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蓋亞的異鄉者 作者:晴愈少(已完成)

   關閉
uuuuuuuuuu 2014-11-15 18:02: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1858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28 18:02
第三百四十七章、真相


    月光皎潔,風牽流影。

    一片黑暗之中,潛入的任務還在繼續。在墨色的掩蔽下,沒有什麽能夠阻擋的了流影的腳步,灰豚也好、哨崗也好,焚香谷雖說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大門大派,但即使如此,他們提前設下的層層阻礙也無法阻擋修為千年的妖狐的腳步。展開全速之後,不到片刻,流影就已經到達了預定的目的地。

    擡望眼,入目處是兩道高聳的巖壁,那仿佛被丈量過一樣的直線,從峽谷的這一頭一直延伸到另一頭,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地貌,簡直,簡直就像是被什麽人硬生生劈開了一般,但只是這麽想想,恐怕就足夠一般人感到毛骨悚然了!這樣駭人聽聞的功力,這樣開天闢地般的手段,就算是如今這些自稱呼風喚雨的“真人”“仙卿”恐怕也無法做到。

    流影同樣瞇起雙眼,定視了片刻,卻並沒有露出任何崇敬又或是不可思議的神情。於他而言,眼前的景象倒仿佛是一段回憶,一段歷歷在目的過往。

    他虛握著手掌,似乎還能找到一點點曾經的觸感,那種難以言喻的粗糙感以及巔峰體驗,即使現在想來也難以平復。

    …對,沒錯,這裡的確是被人一劍斬開的。

    準確的說,這幾乎將谷主閉關禁地和焚香谷其他所在完全隔離開來的奇特地貌正是因為當年流影和龍威臺天尊北辰胤在此處進行大戰之時留下的創傷!

    而那場大戰的結果,自然是手握誅仙古劍的流影技高一籌,不僅打敗了大名鼎鼎的北辰胤,甚至還將後者重創,甚至差點兒就將整個龍威臺的基業付之一炬!那一戰,雖然受到了誅仙古劍的煞氣影響。但也不能完全說流影沒有狹私的意思,畢竟對於他本人來說,自己從小長大的眾妙天正是因為龍威臺的攻擊才在一夕之間完全覆滅,所以雙方之間的仇怨自然不言而喻,在這種情況下。流影自然也樂意借助誅仙劍的力量,一舉消滅自己的仇敵。

    “哎…”

    嘆一口氣。這個在當年看來絲毫沒有問題的想法,在千年之後的現在回頭看看卻又不盡如此。也許,也正是從自己擊敗天尊北辰胤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真正從手握誅仙劍的狐妖,成了被誅仙劍掌握的傀儡了…

    若不是因為這第一次的放縱,也許在之後的那段日子裡,也不至於會有那麽多無辜的人為自己的過失枉死,也許,自己就會更早一點兒注意到眾妙天其中的秘密。也就不會犯下那樣無可挽回的過失。

    搖了搖頭,流影強迫自己清醒一些,夜風之中,他的表情一如初見時那般嚴肅,看不出絲毫迷茫和猶豫——沒錯,正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是自己犯下的過錯,而眼前的劫難也正是源自自己的過失,那麽自己就更有責任終結掉這一切!不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承擔怎樣的風險,如今的流影。一無所懼!

    手捏法訣,對於這種獨特的地形來說,要完全避開所有的探知顯然不太可能,所以流影現在能做的除了竭盡全力的嘗試之外,更需要——速戰速決!

    身形一化!

    原本還在原地的白色倩影被夜風揉碎,而那那皎潔的匹練。也一頭扎進了這直來直去的峽谷,向著最終的目的地進發!

    被切割整齊的巖壁飛快的向身後退去,這段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穿過的通道,於流影而言,卻不過在眨眼之間就被貫穿而過。停下腳步的時候,面前已經是一塊巨大的石臺了。

    …和焚香谷內的其他所在相比,這裡簡直可以說是簡陋。既沒有通天聳立的石柱,也沒有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那好像天然形成一般的石臺對面,是一座小小的茅屋,所用的材料也並非是什麽珍品,一眼看上去反倒更像是某個農人隨意而為的作品。

    有風吹過,帶起細微的沙塵拂面,叫人忍不住炸了眨眼,只是等到重新校準過視線之後,在那簡陋的茅屋之外一個一身素袍的中年男人卻已經默默佇立。

    正道三大門派,各自傳承千百年,底蘊皆是讓人瞠目,就算如今的焚香谷真的隱藏著什麽秘密,又或者甚至已經背離了正道,但在這焚香谷之中,他們依舊不是能夠隨意小覷的敵人。不比天音寺住持普泓佛顏慈悲,也不似青雲門道玄真人那般浩氣泰然,可這焚香谷之中卻同樣擁有一番屬於自己的氣派。

    眼前之人未曾開口,但流影卻已經將他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此處原本就是禁地,焚香谷之內,除非谷主召喚,尋常弟子一概不許入內,換言之眼前之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久仰,雲谷主。”

    停步駐足,流影出現在雲易嵐的面前,卻沒有絲毫驚慌可言…在此之前,他不願被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行蹤,無非是在黑暗之中,自己能夠更加方便的行事,也能更容易地找到自己想要得答案。而現在看來,自己的偽裝並不是想像中那麽出色,又或者說,焚香谷這潭渾水,比自己之前想像中的還要更深。

    既然已經被發現,就沒有必要再畏畏縮縮。因為自己並沒有留意到任何對方到底是如何發現了自己,所以就算這次能夠僥倖避過,自己也將錯過接下來的良機…不過很可惜,流影還是錯估了對方已經知曉的消息。

    “雲谷主,在下此來並無惡意,只是有一事,想要和你請教。”

    流影一派悠然,但在他的面前,雲易嵐半闔雙眼,卻也似乎成竹在胸。

    “請教?”

    他開口,聲音中卻仿佛帶著三分嘲笑,搖了搖頭,在流影面前雲易嵐一點兒也不像是初次謀面的陌生人,反倒好像是數年未曾重見的老友。當然,他的話。也還沒有結束。

    “哈哈哈,眾妙天的小天主何時有需要與別人請教?”

    “!”

    隨口一言,卻是讓流影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關於流影這個名字的歷史,就好像那些被風塵湮沒的其他英雄事跡一樣,早就煙消雲散,對於當下之人而言。莫說是眾妙天當年小天主紛爭一事,就算是更加可怕的“封天石刻”之劫恐怕都已經忘記的一乾二凈。

    但事到如今,為何雲易嵐竟然對當年自己的小天主身份知道的如此清楚!?

    一瞬間,妖狐皺起了眉頭。

    “何必驚訝。”雲易嵐邁步,微微搖手之後,他竟然背過身去,重新緩步走向了木屋。

    “比起這天下的大部分人,老夫對當年的事情可是知道的相當清楚,而這一切的原因你不是也已經注意到了嗎?”

    “你找到了控制‘他’的辦法?”

    流影的語氣更加低沈了…只因那絕不是凡人應該觸碰的力量。對於人心的掌握,那傢伙遠比誅仙古劍更加可怕,一旦捲土重來,這天下,恐怕永無寧日!

    “哈…哈哈哈!”

    雲易嵐大笑,然後微微抬起自己的手掌

    “封天石刻,一魘經年。我倒是沒想到,你到今天。竟然還是看不清這一切。”

    封天石刻…封天石刻!

    當年老狐貍不惜親手殺死自己的老友,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封鎖的秘密。如今,當這個字眼再次闖入流影耳廓的時候,他竟然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堅定,因為自己,竟然還是在第一時間握緊了拳頭。

    對於眾妙天也好,對於人類也好。對於流影自己也好,這,都是一段絕對不願被提及的過往。而今天,他竟然再一次有了憑借力量終結這一切的沖動。

    “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麽?”

    這一次,流影再也沒有一貫的好脾氣。

    —————————————————————————————————————

    張小凡在這山林中走了一日。才出了空桑山的地界,本來他若是御空而行,半日就可出來了,但顧忌著左手傷勢,還是甘願多走了一段路,只是這空桑山一向人煙稀少,這一路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說到底,脫離那絕地之後,他多少還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

    在荒山野嶺夜宿一晚後,張小凡走上了官道,道路寬敞起來不說,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在路上問了行人,打聽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這一日晌午時分,日正當中,十分炎熱,張小凡趕了半天路途,口中頗為饑渴,看見路邊有個小小茶攤,支在路旁一棵大樹底下,裡面已經坐了五、六個客人,看著陰涼,便走了過去,買了碗茶水喝,順便也坐著休息一下。

    也別說,這小小茶攤的茶水居然也著實清涼解渴,張小凡喝了一碗,登時上下舒坦,仿佛這天也不那麽熱了,心下便尋思著,看著手上這傷勢已經大好了,下午找了沒人僻靜的地方,就御空飛回去,這也快些,也能早些見到師父了。

    想著想著,他自然就想到快要能見到師姐田靈兒了,忍不住心頭一熱。便在這時,聽得大路一旁,傳來個溫和的聲音:“老板,給我來上一碗茶。”

    晌午時分難得的微風吹過,吹得大樹上枝葉晃動,透下點點碎陽,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歲模樣的茶攤老板答應一聲,俯身倒茶,張小凡不經意間,眼光看了過去,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個中年文士,細眉方臉,眉目看著儒雅,但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襲儒袍,腰間別著一塊淡紫玉佩,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張小凡看了半晌,忽然驚覺,自己竟是被這中年文士的風度所折,只覺得他這一走進來,原本包括自己在內,五、六個一起在茶攤喝茶的客人,竟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語,被此人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張小凡收回目光,但心中卻是微微驚嘆,同時對這中年文士的氣度大為心折。雖然看著這人也並非如何俊俏,但這份從內而發的氣質,當真難得。

    那文士進了茶攤,接過老板遞來的茶水,隨意坐下,便開始慢慢品茶。周圍原本還在談笑的客人。現在一個個都沈默了下來,在這茶攤之內,氣氛一時安靜得有些古怪,但惟獨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絲毫沒發覺身邊情況,一人獨自在那裡喝茶歇腳。

    過了一會,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夠了,或是喝完了茶,一個個結帳走了。老板過來收拾了碗,這棵大樹之下,此時便只剩張小凡與那中年文士兩人了。

    張小凡倒並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但又坐了一會,便覺得自己休息好了,正想著結帳走人的時候,忽然間聽得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小兄弟。”

    張小凡一怔,聽得這聲音溫和熟悉。轉過頭去,只見那文士正對著他平和而笑。訝道:“這位先生,可是叫我麽?”

    那文士含笑點頭道:“正是。”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走了過來,張小凡跟著站起,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請問先生有什麽事麽?”

    那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張小凡。道:“沒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著小兄弟順眼,過來聊幾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張小凡連忙搖頭道:“沒有的事。先生請坐吧。”

    那文士笑著點頭,道:“來,小兄弟你也坐吧。”

    二人坐下,那文士看著張小凡,道:“請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張小凡自幼長於草廟村,後又為青雲門收留,這些年來除了青雲山大竹峰同門,幾乎沒同外人說過什麽話,當然了,前些日子與那魔教少女碧瑤在死靈淵下被困的日子不算在內。他這時與這文士說話,心中不知怎地,對這人倒先有了幾分敬重,當下恭恭敬敬地道:“不敢,在下張小凡,請問先生大名是?”

    那文士先念了一句:“張小凡,”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我姓萬,草字人往。”

    “萬人往!”張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這名字讀起來普通,卻讓人有種金戈鐵馬的感覺,張小凡忍不住向他看去,這萬人往臉上一片溫和,但眉宇之間威勢仿佛天生一般,竟是極重,配著這個名字,隱隱然有禦萬眾之意。

    萬人往上下打量著張小凡,微笑道:“恕我多問一句,請問張小兄莫非可是修真之人麽?”

    張小凡吃了一驚,他與齊昊等四人下山之後,為求路上方便,便都換下了青雲服飾,穿了普通衣裳,看去與普通人並無兩樣,也不知這中年人是怎麽看出來的。

    他正吃驚處,方才想問這中年人是怎麽知道的,卻又看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往那北方一指,道:“請問張小兄,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雲山門下麽?”

    張小凡這一驚更甚,忍不住站了起來,看著這萬人往,訝道:“請問萬兄,你、你怎麽知道的?”

    萬人往含笑搖手,道:“請坐請坐。”

    待張小凡慢慢坐下,萬人往才微笑道:“我是見張小兄你神充氣足,一路下來全無疲憊之色,看著年紀輕輕,倒是勝過了許多壯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風盛行,想來閣下必定是身懷絕技之人。”

    張小凡低頭謙謝,卻又忍不住道:“那我的門派,先生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萬人往隨意笑道:“無他,我看小兄弟風塵僕僕,不住北望,面有思念之色,似是歸心似箭,而北方處,離此地最近也最有名的修真門派,便是青雲門。說起來,在下也是胡亂猜測的,隨口胡謅,倒讓張小兄笑話了。”

    張小凡連忙道:“哪裡哪裡,先生如此明察秋毫,你我從未相見,竟能一眼看出,真是佩服、佩服啊!”這幾句話他卻是由衷而發。

    萬人往微微一笑,道:“青雲一門,在世間修真道上著名已久,淵源流長,道法精深,為天下人所仰慕,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入得名門,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小凡聽得這“不可限量”四字,心頭一動,竟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龍首峰的齊昊起來,末了腦中還閃過林驚羽的影子,搖頭道:“先生過獎了,青雲門中弟子藏龍臥虎。在下份屬朽木一根,不成器的。”

    萬人往怔了一下,失聲笑道:“想不到張小兄你倒也會說笑話。”

    張小凡不願在這個話題上與他爭辯,便對他問道:“萬兄這風塵僕僕的樣子,不知是往哪裡去啊?”

    萬人往悠然站起身,背負雙手,仰天望了一眼,道:“這天下之大,浩瀚無邊。我遊歷世間,大山古澤,隨意而往。”

    “啊!”張小凡驚嘆了一句,道:“原來如此。”

    萬人往回頭看了張小凡一眼,忽然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笑容,道:“張小兄既是青雲門下,想必是道法高深了。”

    張小凡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在下乃是青雲門中一個不成器的人。哪裡說得上道法高深了。”

    萬人往微微一笑,道:“張小兄客氣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張小兄你成全一下。”

    張小凡怔了一下,道:“萬兄請說。”

    萬人往道:“在下從小仰慕閣下這等修真高人,無奈機緣不夠。不得其門而入,而且在下對高人們能御法寶而行九天之上,更是夢寐以求,數十年來,無一日不渴望得一仙家法寶而觀之。張小兄乃是名門弟子。不知可否完我這個小小心願呢?”說罷,他竟是深深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張小凡啞然,看著萬人往行禮,更是慌了手腳,連忙扶住,心中著實為難,猶豫了片刻,看著萬人往仍然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嘆了口氣,道:“不怕萬兄笑話,在下並不是不願給萬兄觀看,只是、只是法寶不上堂面,只怕有礙……”

    萬人往立刻道:“這有什麽,仙家法寶,豈有不上臺面這個道理的。”

    張小凡面上微紅,終究是放不下面子,從腰間拔出燒火棍,遞了過去。看著他遞過來這麽一根東西,萬人往臉上驚訝之色也是一閃,但隨即消失,鄭重接過。

    張小凡把他神色看在眼裡,苦笑道:“不要說是你了,便是我師門中人,也是常常笑話我的。”說了這話,張小凡心中忽然一驚,只覺得自己今天好生奇怪,在這素昧平生的人前,自己怎麽好似什麽話都願意與他說一般。

    那萬人往卻沒有注意到張小凡,眼光都放在那根燒火棍上,原本他臉面鄭重,但眼中還有些隨意,但漸漸的,他卻似乎看到了什麽,非但臉色沈了下來,一雙眼更是死死盯著這根黑色難看的棒子。

    張小凡在旁邊看著,只覺得這萬人往看起來好生奇怪,把一尺來長的燒火棍拿在身前,細細看著,右手托住,左手修長的五指在這棒身上輕輕撫摸,輕輕點擊,小心之極,忍不住問道:“萬兄,請問有什麽不對麽?”

    萬人往如被夢中驚醒,遲疑了片刻,把這燒火棍還給了張小凡,道:“張小兄,在下因為仰慕仙道,所以在這方面書是讀了一些,有一些話,還要請教張小兄。”

    張小凡道:“請說吧。”

    萬人往眼光在這燒火棍上瞄了一眼,道:“請問張小兄,這件法寶可是他人幫你熔煉的?”

    張小凡大吃一驚,剎那間腦海中飄過當年在大竹峰後山幽谷中那一幕情景,霍地站了起來,指著萬人往道:“你、你說什麽?”

    萬人往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道:“請問張小兄,這件法寶,可是兩件事物合二為一的?”

    張小凡隱藏在內心裡最深處之一的秘密,如今竟被這人說了出來,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得腦袋中嗡地一聲,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萬人往看著張小凡驚愕表情,自是明白自己所料不錯了,只見他仿佛微微低了低頭,似乎想起了什麽,隱約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吧,這棒上的珠子,原是魔教的聖物。”

    張小凡越來越驚,幾乎連呼吸都要屏住了,但深心處卻有著一個聲音,仿佛在冷冷笑道:“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了,這棍子這般邪氣,自然是魔教的邪物。”

    “你、你說什麽?”張小凡喘著粗氣,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

    “這珠子是八百年前,魔教祖師黑心老人的遺物。”萬人往的話,就象是一個個釘子,一字一字地釘入了張小凡的心尖,“名字叫做‘噬血珠’。”

    張小凡整個人都呆住了,屏住了呼吸,但腦海中千萬念頭、百轉千迴,卻始終有一個畫面揮之不去:那一具在空桑山山腹密洞之內的骷髏!

    萬人往看著他震驚模樣,停了片刻,卻又淡淡地道:“張小兄,你知道了這珠子的來歷,卻不知你可還願意知道這黑色短棒的來歷呢?”

    張小凡身子一震,說不出話來,只是直直地盯著萬人往。

    ——————————————————————————————————

    ps:感謝青衫木劍客、鏡懸....、矛盾螺旋的ma的打賞和支持~謝謝諸位,老夫會繼續努力的...嗯,故事馬上就結束了,接下來將要進入**。接下來的故事和原著會出現明顯偏差,張小凡的秘密究竟會不會揭發,流影和雲易嵐的交談就出現怎樣的結果?千年之前,眾妙天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接下來,將會一一解答。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30 09:45
第三百四十八章、中計!(1)


    很久以前,他其實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雖然流影不曾和他明說,但就算是塊榆木,也該能感受到自己手中這“燒火棍”的不凡——張小凡,畢竟不再是那個住在草廟村裡一生都只能見到這井中之天的粗陋小子了。跟在田不易和流影這般人物身邊的時間久了,就算是還不能算是超人一等,但眼光卻也不似以往。

    從七脈會武到現在為止,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可謂是諸般神奇,但其中,卻有不少都和這燒火棍有關!

    ——能夠抵擋九天神兵天琊神劍,又能夠驅散死靈淵下萬千陰靈的東西,怎麽可能平凡?

    尋得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寶本是修煉者們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張小凡卻為此日夜擔憂。不為別的,只是自己手中的這根棍子,實在是…

    張小凡深深地看著面前這個自稱“萬人往”的中年文士,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但同時在內心深處,卻另有一種力量,令他身不由己地問道:“請先生指教。”

    萬人往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這黑色短棒煞氣極重,黑光潤而內斂,人若近之,未及三丈之內,全身氣血必定為這煞氣逼迫,倒灌入心而死。”

    張小凡心中一動,忍不住便道:“不錯,當初我遇到這東西時,遠遠的就感覺身子發沈,噁心欲吐。幾乎便要昏過去了。”

    萬人往輕嘆一聲,看著他道:“不錯,便是如此了,”說著似乎微皺眉頭,低嘆一聲,“你居然不死,當真奇怪。”

    張小凡沒聽清楚他後面的話,追問道:“什麽?”

    萬人往微微一笑,卻不回答於他,只指著燒火棍道:“這黑色短棒。本是天生大兇煞之物。名為‘攝魂’,卻不是魔教之物,數千年來從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記載。張小兄福緣深厚。居然能得這兩件世間至寶。”

    “攝魂!”張小凡臉色木然。低低地念了一句。熟悉的名字,這時候聽起來,卻又是這般刺耳!

    “正是。”萬人往臉色恢復了平靜。道,“古書《異寶十篇》中曾有記載:天有奇鐵,落於九幽,幽冥鬼火焚陰靈厲魄以煉之,千年方紅,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厲之氣,千年成攝魂之能。其實這等兇煞之物,本非生人所能掌握,沒想到張小兄……”

    “鐺……”一聲脆響,黑色的燒火棍從張小凡手中滑落下來,摔到地上,張小凡手足皆軟,只覺得胸悶無比,踉蹌退了幾步,死死盯著這些年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燒火棍,竟是說不出話來。

    萬人往看著他驚駭神色,臉上卻突然掠過一絲冷笑,道:“張小兄,你怎麽了?”

    張小凡用力甩頭,幾乎連說話都覺得痛苦萬分,喃喃道:“怎麽、怎麽會是這樣,我是青雲門下,怎麽會用這等邪物?”他這時也想起當日在死靈淵下,難怪那些個陰靈會如此懼怕他的燒火棍,只怕多半是這“攝魂”做怪。

    萬人往看他模樣,便知這少年一直以來都在青雲門中長大,從未見過什麽世面,如今猝遇大變,幾乎便不知所措,只是看他樣子,卻似乎沒有什麽安慰表示,只淡淡道:“邪物?你以為什麽是邪物?”

    張小凡仿佛有些失魂落魄,怔怔地指著地上的燒火棍道:“這、這個東西不知害了多少生靈,還不是邪物麽?”

    萬人往冷笑一聲:“殺得人多,便是邪物麽?”

    張小凡幾乎想也不想,道:“是。”

    萬人往面有譏諷之色,眉宇間威煞之氣便漸漸露了出來,整個人看去仿佛都變了另一個人一般,但張小凡心中雜亂,卻是沒有注意到。只聽萬人往道:“請問閣下,公豬母豬,黑豬白豬,可都是豬?”

    張小凡沒想到萬人往突然冒出了這一句,怔了一下,道:“自然是了。”

    萬人往又道:“那麽獅子山羊,猛虎兔子,彼此殺戮,可都是生靈?可有正邪之分?”

