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8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21 19:37
第1221章 娘子關

  大暴雨一連下了四十幾天,不僅道路泥濘不堪,就連秋播的時間,也明顯被耽擱了。

  所謂塞翁失馬,鬼天氣雖然不幫忙,但是,各地鄉軍踴躍參加的修築車轍道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所謂車轍道,就是在通往晉陽的官道之上,挖出兩條可供車輪碾壓的硬石道。

  修築車轍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把官道全部挖開修成車轍道,工程量異常之浩大,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

  僅比車輪寬一倍多的兩條車轍道,加一塊也就寬約一尺左右,工程量明顯較少了十倍不止。

  當然了,車轍道也不是沒有弊端,若是前車壞了,後面的車隊,就會被徹底堵死,而動彈不得!

  兩害相權取其輕!

  臨時性的修築車轍道,既解決了炮車的通過問題,又解決了輜重車的通過問題,可謂是一舉兩得!

  李中易騎在血殺的背上,望著從馬前滾滾通過的炮車隊,不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所謂的車轍道,在李中易的眼裡,其實就是軌道。只不過,車轍道的裡面墊的是硬石頭罷了,而軌道的下面則是枕木。

  「爺,前面的斥喉營發來戰報,又抓了三批來歷不明的傢伙,已經扣押在了大營裡。」李安國拍馬湊到李中易的身前,大聲稟報了前方的戰報。

  「嗯哼,晉陽那邊對我中原的軍情動態,倒是頗捨得下苦工夫啊?」李中易心裡明白,前前後後已經抓了十幾批走小路北上的可疑分子,其中必定有抓錯的,卻難保沒有晉陽的細作潛伏於其中。

  李中易採取的是以快打慢的策略,本想利用晴天迅速出兵,讓晉陽方面根本來不及進行全境總動員的集結。

  誰料,天公不作美,自開封以北一直到雄霸二州,連綿的大暴雨已經落了四十幾天,這便嚴重的拖慢了大軍推進的進度。

  不過,李家軍推進困難,晉陽那邊也因為連續性的大暴雨,放鬆了警惕,至今都沒有發出召兵令。

  和大週一樣,晉陽的劉漢政權,也是以農耕為主的基本經濟形態。

  只不過,受限於國力和人口的束縛,晉陽那邊採取的是全民皆兵的策略,也就是說:出則為兵,入則為農的義務徵兵制。

  整個大周有四千多萬人口,晉陽劉漢政權統治下的區域,充其量也就一百多萬人。

  然而,為了防備大周的進攻,區區一百餘萬總人口的晉陽劉漢政權,竟然養了十幾萬常備軍,妥妥的窮兵黷武,竭澤而漁。

  晉陽,那是後唐李氏崛起的地方,民風一向剽悍,擅射擅騎者,數不勝數,這也是劉漢政權能以偏鄙之地,對抗地大物博的大周的根本性因素。

  據派去晉陽的細作回報,晉陽的十幾個軍州裡,竟無一個富裕的州縣,全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偏軍州。

  晉陽政權,掌握的是盛唐時的河東之地,其鼎盛時期計有二十七萬八千戶。高平之戰後,劉漢政權戰敗,晉陽轄境內的在籍戶口,銳減為十八萬戶,也就是大約一百萬人口。

  李中易此次出兵,從開封帶出來的兵馬,八萬多人,不到九萬。從總兵力來看,晉陽方面甚至還要略佔一點點的優勢。

  然而,此次出兵收復晉陽之戰,李中易帶出了接近六百門6磅青銅火炮,顯然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李中易並沒有把晉陽的兵馬放在眼裡,他比較擔心的是,耶律休哥率領契丹鐵騎傾巢出動,拼盡全力馳援晉陽。

  自從後周太祖郭威攻進開封之後,騙殺了晉陽開國先主劉崇的兒子,大周和晉陽的劉漢政權,也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敵!

  晉陽的劉漢也知道勢單力孤,僅靠河東十二軍州的實力,根本無法對抗大周。所以,劉崇恬不知恥的拜契丹皇帝為父皇帝,並在大周進攻之時,屢屢求援於契丹人。

  李中易盯上了晉陽,其實一點也不稀奇,河東十二州掌握在劉漢政權的手裡,就等於是落在了契丹人的手裡。

  晉陽在契丹人的掌握之中,耶律休哥就等於是掌握了進攻大周的戰略主動權,無論從河北或河東出兵,都夠大周喝好幾壺的。

  邏輯其實很簡單,在這個沒有軍事偵察衛星的時代,契丹人又是馬背上的草原民族,機動力十分強悍。

  也就是說,契丹人完全假借河東出兵的由頭,卻可以迅速將重兵調集於河北的正面,以起到聲東擊西的戰略欺騙效果。

  不管是李中易也好,還是耶律休哥也罷,他們倆都不是笨蛋,肯定都知道河東的穩固或是丟棄,絕對和幽州的穩固,有著密不可分的戰略性聯繫。

  儘管,耶律休哥不懂的啥叫作戰略,但是,多年的戰爭歲月,卻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他,河東之地,絕不可任由李中易輕易奪取。

  天氣情況很糟糕,對敵我雙方皆不利,但是,對於攜帶了大量火炮的李家軍而已,因勞師遠征、後勤補給線偏長的關係,相對更不利一些。

  近九萬大軍行動,至少還有八萬多輔兵隨同行動,別的且不去說它了,單單是每日吃掉的糧食,足以壘起好幾座山包。

  更重要的是,生火做飯的柴禾,在大平原地區,並不是遍地可拾,還需要派人進山取柴。

  開封的糧食雖多,可是要輸送至千里之外的集結地鎮州,路上民夫和騾馬的嚼裹,又是一筆不小的糧食開銷。

  林林總總的開銷,每日像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路上卻一直陰雨綿綿,這也就是李家軍這種近代化軍隊了,若是普通軍閥的封建軍隊,恐怕早就失去了戰鬥力。

  時至今日,除了李家軍是每日三操之外,包括南唐、西蜀和北漢的兵馬在內,依然還保持著三日一操的固有老傳統。

  不誇張的說,能維持住三日一操,這還是有大周的威脅存在。若是哪一天,大周國崩潰了,南唐的國主只怕會下令,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大行文教之道了。

  剛開始,車轍道走的僅僅是炮車,後來,後勤司的發覺,只要把石頭墊硬一些,車轍道完全可以走糧車。

  這麼一來,整個大軍的進度,也就在無形之中,加快了數倍。

  終於,三日後,李中易趕到了此次出征晉陽的出發地鎮州。

  鎮州,也就是今石家莊市境內,西邊緊鄰太行山脈,東邊則是一馬平川的冀中大平原。

  李中易將屯兵之所設在鎮州,目的其實很明確,北可威脅幽州,西可進攻娘子關。

  娘子關,本名葦澤關,隋朝開皇年間,在此地設葦澤縣,因縣名而得關名。

  之所以又名娘子關,主要是民間有兩個傳說,一說是唐高祖的女兒平陽公主,曾經率軍在此關駐防,故名娘子關。

  又一說,春秋時,晉國介子推的妹妹介山氏,焚死綿山,後人築祠以記之,故名娘子關。

  不管民間是如何傳說的,總而言之,李中易統帥著大軍,浩浩蕩蕩的進駐於此關。

  之所以選擇從娘子關進攻晉陽,這是因為,從河北進入河東,只有兩條古道,另一為井陘關。

  井陘關和娘子關,隔山相望,相對而言,娘子關比井陘關更要險峻一些。可問題是,經過輿圖房技術人員的實地勘察,只要攻破了險惡的娘子關,下山去晉陽再無阻礙,火炮也可以跟得上大部隊行軍的速度。

  井陘關則大不相同,沿途都是崎嶇蜿蜒的古道,不僅車難行,人亦難行。

  鎮州城下,河北道行軍大總管、征北大將軍楊烈,正肅手立於城下的吊橋前邊,畢恭畢敬的迎接恩師李中易。

  李中易拍馬來到楊烈的近前,興之所至,居然有心情開玩笑,「喲呵,咱們的征北大將軍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啊……」、

  楊烈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個性,他只當沒聽見李中易的調侃,重重的捶胸,行了個異常標準的軍禮。

  「臣下楊烈,拜見主上,主上萬福。」楊烈深深的一揖到地,李中易很久沒見著他了,當即從馬上爬下,拉著楊烈的手,笑瞇瞇的說,「此戰過後,為師就該為你娶親了,不許推辭哦。」

  楊烈只覺腦袋足有八個大,他從小父母雙亡,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

  也就是說,按照天地君親師的綱常邏輯,既為君上又是恩師的李中易,擁有絕對的替楊烈定婚事的權力,他即使再不樂意,也完全沒招。

  「主上……」楊烈一向話少,可是,涉及到婚姻大事,又由不得他不事先說明清楚。

  李中易擺了擺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說:「既然楊白行在此地,大軍就全交給你了,你恩師我,且去擁美高臥,以解旅途勞累之乏。」

  連續打了三個哈欠的李中易,信手將調兵的小印和一隻藏著密碼的錦囊,扔進了楊烈的懷中,然後領著侍衛親牙們,頭也不回的縱馬奔向帥府。

  對於李中易當甩手東家的陋習,楊烈早就習以為常的見怪不怪,他也懶得去看手裡的調兵小印,直接塞進懷中,按部就班的接管了全軍的最高指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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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22 09:40
第1222章 家國千秋

  「大郎,你說說看,李無咎究竟是怎麼個打算?」折老太公目光炯炯的盯在折禦寇的臉上,彷彿顯微鏡觀察細胞一般。

  折禦寇歎了口氣,解釋說:「主上雖然說是要攻取晉陽,可孫兒思來想去,總覺得主上花了這麼大的代價,很可能真正的目標是幽州,晉陽不過是摟草打兔兒,順帶的罷了。」

  折老太公頓時來了精神,他親自提起茶壺,替折禦寇續了茶湯。

  折禦寇立時呆住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恩寵吶,折家的老祖宗此前替哪個孫兒輩,親自續過茶?

