”

    小三兒也想起身,但他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三兒乖乖坐著。

    “你且做好,不要出門,去報…”

    他原本想說報告姨母,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按照姨母的修為,自己既然已經發現對方,斷然沒有還被蒙在鼓裏的道理,想來,是已經知曉對方身份來意才沒有出門相迎吧。所以小六搖了搖頭。

    “你且去三樓陪著狐主吧。”

    說罷,他便踏步向藏鋒齋外走去。

    而此時此刻,藏鋒齋之外,一行兩個中年文士,已經站在門前。

    站在後面的那人眉清目秀,似乎只是青年,但一身氣魄卻著實是不凡,就算是尋常王侯之家中人也沒有這般氣派,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安心跟在前面那人身後。

    卻說當先的那人,細眉方臉,眉目看著儒雅,但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襲儒袍,腰間別著一塊淡紫玉佩,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ps:從這一章開始必須要說一下蒼松這個老貨…咳咳,本書中這個人物會很複雜,甚至比原著還要複雜,所以這裏必須要談一談。

    蒼松道人是書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小說開篇蒼松就以黑衣神秘人的形象出現,先以“七尾蜈蚣”打傷普智,又以“神劍御雷真訣”重創他,致使普智燈枯油盡,從而也間接改變了張小凡和林驚羽的命運;青雲山正魔大戰,蒼松偷襲掌門道玄真人,引魔教眾人上山,叛出青雲,揭開了青雲門中的一段往事,致使青雲門損失慘重;獸神進攻中原前夕,萬毒門門主毒神逝世,蒼松道人投靠鬼王宗,並獻毒計,鬼王依此計滅掉了萬毒門和合歡派。蒼松道人道法高強,流波山之戰,威震魔教。可以說,書中的許多人物命運的改變,都與蒼松道人有關。

    蒼松道人對青雲門是有感情的,之所以叛出青雲,是因為他看不慣道玄真人。蒼松是以為師兄萬劍一慘死是道玄一手所害所以才叛出,他一直認為萬劍一才配的上掌門一職,而對道玄懷恨在心(應該是因為對道玄用手段當上掌門而感到不滿,還害死了萬劍一)。對道玄的恨還不足以讓他叛逃,主要是青雲門上下對萬劍一的處罰令蒼松心中一痛。當年,萬劍一與道玄看到使用誅仙劍而發瘋的天成子掌門後,道玄鎖住天成子,萬劍一被逼無奈用劍殺死了天成子。(具體到底是不是因為萬劍一殺師被發現,所以才被賜死,小說沒有提到,所以不得而知)但是道玄偷偷救下萬劍一,藏在了祖師祠堂裏。這一切,蒼松他們都不知道,而蒼松心裏一直認為是道玄害死了他最敬愛的師兄萬劍一,所以懷恨在心,於是暗中修煉邪門法術,並企圖奪取“噬血珠”,勾結萬毒門,才有了後來青雲門與魔教的大戰。最後蒼松破壞天機鎖回到狐岐山恰逢鬼王煉成四靈血陣,被血陣中的鬼王所殺。

    書中蒼松道人感情細膩而複雜。在叛出青雲門後,和金瓶兒破壞天機鎖時卻對青雲門有一絲愧意(不是對道玄)。應當說當年和道玄共處同一屋簷下卻沒穿一條褲子。對自己徒弟百般呵護,大力培養林驚羽。而對張小凡、陸雪琪等人表示不屑。是書中一個很個性、很犀利的人物。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6:40
第三百一十八章、算計


    “就是此處吧?”

    藏鋒齋前,當先的那儒雅中年雙手背在腰後,仔細打量著眼前這處氣派優雅的樓閣…就算他並非一世之雄,只是普通走卒販夫,也絕計不會懷疑此閣之中所住的會是什麼尋常人。但,雖觀之如此,他心中卻又莫名多了幾分不確信…

    但凡修仙練道之士,不論是人是妖,因其內氣旺盛,真元充沛,總歸會散發出一股獨特氣息。觀人,則為紫氣祥瑞,觀妖,則是妖氛撩人,不論如何都是自成氣勢…可眼前之閣卻似乎並非如此。

    不錯,他的確是感受到樓閣之中隱隱有兩股妖氣作祟…但說句托大的話,其中一股根本不值一哂,只是小妖而已,但另一股,雖說是強盛了不少,卻還是達不到他之前對於當世狐主的猜測。

    ——按道理,修煉了上千年的狐主理由修為超凡入聖,遠超常人才是,但如今觀之,難道僅是如此而已嗎?

    他還不確定,所以亦不能輕易決定。只因,他並非是什麼平凡人,天下之大能夠列入他眼中的人,不過一掌之數,雖是魔教,但他的勢力恐怕比起當今的青雲門也絲毫不差。是的,作為鬼王宗的宗主,他一向是算盡天機,滴水不漏的。

    萬人往。

    雖千萬人吾往矣!

    從接任鬼王宗開始,他萬人往就沒有打算過碌碌一生!他要取的,乃是整個天下,所以他不能做錯,更不能失敗…退一步,便是禍及妻兒,萬劫不復!哈。但若非不是如此,如今的他又怎麼可能帶著鬼王宗這樣一個聖教新丁發展到如今勢力?就算是那些年月更久的萬毒教、合歡派眼下也漸漸不能和鬼王宗相提並論——當然,這些內在實力都藏在帷幕之後,如今還遠遠沒有到拿上台面的時候,所以只要萬人往自己知曉就好。

    但他更清楚,眼下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該當就是此處…屬下查探過。此種主人深不可測,請‘先生’萬不可以尋常氣息洞察之。”

    “奧?”

    萬人往隨行之人,自然就是鬼王宗內聖獸四使之中的青龍了。單論資歷,這青龍甚至還要在現任鬼王之上,乃是鬼王宗開宗立派的功臣,修為超絕,深得信任。自有青龍作保,萬人往也就不疑有他,只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對這狐主更為好奇了…

    旁人不知,作為鬼王宗宗主,萬人往自然是曉得自家和狐族向來有舊,而自己亡故的妻子更曾是狐岐山中修煉有成之狐仙。雖然對於狐主,她也不曾提起,但終究也算是沾親帶故。萬人往知道的,也只有這狐主乃是一極美麗的女子,修為深不可測罷了…如今時過境遷。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方絕頂高手,卻是從來未曾想過。自己竟然也無法感應到對方的氣息。

    難道對方反倒要比他更高明嗎?

    萬人往一笑,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若是修為還要在他之上,此人早該飛升成聖,不該居於偏安一隅。想來,大概是手頭上有什麼遮掩隔斷氣息的法寶、神物,要麼就乾脆是不在其中。

    若是前者。那東西必定也是一件寶物,若是後者…那他們這日來的,可著實是不巧了。

    只是,萬人往此念剛起,藏鋒齋之門。卻是豁然洞開。迎面走來之人不是小六,又是何人?

    “先生遠來到此,何事?”

    與一般狐族子弟不同,小六雖然同樣也是心思縝密,八面玲瓏,卻不屑把這些聰明用在細枝末節之處,圖逞口舌之利。對方修為不俗,又是生面孔,遠道而來進入河陽之後,更是直奔藏鋒齋而來。如此一想,必有蹊蹺。

    萬人往見有人迎出來也是一愣,不過隨即安定下來。他既然對對方頗有了解,自然也不相信對方會對他一無所知——萬人往從不小看任何對手,更何況對方本非凡人?思慮片刻,萬人往淡淡一笑,拱手相應。

    “在下萬人往,久聞河陽藏鋒齋美名,清雅淡薄之儒雅更是當世無雙,在下心嚮往之,神交已久,今日特來拜會。”

    對方既然不願兜圈子,萬人往也就入鄉隨俗——不錯,他今日當真只不過是來拜會則個罷了。他畢竟還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就算是對方此時願意入夥,他也不敢輕易委以重任。所以,能見上一見就已經達到了目的,眼下,萬人往還有其他要事要辦。

    但他確實沒有料到,對方比想像中還要不給面子。

    “抱歉,狐主有令,藏鋒齋不納外客。”

    小六雖然同樣拱手,禮數齊備,但口中之言卻聽不出絲毫客氣。

    “兩位,請自便吧。”

    語罷,門關,藏鋒齋內,再無動靜…

    如此變故,不由得讓萬人往和青龍為之一愣——若是換成其他魔門領袖,恐怕定然勃然大怒,然後夷平此樓,可萬人往卻是決計不會這麼做的…或許這就是他能夠優於其他聖教中人一籌的道理。他最後看了一眼這藏鋒齋,便轉身離去。

    ——別人不知,他又如何能不知?雖說現任狐主的修為就已經是通天徹地,縱橫寰宇,但,鬼王可是清楚的很,這狐族之中可不只狐主一個高手…傳說千年以前,狐之一族中曾出過一位大能!當年天下之大,修真煉道之人何只千百,修為高深者更如過江之鯉,但縱然如此,此人亦是卓爾不群,立泰山之巔而小天下!甚至就連如今青雲門鎮門之寶誅仙古劍也曾被他奪走!

    如此能為簡直駭人聽聞,見所未見!而他萬人往真正想要見的人,自然就是這一直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只可惜,傳聞對方千年前已被青葉祖師封絕,不得脫身,也不知困於何處。生死懸而未決——只知道,此人名為流影。

    故而。他才轉身而走。

    ——如今對方有恃無恐,容不得萬人往不懷疑,對方是否已經脫困而出…要真是如此,一旦惹怒了對方,恐怕就算是鬼王和青龍,在毫無準備之下。也很難和對方抗衡。

    眼前,藏鋒齋依舊如常,紫氣繚繞,香氛彌漫,只是這檀木之門,卻是不願再為萬人往而開了。可既然藏鋒齋依舊在此,留給鬼王宗,留給鬼王的機會就還有很多,又何必爭一時之意氣。讓長久算計毀於一旦呢?

    所以,面對小六的無禮,鬼王卻也毫不在意,他背過雙手竟然也就如此帶著青龍離開了,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另一面,小六闔上木門,面色自若…雖然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那個勞什子的流影,因為小六從來就沒有忘記自己的父母到底是為何而死。但。他卻也不得不讚歎對方的神通手段。

    三年前,他只是在此處隨意劃界。便隔出一方桃源…今日,也就是那萬人往未曾敢入內,要是他當真踏入這藏鋒齋半步,恐怕今日,管叫他有去無回。

    那結界的厲害,他可是領教過的。若是沒有流影的許可。任何人擅入藏鋒齋都會立刻選入幻境之中,到時候即使是不被那幻境摧垮,一時半刻也無法脫身,空耗真力之下,遲早難逃一死。

    一念及此。他竟然下意識的握住了拳頭。

    是的,他對流影何只是毫無叔侄之情,簡直是有滔天之恨!但,作為小小姐和慕白的兒子,他又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清楚流影的強大…

    千年前,流影就已經屹立在修士巔峰,戰瀚海學主,勝聖教黑心,藐視天下!若不是最後苦於眾妙天內所封之荒古巨獸,這才甘願引頸受戮,哼,那青葉卻也未必能勝他!更何況,那誅仙古劍,當時還在他手中呢!

    所以,他雖然心中苦悶,也沒辦法一彰仇怨。

    調勻呼吸,小六沒有再多想…如此事情,他早已在腦中慮過千遍,多想亦是無益——他很了解自己的天賦,也許盡此一生,都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不漏聲色,小六一步一步,他直向三樓走去…那裏是姨母的居所,今日所見所聞,理應回報。要是說這天下還有誰能夠讓他上心,除了小三兒之外,也就只有姨母大人了…從小他就沒有了娘親,所以自從小六記事以來,一直是姨母在照顧他。沒有小白,他也不可能還能倖存至今。

    姨母和流影之間的關係,他是清楚的,所以哪怕心中有千般不願,小六也絕不願在姨母面前露出破綻,讓小白傷心啊。

    思慮間,小白之房間到著。小六拱手見禮,一躬到底

    “狐主,來人自喚萬人往,已被我打發了。”

    而正此時,小白房間之門卻突然從裏面被推開…只見小三兒,小姑娘今天卻是發了瘋似的,扭頭跑去了…只是口中還在一直念叨著什麼,聽不真切。

    這…又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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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青雲門內卻也不見太平,斬龍劍之事,雖然蒼松不說,田不易亦是不提,但終究還是為諸脈首座知曉。又恰逢七脈會武臨近,道玄真人雖知此事乃是因為流影而起,卻不知對方如此做法其中有何深意…他和這妖狐有約在先,如今,若是有人敢攻青雲,流影也是不可多得的力量,再之對方修為高絕,身份特殊,若是出了問題,實在是難辦啊。

    所以今日,他才召集諸位首座來此,工商大事。

    眾人見道玄真人面色嚴肅,似乎不是小事,都收起笑容,正色坐下。

    道玄真人也坐回自己座位,沉吟了一下,這才開口,卻並不急著道執劍長老與斬龍劍之事…久居首位,他亦是明白此中顧忌,二來,他今日也的確有其他重要事項相告。

    “諸位,你們可知道東方三千里外有座‘空桑山’?”

    眾人一愣,蒼松道人首先回過神來,道:“掌門師兄說的莫非是那座上有‘萬蝠古窟’的空桑山?”

    道玄真人點了點頭,道:“正是。”

    曾叔常皺眉道:“聽說那座‘萬蝠古窟’乃是一個天然巨洞,直入地底。深不可測,其中寒冷陰濕,只有無數蝙蝠生於其中,據說竟有數百萬隻之多。這種不毛之地,師兄怎麼會好端端提起來了?”

    道玄真人緩緩道:“諸位有所不知,這萬蝠古窟雖然看起來人畜不近。但在八百年前,卻是魔教的一個重要據點。那古窟中寒冷陰濕,正好適合那些邪魔外道修煉妖法。後來在我正道人士圍剿之下,魔教孽障敗退而走,此處遂荒廢下來。”

    水月大師冷冷開口,道:“那掌門師兄此刻又再度提起,又是何意?”

    水月這般對道玄說話,態度可以說頗不友善,但在座之人都知道水月大師對人說話從來如此。道玄真人也不放在心上,只歎了一口氣,道:“水月師妹有所不知,就在半年前,我得到焚香谷一份傳書,說是近來在那萬蝠古窟附近,似又有魔教餘孽活動跡象,並以此徵求我的意見。我思量之下,便令二徒逸才急速前往空桑山查看一下。”

    朝陽峰商正梁一聽之下。笑道:“這不就好了,蕭逸才師侄才華過人,修行精深,實為青雲門中佼佼者,在上一屆七脈會武大試中更是折桂而歸。有他去了,還有什麼辦不成的?”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商師兄過譽了,不過逸才去了空桑山,數月之後,便有傳書回來,言道的確發現有魔教中人在萬蝠古窟附近活動。而他們的目的,卻更是驚人。”

    眾人都吃了一驚,曾叔常道:“怎麼?”

    道玄真人面色沉靜,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道:“據逸才信中說道,他擒住一個魔教徒眾,從其口中逼問出,原來萬蝠古窟在八百年前是魔教中一個支派‘煉血堂’的總堂所在,其時煉血堂勢力強盛,乃魔教五大勢力之一,但在被我正道先人擊潰之後,遂一蹶不振,萬蝠古窟也荒廢下來。但不知怎麼,近些年來,已式微許久的煉血堂似又有抬頭跡象,而在煉血堂中相傳,當年萬蝠古窟一戰,雖然煉血堂主要人物全部伏誅於我正道人士劍下,但在萬蝠古窟之中,卻有一個隱藏極密的藏寶密洞,裏面有許多奇珍異寶,妖書邪卷,並不曾被人發現。”

    說到這裏,眾人都已明白過來,蒼松道人冷笑一聲,道:“邪魔歪道,癡心妄想!”

    道玄真人搖了搖頭,道:“且不論這個傳聞是否屬實,但據我所知,八百年前那一戰之後,正道人士的確並未在萬蝠古窟中發現什麼密洞寶庫。其他的倒也罷了,但若是真有這個藏寶密洞,只怕其中會有一件大凶之物,卻是我們不可不防的。”

    眾人都向道玄看去,天雲道人道:“師兄,你所指的究竟是何大凶之物,這般緊要?”

    道玄真人看了周圍諸人一眼,沉聲道:“噬血珠!”

    眾人聳然動容,蒼松道人訝道:“這凶物不是早隨著黑心老人死去而消失了麼?”

    道玄真人搖頭道:“不然,黑心老人雖死,但噬血珠未必便沒於世間。似這等大凶煞之物,等閑之輩不能掌握,魔教妖人若是修行不夠,將其收藏起來也未可知。而且當年黑心老人出身便是在魔教的煉血堂一係,故以我推測,很可能噬血珠便在這密洞之中。”

    眾人聽了道玄真人這一番話,一時都默默無語,半晌,卻是那冷冰冰的水月大師開口道:“那掌門師兄意欲如何?”

    道玄真人道:“我在收到逸才的傳書後,即刻便知會了焚香谷與天音寺,不久這兩大門派也回過話來,說是也將派出得意弟子前往空桑山阻止魔教惡徒,持道鋤奸。”

    田不易皺眉道:“那掌門師兄的意思是......”

    道玄真人臉上露出了微笑,道:“此事雖然牽涉甚大,但也並非是迫在眉睫,目前魔教妖人還只是在其附近徘徊,並無實際行動…說起來此次也是難得的大好歷練機會,我青雲門中年輕俊才雖多,但多數都未外出修煉,而且這些年來天下安定,更從未與魔教妖人對峙相抗。趁著這次七脈會武的機會。我打算將前四名的年輕弟子,一起派出前往空桑山,一方面可以阻止魔教妖人倒行逆施,另一方面也可歷練歷練,長長見識。而且,”他收起笑容。面色轉為嚴肅,道:“而且我聽聞最近百年間,天音寺與焚香谷都出了幾個了不得的傑出弟子,天資驕人,我們再坐視不理,只怕將來這正道領袖的地位就難保了。若如此,我道玄可無顏去見列代祖師!”

    眾人一起點頭,蒼松道人首先道:“掌門師兄高瞻遠矚,說得極是。”

    道玄看了看各位首座。道:“既如此,諸位是都沒有意見了。”

    眾人皆點頭稱是,道玄也甚為滿意。

    一事談妥,但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或者才能算作今日之首要。畢竟雖然嗜血珠之事事關重大,可還只是空穴來風,至於那妖狐…咳咳,如今。該說是執劍長老莫千觴奪取斬龍劍之事卻是迫在眉睫。

    沉凝片刻,道玄真人終於開口

    “蒼松師弟。當年,那草廟村的遺孤林驚羽是拜在你門下吧?”

    其他人一聽,也只道玄師兄終於要談到斬龍劍之事,事不關己,便也高高掛起,不再多言——這一邊是蒼松。一邊不是田不易,皆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啊。

    “正是。”

    “哦,那林驚羽修為進境如何?”

    蒼松拱手

    “此子天賦不俗,入門剛三年,卻已經是玉清四重了…”

    聽聞此言。道玄滿意地點了點頭。畢竟也是青雲門下的弟子,有如此天才,青雲門大興可望。而其他諸脈首座雖然也有抱著要看蒼松笑話的心思,但甫聽此言,也是頗有些嫉妒——玉清四重,已到了驅物的境界,林驚羽才入門三年,就有如此境界,怪不得蒼松會把斬龍劍托付給他…尋常弟子,幾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恐怕也很難有此成就。

    道玄又開口

    “田師弟。”

    “掌門師兄。”

    田不易同樣拱手行禮。當然,其實他心裏對道玄的安排還是有所不滿的…畢竟執劍長老莫千觴這個大麻煩也是他一手塞給自己的。平日裏,自己天天和此等妖邪居於一室已是有失體統,這會兒竟然還要幫他擦屁股!?

    “我聽說,你門下執劍長老莫千觴近日與龍首峰林驚羽已有積怨,更是奪其法寶斬龍神劍…可有此事?”

    田不易心中暗罵一聲師兄真是明知故問,但嘴裏還是只能老老實實開口回答。

    “是。”

    他不屑爭辯,要是真逼急了,就讓蒼松自己去和那妖物糾纏去!

    道玄皺眉,心中微微一動。

    “是為何故?”

    “…”

    田不易抿著嘴,滿臉憋得通紅。

    “師弟不知!”

    …不知?

    這簡直是連理由都懶得找。人,是在你大竹峰出的事,扣押法寶的也是你大竹峰的長老,如今,你田不易卻說不知?