    張小凡隱隱感覺到他要說什麽的什麽意思,但心下仍未明白,只得道:“是。”

    萬人往哼了一聲,道:“那再請問閣下,你所謂正道邪道,可都是人麽?”

    張小凡呆了一下,有心反駁,但到了嘴邊卻發覺沒有話說,只得又道:“是。”

    萬人往一臉肅然,深深地看著他,直到看得張小凡心中都有些發毛,才聽他緩緩地道:“張小兄,你們青雲山有一件名動天下、震古爍今的鎮山奇寶——古劍誅仙,你可知道?”

    張小凡此時的情緒幾乎已完全被這個初次見面的萬人往給左右了,不自覺地點頭道:“是。”

    萬人往臉色突然一沈,厲聲道:“那你可還知道,這誅仙劍在千年前那場正魔大戰之中,殺戮了多少生靈,毀去了多少性命?若論方今天下,世間法寶,真正殺人最多,煞氣最重的,只怕再無過於你們奉為神明一般的誅仙古劍了!”

    張小凡腦袋中嗡地一聲大響,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就象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同時,他仿佛覺得,在深心處,隱隱有什麽東西,自小開始就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隱隱一聲清脆的回響之後,第一次出現了小小的裂痕。

    那之後,張小凡便只得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繼續考慮正邪仙魔之間的問題,因為,他害怕自己會得出那個最為大逆不道的答案!所以即使逃避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對於眼前的張小凡來說。卻是唯一的選擇。

    卻說張小凡走了不久,從大樹背後,轉出了三兩個人,當先一人是萬人往,一人是茶攤老板,另有一人,卻是讓張小凡看見了必定大吃一驚的魔教少女——碧瑤。

    萬人往看向東方,微微點頭,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道:“這少年性子倔強。心志堅定。倒有幾分像我當年的模樣。”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茶攤老板此刻早已非那副老態龍鐘的模樣,而是目露威光,神態威猛,道:“宗主。他手中既然有我們魔教重寶。為何不把此人留了下來。”

    萬人往對被人稱為“宗主”處之坦然。只淡淡道:“噬血珠與攝魂不知怎麽,居然被某人以大法力融合,成了神煉之物。如今這法寶除了這少年。是沒有人可以再能驅用了,我們搶來也是無用,況且…”

    萬人往一頓,沒有說下去,只是深深看了青龍一眼,就這一眼,終於讓身為鬼王左膀右臂的聖使青龍明白過來——況且萬人往顧忌的也根本不是遠在天邊的青雲門,而是那個前段日子,剛剛鬧出天大風波的妖孽!

    碧瑤被困許久,自然是不知內情,於是在旁邊哼了一聲,道:“我說當日在死靈淵下怎麽看著這棒子古怪,原來有這麽大的來頭。”

    萬人往轉頭看向碧瑤,臉上神色大是柔和,道:“碧瑤,你看這少年怎樣?”

    碧瑤臉上一紅,嗔道:“爹,今天本是女兒讓您來看看他怎樣的!”

    萬人往呵呵一笑,道:“這少年還是不錯的,只是自小受青雲門門戶之毒太深,要他入我們聖教,以他那份倔強性子,只怕千難萬難。”

    碧瑤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低聲輕嘆。

    萬人往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女兒的頭髮,微笑道:“不過他能夠解開你多年來的心結,讓我們父女重新和好,這份情意,我們一定要還。”

    碧瑤神色一動,喜道:“爹,您有辦法?”

    萬人往昂首看天,一股威勢慢慢散發了出來,顯示出他是個長期手掌大權的人物,但不知怎麽,看他神情,卻似乎有著幾分悲愴,只聽他緩緩道:“要改變一個人的性子,雖然不易,但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是的,如果這少年真的自小生活在道門之中,或許任憑萬人往磨破嘴皮,也難以動搖其分毫,但事實上,這少年的身份卻決計不會那麽簡單——他可沒有忘記,當日河陽之會,流影分明交代了要護主這少年的安危,甚至根據影神之後的回報。連狐主小白都親自潛下死靈淵,為這少年保駕護航…

    既是如此,恐怕這少年與狐妖流影之間的關係恐怕絕不尋常,就算他什麽都不做,恐怕他終究也無非為青雲門所容…更何況,前幾日,流影可是在苗疆之地,做了件“大事”!

    碧瑤喜形於色,萬人往轉過頭來,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那神情與這世間所有父親看到女兒歡喜時一般無二。碧瑤沖著他父親笑著,卻注意到旁邊那個人皺著眉頭,仿佛在思索些什麽,低聲對萬人往道:“宗主,若是能將這少年收歸我鬼王宗門下,到時候那個人那邊…”

    萬人往微微點頭,顯然也是存了這方面的心思——只要是見識過流影手段的人就絕不可能無動於衷,而這次的事情,更是證明了流影的確是這樣一個擁有隨時改變天下勢力分配能力的人物,拉攏張小凡雖不能說一定能夠讓雙方站在同一戰線,但至少也在無形之中拉進了雙方的距離…當然了,這些話,萬人往不能,也不會當著碧瑤的面說。

    於是他只是揮手打斷了青龍的發言,繼續道:“那少年手中有曠古未有的大兇法寶,而且看他樣子,居然還能操縱自如,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這等人才,若能收之,必定對我霸業大有助益,更不用說他還幫了我們父女一個大忙。”

    碧瑤連連點頭,道:“就是,我當日就和他說過了,若能入我聖教,爹一定會看重他的,他就是不聽。”

    萬人往失笑,道:“他怎麽會聽?他那個性子。從小又在青雲長大,早對我們聖教深惡痛絕。只不過,嘿嘿,噬血珠與攝魂都是這天下間至兇之物,雖然如今被這少年莫名其妙地煉成了如此法寶,煞氣內斂,不露於外,但這兩件大兇之物帶在身邊,豈能毫無影響?以我看來,這少年修行未深。日夜又和這大兇之物在一起。時日一久,被這法寶內裡戾氣所侵,性子必然改變,好殺噬血。到時正道不容於他。我們再小施計策。他想不入我聖教也難了。”說罷哈哈大笑。

    碧瑤呆了一下,一時心中也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擔憂,竟是說不出話來了。只得怔怔望向東方,但見陽光燦爛,日正當中,古道之上,卻早不見了那一個少年身影。

    …此刻的張小凡正一門心思趕回青雲門,四周灑落的陽光讓他陰鬱的心情稍稍緩解,從那石洞脫困之後,人難免都會有這種重獲新生的錯覺…只是他還不知道,真正的劫難,才剛剛開始。而這一切,都要源於幾天之前在苗疆之地外,焚香谷中發生的事情。

    —————————————————————————————————————

    “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麽?”

    這一次,流影再也沒有一貫的好脾氣。

    因為此時,他幾乎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目標的確正在這焚香谷之中!普天之大,如今的流影比起千年之前那個冷酷無情的狐主已經仁慈的太多,但就算如此,這次尋找的目標卻仍舊位列他的必殺名單之上!

    “老夫已經說過,千年之前的一切,焚香谷已經瞭如指掌,說來我倒是要謝你…”話到此處,雲易嵐的聲音中更添三分不屑

    “若不是小天主你當年手握誅仙劍,一舉破壞了上古留下的‘天人兩隔’,我焚香谷如今又怎麽可能藉地火之威,重煉那妖孽的軀體,進而逐鹿天下?”

    雲易嵐仰天大笑,而流影的瞳孔也終於縮成了一點,自千年封印脫困之後就再也不曾完全施展的修為也在此刻毫無顧忌的傾瀉而出!

    蒼!

    幽幽地劍鳴蕩開百里,四下震驚,即使只是耳聞,也叫人膽戰心驚!而在他的手中,一縷墨色的幻影也開始緩緩盤繞,最終仿若遊龍一般,盤曲在流影的右掌之中。

    “謔,這,便是‘墨雪’劍吧?凡鐵千鍛,竟成如此寶物,小天主倒是有心…”

    “我只問一次。”

    流影再次開口,而他的聲音比起之前也更加冰冷起來。

    沒錯,對於他而言,千年之前的大戰是他永遠也不願提及的傷口——縱然是歲月悠悠,流影早已接受了這一切,但只要再被提起,就簡直像是被人生生撕開了已經痊癒結疤的傷口,那種疼痛,那種後悔,那種憤怒,仍舊無法平息。

    而之所以沒有縱然如此,流影也沒有選擇立刻出手相殺,則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事實——沒錯,雲易嵐說得一點兒也沒錯。若不是他當年一心想要得到誅仙古劍,也不會讓瀚海書山血流成河,也不會親手殺死千千萬萬的人類修士,更不會破開阻隔了眾妙天與外界聯繫的“天人兩隔”,自然也就不會放出那個只存在於傳聞中的可怕怪物…

    可惜,當他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都已經太遲了。

    月下,清風;

    橫劍,冷眼。

    “你當真不肯把他交給我處置嗎?”

    “哼,癡人做夢。”雲易嵐冷哼一聲,款袖一擺,頓時轉過身來,直面流影!

    “今日你竟然闖入我焚香谷禁地,難道還想全身而退嗎?”

    怒喝一聲,雲易嵐首先出手,左手虛拂,但見得他手中火光乍現,如純陽之玉,淩空而生,如琥珀一般色澤,正是到了極致境界的焚香谷玄火奇術。

    那火焰幾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樣,在雲易嵐手中燃燒,只見他手掌一翻,面容嚴峻,雙手做飛舞狀,如天邊流星梭然穿越,那一點純火之焰,離體而出,在半空之中似還緩緩轉動,似緩實急,向著面前的流影飛逝而去!

    與此同時,一線峽禁地之內,事先以秘法隱蔽好的十幾位長老都已紛紛祭出法寶,向這不出世的大妖身上打去。那單薄的白色魅影之上,到處都被各道異芒不斷撞擊。只是流影被這些法力高深之極的人物的法寶打中,卻居然似乎毫不在意,在那原本足以讓常人要魂飛魄散的力道法力之下,他墨雪在握,竟然行若無事,始終不發一言,不吐一句,單是用那冰冷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瘋狂襲來的法寶轟擊。

    別看場面打得熱鬧,那些出手的長老們卻一個個如臨大敵。面色嚴峻——雖然如今看上去是他們占盡上風。呈圍攻之勢,但不管自己的攻擊如何犀利,如何強大,真正打到那妖孽身邊的時候卻又似乎毫不著力。即使是用盡力氣。也仿佛是捕風捉影。根本毫無實感可言。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莫說是取勝,恐怕眾人今天都難以據守。

    關鍵時刻。半空之中,雲易嵐發出的那道火焰散發著琥珀一般的光芒,模樣小卻凝而不散,向流影的方向飛去。

    ““嘶…”

    破空之時,細小火焰卻發出一陣刺耳爆鳴,原本圍著流影一陣瘋狂衝擊的長老們也就此散開,給雲易嵐這雷霆一擊騰出施展的空間!

    妖異的火焰雖然形狀微小,卻蘊含著讓人驚懼的力量,也許普通人無法看穿,但在諸位長老眼中,谷主這一手控火絕技,卻是已經將《焚香玉冊》的威力展現的淋漓盡致,換上在場的任何一位,恐怕都做到如此舉重若輕,而又威力驚人!

    挨上這一擊,莫說是肉體凡胎的魔物,哪怕這妖狐真是銅皮鐵骨,也保準他融成一攤鐵水!

    就在眾人狂熱的目光中,流影也終於出手。

    千年以來,被玉封在大竹峰太極洞之外的他從沒有動手的機會,也就更談不上全力以赴。

    即使是在甦醒之後,遭遇道玄和其余六脈首座威逼,也不過是劍拔弩張,並沒有真的大打出手,那麽流影的實力到底如何呢?

    千年之前,憑借太玄劍經和一身太上玄妙的修為,他就能夠從學主澹台明手中硬生生奪走了古劍誅仙。在那之後,手握誅仙劍的他為了回到眾妙天,一路腥風血雨,更是哭遍俠客,敗盡英雄…這其中固然是有誅仙劍無匹威能的功勞,但若是使用者本身修為不夠,又怎麽可能發揮出法寶真正的威能?

    就好像是他手中的墨雪劍…這東西若是放在蒼松手中,雖然也稱得上是一等一的法寶,但又如何能和流影相提並論?

    毫不客氣的說,當年,他就已經站在了修士們的頂峰,站在了讓人仰望的山頂。真要說能夠和他一較高下的,也就只剩下黑心和青葉兩人而已…

    千年之後,重新甦醒的過來的流影修為並沒有絲毫的倒退,反倒是這不斷交替的一千個春秋,終於將他體內的真力磨練的更加牢固,也更加深厚,縱然青雲掌門道玄已經達到了太極玄清道至高無上的太清之境,和眼下的流影相比,也實在是不值一提——若沒有誅仙古劍和誅仙劍陣相助,他同樣不可能是狐妖的對手!

    那麽,雲易嵐呢?

    誠然,身為中原正道三大巨擘之一焚香谷谷主的他一身修為也可算得上是通天徹地,但要是真的和道玄比起來,他卻是還有所欠缺,加之此刻,雙方對陣之地,只是一線峽之後的閉關禁地,沒有八兇玄火法陣相助的雲易嵐又究竟能給流影造成多少麻煩呢…

    揮劍。

    墨色蕩開,那冷清的劍光像是最無情的殺手,眨眼掠過天際。

    還未等到回神,原本向著流影飛速掠去的火焰突然定在了半空之中——流動的形體尚未消失,跳動的顏色尚未消散,但那灼人的溫度,卻在此之前就已經緩緩熄滅…

    那一劍,淒絕、美絕、冷絕,似光又似電,如霜又如露。

    而那威力驚人的火焰,簡直仿佛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捂住,然後隨意一攆,便幾乎毫無反抗能力的消散在天地之間。

    剩下的,只有流影那冰冷的眼神——洞徹一切的眼神。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30 09:51
第三百四十九章、中計(2)


    “嘶…”

    直到此刻,遵從谷主御令在此退敵的長老們終於第一次退卻了。巨大的恐懼和不安感握住了他們的心臟,將那份高高在上的泰然與倨傲擊成粉碎。等到他們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對手,並同時意識到對方已經完全處於自己對立面上的時候,愚者們才發現,自己先前的估量和算計又是多麽可笑。

    而現在,這份誤算的苦果也只能有他們自己吞下…

    偉岸的身形開始漸漸崩潰,堅定的腳步也開始虛浮而無力,就連自己手中相伴多年的法寶在這一刻也變得如此無法依靠,只像是某種無聊的慰藉——縱然如此,這也已經是他們最後的憑依了,除此之外,已經再也沒有什麽能夠給他們帶來額外的安全感。

    焚香谷的長老們竭盡全力做出憤恨而又兇狠的表情,因為他們明白,原本就處於弱勢的他們如果一旦真的潰退,恐怕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一場無法估量的災難。熟不知自己微微顫動的雙手,以及額頭滑落的冷汗早就已經暴露了一切,連同那副咬牙切齒的可笑嘴臉,都被眼前的妖邪全部收入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墨劍,橫鋒。

    流影仍舊一言不發,但那讓人窒息的氣氛卻再次凝重了三分——他只是再平靜不過的看著眼前的諸位“高手”,再平靜不過的看著對面的雲易嵐,卻竟然就好像是施了什麽定身法術似的,讓場面陷入了久久的沈默和安靜。

    今古興衰,這天下驚才艷艷享譽一時的修士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甚至其中還有不少在歷史變遷的演進中。將自己的姓名永遠鐫刻在了耀眼的星空之中。這些縱橫天下的弄潮兒焚香谷並非是沒有見識過,也並非是沒有交手過,但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能像眼前這人一般,給予眾人莫大的恐懼和壓力,叫人透不過氣來。

    終於。雲易嵐再次開口。

    “呵,小天主果然名不虛傳。”

    縱觀全場,焚香谷一方,也只剩下這為所謂的谷主從剛剛開始,就依舊保持著最初的桀驁姿態,仿佛全然不在意對方剛剛隨意出手就化消了自己和諸位長老合力的攻擊一般。

    “…”

    然後,流影卻並沒有再搭理對方的意思…在淒清冰冷的月光之下,墨雪劍緩緩轉過一個微不足道的角度,但那肅殺的光芒卻仿佛一柄無形的利刃。壓上了每個對手的喉嚨。

    他原本就無意再做這些毫無營養的交談,完全清理到封天石刻的威脅是無法退讓的底線。對於流影而言,若是焚香谷真的冥頑不靈,一心復甦那曾經因自己之過禍亂人間的妖邪,那縱然是讓這雙手再染殺孽,他也絕對在所不惜。

    於是,月色更濃,殺意更冷!

    “谷主!”

    “谷主小心!”

    戰局展開。焚香谷唯一謹慎的希望只剩下了身為谷主,而修為又在頂峰的雲易嵐。兩強相遇。方才甫一開戰,雲易嵐初次出手便告失敗,此刻流影渾身殺氣澎湃,眨眼之間隨時就有可能發動雷霆一擊,而焚香谷主雲易嵐,絕對就是首要的打擊目標!

    若是真的不知深淺那也就罷了。可經過剛才一番交手,流影的厲害焚香谷這邊眾長老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就算雲易嵐的確神威蓋世,但面對這般深不可測的敵人,恐怕稍有差池。就是大禍臨頭,這又讓他們如何不緊張呢?

    話音未落!

    雷霆劍光宛如白駒過隙,無可把握,等到眾人紛紛御氣催寶,在自己身邊布下層層防禦的時候,那道犀利的劍光早已閃過,而他們的反應動作,又顯得如此可笑。

    終於,回過神來的眾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尋找著那道劍光的落處,而幾乎是在同時,再與流影相對而立的方位,雲易嵐卻是披散一頭長髮,仰天長嘯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玄劍經!果真是太玄劍經!流影,你註定棋錯一著了!”

    明鏡止水…

    這許久未曾現世的劍術夾帶著無匹神威向雲易嵐的方向斬去——千年之前的劫難過後,流影還從來沒有如此認真的和別人較量過,這一劍,若是射向在場其餘人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要當場被斬於劍下。

    但,就在劍光灑落的同時,流影卻在其中感受到了一分蹊蹺…

    而此刻,仿佛就在印證他的預感似的,狀若瘋魔的雲易嵐披頭撒髮,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血色,可口中卻依然繼續著那讓人無法理解的笑聲。

    終於,快劍落幕,一身素袍的他胸前的部位頓時滲出了大片的血漬,而原本立於天上,仿佛火神在世一般的雲易嵐,竟然就這樣帶著古怪的狂笑,轟然墜落,一時沒了音訊…

    “谷主!!!!”

    焚香谷的長老們頓時亂成了一團,紛紛駕馭法寶向墜落的雲易嵐飛去,而站在遠方的流影也終於露出一抹錯愕的神色,絲毫沒有了追擊的意思…

    —————————————————————————————————————

    一路趕回青雲山的張小凡不敢耽擱…來時他是和齊昊師兄、曾叔叔以及陸雪琪師姐同行,如今他在那滴血洞中困了這麽長時間,若是不趕緊回返大竹峰,恐怕師傅和師姐都是要擔心的…當然,習慣了一個人固執思考的張小凡這一路上也在反反複複驗證萬人往的話,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是只能獨自苦惱。只是,他原本就極少下山,幾番耽擱,心有牽絆,幾日下來,他反倒差點兒迷失了方向。一路上,張小凡風餐露宿。身上銀兩雖然不多,但他餓時在野外抓些野鳥野兔,困時就找個樹下對付一宿,反正他往日在大竹峰上因為做砍竹功課,身子也算強健,倒也不覺得辛苦。

    這一日。張小凡忽然感覺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頭,卻是有一個小鎮,看去規模雖然不大,但可能是在這古道之上,人卻是不少。

    張小凡心中一陣歡喜,倒也暫時忘卻了煩惱,這三日來路上都少有人煙。這時看到了這樣一個小鎮,倒也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走到近處,只見鎮口路旁,立著一塊石碑,上邊刻著“小池鎮”三個字,想來是這個小鎮的名字了。

    張小凡信步走了進去,只聽著人聲漸漸大了起來,古道從這小鎮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也有些商鋪。不過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兩旁直接擺攤的小販,沿街走去,叫賣聲不絕於耳,真是一副世情畫卷。

    張小凡走在人群之中,嘴角漸漸露出些微笑。年幼時還在草廟村裡生活的時候,依稀便記得也是這麽一番模樣,人間煙火,比起青雲山上的修真歲月,仿佛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鐺鐺鐺鐺鐺鐺鐺……”

    就在張小凡還沈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時。忽然前方街道上傳來一陣震天響的敲鑼聲,把他嚇了一跳,接著便看見周圍的鎮民們紛紛加快腳步,向前頭一處跑去,間中還聽到有幾個人邊走邊談:“快走吧,鎮長召集要講話了。”

    “我看就是那件事吧?”

    “是啊,聽說昨晚鎮長和李保長、範秀才他們商量了整整一個晚上,不知道有沒有商量個法子出來?”

    “希望有法子吧,不然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下去了!”

    聽這些人說話,張小凡也是有幾分好奇,只是不知他們到底是在為何事擔憂。到底是少年心性,一時迷途的他也就稀里糊塗的跟了上去,只盼能知道個所以然。

    鎮子不大,很快他們便到了地方,而一番了解之後,張小凡也大概知道了此事的緣由。

    原來自千百年前開始,小池鎮三面平原,惟獨東面環山,但在那群山之中卻有這麽一處古道——夾在數座大山中間的這三條通道,是村民們東去的必經之路,可這三條通路實際上卻只有一條方便行走。其餘兩條,尋常人卻是萬萬靠近不得的。

    當然,這倒不是因為其中有什麽荒野猛獸。事實上,再這三條古道周邊,尋常動物都不敢靠近,倒是不怕被野獸襲擊,只不過,除去最最北邊一條通路暢通無礙,中間那一條,和靠南邊那一條卻是經常傳出一些可怕的傳聞,每每有人進入都不得回返,時間久了,也就沒人敢再進入了。

    原本,只要最北邊的通道無礙村人們倒也無甚關心,只當另外兩處是怪談所在便罷了。但近日…

    那原本唯一可以通行的一條通道上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位面容英俊的男子傳聞本是一隻修煉有成的狐妖,近些日子,只要村人們想從北邊那條通道經過,他就必定會施展手段揚起風沙,將村人全數捲回,使得原本唯一能夠正常通行的通道也就此斷絕,如此一來,眾人大為頭痛,一時之間,既沒有辦法趕走擋路的狐妖,也沒膽量通過另外兩條被視為禁地的通道…

    百般無奈之下,那鎮長也只好四處打聽尋找能人法師,希望能夠幫小池鎮度過此番劫難。

    而作為青雲門下弟子,張小凡對於此事自然是義不容辭,就算一心趕回青雲門,但師傅平日的教導他也不敢忘懷,頓時挺身而出。

    而與他一道的,還有一位巨漢,只見這人看去年紀倒也不大,最多二十左右,濃眉大眼,方臉闊耳,配合了他那驚人的身材,一股威猛之氣迎面而來。人群之中,最高個的也不過只到他的肩膀,當真便是有鶴立雞群之勢。此人乃是金剛尊者門下,叫做石頭。

    起初周圍人都盯著他看,鎮長等人也趕了過來,走到這個自稱叫做石頭的巨漢面前,張小凡雖然賣相不佳,但到底是出生青雲門的正宗修士,可這石頭卻不知來路,難免讓人懷疑。鎮長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壯士。那妖孽可是十分厲害的,並非、咳咳,並非力氣大就可以了,搞不好還有性命危險,你可要想好了?”