  「別楞著呀,先喝口熱茶,有話慢慢的說。」折老太公笑瞇瞇的望著折禦寇,心裡卻一直在歎氣,多好的孫兒輩啊,只可惜不是折德扆親生的兒子。

  這些年來,折禦寇為了避開嫌疑,一直待在開封,如果沒有大事,幾乎不想回西北。

  府州,乃是老折家經營了百餘年的基業,可是,折老太公為了折家的千秋大業,只得捨棄了府州的根本地盤,換到了延州。

  延州,也就是後來的延安,此地距離黨項人的地盤最近,卻離晉陽較遠。

  所謂塞翁失馬,折家丟了府州,遷來延州後,徹底擺脫了前沿聚兵的窘境,已經太平了好些年無戰事。

  福禍相倚,沒戰事的情況下,折家的男人自然沒有傷亡,與之相對應的是,折家從中收穫的利益,也日益減少。

  說白了,如今的局面,折老太公早就料定了。只不過,為了折家的外孫能夠當上大周之主,折老太公不想犯李中易的忌諱,有心博一把而已。

  折禦寇的心眼子,遠沒有折老太公那麼多,他喝了口熱茶,接著說:「祖父,自李重進和李筠雙雙迅速敗亡之後,據孫兒的私下觀察,朝廷遲早是要削藩的。」

  折老太公點了點頭,歎息道:「此乃預料之中的事情了,換作老夫是大周之主,亦會下狠手削藩。須知,國無二主,天無二日,就是這麼個理。」

  折禦寇放下茶盞,凝神仔細的想了想,說:「臨來之前,大妹命我詢問一下您,可有辦法保存折家的基業?」

  折老太公毫不遲疑的說:「以李無咎的霸道,絕無此等可能。之所以,今日不削我折家,只是看在老夫的顏面之上,暫時不動手罷了。等老夫百年之後,我府州折家的百年基業,恐成過煙雲煙。」

  折禦寇長長的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是,折老太公臨老了,卻變得執拗於百年基業。

  「祖父,孫兒臨回延州之前,大妹曾有三問,命我務必親口轉達給祖父您知曉。」既然折老太公有此清醒的認識,折禦寇也敢說出心裡話了。

  「其一,若是放棄了百年基業,可有法子確保興哥兒接位?」折禦寇此話剛出口,折老太公便連連搖頭,歎息道,「怎麼可能呢?這,這談何容易?」

  「再說了,就算是老夫的外孫接掌了大位,難道他就不是大周之主,有可能坐視外戚之族獨掌一方?」折老太公不愧是明白人,他拉起折禦寇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老夫再厲害,終究也是凡夫俗子,能算三年之後的政局,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大智慧了,更何況是幾十年後的帝位?」

  「李無咎常說的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以老夫的看法,最終,興哥兒能不能接位,靠誰都不如靠他自己的真本事。」折老太公看得很開,也想得很遠,「李無咎的眼光非常獨到,選繼承人也絕不會任由外戚之家擺佈。」

  「當年,漢武帝打算立劉弗陵之時,心狠手辣的先殺了其母……」折老太公此話一出口,折禦寇馬上意識到,他的祖父真的沒有老糊塗。

  「祖父,大妹的第二問是,實在要賭的話,該如何去賭?」折禦寇提的問題,異常之尖銳,令人很難回答。

  不過,折老太公這些年,完全撒手雜事,一心只思考老折家的未來,倒也考慮過其中的奧妙。

  「俗話說的好,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咱們既然要賭一把,肯定不能忤逆了李無咎的意思。」折老太公拈鬚笑道,「想當年,我與你伯祖爭家主之位時,我對你的曾祖父言聽計從,從不違拗,你明白麼?」

  折禦寇秒懂了,他以前聽說過關於伯祖的舊事,曾祖父尚未過世前,召幾個兒子茶敘。

  折老太公當時只勸曾祖父多多保重身子骨,別的半句也不提。伯祖卻把他真實的想法,一股腦的抖露了出來,什麼這裡要改,那裡的弊端很多,要革。

  結果呢,曾祖父閉門長思了五天之後,斷然剝奪了伯祖父的繼承人,改為重點培養折老太公。

  「大郎啊,很多時候,不爭就是爭,懂麼?」折老太公再次親手替折禦寇續滿了茶湯,折禦寇驚詫莫名,慌忙起身避讓,卻教折老太公一把抓住了袍袖。

  「你聽好了,老夫的眼光雖然談不長看得太遠,但識人的功夫還是完全具備的。你此行前來,心裡一定藏著疑問,擔心老夫捨不得百年的基業吧?」在折老太公咄咄逼人的凌厲眼神之下,折禦寇很快吃不住勁的點頭承認了。

  折老太公點點頭,笑瞇瞇的說:「和天下數百軍州比起來,區區府州一地的基業而已,算得個甚麼?」

  「啊……」折禦寇做夢都沒有料到,折老太公竟然看得如此之長遠,寧可捨棄了邊疆的地盤,以換取掌握天下的權勢。

  「這麼些年,老夫由著你待在開封城裡,想必你和興哥兒的關係,一定十分的融洽吧?」折老太公拈起白鬚,似笑非笑的望著折禦寇。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折禦寇完全不是千年老狐的對手,很快就說了真心話。

  「祖父,您猜得半分沒錯,孫兒深得您重外孫的信任,陪著他種田、讀書、習字……」折禦寇再怎麼崇拜李中易,他畢竟是折家人,很多外人完全不在知道的內幕,他都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折老太公。

  「嗯哼,這就對了嘛!」折老太公拉住折禦寇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從今往後啊,咱們折家只能靠你來振興家族的榮耀了。」

  「這……這如何使得?」折禦寇簡直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料到,折老太公竟然有將家主之位傳給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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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22 09:41
第1223章 南唐換主

  「陛下,林仁肇在宮外求見。」內侍劉三第四回跑來稟報,卻換來了中主李璟的訓斥,「沒看見朕正在作畫麼?鴰噪個甚?」

  劉三心裡的苦,簡直沒法提了,只是,看在林仁肇暗中塞了不少銀錢的份上,倒也值得!

  和以前相比,林仁肇明顯學得乖巧了,否則的話,劉三明知道李璟在作畫,安敢前來打擾?

  以前,林仁想拜見中主李璟,往往會被內侍們所暗算,一等就是五六個時辰。如今,林仁肇終於學會了給內侍們塞錢的法子。

  中主李璟雖然不喜歡林仁肇,可是,他畢竟是有名的仁主,哪怕心裡再不悅,對身邊服侍的內侍或是宮女,也絕少有動粗的時候。

  否則的話,借劉三幾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李璟搞文藝創作。

  南唐開國太祖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也正因為如此,他對幾個兒子的文化教育抓得甚緊,不僅延請名師教導幾個兒子,更是不斷的往兒子們的宅子裡塞博學鴻儒。

  江南的整體環境,一直都是偏向文教和經濟,而江北則多猛士。

  說白了,江南的教育環境遠勝於江北,哪怕再窮的人家,也會讓自家的孩子讀幾年私塾。不僅如此,江南的豪商也遠遠多於江北。

  上下幾千年的歷史裡邊,江南尤其是江浙一帶,多出名士,而不是武將。

  林仁肇突然被中主召回了洪州,然而,林仁肇已經回洪州十餘日了,卻連中主李璟的面,都麼見著,他豈能不急?

  可問題是,中主每日皆須作畫,這個期間,誰都不許打擾他的才思。

  林仁肇屢次來宮門前求見,屢屢吃的是閉門羹,內侍們都知道李璟的臭毛病,除了劉三稍微有些正義感之外,旁人都懶得理會林仁肇。

  「大都督,陛下正忙著,暫時不能見您。」劉三看在五百貫錢的份上,又一次跑到宮門前,將李璟的意思轉達給了林仁肇。

  林仁肇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已經西下,眼看宮門就要落鎖了,顯然他今天又白來了。

  劉三望著林仁肇轉身落寞的背影,心下大為不忍,也顧不得忌諱了,輕聲道:「大都督,這些時日還是在府上靜養一些時日吧。」

  林仁肇身形猛的一振,他想了很多天,如今終於明白了,中主李璟其實是擔心他擅自北伐,這才將他緊急召回洪州。

  然而,林仁肇回府沒幾日,卻突然傳出中主駕崩的消息。

  南唐對大周稱臣,在往來的奏章之上,向來以臣子自居。實際上,南唐內部對李璟的稱呼,一直是陛下,而非國主,此所謂內外有別也!

  皇帝駕崩了,新君即位,林仁肇身為武臣之首,卻是很晚才得知消息,由此可見,他不得新君李煜的歡心。

  國喪期間,自然不可能動兵,林仁肇跟著重臣們,參加了一整場繁瑣的喪禮之後,原本健壯如牛的身子骨,居然給累得病倒了。

  大都督累倒了,顯然是身體不行,小道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洪州。

  沒辦法,林仁肇只得強撐著病體,勉強上殿參加常參。

  守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由於中主李璟的陵寢尚未修建完畢,只得暫時停厝於妙靈觀。

  李煜登位之後的第一份詔書,便加封遠在開封的司徒周宗為太師,晉江夏郡王。

  這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按照南唐的祖制,異姓功臣不得封王,並且,在南唐向大周稱臣之後,其最高的封賞爵位,只應是國公,而不能僭越為王!