    其餘幾位首座不明就裏,皆是不信。

    而道玄也似乎想要追問,可就在此時,另一位苦主卻是自己開了口

    “師兄…此事,那我與田師弟門下之事,既如此,還是不必勞動師兄大駕,讓我和田師弟自己解決吧。”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一愣…蒼松今日的決定可不像平時的他,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願意公斷,其他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而道玄真人呢,則仿佛早有所料一般,點頭道:“好,那就如此決定了。今天大事已經議定,請諸位師弟各回所屬峰巒去休息吧。”說著,他手掌連拍三下,門外立刻轉進數個道童。“你們領著諸位首座去房間歇息。”

    道童們應聲而上,各首座都站起身,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禮,便跟著去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6:48
第三百一十九章、前夜


    與之前的奔波或勞碌相比,最近這幾年,流影過得倒是安逸極了…

    莫說是之前穿梭過的幾個世界,哪怕是千年之前的那段歲月,如今看起來,也仿佛鏡花水月,看不真切了…唯一還證明著他存在的,恐怕也就只剩下贖罪二字後隱藏著的那個冰冷面板,餘下的,他仿佛已經真真正正成了一個生在這個世界的人了…而現在,他叫莫千觴。。

    一千年啊…這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時光的積澱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就算現在化名莫千觴,他也沒有絲毫在意,只是依舊我行我素得生活在這大竹峰之上。當然,期間也免不了給張小凡這個笨小子開開小灶,偶爾更是不惜動用“水墨伽藍”輔助,幫他修煉那金剛不滅體的功法。

    就這樣,雖然張小凡資質不算出色,但一年多的時間下來,好歹也算是在莫千觴這個大“外掛”的幫助下有了不少進展——期間,不僅原本跌落的太極玄清道修為突破到第五重,大梵般若更是積累深厚,而金剛不滅體雖難,但小凡好歹也算是入了門,往後,便是慢慢積累的水磨工夫,也沒法兒著急。

    關於此事,田不易他們雖然不知道小凡還同時身負大梵般若與金剛不滅體,但就算如此,入門五年,竟然後來居上,這麼快達到玉清五重還是讓田不易這個做師傅的喜不自勝!這胖子雖然表面上還是繃著一張臉,但從後來幾次三番去指導小凡修煉就能看出,他其實也對這個小弟子格外關注…當然,對於小凡明明悟性尋常卻又表現出如此天賦,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甚至還一度懷疑到了莫千觴的身上。

    不過話說回頭。田不易可還從沒有聽說過,這世界上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天份?至於什麼魔教邪功…不管是張小凡又或者莫千觴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真有那種事情,他也不可能一點兒風聲都聽不到。所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小凡這孩子內秀的緊。一旦開了竅,自然是不同凡響。

    張小凡自己是知道緣由的…他之修為能夠突飛猛進,無非是水墨伽藍和天書總綱兩項加成的結果。但這種理由他可沒辦法在師傅和師兄師姐面前說出口,所以也就只能支支吾吾過去了。哈,要說誰對他這份天賦“不滿意”,恐怕也就只有田靈兒了~

    一年多前,因為莫千觴的有意介入,使得龍首峰的齊昊和林驚羽在大竹峰吃了不少虧,那原本要送給田靈兒的清涼珠。自然也就沒有送出手——雖然莫千觴的目的本不在此,但也算是一不小心,幫了張小凡一把——這兩年下來,他依然是和田靈兒走得極近,平日裏,自然也就說不了比試切磋,雖然小凡一開始決計不肯動手,每次都被田靈兒打得鼻青臉腫。回去還要被莫千觴數落的一無是處。但自從金剛不滅體入了門,每次比試他都使出這門神功。田靈兒的琥珀朱綾本就不善強攻,切磋之下又要留手,自然也就沒辦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了。

    說來也是氣人,這混小子,莫千觴平日多番叮囑他要勤於修習此法,張小凡一開始總是不願。但自從發現了這招可以用來和師姐切磋之後,竟然修煉的越發努力了!也是叫莫千觴這個執劍長老哭笑不得。

    說了這麼多,仿佛對於莫千觴來說一切都很順利…但其實也不盡然。

    總的來說,這幾年,讓他煩心的事情有三件。

    其一。就是這龍首峰首座蒼松…

    從就任執劍長老開始,他就有意無意的試圖接觸這個現在一心反叛青雲、反叛道玄的老道。甚至為了和對方獲得交流的機會,他不惜奪取了林驚羽手中的佩劍斬龍。可縱使如此,蒼松卻好像也嗅出了什麼味道,打定主意不和莫千觴相見,只是一味躲在龍首峰,順便讓田不易傳下話來。說:七脈會武之前,定會讓門下弟子前來,重新取回斬龍劍,希望莫千觴能夠應允這個條件,給林驚羽一個機會…

    這話原本就怪,經過田不易這張嘴,更是聽起來陰陽怪氣——堂堂大竹峰首座,豈會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當另外兩個混球的傳話筒?

    不過礙於全局,田不易還是咬牙忍住了。

    換言之,這一年多以來,莫千觴根本連蒼松的面都沒見著…而他也不敢在明目張膽的繼續追尋。畢竟道玄還在通天峰上俯視一切,要是被他察覺自己對於蒼松似乎太過積極,恐怕對方就會懷疑起自己的暫留青雲的動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第二,則是河陽城內的藏鋒齋…別誤會,他所擔心的自然不是鬼王萬人往的造訪。雖然這件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執劍長老耳中,不過出於對自己布下陣法的信心以及小白的聰穎堅強,區區一個鬼王應該還難不倒現任狐主才對——就算對方真的有什麼企圖,小白現在可是只差一步就要達到顯聖期的狐妖,打發一兩個人類修士再簡單不過。

    況且根據莫千觴對於鬼王的了解,這個胸懷大志,一心想要收服魔教中各大門閥派系,進而逐鹿中原的傢伙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梟雄!而梟雄最大的特點,除了殺伐果斷之外,就是比一般莽夫更多了幾分對於情勢的推敲琢磨。莫千觴肯定,若是對方不知自己的存在,定然不會貿貿然向明明和己方成友好關係的狐族下手,而若是知道…哈,要是他敢動手,莫千觴倒也不介意替黑心好好教訓一下他的後世子孫。

    所以,真正讓流影擔心的其實是一個人——小六。

    當年,他奪走誅仙劍後,一路屠戮江湖,血染九州,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回轉眾妙天。卻不想,等他真的一劍劈開眾妙天外絕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悲恨之下,他不僅身受重傷,更是萬念俱灰,而小小姐和慕白,也就是在那時誕下了小六,之後。便因為大批圍殺他們的正道中人窮追不捨,雙雙力竭身亡。可以說,對於小六,流影始終是心中有愧的。

    但反過來說,作為小六的伯父,他又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夠改變自己與侄兒之間尷尬微妙的關係。但從自己破封而出之後開始,前前後後一共將近五年時間,在自己和小白的努力下,自己和小六的關係卻絲毫沒有得到緩和…偏偏小六如今表面上還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讓他就算想下手解決,也摸不到門路,這件事,簡直讓現在的莫千觴頭疼不已。

    前兩件事暫且不提,更讓莫千觴隱隱擔憂的,則是來自南疆的故人…

    千年歲月悠悠,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被封印了千年。而如今又要脫困而出的人,可是不只他一個——某個集天地之煞氣。最終凝為人形的怪物,也即將甦醒了!而當他擊破封印的那一天,這天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對於莫千觴而言,南疆苗地簡直和眾妙天一樣,都是他不願提及的心頭之痛。當年的大亂。直到現在依舊歷歷在目,絲毫都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褪色。不論是最終犧牲自己封印獸神的玲瓏也好,還是為救自己不惜魂飛魄散的梓言也罷,於他而言,南疆同樣留存了太多自己的遺憾。細細想來,不勝唏噓…

    …片刻思慮,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是紅霞滿天,而將莫千觴自沉思中驚醒的,竟然是那斬龍劍的輕輕劍鳴。

    抬望眼,黑竹掩映之中,那柄綻放出墨綠色光芒的神劍雖然早已被他親手封進巨石山川之中,但每日晨昏,神劍依舊不斷嗡鳴作響,好似劍上有靈,天生不願被流影所困似的…

    “哈,臭脾氣~”

    仰躺在大石之上,莫千觴指著面前不斷顫動嗡鳴的斬龍劍笑罵——這劍,隨了萬劍一多年,如今竟然連脾氣,也像極了那個瀟灑自在,恍若神仙中人的劍仙!看著那不斷掙扎的神劍,他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笑容,一時興起,執劍長老長身而起,空手一招,原本被固定在巨石中的斬龍劍便倒飛而出,穩穩落進了他的手心。

    寶劍在手,心帶三分醉意的莫千觴竟然就這麼舞了起來,一時之間,大竹峰後山竹林之中,劍氣縱橫,卻又不傷害草木,那劍勢之神妙實在是可見一斑。然這劍舞不僅強極,更是美極,叫人流連。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興起而舞,興盡而止。

    莫千觴長劍舞畢,手腕一抖,嘴角則有輕笑撩起…再回頭,那斬龍劍竟然又被他重新插進了巨石之中,然而這一次,那神劍竟然也不再嗡鳴,仿佛連它也不得不為執劍長老的劍舞折伏…

    “真是好劍,好劍!”

    —————————————————————————————————————

    “汪汪汪”!

    “吱吱吱吱”!

    ……

    犬吠聲與猴子的尖叫交織在一起,回蕩在青雲山大竹峰上,打破了這裏的寧靜。張小凡手拿著那根黑色的燒火棍,衝出廚房的門,大怒:“死狗!死猴子!有種你們別跑!”

    猴子小灰嗖的一下跳到大黃狗的背上,早已蓄勢的大黃撒開四腳就跑,張小凡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小灰做著鬼臉,把一塊香噴噴的肉骨頭放到大黃的嘴裏。大黃興奮得狗顏大悅,若不是兩排牙齒要咬著肉骨頭,只怕早就笑得狗牙也掉下來了。

    “呼!”

    張小凡一臉沮喪,憤憤不平地走回廚房。自他十四歲那年掌管廚房,手藝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大黃以其“得道老狗”的道行,也忍不住垂涎張小凡手中美味,尤其是張小凡用來熬湯的肉骨頭,噴香鮮美,更是大黃夢寐以求的大餐。

    不過張小凡熬湯是給人喝的。大黃“年齡”雖大(田不易從小養大),資格更老,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往往垂涎三尺卻不可得。直到它與猴子小灰熟悉之後,大竹峰上便時常出現了上面的那一幕,一直持續了兩年。任由張小凡把肉骨頭藏得多麼隱秘,只要有大黃的鼻子加上小灰的靈活,這一場肉骨頭之爭便往往以張小凡的失利而告終…嘿嘿,事情原本是如此,直到又一日,莫千觴曾來後廚尋小凡,大黃和小灰恰好正在偷骨頭,卻叫張小凡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大黃!你再跑!執劍長老昨日可是說了,近日想喝狗肉湯了!”

    張小凡這麼一吼。大黃果然站住了身子,再也顧不上嘴裏的美味,嚇得狗腿立刻跪倒在地,兩隻狗抓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任憑小灰怎麼使勁兒,它就是不懂…哈!這副模樣簡直和當年它第一次見到流影時一模一樣!事實上,大黃似乎還是認得出莫千觴的身份的…興許是在這方面,畜生終究是比人敏銳的多吧。而自從發現了這一點。小凡也就有了反敗為勝的手段,屢試不爽~

    兩年時光。匆匆而過,實際上也就是一年半的時間,張小凡已長成了十六歲的少年,身子更高,如今已比師姐田靈兒高出半個頭了。這段時間裏,因為田不易當初的嚴令。大竹峰上所有的弟子都閉門苦修,除了下山遊歷的老六杜必書,便只有張小凡這個廚師最是清閑了。

    此時,猴子小灰騎在大黃身上,又捶又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眼見張小凡逼近,他也就乾脆不再指望這蠢狗,自己拿著一塊排骨去了——真不明白這笨蛋怎麼想的,那妖狐究竟有什麼好怕的?

    張小凡追了兩步,但小灰的動作確實不慢,很快竄上了房頂,小凡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向廚房原路返回…他還不至於為了一塊排骨和小灰鬧上半天,也就只好隨他去了。

    “啪”!

    可就在這時,張小凡頭上突然一痛,一物落到地上,卻是一枚松果,張小凡頓時怒氣上衝,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別讓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師兄!”

    張小凡一躍而起,只見在門口處站著一個人,中等身材,精幹面容,笑容滿面,背上一個小包袱,不是許久不見的老六杜必書又是誰?

    杜必書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張小凡,口中嘖嘖道:“厲害啊,才幾年時間,你這小子就長得和我一樣高了。”

    張小凡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抓住杜必書的肩膀,笑道:“六師兄,怎麼去了這麼久時間,我們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書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哎哎哎,你鬆點兒勁兒,好疼~”

    張小凡哪兒還顧得上許多,隨即開口問道:“師父師娘知道你回來了嗎?”

    杜必書道:“沒有,我剛回來,看見這裏廚房中有煙,就先過來看看,嗬嗬,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在這裏幹活。幾年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張小凡心裏高興,連連點頭。杜必書摸了一下他的頭,忽然悄聲道:“走,陪我去見師父。”

    張小凡愣了一下,道:“為什麼還要我陪你去?”

    杜必書苦著臉,道:“師父當初讓我下山,說好了一年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尋找了半年時間,才找到好的材料煉製法寶,只怕要被師父罵了。你陪我去吧。”

    張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還說是先來看我,對了,六師兄,你煉的是什麼法寶啊?”

    杜必書幹笑道:“嗬嗬,我當然是先來看你的,小師弟,走吧,走吧。”說著拉著張小凡就走。

    過了一會,正躲在某個角落大啃肉骨頭的大黃與靠在它背上抓虱子的小灰,同時都聽見守靜堂那裏傳來了一聲怒吼:“不肖之人,氣死我了!”

    晚飯時分,大竹峰眾人這兩年首次大團圓,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待眾人坐定,田不易卻仍是一臉怒氣,眾弟子在與杜必書打完招呼後,都忍不住悄悄問他:“老六,怎麼師父見了你就生了這麼大的氣?”

    杜必書面色尷尬,顧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張小凡,卻是一臉笑意,只是不敢笑了出來,樣子頗為古怪。

    這時,坐在對面的田靈兒終於忍不住了,第一個向田不易問道:“爹。六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你怎麼還生這麼大的氣啊?”

    杜必書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嚇得杜必書連忙低下了頭。田不易哼了一聲,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寶擺出來給大家看看啊?”

    杜必書張了張嘴,呐呐說不出來,舉目向師娘蘇茹看去,卻見蘇茹微笑道:“必書。你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也讓大家知道一下你師父怎麼生氣的?”

    杜必書眼見推遲不掉,磨磨蹭蹭地拿過自己的小包袱,抖了兩下,從中間拿出幾件事物,放到桌上。

    眾人一個個眼睛也不眨,直直盯著,生怕漏掉什麼一樣。用膳廳中,一時安靜之極。只見在飯桌之上。放著三個似乎是用什麼堅硬木料做成的有半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成六面正方形,通體白色,上邊還雕刻著各種點數,卻是三個骰子。

    眾人呆若木雞,啞口無言。片刻之後嘩然大笑。

    杜必書滿臉通紅,田不易看著他,一臉怒氣,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蘇茹卻在這時笑著搖了搖頭,道:“算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這法寶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對蘇茹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用這個去行騙?”

    杜必書嚇了一跳,連忙道:“師父,師娘,徒兒決不敢做這下流無恥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樹,極有靈氣,取其精華雕刻了這三顆骰子,完全是一時興起,決沒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氣兀自不止,道:“你高興了,哼,你修煉其他的倒也罷了,如今煉出了一付賭具出來,等到一個月後的七脈會武比試,你這上台一亮相,我還有臉嗎?”

    杜必書不敢再說,蘇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易,這是他自己喜愛的東西,別去逼他。你還記得萬師兄……”

    田不易忽然一震,轉過頭來看著蘇茹,蘇茹輕歎了一口氣,對杜必書道:“必書,你是知道的,我與你師父從來也沒有強迫你們一定要像其他各脈師兄弟一樣修煉仙劍,但法寶往往關係甚大,你們自己要小心從事。”

    杜必書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卻見師父臉色不愉,正在生著悶氣,哪還敢多話,連連點頭道:“是,是。”

    蘇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後對眾人道:“時間過得真快,下個月就是七脈會武大試了。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去長門所在的通天峰,你們早些做準備吧,”說到這裏,她美麗溫柔的臉上忽地一肅,疾言道:“這一次可不要再讓我和你們師父失望了,知道了沒?”

    眾弟子心頭一跳,齊聲道:“是!”

    “師、師娘。”夾雜在眾人響亮的回答聲中,一個不協調的微弱聲音冒了出來,蘇茹看去,見是最末的老七張小凡,皺了皺眉,道:“怎麼了,小凡?”

    張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我也去啊?”

    蘇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臉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脈的弟子嗎?”

    張小凡大喜,歡呼跳起,與旁邊的杜必書擊掌相慶,渾然不管田不易在遠處外冷內熱的道:“反正有九個名額,就算給白癡一個,還是浪費了一個,不用白不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7:22
第三百二十章、取劍(1)


    七脈會武眼看就已經迫在眉睫,各峰各脈的弟子自然也都在井然有序的備戰當中——就連大竹峰這種人丁單薄的峰頭都思慮著要在七脈會武上一展露鋒芒,更何況是其他人?

    但在這種情況下,龍首峰上的氣氛確實有些凝重。

    大弟子齊昊,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突破了玉清第八重的桎梏,一躍成為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雖然距離九重尚遠,但憑他的天賦實力,此次七脈會武本應該是最大的熱門…但,自從兩年前的大珠峰之行後,原本待人和善,樂於交流的齊昊師兄卻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甚至到後來,只是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苦修,不問世事——雖然勤於修煉是好事,但任誰都能從他臉上看出那顯而易見的死氣,不免讓人擔憂…

    而另一位,當年與齊昊同去大竹峰的弟子林驚羽同樣是一改常態…聽說,上次大竹峰之行,這位小師弟連自己的法寶斬龍劍都被別人攝走封印,以至於到現在,明明已經玉清五重的他,卻只能兩手空空。這兩年來,林驚羽總是跟在蒼松真人身邊,日日苦練,比起自己閉門不出的齊昊,他的生活幾乎更是與一般的弟子們徹底隔絕了。

    是的,師傅早已經把對於斬龍劍的處理方案告訴了他——自己被人奪去的法寶,自然要用自己的手爭取回來,而今日,就是要將這野望付諸於實踐的那一天!

    天邊,還只是微微發亮。

    但林驚羽卻已經站在了龍首峰的斷崖之邊,他極目遠望,只能看見翻滾的雲海。與淡淡的紫氣。比起兩年前,如今的他又要長高了幾分,甚至比起張小凡那個老實孩子,他的眉目還要更加清秀,也更加俊朗一些…但,這些溫潤的氣質都被凝固在眉宇間的那一抹鋒利衝散!如今的林驚羽就如同一柄已經出鞘的利劍。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幾分銳不可當的氣勢!

    凔!

    拔劍!

    腰間所佩戴的,雖然只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凡鐵,但林驚羽卻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也沒有絲毫的遲疑,劍鋒所指,就是一往無前。片刻,原本直指前方的鐵劍竟然只在眨眼之間就收回了劍鞘,只留下地面上,那一道深深的劍痕…

    這便是蒼松傳給他的劍法。

    但這劍法。蒼松自己卻又半點都不精通…和龍首峰代代相傳的雲龍劍氣不同,這劍法自從百年之前那人飄然仙去之後,早已在青雲門內被人束之高閣。

    不是因為這劍訣威力不強——正相反,習練了這套劍訣的林驚羽連自己都不禁感慨,這些劍招簡直可稱絕世!只不過,想要連成這一招,卻又是千難萬難…他自己也只不過是偶然之下有所領悟,這才達到今天這般程度。可惜。就算如此,也不過只是皮毛。

    哈。仔細想想,倒也沒什麼奇怪。

    青雲四絕之中,神劍御雷真訣、劍引蒼龍真訣和天冰墜地真訣皆是道法,能習成其中之一者,莫不是青雲門中精英,而能夠兼顧兩項的。眼下更是只有道玄真人一人而已,至於全數融會貫通者…青葉祖師之後,再無聽聞。

    但除了這三道法訣,青雲四絕之中,還有一門劍法…這門劍法甚至比前三者還有更為稀奇!古往今來。千年歲月,能夠習練此招之人在青雲門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而這門劍法,自然就是蒼松親自交在林驚羽手中的這門厲害功法。

    名曰:斬鬼神!

    傳說這數百年來,青雲門內也只有一人練成這門無上劍法,但每每提起此人,師傅卻只是眼露憧憬懷念之色,閉口不提…

    林驚羽也就沒有追問,師傅不肯告訴他,自然有師傅的道理。而他,自然也沒有辜負蒼松對他的期望,每日勤練不輟!

