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賊 作者：巨火 (已完結)

竊國賊　第280章　輕取潼關（下）

　　「既然如此，主公為何不趁機做出決斷？」趙溶已經聽出了劉存的真意，但仍然擔心自己的主公無法橫下心來解除一切威脅。

　　劉存咬了咬牙，一把拉過趙溶，在他耳邊一陣低語。

　　只見趙溶凝重的臉色逐漸舒展開來，很快被驚喜所替代，到了最後哈哈一笑，霍然站起，真心實意地向劉存深深鞠躬致禮：「主公英明啊！如此一來，屬下就徹底放心了，想必公孫先生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這……其實到現在我還沒告訴公孫先生我的想法呢，唉……也不知道他得知消息後是否會難過傷心。」劉存說完禁不住暗自嘆息。

　　趙溶卻一點兒也不擔心，樂哈哈地低聲分析起來：「屬下以為，公孫先生其實早就心知肚明了……很可能他已經推測到主公將會採取的行動以及事情的後果，只是沒有和主公明言罷了。」

　　「而且，這等天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越發的波瀾也越小……今天要不是屬下心急，逼迫主公如實告知，恐怕事情過後也永遠不會提起半句，一句話，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啊！」

　　劉存對自己的心腹謀士趙溶非常放心，微微一笑，站起來將他送出房門：「夜深了，估計先生也能放心了，回去好好歇息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咱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天之後就會傳來佳音。」

　　「如果事情不順利，恐怕咱們就要率領全軍將士，強攻長安，狠狠地與李傕、郭汜之輩打一仗才行。」

　　「不不！主公的安排已經非常妥當了，咱們根本就不需要和李傕、郭汜之流拚個你死我活，還是把他們以及整個涼州的地方勢力交給曹孟德去對付吧。」心情大佳的趙溶心安理得地笑道。

　　劉存一聽也笑了。想了想忽然問道：「不知道剛剛擊敗于夫羅進駐晉州的袁本初，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有何反應？」

　　趙溶哈哈一笑：「喪家之犬，還能有何反應？這個時候。恐怕張燕率領的十餘萬黑山軍已經開到他眼皮底下了，除了抓緊時間逃命之外。兵微將寡的袁本初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估計這一逃就要逃到河套去了，哈哈！」

　　對於趙溶的分析，劉存大為認同，忍不住點點頭道：「袁本初只有放棄晉州，借助大河結冰的便利，西逃河套才能生存下去……只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下狼狽逃竄。定會造成巨大的兵力損失。」

　　「雖然袁本初獲得並州十幾個世家豪門的支持，兵力迅速增至三萬，但怎麼也擋不住張燕率領的十餘萬黑山軍，若是咱們推測不錯的話，並州的世家豪門和那些割據地方的大地主們這回有難了。」

　　「張燕的黑山軍可不會像咱們這樣講道理，鎮壓的同時還給世家門閥和大地主們留下條生路。」

　　「哈哈，這樣不是更好嗎？將來主公也能省下不少事情。」趙溶笑完再施一禮，心情愉快地回房睡覺去了。

　　######

　　劉存麾下第一大將太史慈率領的兩萬餘青州精騎的突然闖入，瞬間打破了關中地區李傕、郭汜等人相持不下的內戰局面。

　　隨著一道道警戒關卡被打破，一隊隊沿長安以東駐紮的西涼軍隊。被狂風暴雨般的兩萬餘青州騎兵摧毀，意識到厄運到來的李傕和郭汜驚恐交加，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廝殺。

　　將郭汜打出長安並完全佔據整座城池的李傕反應非常迅速。接到從灞橋飛馳而來的麾下將領的急報後，立刻派出副將，前往被他逐得遠遠的郭汜大營求和，並連續派出三個五十人騎隊趕赴槐裡、咸陽等地，調集人馬救援長安，然後迅速收攏佈置在整條戰線上的五萬士卒，經一夜休息和補充之後，飛速趕回身後三十里的長安城。

　　就在李傕手忙腳亂調兵遣將之際，兩萬餘青州騎兵完成了對灞橋軍營的迅猛攻擊和全面獵殺。隨後在各營官長的口令聲中，收兵回營。鳩佔鵲巢，開始了連續兩天一夜行動來的第一次休整。

　　寒風凜冽。

　　太史慈與副將徐盛、顏慎、徐晃等人。信步走在狼藉斑駁、屍橫遍野的大營之中，堅固暖和的高腰戰靴，將凌亂一片的殘雪和混雜大量鮮血的泥土踩得「唧唧」作響，一張張被風雪凍得結痂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泛起血絲的一雙雙眼睛裡，也看不到半點兒剛剛殲滅五千敵軍的喜悅和驕傲，顯得格外的凝重和擔憂。

　　眾將走了半圈，返回軍營中樞，坐下後接過侍衛們送上的熱湯，默默地喝了起來。

　　太史慈環視一圈，看到大家憂心忡忡的樣子，只好放下熱氣騰騰的大木碗，和聲安慰：「諸位無需太過擔心，這一路過來雖然受到四次敵軍阻攔，但都沒有任何敵人能夠阻擋住我軍的一次衝擊。」

　　「而且，從華陰開始，我軍每到一地，都能獲得隱藏商隊的大力支援，陸九將軍和魯佩將軍派出的密使也與我軍成功取得了聯絡，估計此時此刻，埋伏在長安城內的虎豹營和商隊精銳，已經在朝中文武大臣們的協助下開始拯救行動了。」

　　「從方方面面的情況看，遠在長安西南三十里外的敵軍哪怕獲得消息，最快也要到下半夜或者明日天亮才能回到長安城內，整個大局對我軍來說還是極為有利的，基本上沒有偏離主公和參軍署苦心制定的計畫。」

　　眾將雖然點頭附和，但臉上的憂鬱之色並未減輕多少。

　　心思縝密的顏慎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出自己心中的擔憂：「估計咱們在座的大多數對我軍兩天一夜的快速行軍和搏殺都很滿意，攻陷眼前這座灞橋大營之後，我軍的任務算是順利地完成了一半。」

　　「可是，最令人擔憂的、也最不可預測的卻是長安城中的拯救行動，雖然一直在和郭汜等人不停廝殺的李傕難以立刻收攏兵力回援長安，但他留守長安的兵力足足有六千餘人，如果城中的救援行動提前洩露的話，恐怕難以將少帝安全無恙地送出城外啊！」

竊國賊　第281章　無可阻擋（上）

　　「沒錯！這正是在下最為擔心的地方……雖然灞橋距離長安城不到二十里，但我軍行蹤已經暴露無遺，城中之敵定會緊閉城門，固守待援啊！」

　　在顏慎之後，徐晃接著說出自己的意見。

　　徐盛看到主帥太史慈還是一副微笑的輕鬆樣，略微遲疑，大聲鼓勵道：「諸位哪怕對長安城中文武大臣的能力有所懷疑，也應該相信咱們虎豹營將士的強悍戰力……」

　　「既然一個多月前他們能夠順利地進入城中潛伏下來，肯定也會對可能發生的一切做出充分估計，哪怕守軍關閉城門全城戒嚴，他們也能找出應對之法。」

　　「還有個重要原因是，我對魯佩將軍和陸九將軍的運籌能力和指揮能力非常放心，他們倆與咱們這些光明正大上陣殺敵的都不同，說句玩笑話，在座的包括小弟在內，都沒有他們那種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的本事。」

　　話音未落，笑聲一片。

　　眾將樂哈哈看著徐盛，細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就連只聽說過虎豹營的諸多事蹟卻從未見識過虎豹營本領的徐晃，也在笑過之後安心許多。

　　太史慈向好搭檔徐盛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大家快把碗裡的湯喝完，然後吃飽肚子好好休息。

　　臨近半夜的時候，城中派來的急使終於到達，長安城發生的一切清晰地展現在了大家面前。

　　魯佩在城中數位大臣的協助下到處縱火、蓄意製造混亂，陸九則趁機親率虎豹營殺入宮中，與張敦率領的數十內侍官一起殺退五百餘名守衛皇宮的李傕親兵，搶先一步救出少帝，越城而出。

　　此時此刻，魯佩和陸九正掩護少帝。乘坐商隊提供的十餘輛馬車，飛速向灞橋大營而來。

　　苦苦等待消息的太史慈和副將們大喜若狂，主動請纓的顏慎獲得太史慈的准許之後。率領休息了三個時辰並完成馬匹更換的五千精銳部屬，燃起火把。在三位急使的引領下，冒雪出發趕去接應。