  封王,只能是大周的天子獨享的權力,國主本身不過是個王罷了。

  李璟死的時候,李中易恰好率軍出征,跋涉於大暴雨的路途之中。

  等李中易在鎮州安頓下來,李璟的死訊便傳到了他的案頭,接位的果然還是李煜。

  「嘿嘿,不好,姓李的小子,恐怕要打老子女人的主意了。」李中易一直擔心,李煜會盯上小周後。

  只是,事不湊巧,他正好領軍出征,李璟居然死在了一根雞骨上頭,這尼瑪找誰說理去呀?

  李中易二話不說,立即找來了李浩東,千叮嚀萬囑咐,總之就一個意思:務必派人去江南搶回周嘉敏,絕對不能讓他李某人戴上綠帽子。

  李浩東接手過很多樁公案,每次都完成的非常漂亮,惟獨這一次接的任務,居然是去江南搶女人回來。

  「主上,咱們的人搶回小周氏,恐怕有些不妥吧?」知軍法司事的李浩東,愁眉苦臉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把眼一瞪,怒道:「有何不妥?難道你小子,打算眼睜睜的看著老子戴綠帽麼?」

  「主上,您乃是天下萬民之主,若是因搶女人,壞了名聲,小的簡直是百死莫贖。」李浩東的擔心,其實是非常有道理的。

  只是,李浩東又那裡知道,李煜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勾搭上了小周後,並氣死了大周後。

  「那你說說看,該怎麼辦?」李中易斜睨著李浩東,這小子的鬼主意向來很多,不如就聽一聽他是怎麼個看法?

  「主上,您難道忘記了麼,您這裡有的一種藥,專門……女人的臉……」李浩東越說聲音越小,漸漸的幾不可聞。

  李中易一聽就秒懂了,那種藥其實是讓女子臉上長滿痘痘的發物藥,上次,李中易幫著親牙營的一位都頭追女成功,暗中使的就是這種藥。

  那女子如今已是都頭的妻了,怎麼說呢,長得還真是花容月貌,美艷不可方物。

  「嘿嘿,你小子的記性不錯啊,都這麼長時間了,居然還記得一清二楚?」李中易不懷好意的瞄著李浩東,看得這小子心裡直發毛。

  那藥就擱在李中易的隨身藥箱裡,李中易入內帳取來,扔進李浩東的手上,再一次叮囑說:「若是辦事不周全,讓我戴上了綠帽子,仔細你的皮,明白麼?」

  李浩東當然很明白了,李中易是個好色的君主,尤喜摘取紅丸,說白了,就是偏愛替處子破瓜。

  「主上,只要此藥在手,小的敢拿腦袋擔保。」李浩東也是滿肚子壞水的傢伙,他如果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敢把話說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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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22 22:54
第1224章 戰云密佈

  大軍云集於鎮州之後,李中易只是把兵馬在娘子關前,一字排開了陣勢,並沒有馬上下令攻城。

  其中的邏輯並不複雜,由於史無前例的連綿大暴雨,李家軍主力北上的消息,肯定已經走漏了風聲。

  畢竟是四十幾天的行軍,而不是原定計劃的頂多十天而已,晉陽方面潛伏於大周的細作,就算是爬也應該爬到了晉陽。

  既然已經讓晉陽方面知道了消息,李中易索性明刀明槍的擺開強攻的架勢,讓晉陽的河東軍知道知道李家軍的厲害。

  從鎮州入晉,共有兩個通道,其一為娘子關,其二為井陘關。巧合的是,這兩座關隘都在鎮州境內。

  只不過,娘子關和井陘關的中間,隔著巍峨的太行山主峰罷了。

  楊烈故意在娘子關和井陘關外,同時擺開了架式,讓晉陽軍必須分兵駐防。

  李中易囤兵於兩關的隘口之前,已有五日,卻始終沒有下令發起總攻擊。

  這麼一來,晉陽派來的援軍,絡繹不絕的進駐於兩關的城牆之上。

  據細作的稟報,晉陽援軍為首的是段常,段常和契丹人的淵源頗深,一直是晉陽軍地位最高的武將——六軍副都虞侯。

  李中易得知後,不由微微一笑,說:「段常都出來了,可想而知,晉陽的兵力已經不多了吧?」

  坐在一旁的楊烈,一如既往的不說話,廖山河左顧右盼了一陣子,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插話道:「主上,段常既然來了,契丹人恐怕不遠了吧?」

  李中易點點頭,含笑問楊烈:「白行,你怎麼看此事?」

  「若要一戰定乾坤,還需要時間。」楊烈的話不多,卻一言中的,換句話說,還需要吸引更多的晉陽軍過來,以減輕拿下晉陽的難度。

  另外,楊烈沒說出口的話,李中易也是心知肚明。此戰的關鍵,不在於晉陽派出多少援軍過來,而是幽州的耶律休哥會出什麼招?

  折禦寇一點都沒有說錯,李中易花了這麼大的本錢,一次性帶出八萬多戰兵及七萬多輔兵。如果不大撈一票回家,那就實在是太過於浪費和奢侈了,和虛耗國力沒啥區別。

  李中易的個性,從來都是不佔便宜,就是王九蛋的觀念,但凡大規模的出兵,必須撈足了油水,才肯收兵回城。

  「唉,再過幾天,幽州就該秋播了吧?」李中易此話一出口,節堂內的重臣們,除了楊烈之外,全都笑得很開心。

  對付耶律休哥這種千年的老狐狸,一般的謀略,根本沒有球用。

  李中易索性使出陽謀,趁幽州秋播的季節,故意領著大軍壓境,其用心其實異常之險惡。

  契丹人如果聚兵於幽州城下,李中易不見得會馬上硬碰硬的強取幽州,但是晉陽的兒皇帝劉鈞還管不管了?

  如果,契丹人打算幫助晉陽,派的援軍少了,沒鳥用。援軍派多了,幽州又顯得空虛了一些,教人心裡不摸底。

  李中易坐鎮於鎮州,使的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就看耶律休哥作出什麼樣的選擇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李中易帶出開封的,不是一兩萬人,而是李家軍最嚴格意義上的精銳鐵軍。據楚雄的猜測,耶律休哥現在一定頭疼得要命,他就算看透了李中易的心思,卻甚難下決心選擇決戰的戰場。

  在現代,北曹縣每到春播和秋收的時候,美韓聯軍就會聚集幾十萬大軍,在邊界地區大搞軍事演習。

  如果只是一年兩年,倒還好說,偏偏美韓聯軍的軍事演習,一搞就是幾十年。

  北曹縣原本很硬的骨頭,卻被餓死幾百萬人的威脅所籠罩,最終還是架不住現實的嚴峻形勢,只得向北邊富裕的強鄰求援。

  這年月,壓根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北曹縣在接受北方富鄰的糧食物資援助的同時,必然會出讓一部分主權和礦權資源的利益。

  契丹人之所以強盛一時,甚至冶鐵的技術,居然超過了大周,主要是在戰亂中遷徙到幽州的漢民,提供了大量的糧食生產和手工技術。

  李中易抓住主要矛盾,先誘使晉陽軍分兵駐守娘子關和井陘關,再給耶律休哥出了個天大的難題,讓他在幽州和晉陽之間左右為難,很難兼顧。

  李中易打進了開封城之後,單單是土改抄家得來的糧食,就足夠整個李家軍三年以上的嚼裹。

  地主家裡藏著n多的餘糧,完全不擔心沒飯吃的問題,他李大官人怕個吊?

  與楊烈於鎮州匯合之後,李中易分了兩萬戰兵以及兩萬輔兵給楊烈,這麼一來,整個河北前線,一共壓上了20多萬兵馬。

  「好一個狡詐的李無咎啊,他這是要考驗老夫的智慧麼?」耶律休哥得知消息後,不由感慨萬千。

  耶律哈拿察覺到休哥的情緒不佳,便上前勸道:「攝政王,區區二十萬南蠻子而已,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末將請命領五萬鐵騎,務要馬踏南蠻子的大營。」

  耶律休哥冷冷說:「就憑你?那我且問你,你要靠什麼馬踏南蠻子大營?」

  耶律哈拿是休哥心腹中的心腹,乃是現任右皮室軍都詳穩,為人魯莽粗俗,卻勝在對休哥忠心耿耿,並言聽計從。

  皮室軍是契丹最高統治者親領的御帳親軍,又稱腹心部,乃是契丹國主要的常備軍事力量。

  「攝政王,就憑我大契丹的鐵騎,還不能踏平南蠻子麼?」耶律哈拿說話一向很直,從來不知道啥叫拐彎抹角。

  「哈拿,你不懂,不許亂說話。」耶律休哥一陣頭疼,連忙擺手,阻止了耶律哈拿的狂妄之語。

  契丹國,自從耶律休哥篡位做了攝政王之後,為了加強對幽州為首的南京道的統治基礎,先後設立了侍衛親軍司及殿前司。

  殿前司和侍衛親軍司,這都是大周的叫法,耶律休哥學過去,一點都不費工夫。

  兩司的主要將領和士兵,都是幽州的漢人,總兵力大約有八萬人。

  起初,休哥畢竟有很大的顧慮,只編練了五萬漢軍。在他看來,這些漢軍和南蠻子同文同種,很可能不樂意和李無咎作戰。

  卻不成想,這些漢軍南下打草谷的時候,竟然比正兒八經的契丹人,還要兇狠不止十倍。

  基於這種全新的認識,耶律休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擴大了漢軍的編制,目前的總兵力已經突破了八萬。