    也許,也是林驚羽骨子裏本身就有那麼一份傲氣,那麼一份偏執,整整兩年過去,這斬鬼神真訣在他手中也終於展現出幾分威勢!

    “師弟…”

    一個平和卻又有些沉悶的聲音在林驚羽身後響起。林驚羽回頭,卻是齊昊師兄默默站在他身後,此時,才出言提醒。

    “師兄。”

    林驚羽還禮,心中卻不由一歎…兩年前的那件事不僅對他造成了很大影響,甚至也讓龍首峰的這位大師兄性情大變。如今的齊昊沉默寡言,一味追求修煉,倒是讓林驚羽格外擔心了。畢竟,在這龍首峰上,剛剛上山五年的他最親的人其實並非是師傅蒼松,而是這位一直以來都對他照顧有佳的大師兄。

    “師弟,這斬鬼神劍法,你是練得愈加純熟了。”

    齊昊剛才從頭到尾目睹了林驚羽出劍時的動作,雖說練劍之中難免收手,但這番能為,就算是已經玉清八重的齊昊也是不敢小覷…他不禁感慨,小師弟的天賦感染時無可比擬。

    “師兄過譽了…師弟初學乍練,還沒發揮出這絕學的威力呢。”

    林驚羽頓了頓,然後眉頭微皺,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開了口。

    “齊師兄,莫非今日師傅是讓你…”

    此言一出,面前原本一臉木然的齊昊也只好苦笑點頭…說起來這件差事並不為難,起碼對於一個玉清八重的修士來說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只不過是把人送到大竹峰罷了,取劍也是要看林驚羽自己的本事,他人相助不得。但,師傅卻偏偏要他帶著小師弟去。

    齊昊知道,這是師傅給他的機會…他這一輩子,要是越不過這個障礙,恐怕修煉之路總會留下滯礙,所以蒼松才會故意再派他去大竹峰,就是希望他自己能夠越過這道障礙。不過,這又談何容易?

    無知者無畏,若是不曾見過高山,自可妄言天下之大,盡可去得。但齊昊卻是有幸見識了泰山之高…其實。這可是完全稱不上什麼幸運!

    對於像他這樣前途遠大的後輩來說,太早接觸到這樣可怕的前輩還實在是太勉強了。知山之高,的確是更有攀登的目標,但如果這座山太高…高到讓人完全喪失了攀登的信念,就是適得其反了。

    換句話說,齊昊現在就處於這樣的階段。

    雖然他這兩年幾乎是發了狂的一樣在拚命修煉。但就事實而言,這卻是他最迷茫的一段時間了。雖然修為依舊是在慢慢長進,但比起執劍長老,齊昊還是能夠深刻的感受到那道巨大的鴻溝。

    縱然是玉清八重,縱然身負雲龍劍氣,但在莫千觴面前,他簡直無力的有如稚童。

    “嗯…”

    齊昊點了點頭

    “林師弟,我們這就啟程吧。”

    兩人的目光同時望向了大竹峰的方向,但心中所想。卻又各有不同。

    “龍首峰蒼松真人座下弟子齊昊、林驚羽,拜見田師叔、蘇師叔。”

    守靜堂中,田不易與蘇茹坐在上位,莫千觴抱著雙臂站在田不易旁邊,而其餘弟子都排在分列兩旁,場中兩個白衣人,也就是林驚羽,另一個正是齊昊。

    眼前的這一切。簡直與兩年前一模一樣,齊昊稍稍猶豫。然後還是臉色有異的看向了田不易身邊的莫千觴。

    “見過…執劍長老。”

    而這一次,莫千觴因為沒有像之前一樣心懷目的,所以也不吝嗇自己的微笑,也算是向兩人微微示意。

    “怎麼,蒼松又讓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田不易比起上一會,也是愜意了不少…畢竟。雖然張小凡那個笨小子為人處世的確是笨了一點,連說話都磕磕盼盼,平時看到田胖子也要說上兩句,可是這修為上嘛——僅僅五年就達到玉清五重,這份天賦。也許也算是厚積薄發吧!這也讓田不易面對龍首峰的弟子,多了幾分底氣。

    齊昊此刻雖然心中也有不滿,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口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回答田不易的問題了。

    “田師叔…師傅今天派我兩人前來,是為了兩年前的斬龍劍之事…”

    齊昊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躬身,把身後的林驚羽讓了出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既然已經有約定,就算他現在有心想幫幫自己的小師弟,卻也是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靜觀了。

    “奧?”

    田不易當然早就知道對方的來意,但聽他們這麼一說,卻不禁還是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莫千觴。他原以為說什麼憑弟子自己來取劍只是蒼松的緩兵之計而已,卻是沒料到,他竟然真的派來了自己門下的弟子…雖然他也承認不論是齊昊又或者林驚羽都是出色的青雲弟子,但這兩人要是和面前的這妖孽比起來,卻是沒有絲毫的價值。

    想靠這兩人取回斬龍劍?

    這不異於癡人說夢。

    “哈,如此我倒是很有興趣。”

    似乎是沒有察覺到田不易揶揄的目光,莫千觴踏前一步,臉上依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

    “看來,是這位小兄弟要來試試?”

    他有些調笑的看著林驚羽,然後緩緩探出右手…就在這個瞬間,林驚羽突兀地感受到一陣逼命殺氣,不過是眨眼之間,那可怕的威勢就把他壓迫的喘不過氣來。林驚羽屏住呼吸,雙拳握緊,努力抵抗著這瘋狂的壓迫,但很快…這份突然降臨的氣勢又如同煙雲一般,憑空消散。

    “不錯。”

    回過神來的時候,莫千觴竟然已經一步走到了林驚羽身後,而口中所述說的,也只有這短短二字。然後,便自顧自的踏步向守靜堂外走去了。

    大竹峰上,一時眾人默然,除了當事人林驚羽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田不易才能看出些許端倪…這妖孽已經將氣勢控制的隨心所欲,劍勢一出,單單籠罩了面前的林驚羽,至於旁人,則是絲毫沒有知覺。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一手功夫莫說是田不易自己決計做不到,就算是道玄師兄恐怕也很難如此舉重若輕…

    田不易自怨自艾的歎了口氣。雖然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青雲門內以一對一也許沒有人是這妖孽的對手,但當現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卻還是禁不住搖頭歎息。如此妖孽在世。始終都是天下之隱患,現在他無心為惡,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一旦某一日這妖狐魔性復發,到時候怕就是蒼生之禍了。

    不過,擔憂歸擔憂。但此時田不易的卻又不能多言。畢竟莫千觴現在可是實實在在的執劍長老,職權之內他也不能橫加阻攔——退一步,他也不覺得這妖孽真的會對這些青雲弟子做些什麼,因為根本沒有價值。

    眾人移步,跟隨著莫千觴的身影一起向大竹峰後山的黑竹林走去。而那裏,自然就是莫千觴親手封絕斬龍劍的所在了。此番前去,也正是為了那斬龍劍。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未行多久便在一塊竹林蔭蔽的地方尋到了一塊巨石,而通體透出墨綠光芒的斬龍劍。也正被嵌在其中。

    “今日,你若是能把劍拔出來,就帶著它回去吧。”

    執劍長老抱著雙臂,悠閑地站在一旁,並沒有插手的意思。雖然說是考驗,但他也不可能有親自和林驚羽比試的意思…憑他現在的劍意,就算是可以壓制修為,恐怕對方也難以抗衡。所以。他要林驚羽做的事情很簡單——只要把劍拔出來,就可以隨他帶走。

    但。就算只是如此,對於只有玉清五重修為的林驚羽來說,也是千難萬難了。

    畢竟,若是田不易等人前來,硬憑修為施展,也不難將劍拔出。但對於只有玉清層次的林驚羽而言,卻只能靠己身劍意激發斬龍劍內劍靈,兩相作用才有可能做到——這無疑是比修為碾壓更困難的選擇,畢竟,劍之一途也不是說悟便悟得。更多的人一生都受困於此,無甚成就。

    暫不提這些,卻說莫千觴話音剛落,林驚羽就立刻一步跨向了那塊巨石,身隨步動,手掌也握住了那斬龍劍的劍柄…兩年不見,斬龍似乎已經不認識他這個主人,任憑他向劍身中注入萬千真力,卻是一丁點兒效果都不見…這法寶竟好像已經不是他的了。

    張小凡站在一邊,也是極為苦惱。眼見自己兒時得好友遭逢大難,他一面想上去幫忙,可看自家師傅的臉色卻又不敢動彈…其實這倒是他誤會了,田不易不過是因為莫千觴的事而感到擔憂,並沒有其他意思。

    所以,小凡又把目光投向了莫千觴…他已經做好打算,如果一會兒林驚羽真的拔不出這斬龍劍,他就和莫千觴說說情,不論如何也不能讓好友再傷心了。

    不過,他還是太小看林驚羽了。

    即便如此,林驚羽也沒有灰心。

    對他而言,早就明白今日之事不會輕易解決,而他苦練斬鬼神多年,自然不會因為這小小困難就放棄努力。這斬龍劍,今日不管是為他自己,又或者是為他師傅蒼松真人,都一定要取回!

    一念及此,林驚羽再催三分元力,體內太極玄清道功力全力運轉,卻並非是繼續按照之前的方式。

    原本並不算如何渾厚的真元開始在他體內不斷盤旋,最終擰成一股,如同閃電般墜入那斬龍劍之中。而在他的身體周圍,直摧草木的鋒銳劍氣也憑空出現,掃蕩四方!

    眨眼,那原本毫無反應的斬龍劍上,竟然開始閃耀起奇特的光芒!

    從林驚羽和齊昊一行來此之後,莫千觴的眼中還是第一次閃過一絲驚訝,他確實是沒料到,就算沒有萬劍一的指點,林驚羽竟然真的憑自己的天賦,學會了這一招…

    雖然還只是徒有其形的模仿,但毫無疑問,青雲門的功法中,能產生這般獨特劍氣的也只有一種。

    “斬鬼神!”

    田不易雙眸一縮,蘇茹失聲驚呼!

    —————————————————————————————————————

    這天早上,青雲門大竹峰上人人興高采烈,尤其是眾弟子,個個面帶笑容,雖然也不乏些緊張,不過也多半淹沒在興奮中了。

    眾人之中,參加過上次青雲門七脈會武的只有大師兄宋大仁以及老二吳大義、老三鄭大禮、老四何大智,至於老五呂大信、老六杜必書都是田不易這幾十年間新收的弟子。還有就是年紀輕輕的田靈兒和張小凡,就更沒有見識過青雲門這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了。

    田靈兒此刻最是高興,趁著田不易夫婦在做最後準備,纏著經驗最豐富的宋大仁,唧唧喳喳問個不停:“大師兄,七脈會武真的有那麼多同門去嗎?”

    宋大仁面帶笑容。顯然心情也是極好,道:“不錯,七脈會武乃我門最大的盛事,同門各脈無不視之為頭等大事。而且能夠入選代表各脈出戰的各位同門師兄師弟,無不是佼佼出眾的人物,那個場面的壯觀刺激就不用說了。”

    這時老四何大智在一旁聽到,走了過來,對著田靈兒偷偷眨了眨眼,笑道:“小師妹。你有所不知,其實大師兄還有話沒有說出口呢。”

    田靈兒“呀”了一聲,不理宋大仁一臉訝然,追問道:“什麼呀,四師兄?”

    何大智微笑道:“會武大試現場,同門中數以百計之人圍觀,勝者站在台上掌聲雷動,那份得意是跑不了了。但若是有些美貌新進的別脈年輕師妹為大師兄風采折服,尖叫歡呼。那豈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說到這裏,他一臉正經地轉向宋大仁,道:“大師兄,你說是也不是?”

    宋大仁臉上突然一紅。

    田靈兒看在眼中,著實奇怪,道:“大師兄。你幹嘛突然臉紅了?”

    宋大仁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連連道:“沒有,沒有,我哪有紅……”

    何大智咳嗽一聲,卻見周圍其他的師兄師弟不知何時都圍了過來。年紀輕的如杜必書和張小凡都不甚了了,但吳大義與鄭大禮卻都是面帶微笑,便笑道:“哎呀,二師兄和三師兄也在這裏,最近我的記性不佳,好像在上屆大試中,大師兄連勝兩場進到第三輪時,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同門師妹,咦,名字給忘了……”

    吳大義立刻接著道:“啊,我也記不大清楚了,不過好像是小竹峰上的一位同門師妹,相貌那是極美的,不過名字嘛……”

    鄭大禮滿臉笑意,道:“名字嘛,我們都是忘了,不過當天場中鼓掌拍得最大聲,和大師兄眉來眼去的那個人的樣子,我們都還是記得的。”

    “嘩”!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田靈兒帶頭拷問:“大師兄,是哪一位同門師姐,居然對你這麼好?”

    宋大仁滿臉尷尬,狠狠盯了何大智一眼,乾笑道:“沒、沒有這回事,你別聽四師兄亂說,小竹峰的文敏師妹只不過是看在師娘份上,才為我們多喝彩加油了幾聲。”

    “咦?”何大智立刻道:“大師兄,這就怪了,我與二師兄三師兄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怎麼你立刻就把人家的名字給說出來了?不過說起來文敏師姐對大師兄那個好啊……”

    眾人哄堂大笑,宋大仁自知失言,更知道論語鋒遠遠不如何大智這個大竹峰門中第一精明之人,說多錯更多,當下哼了一聲,仗著臉皮頗厚,乾笑道:“無聊之人,嘿嘿,我去看看師傅師娘好了沒?”

    田靈兒還待追問,卻見宋大仁溜的比風還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只得一把抓住何大智,水靈靈的大眼睛滿是興奮之色,道:“四師兄,你快說說,那個文敏師姐到底長得如何?”

    何大智笑道:“小師妹,你不是常與師娘回小竹峰看望水月大師的嗎,怎麼會從沒見過文敏師姐,她可是水月大師的得意弟子呢。”

    田靈兒搖頭道:“我與娘去小竹峰時都是直接去見水月大師,難得認識幾個同門師姐,你快點說嘛!”

    何大智笑道:“別急,別急,今日我們去長門通天峰參加七脈會武,你多半便見得到她了。”

    田靈兒“哦”了一聲,眼珠一轉,仿佛醒悟什麼,道:“難怪我一早起來就看大師兄整個人神采奕奕,原來是心懷鬼胎!”

    眾人一呆,隨即明了,放聲大笑,田靈兒自己也笑,原本對七脈會武有的一點點緊張也化作了無形。她眼光移動,只見眾人都是笑容滿面,心情頗好,但當她看到張小凡時,心中卻是忽然一怔,張小凡臉上雖有笑容,但這些年來田靈兒與他最是親近,一眼便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7:43
第三百二十一章、赴會


    “小凡,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張小凡慌張地搖了搖頭,面對自己的師姐,他從來就沒有鎮定過,所以田靈兒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和眾人調笑宋大仁去了。

    其實,這又哪裏能怪得了張小凡?

    他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又不像田靈兒那般從出生開始就住在青雲門內…五年的時間算不上漫長,要徹底改變一個人還是太過勉強,更何況,張小凡又是這般老實頑固的孩子?田不易答應讓他和師兄們一起參加七脈會武,小凡的確非常興奮,但那陣兒熱乎勁兒過去之後,內心卻又充滿了無盡的忐忑和不安——大竹峰人丁單薄,張小凡從小生活的草廟村也不是什麼繁華地帶,突然讓一個農家孩子在這麼多人面前比武,也的確是難為他了。

    當然,他其實並不怕自己草草落敗…事實上,張小凡也幾乎不敢想像,自己能夠戰勝那些比自己強大的多的師兄師姐,只是小凡害怕自己這份“愚笨”,會丟了師傅田不易的臉面。要知道,在這大竹峰上,師傅對於張小凡來說,一直都是嚴父般的存在!所以他不想讓田不易失望。

    一念及此,小凡又下意識的看向了隱隱遊離於眾人之外的莫千觴——若是在田不易面前,弟子們決計是不敢如此調笑大師兄的,但執劍長老平日裏雖然偶爾也會指教他們的修為,對其他方面卻又不是很嚴厲,故而眾人才會自顧自地玩兒的開心。

    小凡的目光剛剛移向那邊,莫千觴就仿佛早有知覺一般同樣回望過來,而臉上也一直帶著招牌式的微笑。仿佛一眼望穿了他的心事。而小凡呢,雖然已經和莫千觴相處了不只一年,卻還是沒有習慣對方那獨特的目光,竟然真的慌張起來!

    他想起對方不久前對他說過的話,但及時到現在卻依然覺得那只是天方夜譚…就憑他這個笨樣,怎麼可能和那日劍鋒呼嘯的林驚羽相提並論?小凡知道自己一直就不是早慧的林驚羽的對手。但偏偏莫千觴卻言之鑿鑿的告訴他,如今的林驚羽還不是他的對手…

    這種事情,就算只是私下裏想想,也會讓張小凡臉紅了。

    張小凡這邊動靜鬧得有些大,田靈兒又好奇的看向了他這邊,思考片刻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凡,你不要緊張,你是第一次參加七脈會武,爹爹不會苛責你的。”

    張小凡聞言還想說些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只能點了點頭。

    田靈兒又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道:“不過也沒什麼,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這一次去就當是長長見識了。”雖然張小凡已經是玉清五重,但平日裏過招修行,他是一次也沒有參加過。整天在廚房裏忙東忙西,而且依著他那笨笨的性子。的確也難以讓人委以重任。

    田靈兒見小凡還不放心,又或是想起了林驚羽那檔子事情,就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道“如果有什麼人欺負你了,你一定過來和我說,哼。我立刻為你出頭。”

    張小凡這時候哪兒還顧得上田靈兒到底說了些什麼?美人香風輕送,讓他只覺得一陣耳熱,只知道迷迷糊糊的點頭。

    田靈兒依舊笑嘻嘻的,拍著這個她最喜愛的小師弟的肩膀,悄聲道:“告訴你吧。通天峰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這一次去我們偷偷跑去玩,好不好?”

    張小凡眼前晃動著那美麗容顏,忽然間竟不敢直視她的容顏,低下頭,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煩惱,少年心事,仿佛百感交集,低聲道:“是,師姐。”

    田靈兒展顏微笑,忽聽身後何大智道:“師父和師娘來了。”

    眾人轉身看去,只見從守靜堂中,田不易和蘇茹走了出來。田不易一身天藍長袍,氣度頗是莊嚴,若不是身子稍矮,肚子又稍大了些,倒真有讓人肅然起敬的宗師氣派。至於蘇茹,則是讓眾人眼前一亮,平素就姿色過人的她,今天一襲淡綠衣裙,頭上玉鏤花,金釵頭,眉若遠山含黛,膚似凝脂白玉,目光如水,紅唇帶笑,當真是傾倒眾生。

    宋大仁跟在他夫婦二人身後,面色再正經不過了。只不過眾師弟一看見他,個個面上就浮起不大正經、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來了。而在宋大仁身後,黃狗大黃和猴子小灰也跟了出來。小灰現在似乎已經習慣了坐在大黃背上,這時一看見張小凡站在前方,“吱吱吱吱”叫了幾聲,從大黃背上跳下,竄到張小凡這裏,三下兩下蹦上了他的肩頭。

    田不易看了看眾弟子,點了點頭,道:“走吧。”說罷,他右手一揮,掌心法訣引處,赤光一閃,他那柄久負盛名的仙劍“赤焰”祭起,赤芒萬丈,端的是仙家至寶。田不易正要踏前,忽然間褲管卻被人拉了一下,回頭看去,卻是被大黃咬住了,只見這隻他從小養大的黃狗搖頭晃腦,嘴裏“嗚嗚”(咬著褲管)叫個不停,尾巴搖得起勁,一雙狗眼更是眨也不眨,直盯著田不易看。

    田不易猶豫了一下,嘴裏含糊說了一句,但還是袖子一揮,將大黃捲了起來,隨即飄身到赤靈劍上,與蘇茹打了個招呼,當先破空而去。

    蘇茹輕笑搖頭,對眾人道:“你們也來吧。”頓了一下,又對宋大仁道,“大仁,小凡似乎還沒有煉製法寶,你帶著他走。”

    宋大仁點頭道:“是。”

    蘇茹點了點頭,也不見她如何作勢,一道淡綠光芒閃過,仿佛與她的衣裳相配一般,載著她直上青天,追著田不易那道赤光而去。

    大竹峰眾弟子中,吳大義、鄭大禮與呂大信修行也沒有達到第四層,不能驅御法寶。當下宋大仁走向張小凡,其餘的何大智、杜必書與田靈兒一人帶著一個,各自上路。眾人之中,田靈兒的法寶是“琥珀朱綾”,何大智修煉的法寶是一支“江山筆”,倒很合他平素愛書的習性。不過最搞笑的莫過於老六杜必書的骰子法寶了,一經祭起,白光閃處,三顆骰子滴溜溜放大了十倍,在空中轉個不停,各種數字輪番出現,若論天下賭具,再也無過於此。

    老五呂大信小心翼翼地上前細看,苦著臉向杜必書道:“老六。你這東西該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吧?”