    那巨漢點了點頭,看了鎮長一眼。甕聲道:“你可是不相信我麽?”

    鎮長被他巨目一盯,心下不覺有些發毛,當下硬著頭皮道:“沒、沒有,我只是想提醒你。”

    巨漢轉頭向周圍看了看,片刻之後,目光落在貼告示的那面磚墻上。

    “這堵墻你們有用麽?”

    鎮長楞了一下,訝道:“平日裡也沒有什麽用處,只是張貼一下告示而已。”

    那叫石頭的巨漢呵呵一笑,忽然大喝一聲:“讓開。”

    聲如驚雷。張小凡的耳中居然也是嗡嗡作響,更不用說其他鎮民了,個個臉上失色,不消片刻,場中就讓開了一大快空地,只有那巨漢站在中間。

    只見他凝眉橫手,忽地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跺,單手結印。口裡低聲疾誦短咒,一聲大喝:

    “起!”

    “呼”。一陣狂風,霍然從那巨漢周身發出,從眾人耳邊呼嘯而過,幾令人站不住腳,眾人失色,“蹬蹬蹬”又向後退了幾步。只見金光泛起。那巨漢赫然祭出了一根通體金色的巨大狼牙棒,橫在半空,金光燦燦,上邊刻著二字“破煞”,看去倒有幾分莊嚴。

    眾人立時歡呼。張小凡站在人群之中,卻皺起了眉頭,他當年得普智傳過“大梵般若”真法,這些年來雖然無人教導,但自己暗中修習不綴,對佛門的修真法門倒也了解一些。眼前這叫石頭的巨漢祭出的這根狼牙棒,金光莊嚴,再看他施法手勢,和當年普智倒有幾分相象,只怕多半和佛門修真一系有些淵源。

    這件金光燦燦的金色狼牙棒,巨大無比,看去似乎比它主人還要大上一些,此時被石頭御在空中,金光大放,只見石頭圓睜雙目,法訣一指,狼牙棒在空中呼嘯一聲,當頭砸下。

    眾人驚呼!

    “轟隆”,巨響聲中,塵土飛揚,原本好好的一面磚墻,片刻之間,在他法力之下,化為滋粉。

    “哇……”在場鎮民無不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個個眉開眼笑,這巨漢既有如此大法力,要除去那妖狐,自然是輕而易舉。鎮長這才放下心來,讓他和張小凡同往。

    只是,張小凡怎麽也想不到,死靈淵下曾經和他共過生死的少女竟然也出現在這裡…呆了一下,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了這個她,張小凡有心不認,但終究在那死靈淵滴血洞裡共歷生死,心中莫名其妙的還有那一絲情懷,只得尷尬一笑,道:“你怎麽會來這裡?”

    石頭在旁邊見張小凡樣子有些古怪,奇道:“小凡,這人是誰?”

    張小凡沖口而出道:“她是……”忽地醒悟,若是被人知道碧瑤的身份,加上自己與碧瑤的關系,只怕麻煩非淺,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石頭心下正在奇怪張小凡欲言又止,碧瑤卻已在那裡笑道:“你別問他了,我和他乃是初識,不過見上一面,他也不知道我的來歷的。”

    石頭這才明白,但看張小凡臉上神色,忽然古怪一笑,探頭到張小凡耳邊輕聲道:“張兄弟,我看你神情不對,是不是對這位姑娘有意思了?”

    張小凡這一驚非同小可,臉色都白了,急道:“你可千萬不能亂說,我、我與她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碧瑤原本站在那裡笑盈盈地看著他,聽到他這兩句話,臉色突然沈了下來,哼了一聲,冷笑道:“不錯,我怎麽會與他這個無恥、卑鄙的傢伙有關係了?”

    眾人都是一怔,記得剛才她才見到張小凡時,明明一副驚喜模樣,不料此刻翻臉比翻書還快,再加上她話裡說了“無恥、卑鄙”二句,一時之間,每個人都是目光古怪,望向張小凡。

    張小凡大窘,卻不知該如何分辨,但在誰看來,都以為這是一對小情人爭吵鬥氣,便紛紛笑了出來。

    石頭看了看天色,對張小凡道:“張兄弟,時間不早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幾番商量,他們還是決定先去最北邊的通道一趟,雖然不知那妖孽本事如何,但身為天下正道又豈有害怕那些妖魔鬼怪的道理?所以不管怎樣,他們還是要去會一會那妖狐。

    碧瑤怔了一下,在旁邊道:“這樹林裡妖氣彌漫。你們二人進去做什麽?”

    張小凡道:“我們就是要進去除妖的。”

    碧瑤冷著臉,回過頭來,顯然是不太高興,但石頭卻不顧許多,拉著張小凡就進了林子,碧瑤猶豫了片刻,轉過身子,望著面前這個在月色中漸漸幽暗深邃的樹林,怔怔出神。終於還是放心不下。跺跺腳,追了上去。

    張小凡與石頭走進了樹林,但見樹木高直,枝葉繁茂,遮擋月光,林中一片昏暗。走著走著,四周一片寂靜,從林子深處。仿佛還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只能遠遠看見山巒的輪廓。卻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走到那通道的入口了。

    二人對望一眼,稍稍分辨了一下方向便來到了那最北邊的通道面前,石頭低聲道:“小心。”

    張小凡點了點頭,二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法寶,提神戒備。向前走去。

    一入古道,方才發現這石壁之間的通道遠比他們想像中來得寬敞左右足足有數丈,筆直向前不見岔道——聽鎮中人說,其余兩條通道,大概也是同樣。這般奇特的地貌竟然同時出現在一處,著實讓人難以捉摸。

    方此時,遠處迷霧之中,傳來一個柔和而帶些淒婉的飄渺聲音,如泣如訴,叫人神迷:

    快上西樓,怕天放、浮雲遮月。

    但喚取、玉纖橫笛,一聲吹裂。

    誰做冰壺浮世界,最憐玉斧修時節。

    問嫦娥、孤冷有愁無,應華發。

    玉液滿,瓊杯滑。長袖起,清歌咽。

    嘆十常**,欲磨還缺。

    若得長圓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別。

    把從前、離恨總成歡,歸時說。

    那聲音婉轉,輕聲低吟,人影雖不見,卻有一股哀傷氣息,淡淡傳來。張小凡與石頭對看一眼,臉色都是一變,這深更半夜,又是在這荒無人煙之處,只怕多半就是妖魅鬼怪。當下二人小心翼翼,往那聲音處走去。

    薄霧輕飄,漸漸把他們兩人的身影,也包了進去。

    就在他們進去沒多久,綠影一閃,碧瑤出現在了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望著前邊那片黑暗中的霧氣,皺起了眉頭,凝神思索半晌,隨即投身而進。

    古道月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偶而有幾寸月光,從頭頂樹葉的縫隙落下,照在灌木從中,輕輕晃動。

    四周,仿佛只有遠處傳來的低低蟲鳴聲。

    忽然,石頭拉住了張小凡,張小凡吃了一驚,道:“怎麽?”

    石頭低聲道:“你聽。”

    張小凡凝神聽去,只聽見淡淡一聲嘆息,從前方飄了過來。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燈火,一道霜華,輕輕照下,映著那裡的霧氣,婉轉飄蕩。黑暗深處,竟是緩緩走出了一個白衣人影,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著他們,淡淡望來。

    張小凡與石頭都屏住了呼吸。

    卻看那人沈沈地望了他們一眼,然後又失望地搖了搖頭。

    “你們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如此開口,然後好像是乏了,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霎時間,原本一派寧靜的古道之中狂風大作,捲起滔天煙塵,很快便不辨人影,張小凡剛一張嘴,便嗆了一口的沙石,端地難受,而石頭和碧瑤兩人也好不到哪裡,在那突兀出現的巨大風煙中不辨方向,只能勉強把持身形。

    張小凡暗贊了一聲:好厲害的妖孽。當時就算打祭起噬魂棒,力圖反擊,但卻又突然想起之前在死靈淵之下發生的種種事情,以及萬人往當日信誓旦旦的解說,頓時一陣猶豫,而也正因如此,風沙再度變大,眾人終於無法繼續堅持,全都被捲了起來,一下送出谷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2-31 09:53
第三百五十章、中計(3)


    月光冷,風無常。

    在那沈默的夜色之中,一個人,默默佇立,卻只是仰首看著那燦爛的星空,久久不語。

    小池鎮外這三條神奇通道的秘密,千年落拓之後早已無人知曉。此去經年,就算是回望前塵,又有何人能破開層層迷霧,看穿歷史的真相呢?

    哈…

    六兒苦笑著搖了搖頭。

    就連他自己,最開始也不敢相信,這三條仿佛割裂大地一般的傷口,竟然正是出自千年之前那最傑出的三人的手筆——到底是怎樣的因緣際會,才會讓這格格不入的三人,同時留下這般意味深遠的神跡呢?又或者,到底是怎樣的時勢變遷,才會讓原本聚首於此的三人最終各自踏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刀劍相向呢?

    狐族之主流影;

    魔門霸主黑心;

    青雲魁首青葉…

    根據從姑母那裡聽來的說法,這三處詭異的通道,正是當年三強聯手留下的。當日的三人各自發招,崩山裂石的氣概造就了眼前這般奇特的景致,六兒無法明白三人此舉的用意,但對於他來說,這卻是絕對不能放過的機會!

    ——劍意留招。

    如此駭人聽聞的手段,當代之人恐怕很少有誰能做到,但在當年,驚才絕艷的三人修為雖然還各自算不上絕頂,卻紛紛憑借手段,將各自的招意留在了此處,千年未變。對於六兒來說,如今達到“解脫”境界的他完全能夠和一般高手相爭不落下風,但不管是面對姑母,還是面對流影。都實在是太過稚嫩。而且心底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流影天賦的他,非常明白如果只是單純的累積時間,自己這一生或許也不會有勝過那身如雪白衣的機會,所以,他才看中了此地…

    雖說只是青年時留下的招意,但當日那三人縱然比起現如今各派掌門首座。也不遑多讓!如果能參透其中的玄奧,特別是能參透流影那一劍的秘密,對於小六來說,他就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他才能得到那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機會!

    搖頭,嘆息。

    六兒握緊了雙拳,然後複又緩緩放鬆…

    是的,他失敗了。不僅僅是流影當年留下的那道劍意他完全無法參透,就連黑心與青葉各自的留招。他同樣摸不清脈絡。

    到如今,他竟然也只能如其他凡夫俗子那樣,站立在屬於青葉開闢的那一條,暫時無害的通道之中,苦苦冥思而已。

    然而,這並不能讓小六放棄。

    對於他而言,始終指引著他前進的,是千年之前。父母雙亡的疼痛,是那份埋藏於心底。對流影再複雜也再糾結不過的情感。

    所以,小六才會直接封閉了這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他並沒有故意去找那些凡夫俗子麻煩的意思。他希望的,只是能等到一個人,一個能夠解開他疑惑的人,一個…能夠堪破那些招意的人!只是很可惜,如此長的時間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等到…

    遙望明月,他的心也開始漸漸動搖起來。

    “我…還要等嗎?”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玄劍經!果真是太玄劍經!流影,你註定棋錯一著了!”

    終於,快劍落幕,一身素袍的他胸前的部位頓時滲出了大片的血漬。而原本立於天上,仿佛火神在世一般的雲易嵐,竟然就這樣帶著古怪的狂笑,轟然墜落,一時沒了音訊…

    “谷主!!!!”

    焚香谷的長老們頓時亂成了一團,紛紛駕馭法寶向墜落的雲易嵐飛去,而站在遠方的流影也終於露出一抹錯愕的神色,絲毫沒有了追擊的意思…

    古怪。

    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流影罷手,一時之間卻並沒有發出逼命一招。

    當然,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流影就從來沒有想過要直接殺死面前的雲易嵐…雖然這件事對於如今他而言並非是無法做到,但如果真的做了,不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甚至還會引來整個九州天下的震動!

    不管怎麽說,焚香谷眼下都是天下正道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私底下的齟齬也好,難以磨平的野心也好,這些事情雖然值得譴責,卻還遠遠不能動搖其存在的必要,這一點,就算是流影自己也從來不會否認。所以,他其實從來就沒有打算現在殺了雲易嵐,所以剛剛那一劍,流影也完全沒有傾盡全力,不過是在讓對方知難而退罷了。

    可是,現實的結果卻是,雲易嵐在這一劍之下身受重傷,直接從天空跌落,甚至如果不是流影及時收手,一代梟雄,極有可能就這麽葬送在流影的手中。就算明鏡止水威力驚人,就算流影的劍術絕對稱得上通天徹地,可修為達到“玉陽”境界的焚香谷主也實在不該如此輕易就被擊敗才對。

    這一切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雲易嵐在故意求死一般!

    這個荒唐的念頭剛剛閃過流影的腦海,卻立刻被他捕捉!

    ——故意求死。

    從道理上來看,不管是出於雲易嵐自己的算計,又或是焚香谷整個門派的需要,他都絕對不應該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原著當中,這個蟄伏一方,險些就將玄火鑒中的天火一手掌握的梟雄,不該這般無謀。

    畢竟,如果他真的死了,不算那些早就將焚香谷視為眼中釘的魔教門徒,又或者蟄伏在十萬大山中的妖物,就算是天下正道之中,原本三足鼎立的形勢也極有可能被打破,一個不好,傳承了近千年的焚香谷甚至極有可能一蹶不振,從此淪為平庸。

    到時候。不管焚香谷還有什麽後來妙計,沒有了實力和名望的支撐,恐怕也是獨木難支。這麽簡單的道理,天下人都懂,雲易嵐不可能不明白。

    那麽難道是有陰謀?

    流影瞇起了眼睛。

    雲易嵐意外受創,一眾護衛長老頓時紛紛架起寶光上前護駕。人數眾多。靠外側的幾位老者同樣沒有忘記防備流影隨時可能發出的攻擊,揮手撒開一道光幕隱隱將流影隔絕。

    當然,這樣的結界根本不可能阻擋的了流影的腳步,只不過,此刻後者還沒有理清頭緒,所以也就沒有輕舉妄動。

    換個思路,如果說,雲易嵐此次重傷並不是限於焚香谷之內的一個布局,而是某個勢力想借他之手除去雲易嵐。以達到自己上位,又或者從旁吞並的目的,這也似乎並非全無可能——只要雲易嵐一死,焚香谷群龍無首,這時候如果有人能夠登高一呼,必定能夠從者雲集,而如果是外敵入侵,此時動手也能事半功倍。

    從這個方向考慮。似乎上官策與鬼王萬人往又都有嫌疑…只是,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又有多高呢?

    上官策與雲易嵐乃是師兄弟。的確最有下手的可能,但他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種事情?同樣,萬人往的確有足夠的動機和實力,但他又怎麽可能直接對雲易嵐進行暗算,甚至做出這般精妙安排?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而雲易嵐受創之後那陣張狂的笑聲卻在此時突然闖進了流影的腦海…那讓人不適的獰笑,好像隱隱約約勾起了他某些回憶,只是一時無法想起罷了。

    猛然,流影臉色大變!轉瞬之間,手中的墨雪劍便再次扣緊。

    “是你!”

    一聲厲喝。流影眼中突然沸騰起從未出現過的濃烈殺意,輕靈如雪,飄渺如墨的墨雪劍仿佛也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怒火,片刻間竟然發出一陣讓人心悸的嗡鳴,犀利劍光還未催發早已四處飈散,將原本用來隔絕流影的光幕盡數撕碎!

    是你?

    是誰?

    突來的恫嚇,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了解面前之人下一步的動作。

    墨雪之上,駭人的豪光正在閃爍,仿佛擇人而噬的野獸,正等待著吞噬下一個羸弱的生命…

    “保護谷主!”

    “小心!”

    “大家戒備!”

    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淩駕眾生的長老們此刻早已經沒有了那般威武的氣勢…從剛一交手到現在,焚香谷的這批精銳,再流影面前簡直毫無抵抗能力可言——他們可不知道雲易嵐剛才一戰而敗其中有諸般蹊蹺。在一般人眼裡,連焚香谷中修為最高,實力最為雄厚的雲易嵐竟然都被一個回合就被擊敗,他們剩下的這些人想要獲勝,實在是難上加難。

    但,長老們同樣不可退卻。

    莫說天下正道無不以降魔除妖為己任,也不說他們身後,就是身受重傷的焚香谷主雲易嵐,此時此刻,就算是他們想走,恐怕也已經遲了!

    眼前的流影與剛才相比又有不同…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狐妖還有著三分收斂的話,發現了真相的流影現在已經幾乎毫無顧忌,在那長劍面前,哪有人敢轉身逃走?那分如芒在背的錯覺,仿佛正在警告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一旦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手,那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咬緊牙關,各式各樣的法寶再次奮起餘勇,雖然也許連他們自己都很清楚,這樣抵抗下去,也極有可能只是徒勞無功罷了。不過為了焚香谷千年的名譽,他麽不得不戰!

    然而,今天卻的確並非他們的幸運日。

    在流影的喝聲中,原本已經失去意識,從半空跌落的雲易嵐,竟然又發出一陣陣低低的冷笑,這一刻,他的臉上早已沒有往日,正氣凜然的相貌,反倒隱隱吞吐著某種讓人不安的黑氣…

    “谷主,你…你怎麽樣了?”

    剛剛一把接住雲易嵐的長老同樣也是嚇了一跳——谷主的傷勢他剛才就已經驗過。縱然談不上朝不保夕,但若是換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已一命嗚呼。如此嚴重的傷勢,實在不應該還能保持清醒。

    他探出手,擔憂的附上雲易嵐的手腕,準備切脈料理病情。卻沒想到,就在此刻,意外陡生!

    哧!!

    洞穿血肉的聲音突然響起,而那位方才還一臉擔憂的長老,此刻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完全扭曲…痛苦,迷茫。死前的掙扎以及不可置信的疑惑成為了他最後的心病,而在那之後,蘊含著渾厚真元的這一神血肉,只在眨眼之間,就被雲易嵐親手撕成了碎片!

    “啊!!”

    “這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都驚叫著散開,不可置信地看著滿身血汙,好像入魔一般的雲易嵐,卻只有流影,自始至終。都舉著那柄墨雪劍,面色陰沈的看著面前狀若瘋魔的怪物。

    “是你!”

    流影語中帶恨,卻又仿佛有幾分無可奈何…

    幾日之局,他卻是中計了!

    —————————————————————————————————————

    一陣怪風突然興起,石頭,張小凡和碧瑤三人全無防範,加之六兒修為遠超他們幾人,一時之間。三人只能如普通人一般,被遠遠掀飛。直接送出了古道。

    離開古道之後,那狂風亦是未見減弱,反而繼續呼嘯,三人原本就在空中,無法把持身形,加上一路亂飛。早就分不清上下左右…縱然都有不弱的修為,卻是無處借力,無法自拔。又片刻,等那風稍弱,張小凡才終於掙脫出來。猛然催動法力,面前脫離了風旋,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這一來一回,感覺可不怎麽好,不說吃了滿嘴的風沙,就是最後摔在地上這一下,張小凡也覺得自己一身骨頭都仿佛要被摔斷,簡直痛不欲生…更要命的是,剛才狂風大作之際,半空中的三人好像是被吹到了不同的地方,如今身處林中,張小凡卻是根本分不清方向。

    稍一思索,他還是決定先去和石頭與碧瑤回合,畢竟不管下一步計劃如何,總得商量之後才能決定,不料他腳才提起三分,剛剛離地的那一刻,忽只聽身邊有個聲音,帶著幾分焦急、幾分急切,道:“啊,這位小哥,你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面有死氣,大事不妙啊!”

    張小凡本來就心中緊張,更沒想過這密林之中竟然還有其他人在,當時腳下一不留神,踉蹌一步,踏錯地方,竟是踩到了一堆狗屎之上。

    這一氣非同小可,張小凡跳了起來,但覺腳下發臭,雖然隔著鞋底,心裡卻是一陣發寒,只覺得身子都抖了一下。當下恨恨轉過頭來,想要看一看這說話之人是誰?

    只見身旁站著一個老頭,鬚髮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幾分鶴骨仙風,不是前日才和流影見過面的周一仙又是何人?而在他身邊,還有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紮著兩個沖天辮子,生的是活潑可愛,手裡拿著一串冰糖葫蘆,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這自然就是小環了。

    張小凡一時被那老人的風采鎮住,倒是罵不出口了,正想著該說什麽,卻只見那老頭看了他腳下一眼,不但沒有抱歉神色,反而更是面容急迫,道:“你看,你看,這不是大大的預兆麽?”

    張小凡吃了一驚,道:“什麽?”

    周一仙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你難道沒聽說過:踩到狗屎,黴運逼身;十人九死,晦氣盈天這句俗話麽?”

    張小凡啞然,怔怔道:“沒有啊,以前我只是聽師兄們說過,是人交了極好的運道,人們才會說他走了狗屎運來著……”

    那老頭呆了一下,連連搖頭,道:“糊塗,糊塗,簡直是胡說八道。”

    張小凡道:“怎麽了?”

    周一仙不屑搖頭,道:“既然這麽說了,你平日有故意去踩狗屎的麽?”