  整個契丹國的常備軍力,大致在二十至三十萬左右,耶律休哥掌握了八萬漢人僕從軍之後,陡然之間,憑空增加了不小的實力。

  借助於漢人僕從軍的幫助,耶律休哥接二連三的擊敗了契丹國內的舊皇族一脈,就在他打斷徹底撲滅奚王的叛亂之時,老對手李中易來了。

  自家知道自家事,如今的耶律休哥手上,握有大約三十萬常備軍,其中十萬為皮室軍,八萬為漢軍,剩下的都是宮分軍。

  反觀李中易,他和楊烈的兵馬加一塊兒,大約有二十餘萬人,其中,戰鬥力驚人的戰兵,共有十二萬之多,擁有一定戰鬥力的輔兵大約十萬左右。

  耶律休哥的優勢是,包括輔兵在內,全員皆為三馬,機動力驚人的迅捷。缺點也很明顯:無論是弓或弩,都遠不及李家軍所裝備的先進武器。

  李家軍的優勢是,戰兵都實現了騾馬化,機動力同樣驚人,遠程打擊兵器,除了神臂弩之外,更重要的是攜帶了接近六百門6磅火炮。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是正面對決,哪怕李家軍的兵力比契丹人少一半,有6磅炮的助陣,戰役的贏面依然相對較大。

  可問題是,李中易心裡很清楚,以休哥的狡詐個性,不摸清楚他的老底,不可能傾巢出動的展開大決戰。

  馬背上的民族,最擅長的戰役手段,其實不是騎兵加速衝擊漢軍的步軍大陣,而是聚集大部隊切斷漢軍的糧道。

  說白了,李中易壓根就不擔心和休哥的正面決戰,重點考慮的是,休哥只以小股騎兵騷擾李家軍的主力,然後派出大部隊繞過兩軍陣線,徹底切斷李家軍的後勤補給線。

  尋機與契丹人展開決戰,這是李中易心目中最理想的一種戰場形態,現在就看耶律休哥是怎麼想的了。

  「哈拿,你率領早就集結於西京大同府的五萬漢軍,南出雁門關,快速增援娘子關和井陘關。」休哥果然沒有辜負老狐狸之名,安排能攻更擅守的五萬漢軍,去幫助劉鈞固守待援。

  契丹的鐵騎,更擅長衝鋒陷陣,而不是固守城池。所以,耶律休哥在得知了李中易出兵的消息之後,果斷把五萬漢軍調遣去了西京大同府。

  幽州這邊,三萬漢軍配合二十萬皮室軍和宮分軍,加上糧食物資也異常之充裕,固守一段時間,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這麼一來,李中易分了兵,休哥也同樣選擇了分兵,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就看漢軍和契丹人誰更勇猛,誰更有戰爭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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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22 22:55
第1225章 你狡我詐

  京城開封,臨平侯石守信的府第。

  「二公子,滿飲此杯,咱們再換一撥歌姬。」石守信極力巴結李中易的二弟李中昊。

  李中昊懷裡摟著一個接近於全果的美貌歌姬,醉眼惺忪,口齒不清的說:「滿……滿飲此杯……再……再換……」

  李中昊雖然不成氣,可他畢竟是李中易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整個開封城中,別看有些知道內情的權貴瞧不上他,卻又有另一撥權貴惟恐巴結不上他。

  石守信,石光運,便是惟恐巴結不上的舊武臣圈裡的一員。

  這石守信原本是捧聖軍的都指揮使,頗得范質的賞識,官運極佳,權勢極大。

  然而,李中易打進開封城之後,石守信莫名其妙的就被剝奪了兵權,一直掛著義成軍節度使的頭銜,在家閒散度日。

  那一日,也是巧合,石守信去逛伎館,偏巧遇上了荷包失竊的李中昊。

  性格豪爽的石守信,知道情況後,主動幫李中昊付了帳,隨即收穫了李中昊極大的好感。

  這麼一來二去的,日常十分苦悶的李中昊,竟然和石守信成了無話不說的莫逆之交。

  石守信非常貪財,以前,只要領軍在外作戰,每拿下一地,必定會趁機戰亂之機,大肆搜刮豪富鄉紳之財。

  所以呢,石家真的是非常有錢,怎麼說呢,足夠石守信全家一百多口人,嚼裹百餘年的豐厚家底。

  李中昊自從西北迴到家中之後,在李老太公的嚴格約束之下,直接從帳房支錢,出去花天酒地的美事兒,早就成了過眼云煙,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石守信和李中昊,一個極力巴結,一個很享受免費的供奉,恰好兩好合成了一好,關係好得不得了。

  李中昊如今已是石府的常客,石守信家裡的美貌歌姬們,早就被他玩了個遍。

  既然石守信說了要換一批歌姬,以他此前從不說空話的個性,李中昊完全有理由相信,肯定會有新鮮的貨色送到他的身邊。

  「二公子,您還是別喝這麼多了吧,萬一令尊和令兄知道了,那就有大麻煩了。」石守信眯起一雙醉眼,故意刺了李中昊一下。

  李中昊最討厭的就是李中易,他父親李達和總愛拿他和所謂的大兄相提並論,耳朵都快磨出繭了,依然不肯鴰噪個沒完沒了。

  「什麼令兄?那不過是賤婢的奸生子罷了,我呸,他有何德何能,竟敢管我的事?」李中昊徹底的喝多了,大腦完全不受控制,隨即將平日的苦水,一股腦的都傾瀉了出來。

  「想當初,我母親不過是見那個賤婢有幾分姿色,又很乖巧的份上,才許了家父納她進門。可是,那賤婢夥同李中易那個混蛋,竟然將我的母親趕出了家門,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久後必報!」李中昊一席極其惡毒的話語,讓始作踴者的石守信如坐針氈,心裡暗罵一氣,卻又不敢挑明了罵,實在是窩心之極。

  石守信完全掌握李中昊在老李家中的偏低地位,但是,不管怎麼說,李中昊都是李中易的異母弟弟。

  換句話說,無論李中昊怎麼罵李中易,都是他們老李家的家務事,石守信這個純粹的外人,卻完全不敢搭腔。

  若是石守信也跟著附和開罵,嘿嘿,消息一旦走漏了出去,他就不怕被抄家滅族麼?

  「蠢貨!」石守信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搶著插話,「二公子,今日個正好良辰美景,少提那些掃人興致,且不相干的話。」

  石守信趕緊想滅火,然後,憋得太厲害了的李中昊,卻絲毫沒有放棄開罵的念頭。

  「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該從堂堂的嫡長子,被貶為庶次子?」李中昊忽然推開懷中的果女,仰面朝天的大聲怒吼。

  石守信差點沒給嚇死,他慌忙跑到李中昊的身前,抬手摀住他的嘴,「我的活祖宗,您能不能小聲點啊,若是教外人聽見了,哪有咱們的活路啊?」

  實際上,石守信擔心的只是他個人的安危而已。

  只要李老太公還活著,李中易哪怕再怎麼看李中昊不順眼,也不至於作出大義滅親之舉。

  「來人,快點上醒酒湯,快點上醒酒湯,二公子喝醉了……」石守信一邊摀住李中昊的嘴,不讓他繼續犯渾,一邊連忙喊人來幫忙。

  好一番折騰之後,李中昊終於安靜下來,躺到榻上,沉沉的睡去。

  石守信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扭頭問大管家:「那人還在內書房吧?」

  大管家趕緊湊到石守信的耳旁,小聲稟報說:「一直都在呢,說是不見著您的真面,絕不離開。」

  「那好,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更衣之後,馬上就去見他。」石守信捏緊鼻子,惟恐袍袖上的酒漬臭氣,將他給熏吐了。

  李中易端坐於指揮車上,手裡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娘子關前的佈防情況。

  娘子關之險,主要是體現在,關前的小路,僅容兩輛馬車並行。

  如果,李中易打算強攻,那麼,在落差超過了幾十丈的情況之下,娘子關上只需要扔下一塊大石頭,便可將進攻的隊伍,砸得七零八落。

  所以,被圍了好幾日之後,娘子關上的晉陽軍官兵,壓根就沒有絲毫的懼色。

  畢竟,娘子關號稱雄關擋道,並不是浪得虛名的擺設。

  此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也!