    杜必書眉毛一挑,嬉皮笑臉道:“五師兄,不如我們打個賭,若是從天上掉下來就算你贏,我就……”

    呂大信“呸呸呸”道:“那我還敢贏這個賭麼?”

    杜必書一愣,道:“那倒也是!”

    宋大仁走到張小凡身前,微笑道:“小凡,你準備好了麼?”

    張小凡正要點頭。忽然間肩頭的猴子小灰卻尖叫起來,二人吃了一驚。卻見小灰一會手指指天上,一會對著張小凡指指自己,張小凡愣了一下,道:“你也要去?”

    小灰立刻咧嘴笑了起來,張小凡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大仁。宋大仁想了想,笑道:“反正師父都帶大黃去了,我們也帶小灰去吧。”

    張小凡心中歡喜,點了點頭,小灰更是歡喜不已。

    宋大仁轉身對其餘人道:“我們也走吧。不然遲到了師父又要罵了。”眾人答應一聲,各自御著法寶走了,田靈兒臨走時還到張小凡身旁叮囑了一句:“小心啊,要抓緊師兄。”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師姐。”

    田靈兒對他笑了笑,法訣一引,琥珀朱綾霞光頓起,破空而去。宋大仁隨即祭起了自己的法寶仙劍“十虎”。他是大竹峰一脈的大弟子,雖然師弟們修煉的法寶不一而同,但他還是修煉的是仙劍。“十虎”仙劍呈通體黃色,長四尺,三指寬,在仙劍中體型算是比較大的,不過可惜法寶威力不能以體型來計算。

    當下宋大仁把張小凡拉了上來,張小凡以前有過搭乘田靈兒琥珀朱綾的經驗,入腳處“十虎”向下一沉,隨即穩住,他已不太驚慌,倒是猴子小灰似乎知道什麼,緊緊抓住了張小凡的頭。

    宋大仁微微一笑,道:“小師弟,我們走了。”說著,他右手法訣向天一指,只聽“十虎”仙劍劍身發出一聲低低震響,原本平平飄蕩在離地一尺的仙劍忽地升高三尺,張小凡下意識地抓緊了宋大仁。

    這時,一陣山風吹來,“十虎”劍劍尖緩緩向上翹起,到了約莫有翹起七分,張小凡完全是靠緊拉著宋大仁才不至於掉落下去時,一聲尖嘯響處,“十虎”筆直向天疾衝而上。

    張小凡站在仙劍之上,緊緊抱住宋大仁,心中雖然緊張,但無論如何也捨不得把眼睛閉上。只見大竹峰青翠的山峰離自己越來越遠,忽地眼前一白,一片白茫茫的,竟是穿入了厚厚的白雲之中,再也看不清什麼東西。

    其實平日莫千觴沒少教他御劍的本領,只是好像張小凡天生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就算是學會了,也只敢飛得很低,哪裏欣賞過這般美景…

    這時上下前後都是茫茫雲氣,大風呼嘯不停,刮臉生疼,張小凡身子微微顫抖,半是緊張,半是激動。馳騁於青天白雲間,這是何等的夢想!

    雲海茫茫,也不知行了多久,正當張小凡心情慢慢要平復下來的時候,仿佛要再一次的給他驚奇,“十虎”仙劍在破空的尖銳呼嘯聲中,衝出了雲海。

    那一片無垠的藍天,如倒懸的深海,藍得幾乎是純淨的,無邊無際,壯觀雄偉。當他們衝出雲海,腳下的白雲仿佛水花,隨著他們的去勢泛起長長雲氣,似乎依依不捨,又如大河微浪,飄起半空,然後再緩緩落下,回到雲海之中。

    長空如洗,“十虎”仙劍衝天而起,直到離腳下那茫茫雲海又有了幾乎三百丈的高度,宋大仁才將劍身放平,開始向通天峰方向直行而去。

    遠處,一座高聳入雲。不,高聳入天的雄偉山峰,傲然屹立。那裏,白雲飄渺處,隱隱有鐘聲回蕩在這蒼穹天地。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張小凡屏住了呼吸。放眼遠眺,無垠的青天下,雄偉的山峰旁,飛舞縈繞著無數道各色光芒,越接近通天峰,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張小凡知道那些都是青雲門中弟子驅用的法寶,因法寶五行之分而有各種不同顏色,看去五彩繽紛,極是漂亮。但見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紛紛湧向那座山峰,景象蔚為壯觀。而他們與“十虎”仙劍一道,也很快融入了這五彩繽紛的洪流之中。

    伴著呼嘯聲,宋大仁帶著張小凡御劍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廣場之上,一落到地上,猴子小灰便東張西望,隨即從張小凡肩膀跳下,在廣場上跳來跳去。興奮不已。張小凡也不去管它,放眼看去。只見這裏白玉為欄,仙氣陣陣,廣場中央有九個大銅鼎,成三三之數擺放中間。最令人吃驚的,便是這廣場之上,雲氣蒸騰。行走時如在雲中,使人有成仙的感覺。

    張小凡看在眼裏,倍覺眼熟,記起這裏是當初自己初上青雲山時到過的所謂“青雲六景”中的“雲海”。五年不見,這裏一如即往。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美麗飄渺,只是今日卻比五年前熱鬧了許多。

    廣場之上,此刻已是熱鬧非凡,青雲門前來參加七脈會武的弟子們估計都暫時停在這裏,遠遠看去,人頭聳動,怕沒有數百人。站在這廣場上的人物,多數身著青雲門服裝,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其中年輕一輩尤多,英氣勃勃之人在所多有,可見這些年來青雲門勵精圖治,大力栽培年輕弟子。

    雖然廣場上站了數百人,但依然顯得很寬敞。宋大仁舉目四眺,忽聽遠處一個清脆聲音喊道:“大師兄,我們在這兒。”

    宋大仁與張小凡看了過去,正是大竹峰眾人,喊話的不用說是田靈兒了,他們站在廣場中間一個巨大銅鼎旁邊,田靈兒正對著他們揮著手。

    宋大仁應了一聲,與張小凡走了過去,一路之上,張小凡向四周張望,只見廣場上其他各脈弟子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個個看去興高采烈談論著什麼,想來無不是對即將到來的會武大試充滿期待吧。

    他們走到跟前,站在田靈兒身後的何大智首先道:“大師兄,這一路還順利吧?”

    宋大仁微笑道:“這裏又不是第一次來,還能有什麼事?”

    田靈兒看了張小凡一眼,笑道:“小凡,路上的景色還好吧?”

    張小凡回想起剛才在青天之上那壯觀到動人心魄的景色,衷心道:“漂亮極了。”

    田靈兒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後你自己努力些,等煉了法寶學會了御空而行,讓你自己天天飛上青天去看個夠。”

    張小凡沒有說話,他怕告訴師姐自己已經學了很久卻還是無法純熟會惹得她發笑,只是面露尷尬,重重點頭。

    宋大仁向周圍看了一下,向何大智道:“四師弟,師父和師娘他們呢?”

    何大智道:“我們幾人跟著師父師娘到了這裏,接待的長門道兄就把師父師娘引到上面玉清觀去了,說是七脈首座長老要聚會一下,最後商量一些會武大試的細節。師父吩咐我們就在這裏等候。”

    “那執劍長老呢?”

    “啊…他老人家”何大智也有幾分無奈的撓了撓頭“他老人家說要去會一會舊友,剛剛就離開了。”

    宋大仁點了點頭,隨即招了招手,把眾師弟召到身邊,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怎麼看著其他各脈面生的師兄弟好多,你們先來這裏一會了,有沒有什麼消息?”

    何大智搖了搖頭,道:“我也有這個感覺,看來這些年同門各脈收了不少新人。”

    老二吳大義看了一下周圍,道:“新人是不少,不過我估計等明日上台比試的,多半還是以前修為精深的各位師兄,畢竟修行經驗上還是他們......”

    宋大仁忽然歎了口氣,道:“二師弟。未必如此,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龍首峰派來傳信的那個年輕弟子林驚羽?”

    吳大義一怔,隨即默然,眾人相看一眼,都沒有說話。

    “那廝算個什麼東西?”忽然間有人冷冷地道。

    眾人吃了一驚,卻見說話的正是田靈兒。只見她一張俏臉微微漲紅,美目圓睜,恨恨道:“他不來參加這次比試也就罷了,若他敢來,最好就叫他遇上我,到時候我再與他分個勝負!”

    大竹峰眾人面面相覷,老六杜必書一向機靈,反應極快,笑道:“小師妹說的極是。若是真有這麼巧,嘿嘿,各位師兄,不若我們來打個賭,看看誰輸誰贏......”

    “去去去!”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呂大信一腳把他踢開。

    宋大仁笑了一下,正想說些什麼,忽聽身後一聲輕咳,有一個女子輕聲道:“宋師兄。許久不見了啊。”

    宋大仁忽然如受重擊。他怔了一下,這聲音縈繞在耳。便如仙樂一般,片刻之後他如夢初醒,閃電般轉過身來,只見身後站著五、六位女弟子,看她們的服飾是青雲門中一向只收女弟子的小竹峰門下。

    而當先出排對著他們的,是一位瓜子臉的美貌女子。秀髮如雲,肌膚如雪,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笑意。張小凡看了看那女子,正想回頭問問是哪一脈的同門師姐,不料回頭一看。卻見從吳大義到鄭大禮再到何大智,個個面上都有詭異的笑容,心念一動,再看宋大仁的樣子,卻見這平日精明能幹的大師兄一臉傻笑,呆呆的樣子,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轉念想了想,便把這女子的身份猜了出來。

    果然,一旁的何大智等人正待要看好戲,不料宋大仁突然陷入了癡呆境界,那幅呆樣不但大竹峰眾人受不了,就連對面小竹峰的各位女弟子也是掩嘴偷笑不已。站在宋大仁前邊的那美貌女子臉上微微一紅,低聲叫了一聲:“宋師兄。”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那一馬當先的文敏師姐身上,卻大多忽略了在她的身後,懷抱神劍,一臉冰霜的藍衣女子。

    張小凡下意識的瞧了一眼,卻不是看那女子,只是他懷中的那柄仙劍,讓他感受到幾分熟悉的味道…莫不是…

    —————————————————————————————————————

    “就是她嗎?”

    雲端,莫千觴…不,此刻,應該說是流影才對。

    顯出本尊的他三千白髮隨風飄飛,而在他的懷中臉頰帶笑半嗔的小白則是輕輕點了點頭。

    “怎麼,你認得這小姑娘?”

    小白自然是冰雪聰明,雖然流影是開口詢問,但語氣之中既無疑問,也無驚訝,仿佛早就知道天琊神劍是送給了她似的。不過流影既然已經在青雲山上住了這麼久,知道這些倒也不算稀奇…

    “是啊,這陸姑娘在青雲門內可是名聲不小呢~”

    流影微微眯起雙眼,顯露一抹讚賞。

    作為同輩之中修為最為高超的後生,比起林驚羽,流影反而更驚詫於陸雪琪的天賦——遠遠觀去,此女如今的修為大概已經是玉清六重…甚至是已至頂峰!比林驚羽和張小凡還要更加出色!除此之外,年紀輕輕的她更是修習了青雲四絕之中的神劍御雷真訣,真要說起在青雲奇技上的火候,甚至還要在林驚羽之上。

    哈,當然,很多人都覺得青雲四絕之中,包括神劍御雷真訣在內的三門道術比不上斬鬼神來得神威莫測…關於這一點,流影不曾真個修習這幾門妙法卻是無法詳細敘說,但道理他卻是明白的。

    這神劍御雷真訣毫無疑問是威力驚人,而之所以這門絕藝看起來相對普通,只是因為青雲山內,各脈首座長老,大多都能使得…可一來,這其中威力必是千差萬別,就好像當年的青葉,神劍御雷之下那才真是萬千俱滅,凶威赫赫。二來,這也說明這門真發本是極其依仗修為境界的,若是上清境的修士,修煉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可似陸雪琪這般玉清境中人,卻也能驅使,讓人不得不讚歎這小姑娘的天份。

    “且看看她的表現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7:52
第三百二十二章、靈尊


    張小凡自然是不知某人此刻正在雲上觀察著玉清殿前的風吹草動,他的目光因為那一絲熟悉的味道下意識的瞟向那女子手中的神劍——雖然還藏在劍鞘當中,但小凡卻固執的覺得那劍一定不凡,因為,從它上面,他能夠感受到某個故人的氣息…也許,就是妖氣吧。

    一念及此,他不禁悄悄把目光上移,看向了握劍之人的面龐——張小凡甚至懷疑,這青雲山上的妖孽不只流影這一個,也許,這個青雲女弟子也是…

    他沒能再想下去,因為當他的目光移向對方面孔的時候,卻發現那仿佛寒玉一般的女子竟然也正冷冷地向他這邊望來!那用“拒人於千里之外”也遠遠不足以形容其萬一的冷冽目光讓人心中莫名生畏,即使小凡本沒有其他意思,卻也不免有些心虛,很快就僵硬地把頭撇向了另一邊,甚至轉過身去,可以回避那“可怕”的視線。

    但縱使如此,那芒刺在背的可怕感受卻一直刺激著他的神經,叫小凡一時間手足無措。而恰好就在此時,卻是一眾龍首峰弟子,從另一邊緩步踏來。

    張小凡心中奇怪,轉眼看去,身子忽然一震。只見遠處走過來一群人,共有三十幾人,個個身著白衣,英氣勃勃,換句話說是趾高氣揚也無不可。不過當先幾人卻是氣度不凡,尤其是最前一人,白衣如雪,俊逸瀟灑,不是那個齊昊又是何人?

    只不過…比起那日大竹峰上的首見,張小凡卻不由覺得這位師兄多少失了些年輕銳氣,竟然好像其他長老一樣。多出幾分暮色沉沉…盯著那群走過來的人,張小凡不斷在心中推敲著其中關隘,更是借此分散剛才被那女子注視的緊張感。而他身旁四師兄何大智忽然笑了一下,低聲道:“龍首峰一脈果然是人多勢眾。”

    齊昊這時也看到了大竹峰眾人,立刻走了過來,他身後眾人也跟了過來。走到跟前。他拱手向宋大仁致意,雖然面帶微笑,卻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勉強

    “宋師兄,你我又見面了。”

    宋大仁不敢怠慢,回禮道:“齊師兄,你也來了,這次大試不知道你可有參加?”

    齊昊搖了搖頭:“原本小弟是不想參加了,不過家師以為小弟修行還需磨練,命我參加。所以就厚顏占了本脈一個名額了。”

    這倒是真話,若是沒有之前大竹峰執劍長老之事,齊昊其實是很有在這一屆七脈會武中拔得頭籌的宏圖的,只是…連自己最強的雲龍劍氣都不能撼動敵人分毫,這一點讓他的信心大大受挫,一時之間只想沉心修煉,不願顧其他事情了。但師命不可違,所以最後。他也只能乖乖前來。

    宋大仁點頭笑道:“如此甚好,以齊師兄的人才。這次的勝者非你莫屬了。”

    齊昊連連搖頭,謙虛道:“哪裏哪裏,宋師兄太過獎了。”

    他二人說著門面話,張小凡卻瞪大了眼睛在齊昊身後搜尋著,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到在齊昊身後站著的林驚羽也把目光掃來掃去。顯然也在找著什麼。二人目光相觸,歡喜之極,同時走了出來,握住對方的手,仿佛有千言萬語。卻一時都說不出來了。

    許久,林驚羽才道:“小凡,你有參加這次的大試麼?”

    張小凡點了點頭,笑道:“有,我師父對我極好,開恩讓我參加了,你呢?”

    林驚羽道:“我也有參加,哼,你那個矮子師父有什麼好的,兩年前我去你那裏,他那樣對你……”

    張小凡連忙道:“不,他平日裏不是那樣的,那天他只是生氣。”

    林驚羽與這兒時好友難得重見,不願讓這些無聊話題打擾各自心情。當下岔開話題,笑道:“你這小子,兩年不見,倒長得這麼高了?”

    張小凡捶了他一拳,笑罵道:“怎麼,就你可以長大,不許我高了麼?”

    林驚羽大笑,他二人在一旁自顧自說話,這一次再沒有什麼師長在旁邊,什麼話都說個痛快,別人也不管他們。只是在說話間,張小凡無意間回頭一看,卻見田靈兒和文敏那一群小竹峰弟子站在一旁,而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也依然冷冷地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

    一時之間,張小凡全體一個震悚,就好像自己被對方的目光完全看通透了似的。

    林驚羽看在眼裏,訝道:“怎麼了,小凡?”

    張小凡搖了搖頭,強笑著道:“沒事。”只是他話雖如此,眼睛卻依然下意識地注意著小竹峰那邊。

    “小凡,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白?”林驚羽不明所以,關心地道:“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事的,我很好。”張小凡低低地道,卻是覺得愈發不自在了——誰又能想到,來參加這次七脈會武,竟然還要攤上這樣的事…其實,這倒是他有所不知了。既然他能憑借琅琊神劍上微薄的狐族氣息而發生感應,那和莫千觴近兩年幾乎是日日相處的他又怎麼會無所沾染?

    陸雪琪之所以一直盯著他這邊,自然是出於和他相似的考慮。只不過,她倒是個奇女子,也不怕別人閑言碎語,目光坦蕩直接,卻是把張小凡看得心裏一虛…畢竟,他可是幫普智保守著大梵般若的秘密,做不到心中無愧啊…

    卻說另一邊,文敏正和田靈兒聊著,提點到宋大仁時,不禁搖了搖頭,瞪了他一眼,只是拉起田靈兒白玉一般的手掌,細細看了看她,道:“靈兒師妹,師尊平日裏可是對你誇讚的很呢。”

    田靈兒奇道:“文師姐你怎麼會知道我的?”

    文敏笑道:“你常隨蘇茹蘇師叔來我們小竹峰上看望師父,我們早就認識你了。幾年不見,真是長得越發俊俏了。”

    田靈兒握住文敏的手,笑道:“哪裏,我怎麼比得上文敏師姐你如花一般的樣貌,”說到這裏。她壓低聲音,湊到前邊悄聲道:“我大師兄可為文師姐你神魂顛倒了哦。”

    文敏瞄了宋大仁一眼,宋大仁立刻露出一臉傻笑,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你那個大師兄呀,真是個榆木腦袋。”

    田靈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立刻感覺與這文敏師姐相見恨晚,當下文敏輕輕一拉,田靈兒便跟著她走到小竹峰那群女人中間,唧唧喳喳幾句聊了下來,立時便混得熟悉無比,歡聲笑語,不時從那群女人中間傳了出來,倒把宋大仁等人給晾在一旁。

    宋大仁站在一旁,滿心想上前與文敏說話。一時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得站在原地。

    而這麼一耽擱,文敏方才瞧見已經走到近前的齊昊,於是輕笑一聲,道:“齊師兄這次再度參加七脈會武,想必是志在必得了?”

    齊昊眼中精光一閃,不過隨即黯淡,只是平淡道:“文師姐在上屆大試之中。連過三關,可惜惜敗於長門蕭逸才蕭師兄之手。令人扼腕。想必經過一甲子的精修,加上水月大師的悉心栽培,如今以小竹峰第一高手的身份,必也是衝著這大試桂冠來的吧。”

    文敏微笑道:“不敢,不敢,我怎敢與齊師兄你爭。而且小竹峰第一高手這個稱號,我可更是擔當不起的。”

    齊昊皺眉道:“文師姐你太客氣了……”

    文敏笑道:“非也,家師水月大師學究天人,我資質愚鈍,不能得她老人家真傳一二。本脈另有奇才姐妹,齊師兄可要小心了。”

    如此一眼,齊昊眼中的光亮才復又點燃…他終究還是年輕人,而且心性不差,雖比不得張小凡那般百折不撓,卻也不是輕易放棄之輩,此時聽聞強敵之訊,自然有所反應,但臉上卻微笑道:“如此更好,想必能讓文師姐甘拜下風的,一定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小弟真想早日見識一下。”

    文敏輕笑一聲,點頭示意,不再多說,拉著兀自不太捨得的田靈兒走到一旁。

    正在這時,廣場上空忽然傳來一聲尖嘯,聲若驚雷,震動全場。廣場上數百位青雲弟子都抬頭看去,只見一道紅光電射而來,片刻間停到廣場上方,一把紅色仙劍散發道道仙氣,橫在廣場半空,上面站立著一個通天峰長門道士,朗聲向站在廣場上的各脈弟子道:

    “諸位師兄,掌門真人與各位首座有令,請參加七脈會武大試的各位師兄上玉清殿說話。”

    山風吹來,白雲飄渺,廣場上數百人的青雲弟子騷動了一陣,便陸續有人走了出來,向廣場前端走去。

    張小凡本以為那些修為高深的弟子會直接祭起法寶御空而去,不料看著眾人卻似乎都無此意,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走著。他與林驚羽走在一起,向左右看去,只見田靈兒與小竹峰文敏等女子走在一起,笑容滿面,看來心情頗好,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則跟在她們後邊。

    至於龍首峰一脈,從齊昊那一堆人中走出了七、八人,此刻卻又走到別處,和同樣走出來的另幾脈弟子打起了招呼,尤其是齊昊,熟稔地喊著另幾脈弟子的名字,打著招呼,八面玲瓏,而其他各脈弟子也無不笑臉相迎,看來交遊很廣的樣子。

    “齊師兄他是很會交朋友的,”注意到張小凡的目光一直看在齊昊身上,走在他身旁的林驚羽道,“而且他修為高深,又得師尊蒼松真人的信重,所以在青雲門裏,大家都很給他面子。”

    張小凡聽在耳中,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只不過他還是覺得今日的齊師兄是有所不同了。

    走到廣場的盡頭,便是青雲六景中的“虹橋”,張小凡與林驚羽在五年前被救上青雲山時都走過此處,此刻故地重遊,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

    踏上虹橋那鬼斧神工般的橋身,看著橋兩側涔涔流下的清澈水流,依舊折射出迷幻美麗的七色彩虹,五年前兩個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已是青雲門下的弟子。走在人群的最後,林驚羽忽然低低歎了一聲:“五年了!”