    張小凡嚇了一跳,想起當日在大竹峰上時,因為自己輩分最小,時常要做一些髒活,而師傅田不易養的那條大狗大黃就……

    當下立刻連連搖頭。

    老頭點了點頭,道:“那你可有看見別人故意去踩狗屎的麽?”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哪有這回事!”

    “對啊!”那老頭一拍手,道:“如果真有狗屎運這回事,豈有人人避之不及的道理;再有。狗屎乃是時間極汙穢之物,臭氣沖天,人人厭惡,一旦踩到,難道不是黴運,反而是好的不成?”

    張小凡一聽之下。覺得這番話大有道理,看來以前的確是自己錯了,再一想到剛才那老頭的話,真個是危言聳聽,忍不住就出了一聲冷汗,道:“那老人家你剛才說我……”

    那老頭皺緊眉頭,上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直看得張小凡心裡七上八下的,這才道:“唔。看來你果然是有大兇之災,不如請到一邊,待我為你看上一相,如何?”

    “看相?”張小凡怔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那老頭手邊還拿一跟竹竿,上面掛著一塊白布,寫著四個字:仙人指路。

    原來是個看相算命的,不過話雖如此。張小凡心中卻沒有輕視之意,這一來。青雲祖師原本就是相師出生,所以青雲弟子行走天下之時,對於這些相師,多少都留有幾分薄面,而來,這密林之中素來少有人煙。這老人竟然帶著個小女孩到此,也不像個普通人。

    想到這裡,他轉過頭來,對著那老頭道:“那好吧,煩請老人家幫我看一相吧。”

    那老頭呵呵一笑。用手一指旁邊的空地,道:“那我們就到那裡說話吧。”說完轉身走去。

    而小環自然也是趁機靠上了張小凡,又好好替周一仙捉刀了一回,之後又將結果全數告訴周一仙。

    再之後,互相不知身份的情況下,周一仙也就開始忽悠起張小凡來

    張小凡又哪裡知道其中奧妙,以他的木訥性子,卻也是分辨不出,只是道:“那今日老先生說我還有大兇之相,不知道有什麽禍福,請賜教!”

    周一仙微微一笑,忽然間咳嗽了兩聲,道:“這個,這個……”

    張小凡訝然,道:“怎麽了,老先生?”

    周一仙笑了笑,道:“不瞞小兄弟說,老夫當年出道時,曾立下為人看相必定收錢的規矩,如此……”

    張小凡醒悟,連忙道:“老先生請說,要多少錢?”

    周一仙微笑著看著他,道:“一次十兩紋銀。”

    張小凡本來把手伸到腰間了,聞言一呆,道:“這麽貴,可是我總共只有四兩銀子。”

    周一仙一皺眉,隨即道:“罷了罷了,四兩就四兩吧,老夫今日與小兄弟也算有緣,就當相助於你吧。”

    張小凡一聽之下,感激萬分,反正他放著銀子在身上也無什麽大用,在野外對付著也能過去,當下便把四兩銀子都給了老頭。

    周一仙把銀子收好,端正臉色,又仔細地看了看張小凡的面容,道:“小兄弟,我看你印堂發黑,烏雲蓋頂,顯然運道不佳,此去前途必定多有艱險,不如還是轉回吧,如此一切自然化解。”

    張小凡吃了一驚,道:“就這樣麽?”

    周一仙點頭道:“不錯。”

    張小凡遲疑道:“可是我有急事要去那古道……”

    周一仙勸道:“小兄弟,什麽事能比自家性命更重要了,還是轉回吧。”說完,雙手一拱,道,“江湖相見,便屬有緣,來日當再有會面之份,我們就此別過。”

    ps:之前留下的伏筆之一終於開始用到…這三條通道前面可是早就提及過了,只不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千年之前的劇情)提到過,不知道諸位看官還有沒有忘記2333…另外還有一件讓老夫非常蛋疼的事情,大家可能也看到了,書首頁下面提示距離老夫生日還有2天,問題是…老夫生日根本不是一月一號啊!!!思考了一下可能是當年工作的失誤(我說前面過生日的時候怎麽沒有提示…),當然了,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介意格外送上些生日禮物,安慰一下我破碎的心靈哈~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 16:16
第三百五十一章、臉


    話剛說完,周一仙拱手便退毫不拖沓,徒留一臉愕然的張小凡呆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小環也是對他笑了一下,就很快攥著手裡的糖葫蘆離開了。

    疾行幾步,尋到一顆粗壯的樹木,那老頭與那小女孩同時躲起,轉回身探出一點腦袋向張小凡處看去,只見那少年似乎還在原地發楞沒有緩過神來,這才終於安心——此時已是月上中天,古道之外的林子不大,但想要找兩個人還是難上加難。

    “呵呵,又到手四兩銀子。”那老頭突然變了一副神態,拿出腰裡的銀子仔細看了看,呵呵笑個不停,倒是那小女孩臉色鎮定,瞄了他一眼,道:“爺爺,你怎麽又做出這個樣子?”

    那老頭呵呵一笑,把銀子收起,對著他的孫女笑道:“小環,我真是沒白生你這個孫女,還不到十歲,居然就能把人的前半生看的出來,假以時日,必定是我相學一道中出類拔萃的人才。”

    那叫小環的小女孩哼了一聲,道:“那些粗淺的相書有什麽難懂的了,明明是爺爺你自己往日不用功,居然還好意思說!”

    原來這爺孫兩人,真正有本事的卻反而是那小女孩,將張小凡命相看明白幾分,抽空告訴了她爺爺。

    那老頭顯然很是寵愛這個孫女,被她說了也不在意,笑道:“你可不要小看爺爺給你看的那幾本相書,‘命理九算’與‘玉柱相學’,那可都是我們老祖宗青雲子傳下來的,也就是你天資聰穎,對這相學獨有天賦。換了常人,呵呵,比如爺爺我這樣的,看了一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小環啐了他一口,轉過頭去,卻見那張小凡早已走得不見蹤影了。回頭道:“那你剛才說他什麽前途艱險的,又是怎麽回事?”

    那老頭嘿嘿笑了一聲,道:“自然是我騙他了,不過你看他氣色前途如何,可是真有禍事?”

    小環搖了搖頭,道:“我只看懂到了‘往生相’,至於‘後生相’也只接觸皮毛,說不準的!”

    老頭點頭道:“不錯,往生相俱是過往定數。不可改動,自然好看;後生相乃未來未知未定之數,是我相學一門最高境界,哪有那麽容易。”

    小環聳了聳肩膀,與爺爺二人一起向前走去,道:“不過以我所知看那人,面色命理卻似乎十分詭異,乃是相書中記載的最難測算的一種命數——‘亂魔命’。這倒是極少見的。”

    “不管他,反正銀子到手。來,爺爺帶你去吃一頓…”

    “切…對了,爺爺,剛才你提起青雲子祖師,你不是常說我們與青雲門乃是同宗別脈麽,怎麽不去認親。以青雲門今時今日的地位,加上你的輩分,還不得吃香的喝辣的,隨便你挑?”

    “噓…”那老頭嚇了一跳,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注意,這才放下心來,小聲道,“小丫頭你知道什麽,青雲門如今乃是聞名天下的修真大派,我們所知的卻不過乃是當初青雲子祖師的一點相學,冒然認親,只怕反被他們當做詐騙之徒在青雲山上關了個一、二百年也說不定,再說了,”

    他淡淡一笑,神情間居然又出現了剛才與張小凡談話時那種鶴骨仙風的氣質,道:“我周一仙豈是那種趨炎附勢之人!”

    小環怔了一下,道:“爺爺,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種骨氣,真是難…”隨即眼睛一轉,又是開口“只是前日你見到那白衣公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一言及此,周一仙頓時面上一苦。小環這孫女兒什麽都好,只是實在聰明過了頭,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處…如果說不會青雲山認親其實當真不是周一仙不敢,而是不願的話,那流影曾經許給他的那個人情他就真的是一丁點兒想討的意思都沒有了。

    不客氣的說,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比他更清楚流影的能為嗎?對於這種千年之前,就已經縱橫天下,染血無數,亦正亦邪的狠角色,他可不願意輕易招惹…哪怕對方是要還他一個人情!

    時光不會白白流逝,對於周一仙來說,他雖然從來沒有登臨蒼生之巔,但這一生的閱歷卻絕對不比任何人差。千古興廢,很多事情,都並非是能由自己的初衷決定,到最後天意如何,不可違逆。莫說是他和小環這樣的普通人,就算真的能身負通天徹地之能,倒轉乾坤之法又如何?

    黑心、青葉…甚至就是流影自己,他們在傳流後世的傳說中無不是天下無敵,無往不利,但又有誰知道,在那被淹沒的真正的歷史中,他們究竟失去了多少,錯失了多少…又傷害了多少?

    所以,如果沒有做好失去一切的覺悟,就不要輕易去靠近這些活著的傳奇,因為越是捲入傳奇的中心,就越是會粉身碎骨。

    “你小孩子懂些什麽…那傢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以後就算見了面也不要打招呼知道嗎?”

    周一仙諄諄教導,小環反倒是更好奇了,她從懷中掏出那個被周一仙當成寶貝一樣的玉片,隨意在面前揮了揮。

    “爺爺,既然這樣,我們幹嘛還要按照這上面說的來這裡啊?”

    小環才剛剛把當日從流影手中得到的《承天玉冊》拿在手裡,周一仙立馬忙不叠的接了過來——開玩笑,剛才小環竟然拿著這東西晃來晃去,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摔碎了,老人家可得心疼個幾十年!

    咳咳…雖然之前說了要保持距離,但是這種已經送上門的好處,周一仙又怎麽可能拒絕?再說了,這承天玉冊當中記載可不是什麽可有可無的大路貨!甚至比起各門各派各自珍藏的功法秘籍,也絲毫不差!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你答應爺爺,好好學會這裡面記載的那些法術,以後啊。爺爺就靠你養老了!”

    這小小的玉片,可是流影親手所著,其中記載的都是狐族代代相傳的奇異法術,若是放在千年以前,打死周一仙也不敢收下這東西…畢竟一旦消息走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可是明白得很。但今時不同往日。光陰荏苒,如今的塵世,大家早已經忘了眾妙天,忘了顯赫一時的妖異,更別說是這狐族的秘藏了——當然了,這承天玉冊之中並沒有記載諸如邀月憑虛之類的功法,只是狐族族內的法術。

    不過恰好,小環正是學習術法的奇才,這種千年難得一遇的好事能碰上。自然不能放過。

    說到這兒,周一仙又恢復了之前老神在在的樣子,搖頭晃腦,顯然十分得意。

    “小環吶,你只要學會這承天玉冊中三成的本事,咱麽爺倆以後就在也不怕那些半吊子的修道之人了~”

    說完,他把玉冊揣進自己懷裡,回頭就拉著小環一步步向這次的目的地前進。他們的目標同樣是古道。只是尋找的入口,卻是與張小凡不同。

    另一邊。張小凡雖然發了會兒呆,但終於還是清醒了過來,對於周一仙的囑咐他也只能放在心上,暗地裡打起精神,只是要他立刻回頭卻是不可能的。

    莫說青雲門弟子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自己既然已經應允小池鎮內的居民。自然要忠人之事,單單就是石頭和…和碧瑤現在的安危就讓他放心不下。思慮片刻,他也只能架起法寶,摸索著方向,向剛剛那條通道的入口處摸去了…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次,他卻是走錯了方向。

    也許是剛剛被那陣風沙吹昏了頭,又或者是因為周一仙的蔔算起了潛移默化的效果,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張小凡架起噬魂棒之後並沒有向最北邊的那一處通道前進,反倒是一直衝向了最南邊的通道。

    此刻的張小凡還沒有發覺,經過死靈淵和滴血洞中的種種經歷,某種不可預見的改變,正慢慢的,在他的身上發生,而等到這種改變最終綻放,又將掀起怎樣的波瀾呢?

    月光,將他的背影吞噬,不留一抹餘味…

    —————————————————————————————————————

    “是你!”

    流影語中帶恨,卻又仿佛有幾分無可奈何…

    今日之局,他卻是中計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根本就已經想錯了方向…看著面前重傷垂死,卻依舊帶著猙獰笑容的雲易嵐,流影咬緊牙關,卻又無可奈何。

    “我早該料到,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方法能困得住你。”

    流影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艱難的瀉出,而與之相對的,剛剛才將自家長老撕成粉碎的雲易嵐,卻笑得極為快意!

    站在遠空,與流影遙遙對立的他張開雙手,仿佛要將整個天下擁入懷中。他猖狂的抬起腦袋,對著墨色的天空放聲大笑,仿佛就連月色,都在這個瞬間黯淡了許多…

    周圍,其他焚香谷的長老早已經失了方寸。

    今晚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超出了他們的預料範圍,和承受極限。到如今,這一群修為不俗,平日裡也立於人上的高手,竟然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起來——妖孽強盛,谷主發瘋,難道焚香谷真的氣數已盡嗎?

    “是啊,你早該想到,只可惜,你還是明白的太晚了!”

    此時此刻,雲易嵐的聲音,早已不復之前那般洪亮正派,那種沙啞而又尖銳的聲音語氣說是人,更近於某種讓人恐懼的妖魔,但在眾人眼裡,他的確…或者說至少,依舊是雲易嵐的皮囊。

    突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雲易嵐竟然伸出右手,探進自己左肩剛剛被流影的劍光洞穿的地方,血肉的纏綿和擠壓聲叫人一陣發寒,但他本人卻似乎毫無痛覺似的,始終保持著那詭異的笑容。

    “如此嚴重的傷…嘖嘖,太玄劍經果然名不虛傳,比起當年,你的招數更加犀利可怕…真是可惜,焚香谷看來必定要失去一位雄才大略的谷主了啊!”

    將視線從沾滿自己鮮血的手上移開。他獰笑著重新鎖定了流影的方向。

    “而你,恐怕也是難逃這場劫難…放心,這只是開始而已,千年的債,可不會讓你這麽輕鬆就還清。”

    “廢話少說!”

    長劍一引,全力催發之下。流影攻守之間再不留半點猶豫,不知何時,墨雪神劍他手中蕩開滔天墨色,仿佛天地盡入圖畫之中,而唯一能夠在這方長卷中作畫的,就只有那銳利無匹的神劍本身!

    無聲無息,無形無影,然只要是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切卻從來都無法逃脫他的掌控,呼吸之間。丹青勾勒,舉手片刻,墨潑山河。凡所有見,皆為黑白。

    太玄劍經最上式——水墨伽藍!

    天地入畫,萬物具廢。一時間,日月星辰化作陪襯,潮起浪落不過笑談,唯一持續閃耀的。就只有那不斷散發出濃重墨色的寶劍,以及足以定奪生死的那個白衣身影。

    斬。

    在完全靜止的空間裡。到底又有誰,能夠抵抗這仿佛神明一般的權柄,又有誰膽敢當面挑釁,舉劍一戰?

    眨眼,亦是永恒…

    等到所有人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留影手中的墨雪依舊淡淡指向雲易嵐的方向。而在後者的臉上,某種極度扭曲的表情卻已經出現…疼痛到極致,悲哀到極致的生命終於得到綻放,而在那淒厲的咆哮之後,屬於雲易嵐的身體終於真正從半空中跌落。而與流影對峙的也已經變成了那個被長袍籠罩的黢黑身影。

    這一刻,原本高高在上,自詡天下正宗的焚香谷寂靜無聲,仿佛被一隻可怕的大手掐住了喉嚨——恐怕就算是在最荒謬的夢境之中,這些長老們也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親眼目睹如此可怕的場面。就在他們的面前,就從谷主雲易嵐的身體裡,那個由一團黑煙凝結而成的身影就這麽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帶著高高的兜帽,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眉目。但那不時泄露出的陰冷氣息,卻還是能夠讓修煉之人輕易察覺到他的可怕。那仿若鬼魂一般,突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黑衣人竟然一直潛藏在雲易嵐的體內,甚至一直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那麽,他究竟在焚香谷藏了多久?

    一年?兩年?十年?

    又或者…雲易嵐這個身份根本就是對方憑空創造,甚至就連焚香谷內的一切行動,都不過是為了實現這個怪物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猜測瞬間讓人毛骨悚然起來,畢竟天下三大正道領袖之一的雲易嵐竟然有著這樣的遭遇,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諸位長老,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怎麽得到雲易嵐的身體的。”

    壓低聲線,流影看著面前終於出現的面孔,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雖然還沒有完全復生,甚至連最關鍵的封天石刻也應該依然維持著損壞的狀態。但當年,幾乎一手毀滅天下的惡魔終於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一千年的時光裡,流影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自己竟然親手將封印這個怪物的壁障斬碎,後悔自己最終還是走錯了一步。是的,對於眼前之人,流影心中只有憎恨,只有怒火。

    “我已經說過,這個老傢伙的確是雄才大略的一位谷主…”黑衣人頓了頓,然後低低地笑了兩聲,那聲音裡充滿著不屑和快意“不過很可惜,他太自信自己的能力了。若是他將我一直囚禁在玄火壇之中,鍛煉天火神威,恐怕也不會如此狼狽,只可惜,他卻自認為已經有了將我完全降服的方法,結果…哈哈,就如你看到的,成為階下囚,被永遠封困在自己身體之中的,反而是這個可憐蟲自己!”

    “你說什麽!?”

    “大膽妖孽!”

    話音剛落,剛剛才平靜下來的焚香谷眾人便再次群情激奮起來,然而抗議和討伐對於眼前的黑影來說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只是嘿嘿笑著,然後張開雙臂,凜冽的黑風便從他的袖袍中猛然湧出,擊向最靠近他身邊的兩位長老。

    這突來的黑風就像他的存在本身一樣,亦是古怪非常。叫人捉摸不透。雖然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太過誇張的威力,但任憑焚香谷中的長老如何催動自己一生真元,手中的法寶卻是毫無反應,一直等到的那黑風撲面而來,其中一人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險險躲開。而另外一人就沒有這般好運,轉念之間就已經被那黑風正面擊中,回轉之下竟然不受控制一般遠遠墜落。

    只聽“轟”的一聲,那原本立於天空,仿佛仙人的紅袍老者竟然已經被死死按進了堅硬的地面,一身骨頭,也不知道還有幾根完好,不過從這邊看上去,顯然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難以想像,原本異常珍貴,也異常強大的解脫境修士,在今夜,在焚香谷這禁地之中竟然顯得如此脆弱。

    在流影面前,他們如同毫無反抗之力的螻蟻,而在後來出現的這神秘黑衣人面前,他們同樣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是一個照面,竟然已經損失了一人。而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再傻傻站在這裡。令人窒息的氣氛早已讓他們忍耐到了極限,既然已經註定無法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力敵,就算繼續留在這裡,也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這一刻,本能終於代替理智做出了決斷,不知道是那一道流光最先向著遠離這處殺場的方向遠去。轉瞬之間,原本雄心勃勃的焚香谷高人,凡是還能動的,竟然跑了個一乾二凈…淒冷的月色下,也就只剩下了流影和面前的黑衣人。仍舊默默對立。

    “你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你?”

    墨雪光寒,若是尋常人,此刻早已經被流影劍上的光輝震懾,但這一次,對面前的黑衣人來說,這可怕的神劍,卻仿佛對他絲毫不是威脅。

    在再夜風的渲染之下,方才高高舉起的雙手緩緩放下,而那蒼白的皮膚竟然帶著幾分虛幻,就好像是他的整個存在本身,都在隨著夜色搖曳一般。

    是的,他又怎麽可能害怕被流影殺死?因為如今,他可是還沒有真正“復活”!他還遠遠不是千年之前,那個足夠覆壓蒼生,甚至手握天地的巨擘…當然,整整一千年的時間過去,他雖然不在意繼續等待,但那個機會,其實確實已經近在眼前。

    “劍意了得。”

    他開口誇贊,語氣中卻充滿著嘲諷

    “只是,可惜誅仙早已不在你手中。”

    “沒有誅仙,我一樣能殺了你!”

    “奧?”

    他好像終於有了些興趣,微微擡起頭來的他,在月光下依然只能看見一個蓄著短鬚的下巴,以及那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抬手,撫向自己的胸膛…在正中央偏左的位置,在心房的前方,那裡卻並沒有任何跳動的感覺。只因為,在千年之前,在他即將吞併天下的時候,一柄神劍深深插進了這裡,終結了他的夢想,也終結了所有的一切。於是,人類才得以繼續茍延殘喘的活下去,才能夠繼續厚顏無恥的享有著世間一切的美好。

    對於他而言,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柄叫做誅仙的神劍,也永遠不會再小覷任何一位對手,只是他卻無比肯定,面前一身白衣的流影,絕對殺不了他。

    搖了搖頭,他的語氣冰冷,仿佛是在陳述一個不容改變的真相

    “不,即使是手握誅仙,你也絕對做不到。”

    不知不覺…那尖銳沙啞的聲音竟然再次改變,而這一次,那變化不斷的聲線卻開始漸漸接近某個記憶中的形象。

    只是,對於此刻的流影來說,任何的語言都已經無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千年不曾揮舞的墨雪劍在今晚,在焚香谷之中已經幾次驚艷,而這一次,面對宿敵的一次,流影自然不會手軟。

    出劍。

    劍鋒淩厲,擊破虛空。

    騰身而上的流影沒有絲毫的猶豫,而那犀利的鋒芒也帶起一陣可怕的風刃,直撲對方而去…終於,黑色的兜帽輕輕滑落,而一直隱藏在那兜帽下面的卻是一張流影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正是這個人將他帶到了眾妙天,而在那之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對於他的思念,對於他的愧疚,流影從來都沒有忘記。

    溫和的眉角,高挺的鼻樑,還有那一張帶著一點點玩世不恭的笑臉,以及,那一抹短短的鬍渣…

    是的,除了老狐貍之外,這張臉又能屬於誰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 16:24
第三百五十二章、夜魘!


    猝不及防的現身,震撼人心的面容,片刻瞠目,劍鋒一晃,已失七分威勢。而在流影的對面,“老狐貍”卻沒有任何猶豫的意思,就在流影劍勢用老的一瞬間,黑袍之下猛然竄出兩股黑氣,一股格開了墨色的劍光,而另一股,則氣勢洶洶的衝向了正面的流影!

    想想之前,那位焚香谷長老的悲慘結局,要是被這黑氣正面擊中,恐怕就算是流影,也絕討不了好處。現場的情勢一下反轉,從現身以來,一直展現出無敵姿態的狐妖流影,這還是第一次陷入了被動,甚至轉眼之間,就已經面臨著死亡的危機。

    難道千年的傳說,將就此殞落?