　　其餘一萬七千將士全部起床，很快便在大營內外點燃百餘堆熊熊篝火，並完成戰前準備。

　　篝火燃起沒多久，管亥派來的傳訊騎隊飛速而至，由管亥、楊奉率領的四萬接應將士已經越過華陰，休息一夜之後將會迅速開來。

　　太史慈頓時放心了，與徐盛和徐晃等人簡單商議過後。向各部主將下達做好準備隨時東撤的命令。

　　丑時剛過，飄忽的亮光和戰馬的嘶叫聲，出現在大營西面一河之隔的官道盡頭。

　　心急如焚的太史慈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率領猛將徐晃和兩人的五百親衛，翻身上馬，衝出篝火明亮的大營，直奔灞橋而去。

　　留下的徐盛很快發出一道道命令，將留在營中的萬餘精銳分成三隊，穿過早已被搗毀的柵欄缺口，前往官道兩旁列陣。做好隨時為救援大軍斷後的戰鬥準備。

　　馬蹄聲、驚呼聲、喧鬧聲由遠而近，三十二輛改裝馬車在數百精銳的護送下，快速穿過灞橋。一馬當先的正是剛剛率部出營接應的大將顏慎，太史慈和徐晃等人影子都沒看到，顯然是還落在隊伍後面沒有過橋。

　　車隊來到大營之外的寬闊道口，顏慎大聲叫停，翻身下馬，跑到迎面而來的徐盛面前，低聲通報：

　　「車隊拚死衝出城門時，遭到城樓上守敵猛烈攻擊，車隊不少一同逃出的文武大臣死於非命。護衛少帝和諸位大臣及其家人的三百虎豹營精銳死傷近半，第二輛車裡護衛少帝的兩名內侍當場被射死。貼身保護少帝的魯佩兄弟身中數箭，仍然拚死推開中箭身亡的車伕。駕馭馬車全速逃跑。」

　　「當時雪下得很大，天色很暗，誰也不知道死傷多少，直到我率領五千將士趕過去接應時，才發現少帝不知何時被一支流矢射入脖子，雖然隨軍醫官救治及時還活著，可氣管沒了一半，整個人已經昏迷不醒，看樣子凶多吉少了！」

　　徐盛震驚不已，一把抓住大汗淋漓的顏慎：「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這可如何是好？怎麼辦？怎麼辦？」

　　顏慎輕輕抓住徐盛的手，低聲勸導：「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子義兄正在後面與趙岐等倖存的大臣急商對策，唉！還是快做好出發的準備吧，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敵軍就會追來，所以不管少帝如何，咱們都需要盡快送到潼關去。」

　　徐盛頻頻點頭，轉身走向戰馬，忽然再次返回：「魯佩怎麼樣了？」

　　「這傢伙命大，兩箭射在肩胛，一箭射在手臂上，但是一路沒命地駕車逃跑失血較多，見到咱們接應的隊伍就昏迷過去了！醫官已經給他包紮好，此刻恐怕躺在車上還沒醒來。」顏慎說完嘆了口氣。

　　主帥太史慈很快打馬到來，一句話也不解釋，直接向肅立致禮的徐盛和顏慎下達了全速東撤的命令。

　　三十二輛大車很快就在兩萬餘精銳騎兵的護送下，載著二十餘位倖存的文武大臣和家眷，冒雪連夜東撤。

　　半個多時辰之後，無比憤怒的李傕沒有進城就率領數萬人馬追到灞橋，可除了殘敗不堪的營區和即將熄滅的篝火映照的滿地屍體之外，哪裡還有青州軍和被劫走的少帝的半點兒影子？

　　而到了這個地步，連續冒雪夜行數十里的西涼軍上上下下早已經累得半死不活，李傕就是想繼續追趕也無能為力了。

　　######

　　在文官武將簇擁中，頂著凜冽寒風和漫天雪花巡視潼關防禦的劉存神色間一片從容。

　　連續數日遊走於關上關下，劉存對具有戰略意義的潼關的防禦情況展開檢查，並初步確定關內軍營的擴建計畫，正式宣佈由擅長防禦的新編第一軍副帥張饒率領麾下新編第三師鎮守潼關，力爭在開春之後對潼關所有的防禦設施進行修葺、擴建和加固。

　　其實，劉存的內心深處無比的擔憂和焦慮，全副心思幾乎全都飄到了長安城內外。

　　明知道自己麾下各部大將定會嚴格遵循精心制定的救援計畫去做，在城中保皇勢力的鼎力協助下，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完成救援行動。可是，劉存還是忐忑不安，總在推測行動中可能出現的各種變故。

竊國賊　第282章　無可阻擋（下）

　　對於已經用軍功建立起崇高威信的行動主帥太史慈，劉存是一百個放心。

　　如今的太史慈已經完全成熟，不但擁有驚人的武功和大兵團作戰指揮能力，而且大局觀和戰場敏感性越來越突出，加上太史慈領導的徐盛、顏慎、徐晃等大將共同率領兩萬餘精銳騎兵出征，再有穩重踏實、堅毅果敢的大將管亥率四萬人馬前出接應，可以說這樣的計畫已經非常穩妥了。

　　令劉存擔憂的，並不是以商隊為掩護成功建立起沿途補給站點的陸九所部，而是提前近兩個月率領虎豹營分散潛伏於長安城內的魯佩。

　　雖然城中作為內應的文武大臣除了張敦之外，沒人知道這個極為重要的機密行動，更不知道以張敦侄兒身份出現、化名為張東的魯佩的身份，但劉存總覺得城中那些信誓旦旦爭做內應的文武大臣不可靠。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最有影響力、組織能力卓越的楊彪因傳旨不得不離開長安，此刻與三個精明強幹的中年文臣都在自己身邊，長安城中唯一能夠信得過的只剩下老邁的趙岐。若是某個大臣為了自家妻妾兒女的性命不慎洩露計畫的話，劉存最大的仰仗張敦和魯佩可就麻煩了。

　　以上這些還不是劉存最為焦慮、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看出端倪的絕密行動，不管最終是否成功，此刻對劉存來說都不重要了。

　　飽受折磨之後，劉存忽然發現，自己的愛徒魯佩的安危遠比所謂的皇帝的性命更令他緊張。也更令他愧疚。

　　第五日傍晚。連續數日的小雪慢慢停止。十餘騎疲憊不堪的青州軍騎兵，由西而東，衝向潼關。

　　一馬當先的年輕軍候顧不得連續數日的不眠不休的奔馳，仰望關上黑壓壓等待的軍中弟兄，大聲吼起來：「救援成功，皇上和大臣們即將駕到——」

　　雄關上歡呼一片，掌聲雷動，心中如巨浪翻騰的劉存一把扶住淚流滿面撲向自己的楊彪等人。重重的點頭並大聲發出號令。

　　雄關之下，瞬間衝出一隊人馬，七手八腳將疲憊不堪的報捷弟兄扶下馬，抬入關內，巍峨而斑駁的雄關上，迅速升起了堆堆篝火。

　　黑沉沉的夜幕下，重兵駐紮的潼關內外在短暫的喧囂過後恢復了平靜，關裡關外白雪皚皚，戒備森嚴。

　　看望過接受眾多醫官會診和治療後仍然暈暈沉沉的少帝，劉存與萬分焦慮的群臣之首趙岐和楊彪略作商量。以軍隊需要立即調動迎敵為由，悄悄離開了行宮。再次來到自己的臨時帥府後院，看望「為掩護少帝捨生忘死身負重傷」的愛徒魯佩。

　　匯聚帥府等候命令的太史慈等將領，與劉存一起探望集中在側廂房中靜養的虎豹營勇士之後很快散去，劉存獨自來到後院進入魯佩養傷的臥室，心腹弟子翟趨不用劉存吩咐就率領一群侍衛退出臥室，展開嚴密警戒。

　　「別動，好好躺著吧。」

　　劉存制止換上一身舒適便裝的魯佩站起行禮，緩緩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趙岐大人和那些幸運的大臣們對你的忠勇讚不絕口，說你捨身掩護少帝，身中數箭，仍然冒死爬出車廂，在箭雨中駕駛高速飛馳即將失控的馬車，帶著少帝衝出險境，一致要求我晉陞你的官銜並予以重獎，回到洛陽安定下來，還要以皇帝和朝廷名義賜予你爵位。」