  也正因為娘子關的險要地勢,李中易只是命人在距離關牆前邊大約六十丈的山間,用大沙包築起了兩座炮壘而已。

  起初,娘子關上的守軍,並不知道炮壘的厲害。等到6磅炮被拖上去,朝著關牆開始猛轟之後,關上的守軍們這才如夢初醒,豁出命衝下山來,想搶奪並搗毀炮壘。

  然而,炮營的指揮李永堂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傢伙。他故意等守軍衝到炮壘之前,才點燃了換裝霰彈的火炮,將晉陽的守軍,轟得屍橫遍地,魂飛魄散。

  守關的段常,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他命人將裝滿了桐油的木桶,沿著崎嶇的山道,推向李家軍的炮壘。

  李中易早就提防著晉陽守軍採取火攻的方式,整個炮壘的外圍都墊著大石頭,裡層全時代裝滿了泥沙的麻袋,大火根本無法燒起來。

  話說,段常也絕非浪得虛名之的草包,針對李家軍的護壘情況,他索性將一大堆粗木頭先推下山去,再推裝滿了桐油的木桶。

  火勢確實很大,不過,青銅火炮被埋在沙包裡邊,只需要把火藥桶搬走,任由大火燒起來,頂多折騰折騰炮營,讓李永堂多費些手腳罷了。

  娘子關外的爭奪拉距戰,幾乎每日都在血腥上演,然而,井陘關那邊,卻沒有絲毫的動靜,一直太平無事。

  「主上,小的一直沒想明白,為何不一鼓作氣的拿下娘子關?」李安國像個好奇寶寶似的,成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李中易暗暗點頭,李安國越是的開動腦筋,他就越開心。

  「正青啊,你還是太嫩了點呢。」李中易端起擱在一旁的茶盞,笑眯眯的說,「此戰的關鍵不是娘子關,也不是井陘關,而是耶律休哥是打算要幽州呢,還是想幫著的劉鈞保住晉陽?」

  「主上,請恕小的愚鈍,呃,真沒看懂。」李安國沒有不懂裝懂,這令李中易大感欣慰。

  李中易小飲了口濃濃的茶湯,輕輕的將茶盞放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我軍集結於鎮州,無論是契丹人南下,還是晉陽軍東出娘子關,不管怎麼做,死活繞不開鎮州這一關。」

  「然而,契丹人就不同了,他們的主力如果去增援晉陽,僅有雁門關等少數幾個關隘可以自由通行。這雁門關嘛,距離幽州至少一千多里地。嘿嘿,入了晉陽的兵馬,再想回防幽州,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哦。」李中易說到這裡,故意賣了關子,再次端起茶盞,等著李安國發問。

  李安國摸著腦袋,凝神琢磨了好一陣子,突然怪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是陽謀,這絕對是勾耶律休哥上當的陽謀。」

  「哦,此話怎講?讓我瞧瞧你,都明白了些啥?」李中易面帶微笑的鼓勵李安國說出他的猜測。

  「回主上,我軍雖然也分了兵,但鎮州距離雄州和霸州,充其量只有四百餘里地,而且還都是大平原的寬道,再次集結聚兵於一處,要比契丹人的回防,快至少三日以上。」李安國的這番分析,倒讓李中易必須對他刮目相看了。

  嘿嘿,曾經的開封城中四霸之一,在軍隊的大熔爐之中,竟然鍛鍊成了足智多謀的帝國軍官,世事實在是難料啊!

  「嗯,你的分析大致正確。不過,我還是要考考你,耶律休哥會上當麼?」李中易有心栽培李安國成才,故意留下了這個大問題給他,讓他多動一動腦筋,只有好處而絕無壞處。

  李中易沿著扶梯走下指揮車,楚雄手撫刀柄緊緊的追隨於他的左側,本該護在右側的李安國,卻呆呆的立在車上,低頭望著地板,獨自在那裡發呆。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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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3-30 13:18
第1226章 聲西擊東

  所謂人有傷虎意,虎有吃人心!

  無論是李中易,還是耶律休哥,他們都十分清楚的知道:必有一戰!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李中易和耶律休哥都是人中龍鳳,都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屈居於人下。

  耶律休哥原本以為,李中易在拿下了開封,掌握了大周的天下大政之後,至少需要休整三年以上,才有力量北伐。

  不成想,李中易進開封不到一年,便發動了北伐的戰爭,這恰好打了耶律休哥一個措手不及。

  李中易還在平盧的時候,耶律休哥也沒閒著,基本上把國內的叛亂給平定了。

  然而,就在耶律休哥打算聚兵於幽州,並徹底收拾了奚王勞骨寧之時,李中易這個老冤家來了。

  儘管,細作傳回來的消息錯漏百出,但耶律確兩難的境地,如果集中兵力增援晉陽,幽州誰來守?

  如果,全力保護幽州,並繼續向奚王勞骨寧發起最後的進攻,晉陽的劉鈞恐怕抵擋不住李中易的兇猛攻勢。

  和耶律休哥的糾結不同,李中易早早的就把幽州當作是主要的目的,取下晉陽不過是摟草打兔子,順帶撈的好處罷了。

  和歷史上,宋軍同時和黨項人、契丹人兩線作戰的戰略劣勢不同,如今的李中易,只需要取了晉陽,就等於是關閉了契丹人從河東南下打草谷的通道。

  說白了,河東的幾處關隘,個個都是險關要隘,比一望無際的河北大平原,又自迥然不同。

  把耶律休哥逼到河北決戰,這是李中易的既定方針,此次出征北伐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關上契丹人從河東南下的大門。

  很顯然,幽薊大平原才是契丹人的精華地區,以休哥之明不可能集中主力和李中易在西京道決戰。

  在幽薊大平原之上決戰,看似對契丹人很有利,實際上,卻是李家軍最佳的戰場。

  整個幽薊大平原之上,水網縱橫,非常適合水師發揮超級機動力的優勢。

  李中易有水師的助陣,就等於是讓休哥童鞋防不勝防,處處受敵,到處被動挨打。

  既然是陽謀,耶律休哥自然看得懂李中易的戰略意圖,然而,所謂陽謀,也就意味著耶律休哥哪怕再不想被牽制,也必須考慮幽州一旦有失的嚴重後果。

  幽州若是丟了,契丹人就只能被迫退回到燕山山脈以北,咳,上京雖好,卻不可能產出太多的糧食。

  草原遊牧民族,最害怕的就是,冬天的寒潮來襲。而寒潮會不經意的降臨,牲畜會被大面積的凍死,來年春天怎麼辦?

  怎麼說呢,李中易要拿北漢搞事,耶律休哥絕無可能眼睜睜的干看著晉陽軍覆滅,兩線分兵,勢在必行!

  分兵,這就對了,力散則易折,李中易打的就是迫使契丹人分兵的壞主意!

  明知道分兵不好,但是,休哥卻只得硬著頭皮,把漢軍分出去援救晉陽,這恰好落入了李家軍總參議司的算計之中。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耶律休哥再厲害,他的計算能力,也絕對比不過總參議司裡幾百個參議的集思廣益!

  想當年,德軍就是靠著總參謀部的超強計算統籌能力,打得整個歐洲的陸軍滿地找牙呢!

  李中易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情,不是搞出了神臂弩或是青銅火炮,而是首創性的建立了總參議司。

  釣著娘子關,故意不馬上拿下,就是想給劉漢政權以希望,趁機調動耶律休哥的兵馬。

  另一方面,李中易在等12磅炮運輸上來。仰攻娘子關,必須要重炮,6磅只適合轟城門或是野戰,轟垮城牆還是需要12磅炮的重炮。

  李中易不急,娘子關上的段常卻急得跳腳,一個勁的催促晉陽方面速發救兵。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段常卻接到了一個令人驚恐的噩耗,西北的靈州軍、折家軍和楊家軍聯合出兵,兵鋒直指晉陽。

  晉陽的援軍顯然指望不上了,漢主劉鈞只得再三派人哀求耶律休哥速發救兵,前來增援晉陽和娘子關。

  俗話說的好,人多好幹活,人少好分錢!

  李中易的嫡系戰兵充其量也就二十萬人,卻分散於整個大周的各個要地,比如說,征西將軍宋雲祥所部,征東將軍劉賀揚所部,以及征北大將軍楊烈所部。

  但他利用西北郭懷的兵馬,以及楊家軍和折家軍,大大的牽制住了晉陽增援娘子關的力道。

  李中易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他帶出這麼多的兵馬,消耗一定極大,不撈一些好處回家,怎麼肯善罷甘休呢?

  除了牽制住晉陽的劉鈞之外,李中易此次北進還有一個目標:一直暗中和契丹人有瓜葛的大名府符彥卿。

  自從李中易進駐於娘子關之下,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大名府的魏王符彥卿發上諭,命其率軍親自到娘子關下助陣。

  可是,魏王符彥卿卻對李中易的召喚置若罔聞,既不帶兵前來助攻,又不親自前來請罪,一直指派符昭信居中作說客。

  早年間,李中易還是破虜軍都監的時候,符昭信已經是破虜軍的都指揮使,兩人的淵源極深。

  然而,在統一全國兵權的大是大非面前,哪怕李中易和符昭信的私交再好,也無卵用。

  隨著李重進和李筠的先後覆滅,整個大周境內最大的軍閥,除了符彥卿之外,更有何人?

  李中易先後三次召見符彥卿,符彥卿卻一直稱病不來,嘿嘿,送到了嘴邊的借口,如果李中易不借題發揮,那他還是大周之新主麼?

  「信誠公,麻煩您回大名府走一遭,就說我李某人於三日後,親去大名府探望魏王殿下!」李中易此話一出口,形同下達了最後通牒。

  整個符家,對李中易最瞭解之人,除了符昭信之外,更有何人?

  李中易所謂的親去大名府探望符彥卿,怎麼可能是孤家寡人的輕身前往呢,只可能是親率大軍的兵臨城下。

  「執政王,何至於此?」符昭信心裡明白,卻又無法徹底明言,心中的苦悶簡直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信誠公,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孤言盡於此,何去何從,端看魏王殿下如何取捨了。」

  事已至此,符昭信知道已經無法挽回,索性連行裝都懶得收拾了,連夜出發,趕回大名府報訊。

  誰曾想,符昭信剛剛出城,還沒奔出去十里地,就被絡繹不絕向東進發的李家軍兵馬給擋住了去路。

  聲西擊東,這絕對是陰謀!

  符昭信猛然驚醒,李中易所謂的進攻晉陽,或是北取幽州,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他真正的目的,必是取了大名府,剷除符家的根基!