    不,當然不。

    對於流影這般深不可測的人物而言,心神失守,也不過只在片刻。黑風凜冽,撲面而來,但在此之前,那原本還殘留半分渙散的目光卻突然凝聚起來,手中墨雪劍換攻為守,憑空轉過半圈,再凝目時,那墨色的鋒刃竟然已經直面自己的敵人!

    決!

    太玄劍經再現神威,墨色流光與撲面黑風正面對決,面對這讓焚香谷長老束手無策的秘法,眨眼之間,流影竟是後發先至,盡數破去對方手段,占盡上風——太玄劍經本就號稱破盡世間萬法,流影更是早已修到了聞所未聞的第三層,所以哪怕這黑風兇厲,在天劍面前卻也只能黯然失色。不僅如此,神劍斬破虛妄之後並未做絲毫停歇,墨雪之上,墨色愈濃,鋒銳更甚。竟然就這麽接著斬破黑風之勢,直接衝向了面前的“老狐貍”!

    而直到那犀利的劍光迫近咽喉,“老狐貍”的臉上才第一次浮現出一抹訝色,可是到如今,劍鋒逼命,想躲。卻是早已來不及了。

    “唳!!!!!”

    響徹天宇的刺耳鳴叫頓時響起,在這片屬於焚香谷的土地上,安靜和平和終於完全被打破,剩下的,只有久久無法平息的震動和回響。

    整個世界,整個天下都被這聲長鳴驚醒,而後,便立刻陷入了與千年以前完全相同的夢魘之中…

    墨雪的鋒利無可阻擋,更遑論洞穿一個人的咽喉。那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交錯叫人目眩神迷,又或者說,作為劍法,流影或許已經做到了極致。

    是的,這是如此的神劍,天下無雙,眨眼之間,便摧毀了面前的敵人…但是。縱然是如此的神劍,也總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劍光閃過。“老狐貍”的身形,也已經被完全摧毀,不過是錯身而過的瞬間,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縱然那黑風如何神奇,但只要是在流影的面前,在冰冷的墨雪劍面前。都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但,只要如此就能夠擊敗他了嗎?

    “老狐貍”的身影終於完全散去,然後連最後一丁點兒痕跡都潰散在夜風之中,但縱然如此。那恐怖的夢魘卻完全沒有消失的意思…

    在比那閃過的劍光更高的地方,黑色的煙雲在消失之後再次匯集,然後逐漸匯聚成之前的形狀,那個帶著高高兜帽的黑衣人再次出現在了流影的視野之中。

    是的,他沒有死,而他也從來就不是什麽老狐貍,那個存在於流影記憶之中,始終陪伴在他左右,堪稱是父親一般的老人早已經死去了,沒錯,死在了那場悲哀的浩劫之中。那個可以被流影依靠,可以無條件的信任的人,如今早已經不存在了。

    但縱然如此,在已經堅硬似鐵的心裡,在流影最軟弱的那個片段,卻始終存在著那樣的幻想,幻想,那個人,那張面孔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所以,他才會有微不足道,片刻的猶豫,才會有那無可把握的悲哀…

    只是,這些註定都已經是過往,對於現在的流影而言,他無法原諒任何對於那個人的褻瀆,更無法容忍,這種曾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一次的把戲,再次讓一切的努力付之東流。

    “你以為,就憑這張面孔就可以庇護你一千年嗎!?”

    “奧?我倒是小覷了你的成長啊,小天主。”

    “不要再用那個名字,也不要再用那個聲音…”握緊墨雪,流影的目光中只有殺意。“或者你覺得自己能夠接的下我的劍?”

    “哈哈,還真是可怕的殺氣,但你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嗎?”

    黑袍人舉起自己的雙手,大笑著向天空奉上自己的瘋狂,夜色中他是如此的瘋狂,如此的霸道,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事實上,他的確曾經被供奉於天上,被所有人敬仰崇拜…當然,他也曾經屠戮蒼生,將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斬盡殺絕!

    “天上天下,唯有我一人得此殊榮,古往今來,再也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淩駕在此之上,獨一無二,百戰無敵!”

    他慷慨激昂的陳詞,而這一次,他的聲音竟然變得洪亮而高亢起來,仿佛是在做著某種布教的儀式…一如千年之前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那樣,顛覆蒼生!

    “這…便是我,我,便是夜魘!”

    塵封已久的歷史終於拉開了它神秘的帷幕,千年之前的故事,終於一一浮上了水面…那些沈浸在悲哀中,沈浸在痛苦和分離之中的往事,如今就如同電影一般,在流影的眼前一一閃過…那些無法挽回的錯誤。

    千年之前,在那場讓全天下人萬眾矚目的瀚海書山之戰過後,這場存在於聖與魔,正與邪之間的戰爭根本就沒能決出任何一個勝利者,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悲傷和鮮血。

    但即使如此,如果硬要說真的有人在這場戰爭中暫時成功勝出的話,恐怕也只剩下那近乎是半途加入爭鬥的妖狐了吧…

    沒錯,那人就是流影…就是在魔教教徒幾乎快要被瀚海書山的主人澹台明擊敗的時候,突然加入了戰團。最後,竟然真的憑借一己之力,將所有人矚目的中心誅仙古劍盜走!

    這樣的結果在當時幾乎是震驚了全天下…畢竟,在那一戰當中,不管是正道又或是魔教都有數不清的高手就此殞落,掩埋在塵埃當中…

    邪佛寺邪佛無惑聖彌

    聖巫教教主伽羅煌

    萬聖巖佛首定心禪師

    甚至…甚至是瀚海書山的學主澹台明本人…

    數之不盡的高手都葬身在這場爭鬥當中。換言之,瀚海之戰的結束幾乎就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不過人們並沒有時間沈浸在悲傷當中了。

    在這場爭鬥結束之後,魔教當中,因為邪佛寺和聖巫教的沒落,合歡派一家獨大的場面並沒有如人們預料中那樣出現,反倒是黑心帶領著的煉血堂在這段時間內異軍突起,很快就擁有了大半魔教的勢力,甚至大有要一統魔教的感覺。

    而在正道方面,瀚海學主以及萬聖巖佛首的殞落同樣讓人惋惜。同時也帶來了力量的空虛。不過在這方面,正道反而顯得要比魔教更加複雜。

    位於邊陲,但同樣是天下三大正道之一的龍威臺天尊北辰胤原本是臺面上最強的領頭人,但同樣的,在瀚海書山那場大戰之後,身為青雲門掌門的青葉同樣進入了天下人的視野…不管是他本身強大的實力,又或者說是他所代表著的勢力,青葉都有著讓人絕對無法忽視的地位。而這樣的情況就造成了正道內部的相對混亂…畢竟野心這種東西。只要一旦出現,就無法遏制了。

    …只是這些話題都可以略過不提。又或者說,這些事情都被人刻意地忽略了。人們真正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

    沒錯,就是在這場鬥爭中,最終奪走了誅仙古劍的流影!

    在那之後,流影的遭遇也就可以想見了。堂堂誅仙劍,又怎麽可能被容忍落在邪魔外道手中?更遑論奪走這把劍的流影不僅本身就是妖孽。甚至還背負著那麽多的血債!

    在那之後,整個天下都為誅仙劍的事情而瘋狂起來,他們不顧一切的追尋著流影,追尋著誅仙劍的消息,同時。也在發現了一點點的行蹤之後就毫不猶豫地展開了對流影的圍攻!

    道義,正確,仁德…這些平日裡被放在口中傳頌的無用之物早就被拋棄的一乾二凈,整個天下的人都幾乎發狂一般地追逐著他,不論是正道又或是魔教,他們都有著各自的理由,渴望著那擁有著無上神威的誅仙古劍。

    只是,手握誅仙劍的流影又豈是好相與的?

    一心想要趕回眾妙天只會,打破“天人兩隔”的他自然而然的在這個天下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雖然大多非是他的本意,可他的確也沒有對那些追逐著他的人留手——誅仙劍下的亡魂足以築起一座鬼城。

    可是最後,這一切卻都被證明只是一個錯誤。

    劈開了天人兩隔的流影犯下了最不可饒恕的錯誤!原來,從來就沒有人希望他劈開那道壁障,而做了這件事的流影,卻給這個世界釋放出了一個最可怕的惡魔…

    封天石刻。

    原來,那被妖族代代供奉的石柱並不是什麽簡單的裝飾又或者信物,而是確實封印著某種可怕的怪物…那個怪物自然就是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夜魘。

    只不過,現在的夜魘,還不是完全的形態罷了。

    當年,天主使喚流影攜帶伏魔鼎前往南疆根本就不是出於相借玄火鑒之類的原因,而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想要放出那個傳說中的怪物,並且借助夜魘的力量徹底顛覆人類修士對於這個世界的掌控地位…很可惜,他的野心被老狐貍阻止了,雖然只是暫時,但通過封閉眾妙天,的確是推遲了夜魘現世的時間。

    但這一切,都因為流影那一劍化作了無用的虛無…

    而理所應當的,夜魘徹底脫困之後,天下陷入了更大的浩劫之中,也有更多更多的人在這場災難中喪生,而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流影的錯…

    所以,所以。

    就是因為如此,如今的他絕對無法坐視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必須阻止眼前這個可怕的怪物!

    “盡管受死吧!”

    —————————————————————————————————————

    月光,將張小凡的背影吞噬。不留一抹餘味…

    他獨自前進,卻不知早已找錯了方向。

    當年之事,留下的這三條通道,最靠近北邊的那一條,是出自青葉的手筆,而中間的那一條則是流影的傑作,而最後的一條,也是最靠南邊的那一條,卻是黑心留下的印記。

    張小凡越是駕馭著噬魂棒靠近。嗜血珠就越是發出熟悉的感應,因為這條通道本來就是通過黑心老人的催動,用嗜血珠釋放出的力量,所以時隔千年之後,當已經成為噬魂棒一部分的嗜血珠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有所感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這一切,張小凡卻似乎毫無感應…

    這,毫無疑問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對於噬魂棒的主人來說。張小凡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噬魂的人了。不管是它的使用方法也好,又或者是噬魂棒的狀態也好。但如今,在噬魂上的嗜血珠因為來到這久違的故地而興奮不已的關口,作為使用者的張小凡卻竟然毫無知覺一般,這實在是太不合理了。

    退一萬步,就算沒有流影這些年來的教導,只是原本那個癡癡傻傻的張小凡。此刻也應該發現不對了,而如今的他之所以還沒有任何知覺,理由其實也並非不可思議。

    從七脈會武之後開始,不管是死靈淵下的連番大戰,又或者是無情海邊吸收的萬千陰靈…這些對於一般人來說絕對足夠讓人發瘋發狂的東西雖然因為張小凡特殊的體質功法和法寶互相牽制還保持著平衡留在他體內。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已經可以高枕無憂。

    如此長的時間過去,張小凡自己沒有察覺,而其他人也完全忽略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是某種改變,卻是切切實實地在張小凡體內發生著。這種趨於混亂,趨於邪惡得變化雖然還沒有在表面上體現出任何的具體表現,但總有一天,經過某件事情的刺激會變得明顯,到時候再想要挽回一切,恐怕就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而眼前,最近似於這個機會的事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逼近了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的張小凡。

    當年之事,他們各自的留招雖然同樣殘留了千年的氣勁,但詳細來看,卻又各有不同。

    青葉留下的劍氣中正平和,不染分毫邪氣,凜凜然於天地之間,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就算是沒什麽修為的普通人也能夠輕鬆通過最北邊的通道。但剩下的兩劍,卻要比前者複雜很多…流影留下的那一劍暫且不提,黑心老人留下的這處留招,卻毫無疑問潛藏著巨大的風險!

    不管是殺氣又或者其中藏匿的邪息,都絕對可怕無比,而除此之外,甚至還有許許多多預料之外的風險…

    而這一切,卻都被張小凡無視了。

    或者說,現在的他根本視若罔聞。

    —————————————————————————————————————

    黑夜將近,但今日的夜晚卻並不平靜,黑暗洞穴的上空傳來一陣破空之聲,片刻之後,“唆唆”之聲更是不絕於耳,竟是有許多人往這裡飛了過來。

    若是有人走近觀看,恐怕斷然是要被嚇個半死,只見天空中那群人的服飾,便是魔教中人,而看這人數,隨便一數,竟不在數十人之下。

    黑暗,吞沒了一切的殺意和陰謀,但卻無法安撫躁動不安的野心和計劃…似曾相識的場面千年之前似乎也曾經出現,可是那場計劃最後卻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過多久,魔教中人便紛紛落了下來,目標果然都是在這山澗周圍,稍後,似有人點起火把,然後眾人竟也向這山洞裡走來。

    魔教人多,似乎也絲毫不怕被正道發現。一路上也未控制談笑腳步,仿佛今日的事情已經勝券在握,剩下來的不過是對於勝利果實的分配而已。

    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一處寬敞地方,魔教中人停了下來,周圍拿火把的人便很熟悉地在四周找到些石縫。將火把插了進去,看來他們是經常到此處的。

    這山洞裡的空地中,便亮了起來。

    只見遠處,那些魔教之徒圍成一個半圓,各自找了大的石塊坐下,有些看來是粗豪之輩,乾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遠遠看去,只見魔教中人果然與正道之士大不相同,怪模怪樣的人甚多。若是張小凡在此,恐怕還要發現不少熟人…其中,長著一張狗臉的野狗道人,此刻也坐在其中,旁邊還有年老大、劉鎬、林鋒以及那個不知姓名的美貌少婦等人,也在一起。

    外邊魔教中人雖然大致圍了一個半圓,一起面對著一個方向,那裡坐著三兩個人。但其他的卻依然是一群一群坐在一起,派系之分。十分清楚。

    正在這時,只聽三兩個人中的一個低沈的聲音道:“諸位,請靜一靜。”

    頓時,魔教中人都安靜了下來,似乎這聲音的主人,有莫大的權威一般。

    石壁上的火把。靜靜燃燒著,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魔教中突然有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站了起來,向著一個方向,朗聲道:“尊使,此次‘鬼王宗’召集我等來到這荒僻石洞。說是有千年難得一遇的良機,但如今找了這麽多時日,什麽線索也不透露不說,卻把正道中那些討人厭的傢伙引了過來,日日在這附近查探兄弟們的行蹤。請問現今該如何是好?”

    面對質問,那人並不慌忙,只見他搖了搖頭,但聽聞開口者口中直言,後邊自然便有許多人紛紛附和,其中那野狗道人道行雖不高,但性情卻似乎很是火暴,所以在眾人之中,聲音顯得最大。

    “說的有理,‘鬼王’他老人家高高在上,自然不會理會這等小事,但要我們在這裡平白無故受苦,卻是為何,多少也要給老子一個解釋吧?”

    年老大在旁邊聽他說的無禮,眉頭連皺,正想伸手拉他一下,要他安靜一點。

    便在這時,在眾人議論紛紛、吵吵鬧鬧的時刻,忽地有個甜美的女子聲音,聲調卻頗冷漠,淡淡道:“你很想知道原因嗎?”

    這女子聲音一出,眾人又是下意識的沈靜了一會兒…只見在火把照耀之下,魔教眾人面對著的那個方向,卻是有個綠衣女子,緩緩站了起來。

    赫然正是碧瑤。

    場中那一群剛才還大聲喧嘩的魔教之人,一見碧瑤出面,立刻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對碧瑤十分忌憚的樣子。就連看那模樣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狗道人,此刻也沒了聲音。

    一時之間,竟是無人敢向她說話。但片刻之後,忽只聽有人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緩緩道“碧瑤小姐,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小凡放眼望去,卻見說話的那個人,正是與年老大等人站在一起的那個陌生年輕人。此刻看著年老大等人臉上卻亦有吃驚表情,似也想不到這個年輕人會突然發話。

    年老大眉頭緊皺,對那年輕人低聲道“小周,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碧瑤向那年輕人看了一眼,也似乎不認識他,向年老大道“他是誰?”

    年老大連忙露出笑臉道“他是我們煉血堂新收的人,姓周名才。”

    碧瑤哼了一聲,道“無妨,你讓他說。”

    那個名叫小周的年輕人倒並無怯場神色,走了出來,從容道“碧瑤小姐,這裡誰都知道,你乃是‘鬼王’的獨生愛女,故大夥都敬重於你。而鬼王召我等前來尋找夔牛,大夥自也是義不容辭。只是──”他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緩和的微笑,但口裡的話,卻漸漸冷了起來“只是如今覆滅正道的良機久等不到,正道中人卻日益增多,聽說連青雲門都已經對此處倍加留心,我們就更非其敵手。到了這種情況,鬼王宗卻依然讓我們在這裡瞎忙活,卻不解釋一聲,只怕有些教友,便要問上一句,難道鬼王宗竟是欲借正道之手,反過來除去我們嗎?”

    眾人嘩然。碧瑤身邊數人,更是霍地站起,看那樣子,多半便是魔教中鬼王宗的人。只是除了鬼王宗的那幾個人,其餘的魔教中人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卻並無一人指責這年輕人,反而是個個向碧瑤處望去,臉上有警惕之色,而四周低低的議論之聲,更是紛紛而起。

    張小凡不禁有些為碧瑤擔心,同時心中暗想,這姓周的年輕人怎麼這般說話,都是魔教中人,而且又有這許多派系,難道鬼王宗平日裡便…

    他正想著,忽只聽場中碧瑤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敢來挑撥離間!”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 20:41
第三百五十三章、鬥


    黑風夜襲之後,碧瑤張小凡以及石頭被各自吹散,之後又因為張小凡盲頭亂走錯失了方向,碧瑤自然就和他走散了。當然,在鬼王宗弟子找到碧瑤之後,自然就直接將她帶到了這裡…不管怎樣,碧瑤都是鬼王宗宗主的女兒,由不得隨便胡來,只是和張小凡走散,她心中多半還是有些氣悶的。

    一面當然是埋怨父親為何這麽著急找她回來,另一面,也是埋怨張小凡這呆子不知究竟去往何處,為何沒來尋她…

    女人心,海底針。這話著實是不假,縱然是魔教梟首的女兒,也不能免俗。只不過,糟糕的心情卻並沒有影響碧瑤的判斷——不論鬼王宗此次召集聖教同人到此究竟是為了一個掃滅青雲的機會,又或者是別有所圖,至少憑鬼王宗今時今日的地位,不該還遭到如此詰責或是懷疑。然而區區一個煉血堂弟子,如果不是別有內情,又怎麽敢當中指謫鬼王的不是?

    所以,他斷定這個叫做的周才的年輕人定然是有問題的。

    只是,不論他的身份如何,剛才這番話的確是打動了不少疑心病重之人,這時場中其他的魔教之人神情更是激動,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面對著鬼王宗等人,臉上也漸漸露出了敵意。碧瑤微微皺眉,退後一步,轉過頭和身後之人快速低聲交談了幾句。

    遠遠看去,只見火把燃燒,但並不甚光亮。碧瑤旁邊是個高大男子,而在那高大男子的背後,似乎還站著個中年男子,只是所站處甚是陰暗。又被前頭高大男子擋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碧瑤與那人說了幾句,轉過頭來,踏上一步,冷冷環顧四周。

    她美麗容貌,如霜如雪。在燃燒的火把昏黃的光亮中,隱隱有種蕭索而淒涼的美。

    周圍的聲音,迅速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諸位──”她的聲音回蕩在這個山洞之中“鬼王宗與諸位一樣,都是聖教弟子,也信奉幽明聖母、天煞明王。這等悖逆教義之事,鬼王宗縱然勢力再大,也不敢做的。請諸位放心。”

    此言一出,在場大多數魔教中人臉色都鬆了下來。年老大長出了一口氣,連忙走上前拉住小周,低聲道“你說夠了沒有?”

    小周轉頭向年老大笑了笑,忽地朗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也放心些了。只不過,碧瑤小姐,還請你把今日之事詳細解釋一下。若實在無法找到破敵良策,也好讓我等早些離開。不然就是鬼王宗無意害我等,我們卻也要死在正道中人手裡了!”

    碧瑤與其他鬼王宗之人幾乎同時向著這個小周盯了過來,但看小周,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麻煩似的,依然微笑著站在那裡。但身邊周圍的魔教近數十人,卻同時喊了起來。

    “說的有理!”

    “正是。還請碧瑤小姐給個話吧!”

    “…”

    待周圍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些,碧瑤才從小周身上收回目光,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道“諸位,其實就算他不說。我們鬼王宗也是要給大家一個交代的。其實這次到這石窟死地,是為了…”

    “轟隆!!!!”

    整個巨大的山洞,忽然間好似震動了一下。諸多魔教教眾在那洞穴深處,也幾乎一個踉蹌,其後更是吃驚,當時便有人喊了出來。

    “怎麼回事?”

    “難道地震了嗎?”

    修道之人,平日裡見慣了諸般神奇,但今日這震動卻來得頗為蹊蹺,此處原本就極為隱秘,堪稱人跡罕至,怎麽會無緣無故發生著古怪事情?

    不及多想,謎底卻已揭開。

    只聽得洞穴外頭風聲呼嘯,如雷震耳,一個雄厚的聲音透過這長長洞穴,傳了進來“魔教賊子,快快出來受死!”

    眾人相顧失色,這渾厚天音,莫不是青雲門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的聲音?

    說起來,雖然蒼松的人品值得商榷,不過修為道行倒的確是難得——從洞口到此處可是很有一段距離,蒼松道人聲音清晰無比不說,更把這周圍巖壁震得微微共振,這份法力道行,當真是非同小可。

    魔教中人面面相覷,不多時便有人驚道“這裡如此隱秘,那些正道之人怎麼會找的到?”

    此刻那小周忽然大聲道“碧瑤小姐,此間正是危難關頭,諸位道友聽得鬼王宗所召來這流波山上,卻不料遇此大險,這究竟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紛紛道“說得有理,碧瑤小姐你快說句話啊!”

    碧瑤深深呼吸,此刻洞穴外頭破空銳響不絕於耳,只怕是正道之士得到消息,紛紛往這裡趕過來了。碧瑤臉色陰沈,踏前一步,道“諸位道友,正道中人如何知道我們所在之處,我也搞不清楚。但如今我身為鬼王的唯一女兒,也陷在此處,與諸位同處險境,難道諸位還對鬼王宗有什麼懷疑不成?”