　　魯佩忍不住露出笑容：「當時咱們的車隊已經順利殺出北門，逐漸加速，繞向城東大道，行進線路正好處於城上守敵的弓弩射程邊沿，加上夜色茫茫，城裡城外混亂不堪，城頭上射下的箭雖多，看起來箭雨紛紛極其危險，其實已經不足以造成太多傷害，這也是大部分朝臣及眷屬最後能夠活著逃出來的根本原因。」

　　劉存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一下魯佩右臂重新包紮的傷口：「傷勢怎麼樣？」

　　魯佩心裡暖洋洋的：「沒什麼大礙，發動之前徒兒就已穿上貼身軟甲，扶住了全身要害，若不是擔心引起懷疑，甘願忍受數箭，哪怕更多的利箭飛來也絕不會被射中。」

　　劉存放心地笑了笑，壓低聲音問道：「刺入少帝身體那一箭出乎我意料之外，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魯佩頗為愧疚地回答：「當時太亂了，徒兒護衛皇上和兩名重要宦官出逃的那輛車子為了吸引城頭守敵的主意，衝出城門之後沒有熄滅車廂上方的火把，車外十餘名護衛一時間只顧得上擋下原來越多的利箭，也忘了車頂上明亮的火把，結果如願遭來敵軍的集中攻擊。」

　　「車內兩名宦官在徒兒的高呼下，前赴後繼，為嚇得半死的少帝擋箭身死，車外死傷慘重的護衛在徒兒大聲提醒下拚死打掉車頂上的火把，徒兒這才有機會拔出死去宦官身上的利箭，悄悄換上提前準備的那枚浸毒箭頭，趁撲倒在地哭嚎不止的少帝慌亂爬起之機猛然刺向其右肋。」

　　「沒想到剛爬起一半的少帝再次撲倒，徒兒措手不及之下，只好避開他脖子要害，結果還是把他的氣管給刺穿了。」

　　劉存輕輕拍拍愛徒的肩膀：「錯有錯著，如今看來，效果比刺入右肋更好，更像是突然飛來的流矢所導致，就連心細如髮的張敦大人和所有醫官都看不出任何破綻，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魯佩微微點頭，沉默片刻，低聲問道：「少帝情形如何？」

　　「傷口倒是不致命，就是無法發聲，加上流血不少驚恐奔波，喂下參湯後清醒片刻又睡過去了。」劉存回答。

　　魯佩頓時緊張起來：「會不會是箭毒失效了？」

　　劉存安慰道：「放心吧，箭毒開始發作了，醫官們對刀箭導致的壞血毒症司空見慣，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已經做出最壞預測，私下對我和朝中幾位重臣稟報說，盡快送往洛陽請國手華佗或吳普救治，否則少帝傷情將會迅速惡化，能否頂得過半個月都沒有把握。」

　　「要是華佗神醫真能治好怎麼辦？」魯佩著急了。

　　劉存微微一笑：「你何時見過患上敗血症的人能夠治好的？神醫和他的弟子再有能耐也只能聽天由命，能做到延續傷者幾日壽命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竊國賊　第283章　各方反應

　　聽劉存這麼一說，魯佩長長地出了口氣，馬上又擔憂地道：「如果少帝回到洛陽還能活半月的話，這天下恐怕要更加混亂了。」

　　「越亂越好啊！」

　　劉存並不是安慰愛徒魯佩，而是真心希望越亂越好：「我已經任命管亥為整編後的大漢帝國陸軍第一軍主帥，張饒為副帥，率領整編後戰力大為增強的三個師共五萬將士鎮守河東、函谷關和潼關這三個戰略要地，再有上月編成的洛陽戍衛軍三萬將士，以及實力增強一倍的李劫大河水師兩萬五千精銳在後方策應，根本不需要擔心來自潼關以西的威脅。」

　　「只要少帝駕崩的消息傳出，管亥和張饒將軍擺出個不願主動出擊的防禦態勢，長安的西涼軍各部很快就會繼續拚個你死我活，甚至更西面坐山觀虎鬥的馬騰、韓遂等人都要加入戰局，趁機奪取更大地盤。」

　　聰敏的魯》無>錯》佩立刻明白過來，不用多想就已體會到劉存的高妙戰略，坐擁四州、謹守洛陽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任由各路諸侯跳出來，相互征伐又或者割據為王，然後再以朝廷之命高舉正義大旗，逐一消滅所有的反叛勢力。

　　二月初一，重返帝都洛陽的朝廷正式宣佈恢復朝政，並以皇帝的名義昭告天下：定都洛陽，改元建安！

　　建安元年二月初三，系列詔令頒布天下：

　　任命趙岐、楊彪、馬日禪等德高望重的十二位大臣「三公」、「九卿」之職；

　　任命大漢宗親皇叔劉存為大將軍，統領大漢天下所有兵馬及征伐之權；

　　任命原青州牧劉曄為宗正，敕封濟北候；

　　任命原青州軍將領程驥為洛陽戍衛軍主帥；

　　晉陞青州萊州太守徐奕為青州牧；任命原徐州從事糜竺為徐州牧；任命奮武將軍公孫瓚為幽州牧；任命軍師中郎將趙溶為兗州牧；任命原兗州牧曹操為車騎將軍。敕封鹿亭侯。

　　系列詔令的頒布。引發大漢天下的巨大震動。原本或是相互征戰、或是割據一方的各路諸侯，紛紛偃旗息鼓，所有目光都轉向了少帝回歸之後再次崛起的洛陽朝廷，膽大心細的諸侯們紛紛表態，忠於少帝，擁護洛陽朝廷，並派出自己的使者趕赴洛陽，結交重臣。和正如日中天的大漢皇叔劉存，竭盡全力，爭取自己的利益。

　　建安元年，二月初八，兗州治所濮陽。

　　溫暖的夕陽下，修葺一新的城中大營內外戰旗招展人歡馬騰，成千上萬脫下冬裝換上嶄新的青色戰袍和精製鎧甲的曹軍將士仍在緊張訓練，大營中央偏北的高大院子裡卻戒備森嚴，一片寂靜。

　　正堂雕刻麒麟和雲朵的大幅屏風前方，身穿黑色官袍、頭戴州牧高冠的曹操神色凝重。精光閃閃的細長眼睛半開半閉，緩緩掃視堂中左右列坐、神色各異的十餘心腹文武。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曹操終於打破凝重的氣氛，不疾不徐地大聲說道：「朝廷的諭令接踵而來，各路諸侯紛紛派遣使者趕赴洛陽，就連遠在西蜀從劉焉手裡接過益州牧位置的劉璋，也傳來擁護朝廷的呼聲。」

　　「你們倒好，連續三日爭論不休，相互謾罵，相互詆毀，至今仍然沒有個行之有效的意見，說句心裡話，我非常失望！」

　　意見分歧較大的謀士們深深垂下腦袋，不敢與曹操對視，以曹仁、曹洪為首主張割據自立、絕不讓出兗州的武將們也都收斂滿臉的憤怒與焦慮，羞愧地彎腰低頭。

　　曹操的聲音再次響起：「三天前，我就告訴過你們，晉陞大將軍的劉子鑑對我做過的承諾，要求你們根據我軍及兗州現狀說出自己的想法，形成一致意見，可是，有些人只顧自己權力地位的得失，有些人一味好勇鬥狠，該爭論的爭了，不該罵娘的也罵了，就是沒有一個人提到皇帝的詔令和朝廷的系列諭令對兗州的平民百姓有何影響，這才是我曹操最為失望、最為難過的地方。」

　　眾文武終於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羞愧之下垂著的腦袋更低了。

　　曹操嘆了口氣：「你們也很清楚，劉子鑑揮師十萬成功迎回少帝之後沒幾天，兗州東面數月來一直沒有動靜的青州軍悄然增加一倍，糜氏兄弟麾下不聲不響將三萬精銳士卒調到彭城，咱們北面剛完成四個月訓練的五萬冀州軍，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戰爭準備。」

　　「若是再加上一直以來鎮守洛陽的五萬青州軍，以及劉子鑑率領西徵得勝歸來駐紮洛陽和虎牢關的五萬青州軍精銳，加起來足足二十萬軍隊陳列於兗州周圍，在這樣的劣勢下，你們覺得自己還有多少勝算？誰還敢說能夠保住兗州？」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劉子鑑一步步吞併咱們吧？」曹仁不甘地喊出聲來。