  有了清醒的認識之後,符昭信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在肋下插上翅膀,馬上飛回大名府去。

  沒錯,李中易此次北伐的目的,一共有三:除了西取晉陽,以及北收幽州之外,最重要的是攘外必先安內,也就是東取大名府。

  把話說白一點,符太后能夠垂簾聽政,大名府的符家才是其最堅實的後盾。

  如果,李中易從根上拔除了符家的根基,嘿嘿,遠在開封城裡的符太后和小皇帝,也就成了無水之舟,無根之樹!

  這一招便叫作是釜底抽薪!

  只要拿下了大名府符家,遍及大周各地的藩鎮們,誰還敢對李中易的政令陽奉陰違?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面對已經向東進發的李家軍,符昭信急得額頭直冒汗,索性發了狠,只帶了少數幾名的家將,每人都配備三馬,打算星夜兼程的趕回大名府。

  李中易得知消息之後,不由輕聲歎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骨肉至親打斷了腿,還連著筋呢。」

  一旁知道內情的廖山河,咧嘴笑出了聲:「現在才趕回去報訊,嘿嘿,晚了!」

  李中易和廖山河對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笑了,嘿嘿,符昭信現在才想著趕回大名府,確實已經晚了。

  趁著耶律休哥吃不準李家軍真實意圖之機,李家軍的主力其實已經全體東進,目標直指大名府。

  路上,符昭信隊伍的馬,一匹接著一匹的生病。不到一天的工夫,十幾匹戰馬,全都上吐下瀉,軟趴在馬棚裡,顯然無法繼續趕路了!

  一時間,符昭信上哪裡去找替換的馬匹呢,他急得直罵李中易,「狗東西,成心的,故意的,不得好死……」

  李中易聽說符昭信買到了一匹馬,獨自上路去大名府報訊,他不由微微一歎,說:「還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吶!」

  想當初,符昭信失去了當魏王世子的資格後,這才闖蕩進了開封城,然後和李中易在破虜軍內共事了一年多。

  然而,符家真的要出大事的時候,符昭信單人獨騎也要上路,趕回去給符家報信。

  可是,符昭信單獨上了路後,一路上卻沒有補充乾糧和飲水的地方,只能靠著野果子和山泉水充飢。

  等符昭信好不容易趕回了大名府的城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歇斯底里吼叫聲,「敵襲,敵襲,快關城門,快關城門……」

  符昭信不由眼前猛的一黑,一頭栽下馬來,在一片驚叫聲中,昏然不省人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4-4 13:35
第1227章 大名城下

  「咚咚咚……」

  伴隨著極富節奏感的低沉軍鼓聲,李家軍的將士們邁著豪邁的步伐,出現在了大名府城外的地平線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只是一條細黑線的地平線上,迅速擴展成了粗大的黑線。

  在旭日的輝映之下,赤紅的軍旗獵獵生威,一望無際的紅色纓槍之海,閃現出格外奪目的耀眼寒光。

  大地開始顫抖,並且,顫抖的頻率格外的與眾不同!

  「轟……」

  「轟……」

  那驚人一致的震動,彷彿要將城牆震塌一般,攝人心魂!

  「滋……李家軍來了……」

  「啊……李無咎終於來了……」

  「朝廷的軍威,竟如此的鼎盛?」

  城樓上,魏王符彥卿的四周,不時發出情不自禁的驚歎聲!

  魏王符彥卿手扶箭垛,暗自一歎,李中易始終不肯放過大名府,他終於來了!

  國無二主,天無二日,這是李中易最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在京城密佈眼線的魏王符彥卿,自然是知道的。

  李中易說這話的意思,魏王符彥卿何嘗不懂,但他必須裝傻,並打算一直拖下去,也就是以拖待變。

  魏王符彥卿拖下去的最大支撐點,不是旁的,正是等著耶律休哥收拾了奚王勞骨寧之後,李中易大約就不敢對大名府動手了。

  其中的邏輯其實並不複雜,耶律休哥和李中易才是勢均力敵的老對手,只有強大的契丹鐵騎和勇悍的李家軍狠狠的掐架了,才有大名府符家生存的空間。

  魏王符彥卿以拖待變的核心,主要是不服氣,他實在不甘心柴家的天下,變成李家的江山。

  小皇帝是符家的外孫,如果小皇帝能夠鹹魚翻身,顯然對整個符家更加的有利。

  畢竟,符家和李中易的瓜葛,僅限於李中易和符昭信曾經共事過一段時日而已。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會隨著實力的不同,立場的不同,而發生驚人的變化。

  李中易剛當上頗虜軍都監的時候,尚處於柴容的考察期間,地位並不穩固,而符昭信則是響噹噹的國舅爺,兩者之間的分重相差懸殊。

  等到李中易反客為主,獲得了柴榮的信任之後,符昭信卻漸漸的走上了遠離兵權之路。

  畢竟,符昭信的背後有大名府的符家存在,宮裡又有符家的皇后及貴妃。讓外戚掌握太大的兵權,對於皇權而言,絕對是莫大的威脅,柴容自然不可能讓符昭信掌握太大的實權。

  在整個符家,當家做主的自然是魏王符彥卿。符昭信雖然是嫡子,卻不是魏王世子,哪怕他和李中易的交情再深,在魏王府和李中易之間的關係上,也不可能有太大的發言權。

  李中易曾經說過,他遲早要來大名府走一遭,如今,他果然來了,他終於來了,而且是帶著雄兵來的。

  在距離大名府城牆五里之外,李家大軍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伴隨著基層軍官們的口令聲,將士們按照總參議司的作戰計劃,開始排兵佈陣。

  大名府不同於別的城市,由於符家是兩任後族的關係,符太后很捨得賞好東西給符家。

  據說,符家軍配備的神臂弩數量,達到了驚人的一萬多架!

  就連可射七百步之遠的牛弩,據李中易所知的情況,大名府至少擁有五十架以上。

  正因為如此,總參議司提前制訂作戰計劃的時候,把發起進攻線設置在距離大名府壕溝前的五里開外。

  這次進攻大名府,李中易不僅帶來了五萬強軍,更有十餘門12磅炮,以及近百門6磅炮。

  血本下得很厚實,李中易的目的也十分明確,一戰搞定符家軍。

  魏王符彥卿得知李中易率領來攻的消息之後,差點驚掉了下巴,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麼?

  可問題是,李中易從來就沒把符家軍當作是自己人。就沖符彥卿一直暗中和契丹人有首尾,他就必須要走這一遭,只要取了大名府,就等於徹底關上了北部邊疆的南下大門。

  客觀的說,大名府所處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過於重要了。

  在剪除李重進和李筠之後,符家軍是碩果僅存的新朝廷最大隱憂,以李中易的性格必欲拔之而後快,並且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只有拔掉了符家軍這顆釘子,開封城裡的野心家們,才會慢慢的消停下來。

  符彥卿趕到大名府的城牆上,城外的李家軍已經擺開了進攻的架式,十幾門12磅炮和近百門6磅炮,已經各就各位,時刻準備著發射。

  自從,12磅炮和6磅炮被研製成功,並大規模生產之後,李家軍中投石機的數量,也就日益減少了。

  以前,李中易在平盧的時候,無論是工匠的素質,還是工匠的數量,都僅僅是小貓小狗三兩隻的狀態,遠遠不如開封城裡的軍器監、弓弩院和三司的軍器諸案。

  等到李中易拿下了開封之後,幾萬名技藝精湛的工匠,被他一網打盡,全都籠進了懷中,他哪怕是睡熟了也會笑醒過來。

  這不是幾百名工匠,也不是幾千名工匠,而是幾萬名身懷絕技的工匠吶,李中易得來全不費工夫,豈能不樂開懷?

  以前,朝廷的重臣們,包括政事堂的宰相們在內,都把工匠們視為下等人,僅比奴隸階層高那麼一丟丟而已。

  李中易卻是真心誠意的把工匠們,當作是極其難得的寶物,可謂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極盡呵護之能事。

  正所謂,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朝廷賤看工匠們,卻讓李中易撈了個大大的便宜。

  對於火炮,魏王符彥卿並不陌生,他在朝廷裡的眼線,早就稟報了關於青銅火炮的各種傳說。

  然而,那也就是傳說而已,魏王符彥卿壓根就不相信,這天底下竟然有靠鐵丸轟垮城牆的神話故事。

  技術保密是必須的,李中易為了嚴密封鎖住青銅火炮的秘密,採取了最最嚴格的保密措施。

  不管是耶律休哥也好,魏王符彥卿也罷,他們都只聞青銅火炮其名,卻從來沒親眼目睹過火炮製造的真實場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4-5 08:25
第1228章 交火

  李家軍的陣前,十餘門12磅炮在炮營官兵的推動下,緩緩靠近大名府城牆前的壕溝,並在距離三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大名府內,有射程可達兩里的牛弩,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李中易也不敢掉以輕心。

  萬一,牛弩射入了密集的步軍方陣之中,即使損失不大,也會對士氣造成很大的影響。

  想當初,澶淵之盟前,契丹軍的統帥蕭達凜,就是被宋軍的牛弩,無意中給射死的。

  和6磅炮不同,12磅炮提升仰角之後的最大射程可達五里開外,有效射程大約三里左右,恰好遠出牛弩的威脅之外。

  城頭上的魏王符彥卿扯起嗓門,大聲道:「為何無故犯我大名府?」

  這是場面話,魏王符彥卿明知道沒有任何意義,依然要先禮後兵。

  投降?魏王符彥卿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他戎馬一生,儘管心裡有些擔憂,卻依然篤定,李中易若想拿下大名府,必須拿無數將士的生命來填。

  在這個年代,哪怕是名將,對於攻城戰也必定是非常的頭疼,李中易又不是神仙,魏王符彥卿何怕之有?