    此話一出,大多數人便安靜了下來。這時站在碧瑤身邊的那個高大男子,走上一步,沈聲道“諸位,眼前正是危急關頭,大夥何不同心協力,共抗強敵?我等合力,殺了出去,也未必便輸於外邊那些正道的偽君子!”

    眾人紛紛點頭,其實此時此刻,也並無其他方法,這山洞雖大,卻是一條死路,並無其他出口,當下各魔教眾人整理妥當,呼嘯壯膽,蜂擁而出。

    不多時,外邊便響起了法寶碰撞、眾人咒罵咆哮之聲,而原本還擠的滿滿當當的山洞之中,卻只剩下了鬼王宗的碧瑤和那個站在陰影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而已。

    碧瑤緊皺眉頭,正欲回頭與那陰影中人說話,忽然眼角一瞄,卻見場下竟然還孤零零站著一人,沒有隨眾人一起前去抗敵,正是小周。也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

    這小周幾次三番挑撥眾人敵視鬼王宗,碧瑤對他哪有好感,臉色立刻就陰沈下來,冷笑道“你不去幫助各位道友,留在這裡,意欲何為?”

    小周卻依然臉色和緩。根本看不出正道之士大兵壓境的驚惶,微笑道“我是想在這裡看一看,鬼王宗的人,是不是真的與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卒子共進退,還是乾脆就把我們當做了炮灰?”

    碧瑤臉色一冷,正欲反駁,忽聽身後那站在陰影中的男子道“你不是我聖教門下之人,究竟是何身分?”

    碧瑤大吃一驚,但那叫小周的男子。身子卻也是震了一震,目光向那陰影處望去,眼中射出警惕之色,沈聲道“這位是誰,怎可如此胡說?我乃是聖教煉血堂一系弟子,難道只因為我仗義執言,你們便要汙蔑於我嗎?”

    只聽那站在陰影中的男子淡淡道“煉血堂一脈在八百年前自然是領袖聖教,不可一世。但如今早已式微。以你的資質修行,年老大尚不如你。又怎能收你做普通弟子?若他真有這份本事,煉血堂早就翻身了。”

    小周哼了一聲,道“你又不曾見我動手,又怎麼知道我道行深淺?”

    那人似乎笑了笑,道“看你道行深淺,又何必見你施法?剛才那蒼松老道以太極玄清道逼音入石。震動山脈,意在立威,道行稍差者便心魄震動,立足不穩,年老大尚且不免。你卻恍若無事,這道行高下,一看便知,又有何難?”

    小周臉上變色,向那陰影中人看了半晌,道“想不到魔教之中,果然藏龍臥虎。閣下究竟是誰?”

    碧瑤一聲輕叱,人飛起半空,怒道“受死吧!”

    突然之間,這原本陰暗的山洞裡,白光閃過,幽香陣陣,碧瑤身前白花飛舞,如霜似雪,盤旋不盡。只是這白光再亮,卻似乎也照不進那男子的陰影,眾人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小周不敢怠慢,後退一步,伸手淩空一抓,只聽著“嘶嘶嘶”聲不絕於耳,他竟是從憑空處,生生抓了一把明亮晃眼的仙劍出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亮如秋水的劍身之上,赫然有七顆亮星,雕琢其上。

    “咦?”那陰影中的男子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七星劍’!”

    說時遲,那時快,碧瑤已然和小周鬥在一起,二人飛至半空,只見花來劍往,這偌大空間,被他二人這麼一鬥,竟是顯得小了許多。

    忽只聽場內碧瑤嬌喝一聲,傷心花四散而開,轉眼間風聲呼嘯,整個山洞裡滿是耀眼白花,如一面鋒利光墻,排山倒海一般推了過來。

    只見小周皺起眉頭,身子淩空後退一丈,右手連握法訣,左手握右手腕,似握千鈞,如摹狂草,手指在空中竟有破空銳嘯,轉眼間便在身前生生畫出一個太極圖出來。這般手段,毫無疑問,正是太極玄清道的手法!

    這小周竟然也是青雲門下的弟子!

    剎那間,七星劍倒轉而上,光芒大盛,佇立於太極圖正中,“錚錚錚錚”震動銳響不止,片刻之後,七星劍飛馳電掣而出,劍刃周圍,更有太極光輪閃動流轉,威力赫赫,竟是勢不可擋。

    未幾,只見這兩件法寶,在半空之中,轟然對撞!

    “轟隆隆…”

    巨響過處,兩件法寶碰撞而迸發出的光暈迅速向外衝去,整個石洞轟鳴不止,上方巖壁更是受不住巨力撞擊,大小石塊,紛紛落下。

    一時間,石洞周圍震動,幾無立足之處——這小周在太極玄清道上的修行,只怕比他見過的所有青雲門年輕一代弟子,還要強上幾分。

    場中碧瑤的白色花墻光芒褪去,消失不見,但見她臉色微白,顯然吃了小虧。不過依著這“小魔女”的性子此刻又如何肯吃虧?只見碧瑤怒色一閃而過,傷心花一閃而收,手卻是伸到腰間,握住了那個清脆漂亮、金色的小鈴鐺。

    小周眉頭一皺,凝神戒備。眼前這女子年紀輕輕,但道行之高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剛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九成法力,卻也只能小挫於她,但看她模樣。竟似有更強法寶。而他最忌憚的,卻依然是默默站在那陰影中的男子,實在高深莫測,那才是心腹大患。

    只聽著清脆鈴鐺聲音,“叮叮噹噹”響了起來,在這殺氣騰騰的山洞所在。卻是十分的不協調。碧瑤輕立半空,雙手輕拂,一個金色小鈴鐺緩緩飄在她的身前,清脆作響。

    只見半空中那美麗女子,雙手柔若無骨,輕輕舞動,金色鈴鐺在她雙手之間,緩緩開始旋轉,不時發出清脆之聲。

    小周忽然一震。驚覺自己竟已出神,幾忘卻自己正在生死關頭,若不是這些年來道心堅定,便已喪去心神。這小小鈴鐺,竟似有勾人心魄之能。

    他只在這片刻猶豫之間,腦海之中竟又是一陣發悶,不由得大驚,再不敢凝聽下去。大喝一聲“妖孽受死!”

    這大喝之聲,震動四壁。強把那“叮噹”聲壓下片刻,七星劍如電如光,轟然射至!

    碧瑤臉色微白,看去似乎也有些吃力。但見七星劍迅速射至,亦不稍退,右手玉指一挑。向外彈去,合歡鈴便迎上前去,“叮”的一聲,與七星劍在半空撞到一起。

    小周身子一震,只覺得那魔音如穿耳蝕骨一般。竟由那七星劍上淩空而至,片刻間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但他到底在太極玄清道上的修為不凡,忽見小周臉色突然平緩,大喝一聲,七星劍光芒復盛,竟是反攻回去。反觀碧瑤,卻是臉色蒼白之極,目光竟也有些呆滯,仿佛突然喪了心神,似乎無力阻擋,眼看就要死在七星劍下。

    放在此刻,半空中卻有陰影掠過,紫氣寒芒一閃而收。

    “砰”的一聲,小周整個人竟是被打了回來,轟然倒地,嘴角立刻流出殷紅的鮮血,而七星劍更是倒飛而出,“錚”的一聲,被巨力生生插入了堅硬的巖壁之中。

    只見半空中,一個中年男子背對著小周等人,扶著碧瑤一起落了下來,平和地道“瑤兒,這合歡鈴乃是金鈴夫人遺下的神器,你道行不夠,妄自使用,極易為它反噬,日後不可輕用!”

    碧瑤此時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低聲道“是,爹。”

    …沒錯,此刻站在碧瑤身後的,正是鬼王萬人往!

    雖說一代梟雄現身於此多少有些意外,但細細想來,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覆滅青雲門如此重大之事,鬼王又如何能不親至?至於為什麽要隱於幕後,沒有直接表明身份,這些事現在小周…不,應該是通天峰道玄真人坐下首徒蕭逸才才對,此刻,受傷不輕的他卻是無暇過問了。

    不過,就算是面對鬼王,他也決計沒有束手待斃的道理。

    一念及此,蕭逸才強提三分真元,揮手一招,嵌入巖壁之中的七星劍頓時倒飛回他手中。口吐朱紅的他舉劍在前,不露半分怯懦。

    “謔。青雲門果真是名不虛傳,不料除了張小凡之外,竟然還有你這般人才。”

    和蕭逸才的凝重比起來,鬼王倒是一派淡然——對付這樣一個青雲門的小輩,實在費不了他多少氣力——畢竟就算是像張小凡那般,身負諸般妙法,更兼流影一手調理的年輕人也因為缺少足夠的時間稱不上強悍,更別說其他人了。

    若是萬人往真的要殺蕭逸才,剛剛那一下,就足夠取了他的性命,根本就不會拖到現在,換言之之所以久久不曾動手,也不過是萬人往今日有意放他一馬而已。

    “邪魔外道,何須多言!?”

    “你放心,我今日本無意殺你…”鬼王搖了搖頭,順便踏前一步“畢竟貴派的張小凡也曾和瑤兒同生共死,我萬人往一向功過分明,今日,便賣他一個面子,不傷他之師兄的性命,你自離去吧。”

    鬼王說完,袖袍自然一擺,蕭逸才卻是楞住了片刻…他怎麽也沒想到,今日之事竟然會如此作結,但就在他呆楞的片刻,山洞入口的方向一道赤色劍光領銜,數道流光卻突然闖入,伴隨一聲沈悶的冷哼,才算是揭開了今日之事的序幕。

    “哼,區區妖邪,我青雲門弟子的生死。還輪不到你操心!”

    開口之人身材矮胖,身穿一身黃色道袍,但口中之言卻全無客氣之意…如此做派,出了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外,還有何人?

    蒼松還在洞口迎敵,跟在他身後一起闖入這洞穴深處的。也是青雲門一眾小輩——曾叔叔,齊昊,林驚羽,陸雪琪,全都赫然在列!

    局勢,仿佛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

    急速前進,處於一種奇妙狀態的張小凡沒能發覺,面前的通道早已不是自己之前進入過的那一條,反倒好像著了魔一般。不如一切的駕馭噬魂棒,向著通道內部飛渡而去。

    月光清冷,漸漸變得愈加朦朧,一片迷蒙之中,張小凡眼前的世界竟然開始變得模糊,到最後終於完全消失不見。

    “何為真?”

    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仿佛來自寰宇天外。

    “即我即真。”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人任何的根據。張小凡只是按照天書中的記載,立刻開口回答。

    “何為我?”

    “天心一念。便是我。”

    “哈哈哈哈哈!”那無上天音突然大笑起來,仿佛這當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而在那之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在張小凡的面前,無盡的黑色煙雲漸漸凝結,等到看清楚的時候,竟然化作他自己的模樣。一臉邪笑的站在張小凡自己面前。

    天空,是黑色的。

    無神的雙眼默默的凝視著不知延伸到何處的墨色,那是最深切的孤獨,也是最可怕的絕望,有一些並不光明的聲音不斷在耳畔回響。那是最原始,卻亦是最令人無法拒絕的嘶吼,他在笑,又或是在哭?

    不知道,或許只是還不遠了解,答案其實早就已經擺在那裡了。

    “何為道?”

    面前之人繼續開口,卻是繼續追問,仿佛永遠也不會疲倦。

    “道即為我。”

    “為何求道?”

    “…求我之真。”

    “何辯為真?”

    “本心一念,不圖增減,念之所及,心之為真。”

    張小凡的聲音已經顫抖起來,他隱隱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意思,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說出那褻瀆正道尊嚴的答案…就算,他事實上,已經無限接近對方提前設下的圈套…

    “那究竟是求真,還是求己之念。”

    “…”

    “念為何念,是否我之念亦是吾心所念?”

    “…我不知道…”

    這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就算是極力否定,但答案卻似乎早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他的面前不容置疑,就算是拼命逃避,這天下之大,也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張小凡,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迷茫,感受到了絕望。

    “不,你早已知曉,告訴我答案。”

    那仿佛夢魘一般的聲音還在繼續,他只是一味的逼迫,一味的求索,絲毫沒有顧忌張小凡的感受…即使,他們擁有著相同的面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少年只能一味地搖頭,因為除此之外,他早已什麽也做不到。

    “哈哈!!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那個人,似瘋似顛,似嗔似怨,他就這樣不斷逼問著自己,那原本清秀的臉上,猙獰之色一閃而過,下一刻便就化作無盡慈悲,可未過多時,卻又填滿滔天憤怒。

    “你明明知道,這才是真,‘我’才是真!既是求真,你所求…便是我!”

    他抬手,浩蕩魔氣四處飈散!

    “你所求的,便是這無垠魔道!!!”

    “你說謊,你說謊!你…你…啊!!!!!”

    張小凡一力否認著,他拼命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卻突然訝異地發現,原來噬魂棒一直就在自己的手中…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被逼到極限的他不假思索地揮舞起手中的武器,沒有絲毫顧忌的攻向了面前那個滿臉獰笑的自己,一擊之下,整個天地為之塌陷,整個世界為之傾頹,等到一切都平息下來的時候,偌大的巖壁之間,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6 16:07
第三百五十四章、運籌帷幄


    “哼,區區妖邪,我青雲門弟子的生死,還輪不到你操心!”

    開口之人身材矮胖,身穿一身黃色道袍,但口中之言卻全無客氣之意…如此做派,出了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外,還有何人?

    比起七脈之中其餘任何一位首座,田不易的脾氣顯然都要暴躁的多,此刻他還不知鬼王身份,不過就算是他已經知道,要這田胖子嘴上認輸,那也肯定是極難的——大竹峰之上,流影和他們朝夕相處那麽長時間,也從來沒見他有過什麽客氣。

    當然,這並不是說田不易和那些市井無賴無二,事實上,真論手上功夫,青雲門中除去道玄真人之外,臺面上恐怕還真沒有誰,能勝得過他手中的赤焰仙劍!如此實力,雖然還不能說是無人能敵,但至少縱橫天下絕對沒有問題。這一次道玄師兄門下的大弟子蕭逸才打入魔教內部截獲重要情報,說是魔教一眾妖人糾集於此,暗中謀劃顛覆青雲門的計劃,如此緊要大事,道玄真人自是不敢怠慢,當時就遣下蒼松、田不易兩人帶門中數十精銳為先鋒,助青雲一探對方底細。

    同時更是藉這次焚香谷道友登門之機,邀請天音寺眾位高僧,一同應對此節。

    道玄如此安排的確稱得上滴水不漏,但萬人往又豈會打毫無準備之仗?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田不易雖然讓鬼王失神片刻,不過還是很快恢復——青雲門的動作比預料中更快,但從另一層意義上看,這反倒加速了鬼王事先的謀劃。

    “奧?原來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親臨,在下倒是不勝榮幸啊。”

    話音剛落,鬼王眉目一皺。右手一探,渾厚法力頓時憑空化作一隻鬼爪,向著田不易和青雲門幾位小輩的方向猛然掠去。這鬼爪速度極快,且帶著一股腥臭**之氣,就算是用看的,也知道一旦中招恐怕免不了腐肉蝕骨。死得難看。

    田不易同樣也是皺了皺眉頭…他是真沒有料到這山洞之中竟然還有這般高手…畢竟從剛剛鎮壓洞口的情況來看,聚集在這裡的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根本算不上魔教精英,誰又能料到堂堂鬼王,竟然屈尊在此呢?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田不易吩咐一聲,赤焰仙劍頓時亮起赤紅仙芒,雖是倉促挺劍,卻依然不失宗師風範。赤焰逆流而上,直直沖向了那鬼氣森森的巨大鬼爪,竟然絲毫不懼!

    “轟!!”

    兩強相爭,片刻便是驚爆天宇,沛然大力猛然相撞,一觸之下,引得這石洞之內又是一陣天翻地覆,待到煙塵散去。田不易稍退幾步,面色一陣潮紅。但最終還是將翻騰的氣血壓下…剛才他被對方搶得先機,倉促應戰,又要護住身後諸位弟子的安全,這才落入了下風,吃了些小虧。當然了,對方實力之深厚。修為之可怕也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到此刻,就算是田不易也不得不目光沈凝地望向石洞另一邊的對手,微微靜默。

    “好身手!”

    他尚未開口,萬人往卻提前打破了沈默。一擊過後,鬼王仍舊負手而立,翩翩自然,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和田不易相比,高下立判,雖說這一擊他占了諸多便宜,不過萬人往的實力也是可見一斑——先前每每相遇,若是和流影這一流的人物相比,他當然還有諸多不足,但若是對上一般高手,好比是面前的田不易,鬼王卻還是顯得遊刃有餘。

    “閣下手段神奇,想來不該是無名之輩。”

    混勁全身,田不易目光深邃,時刻準備好應對對方的進攻,此刻朗聲開口卻也不見半分懼色。

    “哈哈,謬贊”萬人往拱手“在下萬人往,正是鬼王宗宗主。”

    面對青雲門下,他並沒有隱藏身份的意思…剛剛在蕭逸才面前,他的身份早已暴露,此刻再藏著掖著,也毫無價值,況且以鬼王風度,又豈是這種藏頭露尾之人?今日在此聚齊聖教諸位同僚的人是他,來日,顛覆整個青雲門的人,也會是他!

    “鬼王宗宗主…”

    雙眼微瞇,田不易心中更是謹慎…若要論資歷,鬼王宗在魔教之中不過是一年輕後輩,數百年前方才興起,而後逐漸發展演變,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但問題就在這裡,自從鬼王宗現身天下以來,其發展和壯大的速度實在是叫人瞠目結舌,不過區區百多年,如今的鬼王宗卻已經是群魔亂舞,縱然是在派系複雜的魔教之中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如今當權的這位鬼王宗宗主,傳說更是野心勃勃,實力驚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小心…”

    田不易回過頭,再次低聲吩咐了陸雪琪等人一聲…現今之勢,容不得他絲毫大意——畢竟若只是一般的對手那還好說,偏偏對上鬼王宗宗主,就算是以他的本領,也沒法兒保證一定能全身而退,更別說還要保護身後的一眾年輕弟子了。

    “師叔放心。”

    天琊出鞘,綻放點點藍光,自從死靈淵回返之後,陸雪琪比平日倒是顯得更加冰冷,更讓人意外的是,這位天之驕女的修為也是大有長進,回山不過短短幾日,一身功力更是直逼上清境界!

    眼見如此,田不易也只能是點了點頭,默默苦笑,心裡卻莫名記掛起自己那小徒弟來…張小凡這傻小子自從墜入死靈淵,又遭遇黑水玄蛇之後便杳無音訊,田不易雖然心中萬分擔心,卻偏偏又攤上這些事情,分身乏術、無可奈何。

    與之相比,在他們對面的萬人往,此刻卻顯得意氣風發。

    “不錯!正是在下。”

    萬人往面帶微笑,既不步步緊逼,也不面露怯態,只是平淡開口。

    “今日得見青雲門首座之面,在下感激不盡。只是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揮手,身後的黑衣人便將碧瑤圍在當中,緊跟在他身後。

    “諸位,在下先行告退了。”

    語罷,鬼王身後長袍猛然延展。化作遮天大翼,剎那便將身後眾人全部籠罩在內,身形一轉之下,頓時騰空而起,急速竄向洞穴入口之處。青雲門這邊眾人一驚,反應不及,田不易不敢隨意出擊,只能運起赤焰仙劍,撒開道道赤芒掩護身後弟子。眾人之中,也只有陸雪琪騰空而起,天琊神劍斬出一道凜然劍氣…只不過,那劍氣雖然不弱,但依舊不能威脅到鬼王眾人分毫。

    黑袍之側,一道詭異身形憑空出現,只見他揮動手中法寶,暗紫光芒閃過之後。那清冽的劍氣便頓時得到中和,消失於半空之中。等到其他人再想發招之時,鬼王早已帶著一干手下離開他們的視野。

    不久之後,呼嘯陣陣,風聲尖銳,似乎有許多人一起飛上天空。

    只聽蒼松道人雄厚的聲音傳來,聲動四野。道“尊駕何人,道行如此高深,為何不敢下來與貧道切磋一二?”

    這話明顯是對著鬼王說的,但只聽風聲呼嘯,卻無人回答。想來鬼王與碧瑤是去的遠了。

    與田不易同行的門中小輩大多惋惜,如此大魔,無法一舉殲滅,只有田胖子自己暗暗舒了一口氣…不說修為高深莫測的鬼王本人,就是剛才最後擋下陸雪琪一道劍氣的神秘人恐怕就不是易於之輩,如果真個動起手來,只有他和蒼松兩人在此,今日青雲門未必就能討到好處。不過,幸好對方似乎也無心戀戰。

    山洞裡,此刻也是終於安靜了下來,田不易也簡單幫蕭逸才診斷了一下傷勢…他和鬼王硬拼一記,頗受了些內傷,幸好有大黃丹相助,倒也還算安穩。只是蕭逸才看向田不易的目光中卻多有閃爍,仿佛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另一面,崇山峻嶺之中的夜空,閃爍著無數明亮的星星,一閃一閃,照耀世間。

    某個隱秘的地方,鬼王緩步走出,只見碧瑤獨自一人站在一個小山坡上,怔怔地望著群山之外的某個所在。

    那裡,是正道中人所居之地。

    鬼王輕輕嘆息,走到她的身後,輕聲道“瑤兒,夜深露重,你要小心身子。”

    碧瑤身子動了一下,默默轉過身來,強笑了笑,道“是,謝謝爹。”

    鬼王看她神色,忽地道“你是在想張小凡那個小子吧?”

    碧瑤臉上一紅,卻沒有說話。

    鬼王面露慈愛之色,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向前走了兩步,道“幾次想見,我發現這孩子的修為著實古怪,特別是出了滴血洞之後,更好像一日千里…”

    碧瑤怔了一下,面上有些歡喜之色,道“是嗎?”

