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10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30 10:14
第761章 殺威

  「爺,小的帶回來了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李勇一見了李中易,立即眉花眼笑的湊過來,諂媚的模樣別提多令人噁心,「您猜猜看,小的找到了啥?」

  李中易蹲在一處陷坑的旁邊,仔細的觀察著坑內插著的尖利竹籤子,十分入神。

  李勇見李中易連頭沒抬,他就知道此次表功不能繼續賣關子了,趕忙解釋說:「爺,小的找到了三十萬石糧食的線索,外帶一位高麗貴女。」

  李中易的視線離開竹籤子,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李勇,語帶譏諷的反問李勇:「你就不怕竹娘剝了你的皮?」

  李勇臉上的笑容隨即凝固,他帶兵出去打草谷的次數極多,總有遺落民間的漂亮女人被他搶到手,然後按照黨項一族的習慣主動獻給李中易享用。

  李中易雖然患有嚴重的寡人之疾,卻也不是什麼樣的女人都收藏在身邊,李勇的「孝敬」至今為止全都被退了貨。

  李勇沒拍著李中易的馬屁,卻得罪了竹娘,哪有上趕著給主君送女人的道理?一次不收,又來?

  自從李勇干了蠢事之後,竹娘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每次,李勇有事求見的時候,竹娘手下的紅妝侍女們,不是故意把湯湯水水撒他身上,就是有心打碎一些器皿,卻正好在李勇的腳前。

  李勇雖然識得漢字,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骨子裡卻是黨項人的作派。黨項人是典型的草原民族,他們從來都只認強者為尊,想方設法的討好強者,才是黨項人的生存之道,也符合大草原上的利益分配邏輯。

  這臉皮賊厚的李勇,偏又熟知軍法,他靠馴服和忠誠獲得李中易的賞識,又以顯赫的戰功被授予騎兵營都指揮使,這才是他立足於李家軍的基礎。

  至於,李勇挖空心思的投李中易之所好,不過是想獲得更多立功的機遇罷了。竹娘以及侍女們雖然小動作頻頻,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李勇的步步高陞,有啥可怕的?

  李勇自問,李中易若是個喜歡聽枕邊風的好色庸主,他還會如此的忠誠,並且一直戰戰兢兢的不敢稍有逾越麼?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在講武堂上課的時候,李勇曾經聽過李中易的精闢總結:人往高處走,水朝低處流,野心和實力相輔相成。

  「嗯,糧食我收下了,女的就算了。」李中易身邊已經有了三個高麗侍妾,繼續增加高麗籍妾室的名額,顯然不利於後宅的安寧。

  彩嬌固然純真可愛,她的兩個同胞姊姊,卻心眼子賊多,李中易早早的就厭棄了她們,哪怕多看一眼,心裡都覺得異常煩躁。

  「爺,那女的非要見了您,才肯說出那三十萬石糧食的下落,您看...」李勇有心撮合一樁佳話,一直不肯死心。

  李中易撇了撇嘴,笑瞇瞇的說:「哦,等你成了三軍之主,再來教我做事,如何?」

  這話實在是不可承受之重,李勇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烏,趕忙把頭一低,雙膝跪地悶頭認罪,大氣都不敢喘半口。

  李中易的性子有些古怪,他來了脾氣,越是笑著作的時候,李勇就越不敢爭辯。相反,如果李中易爆了粗口開罵,李勇反而有膽子嬉皮笑臉的順著竿頭往上爬。

  若是被李中易踢上幾腳,那麼,李勇就更滿意了。誰都知道,李中易對於非心腹嫡系之人,一向是和顏悅色,客氣得很。

  李勇知趣的跪下請罪,李中易心頭窩著的那把火,倒是逐漸消散了許多,他冷冷的反問李勇:「怎麼從女人的嘴巴裡搾出糧食的下落,應該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李勇很想擦一把額上的冷汗,卻強行抑制住了內心的惶恐與不安,多餘的動作只敢想卻始終不敢去做。

  李中易看出李勇的驚慌,卻只當沒看見似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眼前的這個黨項蠻子是個頗有些野心的傢伙,必須時不時的敲打一番。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一直以來,李中易都很喜歡有想法的部下,實踐證明有野心的人,能力一般都比較強。

  林子大了,啥鳥都有。

  說實話,擅長拍馬屁,絕對是一種令人不可小覷的生存本領!

  被一般人所看不起的馬屁精們,他們雖然幹不了實事,卻因擅長揣摩上意,並且捨得不要臉面,往往比一般人過得滋潤許多倍。

  人活一世的追求,不外乎如下幾個字:酒色財權氣,氣即面子!

  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捨不得孩子,套得著狼?

  只要付出,總有回報。當有人沒本事幹大事,卻願意把自己貶入塵埃之中,放棄了所謂的顏面和尊嚴,卻過得比很多人都強,這也是一種大本事,值得尊敬。

  成王敗寇,誠如斯理!

  李中易三言兩語打了李勇之後,他繼續背著手,在大營裡面「閒逛」。

  李雲瀟肩上背著一隻皮包,手裡拿著碳筆和記事本,負責把沿途看到的,或是李中易感興趣的事情,一一記錄在案,此所謂巡營日記是也。

  工夫不負有心人,做好每件小事,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必定會有質的飛躍!

  李中易自問他不是那種絕頂聰明之人,他尤其害怕因為時間久遠而忘記了以前的記憶,所以,他的所思所想都必須記下來。

  隨著地位益高,權勢也越來越大,李中易做決策時候,也越來越謹慎小心,用如履薄兵來形容,沒有絲毫的誇張成分。

  兵凶戰危,儘管有了總參議司的存在,最後拍板的依然是李中易。站在他如今的位置上,決策方面稍微有個閃失,很可能就是成千上萬條戰士的性命,不可不慎。

  按照李家軍的土政策,不管是陣亡的將士,還是殘疾的老兵,均由李中易每月撥錢奉養,以徹底消除袍澤們的後顧之憂。

  經過這麼些年的實戰經驗,李中易已經看得很清楚:只要不打敗仗,將士們的傷亡率其實比例很小。

  不過日積月累下來,從長遠打算,就算是李中易富可敵,也漸漸感受到了財政方面的壓力。

  財政壓力主要有三個部分,一是高昂的一次性撫恤金,二是每季度給遺屬的生活費,更重要的則是撥款買良田。

  陣亡的將士們,因為忠誠把性命都獻了出來,難道李中易能夠眼睜睜看著他們的遺屬,那些孤兒寡母餓肚子?

  李中易只要想到購買上等好田的龐大支出,便不禁有些牙疼,在撫恤金、生活費和良田之間,幾乎所有遺屬都會選擇要良田。

  無論是現代社會,還是如今這眼目下,土地房子是啞巴兒子的觀念一直深入人們的骨髓,絕難改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30 10: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31 11:28
第762章 反噬之火

  開京城下的李家軍,採取的是圍而不攻的策略,李中易的目的其實很明確,三萬大軍即使是駐紮在野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開京城內的三十萬大軍以及二十萬平民的消耗更大。

  被李家軍圍住的開京城內,雖然有些糧緊,但只要減供,倒還可以支撐些時日。

  最要命的其實不是糧食,而是開京城中生火做飯所需的柴禾,已經供應不上。

  最近幾日,城中屢屢傳出震天的哭聲,李中易心裡有數,那一定是強行拆民居的門板、房梁所種下的惡果。

  開京城中本來就不大,逆王倉促起事,又召集來遠遠超過承受能力的勤王兵馬,消耗驚人之巨。

  在這個寒冷的冬季,無論是生火做飯,還是燒柴取暖,都需要海量的柴禾。

  不客氣的說,李中易等的就是這一刻。有目的有計劃的封城行動,其實是故意逼迫高麗逆王以及所謂的勤王大軍,讓他們為了生存下去,必須和城中的老百姓搶飯、搶柴燒。

  李雲瀟笑嘻嘻的說:「城中的哭聲一日高過一日,嘿嘿,本該保家衛國的所謂官軍,竟然比天朝王師更凶殘,還保個什麼勁吶?」

  劉賀揚坐在燒得旺盛的炭盆邊上,一邊烤著火,一邊笑道:「咱們大營之中,牛、羊、馬肉幾乎頓頓都有,吃得飽穿得暖,耗也要耗死這幫該死的棒子。」

  廖山河專心致志的啃完手裡的一隻羊腿,將滿是油膩的大手,拍在劉賀揚的肩膀上,咧嘴憨憨的一笑,說:「據我老廖的仔細觀察,參議司預計的二兩馬肉頂半斤口糧的事,非常靠譜。」

  李雲瀟明明看見廖山河的油手,在劉賀揚的肩上擦拉拭去,卻只作不見,他只管悠閒自得的品茶,慢條斯理的磕著炒好的西瓜子。

  李中易夏天的時候,愛用井水鎮著西瓜解暑,可是,西瓜從契丹人那裡傳入中原之後,並沒有大面積的種植,中原地區之見西瓜,卻無瓜田。

  要命的是,李中易並不懂西瓜的種植方法,問遍了城裡的老農民,也沒人會整治這玩意。

  後來,李府送往折家的年節禮,李中易安排折禦寇押送回府州的時候,折禦寇在折老太公的盤問之下,順嘴說了出來。

  不想,折從阮竟然知道有人會種西瓜,便派人去了同州陽縣,主動拜訪縣令胡嶠,求到了用牛糞覆棚種西瓜的方法。

  李中易得知種西瓜的方法之後,大手一揮,便在開封城外買了幾千畝不值錢的荒地,派專人收拾瓜田。

  嘴饞的李中易,他不僅想吃西瓜,更喜歡沒事的時候,一邊磕炒好的西瓜子,一邊喝茶吹牛聊天。

  只可惜,葵瓜子如今還在遙遠不可及的美洲大陸之上,即使饞得流口水也吃不著,這令李中易深感遺憾和惋惜。

  經過兩年的精心伺弄,西瓜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豐收,隨之而來的便是炒好的西瓜子,成了李中易征戰途中必不可少的零嘴。