  再說了,大名府裡有好幾萬精銳的符家軍,一萬架神臂弩,還有幾十架牛弩,可謂是軍器充裕,糧餉齊備。

  魏王符彥卿的心裡有數,如果是野外浪戰,他很可能不如馬多的李家軍,然而守城應該是綽綽有餘。

  在魏王符彥卿看來,李中易實在事態過於托大了,進攻大名府居然只帶來了幾萬兵馬,這不是瞧不起人嘛?

  李中易卻沒有魏王符彥卿那麼多的心思,他心裡非常有數,只要12磅炮擺到了既定的位置,轟開大名府的城牆,不過是早晚間的事兒罷了。

  和魏王符彥卿不同,李中易擔憂的是,破城之後的亂軍之中,萬一魏王符彥卿有個閃失,倒有些麻煩事兒會接踵而來。

  所以,臨戰前,李中易下達了嚴令,活擒魏王符彥卿和首登之功,同為首功!

  在這個時代,最先登城者,向來都是首功。李中易將活擒符彥卿之功,與首登之功並列,顯然是非常看重其中的巨大政治內涵。

  魏王符彥卿那可是當今皇太后的生父,小皇帝的親外公,又是北地最大的藩鎮軍閥。

  基於此,只要奪取了符家的根基,並生擒了魏王符彥卿,符太后就算是再強硬,也不得不低頭了。

  說白了,符家軍的存在,其實是符太后和小皇帝復辟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今,李中易採取一箭三雕的厲害手段,既幫著奚王勞骨寧暫時的減輕了軍事壓力,又調動了耶律休哥的兵馬集中於幽州,還順帶摟草打兔子,兵臨於大名府的城下。

  符彥卿望著一步步靠近壕溝的12磅青銅火炮,他的心情格外的複雜,符昭信此前的所有書信之中,都要提及12磅炮和6磅炮這種紙面上的大殺器。

  客觀的說,符彥卿從沒有見識過青銅火炮的威力,但是,神臂弩的巨大威力,簡直令人髮指!

  由此可見,傳說中比神臂弩的射程更遠,威力更大何止十倍的12磅青銅火炮,又是何樣的存在呢?

  李家軍方陣的正中央,李中易一如既往的立於指揮車上,單筒望遠鏡裡,魏王符彥卿頦下的白鬚,可謂是纖毫必現。

  魏王符彥卿比上次進京之時,看上去明顯老了許多,已是鬚髮皆白的垂垂老者。

  也難怪符彥卿心事重重,天下被李中易得了去,符太后、小皇帝和符家的命運都是未知數,他豈能不焦慮?

  看見魏王符彥卿聲嘶力竭的喊話,李中易撇了撇嘴唇,都兵臨城下了,那就真刀真槍的干吧,繼續打嘴炮沒有半分卵用。

  炮營指揮使李永堂緊鑼密鼓的安排好了12磅炮的發射陣地,並校正了發射的角度之後,轉過身子,舉起手裡的小紅旗,向中軍方向示意:準備就緒,隨時隨地可以發射!

  如今的李家軍,自從得了開封城之後,單筒望遠鏡的配置級別已經又最低副指揮級,降低為都頭級的軍官,人手一架單筒望遠鏡。

  怎麼說呢,物資和人力極大豐富的開封城,給李家軍提供了充裕的軍備條件,通俗的說,鳥槍已經換炮。

  尤其是,開封城中用於鑄錢的銅料,簡直是堆積如山,白白便宜了喜愛造炮的李中易。

  在這個時代,由於國家尚處於分裂的時期,無論是北漢、契丹、南唐還是西蜀,各國都有管造的錢幣。

  幣值的不等,給各國商人的交易活動,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比如說,大周通行的錢幣是五銖的小錢,北漢竟然流行的是刀幣。更奇葩的是,西蜀國中,廣為發行的居然不是銅錢,而是沉重無比,幣值又極低的鐵錢。

  李中易上台之後,利用先進的印刷術,開始大力推廣紙鈔,而最大限度的減少了鑄造銅錢的力度。

  歷史上的大天朝,錢法的弊端始終伴隨著王朝的更替,這其中的核心是:天朝並不是銅或銀的主產區。

  原料的不足,帶來的錢法惡果是:朝廷發行的銅錢,往往被不肖的奸商,拿去熔化了,改造成銅器。

  說白了,朝廷鑄錢越多,也就虧得越厲害,如此週而復始,錢法終於大壞。

  錢法一旦崩壞,老百姓手裡的硬通貨,諸如糧食、絹帛等物,也跟著貶值。

  時間一長,屁民們都活不下去了,揭桿而起,勢所必然!

  所以,李中易上台之後,以李家軍的強悍軍力以及大周極大豐富的物產做擔保,大力發行紙鈔。

  基於防偽的考慮,如今的紙鈔已經發行到了第三代,讓造假鈔的人,永遠跟不上造幣技術發展的速度。

  「傳我的軍令,命令李永堂別搭理符彥卿說什麼,逕直開炮轟垮城牆也就是了!」李中易和符彥卿並無任何拿得上檯面的交情,在國無二主的選擇題中,要麼符彥卿被滅,要麼李中易戰敗身死,沒有第二條可走。

  炮營指揮使李永堂接到了發射的命令之後,不由興奮的朝手心裡吐了口唾沫,嘟囔道:「符太后對我家主上不仁,那也就別怪老子對符老兒不客氣了,來人,傳我的將令,點燃信香,一刻鐘倒計時發射準備,分單雙數,梯次開炮。」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4-8 09:24
第1229章 管退炮

  「主上,咱們空出了北、南、東這三門,萬一符家軍有膽子利用騎兵出城偷襲……」李安國見李中易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他不由暗暗苦笑,硬著頭皮接受李中易的臨陣考核。

  從開封到大名府的這一路之上,李中易只要閒下來,就會給李安國出難題,逼迫著他最大限度的放下包袱,並開動腦部機器。

  李中易為啥要把李安國帶在身邊?根本目的,不就是逼其快速成長起來麼?

  漢武帝有膽子任用衛青和霍去病做大將,李中易自問,他的心胸和見識不可能比漢武帝差太多。

  外戚怎麼了?只要條令俱全,制度嚴密,李中易完全可以敞開心懷,照樣用之不誤!

  聽了李安國的回答,李中易微微翹嘴角,笑瞇瞇的說:「李勇的騎兵營,被我安置在哪兒?」

  李安國略微一想,不由垂頭喪氣的說:「就中軍的陣後,唉,我真是個豬腦子,您最不喜歡的就是打巷戰,那個損失比野外浪戰大得多。您只怕是巴不得城裡的符家軍出城搞偷襲,這才故意沒圍住除了西門之外的其餘三門吧?」

  李中易輕輕的笑出了聲,摸著下巴,斜睨著李安國,笑瞇瞇的說:「孺子可教也!」

  此次出兵大名府,拿下大名府,才是一箭四雕之中,最重要的一環!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整個大周國境內的藩鎮和軍閥,還有不少的情況下,李中易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去南征西討和北伐。

  俗話說的好,屁股決定腦袋!

  軍閥們自然希望一直保持半獨立的狀態,朝廷主持大局的統治者的想法,恰好與之相反!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種大一統的思想,早就深入歷代統治者的骨髓之中。

  除非是實力不濟,做不到一統天下,比如說唐末以降。否則,只要不是無能的草包,但凡有些抱負的君主,都要讓天下歸於一統!

  「稟主上,炮營那邊發來信號,一切準備就緒,等候您的命令。」一直盯著各方的楚雄,小聲稟報了李永堂那邊發來的旗語。

  「那就開始進攻吧。」李中易點點頭,斷然下達了總攻擊的命令。

  楚雄仰起下巴,複述了一遍李中易的命令,轉身走下指揮車,將命令轉達給了傳令官和旗語官。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家軍的作戰條令,也跟著日臻完善。人口傳令依然是主要的傳遞方式,畢竟,旗語能夠傳遞的信息量,終究有些偏少。旗語可以作為臨時救急的補充,卻無法成為臨陣作戰的主流。

  在李家軍中,水師和陸師傳遞命令的方式,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其中最大的差別是:指揮水師戰艦作戰,主要依靠主桅桿上懸掛的旗幟和燈籠進行識別。

  畢竟,水師臨敵作戰之時,旗艦指揮官不可能派出幾十艘傳令船,挨個通知後邊的戰艦。

  陸師的作戰,為了防止命令傳遞過程中,出現不可控的巨大偏差,一旦採取旗語快速通知和傳令官補充完整命令的做法。

  不誇張的說,培養一名合格的旗語官,比培養一名適任的營指揮使,其難易程度大致相仿。

  所以,在李家軍中的旗語官,不僅拿雙俸,而且磨勘遷轉的速度,比普通軍官快一倍以上。

  其中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就比如說,搞兩彈一星的專家,哪怕是在最困難的大饑荒時期,也有特供的食品可以補充營養。

  總而言之,在李家軍中,越是高技術的崗位和職務,收入和地位也跟著越高,這才符合事務的發展規律!