    張小凡默然不語。只是向前走著。眼前的景色一如當年,隨著虹橋的上升,白雲漸漸都落在腳下,蔚藍的天空清澈如洗,橫在頭頂。

    “你為什麼不御劍上去呢?”張小凡突然道。

    林驚羽面上微有訝容,道:“你不知道麼。我們弟子輩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許御劍淩空而行的。我聽齊昊師兄說過,這個一來是為了表示尊重長門,在玉清觀聖地要步行而上;二來聽說在我們青雲門建派初始,青雲祖師為了保護此地,曾在這通天峰峰頂設下極厲害的禁制,名叫‘誅仙劍陣’,任何人只要擅自御空飛到通天峰上空,必然要受到‘誅仙劍陣’的誅殺。”

    張小凡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向天空望去。又道:“難怪這麼多同門高手,居然一個御劍的也沒有。對了,那個‘誅仙劍陣’厲害嗎?”

    林驚羽目光望向高高聳立在前方的山峰,道:“我也沒有見識過,不過想來是極厲害的。聽說這‘誅仙劍陣’從青雲祖師傳下,到了千年前青雲祖師又再予以完善,威力絕倫,從那以後。就再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人膽敢到我們青雲山撒野了。”

    張小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座雄偉高大的山峰,感歎道:“好厲害啊!”

    他二人這麼邊說邊走著。跟隨著這數十人一起走過了虹橋。一路之上,張小凡向這些青雲門年輕一代的精英看去,但見這六十多人中,男子占了大半,女弟子估計只有十三、四人,其中大半還都是身著小竹峰服飾的。不過不論男女。放眼看去,幾乎個個氣度過人,男的氣宇軒昂,女的美麗大方,俊男美女。滿目皆是。任誰看了,也要說青雲門後繼有人,前途光明。而就在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原來一直不曾露面的莫千觴竟然也緩步加入了眾人的隊伍,滿臉微笑又甚是年輕地他根本就不像是門內的長老,倒像是哪一脈的高才…

    哈,有時候,這生得英俊瀟灑卻也是麻煩事——這才一會兒工夫,就有不少師妹,對這位陌生“師兄”大感興趣了。也不知這事兒若是傳到水月大師耳朵裏,是不是要來找某人的麻煩~

    是的,莫千觴此刻現身自然不是因為呆在天上閑不住…一來,他是為了避諱那勞什子的誅仙劍陣。畢竟這裏是青雲門下,誰也不知道有什麼機關蹊蹺——他雖然不懼,卻也沒必要故意觸人家黴頭。至於這第二嘛…

    過了虹橋,就到了青雲門鎮山靈獸“水麒麟”所居的碧水潭了。與五年前張小凡和林驚羽初來時不同,這頭被青雲門弟子敬稱為“靈尊”的上古異獸,此時沒有躲在潭水中,而是老早就趴在了潭邊空地上曬著太陽。不過看著它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倒與五年前沒什麼兩樣。

    青雲弟子走下虹橋,逐一向這頭龐然大物行禮,然後踏上潭邊的台階,向那高高在上的玉清觀主殿走去。林驚羽與張小凡跟在眾人背後,悄聲向張小凡道:“你還記得我們剛來時候的遭遇嗎?”

    張小凡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記得,淋了一身水,不過那也罷了,看到這麼一頭大怪獸,可把我給嚇壞了。”

    林驚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就是,以前我們在草廟村裏的時候,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東西了,我還以為,這世上最大的動物就是青雲山上的狗熊呢。”

    張小凡失聲大笑,一時間眾人紛紛回頭看來,張小凡嚇了一跳,連忙止住笑聲。林驚羽也是吃了一驚,乾咳兩聲,面色微紅。

    其他人看了幾眼,便轉過頭繼續走去,張小凡這才鬆了口氣,轉眼向林驚羽看去,二人目光相接,都是莞爾一笑。

    前頭數十人很快走了過去,張小凡與林驚羽走下虹橋,來到碧水潭邊,向那隻水麒麟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不過從一開始這隻水麒麟似乎就睡得特別死,任誰行禮也沒有反應,此刻埋頭大睡,鼾聲如雷,十成十是不知道這兩個青雲小輩在向它行禮的。

    張小凡與林驚羽也沒想過水麒麟會答理他們,行過禮後,他們便走上台階。張小凡道:“驚羽,上次你到大竹峰來取劍。匆匆忙忙的,我也沒恭喜你。想不到你才幾年工夫,就有了這麼高的道行。”

    林驚羽笑了笑,道:“這都是我恩師蒼松真人與各位師兄用心教導,”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聲音漸漸轉為低沉,道:“其實最初幾年,我每在用功之時,就想到了草廟村裏那一堆血淋淋的屍體,心中難受,所以狠下心來努力修行,希望能有一天為父母與村子裏的人得抱大仇。”

    張小凡心中一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驚羽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展顏笑道:“好了,不說以前的事了。你呢,修煉的如何了?”

    張小凡一愣,想到莫千觴平日笑罵嘲諷自己的模樣,又隨即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我從小就沒你那麼聰明,這些年在大竹峰上,師父與各位師兄對我都很好。但我太笨,修真上進展極慢。很是對不起師父與大師兄。”

    林驚羽哼了一聲,道:“你哪裏笨了,我看八成是你那個矮師父故意難為你,不傳你真正的青雲門修真道法。”

    張小凡沒料到兩年前那一次爭端,林驚羽到如今還對田不易耿耿於懷,當下笑道:“不會的。我師父不是那種人。算了,不說我了,對了,你的法寶還是那柄‘斬龍劍’嗎?”

    林驚羽點了點頭,微笑道:“這柄神劍是龍首峰一脈的至寶。得恩師厚愛傳我此劍,如今失而復得,我當然沒有放棄的道理,這寶劍除了威力絕大,而且劍有靈性,對我修真有莫大幫助。”

    張小凡心中羨慕,臉上也顯露出來,道:“那最好了。”

    林驚羽微笑反問:“那你呢,小凡,你有什麼法寶麼?”

    張小凡呆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到懷中摸了一下那根黑呼呼的“燒火棍”。一絲冰涼,若有若無地竄上他的手掌,他有心想要將它拿出來,卻最終覺得不好意思。

    “沒有,”他低聲道,“我的修行不夠,還不能驅用法寶。”

    林驚羽也不在意,似乎早已料到,安慰他道:“沒關係的,小凡,只要你勤奮修行,一定會成功的,反正我們還年輕,就當這次來見識一下了。”

    張小凡苦笑,卻也只是點點頭認了…在他心裏,今日他還當真只是來見識見識罷了。因為莫說是那些從莫千觴口中聽來的青葉祖師的神奇往事,他自覺哪怕是比起如今各脈的師兄弟,他也是遠遠不如的。

    如此一來,說是見識見識,倒也無錯。只是張小凡還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第一輪就被人家打下擂台,會不會丟了師傅的面子,會不會讓師娘為難,會不會…讓那妖狐失望。

    正當張小凡胡思亂想之際,忽地,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從他們身後爆發。

    張小凡大吃一驚,倒還罷了,但就連離得更遠的林驚羽竟也和他一樣,全身一震,耳朵裏轟然做響,耳鳴不止,而走在他們前面的部分青雲門弟子,看來也是同樣情況。

    眾人驚訝之極,在這青雲門聖地之上,怎會有如此怪聲,當下紛紛回頭,一看之下,眾人更是驚駭莫名。

    只見在碧水潭邊,那隻一直酣睡的巨獸水麒麟,突然間甦醒過來,惡狠狠回過頭,碩大的雙目透出無盡凶光,背上毛髮根根豎起,張開一張血盆大口,露出了兩根長長鋒利的獠牙,竟是擺出了一副攻擊姿態。而它的目標,赫然便是站在台階上的青雲門眾弟子。

    這水麒麟乃是洪荒靈種,上古異獸,這一發威,登時便只見風雲變色,本來蔚藍的天空竟在刹那間暗了下來,伴隨著它向台階踏出了第一步,原本平靜的山風成了狂風,尖銳呼嘯,捲過這通天峰頂。而離水麒麟最近的那灣碧水潭中,水面更是起了變化,從波平如鏡開始顫動,隨之突然劇烈轉動,整個潭水急速旋轉,圍繞中心處轉出一個深深漩渦出來,在那漩渦深處,更似有隆隆之聲傳來。片刻之後,眾人只聽一聲巨響,一道水柱從漩渦深處霍然衝天而起,足足竟有三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淩空折下,仿佛受到什麼驅使似的,落到水麒麟身前,矯若遊龍,晶瑩剔透,在空中旋轉遊動。

    這時,站在台階上所有的青雲門人,包括修為最精深的齊昊等人,再也沒有一個能保持鎮定,全都變了顏色,有的甚至已是面色蒼白,微微顫抖。

    水麒麟之所以能夠成為千年前青葉祖師除妖伏魔的得力臂助,並在千年中被青雲門尊崇已極,它的實力在這一刻完全顯露了出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水麒麟乃是水系的極品靈物,只看它這一手憑空御水的本事,毫無借力,召出水柱之粗且凝結不散,甚至盤旋半空遊動不已而無絲毫吃力神色,靈力之強,念力之純,早就遠遠勝過了尋常人間修真之士,便是高手如雲的青雲門中,不要說純以念力做到這一點,便是借用法寶能有這份水準的也沒有幾人。

    這一刻,但見天地齊暗,風雲翻湧,而長老首座們又都在玉清殿中等候,青雲門眾弟子眼見靈尊水麒麟突發千餘年來從未有雷霆之怒,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但眾人之中,卻只有一人不僅沒有絲毫驚慌,反而面露苦笑…不是莫千觴又是何人?

    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原本為防攝魂邪氣泄露被靈尊捕捉,甚至傷及張小凡,他才選擇現身跟在他們身後,準備隨時出手救援。但他卻是沒料到,也不知是這水麒麟上了年紀鼻子不靈,又或者莫千觴自己下的封印將那攝魂封印的太好,靈尊最後倒是沒聞出張小凡身上有什麼不對,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自己身上!

    哎!

    此事卻是他大意了!

    連小灰大黃這些沒修成的靈種都能夠隱約分辨出他的身份,這鎮山神獸水麒麟又怎麼可能漏看了他這麼個大妖孽?

    如今倒是好,自己純粹沒事兒找事兒,多餘用功…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抱怨了!這水麒麟明擺著是衝著他本人而來,雖然對莫千觴來說,就算是在這裏硬吃水麒麟一記也不算什麼,但看那憑空騰起的水柱寬有數丈,宛如水龍,莫千觴就知道如果自己果真不出手,恐怕難免要傷及身邊這一群青雲弟子。

    眼下正是七脈會武的關鍵時刻,要是出了這等事情,他這妖孽的身份自然是紙包不住火,一旦露餡,也就徹底和青雲門陷入對立,而那些死傷弟子的血仇也自然會如數記在他的頭上…

    如此,他也只能出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7 18:01
第三百二十三章、出手


    一面,是察覺到邪氣外泄,盛怒而起,出手又毫無顧忌的千年靈獸水麒麟!

    一面,則是造化通天,神鬼莫測,只是礙於形勢無法全力施為的莫千觴…

    只是,這看起來完全不平等的對決實際上卻並沒有眾人想的那麼驚險。

    其實若不是為了護住自己背後這一眾青雲弟子,莫千觴只需遊鬥,就可以靜靜等候道玄真人到來,而眼下,雖然無法閃躲,對於修行了千年的妖狐來說,也並不是無法可施。

    兩指一並,手捏法訣,憑空連續探出雙指之際,虛空之中自有通天威能漸漸顯現。可這一招一式,分明就是調動天地清氣的道門真訣,根本不見半點兒妖族氣息。

    而那水麒麟呢?

    倒也真不愧是水系靈獸中的魁首,數丈粗的水柱在他的控制下被憑空攝起,遙遙立於天上,竟然沒有絲毫潰散的跡象,帶到莫千觴應招,靈尊一雙大眼之中更是閃爍無盡怒氣,輕輕揮爪,便引得滔天水汽直衝執劍長老所在而來!

    那威勢,真是有如天河決堤,長江泛濫,哪怕僅僅是看上一眼,執劍長老背後的青雲弟子們也不禁紛紛倒抽冷氣,為眼前的滅世景象瑟瑟發抖。他們只能感歎這簡直就是自然偉業,非人力所能及…

    但,正對這可怕的天災,莫千觴卻是絲毫不懼。從那雙烏黑的雙眸之中,你甚至無法捕捉到太多的情緒波動,所見的,也只是那與往日一般無二的笑容——這個看起來最多不過雙十年華的年輕道人,一身白袍在烈風中絲毫不動,僅僅是輕輕揮手。周圍的空氣卻好像突然受到了強烈的擠壓,雖然沒有被刻意針對,但使用自己不熟悉的法訣而帶來的真元外泄,卻已然讓身在周圍的青雲交子們難以呼吸。

    水濤已然近在眼前,似乎眨眼就要將所有人吞噬,方此刻。一直默默無言的執劍長老才終於開口,嘴角依舊掛著自信的微笑。

    “縛神。”

    是的,莫千觴用的,正是田靈兒催動琥珀朱綾的法門!

    這一次的對手,畢竟是青雲門的守山神獸,如果使用另外那些破壞力更大的劍術、法訣,恐怕多少會對靈尊有所損傷——到時候與道玄那邊,倒也是不好交代,所以。他所幸就用這現學現賣的招數迎敵。

    別忘了,曾經和黑衣公用身體的莫千觴能夠輕易偷取對方的招數、功法,這“縛神”早在田靈兒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的時候,就被莫千觴默默記下…此刻,他手中雖然沒有琥珀朱綾,但憑借超凡脫俗的修為,就算是徒手,此招也是信手拈來…

    當然。他也並不是所有功法都能一眼看穿。

    就好比是青雲門的青雲四絕…這四招功法當年青葉在他面前可是施展過不只一次,但當年的流影可是從來就沒能偷師過——畢竟青葉招法純熟。出手極快,又已經臻入化境無可揣摩渾然天成的階段,再加上青雲四絕本就難學,所以某人也只有無能為力。

    閑話休提,卻說這一招縛神之後,原本捉摸不定的虛空清氣竟然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從四面八方瘋狂地向他面前的水麒麟聚集,不過眨眼,那巨大的靈獸就和他身邊的水柱一起,被牢牢箍住,再也沒辦法傷及莫千觴一絲一毫…當然。也就同樣沒辦法傷到其他青雲弟子。

    可那水麒麟畢竟鎮守青雲山近千年,又何時受過這般委屈?頓時更加劇烈的掙扎起來!而莫千觴畢竟不是用自己最擅長的手段應對,在這水中之王的驅策下,水潭之中的碧水又開始隱隱沸騰了起來,又重新凝出一條丈許粗的水柱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只聽半空中傳來一聲疾呼:“靈尊息怒!”

    一道墨綠身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突然出現在水麒麟與青雲弟子中間半空中,正是青雲門掌門道玄真人。五年不見,他鶴骨仙風,絲毫沒變,只是他此刻眉頭緊皺,顯然也對水麒麟突然發難極為不解,但情況緊急,他身後便是數十個青雲門中最優秀的年輕弟子,而前頭呼嘯而來的水柱內裏波光陣陣,隱隱現出各種猙獰巨獸的影子,顯然是往日水麒麟殺死的凶獸,死後魂魄竟為水麒麟攝入體內,不得往生,此刻被水麒麟驅用在水柱之中,更增威勢,以道玄真人通天徹地之能,也不能不為之心驚。

    眼看水柱迫近眼前,道玄避無可避,只得深深吸氣,口中誦了一聲:“無量天尊!”雙手抬起,虛空抱球,左右手成劍指法訣,似緩實急,在身前虛畫了個太極圖,片刻之間這圖案淩空發光,白光陣陣,瑞氣騰騰,隨即道玄一返身,身上墨綠道袍無風自鼓,霍然從他身上飄下,空中的太極圖立刻如受驅使,衝到道袍之上,當時即烙在道袍上,這墨綠道袍看來也是仙家寶物,受了那太極圖,“呼”地一聲,見風就長,片刻間大了十倍不止,橫在半空,與莫千觴之前的手段一同迎向水麒麟的攻擊。

    “嘩”,一聲重響,水麒麟御使的水柱撞上了那放大的墨綠道袍,只聽水柱中嘶吼連連,似乎是那些妖獸魂魄大怒狂呼,墨綠道袍重擊之下,立刻向後退了數丈之遠,道袍中心被水柱撞擊的部位更是深深鼓出,看得出受力之巨。

    而站在台階上幾乎傻眼的青雲年輕弟子們,只覺得忽地一股巨風湧來,個個立足不穩,除了幾個修行深的還勉強支持,大多數人竟都是左右跌倒。眾人不由得盡數失色,若沒有這位年輕人以及道玄真人一前一後出手擋下了水麒麟雷霆一擊,真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張小凡面色蒼白,立足不穩,便向旁邊倒去,林驚羽眼角看到,剛想伸手去扶。不料自己身子歪了一下,卻也倒向了另一邊,自顧不暇。

    張小凡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放開了自己伸在懷中握著那根“燒火棍”的手,拚命伸出想找個地方支撐一下,全然沒有注意到此刻的他可比那些東倒西歪的“精英”強的多了。

    空中。道玄真人面色肅然,嚴陣以待——在不被人關注的瞬間,他的目光已經鎖定了人群當中的莫千觴…而在他身後,“刷、刷、刷”幾聲,又出現了十幾條人影,淩空站在他的背後,為首的是蒼松真人,其餘的是六脈首座以及各脈的長老,田不易與蘇茹都在其中。個個面色嚴肅。

    青雲門高手此刻盡數在此,放眼世間,遇到這種陣勢,任誰也先怕了七分,偏偏這水麒麟在一眾青雲門道行高深的掌門首座長老環視下,竟無絲毫畏懼之色,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水麒麟原本怒火中燒的雙眼忽然平和下來。反露出古怪神色,似是大惑不解。而身前聲勢巨大的水柱也隨之緩緩縮小,最後失去控制而落到地上,“嘩啦啦”一聲,把地上打成一片濕漉。

    此時水麒麟聲勢全無,但龐大的身軀聳立原地,仍然頗為可怕。只見它理也不理在半空中的一眾長老,眼睛只瞪著台階上那年輕的男子,目光掃來掃去,又用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似乎也沒聞出什麼味道來。過了半晌。在這古怪舉動重複了許多次之後,水麒麟好像終於放棄了,搖了搖它那巨大的腦袋,返過身,一搖三擺地走到另一塊空地上,躺了下去,把頭往腿上一靠,眯起眼睛,過不多久,居然又有了鼾聲響起。

    青雲門眾人個個面面相覷,目瞪口呆。而莫千觴更是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孽畜…

    蒼松道人最快回過神來,悄悄移到道玄真人旁邊,低聲道:“掌門師兄,不宜讓弟子們在此多待。”

    道玄醒悟,看了一眼蒼松,點了點頭,道:“你帶著弟子們先上去,我去看看靈尊怎麼回事?”說完,身子一折,便向水麒麟飛去。

    蒼松回過身子,朗聲道:“剛才是靈尊給大家開了一個玩笑,大家不必緊張,現在凡是參加會武大試的弟子,依次走到玉清殿去吧。”

    一眾弟子齊聲應了一聲,恢複了秩序,向上走去。不過在心裏,看到剛才水麒麟那驚心動魄的一擊,只怕沒幾個人會相信那是一個玩笑吧。

    跟隨在眾人身後,張小凡與林驚羽走進了雄偉寬敞的玉清殿。站在這座殿堂之內,張小凡忽然覺得,五年裏的記憶一幕幕翻了起來。

    “驚羽。”張小凡突然低聲道。

    “什麼?”林驚羽看向張小凡。

    張小凡低沉著聲音,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這幾年裏,你見過王二叔了嗎?”