　　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曹操不但沒有生氣，語氣反而變得更為和緩了：「那麼你告訴我，劉子鑑將會如何一步步吞併咱們？」

　　曹仁倔強地抬起頭：「他要咱們讓出兗州，全軍開赴長安發起西征，難道不是殫心積慮削弱咱們的毒計嗎？」。

　　一片附和聲中，曹操哈哈一笑：「子孝啊子孝，你到底還是太過自私了，眼光也太過短淺了，你怎麼不提劉子鑑舉薦為我變革後的朝廷內閣首輔大臣、擴大朝廷行政權、直接限制君主權力並全力推進新政的種種好處？」

　　「難道……只有領著自己麾下幾萬兵馬征戰半生、打下個不知道是否能打下的天下，才能滿足你的嗎？為何你聽不進別人的不同意見，一味認為自己是正確的？為何這幾日來沒聽見你提起一句兗州的民眾？」

　　「子孝啊，別的不說，你知道自己軍中還剩下多少糧食嗎？你知道朝廷的系列諭令頒布之後，兗州的民心所向嗎？」。

　　張口結舌的曹仁再次低下頭，臉上的憤怒已經被無奈和愧疚所取代，曹仁身後的諸多武將也都慚愧地低頭沉思，唯有對面的一群謀士緩緩抬起了腦袋，望向曹操的一雙雙逐漸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欽佩和欣慰。

竊國賊　第284章　歸心（上）

　　曹操和麾下心腹文武做出最後選擇的次日上午，兩個重要消息連同兩封信函接踵而至。

　　第一封信函是新任徐州牧糜竺寫給曹操的，內容簡潔，文雅謙遜，但只是通報說應朝廷急召與前往徐州宣旨的天使和禁軍一行千餘人借道兗州趕赴洛陽，不能登門拜訪懇請海涵云云。

　　曹操接到信函的時候，糜竺和宣旨天使等千餘人已越過兗州中部，正在日夜不停地向洛陽進發，每到一處都非常客氣地提前派遣侍者向駐軍通報，但沒有在沿途任何地方停留超過三個時辰，這一情景令曹操和麾下文武疑惑不已，預感到很可能是洛陽方面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了。

　　就在曹操召集麾下心腹反覆推測的時候，第二封信函連同一位登門拜見並親自送信的青州將領鄒禕突然到來，信函是德高望重的青州軍核心人物公孫沛的親筆信，除了問候之外只說明他此刻正與新任宗正劉曄、新任青州牧徐奕等人應詔趕赴洛陽。

　　這一消息讓滿腹疑惑的曹操和麾下心腹震驚不已，立刻意識到洛陽方面定是發生了重大變故，否則素來隱藏在劉存身後權高位重的青州軍政集團的靈魂人物公孫沛和幾乎全部的青州文武高官絕不會忽然結伴趕赴洛陽。

　　短暫的分析過後，曹操與麾下十餘名文武心腹立刻調集千餘人馬，與前來傳信的青州軍將領、劉存的心腹弟子將府內務署長鄒禕一同趕赴濮陽城東三十里大營，吩咐麾下駐軍清掃道路，整理營區。迅速調集草料埋鍋造飯。迎接即將到來的公孫沛、劉曄和徐奕等名滿天下的重要人物。

　　正午時分。公孫沛一行在三千青州騎兵的護送下準時到來，曹操立即率領心腹文武大步迎上，剛要以後輩子侄之禮拜見公孫沛，神色疲憊態度和藹的公孫沛搶先一步予以制止，溫和地回以平輩之禮，這才與滿臉恭敬的曹操低聲交談起來。

　　曹操聽了公孫沛言簡意賅的三句話神色隨之大變，當下不管不顧攙扶公孫沛一同登上馬車，吩咐一聲先回大營休息用餐。便率先與公孫沛一同乘車趕赴軍營，絲毫不管彼此熟悉相互問候的荀彧、郭嘉、劉曄和徐奕等等眾人。

　　馬車在雙方數名親衛的護衛下直驅中軍大帳，曹操不等馬車停穩就一步跳下，恭恭敬敬地攙扶公孫沛下車，將「世叔」公孫沛領進溫暖舒適的大帳之中，接過侍者奉上的熱茶吩咐所有人退下，親自將熱茶送到雙鬢斑白正在大口喘息的公孫沛手中。

　　公孫沛緩緩喝下幾口熱茶之後，蒼白的臉色才稍微泛起幾許血色，他滿意地望向挺直腰板、默默坐在身邊的曹操，低聲說出驚天內幕：

　　「少帝被救回長安之時。不幸被西涼軍流矢射中，當時護衛少帝衝出長安北門的青州軍虎豹營三百精銳死傷近半。楊彪、趙岐等大人的數千家僕為阻擋追軍幾乎盡數戰死，子鑑的心腹弟子魯佩為掩護少帝身中四箭，身受重傷，至今仍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率領百餘內侍護衛少帝出逃的宮中黃門張敦大人也摔斷了腿，當時與少帝一同衝出長安的五十餘名文武大臣中，有十四人不幸被流矢射中，其中僅六人經隨軍醫官一路救治，僥倖活了下來。」

　　「回到洛陽之後，少帝的箭傷愈加沉重，神醫華佗和數名高徒竭盡心力，日夜治療，仍未見好轉。少帝神志清醒時不能言語，只能艱難地通過書寫傳遞心意，大多數時間處於昏迷之中。」

　　「朝中文武為穩定時局，對外死死隱瞞少帝的傷情，如今看來，少帝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心神巨震的曹操呆呆地望著再次端起茶杯、滿臉皆是苦澀的公孫沛，只覺得心潮澎湃呼吸困難，好一會兒才從目瞪口呆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第一時間提出請求：「世叔，小侄想與您一同趕赴洛陽！」

　　公孫沛頓時有種卸下心頭巨石的輕鬆感，但從容之中略帶凝重的臉色和古井不波的眼中沒有任何異常，他細細端詳瞬間動搖之後很快下定決心的曹操好一會兒，最後欣慰地點了點頭：

　　「孟德啊，雖然你我兩家沒什麼交往，但二十年前我剛入朝為郎官的時候，時常得到你的祖父曹嵩大人的提攜與關懷，心中一直把他當成父輩尊敬，後來與你故去的父親在司空府衙共事兩年，彼此間關係很好，曾幾次去你曹家府上混飯吃，那時候的你還是個四處亂跑的童子，所以你稱我一聲世叔我勉強當得。」

　　曹操雙眼泛紅，恭恭敬敬再施一禮。

　　公孫沛伸手拉過曹操，語重心長地說出番心裡話：「坐近點兒吧……孟德，你可知道子鑑對你的評價有多高？早在子鑑發跡之前，也就是還在珠山海邊捏土燒窯、捕魚曬鹽的時候，子鑑就對我說過，普天下所有豪傑當中，能令他尊敬、能令他寄予期望的，只有你曹操一人！」

　　「說實話，當時我並不認同他的看法，雖然當時你的名聲已經很大了，在濟南相任上也做出了一番惠及萬民的功績，可我並不認為你能達到子鑑所預言的高度，哪怕後來子鑑舉薦你擔任兗州牧，我還是覺得你恐怕難有作為。」

　　「直到看清你擔任兗州牧之後的施政手段，以及屯田強軍、減稅惠民等等政策，再到你唯才是舉、敢於打破舊制的果敢和遠見，一直到去年你抓住機遇為父報仇攻伐徐州，我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也終於明白子鑑為何那麼欽佩你，為何那麼忌憚你，你確實有巨大的潛力和滿腹的雄才大略啊！」

　　看到驚愕過後的曹操忐忑不安地想要說話，公孫沛擺擺手，繼續說道：「此次我應詔趕赴洛陽，並非是急著見少帝最後一面，也不是為了子鑑的地位與那些尸位素餐的朝臣們進行斡旋，而是借此機會，與身為大漢宗親的子鑑和劉曄幾個一起，聚攏皇家一脈，重振皇家尊嚴……」

　　「同時，還要與正在陸續趕赴洛陽的徐州糜家兄弟、冀州的閔純和耿武、幽州的公孫瓚兄弟和琅琊國君、濟南國君等人好好商議一下，看看如何幫助子鑑整頓四個州六個候國總計高達三十五萬的軍隊。」