  既然李中易下達了活擒魏王符彥卿的軍令,身為炮營指揮使的李永堂也就跟著有了想法。

  受限於兵種條件的束縛,炮營的官兵們,永遠不可能得到首登之功。

  但是,炮軍卻是每次開戰之時的絕對主力兵種,先發攻擊的優勢,讓李永堂有了共享先登之功的便利條件。

  李永堂親自出馬,親自擺弄好了十餘門12磅炮後,反手抹了把額前的熱汗,喃喃自語道:「我的祖宗們,能否轟開大名府的城牆,就靠你們了。」

  炮營丁都的都頭江勝,隨即笑著說:「指揮使,弟兄們雖然差了點準頭,卻也可以做到十發三中。這麼大的鐵傢伙,只要挨上了城牆,保準可以把包夯土的青磚,轟出一個大洞來。」

  「你小子少油嘴滑舌的,我問你,還是十發三中,可有把握命中城門洞?」李永堂沒好氣的揭開了江勝發射技術不太行的傷疤,「如果,你能夠做到,這先轟之功,老子就不要了,送給你小子陞官發財如何?」

  「別介呀,小弟怎敢搶您的首轟之功呢?」江勝吐了吐舌頭,他能吃幾碗乾飯,難道他自己沒有點數麼?

  以12磅炮的威力,只要幸運的擊中了城門洞,只須一顆彈丸即可轟破城門,哪怕城門的背後堆滿了沙袋。

  在炮營裡討生活,沒有點技術,很難混得開!

  李永堂的炮術修煉得到了家,主要有兩點因素:其一是足夠多的射擊演練,其二是動足了腦筋。

  二戰開始時,侵華的老鬼子們,也就是常備師團的鬼子們,無論是槍法,還是擲彈筒的準確度,都是高得驚人,讓訓練嚴重不足的抗日隊伍吃了不少的虧。

  為了讓炮營的官兵們勤加訓練炮術,李中易非常捨得花血本。尤其是在拿下了開封之後,和青銅火炮相關的各種物資,包括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資在內,瞬間膨脹了幾十倍之多。

  李永堂記得很清楚,當12磅炮研製成功之時,李中易曾經作出了一個經典的論斷:從今往後,再無所謂守城的名將。

  是的,大名府的城牆經過符家父子幾十年的修繕加固,已是牆高十丈,溝寬三丈的巍峨雄城。

  然而,在李永堂的眼裡,所謂的大名雄城,在12磅炮的面前,可謂是不堪一擊。城破不過是早半個時辰,還是晚一個時辰罷了!

  「架退炮實在是麻煩死了,打一發,就要將後滑的火炮推回原位,再重新瞄準!」李永堂一直惦記著李中易所描繪的管退炮,但是,管退炮到目前為止只不過是美好的幻想罷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4-9 21:46
第1230章 壞運氣

  「洗膛!」

  「上發射藥!」

  「上火藥!」

  「上砲彈!」

  李永堂親自瞄準了城門洞之後,果斷的下達了開火前的各種命令,他手下的砲兵們,按照指令的要求,一板一眼的做好了發射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在李永堂的指揮下,炮營的將士們已經適應了概率射擊的規律,其中的邏輯並不複雜。

  集中儘可能多的火炮,轟擊同一個方向和角度,轟擊的次數越多,瞎貓撞見死老鼠的機會也就越大。

  在沒有炮瞄光學設備的當下,滑膛炮的射擊精度,一言以蔽之:碰運氣爾!

  滑膛炮的時代裡,除了射程基本可控之外,方向上的偏差,不可避免的驚人之大!

  「轟……」李永堂親自點燃了一門12磅炮,一聲巨響之後,黑色的鐵彈丸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巨大能量,惡狠狠的撲向大名府的城牆。

  「咣……」隨著一聲巨響,砲彈隨即出膛,進攻的序幕正式拉開。

  李永堂的視線被瀰漫的白色煙霧完全遮擋住了,站在指揮車上的李中易透過單筒望遠鏡,卻看得很清楚。

  城牆和城門都完好無損,出膛的黑鐵彈丸挾帶驚天動地的風雷,呼嘯著越過了大名府的城牆,居然砸進了城裡。

  由於被城牆所遮擋,李中易也看不清楚砲彈究竟砸進了城中的何處。不過,他卻心裡有數,如果砸進了人口稠密的民居,必定是非死即傷的慘劇。

  沒辦法,戰爭難免會死人,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指的就是這個!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在華夏炎黃子孫之中,客觀的說,大一統的思想已經深入絕大多數人的骨髓!

  從秦始皇開始,歷朝歷代的開國統治者,只要有機會就必定要統一天下。

  就連歷史上最重文抑武的弱宋,其開國太祖趙匡胤依然說出了歪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可想而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多麼的深入人心?

  砲彈落空之後,李永堂掏出兜裡的炭筆,在紙上緊張的寫寫畫畫。

  按照砲兵操典的要求,砲彈的主要任務就是測試彈道和仰角的準確性和偏差度。不管命中與否,都需要及時的修正後續集群發射的彈道和仰角,這就需要縝密的計算了。

  「轟……」

  「轟……」

  「轟……」

  李永堂親自修正了每門炮的仰角之後,果斷下達了開火的命令,幾門12磅炮緊跟著口令聲,相繼開了炮。

  魏王符彥卿就站在城門樓前的箭垛前,他只聽見隆隆的巨響聲,看得見繚繞的白色煙霧,卻沒見城牆上有任何的異動。

  「呼……」符彥卿暗自鬆了口氣,心說,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被吹得很邪乎的所謂青銅火炮,也不過如此罷了。

  然而,符彥卿高興的太早了點,李家軍炮營的第一波射擊,由於仰角略高的緣故,雖然都沒落到城牆上,卻砸進了靠近內城牆的民居里。

  大名府的城牆上,固然沒有任何的損失,然而已經被徵用的民居里,卻傳出震天的哀號聲,哭喊聲,以及塌樓的轟隆聲,交織成了一曲慘絕人寰的悲歌。

  一時間,城牆上的符家軍官兵們,紛紛扭頭向後看,大家都鬧不明白被徵用的民居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九門12磅炮的第一次發射,居然全部落了空,李永堂立時紅了老臉,兩眼直冒火!

  往日裡,炮營的官兵們在訓練中,至少有十發一中的命中概率,好的情況可以到十發三紅。

  如今,卻統統落了空,變成了零彈命中,號稱炮神的李永堂,這一次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等火炮被官兵們吃力的推回到原發射位置後,李永堂重新計算了一遍新彈道,猛然發覺,彈道計算沒有問題。

  但是,因為此前連續下了幾十天的雨,火炮陣地的土質,看似堅硬,實則底部偏軟。

  火炮發射的反作用力非同小可,如果陣地的土質偏軟,難免在發射的那一瞬間,出現巨大的偏差。

  發現問題,只是一個方面,李永堂還必須馬上解決問題。

  李永堂心裡很清楚,以李中易對於炮營的重視程度,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派使者來詢問他:諸炮為何皆偏的問題了?

  然而出乎李永堂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就像是沒看見砲彈都射偏了一樣,不僅沒派人來責怪他,反而命李安國來告訴他:慢慢來,別急,遲早可以轟破大名府的城門洞!

  滑膛炮的弊端,經過這麼多次的發射實驗以及實戰之後,李中易可謂是瞭如指掌。

  說白了,用滑膛炮轟擊大名府的城牆和城門,就和用回回炮轟擊的模式大致相仿,講究的都是個概率問題。

  只要轟擊的次數多了,比如說,發生千次以上,總有一顆砲彈會瞎貓逮住死老鼠吧?

  翻過來,倒過去的,說的都是一個射擊的概率問題!

  就算是現代的洲際彈道導彈,發射的時候,也有個命中精度的概率問題!

  李永堂吃下了定心丸之後,便可著勁兒的開始折騰火炮的底座加固,每開一炮,都要重新計算很久,並且發射的時候,必須由他親自下令。

  所謂熟能生巧,這麼一來二去,李永堂漸漸的摸出了門道,大名府的城牆雖高,但壕溝太寬,火炮的仰角如果太大,發射藥裝填過多,也很容易脫離城牆這個靶心。

  又經過五次射空之後,李永堂總算是掌握了射擊彈道的規律,彈道寧低勿高,裝藥寧少勿多。

  在中軍的李中易,聽李永堂派人來稟報了射偏的緣故之後,不由摸著下巴,笑眯眯的對李安國說:「看見沒有,實戰這麼轟幾次的效果,遠勝於操練靶場的射擊訓練。」

  「主上,您說的對,平時訓練的所謂十發三中,到了真戰場上,就會因為各種因素,變成十發無中。」李安國深表贊同李中易的精闢論斷,並衍生性的做了發揮,「您經常說的一句話,小的始終牢記於胸,那就是: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去溜一溜才知道吧?」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李安國的馬屁話,他微微翹起嘴角,提高聲調吩咐廖山河:「我且去更衣,整個大軍的進攻指揮權,就暫時交給你了。」

  廖山河心下暗自苦笑不已,每到這個時候,就是李中易故意撂下挑子,成心考驗大將之時。

  在李家軍中,包括楊烈在內,諸如廖山河、宋云祥、馬光達和劉賀揚這一級別的高級將領們,都被李中易授予過臨戰的最高指揮權。

  按照李中易的說法,得一猛將易,獲一帥才難!

  在其位謀其政,站在哪個山頭,就必須唱那支歌!

  李中易還說過,這人吶都是被逼出來的,二世祖們之所以敗家,核心問題就在於:他們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經含上了金湯匙,又哪裡瞭解民間的疾苦,或是邊塞軍人們的心思呢?

  說白了,熊孩子們最缺少的不是各種順境的優越條件,而是挫折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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