    鬼王點頭,道“我推測之下,多半是他在看了‘天書’第一卷之後,有些領悟。”說到這裡,他轉過頭微笑道“說起來,你從滴血洞中給我帶出的那部天書第一卷總綱,我看了之後,對道法修煉,大有助益。”

    碧瑤喜道“真的嗎?爹爹。”

    鬼王點頭,道“不錯,天書共有四卷,傳說中還有第五卷,不過從未有人看過。但自古我聖教之中,便傳下四卷,可惜多已流失不見。我們鬼王宗能有今日的風光,便是多靠三百年前上一代鬼王祖師偶然得到了天書第二卷。”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道“只是在那第二卷中,雖然道法精深,玄妙莫測,但總綱文字,關鍵法訣,卻是緊承著第一卷而來,所以這數百年來,我鬼王宗也只能與合歡派、長生堂、萬毒門三大宗共分天下。不過日後,嘿嘿…”

    碧瑤笑道“那我要恭喜爹了。”

    鬼王微笑點頭,道“這一次你實在是立下大功。本來派你前去空桑山煉血堂,除了讓你歷練一下,也只不過是想找找當年黑心老人前輩可否留下什麽法寶異器,不料卻帶回了天書,這可比任何法寶都要好上十倍不止了。”

    碧瑤笑了笑,但臉色卻忽然有些黯淡下來。

    鬼王看了女兒半晌,忽地失笑。

    碧瑤驚醒,臉上一紅。嗔道“爹…”

    鬼王笑著搖頭,道“你何必如此擔心?”

    碧瑤咬了咬牙,道“爹,你是不知,張小凡那、那個死傢伙對青雲門那般愚忠,今日您又說破他的行藏。我只怕、只怕…”

    鬼王微微揚起嘴角,調笑道道“只怕什麽,怕他對你並無情意?”

    碧瑤低下了頭。

    鬼王淡淡道“我卻與你看法不一樣。”

    碧瑤吃了一驚,道“爹,你說什麽?”

    鬼王道“以我今日所見,張小凡的確對青雲門素有忠心,但不論是他修煉之法寶,又或者身上功法都不單純,只憑這一點。青雲門以後未必容得下他。再加上往日你與他共經生死,一路相伴,在他心中,或許他自己還不明白,但你的分量,也未必比他那師姐差多少了。”

    碧瑤臉上又是一紅,夜色之下,更顯嬌艷。但隨即眼波流動,卻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

    鬼王把她神情看在眼中。走過去輕輕撫摸她的秀髮,關愛之色坦露無疑,又道“不過,你也不能高興的太早。首先門戶之別,便是他跨不過去的一道坎;再有,青雲門中他那些師父師叔師伯。也不可能會容他對你有什麽情意的。所以我今日臨走之時,才故意將你們關係說得曖昧,我看那叫小周的,在青雲門中地位必然不低,由他回去傳話。青雲門必定對張小凡起疑。如此一來,他投靠我們聖教的可能,又多了幾分!”

    說罷,他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呵呵笑了兩聲。的確,透露出張小凡的消息只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步…其實就算是今日青雲門並沒有派人前來,他也不會為難蕭逸才,甚至還要想盡辦法放他回去——若非如此,自己又如何能找到機會,顛覆青雲門呢?

    哈,千年青雲,自從青葉異軍突起之後,悠悠千年,這中原大派都不曾再遭磨難,如今,蕭逸才帶回情報之後更是一心只懂得防範鬼王宗的門人,又豈會知道,鬼王真正的部署其實並不在此呢?

    話說完,碧瑤開始還笑了出來,但不久之後,卻又緩緩收起笑容,默默低下了頭。

    鬼王眉頭一皺,道“怎麽了?”

    碧瑤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我有些擔心,如此一來,只怕小凡他又要受苦了!”

    鬼王哼了一聲,道“若無磨礪,又怎知寶劍鋒利!他若是連這一點苦也受不起,莫說是把你交給他我不放心,便是讓他來我門下,我也看不起他!”

    碧瑤緩緩點頭,但心中不知怎麽,卻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向東望去,卻只見蒼穹之下,林海茫茫,隔斷了視線,仿佛有了千山萬水之遠。

    —————————————————————————————————————

    誤入黑心所留之通道,張小凡此刻天人交戰,可謂是自身難保。

    只是此刻的他卻是不知道,自己眼見那諸般神奇,自我非我,皆是腦中幻象。實際上,入得古道之後,他就一直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曾動過,只是全身上下突然開始隱隱逸散出與那妖氛同樣的黑氣,互相牽扯糾纏之下,甚至將張小凡整個人都包裹在內!

    方才心魔作亂,張小凡無法控制自己,只覺一股暴戾之氣盈滿全身,憤恨之下,舉起手中噬魂棒狠狠向對面那個滿臉獰笑的自己砸去——按說張小凡一貫宅心仁厚,不該如此做法,但壞就壞在入此通道之前,他體內積郁太多煞氣不曾疏散,甚至吞盡千萬陰靈,這般駭人聽聞的遭遇,就算是他本性再如何純良,也是無法抑制。

    然而噬魂棒命中目標之時卻並沒有想像中那般與血肉接觸的感覺傳來…正相反,那邪惡幻影頓時散作無形,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那樣。

    只是在張小凡的腦海當中,那詭異的笑聲卻久久不能消散,自己奮力舉起噬魂棒的剎那更是不斷回放,無法忘懷。

    魔人雖已不在,但魔心卻已經深深種下…

    這邊是魔嗎?

    我又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不斷追問,卻始終得不到答案,反倒是內心之中,煩悶之氣越來越重。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出來。

    是的,張小凡沒有注意到,當他從幻境中醒來之後,這條古道中的魔氣,竟然也消散的一乾二凈,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的…

    “你解開了嗎?”

    踏月而來。通道的那一頭,與張小凡有過一面之緣的六兒再次出現,但這一次,卻是他“主動登門”,連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急切和不自然。

    誠然,六兒確實沒有料到,這個被自己隨手送出去的小鬼,竟然解開了這三條通道其中一條的秘密。不僅如此,他甚至直接將這條通道中的沛然魔氣盡數吸取了?這一切都燃起了小六的興趣,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是連頂尖高手也不見得敢做,既然張小凡能夠做到,那他必定有著屬於自己的不凡。

    可惜,這其中就算真的有什麽秘密,此刻的張小凡自己恐怕都沒弄明白。

    所以,他只是茫然地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六兒。連剛剛越級越深的煞氣都突然潛藏了。

    “我…我…我…”

    手握噬魂棒的他一臉無辜,和初見時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也沒什麽區別。小六很快皺起了眉頭——難道破除此地妖氛的人不是他?不可能,方才魔氣翻湧之時自己就已經有所感應,從原來所居的地方趕來,待到妖氛魔氣完全消失之後,這通道裡的人也只有張小凡一個,除了他之外。還能是誰呢?

    但反過來說,如果真的是他,恐怕連六兒自己都不相信。

    ——這樣一個連說話都磕磕盼盼的小鬼頭,竟然能破除千年以來,黑心老人留在此處的招意!?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你…叫什麽名字?”

    思考良久。小六還是開口詢問。

    “張小凡…”

    這老實孩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了小六的問題,然後才突然驚覺自己眼前之人正是此行必須驅除的妖孽,這才慌張的舉起手中的噬魂棒對準了面前的“敵人”…

    這般反應…

    如果說剛才小六還有一丁點兒相信,就是他破解了招意的話,那現在就連著最後一點兒僥倖也沒了。

    只是不知如此膽小笨拙之人,究竟是如何在這條兇險的通道中,逃出生天的。

    “我且問你,你可曾見過有什麽人剛剛從這裡離開?”

    “…”

    張小凡不語,只是將手中的噬魂棒握得更緊。此刻的他早已緊張到了極點…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如此得詭異離奇,張小凡不願去思考其中究竟有什麽深意,此刻的他一心只想回返青雲,做該做之事,此生不再下山了。

    “奧?倒是有幾分骨氣。”

    小六側目,這小鬼頭剛才被自己掀飛出去,簡直毫無還手之力,此刻面對自己的逼問,反倒是沈凝下來,倒也還算難得。這般氣節,想必也是天下有數的大門大派子弟——此人不是僧人,定不是天音寺門人,焚香谷距此地甚遠,可能性也極小,那麽…

    “你是青雲門哪一脈首座門下?”

    小六兒再次開口詢問,張小凡心中一驚,口中脫口而出

    “你怎知道我是青雲門下?”

    “哼,這有何難,只要不似你這般癡傻呆楞,很容易便能知道。”

    張小凡臉上一紅,想起平日裡師兄弟也是這般說自己,但隨即又露出憤恨的神色——眼前這妖孽這般出言侮辱,實在可惡。

    他正欲發怒,卻不防六兒再次開口

    “你既然是青雲門下,此刻怎麽還有閑心來此?不知道玄真人早已發布嚴令,命所有遊歷天下的青雲弟子速速回山嗎?”

    張小凡一楞,心中更是“咯噔”一跳…對於他而言,青雲門就是他現在的家,不管是師姐,師傅,師母,又或者流影都在青雲山之上…難道是青雲門出了什麽大事!?

    “你…你快說,青雲門出了何事!?”

    “奧?你當真不知道?”

    六兒揶揄地笑了笑

    “焚香谷谷主雲易嵐遭人偷襲傷重,恐怕魔教下一個目標,就是青雲門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8 15:36
第三百五十五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全身法力灌注於噬魂棒之上,得知青雲門生變之後,張小凡不顧一切的催動自己的法寶,日夜兼程,瘋狂地向青雲山的方向趕去!

    此時此刻,他早已無暇在關心什麽正魔之分,什麽善惡之別。就算往日有再多猶豫,再多疑惑,可對於張小凡而言,青雲山,青雲門永遠都是心中不可侵犯的聖地。雖然只是短短數年,但對於一個失去了家園,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孤兒而言,是師傅師母給了他溫暖,是師兄師姐給了他關懷…甚至那隻狐妖,要給了他最大的慰藉。不論如何,張小凡也無法容忍其他人將青雲門付之一炬!

    快些!再快些!!

    噬魂棒受到主人不斷催動,頓時綻放出耀眼光芒。濃郁清氣因為張小凡渾厚功底蓬勃而出,在黑夜中揚起一大片奪目的清光。原本不善禦劍飛行的張小凡此刻卻仿佛換了個人似的,那急速遁光宛如流星,眨眼即逝,快若閃電。

    但縱然如此,卻還是趕不上他此刻心中的焦急,他一心祈求著能夠行動的更快一點,更快一點,甚至沒有注意到連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澄澈的青色遁光不知何時起竟然仿佛沾染上些許灰塵,而隨著這些灰塵的累積,那原本中正平和的遁光終於開始發生某種不可預知的改變,因為主人迫切的渴求,又或者說因為某種命中註定的安排,那可怕的力量終於開始湧現,那份在很大程度上被人們所忌諱的威能重新出現在這天地之間。

    從第一抹黑煙混雜在那清光中開始,張小凡終於開始了某種無法回頭的改變,但如今的他還不知道,屬於他人生的第二次災難。這才是剛剛開始。

    —————————————————————————————————————

    河陽,藏鋒齋。

    距離焚香谷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數天。

    但對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回到此處的流影而言,這段日子,卻又仿佛只在眨眼之間。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以至於即使是作為知曉這千年因果的流影本人,都無法將這些突然出現在自己世界裡的消息一一消化。夜魘復生。災劫重現,一切的一切猶如千年之前故事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雖然已經不會再為那化身千萬的能力迷惑,只是這一次他手中沒有誅仙劍為他開路了。

    焚香谷的激戰一直持續了將近大半天的時間。

    在這期間,不僅僅是流影和夜魘,就連焚香谷本身也在蒙受巨大的損失之後加入了戰團。說是不自量力也好,說是維護門派尊嚴也罷,流影和夜魘之間的戰鬥將更多的人牽扯了進來。而對於靠近這些擁有強大能力的人所必須承擔的風險,焚香谷也繳納了足夠昂貴的學費。當日一戰,焚香谷損失慘重,精英弟子傷亡甚至將近三分之一。

    當然,流影也受了些傷,雖然並不是很重…畢竟雖然在實力上占據優勢,可他畢竟不是夜魘那樣趨於有形與無形之間的怪物,就算是太玄劍經。對於現在的他能夠取得的戰果也相當有限,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就像夜魘說的那樣,如今的流影殺不死他,因為他還沒有真正復活,他現在的狀態,甚至還算不上“活著”。

    沒錯…想要復活。他還缺少一把最重要的鑰匙。

    “把這藥喝了。”

    床邊,面色如常的流影雖然還臥於床鋪,但那也不過是小白一力要求的結果罷了…事實上如今的他雖然還不算完全痊癒,但也沒有到這個地步。只不過,只要看看小白那幽怨的眼神。流影也就是在狠不下心來反駁些什麽了。

    “嗯。”

    他伸出手,想把藥碗接過,卻被傾國傾城的美人拒絕了——小白繃著臉坐在了床邊,然後自己小心地舀出一勺深褐色的藥湯,放在唇邊慢慢吹涼,最後才遞到了流影的嘴邊。然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小白卻是一言不發,冷得讓人害怕。

    這…

    “那個,我想我自己可以…”

    流影只說了一半,但一觸及到對方嚴厲的目光,他便果斷服了軟,只是苦笑著張開嘴,乖乖飲下了一口。

    ——藥,苦口良藥…可這也實在是太苦了。所以,流影只能下定決心和小白談談。

    “咳咳,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單獨行動是太過沖動了一點兒。”

    流影一勺接著一勺的一氣喝下了大半碗湯藥,然後苦笑著開口。而事實上,這話中的語氣與其說是交談,倒不如說是求饒…從很久以前開始,對於女人,流影就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特別是對於這種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甚至共度了千年的女人…此時此刻,他除了主動承認錯誤之外,也沒有別的借口可找。

    只是,這些話卻似乎依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坐在他身邊的小白仍是面色麻木,一口接一口的把那要命的湯藥塞進他的嘴裡,仿佛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生氣了。就算流影單獨行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但這樣的結果,卻還是讓狐仙怒不可遏。

    其實流影又何嘗不明白…千年之前,自己也是這般沒有告訴她任何一點兒消息,就選擇了以身祭劍,最終借助青葉以及誅仙劍陣的力量才終於將夜魘的動亂平息。雖然他早已經安排好了小白接下來的生活,但不管怎麽說,從結果上來看,他仍舊是自作主張的丟下了小白一個人…就和這一次的行動一樣。

    其實,若是再選擇一次的話,流影大概仍舊會這麽做。畢竟,他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清楚…縱然是死亡,對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一次失敗的經驗,又或者是一次有價值的付出而已——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他遠比一般的人清楚。但也遠比一般人捨得。如果真是遇到要對抗像夜魘這般危險的敵人的時候,他斷然不可能讓小白和自己共赴險地的。

    所以,這也是他如今一直這麽放任小白發些小脾氣的理由…對於自己這種認真接受批評,但內心絕不考慮悔改的行動,狐仙大人還是頗有些尷尬的。

    “你放心,我這次受的傷不重。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但就算是心有愧疚,流影也實在是受不了這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於是也只能一邊喝藥一邊嘗試著把話題岔開,希望小白能夠早日消氣,自己,也就不用再喝這種特質的藥湯了。可誰知道,他這次卻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下又捅了簍子。

    “傷得不重?”

    小白先是猛地提高了音調,然後更冷笑了兩聲。

    “是啊。傷得不重,怎麽,難道你還打算每次都要傷得自封千年才肯回來嗎?”

    小白雙眼之中閃過一抹“寒光”,藥匙一下子捅到了流影嘴裡——雖說狐仙修為不凡,但這滾燙的藥被一下塞進嘴裡的感覺可著實是不好受,但畢竟是他失言在先,此刻也是只能捏著鼻子繼續哄哄人家了。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恩,小白啊。你聽我說,這次焚香谷之行我也算是有所收獲。至少,有關封天石刻,我已經有了線索。”

    一計不成,流影只好再次轉移話題…而且在和夜魘動手期間,他也的確是發現了有關封天石刻的秘密——夜魘如今只不過依舊是靈體,所謂的肉身再造之法。對於他這樣特殊的個案似乎並不起效,能夠做到的程度,不過是勉強幫他製造了一副能夠隨心變化的皮囊罷了,如今的他除了難以被殺氣的特性之外,論起實力。可是比當年那個震驚天下的噩夢差得遠了。而促成他實力恢復的關鍵,正是隱藏在這世間某處的“封天石刻”!

    不錯,這曾經在眾妙天之中,被妖族們代代供奉的神秘物件,封印著的正是夜魘的身體。如果一旦被夜魘修復此物,重新解開封印,到時候完全復活之下,再想要對付他恐怕就真的千難萬難了——畢竟就算是當年的青葉祖師,也要借助地利,以誅仙劍陣之威攻其不備才最終險勝一招,如今的夜魘對於誅仙劍陣必然已有了防備,就算是流影能夠模仿前人之法,恐怕也難以收獲同樣的效果。

    如此關鍵的事物,在千年前那場大戰之後本已經被青葉親手毀去,也以此保證從那以後夜魘的身體都不會再與靈魂結合。只是沒有人料到,這般可怕的寶物卻有著另外可以修復的辦法。而這個辦法,還要牽扯出世上另外一個堪稱無法殺死的怪物。

    “是獸神?”

    小白皺起眉頭,顯然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還有這般奇詭的發展。只不過回頭想想,如果當年的天主的確是一心想要解封封天石刻才派遣流影前往南疆面見聖女的話,最有可能被他利用的物件出了流影手中的伏龍鼎,以及玲瓏手中的玄火鑒之外,似乎,就只有獸神這一個了。這是否正是說明,夜魘的復活,和獸神也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呢?

    這,可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一不小心,牽扯進這兩個怪物的糾葛之間,不論是誰都沒有辦法輕易脫身。流影自然也不例外。

    “沒錯,就是他,但這一次我要謀定而後動,不急著立刻去尋找獸神,先好好和搜集線索和情報,絕不能像這次一樣,一直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恩…”

    小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然後重新端起了手中的藥碗。

    “話說完了,現在,把藥先喝了吧。”

    “…”

    —————————————————————————————————————

    青雲門先鋒這邊,蕭逸才的突然出現,在青雲門中著實引起了一陣騷動,蒼松道人與田不易都是又驚又喜。而且從蕭逸才的口中,他們也得知了魔教似乎收到了一些風聲,好像是想尋找什麽機會重創青雲門,並意外地知道了此次連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竟也來到了此處。

    此刻,蕭逸才因為身體有傷。正躺在一張臨時搭起的石床之上,背靠石壁,周圍只有蒼松道人和田不易兩人,其他的弟子都被暫時遣開了。

    蒼松道人緩緩點頭,面色凝重,道:“原來那人就是魔教鬼王宗新一代的鬼王。果然道行高深。”

    田不易皺了皺眉,道:“逸才,你是怎麽混入魔教裡面去的?”

    蕭逸才笑了笑,道:“當日我奉恩師之命,潛入空桑山查探魔教行蹤,果然發現有魔教煉血堂一系的餘孽在那裡活動。但經我多方暗中觀察,這些煉血堂餘孽並非大敵,不足為慮,只是多次聽他們說到聖教如何如何。似是魔教之中,有什麽隱秘大舉動一般。我為查究竟,便化名小周,也正好他們正在用人之際,看我還算有幾分本領,居然也很順利的就入了魔教。”

    說到這裡,他微帶歉意,對田不易道:“不過田師叔。當日張師弟與小竹峰的陸雪琪陸師妹掉入死靈淵的時候,我正好被分配在另一路對付天音寺的法相師兄等人。不及救援,心裡著實有些抱歉。不過…不過幸好張師弟福大命大,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蕭逸才開口,但話說到最後有關張小凡的消息的時候,卻又好像有些吞吞吐吐。

    田不易微笑道:“無妨。這也怪不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蒼松道人在旁邊聽了,忽地哼了一聲。

    田不易聽在耳中,也不去理他。

    蒼松道人轉頭對蕭逸才道:“不過話說回來,逸才師侄。你這番舉動可實在太過冒險。要知道魔教賊子個個陰險狡詐,萬一弄的不好,你受了什麽傷害,我可沒辦法向掌門師兄交代了。”

    田不易也點了點頭,道:“不錯,此次下山之前,掌門師兄對你數月沒有消息,心中也頗為擔憂,特地私下囑咐我們要留意你的行蹤呢!”

    蕭逸才臉色一黯,搖頭道:“唉!都是我不好,讓恩師擔心了。”

    蒼松道人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想得太多,此次你立下大功,待我們將此地魔教餘孽清剿乾凈,回山之後,掌門師兄必定不會怪你,只怕還要重重賞你也說不準呢?”

    蕭逸才臉上一紅,道:“蒼松師叔,說笑了。”

    田不易淡淡道:“這也不是什麽說笑,你這次的確功勞不小。不過逸才,日後你可不要再做這種危險之事了。掌門師兄是極看重你的,日後他老人家羽化登仙之後,這掌門之位,也多半便是傳給你,到時你身負重任,可不要再任性妄為了。”

    蕭逸才肅然道:“是。多謝蒼松師叔與田師叔的教誨。”

    蒼松道人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看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幸好今日你的傷沒有傷及經脈根本,不然就麻煩了。”

    蕭逸才看著蒼松道人和田不易都站起身來,也欲起身相送。田不易按住了他,搖頭道:“你身上有傷,好好歇息就是。這些俗禮,我們也不是在青雲山中,就能免則免了吧!”

    蕭逸才不好違逆於他,加上身子的確疲累,便又重新靠上了石壁,道:“多謝二位師叔,那就恕我不送了。”

    蒼松道人揮了揮手,與田不易向外邊走去,眼看就要走到洞口,忽聽著蕭逸才在背後叫了一聲:“田師叔。”

    田不易怔了一下,轉過身來,道:“怎麽?”

    蕭逸才靠坐在石壁上,微笑道:“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就忘了。去年到大竹峰拜訪師叔你時,蘇茹師叔曾提過想要一顆東南沿海特產的‘大貝珍珠’,正好我這次來到東海,就找到了一顆。師叔是否要現在觀看?”

    田不易沈吟片刻,又看了看蕭逸才,笑了出來,道:“嗨,你不說,我居然也給忘記了,還好你有心,不然我回大竹峰之後,只怕要被你蘇師叔給煩死了。”

    說著,他笑著走了回去。蒼松道人在原地略微停了停,自然不會去打聽這什麽珍珠之事,便走了出去。

    洞裡,便只剩下了田不易與蕭逸才二人。

    田不易微笑著走了過來,但走到蕭逸才身前坐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然不見。略向後看了看,淡淡道:“你蘇師叔的脾氣向來是外和內急,早一百年前,她就跑到東海邊找到了那什麽大貝珍珠了。此刻無人,有什麽事,你但說無妨。”

    蕭逸才點了點頭。看著田不易,道:“師叔果然慧眼,我把師叔留下來,其實是想對你談一談你門下張小凡張師弟的事。”

    田不易眉頭一皺,心裡微吃一驚,道:“他怎麽了?”