竊國賊　第285章　歸心（下）

　　曹操聽到劉存控制下的軍隊數量已經高達三十五萬，竟嚇得倒吸了一口寒氣，心中最後的幾許不甘和貪念瞬間被擊得粉碎。

　　公孫沛再次拍了拍無比動容的曹操的手，鄭重地說道：「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如實地告訴你……四日前，我接到子鑑的密函，他已經震懾了朝中群龍無首之下蠢蠢欲動的文武大臣和歸附朝廷的各路諸侯，獲得了包括趙岐、馬日禪、楊彪、種邵、閻柔等十餘位重臣的全力支持，將會在少帝駕崩之後暫時攝政大漢，重組皇室和所有效忠大漢的軍隊。」

　　「子鑑請求我和你好好談一談，說服你盡快率部趕赴洛陽，從他手裡接過車騎將軍的重擔。子鑑將在開春之前傾盡全力為你麾下軍隊更換全新的武器裝備，提供你部所需要的所有馬匹、糧草和軍資，為你西征涼州建立偉業提供一切幫助。」

　　「只需平定涼州，重新把長安城納入朝廷統轄之下，子鑑就能將你的功勛告知天下，為你下一步晉陞朝廷丞相、鼎革弊政打下堅實的基礎。」

　　「由此可見，子鑑還是和從前一樣，對你給予滿懷期待，他對大漢的熱愛，對大漢天下萬民的悲憫之心，遠比天下任何人都深沉啊！」

　　曹操終於徹底明白了當日在洛陽城樓上漫步時劉存對自己的鄭重承諾，感動之下，立即表明態度：「兩日之內，小侄就會召集麾下所有將士，跟隨世叔一起趕赴洛陽。一切以子鑑馬首是瞻！」

　　「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公孫沛長長出了口氣。微微轉動疲憊不堪的身子。再次靠近曹操，低聲通報：「我離開濟南之前，已經命令傷癒復出的大將王杞、統領青州兵馬訓練的大將紀維，悄悄調集五萬新軍，南下徐州。開春之前，他們將與徐州的五萬軍隊一起南征，消滅盤踞揚州、拒不服從朝廷命令的袁術。」

　　「如果朝廷局勢能夠平穩過渡的話，子鑑將會在開春之後調集十五萬軍隊威逼荊州。逼迫同為皇室宗親的荊州牧劉表臣服朝廷併入朝為官，將長期以來游離於朝廷之外的荊州，重新納入朝廷的直接管轄之中。」

　　「與此同時，子鑑會派遣三萬騎兵北上，支援公孫瓚統一幽州，驅逐外族，只要孟德你在開春後的半年時間內蕩平涼州，幾十年來分崩離析的大漢就會再次走向一統，你和子鑑的名字也必將被浩蕩青史銘記千年啊！」

　　曹操一聽心懷激盪，霍然站起。黝黑的臉膛上泛起紫紅色光澤：「曹操在此對天發誓，此生必將致力於我大漢的統一。與子鑑一起為我大漢復興傾盡全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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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兗州歸附。

　　就在曹操率領麾下一萬精銳擔當前鋒，協同公孫沛、劉曄等人趕赴洛陽之時，荊州牧劉表派遣的代表荊州別駕劉闔、長安李傕派遣的副將段煨、南陽張繡派遣的副將張懋等人，已經風塵僕僕進入洛陽，拜見朝中熟悉的文武大臣。

　　距離洛陽較遠的新任幽州牧公孫瓚兄弟、交州刺史士燮派出的使節、雄霸揚州滿腹憂慮的袁術派往洛陽查探虛實的主薄閻象等等，也和曹操一樣，正在趕赴洛陽的路上。

　　隨著各路諸侯和四方梟雄派出的使節絡繹到來，劉存在群臣之首趙岐和楊彪的請求下，成倍加強了洛陽的治安力量。

　　駐紮洛陽東城大營的戍衛軍第一師一萬五千將士，以三班倒的形式，負責所有城門和城郊的安全，洛陽令公孫方麾下設立不到半年的洛陽巡警局一千二百巡警，也全部投入到了維持城中秩序之中。

　　陸九指揮的八百情報人員，則在暗地裡從事監視、探查和警戒等任務。

　　為了彌補陸九的人手不足，劉存不得不從趙雲率領的親衛營中抽調三百經驗豐富的老卒，暫時交給陸九指揮，歷經磨練更為老練狡猾的陸九不但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而且每天都早請示晚匯報，將所獲得的重要情報及時送到留存手裡。

　　入夜時分，十餘天來絡繹匯聚洛陽的上百名文武大臣仍然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苦苦守候在內宮前方重新聳立起來的崇德殿裡，不時借撒尿和用餐之機，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打聽少帝的病情，一同預測萬一少帝不行了大家會推舉何人登上皇座。

　　陸九仍然和每個晚上一樣，等待拜訪劉存的朝中重臣離去之後才悄然進入帥府書房，將白天彙總的情報送到劉存手裡，然後默默肅立一旁，等候劉存的指示。

　　「這麼說，曹孟德和公孫先生一行明早就能到來？」劉存放下手中羅列整齊的報告，示意陸九坐下說話。

　　陸九這才笑著坐在碩大書桌旁的椅子上：「如果不是孟德將軍帶著一萬先鋒將士同行，說不定天沒亮就能到達。」

　　劉存一聽非常滿意，曹操的到來預示著最為重要的聯盟已經結成，有了曹操及其麾下七萬將士的加入，不但少了個麾下謀臣如雲武將如雨、潛力巨大的強敵，還多了個足以為自己掃平長安地區與涼州所有反叛勢力的強大力量。

　　陸九看到劉存臉上露出的笑容也很高興，停頓片刻，繼續匯報：「張敦大人傍晚前從宮裡傳出消息，少帝的傷情出現惡化跡象，每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華神醫和咱們醫院的吳普大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已經暗示張敦大人盡快做好應變準備……少帝恐怕頂不到月底了。」

　　劉存幽幽嘆了口氣：「染上敗血症能夠頂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蹟了，在此之前，趙岐大人、楊彪大人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只需等到新任大宗正劉曄大人到來，就會領著朝臣們做出方方面面的決定。」

　　「所以啊，這件事咱們不急，我這個臨時的攝政王除了每天上午入宮看望少帝之外，什麼話都不能說，什麼事都不能做……回頭你告誡一下軍中弟兄，切不可露出任何心思，越是這個時候，咱們越要遵守君臣之禮。」

竊國賊　第286章　風雲匯聚

　　「明白了！等會兒回去屬下立刻向軍中將領傳達。」

　　陸九說完，並沒有起身離開，而是繼續匯報：「主公，下午的時候負責城南的密探回報，有個長得很像劉玄德的人出現在正陽門外的新市客棧裡。」

　　「晚飯的時候，屬下悄悄前往探查，發現不但劉玄德來了，他的兩個兄弟也和他在一張桌子上用晚飯。雖然三人都是普通商人打扮，但屬下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而且他們三人身邊的兩桌十餘名食客，全都是體形雄健舉止穩重的漢子，一看就知道是群護衛！」

　　「只是……我還摸不清他們悄然來到洛陽的目的是什麼！」

　　劉存雙眉一振：「派人看著沒有？」

　　「屬下已經把劉備及其隨行人員列入重點監視目標，而且他們入住的客棧裡有咱們內務署的潛伏人員，不管有何異動、與何人見面或者書信聯絡，都逃不過咱們的眼睛。」陸九自信地回答。

　　劉存讚許地點了點頭：「做得好！魯佩傷勢未癒，鄒禕明天才到，內務署的大半力量都放在濟南、下邳和鄴城等地，無法給你更多的支持，洛陽的一切還得靠你多多盡力。」

　　「如果人手實在不夠，明天你到城西大營走一趟，問問倪青能不能從休整的虎豹營弟兄中抽調些人手協助你。隨著各路諸侯的使節紛紛到來，你身上的壓力會越來越重，至少還要堅持一個月才能放鬆。」

　　陸九非常清楚劉存所說的一個月意味著什麼，當下興奮地站起來：「請主公放心，屬下絕不辜負主公的信任！」

　　劉存滿意地把陸九送出書房，低聲叮囑一番才讓精神大振的陸九離去。

　　……

　　半個時辰不到，本應守在宮裡的楊彪忽然帶著長高了半個頭的愛子楊修來見劉存。彼此坐下後，劉存揮退奉上香茗的侍衛，低聲詢問本應留在瑯琊書院跟隨鄭玄繼續學習的楊修何時回到洛陽？