  類似李雲瀟這種李中易的心腹近臣,他又是個沒臉沒皮,且特別貪吃的傢伙,只要瞅著空子,就要藉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順勢抓一把炒得香噴噴的西瓜子,烤著火喝著茶,和眾人聊著閒天。

  話說回來,以李雲瀟在李中易心目中的地位,類似順手「抓」幾把西瓜子這種小事情,李中易只會當作從來沒看見。

  如今的李家軍後勤補給可謂充足,在參議司輜重營的統一安排之下,李家軍的伙食不僅品種豐富多樣,而且供應充足,燒火的柴禾也完全不須多慮。

  至於,開京城外那大片大片的光禿禿的,被砍伐一空的樹林,所導致的水土流失以及環保等問題,李中易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此次遠征,李中易帶來了不少的牛羊以及馬,這其中,牛和羊的作用,簡單概括就是一句話:以肉食之熱量和營養,抵消一部分糧食的消耗。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在如今李中易大帳裡坐著的這些人,再一次深刻的領會到了其中的深刻內涵。

  吃得飽,穿得暖,握得緊槍桿子,揮得起刀,這才是大軍出征應該過的好日子。

  今天大家聚在中軍大帳中,其實有兩個目的,一是李中易給大傢伙開個小灶,讓眾人打打牙祭;另一個則是,開京城內的高麗人顯然撐不住多久,決戰的日子即將來臨,這就需要座談商議了。

  俗話說得好,上好所好下必甚焉,古有云: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李中易對炒貨西瓜子的喜愛,感染了身邊的重將們,宋雲祥雖然不如李雲瀟抓得那麼方便,倒也不至於西瓜子就在眼前,卻不敢伸手的道理。

  一時間,大帳之中,磕破西瓜子殼的脆響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參議司檢校副都指揮使楊無雙,手裡提著長長的細棍子,一邊在軍用沙盤上指指點點,一邊朗聲解釋說:「如今,我軍已經順利的切斷了開京與外界的一切聯繫,據抵近偵察的哨探稟報,城中的哭聲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很顯然,高麗人撐不過幾日了。嘿嘿,沒有柴燒,總不能吃生米吧?」

  「根據參議司的想定,再給五至七日時間,讓附逆的高麗人多搶一些糧食和柴禾等物資。按照現在的趨勢發展下去,城中的平民即使不被餓死,也會大面積的凍……那個啥……」楊無雙略微停頓了一下,他雖未明言,帳內的諸位卻都明白其中的潛台詞。

  城中的柴禾不足,趕來勤王的高麗士兵不可能坐等餓死或是凍死,勢必會採取暴力的手段,強行徵集城中的物資。

  那麼,被同族的自家人搶劫一空,導致挨凍受餓的高麗平民越多,天朝王師將來的善後工作便會越順利,這是毋庸質疑的正邏輯。

  「由於積雪漸厚,道路濕滑,不利於戰馬的突擊。工兵營日夜趕工,也只定做了一部分木製雪撬,遠遠無法滿足整個大軍追擊的需要。」楊無雙說到這裡,忽然微微一笑,「如若高麗人看破了咱們的想法,也不足為慮。工兵營的契丹奴隸們,所挖掘的五條地道,眼看著只需要三天時間,便可穿過開京城牆直達城中。」

  李中易心裡頗有些遺憾,黑*火*藥製作不易,要做到轟塌城牆的地步,所需的份量絕對不少。

  大軍遠征在外,類似黑*火*藥這種戰略性物資,能省下一點是一點。畢竟,通過地道埋入開京城牆根底下,比堆積到城門洞裡,要節省好幾倍的用量。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31 11:3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 14:05
第763章 又一個麗奸

  又過了五天,五條地道已經順利的挖到開京的牆根下,就等著李中易下令填火藥的當口,開京城中派了使者過來。

  這使者坐著牛車剛一離開開京城門,沒走出去多遠,就被騎兵營的哨探發現了。

  被迫當使者的崔安洪,聽見悶雷一般的馬蹄聲,趕忙撩起窗簾,定神這麼一看,當即嚇出一身冷汗。

  只見,兩隊大周的鐵騎端著弓和弩,分左右包抄,如同惡虎撲羊一般,異常凶狠的撲了過來。

  崔安洪瞬間慌了手腳,他連滾帶爬的鑽出車廂,胡亂的擺著雙手,聲嘶力竭的嚷道:「別放箭,別放箭,我是使臣,我是使臣,兩國交兵不殺來使……」

  由於,最近前線的風聲越來越緊,騎兵營這邊領頭是甲營丙都都頭孫禮。

  以騎兵營目前的人員編製,以及戰馬的配備,早就超過了一個騎兵廂的編制。只不過,李中易有心低調行事,不想太過張揚,就一直沒改騎兵營的番號。

  騎兵營李勇的正式頭銜,其實是,羽林右衛左廂馬軍都指揮使。

  李中易第一次遠征高麗的時候,孫禮還僅僅是個伍長,如今,他已經憑藉著戰功,晉陞為管轄一百多人的都頭。

  「放肆,爾不過附逆之賊耳,安敢以使臣自居?」孫禮在騎士的簇擁下,奔馳到牛車的附近,他勒停戰馬,厲聲喝道,「還不乖乖下馬就擒?」

  崔安洪只略微猶豫了片刻,便覺眼猛的一花,伴隨著淒厲的弦響,「咄!」一支弩矢夾帶風雷,緊貼著他的臉頰,直射入牛車的廂壁。

  「哎喲……」崔安洪嚇得屁滾尿流,兩腿一軟,頓時跌下了牛車。

  「拿下!」孫禮冷冷的一哼,舉起大手猛的向下一揮,他身邊的哨探們二話不說的撲了上去,將崔安洪架起胳膊,綁得結結實實。

  「咚……」哨探們像丟垃圾一樣,架起肥胖混圓的崔安洪,順手扔進了牛車。

  「哎喲,媽呀……滋……」崔安洪彷彿待宰的豬狗一般,被摔得七葷八素,這小子齜牙咧嘴,又疼又怕,臉上的肥肉完全不聽使喚的亂顫,渾身上下直打擺子。

  孫禮的視線掠過車廂,眉心陡然一挑,面露不屑的冷笑,抬手揮起馬鞭,「刷……」便將掛在牛車上的代表高麗使臣身份的所謂「旌節」,捲入骯髒的泥土之中,隨即被馬蹄踩成了渣渣。

  正在磕西瓜子品茶的李中易,得知王胄終於忍不住派來使者,他不由翹起嘴角,微微一笑,吩咐說:「帶進來吧。」

  騎兵營那些精銳哨探們的尿性,李中易自然是一清二楚,這幫狼性十足的傢伙肯定會讓開京的來使,吃不了兜著走,還帶拐彎的。

  李中易沒打算擺出所謂的軍威,因為,完全沒必要。

  大戰之前,砍下敵人的腦袋用來祭旗,是這個時代通行的慣例。

  異常淺顯的道理,兩軍本為敵對,高麗國的王公大臣們,誰都不敢保證李中易不會動殺心。

  生死未卜的狀況下,王胄派來遞信的所謂使臣,地位不可能太高,甚至很可能是權力內鬥中的棄子。

  崔安洪被五花大綁的推進大帳之後,還沒看使用中軍帳內的昏暗光線,便朝著主位跪了下去,惶恐不安的說:「附逆罪臣下國資政院判官崔安洪,拜見天朝上國李相公。」

  「卡……」沒人搭理崔安洪,只聞磕西瓜子的歡快脆響聲,崔安洪心裡直發毛,卻又不敢抬起腦袋。

  崔安洪沒磕過西瓜子,他楞是搞不明白,此起彼伏的卡卡聲,究竟是什麼鬼?

  李中易面前的腳邊,灑了一地的瓜子殼,舌頭都磕麻了,這才心滿意足的猛灌了幾口茶湯。

  「嗯,知道附逆是滅族的重罪,為何還甘冒奇險,參與其中?」李中易接過挎刀侍女遞來的濕帕子,認真細緻的擦著手。

  崔安洪這次分辨清楚了李中易的方位,他趕忙就地換了個跪姿,重重的叩頭,泣不成聲,「那逆王脅迫了家父家母,硬逼著罪臣……罪臣自知有罪,不敢狡辯,原獻上城內的軍情,彌補罪過,只求……只求……」

  李中易聽懂了,這位崔安洪其實很想說,用軍情換性命。只是,他又擔心惹惱了李中易,反而會掉腦袋,這才躑躅不前,猶豫再三。

  崔安洪本以為李中易對於開京城中的佈防情況很有興趣,肯定會追問他,這麼一來,他就有了台階可下,順勢便可以提出交換的條件。

  只可惜,李中易早就修煉成了精,彷彿是掉進了油鍋裡的西瓜一般,滑不溜手,八面圓滑。

  「想說就說,不想說了,就趕緊上路吧。」李雲瀟覷準了李中易的眼色,隨即起身厲聲喝斥崔安洪,「死到臨頭了,還敢耍小心眼子?哼哼,高麗偽王視汝如同豬狗一般,棄你於不顧,想借我家相公之手,割了你的項上人頭,還不趕緊想辦法贖罪,更待何時?」