    蕭逸才咳嗽一聲,刻意壓低了聲音。田不易隨即會意,身子微微前傾,凝神細聽。

    山洞之中。一片安靜,此刻只有隱約的低語聲,輕輕回蕩。

    氣氛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顯得有些壓抑,田不易緩緩伸直身體,臉上神情陰晴不定,看不出他心里在想著什麼——原本得知自己這小徒弟無事,他是很開心。雖然也有些責怪他為何這麽長時間不曾回山,不過也沒有深究的意思。可如今看來…事情遠比他想的還要複雜,甚至越聽蕭逸才講述,他越是心驚。張小凡這孩子竟然和魔教有所牽連!?

    蕭逸才沈默了一會,道“田師叔,這件事我也猶豫了許久,但一想總不好瞞著你…”

    田不易深深呼吸。點頭道“蕭師侄,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謝你了。”

    蕭逸才點了點頭,又似想起了什麼,道“田師叔。我看張師弟雖然與鬼王父女認識,但似乎也還未入了邪道,只是魔教中人陰險毒辣,張師弟年紀又輕,只怕多半會有些危險。”

    田不易哼了一聲,面色如霜,冷冷道“那個畜生,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他!”

    蕭逸才向他看了一眼,道“田師叔,我有句話,不知…”

    田不易道“你說。”

    蕭逸才道“是。田師叔,我之所以私下與你講張師弟這件事,便是希望在事情不要鬧大之前,你能好生處理。蒼松師叔向來掌管青雲刑罰,性子又頗為剛強,若為他所知,只怕張師弟…只是他畢竟是你門下弟子,而且這些年來你想必也花了不少心血在他身上,若真要鬧大了,你和蒼松師叔面上都不好看。所以…”他壓低了聲音,道“若是張師弟並無犯什麼大錯,你私下教誨一番,也就是了。”

    田不易擡起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忽地道“蕭師侄,你果然有大將之風,也不枉掌門師兄這般看重你。看來日後掌門之位,非你莫屬了。”

    蕭逸才微微低頭,道“田師叔你過獎了。”

    田不易此刻臉色已經一切如常,淡淡微笑道“好吧!你也快些歇息吧!這次你的好意,我大竹峰一脈會記住的。”

    他不知是有意無意,在“大竹峰”三字之上,加重了口氣。

    蕭逸才卻似什麼也聽不懂一般,微笑道“師叔太客氣了,小侄,小侄還有一事…不知田師叔可知執劍長老的去處?”

    田不易一楞,不過隨即還是搖了搖頭…流影平日裡從不和他多言,更別說是匯報行蹤,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蕭逸才聞言皺了皺眉,不過終於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抱手彎腰

    “如此,就不留師叔了。”

    後者雖然疑惑,但也只是點了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良久,田不易獨自一人站在樹林裡的僻靜處,負手而立。

    這時已是夜深,蒼穹上繁星點點,明月高懸,明亮的月光透過森林裡繁茂的枝葉,照了下來,落在他的身上。從黑暗中看去,他的面上眉頭微皺,顯然有什麼心思正在思索。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田不易轉過身子,向後看去,突然一怔,訝道“是你?”

    來人卻是他的妻子蘇茹。只見在這淒清夜裡,寂靜林中,她靜靜走來,似乎在瞬間就讓人把所有的目光都注視到她的身上。

    仿佛,這麼多年的歲月,也不曾抹去她半分的美麗。

    田不易點了點頭,望了蘇茹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開口。

    蘇茹淡淡道“你自晚上去看過蕭逸才,回來一直眉頭緊皺,有什麼事嗎?”

    田不易長出了一口氣,臉色放鬆了些,笑了笑道“我也知道瞞不過你。”說著,便把蕭逸才對他所說有關於張小凡的事,講了一遍。

    蘇茹默默地聽完,沈吟片刻之後,搖頭道“先不說小凡到底是不是和魔教的鬼王還有他那個女兒認識,但就算他們認識了,要以此說小凡就入了魔教,甚至說他是魔教潛入青雲門的奸細,我絕然是不信的。”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嘿,我以前收了六個徒弟,從老大到老六,就沒有一個這麼會惹事,又讓我這麼煩的!”

    蘇茹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過從老大到老六,也沒有一個像他這般,在七脈大試上給你露臉的啊!”

    田不易窒了一下,但嘴上卻不肯認輸,白眼一翻,道“切,那也叫露臉嗎?被人用雷劈得像個燒焦的石頭一樣。”說是如此說,但其實他心裡對張小凡也是極為滿意,否則也不會如此栽培了。

    蘇茹深知自己丈夫的脾氣,聞言更是失笑,道“哎呀!我的田師兄,聽說三百年前,你自己參加七脈會武大試的時候,也不過才進了前四而已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8 16:47
第三百五十六章、青雲變(1)


    在得到蕭逸才從魔教內部打探的重要情報之後,第二天一早,田不易和蒼松就決定啟程回轉青雲門。畢竟雖然之前就有所耳聞,但如今卻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情報,近年來,鬼王宗日漸勢大,就算是傳承千年的青雲門也不敢小覷。

    更重要的是,根據前段時間收到的消息,同為天下三大正宗之一的焚香谷已經遭遇了身份不明人物的襲擊,谷主雲易嵐身負重傷而整個焚香谷也損失慘重…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由得青雲門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小心戒備。

    當然,對於天下正道而言,他們也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被動等待著魔教的行動。道玄真人已經邀請了天音寺和焚香谷的道友同來青雲山,只希望能夠找出魔教活動的線索,也是借此機會,將威脅天下正道的隱患連根拔起!畢竟,若是再繼續這樣自家各掃門前雪,誰也不敢保證,不會遭遇和焚香谷一樣的災難。

    自家人知自家事,雲易嵐和焚香谷的實力即使比上另外兩家也絲毫不差,如此一來,又如何能讓青雲門與天音寺安心呢。

    在外的眾人自然也是和掌門道玄一般心情,在迎回蕭逸才,同時也重創了魔教這群宵小之輩以後,他們立刻下定決心回轉青雲山門,全速前進之下,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當然,雖然之前就已經將重要的消息傳回,但田不易和蒼松回轉之後還是立刻就前往了長門通天峰與其他幾脈首座商討有關這次魔教聚會的問題。

    玉清殿中,六位首座分坐於道玄真人兩旁,眾人皆是表情嚴肅,不茍言笑。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無須贅述,眼下他們需要集中全部力量。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特殊情況。

    “兩位師弟此番辛苦了。”

    道玄正經危坐,微微點頭,田不易和蒼松兩人也是立刻起身還禮。

    “師兄客氣了。”

    “閑話我就不再多言,不知兩位師弟此次出動,除去之前傳回的線索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發現?”

    田不易和蒼松對視一眼。隨後蒼松踏前一步抱拳再見禮

    “稟師兄,此次除去確認鬼王宗的確在積極組織魔教方面人手準備進犯青雲門之外,也算是一挫了魔教先鋒的銳氣,只是…”

    “蒼松師弟直言無妨。”

    “是,師兄。”

    蒼松沈吟片刻,繼續開口解說。

    “只是我和田師弟這次行動時除去接應蕭師侄時曾有過一番爭鬥之外,遭遇的其他魔教餘孽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若是說僅憑這些小魚小蝦就想進犯青雲門的話,未免太過兒戲了。”

    道玄真人聞言也是連連點頭。的確,這也是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不論焚香谷之事是否出自魔教的手筆,至少根據目前青雲門收集的消息來看,魔教此次說是傾巢而出也不過分,但偏偏到了最緊要的關頭,青雲山附近卻好像只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只來了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這是在不符合之前的種種預兆,而唯一的解釋也就是…

    “師弟只怕。這魔教妖孽恐怕另有安排。”

    “嗯,師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慮,我已派人去請了天音寺的普泓大師,以及焚香谷的上官策道友,不日。將於我青雲門內聚會共商此事。”

    “師兄英明。”

    眾人稽首,隨即退去,各回各峰準備來日會談的事宜了。

    只是當眾人全部散去之後,獨自端坐在玉清殿中的道玄真人卻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其實,關於焚香谷之事。他遠遠不像其他人一般全然被困在迷惑之中。他已經收到一些消息,其中一條卻讓青雲掌門憂心不已…

    傳說當日焚香谷之劫,不過是受到了一個人的襲擊,而此人也僅僅是憑一己之力,就把焚香谷上下攪得不得安寧——天下間究竟有誰,會有這樣可怕的實力?畢竟就算是道玄自己,也從來不認為能夠在焚香谷內以寡敵眾,甚至最後還戰而勝之。但在他的記憶之中一個人的形象卻漸漸清晰了起來,甚至越是長考,道玄越是覺得此人或許的確就是唯一的可能…

    他站起身,遙望遠處的雲海,心中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許,是時候準備應對那隻妖狐的方略了?

    青雲山麓的遠處,碧瑤與神秘的黑衣女子幽姬正並肩而立,遙望那隱沒在白雲深處的山顛。

    碧瑤的臉色微微顯得有些蒼白,眉頭皺著,看去人也憔悴了不少,神情也有些恍惚。凝望了半晌,才慢慢道:“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幽姬面上的黑紗微微一動,轉頭看了看身邊這為情所苦的少女,輕輕道:“沒事的,碧瑤,你別想太多了。”

    碧瑤咬了咬唇,忽然道:“我爹呢?”

    幽姬道:“宗主今日去河陽城中與新近趕到的萬毒門那個老怪物見面了。”

    碧瑤一驚,道:“什麽,‘毒神’也來了?”

    幽姬淡淡一笑,道:“何只是他,據我私下聽說,就在最近幾日,只怕連長生堂和合歡派的門主,也都要趕來。”

    碧瑤這一驚更甚,半晌才說道:“怎麽會這樣?我知道爹已經把鬼王宗的主要戰力都暗中調到了青雲山附近,如果這三位門主一來,他們門下的高手必定也會跟來,那麽豈不是我們四大…不,根本就是聖教的實力完全都集中到這裡了?”

    幽姬的面容隱藏在她黑色的面紗之後,看不清是什麽表情,但只聽她的聲音,依然從容而平靜,平緩地道:“不錯。”

    碧瑤忽然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這麽說來。爹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張小凡,而是當真要…”

    幽姬淡淡道:“碧瑤,你別多想了,宗主他一言九鼎,你又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不會騙你的。至於說這一次我們聖教諸派捨棄前見,也是你爹極力主張,為了一雪百年前的奇恥大辱,四派門主一起在明王座下,發下重誓,趁著青雲不備,攻他個措手不及。”

    碧瑤沈默了片刻,道:“這一戰若是成功,爹在聖教中聲望自然高漲。就算敗了,他也有個為前輩雪恥的好名聲。可是…”她忽然提高了聲音,神色仿佛有些激動,道:“可是這些我都不管,也不想管,我只想讓張小凡好好的,不要在…”

    “碧瑤!”幽姬忽然喝了一聲,碧瑤怔了一下。看了看她,終於還是沒有再說下去。轉過頭看著遠方渺渺白雲,一時望得癡了。

    河陽城里一處僻靜的大宅子裡,鬼王與青龍緩緩走入,一路之上有人在前恭敬地引入,直向內走去。

    這座宅子自然便是萬毒門在河陽城裡的據點了,也就是在今日。萬毒門門主,魔教四大宗派門主中資格最老的毒神,來到了這裡。

    百年之前,魔教與正道在青雲山大戰,直殺的是天昏地暗。但最後魔教仍然敗走。在那之後,魔教元氣大傷,四大宗派之中,倒有三個換了門主,其中鬼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接替上任鬼王宗宗主之位的。

    但在諸派之中,唯獨萬毒門的老怪物毒神,卻仍是倖存下來,只是這些年來也一反當年囂張出頭的作風,就算在魔教之中,萬毒門也意外保持了低調,普通的徒眾更是等閑見不到這個老怪物。

    一念及此,青龍也不禁微微皺眉。毒神這個稱號,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響徹魔教,當年他還跟隨著上任鬼王打天下的時候,這毒神便已是萬毒門中的得力幹將,其後接掌萬毒門門主之位,更是在魔教內爭中與鬼王宗激烈爭鬥,暗地裡結下的樑子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沒想到,時過境遷,居然會和這個老怪物一起合作。

    青龍也有將近百年沒見過毒神了,心下頗有些好奇,不知道這些年來,這毒神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若以年紀計算,這老怪物只怕將近五百歲了。

    想到此處,他忽然心中一動,向走在自己身前半個身位的鬼王看去,只見他面上有淡淡微笑,表情似乎很是放鬆,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他心裡在想著什麽?

    一路走來,走過庭院,進了內堂,四周都是靜謐無聲,看不到一個人影,這個位高權重的人所住的地方,有著意外的冷清。

    很快的,二人看到前方一間看似普通的平房門口,站著八個清一色黃褐色服裝的男子,而帶路的人,也帶著他們向那個房子走去。看來,毒神應該就在這個房子裡了。

    走到近處,那八個男子一起向鬼王彎腰行禮,顯然鬼王作為魔教四大派系之一的宗主,在魔教之中的地位極高。不過鬼王並沒有什麽矜傲之色,對著眾人微微點頭,隨和地笑了笑,便和青龍一道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中,東西面都有開窗,光線照入,房間裡很是明亮,全無這世間傳說魔教中人一直待在黑暗中那種感覺。

    至於擺設,更是簡單之極。偌大的屋子中間,只有一張桌子和數把椅子,此外桌子旁邊還有一張躺椅,一個滿頭白髮如雪的老人正閉目躺在其上,旁邊坐著一個面色白凈、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擺弄著桌子上的茶具,茶水香氣,不時暗暗飄來。

    怎麽看,都像是一幅安寧的祖孫休憩圖,哪裡有一絲半點的邪氣!

    鬼王微微一笑,走了過去,那老者聽到腳步聲,張開了眼睛,向鬼王處望了一眼,臉上登時露出了笑容,微笑道:“你來了?”

    鬼王笑道:“老前輩,當年聖殿一別,又是許久不見,身體可好啊?”

    這老者自然就是惡名播於天下的毒神,當下只見他似乎面帶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說著,他似乎不願再提起這個話題,岔開話頭道:“鬼王老弟。如今你早已是鬼王宗的一派門主,與我身分相同,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老哥即可,千萬莫要再叫什麽老前輩了,我可擔當不起。”

    鬼王失笑。神色輕鬆,在這張桌子另一側坐了下來,對毒神道:“老前輩你這話就不對了,誰不知道你德高望重,這一次大事,我們還指望著你主持大局呢!”

    毒神臉上神色仿佛一怔,立刻搖頭道:“不成、不成。”

    鬼王正待還說什麽,對面桌上那個年輕人已經沖好了兩杯茶,這時端了過來。淡淡地道:“宗主,青龍聖使,請用茶。”

    鬼王與青龍伸手接過,鬼王向他多看了幾眼,只見這年輕人眉目清秀,只是面色顯得有些蒼白,但能夠在這裡陪伴著毒神的,自然與毒神關係匪淺。

    鬼王當下轉頭向毒神道:“這位是…”

    毒神笑道:“他是我十年前收的關門弟子。叫秦無炎,當年我見他資質不錯。就收了下來。無炎,還不快見過這二位前輩,他們可是我們聖教之中響噹噹的人物,以後若能得他們照顧,勝過你去苦修百年。”

    秦無炎微微低首,臉上神色也說不上是驕傲還是害羞。連聲音也是沒有改變,依然平穩緩和,輕聲道:“見過宗主、聖使,剛才我不知禮數,請二位莫怪。”

    鬼王呵呵一笑。搖了搖手,青龍也笑道:“這位小兄弟能入毒神老前輩座下,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毒神呵呵一笑,對他們二人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不要見怪。”

    鬼王搖手笑道:“說到哪裡去了。”頓了一下,又道:“不過老前輩,我今天前來,是真的誠心想請你主持大局。由我們四大派閥聯手,一起洗刷當年青雲大敗,聖殿被辱之奇恥。”

    毒神沈默了一下,面色仿佛有些蒼涼,許久才道:“老弟,我已是半殘之身,實在是不堪大用了。這一次我們四大派暗中商議圍攻青雲,我自然不能落於人後,否則對不起幽明聖母和天煞明王二聖,更對不住聖教的列代祖師。只不過主持大局這個位置嘛!我看除了老弟你的雄才大略,其他人根本不能坐啊!”

    鬼王皺了皺眉,搖頭道:“老前輩你太過獎了,我在四大門主之中,資歷最淺,如何擔當的起?這樣吧!等長生堂的‘玉陽子’和合歡派的‘三妙仙子’到了,我們再一起商量吧!”

    毒神沈吟了一下,道:“這樣也好,他們應該在這幾日間就到了,我們到時再聚,這聖教百年來的奇恥大辱,今次一定要向青雲門討還回來。”

    鬼王微笑,在這裡又坐了一會,閑扯幾句,便和青龍告辭了。毒神也不強留,命人送客。

    離開了毒神的府邸,鬼王和青龍二人融入到河陽城裡人群之中。

    鬼王忽然冷笑一聲,道:“這個老怪物,果然越來越難對付了。”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但青龍卻似乎了解他的意思,點頭道:“不錯,三百年前我們鬼王宗與萬毒門殊死爭鬥的時候,老怪物最是兇狠衝動,從來都是衝在最前面,就算百年之前,與青雲那場大戰,也是萬毒門門主的他力主的。看來當年那一場慘敗,他也消磨了不少銳氣。”

    鬼王搖了搖頭,道:“這不叫消磨銳氣,這叫長了本事。經過那一役,老怪物似乎幡然醒悟,整個人的脾氣一下子都改了過來,韜光養晦,這百年來,除了我們鬼王宗,實力回複最快的就算是萬毒門了。只是他不肯坐這個位子,卻是十分麻煩!”

    說著,鬼王皺了皺眉,淡淡道:“也罷,反正也要等那兩個人到了才能商議大事,我們就先等幾天吧!嗯,對了,碧瑤呢?今天好像一整天都沒看到她。”

    青龍道:“我也沒看見,不過幽姬一直都陪著她…影神也在暗中保護,應該不會出事的,你放心好了。”

    鬼王搖頭,輕輕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看著鬼王和青龍身影消失之後,原本一直平和甚至帶點慈祥神色的毒神,面色也漸漸陰沈了下來,但半天也沒有說什麽。

    至於他旁邊那個年輕人,性子似乎更是古怪。毒神不對他說話,他也自得其樂,耐心無比地在桌面上沖泡著茶水,一點都沒有不耐煩的神色。

    也不知道過了許久,毒神忽然發出一聲浩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那個叫秦無炎的年輕人轉過頭來。看了毒神一眼,淡淡地道:“哦!那個人道行很厲害嗎?”

    毒神哼了一聲,道:“他修行道行自然是極高的,但道行再高,我們也不怕他,只是此人城府太深,日後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秦無炎微微笑了笑,口氣卻還是那麽平和,道:“知道了。師父。”

    毒神看了他一眼,忽然嘆道:“若是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師兄能有你這份資質,我何必苦忍這許多年?”

    秦無炎受了毒神的誇獎,面上也沒有什麽得意之色,淡淡道:“幾位師兄都是盡心盡力為您辦事的,師父。”

    毒神哼了一聲,忽然伸手把蓋在腿上的毛毯掀開,居然下了椅子站了起來。這一下才見他身材居然頗為高大,脊背挺直。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看來剛才那種種舉動,都是為了欺騙鬼王和青龍的。

    毒神在屋子中間來回踱步,秦無炎卻似乎比他師父安靜許多,房間裡只回蕩著毒神的腳步聲。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秦無炎身邊響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夏日裡夏蟬鳴叫的那種刺耳聲音。

    毒神臉色一變,轉頭看去。

    秦無炎從椅子下面拿出了一個黃色小箱子,一尺見方,這個怪聲便是從這裡頭傳出來的。

    毒神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打開了蓋子。赫然,在他們二人面前,在箱子裡黃色柔軟絲綢上面,赫然趴著一條色彩絢麗的蜈蚣,但最奇異處,卻是這蜈蚣的尾部有七條分岔。

    此刻若是張小凡看到此物,必定驚愕莫名,因為這東西他小時候曾經見過,正是天下絕毒之一的“七尾蜈蚣”。

    秦無炎皺了皺眉,道:“自從我們來到這青雲山附近之後,小七似乎就不大安分,似乎被什麽刺激了一般。”

    毒神仔細看了看這條七尾蜈蚣,然後從懷裡拿出一枚淡紫色的小藥丸,放入箱子之內,隨即把箱子蓋上。很快的,從箱子裡發出的那種奇異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隨即消失不聞。

    待秦無炎把這裝有七尾蜈蚣的箱子慎重地收好之後,毒神淡淡道:“這七尾蜈蚣乃是天下奇珍之物,世間僅存一對,從來相伴到死,若是分開,但在百里之內,必有感應。小七這些日子不安,必定是因為此事。”

    秦無炎看了毒神一眼,忽然道:“這麽說,如今那個人,就在青雲山上?”

    毒神笑了笑,道:“不錯,七尾蜈蚣乃是天下絕無僅有的異種,不會搞錯的。”

    說著,他轉過頭去,緩緩地向遠處凝望。遠方,河陽城外那座高聳巍峨的青雲山,直插雲霄,威武得幾乎不可一世,白雲環繞,仙氣飄飄。

    “一百年了,一轉眼,又是百年了啊!”這個老人,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對於毒神而言,百年前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不論是天成子手中不可一世的誅仙寶劍,又或者聖教昨日的輝煌,但一眨眼,這些過往又全數化作過眼雲煙。人,果真是會變的,世事無常,又有誰能料到,竟然會演變成如此這般。

    時間一長,他似乎看得出神了,但也就在此刻,秦無炎的聲音卻在他背後響起。

    “師…師父。”

    毒神皺眉,對於自己這弟子,他向來極為滿意,少見如此慌張。

    “何事?”

    “這…你還是自己看吧。”

    秦無炎不知如何開口,只是伸手指了指臺面。毒神回過頭來,目光也是猛然一縮!

    不知何時,那檀木桌面上居然多出了一張龍飛鳳舞的字條,而他,卻絲毫沒有感應。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5-1-8 16:54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