　　英氣勃勃的楊修連忙站起匯報：「主公救出少帝和大批朝臣的消息傳到瑯琊之後，書院裡的師生們哪裡還坐得住？數百世家子弟以各種原因請假回家了，鄭師和邴師出乎意外地宣佈休學一個月，於次日下午領著數十弟子和七名博士趕赴瑯琊王城，說是要與君上一起入朝覲見，學生只好根據主公之前留下的指示趕赴濟南，在紀維將軍的幫助下搶先一步趕來洛陽匯報。」

　　劉存含笑望著變得穩重從容的楊修：「坐下吧，德祖，雖然你日夜兼程，但看不出任何的疲態，看來這兩年在瑯琊學院沒有白混，身體比起當初健壯多了。」

　　楊修望向樂不可支的父親楊彪，獲得許可之後坦然坐下：「瑯琊學院確實與當年的太學不一樣，不但傳授經史子集，每月都舉行三次大規模的涵括多學科的辯論，而且也效仿濟南大學，請來多位名家開設騎術、劍術、拳術等武學和兵法課程。」

　　「學生在鄭師的鼓勵下苦修兩年武學，感覺收益很大，剛到學院時爬上瑯琊台頂峰氣喘吁吁走走停停，如今一口氣登上頂峰也不覺得吃力。」

　　劉存高興地誇獎道：「很好啊！要想成為國家的棟樑，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德祖這兩年做得很好，我覺得完全可以出師了。」

　　楊修大喜，立即站起恭敬致謝：「謝主公！」

　　楊彪哈哈一笑：「子鑑切莫慣著孩子，愚兄覺得他還嫩了點兒，還得繼續修習才合適。」

　　劉存擺擺手：「德祖方方面面進步很大，已經夠優秀了，哪怕繼續進修學習，也是仕途上的修煉，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書院裡蹉跎時光……等朝中諸事安定下來，就到我身邊來吧，一兩年之後再放出去磨練。」

　　楊家父子得了劉存的承諾哪還坐得住，不約而同站起來向劉存致謝，看到劉存依然和往常一樣親切地制止，楊彪哈哈一笑把兒子打發走，和劉存坐在一起繼續密商朝政，將那些立場不穩和搖擺不定的朝臣一一向劉存反應，再次向劉存保證堅定不移的立場和決心。

　　……

　　次日凌晨，北風突起，日夜兼程的曹操一行終於抵達洛陽城東五里的東大營。看到劉存和楊彪率領數十名文武等候在轅門之外，意想不到的曹操和麾下文武非常感動，迅速下車上前拜見。

　　身體疲憊的公孫沛幾個見禮之後，立刻被率先送入大營中沐浴休息，接受隨軍醫生的理療和護理。

　　進入飄散著飯菜香味的大營，聽說大營已經騰空設施準備齊全、一萬將士的飯菜已經做好之後，曹操一行更為感動，就連數日來一直心有不甘的大將曹仁，也不得不佩服劉存的寬厚和盛情。

　　匆匆用過早餐，荀彧、劉曄等一行謀士趕著補覺，將校們返回各部，安排營房和駐紮事宜，曹操與心腹謀士郭嘉沐浴更衣完畢，進入劉存為他們佈置的臨時帥帳，開始與劉存和一同到達的劉曄展開密商。

　　劉存將少帝的傷情、洛陽城中的朝臣派系、已經趕到的各路使節和重振皇室的計劃和步驟詳細通報完畢，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感謝和打算：

　　「孟德的大力支持，令我非常感激，也堅定了我推行新政、革新舊制的信心，不管目前的朝廷文武大臣們最後有何決斷，我都不打算繼續給予皇家專制之權，也不管今後誰來當這個皇帝，都要受到律法和未來組建的朝廷內閣的限制。否則我大漢還會一次次地重複類似黃巾之亂的巨大災難，我大漢民族還會承受一次次改朝換代的痛苦輪迴！ 」

　　「其次，朝臣們的權力也必須受到製約，具體辦法我已經和孟德兄提起過，如今我再強調一個原則：任何權利都必須受到監督和製衡，因為絕對的權力必然會導致絕對的腐敗！ 」

　　「接下來的一個月將會是最為艱辛、最為困難的一個月，希望能獲得孟德和奉孝的無條件支持。而且我已經作出決定，對任何的反叛勢力絕不姑息，更不會妥協！只有這樣，才能更為順利地完成權力過渡，才能迅速建立起一整套前無古人的嶄新朝政，讓普天之下的民眾少受一些痛苦！」

　　曹操重重點頭，與徹底放下心來的郭嘉一起雙雙站起：「願以子鑑馬首是瞻！」

竊國賊　第287章　少帝駕崩

　　各路諸侯以及地方勢力派遣的使節越來越多，修建一新、寬廣雄偉的洛陽城竟然出奇地熱鬧起來。各大城門內外成倍增加的鎮守將士，和全天不停巡邏在南北六條大街及主要街頭巷口的巡警騎警，使得無數民眾臉上剛剛掛起不久的笑容和希望，逐漸被驚慌惶恐所取代。

　　城裡城外所有的大中型客棧，全都被各路使節所佔據。坐落在中央廣場東南方的典雅安謐的官辦賓舍，佔地約五十餘畝，擁有能接待五百客人入住的三座兩層式豪華客房和八座獨立院落，如今住滿了源源不斷湧入洛陽城的數百名朝廷舊員、皇親貴戚以及他們的家眷僕從。

　　各路諸侯、大小各派勢力以及豪門世家相互間互通消息，暗中往來，或是尋找同盟調整立場，或是打探宮內消息，尋找靠山，趙岐、楊彪等顯赫大臣的府邸門前更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暗流湧動之下，古老而年輕的洛陽都城形成不久的安逸輕鬆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但在軍紀森嚴的戍衛軍將士的嚴密守護下，氣氛緊張甚至頗為詭異的洛陽城仍在有條不紊地運作，民眾擔心的混亂沒有發生一件，反而是逐漸恢復生機的商業，出現了畸形的繁榮氣象。

　　城裡城外只有三個地方仍然和少帝歸來之前一樣安靜，一樣肅穆威嚴。這三個在所有人心目中極其重要的地方，分別是落成至今仍然空空蕩蕩的新皇宮、坐落於中央廣場東面聳立高大重檐式轅門的戍衛軍大本營，以及坐落在東門外洛水岸邊佔地寬廣的皇家專用碼頭。

　　數日來，一同來到洛陽的青州軍政集團核心人物公孫沛以及數十智囊，就居住在皇家碼頭與宏偉的城牆之間特別建造的園林式大院裡。

　　隨後到來的曹操麾下智囊團和陸續趕到洛陽的徐州糜氏兄弟、冀州牧閔純以及隨行的四大家族代表，也都悄然住進這座看似幽靜其實戒備森嚴的大型庭院。

　　劉存的兩位年輕妻子糜環和甄宓，也跟隨瑯琊商隊抵達洛陽，悄然住進了城中戍衛軍大本營，使得每日都要源源不斷接見各路諸侯、各路使節和朝中大臣的劉存心情愉快許多。

　　劉存麾下的二十餘萬軍隊，牢牢佔據了洛陽方圓三百里內的所有關隘、交通要沖和所有縣城，將整個帝都守得密不透風。

　　實力強大的曹操，在此關鍵時刻毅然投靠如日中天的大漢宗親兼新任大將軍劉存，一到洛陽就公開表示全力支持劉存攝政大漢。其麾下七萬餘軍隊也都盡數開到洛陽城東大營，高調服從大將軍劉存的指揮。

　　再加上劉存舉薦的同盟者幽州牧公孫瓚率領的五千鐵騎匆匆而至，劉存已經擁有大漢天下五個州的軍事支持，擁有大漢三分之二的人口和四分之三的財富。

　　這股聯盟的力量絕對是極其恐怖的存在，不但極大地震懾了居心叵測的各路諸侯和痴心妄想的各路世家門閥，也使得部分搖擺不定的諸侯和文武大臣看清了形勢，毅然投入擁戴劉存的宏大勢力當中。