  楊無雙暗暗點頭不已,人人都說李雲瀟是李中易的影子,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劉賀揚瞅了瞅大義凜然的李雲瀟,心中暗暗一歎,主公果然好手段,短短的幾年間,便把大字不識幾個的窮獵戶,教育成了人尖子。

  崔安洪不認識李雲瀟,他抹了把淚水,哽噎道:「不瞞李相公知曉,罪臣本不願出城當使者,無奈被奸人所害,以罪臣的全家老小作人質……」

  李中易微微一笑,欣慰的瞥了眼李雲瀟,這個憨厚的漢子跟在他的身旁這麼些年,終於修成了「正果」,嘿嘿,不愧是他的忠實信徒。

  「罪臣該死,罪臣瞎了眼,罪臣……」崔安洪聽出李雲瀟語帶不善,嚇得魂不附體,重重的以頭觸地,額前瞬間出了血。

  李中易遊目四顧,他發現,手下的心腹重將們,一個個強忍著會心的笑意,憋得臉色發紅。

  嗯哼,磕睡遇見了枕頭,地道雖然已經挖到了開京城牆根下,破城毫無疑問。

  不過,若是掌握了開京城內的軍事部署,將士們寶貴的生命,又多了一重保障,這顯然是件大好事呢。

  「嗯,崔判官是吧?吾答應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若有機會必保你的家人。另外,取了開京之後,哪怕是門下侍郎,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李中易抓住了崔安洪的命脈,下了一劑猛藥,不愁他不上勾。

  再怎麼說,金子南這小子刮地皮是把好手,卻也不堪大用,需要有人競爭和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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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2 07:55
第764章 來日決戰

  高麗國的資政院,掌管著高麗國的財政大權,這是一個新設不久的官僚機構,其地位類似於大周的三司衙門。

  資政院判官,這是正五品的職位,其地位相當於大周的三司判右計使。因高麗國臣屬於大周的緣故,這已經是高級官員的正經品級,有資格穿大紅色的官袍,也就是所謂的服緋。

  崔安洪以剛過四十的年紀,能夠爬到這個很重要的位置上,也算是頗有些能耐。

  大周帝國鐵蹄踐踏之下的高麗國,正好是金子南當政的時候,崔安洪明面上不敢和金子南作對,暗地裡卻是反金派的中層骨幹一員。

  王胄趁機起事獲得成功之後,崔安洪自以為是王胄的心腹,又出了不少大力,有資格更上層樓,便想爭奪資政院同僉資政院事(正三品)的高位。

  誰知道,盯著這個好位置的人,簡直是多如牛毛,最終,經過幾輪掰手腕之後,崔安洪淒慘落敗,王胄的大舅哥最終勝出。

  由於,崔安洪此前跳得很歡快,王胄的大舅哥便透過親妹妹的枕頭風,藉著送邀戰書的機會,十分順利的把崔安洪派出開京,送入了李中易的「虎口」。

  此所謂高級借刀殺人之計也!

  崔安洪被趕出開京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和刻薄寡恩的王胄徹底恩斷義絕,勢不兩立!

  只是,崔安洪依然有著極大的擔憂,如果他歸順了大周,他的全家老小還有半點活路麼?

  李中易見崔安洪依然有些猶豫,他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崔安洪的顧慮,隨即淡淡的說:「等一會,你的『首級』便會被扔到開京城下,當成蹴鞫一般的玩耍。」

  崔安洪起初以為他失去了利用價值,轉念一想,當即大喜欲狂,重重的叩首泣道:「相公再生之德,罪臣永世難忘。」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吩咐說:「中和,你陪著崔侍郎下去用酒飯。」

  楊無雙露出會心的笑意,拱手道:「喏。崔公一路鞍馬勞頓,實在是辛苦了,在下楊無雙,字中和,崔公喚我中和便是。」

  崔安洪畢竟算是高麗國的高級官員,對於李家軍的重量級軍官,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據崔安洪所知,楊無雙應該是李中易手下的一員重將,掌管著別出心裁的核心機構總參議司。

  「楊公,有勞您了。」崔安洪可沒敢把楊無雙的客氣當真,他只是個等待立功的罪臣而已,怎敢走到楊無雙的前頭。

  楊無雙很瞭解崔安洪的膽怯情緒,笑了笑,當先領著崔安洪去了偏帳用酒飯。

  廖山河望著崔安洪消失的背影,不禁咧嘴一笑,嘟囔道:「正應了那句老話,剛想磕睡,便送來枕頭,嘿嘿,上次在開京可沒敢搶……呃……拿得不那麼痛快啊!」

  劉賀揚一向和廖山河不太對付,他撇了撇嘴,譏諷道:「早拿晚拿,不都是咱的,用得著如此的大驚小怪麼?」

  李中易笑瞇瞇的望著鬥嘴的老部下,他心裡明白,廖山河和劉賀揚之間其實也沒啥深仇大恨。

  只是,當初兩人追隨李中易之時,劉賀揚和廖山河雖同為禁軍出身,一個卻是晉陞,另一個則為被貶。

  李中易至今記憶猶新,廖山河初入破虜軍的時候,被貶為監軍營指揮,簡直被踩入了塵埃底下。

  如果不是獲得了李中易的青睞,幾乎可以斷定,沒有後台老闆的廖山河,絕無成為一軍之都指揮使的可能性。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中易對廖山河可謂是恩同再造,也難怪在劉賀揚的心目中一直有個看法:廖山河比他更加親近主公。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桿感情秤,用來稱量彼此之間的感情帳。

  這就好比臨時有急用,想找朋友借錢,肯定會在心裡算一本交情帳。如果,自認為感情一般的朋友,只怕是連張嘴都不敢滴!

  因為,借錢被拒絕了,不僅等同於斷交,而且是相當的打臉糗事!

  李中易懶得理會老部下們暗藏著的那些小心思,他抿了口茶,笑道:「崔某人的到來,倒是幫了個大忙,至少,咱們知道了,那些高麗官員是誠心附逆,助紂為虐。」

  宋雲祥獨掌一軍的時日尚短,亟欲立下大功,他起身拱手道:「靈帥,末將願擔當先鋒之責。」

  廖山河不樂意了,他扔下手裡的西瓜子,扯著大嗓門吼道:「老宋,你可不能不講理呀,主公說好了命我打頭陣的,您哪,先歇著吧。」

  「老廖,你都當過五次先鋒重任了,也該給我老劉賞口飯吃了吧?」劉賀揚翻著白眼,橫眉冷對廖山河。

  李中易只是喝茶卻不吱聲,他無意中瞥見李勇這個黨項蠻子,亦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憋得臉通紅,卻終究沒敢和廖、劉、宋等人爭功。

  「向明,追擊高麗棒子們的重任,可是主要落到了你的肩上,你該不會讓吾失望吧?」李中易秉承敲一鎯頭,賞顆糖吃的駕馭原則,順手拉了李勇一把。

  李中易這麼明顯的暗示,令李勇立時抖擻起了精神,他笑得合不攏嘴,畢恭畢敬的抱拳表決心:「爺,您就放心好了,小的早就準備好了,不將高麗棒子們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再也不敢謀逆,誓不罷休。」

  李勇也知道騎兵營的優勢所在,但缺陷也同樣顯著,高麗人擺開三十萬大軍的陣列,即使騎兵突擊成功了,損失也絕對不會小。

  虧本的買賣,李中易絕無可能去做,尤其是讓騎兵去突擊厚實的步軍方陣,這顯然違反了科學用兵的邏輯。

  楊無雙從崔安洪嘴裡,盡可能的壓搾出開京城裡的軍事部署、後勤保障以及民間輿論之後,整個參議司的參議們全都興奮起來,連夜加班加點,趕製出新的作戰計劃,以及刻印分區軍用輿圖。

  如今的李家軍真的闊了,參議司裡可謂是人才濟濟,單單輿圖營裡便有專業的雕版師傅,多達二十餘名。

  至於都指揮使一級的高級將領們,更是人手一座全局性質的縮小版軍用沙盤。

  老革命總會遇到新問題,計劃沒有變化快,大戰之際,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即使事先有方案,李中易也不可能限制死一線高級指揮們的臨機指揮權。

  史上的趙老三,搞陰謀詭計確實是個頂尖高手,只不過,趙老三不懂軍事,他派將出征之時,竟然還專門設置了排陣官,必須按照他閉門造車的陣法進行作戰,真尼瑪荒唐至極!

  第二天下午,李雲瀟順手捉來一名高麗奴隸,強迫他帶著李中易的親筆信,進入開京傳訊,信上只有四個大字:來日決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2 08:0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6 21:51
第765章 開戰

  開京城下,大周的騎兵們把崔安洪的「人頭」當作蹴鞠的馬球,歡快的揮杆擊打。轉眼間,崔安洪的人頭已是血肉模糊,完全不可辨別。

  儘管,崔安洪是被當作替罪羊,送出去給李中易宰的,可是,大周騎兵們肆無忌憚的挑釁,依然激怒了「大高麗國」的將軍們。

  群情一時激憤,王伷盛怒之下,命人站在城頭上喊話,翌日決戰。

  城上的守軍們跟著起鬨,「不來是小狗」,「漢人就是下賤」,等等諸如此類的謾罵。

  李中易得知消息後,他不禁微微一笑,也是時候決戰了。大軍出征在外,各種物資的開銷不比待在榆關之中,可謂是日出斗金。

  朝廷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充足的供應糧草,現在整個大軍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李中易自己掏的腰包。

  「唉,地主家也沒有太多的餘糧啊。」李中易忽然長聲嘆息,惹得彩嬌抿唇輕笑,「爺,您真說笑。奴奴怎麼覺著,爺打算攻入開京後,大撈一票呢?」

  李中易一陣愕然,心下暗自感嘆,身為高麗一族的彩嬌,在故國將徹底滅亡之時,不僅沒有絲毫的感傷,反而覺得亡了更好。

  由此可見,在現代民族國家意識建立之前,有錢便是爹,有奶便是娘的觀念,可謂是大行其道!