    林驚羽面色頓時黯淡了下來,隨即搖頭道:“沒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回到通天峰。三年前我問過齊昊師兄王二叔的情況,聽他說他還是那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整日在通天峰上跑來跑去,不過有長門的師兄照顧著,應該沒有問題的。”

    張小凡沉默了一會,道:“等這次比試完了,我想去看看他,你去麼?”

    林驚羽點了點頭,道:“好,我也很想見他的。”

    這時,大殿之上,忽然綠影一閃,卻是道玄真人從外頭閃了進來,青雲門各長老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蒼松道人走前問道:“掌門師兄,靈尊……”

    道玄抬手止住,向他使了個眼色,蒼松道人立刻會意,住口不說。隨即道玄真人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深深地望了執劍長老一眼…後者卻是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反應,真是叫人無可奈何。

    道玄心中暗暗叫苦,不過以他之心性,表面上自然是不會顯露出分毫的。他和顏悅色地向站在大殿上的數十位青雲門年輕弟子道:“大家都來了吧,好,好。”

    眾弟子一起彎腰行禮,道:“見過掌門真人。”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走回座位,向蒼松道人看了一眼,蒼松道人隨即走上前,朗聲道:“諸位。你們都是青雲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我青雲一脈從建派至今,已有兩千餘年,實為道家正統,正道領袖。但古人有道:業興於勤,荒於嬉。又有雲: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派列代祖師為了警戒後人,並提攜年輕弟子,傳下了七脈會武這一盛事,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屆了。”

    “啊”,青雲門眾弟子中傳出了一陣驚歎聲,二十屆,以一甲子一次計算,便有了一千兩百年之久。

    蒼松道人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又道:“時至今日。我青雲門在道玄掌門師兄的帶領下,興旺繁榮,遠勝前世,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者數不勝數。故此次掌門師兄與各脈首座商議之後,特將大試人數增為六十四人,以免有滄海遺珠之憾。”

    聽到這裏,張小凡不禁向田不易看了過去,只見田不易坐在道玄真人下首。面無表情,眼中卻大有不耐煩的神色。畢竟增加比試人數之事,說是與各脈首座商量了,其實還不是道玄真人與蒼松真人說了算。

    只聽蒼松道人接著道:“此次大試,人數上多了一倍,所以在抽籤上也有些變化。諸位請看,”說著。他手一指大殿右側空地之上,眾人看去,只見那裏擺放著一個大紅木箱子,四四方方,只在上側開了個容一臂伸進的小洞。

    “在那紅木箱子之中。共有六十三粒蠟丸,其中各包著一張字條,上書著從一至六十三此類數字,”眾弟子忽地一陣喧嘩,蒼松道人不去理會,又道:“在抽籤完成之後,即以數字為準進行比試,以一號對六十四,二對六十三,三對六十二如此類推,其後第二輪,則以一號與六十四勝者對二號與六十三的勝者,如此類推,一直到最後決戰。諸位明白了麼?”

    站在堂下的青雲門眾弟子沉默了一會,忽然有人大聲道:“請問蒼松師叔,明明有六十四人,怎地卻只有六十三粒蠟丸?”

    蒼松道人似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乾咳一聲,道:“此次比試的規矩本是青雲門七脈中各出九人,其中長門再多出一人,不過,咳咳,因為有一脈同門總共只派出了八位弟子,所以便少了一人,故只有六十三人。”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臉上,田不易臉上掠過一陣怒容,但端坐於位,絲毫不動。底下青雲門弟子喧嘩聲頓起,議論紛紛。

    待眾人聲息稍稍平復,蒼松真人才正色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在那六十三粒蠟丸中,只要有哪位弟子抽中了一號,那便是幸運之極了,因為並無六十四號對手,所以他首輪輪空。”

    此言一出,青雲門弟子中又是一陣嘩然,不過青雲門畢竟是名門大派,家教甚嚴,這個方法看起來雖然頗為滑稽,但也無人反對。

    道玄真人站了起來,環顧四周,他掌門之尊,登時四下無聲。道玄真人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大家就去抽籤吧。”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隨之都落到了那個紅木箱子上,首先,是長門一脈走出了九位弟子,依次走到箱子旁,各自抽出了一粒蠟丸,然後便是龍首峰一脈的弟子。

    林驚羽向張小凡打了個招呼,也走了出去,張小凡看了他背影兩眼,隨即把目光望向坐在上首七位首座和各位長老。這些人中,從道玄真人以下,蒼松道人、天雲道人還有商正梁、曾叔常等各脈首座他在五年前都已見過,只有坐在右側最後一把椅子上的一個女道姑未曾謀面,不過看這樣子,多半便是大名鼎鼎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師了。

    張小凡平日裏時常聽師兄們提起這個師叔,聽說小竹峰乃是青雲門中唯一只收女徒的一脈,水月大師本人的道行也是極深,在青雲門中大大有名。而小竹峰出的弟子,在曆屆七脈會武大試中也時有出色表現。

    張小凡向那水月大師多看了幾眼,只見她相貌約莫有三十上下,與師娘蘇茹倒是差不多,鵝蛋臉形,細眉潤鼻,一雙杏目炯炯有神,一身月白道袍。看去竟是風姿綽約。而在她身後,並無站著長老一輩,倒是侍立著一名女弟子,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極美,背後背著一把長劍。劍鞘劍柄通體呈天藍色,色澤鮮亮,隱隱有波光流動,正是張小凡之前感應到某隻妖狐氣息的那柄——所以,這女子美是極美,可小凡又哪裏敢看她!?

    陸雪琪到現在可還是冷冰冰地盯著他這邊哩!

    他越是想多,心裏卻越是在意,凝不緊心神,那年輕女子也像是能感覺到他心中的忐忑似的。他越是退避,她便越是執著,目光如電,冷冷盯著張小凡不動。張小凡心中一震,如受電擊,雙眼中竟似乎被刺痛一般。他嚇了一跳,面上微紅,但見那女子還是面無表情。但眼中隱隱有輕蔑之色,趕忙低下頭來。正在這尷尬時刻。旁邊忽然有人伸手過來拉他一下,只聽田靈兒的聲音道:“小凡,你發什麼呆啊,到我們去抽籤了。”

    張小凡連忙道:“是,是。”說著再不敢向水月大師處看上一眼,轉過身子跟著田靈兒向那紅木箱子走去。此時大殿之上只剩下大竹峰與小竹峰兩脈未曾抽過籤。以宋大仁為首的大竹峰眾人依次走到箱子旁,抽出了蠟丸,隨之走回堂下。之後,在眾人紛紛查看自己抽到什麼號數的時候,小竹峰一脈中走出了八位女弟子文敏也在其中。而站在水月大師身後的那個白衣女子向水月大師低頭說了一句,水月大師點了點頭,道:“你也去吧。”

    那白衣女子應了一聲,走到小竹峰諸女之中,和文敏諸人笑了一下,一起走到那紅木箱子旁,抽出了最後九粒蠟丸。

    此刻,大殿之上,眾弟子紛紛查看蠟丸,而坐在上首的各脈長老首座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目光都盯著本脈弟子,一心盼著弟子抽個好籤,若是抽到那寫著“一”的字條,自然就是再好不過了。

    仿佛響應著眾位師長的心情,堂下青雲門年輕的弟子們一個個發出了聲音:

    “啊,我是二十六。”

    “我是三十三,咦,你是多少?”

    “哦,我是四十七,不知道對手是幾號,我算算……”

    ……

    只是看著各弟子說了半天,卻沒有人說自己抽到那寶貴的一號字條的。

    蒼松道人皺了皺眉,咳嗽兩聲,朗聲道:“是誰抽到了一號籤的?”

    他聲音洪亮,一時壓下了所有聲音,大殿上一片寂靜,許久,人群之中,忽然有一個小小聲音,帶著一絲驚訝與小心,似乎是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語氣,道:“回、回稟蒼松師伯,在、在我這裏。”

    眾人一起看去,不覺愕然,只見張小凡站在人群中,手裏拿著一張字條,呆立原地,眼光卻瞄向田不易,怯生生地道。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個不起眼的大竹峰弟子身上,田不易與蘇茹對望了一眼,蘇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大竹峰眾人笑容滿面,都圍了過來,呂大信重重拍了一下張小凡的肩膀,笑道:“臭小子,看不出你運氣這麼好!”

    張小凡抓了抓頭,吐了吐舌頭,心中已從剛開始的驚訝變做了驚喜。一旁的杜必書忽然懊悔地拍了拍腦袋,道:“早知道剛才就應該在誰抽中了這一號籤上打個賭,嘿嘿,一定是大冷門,通殺!”

    “去去去,”田靈兒啐了他一通,轉頭對張小凡道:“小凡,反正你進了第二輪也沒用,不如把這籤給我吧!”

    張小凡沒想到師姐這樣說了一句,愣了一下,“哦”了一聲,就把那張寫著“一”的字條遞了過去。

    宋大仁臉色微變,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小師妹,別胡鬧。”

    田靈兒“撲哧”一笑,豔若桃花,如玉也似的臉畔兩腮微微紅了一下,伸出蔥花一般的手指,在張小凡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道:“小傻瓜,我和你開玩笑的。”

    張小凡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出來。

    方此時,又怎麼會有人注意,正坐在主位上的道玄真人雖然面色無虞,實際上卻是在以真力驅動天外玄音,和站在一眾長老中的某人細細密談…

    ——

    “今日之事,你欠我一個解釋。”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4-12-18 14:48 編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8 14:56
第三百二十四章、夜遊


    七脈會武,是青雲門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通天峰上一下多出數百人,住宿自然變得緊張。大竹峰一脈眾人要想再過那種在大竹峰上一人一間的逍遙日子,那就是妄想了。除了田靈兒住在小竹峰諸女那兒,大竹峰從宋大仁開始,男弟子共有七人,全都擠在一間房中。當然了,長老和首座們的條件就要好的多——畢竟都至少是玉清境的高人,就算是七脈會武人員安排不開,也不至於委屈了他們。

    莫千觴自然也是同樣,通天峰上雖然不是他就職所在,但還是有他的一處居所,不至於像張小凡他們這樣狼狽。

    通天峰上,青雲弟子的住處向來是四人一間,此時在房間裏打了三個地鋪,好歹也擠了下來,不過擁擠不堪那是免不了的。此刻,便只聽到有人大聲抱怨:“真是的,整天說長門如何如何好,現在居然要我們七個人擠一間房,真是小氣!”

    “老六,你別抱怨了,若是被長門的師兄弟聽見,那就不好了。”

    “二師兄,你睡在床上,自然舒服得很,怎麼也不看看師弟我躺在冰涼的地上,不如我們換個床鋪吧。”

    “呼呼呼呼......”

    “......不是吧,一下子你就睡著了,還打呼嚕?”

    “呼呼呼呼......”

    “哼哼,啊,四師兄,你一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資過人才華橫溢......”

    “呼呼呼呼......”

    “搞什麼嘛,現在很流行瞬間入睡嗎?咦,大師兄你一向心地善良。怎麼會看著師弟我......”

    “呼呼呼呼......”

    “你——啊,三師兄......”

    “吼吼吼吼......”

    眾人嚇到,這時牆壁突然重重響了起來,隔壁有人大聲怒道:“喂,你們大竹峰的人晚上睡覺都是打得這麼響的胡嚕嗎?”

    房間裏突然一片安靜,許久之後。不知道是誰偷偷乾笑了幾聲,稍後,先前那聲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啊,五師兄你......”

    “你,你,你什麼,我就睡在你旁邊,都在地上,要換位置是嗎。我無所謂啊!”

    “咳咳,沒事了。唉,這地鋪冰涼也就罷了,偏偏還短了一截,睡也睡不舒坦,說起來還是小師弟好,身材剛剛好。”

    “六師兄,你怎麼閉著眼睛說話呀。你沒看見我這裏還有一隻大狗和一隻猴子在跟我搶被子嗎?最擠的就是我這裏了,你還說?”

    “......。不過我還是......”

    “閉嘴,老六!”屋裏數人同時喝道。

    天黑之後,還有許多初次到通天峰的其他六脈年輕弟子出來散步,對通天峰景色大感驚歎好奇,但隨著夜色漸深,眾人也都回到各自房間睡去了。

    當黑暗降臨這座高聳入天的山峰。蒼穹之上,一輪冷月,把清輝灑向山巔。

    張小凡睡得正香,忽然迷糊中感覺身邊動了幾下,朦朦朧朧張開睡眼。卻見躺在身邊的猴子小灰與大黃都不見了。他撐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只見大黃黃色的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背上一片陰影,看去多半是猴子小灰。

    張小凡心中奇怪,夜這麼深了,這一猴一狗還要去哪,當下輕手輕腳地爬起,胡亂披了件衣服,走到門邊,只見在清冷月華之中,大黃正背著小灰呼呼向雲海那兒跑去。

    張小凡看著它們跑去的方向,心中一盤算,便想起那是早先宋大仁告訴自己的通天峰廚房所在。當下又好氣又好笑,這大黃被田不易養了不知道幾百年,也算是一隻得道老狗了,不料竟如此貪吃。他本想不管回去睡覺,但回念一想,心想萬一被什麼人看見大竹峰的黃狗灰猴偷吃東西,這可太過難看,還是要把它們追回來才好。

    他心中決定,抬眼一看,卻見大黃背著小灰此刻也只剩下一個模糊身影了,趕忙追了過去。但此刻已經是深夜,他也不好御起法寶,只好憑著兩條腿硬追。

    他一路疾跑,途中小心翼翼,不曾驚動其他房間的同門,待他跑到雲海處那片廣場之上時,早已看不見大黃與小灰的影子,只見在冷月之下,這裏雲氣淡淡漂浮,如紗如煙,美不勝收。

    再往前看去因為夜色的掩蓋,卻已經是迷迷濛濛的一片了。

    張小凡越是看不真切,也只能愈加急切的向雲海中奔去,生怕這倆畜生真的做出什麼壞了規矩的事情。漸漸地,白日裏絢麗的虹橋都已經遙遙在望…

    “吼”,可就在此時一聲低低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聽起來像是某種野獸的噴鼻聲,在他身後突然響起,張小凡從急切的情緒中驚醒過來,回頭一看,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那頭青雲門鎮山靈獸,被眾人敬稱為“靈尊”的龐然大物水麒麟,此刻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而且靠得極近,低下了頭,一雙巨目仿佛就貼著張小凡的身子,也不知道它這般大的身軀,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或許是張小凡一心係在小灰和大黃身上,不曾發覺也不一定。

    不過此刻張小凡的一顆心卻幾乎從胸口跳了出來,眼見這水麒麟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軀就在眼前,血盆大口中長長鋒利的獠牙更是映著月光閃閃發亮,只嚇得連連退了幾步,腳下一絆,卻是被一顆大石頭絆倒在地。

    他出來時衣衫本來不整,只是胡亂披了一件,此刻身子搖晃,只聽“鐺”的一聲,一件事物掉在地上。

    這聲音在這平靜的地方迅速傳開,回蕩在水面之上。

    張小凡與水麒麟同時低下頭看去,只見在水邊地上,張小凡與水麒麟的中間。一根黑呼呼的所謂“燒火棍”正安靜地躺在那裏。

    水麒麟一雙巨目之中,倒影著張小凡蒼白的臉和地上那根難看的燒火棍。張小凡只覺得喉嚨發乾,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拚命地喊著“跑、跑,快跑!!”

    偏偏在水麒麟之前,任他心裏如何妄想。一雙腳卻似不是自己的了,動也不動。水麒麟此刻卻有些奇怪,看了張小凡兩眼,注意力倒似乎都被那根燒火棍給吸引了過去。只見這隻巨獸死死盯著那根黑呼呼的燒火棍,上瞅瞅,下看看,一顆大頭轉過來又轉過去,卻始終沒看出什麼來。片刻之後,仿佛遲疑了一下。它伸出了前爪,小心翼翼地動了動那根燒火棍。

    張小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雖然心裏依然十分害怕,好奇之心卻同時泛起,心想這“靈尊”莫不是活了幾千年已然老糊塗了,要不難道是和大竹峰上那隻大黃狗一般為老不尊,童心未泯,居然對著一根燒火棍這麼感興趣?

    只見水麒麟巨大的爪子輕輕碰了碰燒火棍。然後立刻縮了回去,看它的樣子倒似乎對這棍子十分忌憚。只是燒火棍移了一下,滾了幾滾,依然平靜地躺在那兒,動也不動。

    水麒麟眼中大有困惑之意,卻還是不肯放棄,巨大的頭顱擺了一下。忽然向張小凡看了過來,血盆大口中傳來一陣低沉卻有力的吼聲。張小凡心中猛地一跳,刹那間繃緊了全身肌肉,連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水麒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那根燒火棍。而這一次,它居然還低下了頭,把鼻子湊到那棍子之上,仔仔細細地嗅著。張小凡一顆心兀自砰砰直跳,但看著前方那隻巨獸的古怪行徑,下意識地想到這豈不是很像大黃,若不是此刻太過緊張,幾乎便要笑了出來。

    水麒麟嗅了一會,很明顯還是一無所獲,它抬起頭來,大腦袋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糊塗了。不過千年靈獸畢竟是千年靈獸,想了片刻,便決定放棄,只見水麒麟“噗嗤”打了個響鼻,巨目瞪了一眼張小凡,只把張小凡又嚇了半死,方此時,遠處卻傳來一陣讓他無比熟悉的笑聲。

    “啊哈哈~你這個老不休,非要嚇唬人家小孩子做什麼?”

    極目望去,在那水潭邊上,一身白衣的莫千觴手握酒壺,半醺半臥。卻是朗聲調笑著那巨大的水麒麟,仿佛經年不見,熟的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哈…其實這也不奇怪,千年前,流影初識青葉的時候,這水麒麟還是為禍一方的天生神獸,只不過一直到最後,這傢伙才被青葉祖師降服,千年以來,一直鎮守在青雲門。說起來,他們倒真的能算是老相識了。

    而白天之所以水麒麟會突然發動攻擊,也不過是因為某人可以隱藏,靈尊只感受到妖氣,卻沒能分辨出那就是狐妖流影的緣故。

    可張小凡可不知道這些,他這才驚魂稍定,慢慢爬了起來,這才感覺到背後衣衫竟已是全濕了,更不用說額頭上的冷汗如雨淋了一般。而眼前這一幕,更是讓他不由目瞪口呆…白日裏,他可是分明見到莫千觴和水麒麟鬥得不可開交,如果不是最後道玄真人親至,恐怕還難以收拾,但如今,執劍長老不過是一句話,那身形碩大的水麒麟雖然面色依然不愉,卻只是打了個響鼻,緩步移開了。

    靈尊搖頭擺尾轉身走下水潭,未幾,水花四濺,巨大的身軀便有大半沒入潭中,只探出小半個身子,百無聊賴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

    “罷了,和你在一起真是無趣,半天一句話都沒有。”

    靈尊休憩,而原本只是旁觀的莫千觴卻是站了起來,他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一探手便將張小凡和那噬魂棒一同攝來,仿佛提小雞兒一樣提在手中。

    “今日就如此吧,我先走了。”

    他並沒有尋求對方同意的意思,不過只是象徵性的告別罷了,而平日裏聞見妖氣兒就立刻紅眼的水麒麟竟然也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挪動了一下身子,向水潭中心潛去了。

    話音未落,忽只聽身邊碧水潭邊一聲水響,老大一股水花翻了起來。白色的浪花裏,隱約看到水麒麟的巨尾翻出水面。再之後,就不見了靈尊那碩大的身影。而張小凡呢?被莫千觴一手提住的他也是動作不得,只能老老實實的被後者一路帶到了屬於長老的院落附近。

    “夜裏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他開口問,而小凡只是羞紅了臉。呐呐不肯說話。莫千觴也知道張小凡的性子,倒也不生氣,只是繼續道。

    “那今日你就先住我這裏吧,明天一早再和你那些師兄們會合。”

    “不行的!不行的!”張小凡此刻卻是連連擺手“我馬上就回去。”

    莫千觴的笑容依舊不改,因為這也是他預料之中的答案。

    “只是…那水麒…靈尊真的會說話嗎?”