　　……

　　建安元年，二月初七，傍晚。

　　充斥草藥味道的皇帝寢宮裡，所有的聲音似乎瞬間停止，原本腳步匆匆的內侍和宮女全都驚恐萬狀地匍匐在過道兩旁。

　　鬚髮盡白的神醫華佗和兩鬢灰白的大國手吳普師徒難過地對視一眼。在楊彪、趙岐、董承、馬日禪等十餘名重臣痛苦驚慌的注視下，雙雙走向肅立床頭已有三個時辰的大將軍劉存。

　　神醫華佗向令他尊敬的劉存拱拱手，上前半步細細吩咐劉存幾句，最後在劉存恭敬的緻禮中嘆了口氣，滿臉疲憊地走出門外。

　　早已是劉存心腹的吳普難過地通報：「天數將盡，回天無術了！還請主公節哀，屬下送家師到太醫院歇息之後立刻回來，隨時聽從主公吩咐。」

　　「辛苦了！」

　　劉存伸出雙手托住吳普，低聲吩咐他一定要照顧好華佗，隨後轉過身，一步步走向病榻，在榻前最接近少帝的地方徐徐跪下，眾大臣見狀隨即跪倒一片，安靜的寢宮裡逐漸響起聲聲壓抑的哭泣。

　　哭泣聲很快響成一片，病榻上已經昏迷了數天的少帝如同華佗所說的一樣，很快睜開眼睛。

　　跪在另一方的內侍總管張敦和年輕的常侍董元，立刻擦去眼淚，齊齊動手，小心翼翼地詢問少帝的意思之後，張敦將瘦成皮包骨的少帝輕輕扶了起來，董承迅速把兩個柔軟的緞面靠墊塞到少帝后腰位置。

　　「皇……叔……」雙目深深內凹、臉色灰白如紙的少帝呆呆望著跪在面前淚流不止的劉存，艱難地發出兩個音節。

　　劉存忍住深切的悲傷，滿懷愧疚地連續磕頭，好一會兒才在身旁的楊彪等人的哭泣制止下抬起頭來，在少帝的目光示意下，伸出哆哆嗦嗦的大手，將少帝費力抬起的枯槁左手緊緊握在手中，哽咽地說出埋藏心底的真心話：「皇上，臣無能，沒能平平安安地把皇上接回來，臣對不起皇上，更對不起先帝的重託啊……」

　　「哇——」的一下哭聲四起，楊彪和趙岐等所有朝中重臣再也抑制不住訣別前的悲傷，全都哭得癱瘓在地，手握紙筆、臨時充當尚書令的種邵和劉曄也哭得全身顫抖不能自已。

　　迴光返照的少帝卻沒有一滴眼淚，渙散的眼睛忽然間泛出幾許光芒，薄薄的嘴唇蠕動兩下，嘴角微微翹起，緩緩環視半圈，向熟悉的朝臣們行了個注目禮，僵硬消瘦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整個人顯得極為安詳，也極其詭異，無奈潔白紗布層層包裹之下的喉管已經破損，長時間的炎症不但損毀了他的語言能力，也摧毀了他所有的生機。

　　在一聲聲無法抑制的痛哭聲中，在一雙雙迷糊淚眼的注視下，少帝對緊握著他的手的皇叔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轉向另一側哭得雙目紅腫的董元，艱難地用眼神示意幾下。

　　董承手忙腳亂地從塌下寶盒裡，捧出個黃綢包裹的方形器物舉至頭頂，少帝這才緩緩轉過如同皮包骨的腦袋，在所有重臣和內侍的緊張註視下，輕輕抖動枯瘦的左臂，對著淚流不止的皇叔劉存，再次發出幾個沙啞模糊的音節：「辛苦……皇……叔……」

　　「皇上——」

　　劉存竭斯底里地哭號起來，群臣看到少帝已經帶著安詳的笑容閉上了眼睛，隨即齊聲哀嚎，整個清宮瞬間哭聲震天，遠遠守候在宮外的數千使節和民眾，很快匍匐在寒風料峭的冬夜裡痛哭不止。

　　歷經苦難的十四歲大漢少帝劉協，就在所有人認為他終於脫離苦海、有望復興大漢的關鍵時候，駕鶴西去。

　　少帝的駕崩消息很快傳遍全城，對於絕大多數民眾來說這一天是大漢的苦難日，可是對各路諸侯和匯聚洛陽的天下世家門閥來說，這一天無疑是決定命運的最後時刻，是大漢國運或是走向毀滅、或是走向復興的分水嶺。

竊國賊　第288章　 大勢所趨

　　少帝駕崩的第二日上午，整個洛陽全城縞素，氣氛極為沉重。

　　數以百計的、代表大漢最高權力和合法政權的文武大臣，沒有誰組織便從家裡出來，絡繹走向皇宮中央正前方煥然一新的德陽殿，懷著各種各樣複雜的目的和心情，共同討論如何安排少帝的祭奠大禮、如何選擇少帝的陵寢、如何選擇大漢的未來。

　　不管陸陸續續到來的文武大臣有何心事，對於今後的朝政有何看法，都禁不住被眼前這座威嚴肅穆的德陽殿所顯示出的恢宏氣勢所征服。

　　光武中興後定都洛陽，與整個城池渾然一體的皇宮，分為南宮和北宮，分別位於洛陽城南北，中間距離為七里，用復道將兩宮連接起來。復道中，皇帝走中道，護從夾護左右，十步一衛。

　　南宮的正殿便是德陽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納萬人。殿周圍有池水環繞，玉階朱梁，壇用紋石作成，牆壁飾以彩畫，金柱鏤以美女圖形。

　　德陽殿高大雄偉，據稱置身於距離洛陽四十三里的偃師城，都可以望見德陽殿及朱雀闕鬱鬱與天相連。

　　這座按照被焚燬的德陽殿原貌重新修建的大型殿堂，是大漢政權的最高象徵，是大漢君臣舉行朝會和論政施政的核心所在。

　　當讓人倍感遺憾的是，由於少帝被救回洛陽之後一直處於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態，這座花費巨額資金、由墨家鉅子霍堅率領大漢數千名最高水平的大匠師和能工巧匠精心建造的殿堂，至今沒有機會使用。

　　由於攝政大臣劉存沒有出現。聚集在大殿之外的文武大臣。誰也不敢進入沒有一兵一卒守護的大殿之中。有的聚在一起緊張商議，有的三五成群站立在漢白玉雕龍欄杆旁盡情欣賞大殿的建築藝術，還有的乾脆漫步於九米高台之下雕刻一組組雲龍飛鳳圖案的花崗岩御道兩側，對寬闊御道上的精美圖案、一百零八級石階和兩側不知從何處移栽而來的一棵棵古柏嘖嘖稱嘆。

　　就在群龍無首的文武大臣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被眾人推舉前去恭請攝政大臣劉存前來商議的楊彪匆匆而至，一口氣沿著寬闊石階登上九米高台的楊彪來不及向圍攏而上的同僚致禮，就有焦急的大臣高聲詢問：「大將軍難道不願繼位？」

　　眾文武一聽，頓時心中發緊。

　　氣喘吁吁的楊彪無可奈何地告訴大家：「大將軍說了。少帝的後事尚未商議出章程，安寢的陵園尚未有個著落，分封各州的皇家宗親大都在趕來洛陽的途中，這個時候商議什麼繼位之事為時尚早，德陽殿更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匆匆啟用。」

　　「這怎麼行？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大將軍怎麼如此迂腐？不行，老夫這就去勸勸他。」德高望重的趙岐急得抬腳就走，身邊二十餘名擁戴劉存上位的重要大臣，立刻大聲附和，緊緊跟隨。

　　楊彪連忙拉住趙岐：「切不可操之過急。大將軍有他的苦衷啊！小弟去城東大營請他來的時候，看到從青州日夜兼程趕來的鄭玄、邴原等十餘大儒正在與大將軍說話。坐下一看，東部和北部五個州的州牧，還有車騎將軍曹孟德、揚州和荊州使節等等濟濟一堂，商議的全都是青州新政的得失與推廣，分崩離析的天下局勢如何收拾等等，這些事情無一不牽動著我大漢的命運啊！趙兄，諸位同僚，是否能將繼位之事暫時放一放，一同前往城東大營聽一聽各方意見？」

　　眾人大為驚愕，還來不及細細思索就看到楊彪和趙岐已然並肩離去，當下立即跟了上去，在楊彪和趙岐的率領下一同出宮，或登上馬車，或騎上駿馬，浩浩蕩蕩趕赴中央廣場東面的戍衛軍大本營。