  嗯,這樣倒也挺好的,正好方便李中易這個典型的民族主義者,四處征服與掠奪!

  李中易瞟了眼已經喝空的茶盞,彩嬌的服務水平和服務質量,早就遠超一般大戶門閥之家的水準,她隨即取過爐上冒著熱氣的銅壺,十分狗腿的替李中易續了茶。

  「嗯,茶沏得不錯,火候掌握到位,清香溢出,湯色清澈,好。」李中易順手捏了捏彩嬌那嫩得可以掐出水的粉頰,笑眯眯的說,「咱們家嬌嬌越來越懂我的心思了。」

  彩嬌主動依偎進李中易溫暖的懷抱中,嬌憨的說:「姐夫您是奴奴的天,把您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是奴奴應盡的本分,當不得您的誇讚。」

  「滋……」李中易輕吸了口氣,不禁高高的翹起嘴角,吻在了沒長心眼子的小美妞鬢間。

  如果這番肉麻之極的話,出自於彩嬌那兩個孿生姊姊之口,定是為了撈好處或是替人辦事的虛情假意,李中易非但不喜,更是只會繼續冷落她們。

  當最後一抹夕陽,徹底隱藏進了厚厚的云層之中時,李中易的中軍大帳內,坐滿了各級將校。

  李中易還沒露面,楊無雙等軍事骨幹們很自然的圍坐在碩大軍用沙盤的西面和南面西側,副都指揮使一級的將領緊隨身後,其次是指揮使、副指揮使、指揮、副指揮等將校。

  鎮撫系統的將領,則端坐在東面和南面東側,在李中易的手下當差,無論軍事幹部還是鎮撫幹部,都必須參與軍事謀劃,並且掌握統帥的作戰意圖,以免出現外行領導內行的愚蠢局面,此所謂軍政雙優是也!

  至於,軍法司系統的將校們,則面南背北畢恭畢敬的肅手而立,環繞於李中易的帥座四周。

  宋云祥本是州吏出身,對於體制內的座次順序,原本就比較敏感。他掃了眼四周的狀況,不由微微一笑,從此以後,類似的安排恐怕將成為慣例了吧?

  劉賀揚瞥了眼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的軍法官們,不由撇了撇嘴,這幫軍法系統的龜孫子們,眼睛只有主公一人,旁人完全沒放在他們的眼裡,更別提高抬貴手了。

  前段日子,劉賀揚手下的一個指揮使,因為家裡的娘子難產死了一屍兩命,心情很不好,隨意的毆打了一名正常工作的奴隸,就被軍法司的人當眾拖了出去,打了五軍棍。

  劉賀揚對此頗不以為然,仗著位高權重,親自找軍法官求情,卻也是瞎子點燈白廢蠟,軍法司的兄弟們根本就不給面子。

  由於是正式的軍事會議,不是茶話會,所以,會場上除了沙盤、輿圖,以及人手一份的作戰計劃初稿之外,瓜子之類的零嘴兒徹底的不見了蹤影。

  嚴肅的會場氣氛,令眾人不敢交頭接耳,大家頂多四處張望一下同僚們的表情。

  馬光達並沒有東張西望,他一直盯著參議司下發的作戰計劃書,越看越皺緊眉頭,心裡很不爽。

  一段時期以來,馬光達率領的第四軍,都被當作是總預備隊,或是替補隊員使用,這也意味著李中易對第四軍啃硬骨頭的實力存有疑慮,至少沒看作是絕對的主力。

  按照參議司列明的作戰計劃草案,馬光達又沒撈著先鋒軍的重任,這讓一向自認為不比楊烈差的馬光達,情何以堪?

  馬光達暗自捏緊了拳頭,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搶到立下頭功的機會,連党項蠻子李勇都撈到了不少立功的機遇,他再不能保持沉默。

  在李家軍中,一軍主將若無顯赫的戰功,哪怕再得李中易青睞,也不可能獲得晉陞的敲門磚。

  就在眾人躍躍欲試的時候,內帳門邊突然傳來嚴厲的警告聲,「相帥駕到!」

  身為今日總值星官的馬光達,立時一凜,當即整裝起身,厲聲喝道:「全體起立,立正!」

  「嘩嘩嘩……」伴隨雜亂的小馬扎拖動聲,清脆的馬靴撞擊聲,顯得格外的整齊有序。

  不大的工夫,李云瀟撩起帳簾,率先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緊接著,滿面笑容的李中易,邁著四方步,緩緩走上前台,穩穩的坐到了帥椅上。

  「敬禮!」馬光達再次忠實的履行了總執星官的職責,「嘭嘭嘭……」眾將校一齊捶胸,同時偏頭向北,朝著他們的統帥行注目禮。

  李中易抬起右臂,擺了擺手說:「罷了,咱們是自家手足,都坐下敘話吧?」

  「坐下!」馬光達的喊聲中氣十足,惟恐李中易沒注意到他的精氣神以及昂揚的鬥志。

  楊無雙見李中易的目光向他看過來,當即會意,併攏雙腿,馬靴再次重重的一碰,表達過對統帥的敬意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始講解作戰計劃草案,「……五條地道中的三條,已經將棺木塞了進去,並且釘死用蠟密封。同時,經過反覆驗證之後,在棺木四周塞滿了加熱後的豬油,可以加強掀牆的威力。只是,損失也異常慘重,藥隊的老工匠被炸死了十幾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8 12:33
第766章 殺敵

  李中易只要一想到無意中被炸死的那十幾個老工匠,心裡就別提有多傷感,就目前的狀態而言,可謂是千軍易得一匠難求。

  儘管李中易是名醫,也確實懂一些化學原理,可他畢竟不是火*藥專家。

  俗話說的好,隔行如隔山,李中易知道黑*火*藥的配比方案,那還是看雜書得來的印象。

  至於T*N*T怎麼弄,李中易確實不太明白,他只知道甲午海戰的時候倭軍用的就是穩定性很差的硝*化*甘*油。

  在火*藥的製造和儲存過程中嚴禁煙火,這是基本的安全常識,為此,李中易親手制定了異常苛刻的操作條令,在軍中沒人敢違背。

  正應有那句老話,觀念落後就要吃虧。誰又能夠想像得到,為了更逼真的測試爆*炸效果,現場不僅有馬車之類的雜物,更有人無意中將做菜用的豬油塞到了馬車底下,結果是爆炸的威力超過了李中易標定的安全躲避距離,十幾個老工匠當場被紛飛的碎石砸死。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威力突然爆漲好幾倍的真相,後來,李中易從軍法司的詳細盤問筆錄裡找到了疑點:煉化過的豬油。

  大石、馬車、巨木這些都是死物,不可能和威力突然爆增有關,李中易確定目標之後,親自帶人反復實驗並做好了詳細的步驟記錄,最終確定:煉化過的豬油裡面應該含有某種特殊的成分,可以使威力翻倍。

  由於是作戰途中,李中易也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親自去研究,豬油之中含有哪些必要的成分?

  不過,李中易畢竟是科班出身,他隱隱約約察覺到,經過煉化的豬油裡面,應該含有甘*油,而甘*油和硫*酸經過合適的配比,恰是硝*酸*甘*油的重要原料。

  以前,李中易為了忽悠柴榮,曾經利用綠礬(硫酸亞鐵)提取出了濃硫酸。只不過,李中易並不知道怎麼提煉甘*油,硝*酸*甘*油也就無從談起。

  這一次,十幾名老工匠的巨大損失,可謂是塞翁失馬,在李中易的面前豁然打了一扇通向威爾伯蘭德實驗之門。

  長達一個多時辰的部署會介紹會上,楊無雙代表參議司所宣讀了軍事作戰計畫,他列舉了從存糧剩餘支持天數、馬料還可支撐多久、弓弩可以應付幾場戰役、配重投石機的生產進度,一直到某個具體的隊正,在作戰之時的任務重點,不僅包羅萬象而且異常之詳盡,

  孫子曰:兵無常形,水無常勢,這要求的是因地制宜。

  在和機動力強悍的契丹人作戰之時,配重投石機這種笨重龐大的作戰工具,完全不在李中易的考慮範圍之內。

  無論是黨項一族,還是契丹人,都是馬背上的民族,其戰略優勢決定了,他們強調的是高度機動能力和臨陣突擊能力,仍然顯得笨重的回回炮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李家軍這次面對的是以步軍為主的高麗逆軍,陣地戰顯然無法避免,那麼,李中易早就考慮過的回回炮,很自然的被擺到了檯面上。

  歷代中原政權,雖然也能夠造出威力巨大的拋石工具,卻因為十分笨重和龐大的體積,只適用於船載或是曠日持久的攻城戰。

  回回炮的原理,其實並不複雜,其核心技術便是配重拋物。遺憾的是,在回回炮問世之前,歷代中原王朝的工匠們並沒有意識到配重拋物這個關鍵性的因素。

  火*藥、火*銃都是中國人率先發明的,炸*藥以及火炮技術卻在歐洲被發揚光大,反被英國人用來征服東方,這實在是令人感到異常遺憾。

  儘管參議司的計畫已經十分詳盡,可是,自由討論的時候,廖山河依然提出了補充意見。

  「山長,各位同僚,在下以為應該盡可能的將高麗叛軍吸引出開京,同時預先安排好騎軍包抄城門,以減輕將士們於街巷之中的傷亡。」廖山河歎了口氣,「上次拿下榆關之後,我軍白白多損失了好幾十個弟兄,唉,可惜了啊,那可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士啊。在下必須提醒諸位同僚,在狹小的街巷之中,躲在暗處的契丹人射出的冷箭,的確令人防不勝防。」