    …這一次,莫千觴卻是動容了。他是真沒有料到,一向木訥的張小凡竟然會向他提出這樣的問題,這大大出乎了某人的預料——只不過,對於張小凡的這種改變。他卻並不感到擔憂,相反,莫千觴甚至有了一絲的慶幸。畢竟,面對日後那些事情,若是張小凡依舊保持那番木頭人的作態,重蹈覆轍的概率可是很高,莫千觴反倒寧願他能像個普通的少年人那樣,更加直率的宣泄自己的情緒。能將自己心中所想和其他人分享…

    “自然是會的,畢竟是修行千年的妖獸。這點兒本領還不在話下。”

    “…靈尊明明是靈獸,不是妖怪。”

    “哈~又是誰告訴你,這世界上的妖怪究竟是怎樣分類的呢?”

    “我不知道…”小凡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竟然真的顯出一副思索的模樣。而恰此時,莫千觴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怎麼?你想知道嗎。”

    莫千觴反問,小凡卻是頓時愣住了。暗罵自己剛才怎麼會這麼大膽,提出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他忽然抬頭,仰首望天,只見冷冷蒼穹,一輪冷月。高懸天際。他癡癡望著,一時竟是呆了。

    清晨,眾人醒來。

    杜必書揉著腰,大聲抱怨道:“真是的,睡了一個晚上腰都快斷了,今天還怎麼比試啊?”

    老五呂大信皺眉道:“老六,別大呼小叫的,我也睡了一個晚上,就沒覺得腰有什麼問題。”

    宋大仁在一旁也道:“就是,老六你昨晚都抱怨了一個晚上了,還不夠啊?你沒看老五和小師弟都沒聲音麼?”

    杜必書怪眼一翻,道:“五師兄那是皮粗肉厚,沒感覺,不信你問問小師弟,看看他......咦,小師弟,你怎麼滿眼血絲,昨晚真的沒睡好嗎?”

    張小凡收拾好被褥,此刻坐在一張椅子上,怔怔看著窗外,毫無反應,而大黃趴在他的腳邊,猴子小灰正翻弄著大黃的狗毛,似乎在找著虱子。

    杜必書走過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張小凡一激靈,跳了起來,把大黃與小灰也嚇了一跳,他轉頭四看,道:“什、什麼事?”

    杜必書皺眉道:“小凡,你怎麼魂不守舍的,昨晚沒睡好嗎?”

    張小凡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沒有。”

    杜必書道:“那你怎麼滿眼血絲,紅紅的?”

    張小凡剛要說話,一旁走過來的何大智插口道:“老六,你別多管閑事,小師弟精神再不好也不打緊,反正他今天輪空,倒是你再不洗漱,耽誤了待會比試,那可就怪不了別人了。”

    杜必書猛然醒悟,哪裏還管張小凡有沒睡好,衝過去全然不顧正在洗臉的呂大信、鄭大禮等人,一把搶過臉盆,淅瀝嘩啦猛往臉上潑水,嘴裏兀自道:“哼,小師弟就是命好,你們看他那副一臉要死不死睡懶覺的樣子,真是......啊,五師兄,快把臉盆還我,我來不及了!”

    “呸,我自己還沒洗呢!”

    張小凡看著幾個師兄在房間另一側為了個臉盆爭論不休,心中微覺厭煩,站起身走了出去,正走到門口,宋大仁忽然在後邊叫了一聲:“小師弟,你洗過了麼?”

    張小凡轉過頭,道:“洗過了。大師兄。”

    宋大仁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你先出去走走也沒關係,不過過一會就要到用膳廳去吃早飯,知道了麼?”

    張小凡應了一聲,道:“知道了。”說著走了出來。猴子小灰“吱吱”叫了兩聲,跑過來竄上他的肩膀,大黃看見小灰走了,也懶洋洋地爬了起來,搖了搖尾巴,跟著走了出來。走廊之上,張小凡只見左右都是青雲門各脈師兄弟剛起床忙碌的身影,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覺走到了雲海廣場之上。

    這時天色還早。只有三三兩兩幾個青雲弟子走在雲海之上。清涼的山風吹來,拂過張小凡的臉龐,有一絲冷冷的感覺。

    仿佛昨夜!

    張小凡不禁苦笑更甚…這七脈會武還沒有正式開始,他不僅被小竹峰的那個女弟子盯上,甚至還被青雲門內的靈尊盯上,不論怎麼想,他總是覺得自己此次前來會武真是個錯誤的選擇。。

    此刻他滿腦子亂糟糟的,閃來閃去都是昨晚那一幕幕令他驚駭莫名的景象。他毫無目的的亂走,卻是沒有在意自己的動向。

    “咦?”忽地。一聲驚歎,突然在他身邊響起,把張小凡嚇了一跳,從胡思亂想中醒來,看向身邊,卻是個年輕的青雲弟子。五官清秀,一身長袍,二十上下,手中拿著一把描金扇子,上邊似乎畫著些山水河流。此刻正湊了上來,不過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沒有看張小凡一眼,而是直盯著張小凡肩頭上的那隻猴子小灰瞅個不停。

    猴子小灰看見身前那人直直的盯著自己看著,目光大是古怪,大怒,“嗖”地一聲翻起猴爪抓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差一點臉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應算快,硬生生把頭向後一仰,在間不容髮之際給躲了過去。

    張小凡吃了一驚,連忙喝止小灰,轉頭向那人看去,只見那人顯然嚇得不輕,手撫著臉,口中連道:“好險,好險。”

    張小凡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道:“這位師兄,對不起了!”

    不料那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擺道:“沒關係,是我一時疏忽,忘了‘三眼靈猴’脾氣暴躁,容易傷人。”

    張小凡一呆,道:“三眼靈猴?”

    那人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不知道這隻猴子是三眼靈猴麼?”

    張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靈猴是什麼東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道:“三眼靈猴你都不知道,又怎麼會養了它?”

    張小凡道:“我以前在竹林裏砍竹子遇到了它,被它砸了幾次松果,然後它就跟我回來了。”

    對面那個年輕的青雲弟子此刻看去仿佛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喃喃道:“砸了幾枚松果就能跟著回來,砸了幾枚松果就能跟著回來......”

    張小凡見他神神怪怪,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不料沒走幾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來,堆出滿臉笑容,低聲道:“這位師弟,哦,不,師兄,你......”

    張小凡見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了師兄,而且見他年紀至少也在二十以上,連忙道:“哦,不敢當,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那人頓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嗬嗬,師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般,鄙姓曾,草字書書,是風回峰弟子。不知道師弟你的名字是......”

    張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張小凡,曾師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隨即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乃是書本之書,非父叔之叔。這都怪我爹,當年我娘本給我取名英雄,你說叫曾英雄那有多氣派,偏偏我爹看我從小愛看書,便心血來潮給我取名,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8 15:22
第三百二十五章、初試


    曾書書天性豁達,只是喜好天地奇物,而張小凡又是老實憨厚的性子,兩人雖是初見,卻是聊得興起,不一會兒便熟絡起來。

    曾書書羨慕地看了看了小灰,隨即回頭對張小凡道:“張師弟你也是來通天峰參加七脈會武的麼?”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曾師兄你呢?”

    曾書書笑道:“我也是,昨日抽籤我抽得了三十三號,不知你是幾號,可不要這麼巧,我們就是今日的對手了?”

    張小凡也笑了起來,道:“我是一號。”

    曾書書吃了一驚,道:“你便是昨日大竹峰的那個弟子?”

    張小凡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曾書書笑道:“你運氣真好,”說著在心裏一算,隨即道:“我們要到了最後決戰才能碰面,看來難度很大啊。”

    張小凡笑道:“我這點修行,第一......嗬嗬,第二輪立刻就被淘汰了,哪裏還敢妄想。”

    曾書書吐了吐舌頭,道:“那我只怕連第一輪也過不了了。”

    二人相視一眼,都是大笑。當下兩人又談了一會,遠處傳來了宋大仁的喊聲:“小凡,吃飯了。”

    張小凡遠遠應了一聲,向曾書書說了兩句,便跑了過去,隨後大黃也背著小灰跟了上去。跑到宋大仁處,二人向前走去,宋大仁道:“剛才你在那裏與誰在說話啊?”

    張小凡道:“哦。我剛才結識了一位風回峰的師兄,聽他說名叫曾書書。”

    宋大仁像是吃了一驚,道:“曾書書?”

    張小凡訝道:“怎麼了,大師兄?”

    宋大仁回頭向來處看了看,道:“那人是風回峰首座曾叔常曾師伯的獨子,聽說天資過人。博聞強記,修行是極深的,是這次比試的大熱門之一呢。”

    張小凡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雖然也有所體悟,卻是沒想到曾書書竟然有這麼“大”來頭!哈…張小凡倒是忘了,平日裏他所熟識的莫千觴,來頭可是比這“書書”師兄大上無數倍啊~

    卻說吃過早飯,青雲門眾弟子都來到雲海廣場之上,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人氣鼎盛,可見青雲門之興旺。

    今日的比試並沒有張小凡的任務,而像他這般收斂內秀的性子,恐怕在真正顯露身手之前都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別說是其他各脈弟子,就算是同門的宋大仁等人雖然也知道小凡修為不差,但總歸在心裏也覺得自己這個癡癡傻傻的師弟勝算不大…恐怕在場的。也只有嘴上不饒人的田不易和微笑以待的莫千觴真正看好張小凡了吧。

    在那巨大的廣場之上,只在眾人吃飯的這段時間裏。已然豎起了八座大台,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間相隔俱有十幾丈之遠,成八卦方位排列。此刻在台下前後已是人山人海。在中間最大的“乾”位台下,一張數人高的高大紅榜聳立起來,上面用碗大的鑲金字寫出了參加比試的諸弟子簽號、名字。張小凡的名字非常礙眼地排在了第一位,而在對手那一欄空空如也。

    張小凡臉紅了一下,偷偷看看了身邊眾位師兄,其他人都微笑不已,只有六師兄杜必書兀自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不......”

    “住口!”一聲輕喝,從旁邊傳來,眾人一驚,轉頭看去,卻是田不易與蘇茹帶著田靈兒一起走了過來。當下大竹峰眾弟子連忙參見,道:“師父,師娘!”

    田不易夫婦既然到了,其他各脈首座也基本上已經到齊,如此一來,今日的比試也就正式開始,因為只是第一輪,張小凡也並未登台,其中的形勢倒是中規中矩,並未出現什麼意外。

    田靈兒今日的對手是一名朝陽峰的弟子,姓申名天鬥,本來也算得上是一脈英傑,連朝陽峰首座商正梁也對他寄以希望,站在台下旁觀了這場比鬥,顯然對這申天鬥很是看重。但不巧,他今日的運氣不好,琥珀朱綾乃是蘇茹年輕時曾使過的法寶,屬土性,真要說起來,這青雲山上土性的法寶中能夠超過這朱綾的可是著實不多。

    最終,也是田靈兒憑借著一招“縛神”拿下了對手,從這方面來說,也的確是這小姑娘的修為比對方更勝一籌。

    此一戰,也讓田不易一張老臉頗有光彩,顯出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仿佛是自己贏了比試一般。當然,田靈兒的實力在同輩之間也的確值得稱讚,連那商正梁都直言,田靈兒雖然年幼,但對修真一道竟有如此天賦資質,實在令人羨慕啊。

    而同時,其餘各脈的大熱弟子們也紛紛勝出,只有少數幾人如申天鬥這般不幸落馬,其中齊昊、林驚羽表現更是不俗,引得幾位首座紛紛側目。然而在今日的比鬥之中,幾位首座,甚至青雲上下最關心的卻並非是揚名已久的齊昊,反倒是另外一人…

    恰好,曾叔叔第一輪比賽也已經結束,修為明顯占優的他沒怎麼動手便贏得了勝利,心中想著三眼靈猴的他很快就來大竹峰這邊尋張小凡玩耍,可惜小灰卻是早溜了個無影無蹤,讓他頗為遺憾。

    不過,他和小凡倒也不是無事可做,只見他一手拉著張小凡,一邊拚命向試場中央擠去,當然,一路上也少不了向張小凡炫耀他那靈通的情報

    “嘿嘿,小凡你可知道,雖然龍首峰齊師兄的修行是大大的有名,不過這一次最受矚目的卻是另外一人。”

    張小凡呆了一下,齊昊的修為他是清楚的,師傅常說除了長門蕭逸才之外,他可算是青雲門年輕一代的第一人…難道還有哪位師兄的修為能超過齊昊?

    他想了半晌,卻是沒有答案。只能老老實實道:“小弟不知…”

    曾書書神神秘秘不肯作答,只是拉著小凡一直往人群密集處走,張小凡身不由己,而心裏也不由得對這所謂的神秘人物有些好奇,便跟了過去。

    待到二人走到近處,便只聽得喧嘩聲音漸大。周圍全是青雲弟子興高采烈的討論聲音。

    “小竹峰一向盛產美女,聽說這一次的陸雪琪更是被譽為五百年來最出色的美女呢!”

    “那還用你說,那日我在玉清殿上看到了她,當真是傾國傾城......哎呀,誰打我的頭......咦,師叔?”

    一個白鬍子老頭在他身邊怒道:“小兔崽子,你是修真之人,就應該心如止水,怎麼還如此貪戀美色?若是讓你上了台。還不得只顧看著那張臉,沒動手就先輸了!”

    “......是。”

    “哼,所以我早就和首座師兄說過了,紅顏禍水,我們青雲門就不該收女徒。”

    “咳咳,師叔您老人家果然是、呃,是英明神武聰明睿智,不過您說話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

    “怎麼了。我說錯了嗎?”白鬍子老頭吹鬍子瞪眼,聲音反高了幾分。

    “不是不是。”那幾個年輕弟子連忙圍住了他,陪著笑臉之後低聲道:“師叔,水月大師就坐在裏面。”

    “......”壓低了聲音,那老頭道,“哼,要不是看在同門面上。我早就......”

    眾弟子一齊稱是,齊聲稱頌老先生修為高深心胸寬廣不與小人後輩計較。曾書書與張小凡對望一眼,曾書書一聳肩膀,張小凡卻是暗叫一聲不妙,低聲對他道:“你說的那人是小竹峰的師姐嗎?”

    曾書書點了點頭。向那台上看了一眼,道:“現在還沒開始,待會你就知道她的名氣了。不過,唉,這裏人實在是太多了~哎哎哎,師弟你幹嘛還往外跑啊?”

    曾書書說得興起,卻是沒有理會小凡的臉色…此時得知內情的他張小凡哪裏還敢不跑?

    哎!真是魔星!自從昨日在玉清殿前第一次見到這女子開始,張小凡就一直心驚肉跳,平時躲開還來不及,卻想不到今天竟然被曾師兄拖到面前,自己上門送死…張小凡此刻心裏百感交集,直呼交友不慎。

    而曾書書呢?眼中此刻只有美麗師姐的他哪裏還顧得上小凡的感受,只是一隻手拖著他的胳膊,一隻手拚命地向台上揮動。

    “小凡!看到沒有,就是她了。”曾書書眉飛色舞的示意他看向那藍衣女子。聽說陸雪琪入門時日也不是很久,卻是天縱奇才,而起還有著一副傾國傾城的美貌,大家都說,若論相貌決勝負,冠軍絕對是非她莫屬!”

    陸雪琪美嗎?

    當然美!

    這一點連張小凡都不否認,但比起她的美,那濃重的寒氣卻讓某人更加忌諱,今日換了一身藍衣的她根本就是一塊堅冰,讓人不敢靠近,此刻又哪裏有欣賞美人的心情…可張小凡放眼看去,只見周圍年輕一代的青雲弟子中,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小竹峰一眾美女身上,尤其是那藍衣女子陸雪琪更是引人注目。

    真是邪門兒…這般女子,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愛…

    但此刻,張小凡就是想走也走不開了,內裏早就被一層層的青雲弟子給擠得滿滿當當,連針也插不進去,而站在裏面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出來。

    只見那陸雪琪一整身上衣襟,右手輕輕握住法訣,一雙亮盈盈的美目往那台上一望。此刻原本在她腳下白玉石板處的淡淡雲氣,忽然從四面八方向她急速旋轉聚集了過來,很快的,一個白色雲團在陸雪琪腳下形成,緊接著,只見陸雪琪如仙子一般,整個人在這白雲渺渺之中,緩緩上升,飄到半空,移到了台上。

    山風吹來,那潔白的雲氣如最柔軟美麗的絲綢一般飄動婉轉,陸雪琪衣衫飄飄,膚色如雪,清豔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塵。令人心中愛憐之時,竟還有幾分敬畏。

    片刻之後,台下掌聲雷動,山呼海嘯,聲浪之大,張小凡猝不及防。耳朵裏立刻嗡嗡作響,心下大吃一驚,沒想到陸雪琪竟如此受歡迎,這也讓他更加不能理解了。

    而今日,陸雪琪的對手乃是一位龍首峰的弟子,名為方超。這位方師兄顯然也已經是被陸雪琪的美貌所俘虜。加上兩者的修為的確是相差甚遠,所以冰雪女神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拿下了自己的對手。

    按理說,這個結果也不能說是出乎預料,只不過。陸雪琪取勝的過程還是引來了很大的爭議。卻說這陸雪琪竟然連天琊神劍都沒有出鞘,一雙明眸亮若星辰,黑髮衣襟在大風之中飛舞飄蕩,風姿絕世,動人心魄。她口中似在低低念誦咒文,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隨著她的注視,眾人只看見此刻飛在半空中的那柄散發萬丈藍光的仙劍上突地一聲大響。猶如猛獸狂吼,聲震四野。刹那間藍光大盛,那仙劍如破天而出,狂龍出淵,方圓十數丈內的所有雲氣竟在片刻間全部被逼得消散開去,無影無蹤。

    只見在萬道藍光之中,在那最深處藍得如天際藍天一般的地方。仙劍如從天邊飛來,疾射而至,衝向方超,聲勢之猛,一時無兩。

    方超面色凝重。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顯然是震驚於陸雪琪這柄藍色仙劍的莫大威勢。只見在一個瞬間,那仙劍已衝到面前。

    眾人驚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忽然間異變發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停在方超身前的那柄銀白仙劍忽然在劍身上起了幾聲悶響,之後,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之下,劍身上突然起了一到裂縫,然後迅速擴大,片刻之後,這柄仙劍發出了痛苦的一聲,“咚”地一下斷為兩截,掉到了台上。

    須知這仙家法寶必先經過無數祭煉才能為自己所用,每個人的仙劍都可以說是自己身體的延續,修煉許久的仙劍對一個修真之人意味著什麼,在這個雲海之上的人,沒有一個不清楚的。

    “哇”,台上,方超噴出了一口鮮血,手撫胸口,臉露痛苦之色,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此刻仙劍崩毀,連帶著方超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這頓時讓龍首峰首座蒼松極為不滿。

    龍首峰一脈立刻有數人衝上擂台,扶起方超,眼看著在地上斷成兩截的仙劍,個個是滿面怒容,瞪著陸雪琪,恨不得要把這美麗女子給吃了一般。

    台下,蒼松道人緊握拳頭,冷冷道:“水月師妹,你這弟子可當真心狠,明明勝了還不夠,偏偏還要仗著法寶神器生生壞了他人仙劍,這是什麼道理?”

    水月大師一臉淡漠,冷冷道:“雪琪修行太淺,道行不深,無法控制‘天琊’這等神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蒼松道人怒氣上衝,便要發作,忽然間一隻手放到了他肩膀之上,卻是莫千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蒼松道人看了看他,心中先是一慌,而後更是一陣驚疑不定,沸騰的怒氣自然也就泄了大半,鼻中重重哼了一聲,大步走開——他此刻雖然心中有千般不快卻是更忌憚於莫千觴的底細,不敢造次。

    執劍長老望著蒼松道人高大的背影,搖了搖頭,心中不免苦笑——其實若不是為了當年萬劍一那段公案,這蒼松未必就不是一位良師。此次他雖然力挺陸雪琪,可那也只是因為天琊神劍當年本是藏鋒齋所有,不過是小白一時見獵心喜才交給了陸雪琪罷了,真要按理來說,他心中倒還真有幾分愧疚。

    莫千觴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卻見水月大師居然也走了開去。這時陸雪琪已然從台上走了下來,來到水月身前,水月看了看她,臉上泛起一絲微笑,點了點頭。陸雪琪也不說話,微微施了一禮,便站在了水月身後,冷冰冰地瞥了張小凡一眼——那眼神說不上凶狠,卻是徹骨至極…

    張小凡站在一旁,也終於從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鬥法中回過神來,看著水月與陸雪琪這一對師徒漸行漸遠,忽然發現這兩人竟是這般相像,一樣的冷若冰霜,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只是…天可憐見,這仿佛極地寒冰一般的人物到底是怎麼才把他給記恨上了啊?

    小凡兀自苦惱。忽只聽身旁曾書書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天琊這等神物也出世了!”