  李中易聽了此話,不由頻頻點頭,廖山河說的半點沒錯,非常有道理。

  自古以來的巷戰,對於想儘量減輕傷亡的進攻方來說,都是令人頭疼的大問題。

  由於受到禁軍編制的限制,李中易為了不礙朝廷的眼,一直採取變通的方法,一直用培養士官或低級軍官的方法來訓練普通士兵。

  這麼幹的好處是明擺著,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一旦形勢發展的需要,李家軍既可以迅速的擴軍,又不至於太過影響部隊的戰鬥力。

  凡事有利有弊,隨之而來的大麻煩卻是,足以勝任士官重任並且識字的優秀士兵,每次損失超過十個,都足以令李中易感到異常之肉疼。

  就在李中易有些感懷的時候,宋雲祥卻目不轉睛的盯在廖山河的身上,山長,廖山河居然這麼稱呼李中易,這多少令宋雲祥有些感到意外。

  以前,大家基本上都是按照跟隨李中易的不同時間段,或稱靈帥,或曰相帥、又或是鄉帥,可謂是多種多樣,顯得山頭林立。

  如今,廖山河開了高級將領的先河,格外的引人注目。

  宋雲祥仔細的一想,山長的稱謂其實比他以前叫的靈帥,派系色彩的確顯得弱了許多,並且突出了李中易的老師和長輩地位。

  持仁義禮智信,敬天地君親師,乃是人倫至道!

  弟子事師,敬同于父!父者,君父也!君父者,主公也!

  宋雲祥想通了這一層邏輯之後,不禁大為佩服廖山河的敏銳神經,趁廖山河說得口幹舌躁之際,他果斷插話說:「山長,各位袍澤,在下以為,既然有五條地道,與其全部用來轟牆,不如連夜計算好高麗棒子的佈陣地域,等到時機成熟之後,來個中間開花,嘿嘿,那個效果想必不會比轟塌開京城牆差多少吧?」

  「咦……」

  「滋……」

  「妙啊……」

  「妙計……」

  「棒,棒極了……」

  宋雲祥的想法一經提出,立時引來眾人的一片叫好聲,讚歎之語不絕於耳。

  李中易摸著下巴,十分有趣的望著宋雲祥,廖山河喊出山長的時候,他雖然聽見了,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在李中易當副院長的那個年代,網路上的校長(山長),基本上代指常凱申,常校長,而且肯定不算是褒義詞。

  如今,宋雲祥跟在廖山河的後面,喊出了山長二字,倒引起了李中易的重視。

  堡壘永遠是從內部被攻破的,以李中易如今的權勢和地位,對他威脅最大的其實是李家軍內的各大山頭,聯合起來反噬其主。

  說實話,李中易也忌諱軍內的某個山頭勢力膨脹到不可制約的程度,所以,類似軍法司、鎮撫等監督系統應運而生,目的就是制衡軍頭的勢力和野心。

  「山長,學生以為應該分出兩股騎兵,等棺彈被點燃後,立即從兩翼殺出,及時的擴大戰果。」劉賀揚不僅喊出了山長,更以學生自居,這不禁令廖山河等人大跌眼鏡。

  李中易莞爾一笑,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荒謬,令他當即聯想到了一個經典的電影場景。

  「在座的諸位,有誰帶了步兵操典?」校長突然發問,一時舉座皆啞,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摸不著頭腦。

  「報告校長,學生恩伯帶了。」某馬屁精於眾目睽睽之下,順手從兜裡摸出了所謂的步兵操典,朝著眾人晃了晃,看似沒啥實則內心翻江倒海,萬分得意。

  軍中的巨頭們一個接著一個喊出了山長,並且以學生自居,等於是在正式的場合,坐實了師生關係。

  實際上,李中易在講武堂內授課的時間非常之多,此前也只有低級軍官以山長稱呼李中易。

  經過幾個時辰的商議,李中易拍板定下了最終的作戰計畫,由參議司緊急製作文本,並迅速下發到了隊正這一級軍官之手。

  第二日淩晨,嘹亮的起床軍號適時吹響,把李中易從沉睡之中喚醒。

  洗漱已畢,李中易就著羊肉湯,吃下了幾張烙餅,在竹娘的服侍下,將明光鎧穿戴整齊。

  中軍大帳外,被牙兵牽著的「血殺」,一看見從帳內走出的李中易,便噴出響亮的鼻氣,撒著歡的搖頭晃尾,直往主人的身上蹭。

  李中易含笑撫摸著「血殺」的長鬃,笑眯眯的說:「血殺我兒,咱們今兒個又要去見血了,喜歡麼?」

  「希溜溜……」血殺陡然奮前兩隻前蹄,惡狠狠的蹬向半空之中,活脫脫馬踏天下的無匹氣勢。

  李中易微笑著點了點頭,在牙兵的托舉下,翻身騎上血殺的脊背,視線環繞四周一圈,厲聲喝道:「兒郎們,隨吾殺敵!」

  「殺敵,殺敵……」

  「殺棒子……」

  「搶……」有個不開眼的牙兵,簡直就是個楞頭青,居然當著李中易的面,囂張的喊出了三光棒子們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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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9 11:54
第767章 殺戮

  在大隊近衛軍的簇擁之下,神駿異常的「血殺」歡快的撒開四蹄,載著李中易一路小跑的馳出中軍行轅。

  此時,李家軍的將士們已經列隊完畢,正在凜冽的寒風之中等待著他們的統帥檢閱。

  檢閱台上,迎風招展的大纛旗隨風飄舞,閃爍著火紅奪目的異彩,令人不敢直視。

  只見,大纛旗上書一個斗大的李字,纛旗上兩翼的繡金隸書清晰可辨,左翼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右翼為:特詔海東處置大使。

  大纛旗的兩側,聳立著數塊顯示官威的巍峨官銜牌,左側為: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太師、開國燕國公,右側曰:盧龍節度使、河北道行軍大總管、羽林四衛都指揮使。

  無論是纛旗,還是官銜牌,一律按照文左武右以及左大右小的秩序進行排列,絲毫也錯謬不得。

  就在「血殺」即將奔上檢閱台的一瞬間,一陣妖風驟然刮過,「噗噗……」檢閱台上的三桿纛旗頓時撲面展開,反捲旗面的脆響聲中裹挾著無盡的威勢。

  李中易馳上檢閱台後,居高臨下,滿是感慨的掃視了全場一週,眼前的這些熱血男兒,皆是他苦心孤詣整訓出來的嫡系班底。

  總值星官馬光達縱馬來到三軍將士的陣列前,「刷!」他抽出腰間的長刀,用力斜向撇下,扯起大嗓門,拖長聲調,厲聲喝道:「全體都有……立正……敬禮!」

  「砰!」全體將士們一起併攏雙腿,腳後跟的軍靴重重的一碰,緊接著,「嘭!」六軍袍澤們幾乎在同時捶胸禮畢,悶悶的敲擊聲響徹云宵。

  「稟報山長,三軍集結完畢,請您指示,末將本月總值星官馬光達。」馬光達很滿意大家的表現,拍馬奔到檢閱台前,別出心裁的以山長的稱謂打頭陣。

  李中易看出了馬光達的心思,卻故作不知的吩咐道:「隨吾檢閱三軍。」

  當即,李中易縱馬馳下檢閱台,在馬光達的陪同下,開始巡視三軍。

  類似於為XX服務之類的花活,李中易向來沒有興趣,他隨心所欲的巡視著他一手組建起來的李家軍。

  「花九,上次的箭傷都好利索了?」李中易駕馭著血殺穩穩的停在一名隊正的身前,親熱的抬手拍了拍那隊正的肩膀。

  「回山長,學生的那點小傷算得什麼,早就好透了。學生如今一頓可食一斤糧,就等著再多殺幾個高麗棒子,遷轉幾級軍功。」花九露出憨厚的笑容,再多三級軍功他便有資格再次進講武堂學習深造,然後就可以晉陞為副指揮使。

  李中易眯起兩眼,微微一笑,忽然喝斥道:「你的傷是我親手診治,好沒好透,吾豈不知?」

  花九立時傻了眼,呶嚅著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不過,咱們需要打的仗還多的是,毋須急於一時,且回帳歇息吧,等徹底痊癒後,再上戰場不遲。」李中易望著他一手培養出來的花九,語氣雖然嚴厲,關愛之心卻人所共知。

  李中易的話在李家軍中比皇帝的詔書管用許多倍,花九不敢違拗統帥的吩咐,他只得耷拉著腦袋,情不甘心不願的離開了本部的隊列。

  軍功,是李家軍全體將士的命根子。毫不誇張的說,由於評價軍功的是帶兵官、鎮撫和軍法司集體評定,已是極為難得的相對公平。

  普通官兵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只需要一心一意的撈取軍功即可,不需要發愁軍功被人吞沒。

  軍功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等於是魚躍龍門,眨眼間便跨入上等人的行列之中。

  李中易本人雖然不算是草根出身,卻因為多年的基層工作經歷,讓他深深的懂得一個大道理:特權階層固化,堵死了底層上升的通道,乃是王朝週期禍亂的根源。

  花九被無情的趕出了期盼立功的隊伍,可是,李中易放眼望去,卻發現將士們目光灼灼,從骨子透出了追求軍功的狂熱。

  嗯哼,軍功授官制度下的狼群培養策略,顯然十分奏效,李中易滿意的笑了,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喲,肚子撐得挺圓啊?懷上幾個月了?」李中易繼續催馬前行,無意中瞥見一名老兵的肚子高高的朝前凸起,連胸甲都遮擋不住,不由停下馬含笑打趣那個老兵。

  那老兵顯然是個臉皮很厚的傢伙,他涎著臉說:「回相帥,小的擔心高麗人出兵慢,拖到晌午再開戰,肚子不飽追擊就慢了。」

  「你這是想要一追三千里呀?」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錯,有心和老兵調侃一下,活躍活躍戰前的緊張氣氛。

  殺過人見了血的老兵終究和新兵蛋子們不同,這老兵別看嘴上說著話,手裡的長槍卻習慣性的捏得死緊,顯然得益於平日裡的嚴格訓練,讓他時刻保持著警惕心。

  李中易隨心所欲的繞著三軍陣列轉了一圈,這才飛馬疾馳回檢閱台上,高高的舉起手臂,大聲說:「此戰的目的,便是徹底打垮高麗棒子國的脊樑骨,讓他們從此以後再也不敢抬起頭來正眼看咱們大漢子民,並且世代與我大漢子民為奴。兒郎們,高麗棒子們只要沒有跪地求饒,皆可殺之,絕不容情!」

  「殺……殺……殺……」熱烈期待立下軍功的老兵們彷彿餓極了的狼群一般,情緒激動的揮舞著手裡的兵器,聲嘶力竭的齊聲山呼吶喊。

  檢閱台下的高級將領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他們完全沒有料到,一向待人寬厚的李中易,此時竟然下達了血淋淋的屠殺令。

  不過,楊無雙倒是早就猜到了李中易的心思,如果不是征服之戰,李家軍早就可以登陸江華灣,轟塌開京城。

  高麗國的總人口,也就三百餘萬而已,三十萬大軍集結於開京城中,這已經是棒子們極限兵力。

  「出擊!」李中易沒有注意到手下重將們各懷的心思,他從槍囊內摘下紅櫻大槍,筆直的指向開京城的方向。

  一時間,早就枕戈待戰的李家猛士們,排列成鋼鐵的森林,勢不可當的朝著開京城下推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9 19:2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8 10:23
第768章 炮營

  清晨,一夜未合眼的王胄,索性睡不著,乾脆喊人伺候起身。

  「陛下,何不再睡會兒?」貴嬪李氏按捺住打哈欠的衝動,小心翼翼的問王胄。

  王胄沉默半晌,扭頭望著半個雪嫩身子露在被外的李氏,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說:「朕的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今日決戰,就怕……」

  李氏是後院女子,不懂軍國大事,她只因生得美貌動人,性格又溫婉和順,一直深得王胄的喜愛。

  除了初一和十五,王胄必須歇在王妃那裡之外,李氏幾乎獨佔雨露,由此可見受寵的程度。

  按照向大周稱臣的規矩,王胄只能是大王,而不可能被稱為陛下,此所謂僭越也。

  不過,自從王胄起兵叛周之後,在重將們的慫恿之下,擅自稱帝,以示和大周徹底決裂之意。

  李氏溫柔的依偎進王胄的懷中,小聲說:「臣妾以為,今日之戰陛下必勝,周賊必敗。」

  王胄原本異常緊張的心情陡然放鬆,他摟緊心愛的女人,一陣狂笑之後,得意的說:「我軍三十餘萬,周賊李無咎充其量不過四萬餘,應該是他怕了朕才是。」

  貴嬪李氏雖然不懂國事,因著朝夕相處的緣故,卻分明看出王胄的外強中乾,以及虛張聲勢。

  「陛下放心,妾絕不苟活於世。」李氏本是個冰雪聰明之人,她看得出來,王胄對於此次決戰其實心裡完全沒底,所以乾脆表明了決絕的態度。

  王胄立時拉下臉,沉聲斥道:「我軍必勝之局,何出如此愚昧婦人之言,太不吉利了。」心裡卻是異常的妥貼,他的女人雖不是同日生,卻必須同日死,絕對不可以讓周賊玷污。

  原定的三更造飯五更出兵,可是,由於勤王的兵馬派系林立,訓練水平又各不相同,直到日上三竿之時,高麗國的三十萬勤王大軍這才簇擁著王胄,慢慢騰騰的開出城外。

  王胄坐在輦上,卻親眼目睹,他簇擁在他身旁的官兵們,居然連服裝都沒有統一。

  有人為了御寒,竟然外罩女人的衫裙,五顏六色,花花綠綠,別提多顯眼了。

  王胄冷著臉扭過頭去,卻見一名小軍官的脖子上,居然裹著女人的大紅肚兜,唉呀呀,他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該死的狗奴才,連個鳥籠都看不好,來人,拖下去掌嘴……」一名來勤王的土豪小城主,惡狠狠的將一名奴隸踢翻在地上,還踩了幾腳。

  大戰在即,王胄即使心裡窩著火,也不敢在此時此刻發作,只能等此戰大勝周賊之後,再慢慢的收拾這幫子窮軍漢和小土豪。

  伴隨著清脆響亮的鼓點聲,李家軍的將士們邁著堅定沉穩的步伐,排成整齊的隊列,殺氣騰騰的迎向高麗棒子軍。

  如果有人站在空中俯瞰全局,一定會驚訝的發現,李家軍的陣列始終保持著一個呼吸走兩大步的節奏。

  整個陣列彷彿被人用尺子量好之後,拿鋒利的匕首切削成若干個幾乎一致的豆腐塊,無論橫看豎看,還是側看,都是整齊和劃一。

  李中易駐馬於道旁,十分滿意的看的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將士們,在面對十倍於己的高麗棒子軍之時,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慌,反而一個個的眼裡都綻放出濃濃的綠光。

  岳飛有句練兵經典心法:拿得穩槍,口中有唾,就是好兵!

  李家軍在這個基礎上,還需要加上一段話:不怕死且渴望立功,此所謂好兵中的好兵!

  寒風之中,天色尚好,沒有下雪,時近中午時分,一場決定大高麗國命運的決戰,正式在開京城外展開。

  兩軍相距二里地的時候,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李中易翻身下馬登上指揮車,順手接過牙兵遞來的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高麗軍的陣勢。

  嗯,王胄的中軍大纛旗很有些意思,上書幾個大字:奉天應命大高麗國皇帝!

  李中易撇了撇嘴,曬然笑道:「這王胄好大的口氣,高麗國何時當得起這個大字?」

  今日的總值星官馬光達,嘿嘿冷笑數聲,殺氣騰騰的說:「這王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不稱帝便罷,嘿嘿,如今嘛,狗頭必定不保。」

  按照李家軍的軍規,在作戰之時,當日的總值星官必須始終和李中易待在一塊兒。和楊烈的早早成名相比,馬光達一直顯得不溫不火,他也早有一鳴驚人的想法,打算在此次作戰之中獲得遠超以往的聲譽。

  儘管李中易從未明言,但李瀟松心裡非常清楚,主公對於高麗國未來的安排。

  只不過,在沒有拿下大周的最高實權之前,很多事情只能做卻不能宣諸於口。

  與此同時,所有李家軍的中高級將領們,都通過單筒望遠鏡看見了王胄的大纛旗。

  廖山河冷冷的一笑,叱道:「自作孽不可活。」在他的眼裡高麗軍人數再多,敗局卻是早已注定。

  「難怪山長曾經說過,高麗人畏威而不懷德,只要有機會就要蹦噠。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劉賀揚對高麗人打心底裡看不上,只是,也談上不有什麼深仇大恨。

  「隊列異常鬆散,兵器五花八門,僅僅是人多而已,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罷了。」宋雲祥從鼻孔裡噴出不不屑一顧的情緒。

  對面的李家軍已經屹立如山,高麗軍這邊連隊伍還沒整好,大家你推我擠,軍官們下達的軍令也是令人摸不著頭腦。

  王胄坐得高看得遠,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歸根到底,他不過是軍頭們擁立起來的所謂皇帝而已,手上並無實實在在的兵權。

  沒有實際兵權的王胄,面對下面紛亂的局面,只能無可奈何的選擇隱忍。

  面對高麗人亂哄哄的整隊,李中易並沒有下令馬上發起總攻,按照既定的作戰計劃,被引出開京的高麗軍隊越多,巷戰之時相應的損失也便越小。

  「看來時間還多得很,傳我的令,豎起門旗遮擋住咱們的陣形,命將士們原地坐下休息。」李中易仔細的觀察了一番高麗人的動靜之後,高麗人出城的速度和預想中的一樣,簡直比蝸牛還要慢。

  冷兵器時代的30萬人出城,不可能只從一個城門裡出來,那樣的話,等戰鬥結束了,後邊的隊伍還沒離開城裡的軍營。

  在約定今日決戰之後,高麗軍從昨日開始,已經分批開始出城,並且紮下了防守大寨。

  凌晨的時候,李中易完全可以派兵去偷襲高麗人的大寨。只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默默等待著高麗人出城。

  李家軍的將士們足足休息了兩個半時辰,高麗人這邊的大部隊終於開出城外,勉強整好了隊。

  李雲瀟早就等得很心焦,他不滿的嘟噥道:「行動如此的遲緩,如果不是考慮到巷戰的傷亡,以老子的脾氣早就衝過去了。」

  李中易很想脫下罩在身上異常厚重的明光鎧,只是,竹娘一直堅決不許,身邊的牙兵牙將包括李雲瀟在內,全都裝啞巴充瞎子。

  這件重達五十多斤的明光鎧,是大營中的工匠替李中易特製的專用鎧甲,胸腹部分作了特殊的加強處理,其防禦力經過反覆的檢測,足以抵擋80步以外的非破甲箭射擊。

  只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儘管李中易的身體素質不斷增強,依然被這種重甲折騰的夠嗆,哪怕是坐在小馬扎上休息,依然喘息不斷。

  竹娘一邊拿香帕子替李中易擦拭額頭的毛毛細汗,一邊嬌聲解釋說:「爺,您是萬金之軀,絲毫大意不得。」

  李中易搖頭苦笑,有個如此忠心又體貼的妾室,究竟是好事呢,還是好事呢,還是好事呢?