    張小凡莫名其妙,道:“天琊是什麼東西?”不過他隨即一愣,顯然是也回想起那柄還未出鞘的神劍了。

    這時圍觀的青雲弟子都漸漸散開,曾書書向同門風回峰的弟子打了個招呼,和張小凡一起走開。口中道:“天琊就是你剛才看見陸雪琪使用的那柄仙劍了。我以前曾經在《異寶十篇》中看過記載,天琊最早出現是在千年前一個散仙枯心上人手中,傳說這法寶乃九天異鐵落入凡間,枯心上人在北極冰原偶得,修煉而成。當年正魔決戰,正道之中自然是以我們青雲門青葉祖師為首,但這枯心上人也是大大有名,尤其是他以這天琊神劍,與魔教凶人黑心老人激鬥了三日三夜。最後重創黑心老人,為我正道除了一個心腹大患。據說當時也只有這天琊神劍可以剋制魔教至凶之物噬血珠,從此‘天琊’之名響徹世間,成了修真人士心中夢寐以求的神物法寶。不過聽說枯心上人坐化之後,這天琊就不知所蹤,想不到居然落到了小竹峰的手裏。”

    說到這裏,曾書書搖了搖頭,道:“小凡師弟。那陸雪琪有了這等神物,只怕我們此次大試都沒有希望了。”

    張小凡卻沒有什麼失望之情。反正他也從未想過自己能夠有什麼作為,只是看著曾書書頗為失望的樣子,心中奇怪,問道:“咦,曾師兄,你不是對我說你對這次大試也不是很感興趣的麼。怎麼看來很失望的樣子?”

    曾書書臉上一紅,道:“不過若真的能夠站在台上撐到最後,那也是很威風的,你不覺得嗎?”

    張小凡啞然失笑。

    曾書書看他樣子古怪,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捶了他一拳,笑道:“你笑什麼?”話未說完,自己倒也笑了起來。

    二人笑著走向另一座擂台,看著另一場比試。

    這一天中,大竹峰除了張小凡外,出戰的七名弟子中,四勝三敗,宋大仁、田靈兒、何大智和杜必書都進入了下一輪,加上運氣好的張小凡,大竹峰八名弟子中倒有五人晉級,這是數百年來少有的好成績,只把田不易樂得合不攏嘴。

    比試結束,弟子們回到住所之後。田不易勉勵了自己的幾位弟子,讓他們戒驕戒躁,明天繼續努力,而比試失敗的弟子也沒有受到責罵,只是被師娘勸勉了兩句罷了。眾人之中恐怕也只有首輪輪空的張小凡有所特殊,田不易“狠狠教訓”了小師弟一頓,告誡他明天一定要努力奮進,不可給大竹峰丟人。

    心思實在的張小凡自然是誠惶誠恐的點頭稱是。看得其他師兄們一陣搖頭…事到如今還有誰看不出師傅對小凡寄予厚望?可他就是不明白,田不易雖然嘴上不饒人,可這次可同樣是對他期望頗高的。

    其實小凡也不至於真的笨到這個地步,只是他這一天都沒有瞧見莫千觴的行蹤,又被那個冷若寒冰的陸雪琪看得一陣心慌,所以沒有在意罷了。

    第二日。

    早晨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雲海之上,青雲門弟子如前一日一樣來到廣場上,繼續觀看著這一甲子一次的青雲門七脈會武大試。

    大竹峰眾人站在昨日那張紅榜之下,只見那紅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張小凡的名字旁邊,也寫上他今日的對手——楚譽宏。

    從早上起來,張小凡心裏就不知為何開始緊張,雖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來見識一下,但心裏頭就是不由自主地緊張,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連早飯也只吃了兩口就沒有胃口了。

    屬於他的七脈會武,終於即將拉開帷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18 16:06
第三百二十六章、埋沒的天才


    “大師兄,這楚譽宏是什麼人,厲害麼?”

    今日還是初演,張小凡心中忐忑不安,所以一路來到玉清殿也只是癡癡傻傻地跟在宋大仁身後,魂不守舍。

    宋大仁皺著眉頭,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沒聽說過,看著榜上寫著他是朝陽峰一脈弟子,但是道行怎樣我也不知道。”說到這裏,宋大仁看了張小凡一眼,見他很是緊張的樣子,微笑道:“小師弟,別緊張,不打緊的,我第一次參加大試也是緊張的要命,上了擂台就好了。”

    張小凡呐呐道:“是。”

    這時站在一旁的杜必書走了過來,不懷好意地笑道:“喂,諸位師兄,不如我們來打個賭,看小師弟這一次勝負如何......”

    “好啊好啊,我賭小師弟輸!”

    “我也是!”

    “我也是......對了,我押雙份!”

    “算我一份。”

    宋大仁大怒,指著眾人道:“你們幹什麼,小師弟比試在即,你們還打擊他不成?”

    張小凡感激不已,叫道:“大師兄......”

    宋大仁:“老六。”

    杜必書吐了吐舌頭:“大師兄,我剛才是開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告訴師父。”

    宋大仁:“不是,反正你都打擊過了,剛才你開的那個賭我押五份!”

    杜必書、張小凡:“......”

    這時田不易與蘇茹走了過來,大竹峰眾弟子都迎了上去,田不易看了看眾人,道:“昨日你們的表現不錯,但今日進入第二輪,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脈的精英弟子。你們切要小心。”

    眾人齊聲道:“是。”

    蘇茹看了一眼張小凡,走了過來,道:“小凡,今天你是第一次比試,一切小心,知道了麼?”

    張小凡心頭掠過一陣溫暖。低聲道:“是,師娘。”

    蘇茹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麼,忽然間只聽鐘鼎齊鳴,比試已正式開始。田不易與蘇茹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道:“你們自己都知道比試的地方了罷,剛才那張紅榜上也寫清楚了,等一會比試開始之後。我和你們師娘也會到台下看你們比試,可不要讓我們丟臉了。”

    眾人一起應聲,田不易點了點頭,與蘇茹一起低聲說著話,走了開去。隨著他們一起來的田靈兒轉眼向四周看了看,向張小凡走來,張小凡心頭忽地一陣急跳。

    走到跟前,田靈兒直直看了看張小凡。忽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對眾人笑道:“你們看小凡多緊張啊。額頭上都冒汗了。”

    眾人都笑,宋大仁也笑道:“我剛才也安慰過小師弟了,不過看起來也沒什麼用處,還是要小師妹你出馬才行。”

    田靈兒啐了一口,轉頭對張小凡道:“小凡,我等一會也要比試。不能去為你加油了,你自己要努力,還有,一切小心啊!”

    張小凡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吹氣如蘭。仿佛聞到了淡淡幽香,忍不住心中一陣激動,重重點頭,卻不知怎麼,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女生早熟,張小凡更是藏不住事情,田靈兒哪裏還瞧不出這呆子的心思,也是紅著臉衝著張小凡笑了笑,扭頭去了擂台。在小姑娘心裏,雖然還說不好是不是真的也對這個師弟鍾情,但至少,張小凡的確是和她極親近的人了。

    至此,各位師兄弟也就各歸其位,張小凡這邊卻是只有田不易留了下來——蘇茹去照看田靈兒今日的比試,而這胖子卻一步也沒有移過,直直站在了最遠的“震”位台下。

    此時,來來往往的青雲弟子們大多都在議論昨日比賽的結果。最引人矚目的自然是神劍敗敵的陸雪琪,而各脈的其他年輕高手也成了弟子們追逐議論的目標,其中修為最高的齊昊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龍首峰除了齊昊之外,似乎又出了一個高手,年紀輕輕的他自然就是五年前上山的林驚羽了——傳說昨日的比試,林驚羽手握斬龍神劍同樣是銳不可當,不過數招就將朝陽峰的一位師兄擊敗,叫人咂舌!

    而提到林驚羽自然不免讓人想起當年和他同時入門的張小凡了…原本小凡的名聲還不至於這般如雷貫耳,但前日抽籤之時,他又偏偏輪空,這一下自然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目光。而當他們看見總是一副怯懦孱弱模樣的張小凡本人時,下意識的就會將他和神風俊朗的林驚羽相比…哈,這一比之下,自然是高下立判甚至有不少師兄弟都直言田師叔是倒了大黴,弄得大竹峰現在不僅人丁不旺,甚至連新收的徒弟也是這般不濟…

    這些話,自然也被張小凡聽在耳中,而少年的拳頭也不自覺得漸漸握緊!那張原本老實憨厚、逆來順受的面頰,也不禁開始慢慢漲紅起來!

    這,便是張小凡的性子。

    你若是說他無用,想來還不至於如此…畢竟連他自己,其實都不看好自己能夠取勝。對於小凡來說,自己笨,這是事實,無可爭辯,也不必與人爭辯。但,這些話要是放在他的師傅,放在他的師兄朋友身上,那便不行!不管平日裏在他人眼中如何,在張小凡心裏,田不易永遠都是最好的師傅,誰都不能汙蔑!

    他雙目漲紅,連懷中已經被莫千觴煉化過的噬魂也似乎有所感應,竟開始輕輕嗡鳴起來。

    “別人說別人的,你不必理會…去吧。”

    張小凡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震”位台邊,方此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師傅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他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身黃袍的田不易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雖不曾真的看他一眼,但那份關切。那份溫暖卻實實在在的將小凡籠罩…他幾乎是含著淚點了點頭,然後又邁開腳步向擂台走去。

    這裏,是雲海廣場的最東邊,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幾個青雲弟子,多半也是朝陽峰門下弟子。與中央處陸雪琪的乾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台下只擺了一把椅子,一個白鬍子老頭坐在那兒,想來也是門內的長老。

    七脈會武大試之中,共有八座擂台,一般情況下,每座擂台青雲門都會安排至少一位長老坐鎮,否則年輕弟子年少氣盛,打得興起那便不好控制了。

    張小凡走了過去,來到那白鬍子老頭面前。彎腰施了一禮,道:“師伯,我是大竹峰門下弟子張小凡,今日在‘震’位台上比試。”

    白鬍子老頭轉過頭,瞄了張小凡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哦,你來了,馬上要開始了。你上台吧。”

    張小凡應了一聲,向台上看了一眼。見台上空無一人,看樣子那叫楚譽宏的朝陽峰弟子還沒有來。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遵從白鬍子老頭的話,從台階上走上台去。同時,身後台下的一眾朝陽峰弟子中,登時傳出了竊竊私語。顯然在議論著他。

    這時,清晨的太陽已經升起,通天峰的第一縷陽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一點點的暖意。張小凡站在台上,向東方天際望去。那裏,一輪初升的朝陽正緩緩升起,紅通通的,光線柔和而不刺眼,映紅了天邊遠處的雲霞。

    張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一陣感慨,五年前,他還是一個不懂世事的農村小孩,從來不曾夢想過會有站在通天峰上觀看日出的這一天,不,不是沒有夢想過,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世間會有如此美麗的日出。

    一轉眼間,人生渺渺如白雲。

    他一個十六歲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歲老者的愁苦。

    他伸出手,探到懷中,摸著了那根冰涼的燒火棍。

    在此之前,張小凡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自己的這件法寶…因為在他的印象裏,這東西畢竟是吸人精血的大凶之物,但今日,唯一的一次,他從沒有這樣迫切的希望過自己手中的法寶能夠聽從自己的指揮,發揮出強大的威力!

    因為,有一團火焰憋在了他的心口,火越燒越旺,也讓他越來越難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那個出生草廟村的平凡農娃兒,竟然這般渴望著證明自己!

    “當!”清脆的鐘鼎聲響了起來,把張小凡驚醒過來。轉頭一看,只見台下仍舊是那十幾個朝陽峰弟子,白鬍子老頭仍然坐在那裏昏昏欲睡,但是在台上對面,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子,三十左右模樣,正向自己微笑著看來。

    張小凡梗著一張臉,行了一禮,道:“大竹峰弟子張小凡,向楚師兄請教。”

    楚譽宏微笑道:“不敢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張師弟年紀雖輕,但大試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無焦急神色,更無膽怯之情,比起我當年強得太多了,佩服佩服。”

    “不敢!師兄謬讚了!”

    楚譽宏笑而不答,看他樣子似是成竹在胸,只見他右手一震,“哐啷”一聲,一柄散發了淡淡黃光的仙劍祭起。

    “劍名‘少陽’,張師弟,請。”

    張小凡向那少陽仙劍看了一眼,只見那劍上黃色光芒純正溫和,遠遠的便感覺精神一振,看來並非凡品。他雖然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但面上還是有些發熱,不過終於還是伸手到懷中,握住了那跟燒火棍,拿了出來。

    場中所有的人,楚譽宏和台下十幾個朝陽峰的弟子,目光都落到了這黑呼呼的燒火棍上。

    一時無聲。

    “哈哈哈哈......”不知是誰第一個笑了出來,打破了寧靜,反正片刻之後台下笑成了一片,夾雜著不知道是誰怪辛苦地說道:“那、那是什麼?”

    “我早就說過,大竹峰的人個個古怪,你別說,昨天那個瘦子用骰子法寶就成了笑柄,沒想到今天,今天居然還有用燒火棍的人,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此刻就連台上的楚譽宏也忍耐不住。笑了幾聲才辛苦忍住,道:“張師弟,這就是、嗬嗬,是你的,嗬嗬,對不住。我控制不了,啊,這就是你的法寶麼?”

    張小凡聽著身邊之人笑成一片,臉色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本也知道用這根燒火棍太過難看,必定惹人恥笑,但他還是把這根燒火棍拿了出來,不為別的,因為這是唯一能夠證明自己的方法。

    他們笑著。大聲笑著,一如臨行前同門師兄們那樣大聲笑著,仿佛是將他當做了小丑。不過到了此刻,張小凡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他低下了頭,合上了眼。

    冰涼的感覺仿佛從身體深處幽幽叫喚了一聲,緩緩在他身體裏遊蕩。

    一個人,感覺最孤獨的時候是什麼?

    是不是獨自面對著整個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獨自面對著所有的恥笑?

    一個人的血。是冰冷還是沸騰?

    他霍然抬頭,看著前方。

    這時。陽光正照在他的臉龐,沒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楚譽宏手中的少陽仙劍,在台下的笑聲與喝彩中,迸發出幾乎可與此刻初升太陽一般的光輝,燦爛輝煌,正氣凜然。隨著他法訣引處。一聲斷喝,少陽仙劍如煌煌日光,堂堂正正壓了過來。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但張小凡的心裏卻寒冷如冰。不知為了什麼。看著前方那團襲來的光明,在那一個瞬間,他忽然想起了許久以前的那個早上:他與林驚羽在野外度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回到草廟村時,卻看見了一片屍山血海,就在那個早上,他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被埋在了那片血海之中,拚命掙扎,妄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卻終究無法可施,痛入心間。

    下一刻,他被那團太陽般燦爛的光芒吞沒了。

    台下一片歡呼,朝陽峰弟子無不喜形於色,只有夾雜在他們笑聲中的一聲驚呼,顯得那麼刺耳。

    突然出現的曾書書無視於旁邊十數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大聲歎息,為了這新交的朋友惋惜不已,可惜按大試規則不能幫忙,不然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多半便衝上台去了。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白髮長老卻已經顧不上台下的曾書書了,他豁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盯著擂台上的一舉一動——微微顫抖的雙唇表明了老人此刻的驚駭,他不斷用蒼老的聲音低聲念叨,卻好像是著了魔一般…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台上,燦爛的金黃光芒與天際初升的陽光交相輝映,輝煌耀眼,楚譽宏心裏一陣得意,這一刻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修行已經達到了從未豈及的巔峰,而他,在勝過了眼前這不中看更不中打的對手之後,必將高歌猛進,就算是最後折桂也未可知!畢竟,過了今天,也只是需要再勝四場而已。

    念及此處,他嘴角壓抑不住地露出笑容,少陽仙劍光芒更盛,眼看著前方那少年在熾熱的光芒中痛苦地皺起了臉,甚至咬破了嘴唇。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臟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體裏用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張小凡的這個時候,楚譽宏,這個站在張小凡對面的人,卻分明透過自己少陽仙劍燦爛光芒,看見他抬起了頭,睜開了眼。

    那一雙血紅色的充滿不甘於怒火的眼神!

    一股無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擴展開來,楚譽宏眼看著那根黑色的燒火棍在這一刻似乎活了過來一般,被刻印在頂端圓珠之上的法陣拚命嗡鳴,將一縷脆弱卻切實存在的清氣包裹在張小凡的身體周圍,慢慢的,那一縷若即若離,若隱若現的清氣開始擴大,那種存留於血脈之間的湧動帶起一種隱約可聞的節奏鳴響在每個人的耳廓…只可惜,楚譽宏仙劍上的金光暫時掩蓋了這一切,讓台下的觀眾們統統看不真切。

    噗通、噗通。

    那極似於心跳的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有力,開始變得讓人無法忽視起來。而站在台下的田不易不知何時也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的雙眼漸漸迸射出驚人的亮色,直勾勾地看向了台上,看向了那金色光輝最閃耀的中心。

    噗通、噗通!

    那雄渾有力的聲音仿佛就是張小凡此刻的呼吸。而原本纏繞在他身體周圍的那一縷清氣也終於受到了感召,仿佛長久蟄伏於泥土的巨龍一般,在擂台之上肆意咆哮,宣泄著自己被所有人低估的威能!

    這一刻,原本勝券在握的楚譽宏終於色變!在他發出的那個抹金黃劍氣之中,那沉鬱而又瘋狂的清氣終於不可阻擋!

    它只不過是隨意探出自己的利爪。就將自己之前布置的所有法訣全都撕成了粉碎,它一步一步,仿佛天塹壁壘一般的向自己逼近,而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楚譽宏驚駭之極,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冰涼氣息就已藏在少陽仙劍光芒下纏上了他,他幾乎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連手中早已經煉化的法寶都把持不住。

    而到了此時。就算是台下那些朝陽峰的弟子們也紛紛意識到了不對,那小鬼明明一步未動,手中的燒火棍也不曾放出如何綺麗的光芒…但就是依靠著那輕描淡寫,普普通通的淡淡清光,竟然就將楚譽宏逼入了絕對不利的死地!

    這…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便在此時,忽然間眾人只聽得台上楚譽宏一聲大吼,少陽仙劍振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現出了張小凡的身影。而楚譽宏竟似乎身負重傷,連連後退。片刻之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他面上七竅竟同時都湧出血來,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指著張小凡,好像想說什麼,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只見他身子搖晃了幾下,咚的一聲摔倒在地,昏了過去,不醒人事。

    台上台下,一片寂靜。眾人面面相覷,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的,誰又能想到,朝陽峰修為不凡的楚譽宏竟然會敗在這樣一個剛剛拜入師門五年,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兒手中。特別是這個小鬼,直到剛才還明明是一副癡癡傻傻,毫無作為的模樣…

    這一前一後的變化實在是太大,又讓圍觀的弟子們怎麼接受?

    他們不懂,不理解,為什麼最後獲勝的竟然會是張小凡…

    但,對於明白其中關隘的人來說,眼前的一切卻又讓他們更加吃驚了!

    事實上,就算是事先就非常看好張小凡的田不易也大為震驚…原本在他眼裏,此一屆青雲小輩當中最出色者乃是長門的蕭逸才又或者是小竹峰的陸雪琪,但幾日前,大竹峰上,林驚羽憑借斬鬼神拔出斬龍劍之後,他又一度以為才學最為出色者,會是這個拜入蒼松門下不久的小鬼。

    但今日之戰,卻讓他的判斷再次動搖了起來。

    韜光以養晦,厚積而薄發!

    張小凡這個一直以來都“不那麼聰明”的孩子,幾乎是將這十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論修為,他比不過齊昊、蕭逸才——他們早已經站在玉清頂峰,遠超同輩;說悟性,他也不是林驚羽、陸雪琪的對手——他們年紀輕輕,卻已經開始習練青雲四絕,但張小凡卻是最為另類的天才!

    他沒有必殺,沒有絕藝…可這個傻小子,卻有著遠遠超過任何人的紮實根基!

    青雲門代代相傳的太極玄清道在他的手中,雖然少了幾分飄逸靈動的瀟灑,卻是將不動如山的沉穩發揮到了極致。一舉一動,皆如泰山崩落,勢不可擋。

    他與楚譽宏這一戰,普通弟子當然看不出什麼稀奇,但不管是田不易,又或者是如今還站在場邊目瞪口呆的白髮長老心中卻都是清清楚楚——這孩子體內真元之醇厚,就算比之一般的上清中人,也是分毫不差!

    …不,甚至是猶有過之!

    一念及此,白髮長老不禁回頭看向了田不易的方向…這孩子,竟然是這次會武之上,被埋沒最深的天才!

    ——

    沒有人看到,再距離“震”字台極遠的地方,莫千觴笑得如此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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