  這時,一直監視高麗軍情的觀察哨來報,高麗人幾乎全都出了城。

  李中易立時精神猛的一振,霍的站起身,大聲下令:「全軍前進。」他實在是等得有些很有些耐煩了。

  只有早點擊垮高麗人的傾國之軍,李中易才能早點擺脫竹娘的魔爪,這鳥明光鎧實在是太重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雲祥聽見嘹亮的進兵軍號聲,不由眼前一亮,終於是時候了,他當即撥動馬韁,厲聲下令道:「進兵。」

  李雲瀟見李中易正盯在他的臉上,不由咧嘴一笑,說:「爺,我這就親自去督促炮軍前移。」

  李中易點點頭,吩咐說:「一定要跟上大軍前進的節奏,並且在兩軍接觸之前,把魔鬼雞尾酒盡可能多的打出去。」

  李雲瀟重重的點頭說:「爺,我辦事您還是不放心麼?」親眼見識過回回炮的厲害之後,他如今的信心簡直要爆棚。

  自從秘密製造出回回炮之後,李中易有心利用實戰,給部下們示範馬、步軍和炮軍配合的使用原則,所以炮軍也就成了近衛軍的直屬炮營。

  只是,和傳統的回回炮採用石頭作為炮彈不同,李中易還掌握著「魔鬼雞尾酒」這種對人體殺傷力極大的劃時代兵器。

  不誇張的說,改良版的李氏回回炮,由於投放的是重量僅為一斤的瓦罐,整體重量、體積也隨之大大的降低,同時也極大的提高了戰場便攜性。無論是陣地戰,還是攻城戰,其威力遠勝於蒙古人南侵的回回炮。

  ps:今天有點時間,預計萬字更新,司空接著努力碼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18 10:2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4-18 20:03
第769章 總攻

  和軍紀森嚴、屹立如山的李家軍不同,在等待後隊出城市的過程中,高麗人的前隊軍心早已渙散。

  除了充門面的門旗部隊之外,由於受不了長達幾個時辰的枯燥等候,各地趕來勤王的兵馬之中,隨意走動的,坐在地上吃東西的,扎堆聊天的,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有個色急的小土豪城主,竟然當眾豎起了帳篷,摟著搶來的美貌女子,白晝宣欲。

  李家軍這邊起攻擊之後,原本的高麗正統軍人很快就發現了,並且馬上的鳴鑼示警。

  平時少訓練,戰時就看出了差別。受過正規訓練的高麗六衛兩軍,整隊的度倒也不算太慢,至少大家都坐在原地聊天,起身握緊武器就可以參加戰鬥。

  只可惜,等待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勤王土豪們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撒出去的兵馬再想快集結起來,等於是收回潑出去的水一般,怎麼可能呢?

  在軍號和軍旗的指揮下,李家軍的將士們如同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勢,湧向數量多出十倍以上的高麗人。

  面對來勢洶洶的李家軍,高麗人的正規軍們儘管也很害怕,他們畢竟知道軍法的厲害,只得硬著頭皮,挺槍迎敵。

  八十餘架回回炮,被裝載在改進過的奚車之上,每輛奚車由四匹上好的馱馬牽引。

  炮營屬下的契丹奴隸們,在近衛軍的刺刀和皮鞭的驅趕下,齊聲喊著號子,催動負重的馱馬,緊隨著大部隊的腳步,奮力前進。

  這種新式回回炮,由於投擲的是僅重一斤的瓦罐,整個炮架連底部的輪子一起,總重量只有三百餘斤,已經基本達到了便攜性的要求。

  王伷新任命的重房首領,鷹揚上將軍,名叫李思遠。李思遠的親妹妹,是高麗上一任任國主王昭身邊的貴嬪,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勉強算是國舅爺。

  自從反正之後,李思遠因為親妹妹的關係,一直希望在擊敗了周賊之後,迎回王昭,奉其重登皇位。

  然而,王伷的心思也很明確,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大高麗國皇帝,就算王昭是他的親爹,也絕不允許。

  所以,李思遠和王伷一直面和心不和,他們的共同目標,僅僅是擊敗李中易,然後就該開始鬧內訌了。

  「快,快,拿把刀拿上……」

  「混蛋,你連槍都沒拿,亂跑什麼?」

  「給老子攔住他,快攔住他……」

  「啊……」有個高麗的土豪家兵試圖逃跑,被人一刀砍翻在地,慘叫聲倒進了血泊之中。

  「我的馬,我的馬,快牽我的馬來……」剛才還在帳篷裡逍遙快活的土豪城主,抱起衣物就往外面跑,連腰帶都沒繫上,簡直是醜態百出。

  李家軍並沒有趁高麗人陣腳未穩的機會,立即起衝鋒,依然保持著固有的節奏,跟隨著清脆的鼓點大踏步前進。

  就在兩軍相距大約五百步的樣子,李中易忽然下令吹號,命令三軍停止前進。

  馬光達摸了摸下巴上的鬍茬子,眯起兩眼,對楊無雙說:「高麗人的陣形雖然有些零亂,不過主力部隊卻依然保持著嚴謹的隊形,看來山長他老人家這是故意挖坑,等著高麗人朝裡邊跳啊。」

  楊無雙很清楚炮營的厲害,他微微一笑,說:「四百步是炮營的有效殺傷距離,只要高麗人下達了總攻擊令,整個隊形必然會鬆動,不過奔跑幾步而已,卻正好進入了炮營的射程之中。嘿嘿,幾十萬烏合之眾一起衝鋒,豈是說停下來,便可以停得住滴?」

  李中易聞言後,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任由竹娘又幫他擦了一遍熱汗,這才笑眯眯的說:「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叫回回炮很不吉利,就改為霹靂炮吧。」

  楊無雙轉動著眼珠子,依然沒有想明白,為啥叫回回炮不吉利呢?不過,霹靂炮這個名字,的確威風了許多,聽著也很順耳。

  李勇手下的騎兵營將士們,一直按兵不動,不僅沒有上馬衝殺,反而是安靜的坐在地面上,精心的擦拭著自己的弓、弩和刀。

  按照李中易的部署,李勇手下的騎兵目前的任務,僅僅是養精蓄銳而已。

  此所謂: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

  王伷正在心慌意亂、忐忑不安之際,猛然間發現李家軍居然沒有趁勢進攻,他不禁大喜過望,連聲喚道:「思遠公,周賊腦子發昏,吾等趕緊整好隊伍,衝殺過去,可好?」

  李思遠也是喜出望外,他連連點頭說:「周賊愚蠢之極,微臣這便傳令發起攻擊。」

  很快,李思遠一聲令下,進軍鼓隨即被敲響,六衛二軍的高麗正規軍撒開腳丫子,揮舞著手裡的兵器,勇猛的衝了出去,喊殺聲立時驚天動地。

  李思遠盤算得很清楚,周賊兵力很少,他這邊再怎麼是烏合之眾,也有三十萬大軍。

  蟻多咬死象的典故,李思遠並不清楚,但是,哪怕是三十萬頭豬衝過去,周賊即使再精銳,也必定會被沖垮。

  等大部隊衝殺了出去之後,李思遠不由反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好險吶,剛才如果周賊一口氣衝殺過來,大勢就很不妙了!

  李中易聽見震耳欲聾喊殺聲,連頭都沒抬,直接吩咐馬光達:「耀明兄,命令全軍嚴陣以待,不得擅自出擊。」

  馬光達心裡明白,李中易這是打算使用炮營,讓愚蠢的高麗棒子們,知道知道天朝上邦之神兵利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霹靂炮,馬光達也只是聽說過,其射程極遠且威力巨大,卻沒有親身見識過,這個威力究竟有多大?

  李云瀟很早就離開了李中易的身邊,親自指揮炮營的官兵和奴隸們,將霹靂炮從奚車上卸下,並且固定到了地面上。

  整個流程說起來很複雜,其實呢,由於霹靂炮已經安裝到了架子上,只需要確定部署的位置,然後由奴隸們抬下奚車,將樁腳固定好即可。

  按照李云瀟的命令,奴隸們將霹靂炮搬下奚車,每架炮間隔十丈的距離,一字擺開。

  很快,霹靂炮的樁腳便被固定好了,並且擺上了重達2oo斤的配重石。只見,十五名奴隸們分為三組輪番上陣,第一組奴隸已經奮力的拖拽著繩索,將配重石高高的抬起至最高位置。

  緊接著,炮營的裝填手們,紛紛彎下腰從塞滿了乾草的木箱子裡面,捧起一隻盛滿了「雞尾酒」的瓦罐,小心翼翼的擱進筐兜內。

  李云瀟隨機性的檢查了幾隻瓦罐,他發現,每隻瓦罐封口都異常嚴密,其邊緣也都牢牢的綁上一支很小號的蠟燭。

  這是一種特製的蠟燭,燭芯很粗,燭體則偏薄,經過反覆的投射實驗,只要投射前,將燭芯沾一下「雞尾酒」,點燃後射出去,絕大部分情況下,瓦罐破碎後,雞尾酒都會被點燃。

  剛開始,李中易打算在瓦罐上綁一支點燃的線香,結果實踐證明,引燃的線香點燃雞尾酒的概率,僅為不到1o%。

  實驗的結果,令李中易大感震驚,並徹底的扭轉了他對雞尾酒的使用觀念。

  難怪有人曾經說過,點燃的煙頭,扔進汽油裡,其實無法引燃汽油,必須要明火。

  一切準備就緒後,高麗人正式發起了總攻,李云瀟端坐在馬背上,手裡的單筒望遠鏡舉到眼前,只見,密密麻麻的高麗人如同蝗蟲一般,瘋狂的衝了過來。

  人上十萬鋪天蓋地,無邊無際,陡然之間,竟有一種山洪爆發的錯覺,讓人心旌神搖。

  李云瀟並沒在意前排的高麗人,他手裡的單筒望遠鏡一直死死的盯著高麗人的後陣將旗,可是,高麗人的後陣始終沒有動靜,李云瀟不禁點了點頭,由此看來,高麗國的將軍們之中,不乏知道軍事的明眼人。

  再怎麼說,手頭上總要留下一支生力軍,以充當預備隊,這是軍中宿將都應該懂的基本常識。

  李云瀟默默的注視著高麗人衝擊的速度,四百五十步,四百步,一直到三百步左右,李中易依然沒有下令炮營開火。他略微一想,隨即明白了李中易的心思,把敵人放近一點,接下來的殲滅戰應該會更加的省力一些。

  「殺呀……」

  「剁了下賤的漢蠻子……」

  「城主說了,宰一個漢蠻子,賞五貫錢……」

  高麗人揮舞著手裡的刀子,木棍,釘扒,以及鋤頭,彷彿惡狼一般鋪向李家軍的大陣。

  李中易判斷出高麗人已經進入二百五十步的範圍,隨即撇了撇嘴,冷冷的下令說:「霹靂炮,射擊!」

  李云瀟接到異常熟悉的銅號軍令之後,興奮的捏緊拳頭,厲聲喝道:「敲錘,射擊!」

  軍令下達之後,訓練有素的炮營官兵們,立即活躍起來,只見一個彪形大漢舉起手裡的鎯頭,咬緊牙關豁出混身的力氣,使勁的敲擊在機括之上。

  「嗖嗖嗖……」陡然之間,百餘隻盛滿了雞尾酒的瓦罐,騰空而起,挾帶著勢不可當的風雷,惡狠狠的砸進了如同螞蟻一般的高麗人群之中,隨即綻放出妖冶的奪命光芒。

  ps:還有更,司空奮力碼字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4-18 20:1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5-17 22:49
第770章 霹靂炮

  「殺周賊……」

  「宰光漢蠻子……」

  「活捉李中易有重賞……」

  「周賊寶物多,搶啊……」

  「築京觀……」

  高麗人發動進攻之後,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土豪們的膽氣陡然間暴棚。 .以三十萬打三萬,在高麗人看來,周賊不敗簡直就沒有了天理。

  可是,衝鋒中的高麗人做夢都沒有料到,周賊那邊飛過來的小黑點,眨眼間就到砸到了頭頂。

  有眼尖的高麗人,剛剛看清楚瓦罐的輪廓,就被砸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上。

  還沒等四周的高麗人反應過來,就聽「彭」的一聲,雄雄烈焰立時騰空而起,點燃了所有沾到「雞尾酒」液體的高麗人。

  「啊……」

  「救命啊……」著了火的高麗人哀號著栽倒到地上,痛不欲生的滿地打滾,隨即將身邊的人也給點燃。

  「啊……這火居然拍不滅……」親弟弟被點燃了,上去幫著滅火的一名高麗小軍官,驚駭的發覺,他手裡的盾牌竟然也被點著了。

  「鬼,有鬼,鬼火……」高麗小軍官大張著嘴巴,不可思議的傻瞪著手裡冒著青煙的盾牌。

  高麗小軍官還算是機靈,隨即將被點燃的盾牌扔了出去,誰料,盾牌竟然砸到了一個同胞的腳面上。

  那是一名高麗軍的普通士兵,他腳上那只破了個大洞的草鞋,當即被點燃,並且迅速蔓延至腳上。

  「啊……」那名高麗士兵痛苦的慘叫出聲,他下意識的伸手想撲滅腳上的火焰,令人恐懼的是,撲火的那只右手竟然也被點燃。

  右手被點燃的這名高麗士兵,幾乎是條件發射的想用左手去撲火,不料,左手也被點著。

  莫大的恐懼以及劇烈的疼痛,令這名高麗士兵徹底的喪失了理智,他胡亂的抱緊身邊的另一名士兵,卻導致魔火點燃了那人的脊背。

  無法撲滅的魔火,給整個高麗軍前隊官兵,帶來了無盡的恐懼,而恐懼具有極其強烈的傳染性。

  原本就烏合之眾的高麗人,根本忍受不住救火不成反被點燃的恐懼,有人當即扔下兵器,抱頭鼠竄。

  恐懼會傳染,逃跑亦會傳染,幾乎是眨個眼的工夫,被圍在火圈附近的高麗士兵們,一個個鬼哭狼嚎的掉頭就跑。

  高麗軍陣最前沿的士兵往後跑,後邊的官兵卻還沒有明白過味來,依然撒開兩腿朝前邊湧。

  前進的人們和掉頭鼠竄的士兵,你推我搡,混亂的推擠到了一塊兒。有人不慎摔倒,被擁擠的人群踩過肚皮,剛來得及慘叫一聲,便被踏成肉泥。

  「有人被踩死了……」

  「都別擠呀……」

  「這是我們城主,不許過來……」

  敗退中的高麗人推搡著彼此,反捲到一個大城主的陣線前,終於有人動了刀子。

  「再敢靠近半步,殺無赦。」大城主知道陣形被衝亂的嚴重後果,危急關頭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他命人厲聲傳令下去。

  可惜的是,混亂的敗軍已經徹底失去了約束,大家只顧著逃命,完全把大城主的話當作了耳旁風。

  「放箭……快快放箭……射死這幫子不知道死活的賤奴……」保命的緊迫感驅使大城主做出了本能的反應,他斷然下令放箭,不阻止這幫子敗軍,一旦衝散了整個隊伍,大家都要跟著一起完蛋。

  「城主,這好像有些不妥吧,那畢竟是咱們的自己人?」

  「自己人?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就算這些賤民是自己人,我軍陣形一旦被衝垮,大家都要掉腦袋……快……放箭……」

  「啊……」隨著箭如雨下,正在推擠的高麗敗兵們,幾乎在一瞬間,便有幾十人中箭倒地,來不及慘叫便淹沒在了自己的族人亂腳踐踏之中。

  怎一個慘字了得?

  「想活命的都給我放箭……」城主的冷血和無恥徹底激怒了抱頭鼠竄的高麗敗軍,為首的一名將軍果斷的指揮親兵們拉弓放箭,展開了反擊。

  「呀……」

  「啊……」

  「呃……」

  一排排高麗人倒在了紛亂的箭雨之中,更多的人則有樣學樣的挽弓搭箭,向始作踴者釋放出了復仇之箭。

  王胄坐得高,看得也遠,不過眨個眼的工夫,他便親眼目睹自己的族人,陷入到了互相殘殺的境地。

  「上將軍……那邊亂了……」王胄史無前例的厲聲喝斥了他的那位大舅哥,鷹揚上將軍李宏遠。

  此時的李宏遠面如土色,他做夢也沒有料到,周賊不知道施了什麼魔法,竟然可以把火球拋出去那麼的遠。

  只可惜,兩軍相距比較遠,李家軍的霹靂炮此前又一直被寬幅門旗所遮擋,李宏遠即使把兩眼瞪成銅鈴,也瞧不明白漢家兒郎究竟玩的是什麼鬼把戲。

  「你趕緊帶本部兵馬過去,必須盡快彈壓騷亂,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李宏遠能夠當上高麗正規軍的武班之長,也不完全是浪得虛名之輩,他果斷的命令心腹部下,統領二十領精勇(馬軍)的崔龍芝。

  崔龍芝得令之後,絲毫也不敢怠慢,領著他手下的一千五百多名馬軍,一溜煙的殺向了亂戰成一團的土豪陣營。

  這邊廂,李中易透過單筒望遠鏡已經發現了戰機,他毫不遲疑的命人喚來李勇,吩咐說:「看見那邊亂了沒有?接下來,就全看你的了。」

  李勇興奮的直搓手,開心的笑道:「爺,您就放心吧,末將一定將高麗人的陣線殺透,再趁機捲進王胄的中軍。」

  李中易微微一笑,別看李勇長相上面依然是一個地道的黨項蠻子,絕不吃虧只想佔便宜的思想,倒是像極了他這個統帥。

  「去吧,把近衛軍的騎兵營,也都帶過去。你給我聽好了,老子現在只想看高麗人的大亂的結果,別的都不在乎。」李中易死死盯著李勇,惡狠狠的話語透露出無盡的殺意。

  「爺,小的願立軍令狀:敵在我亡。」李勇斬釘截鐵的豁將出去,李中易滿意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吾等著你的好消息。」

  李勇轉身就跑到馬前,眨個眼的工夫,便狂奔著衝出了李中易的視線。

  ps:忙了很久才脫身,今晚還有兩更!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5-17 23: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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