　　得到急報的劉存立即暫停氣氛熱烈的商討與爭論，與坐在下首的曹操低聲商議幾句，雙雙站起，率領糜竺、徐奕、閔純、趙溶和公孫瓚這五個州牧和麾下十餘武將大步出迎。

　　與青州和冀州數名高級官員為新政吵得不亦樂乎的鄭玄和邴原幾個大儒，也不得不暫時扔下所有話題，跟隨在劉存等人身後迎接朝中文武。

　　上百名名滿天下的重要文武大臣與數十名大漢名流之間的相見，場面極為壯觀，彼此間的相互致禮相互問候以及老朋友之間的驚呼和歡笑，耗費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看得全身縞素肅立兩旁嚴密護衛的千餘將士目瞪口呆。

　　好在劉存的帥府大堂面積夠大，雖然一點兒也不奢華，卻寬闊樸實，機靈的侍衛們早就在親衛長趙雲和年輕的大管家趙立的吩咐下，撤走所有多餘的擺設，迅速從兩旁的小會議室和後院的親衛營房裡搬來二十餘張長桌和百餘張椅子，整齊擺放。

　　劉存將上百文武迎入大堂，借尚未安坐之機，拉上曹操與楊彪、趙岐和劉曄三人，進入正堂後方的休息室，緊急商議。

　　「說實話，我對民間的嫁娶喪葬都不怎麼懂，對於皇家禮儀更是一無所知，可當務之急是辦好少帝的後事，不能再等下去了，謚號也好，陵寢也罷，全都仰仗諸位了！」劉存邊說邊拱手致禮。

　　趙岐和楊彪哪裡敢接受即將登上皇位的劉存的致禮？連忙手忙腳亂制止，連說這是分內之事，懇請劉存不要擔心。

　　已經與劉存達成共識、全力擁戴劉存上位的曹操心念一轉，嘿嘿一笑，低聲建議：「鄭師和邴師這些博古通今的大儒不是都在嗎？」

　　劉存尚未反應過來，楊彪已經撫掌而嘆。

　　「對啊！在下怎麼就沒想到呢？還是孟德厲害啊！」

　　楊彪眼中露出炯炯神光，娓娓道來：「如果能把少帝的後事交給外面那些名滿天下的大儒操辦，絕對能封住他們的嘴，只需賜予他們幾個清貴顯赫的閒散官職就行了！」

　　「如此一來，再也不會有一句所謂的舊制、所謂的承續之議出現了，哈哈！」

竊國賊　第289章　名正言順

　　「原來竟然可以這樣！」

　　劉存頓時恍然大悟，拍了拍腦門兒：「是我糊塗了、糊塗了，早該想到琅琊學院這幫人日夜兼程趕來的最終目的啊！」

　　「好好，就按照孟德兄的建議辦，趙老，由你推薦他們的職務，委任主持少帝的後事，行嗎？」

　　趙岐連忙回禮：「不勝榮幸！估計他們再不高興，也要賣老臣這個面子。」

　　劉存這下徹底放心了，轉向曹操由衷地致謝：「多得孟德兄啊！否則真不知道怎麼對付這群名震天下的文人……」

　　「之前我怎麼也沒想到，遠在琅琊的鄭師和邴師這群清高無比的隱士會忽然趕來洛陽湊熱鬧，真怕他們不識時務攪亂大局啊！」

　　曹操自信地笑道：「子鑑繼位乃民心所向，大勢所趨，哪怕有人叫囂聒噪，也純屬螳螂擋車不自量力，怎麼可能撼動大局？不過由此也體現了子鑑的仁厚與謙遜，若不是子鑑數年來的大力支持與寬容，哪裡有什麼名滿四方的琅琊書院？琅琊國君不是說了嗎？子鑑繼位乃是天意所歸啊！」

　　劉存高興不已，低聲致謝後詢問大家的意見：「琅琊君劉熙和公孫沛先生都在後院歇息，是否請他們一同出席即將舉行的重要商議？」

　　「如果這兩位肯露面，那自然最好不過了。」趙岐率先表態。

　　楊彪連連點頭：「有琅琊君和公孫先生出面，前堂誰也不敢大聲說話了，前者是名傳天下的仁君。足以代表天下所有的皇室宗親。而公孫先生如今的聲譽足以震懾所有的文人和那些居心叵測之徒。」

　　曹操收起了不羈的笑容。滿臉鄭重地點點頭：「如果能請出琅琊君和公孫伯燾先生，諸事無憂了，哪怕下一步的繼位之事也會順利許多啊！」

　　劉存徹底放下心來：「那好，諸位先去前堂吧，我去後院恭請琅琊君和伯燾先生，今天的議題需要緊緊圍繞這三個主題展開：一是確定少帝的葬禮、謚號和陵寢；二是議定朝廷的重組和三公九卿的人選，等一切都穩定下來再慢慢革新吧；三是關於繼位之合法程序，以及確定日期和程序。」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事我不會迂腐到三次推辭的，最多推辭兩次就要上位，否則不但虛偽，也會冷了所有支持者的心，等會兒我本人就不再出面了，前堂全靠諸位主持，我就在後院歇息，有事可隨時找我。」

　　「遵命！」

　　趙岐三人恭恭敬敬答應下來。

　　劉存的上位已經是不可阻擋的事實，早已經樹立起絕大威望和仁德之名的劉存，不但會迅速獲得天下民心。而且具備足夠的實力，足以掃平天下所有的反對勢力。

　　在這樣的大勢所趨之下。早就與劉存達成秘密交易的趙岐和楊彪，立刻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就連已經獲得未來首輔大臣承諾的曹操也不敢再有半點兒私心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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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城大營之中囊括大漢天下英才的非正式會議，連續召開了兩天一夜方才宣告圓滿結束。

　　新鮮出爐的太學祭酒鄭玄和學監邴原，在方方面面的一致推舉之下，欣然率領座下門徒和欽天監一起全力承擔少帝的所有治喪事宜，至於譽滿大漢的儒學聖地琅琊學院該如何處理，那就不是劉存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看完會議結束後的諸項決議，劉存一眼就看出了鄭玄一派的心思——魚和熊掌兼取！

　　二月十五，距離東城大營那場重要會議僅七天時間，會議作出的多項決議就已經迅速而高效地落實大半：

　　經過鄭玄和欽天監官員共四十餘玄學和儒學名流的共同勘察，少帝的陵寢最終定在邙山南麓已經圈下的皇家園林之中；

　　其次，琅琊國君劉熙在眾望所歸之下，欣然接過少帝出殯儀式的主持事宜，金槨入土的時間定在二月二十七，這一天日至春分諸神歸位；

　　經過反反覆覆的勘察商議，劉存登基的日子定於三月初一上午，對此劉存沒有任何意見。

　　不過，令劉存驚愕甚至有點兒惱火的是，以鄭玄、趙岐和欽天監為首的文人們經過周密而細緻的考究和權衡之後，給劉存定了個「建文」的年號，原本昭告天下的「建安」年號因少帝駕崩而煙消雲散。

　　如果不是劉存強烈反對的話，自三月初一開始，原本的「建安元年」就會變成「建文元年」。

　　在劉存的強烈反對、據理力爭和苦苦哀求之下，包括公孫沛在內的數十大儒和玄學巨臂們不得不做出讓步。

　　考慮到漢高祖劉邦登基稱帝時並沒有使用特定的年號，眾人於是不再按照漢武帝開啟的年號慣例，為劉存制定新的年號，而是採納了劉存大義凜然的意見，以漢高祖劉邦登基稱帝的第一年為「大漢元年」，劉存登基之後採用的年號被定為「大漢三百八十年」，而且以律法形式固定下來，即今後不管誰來繼位，使用的年號全部都是「大漢」，年份則順此類推。

　　至於三公九卿之職，早已在東城大營會議結束之時便已有主。

　　被各方各派一致推舉為丞相的公孫沛，在劉存的反覆懇求之下，只好勉為其難地代理一段時間，公孫沛當著所有公卿的面鄭重宣佈：等到車騎將軍曹操曹孟德西征歸來就會進行權力交接。

　　太尉一職由曾經擔任過該職務的楊彪獲得，德高望重的趙岐身體已不堪負荷，在劉存和眾人的默許之下，舉薦剛正不阿的門生種邵為御史大夫。

　　權高位重最為顯赫的丞相、御史大夫和太尉這三公之位確立之後，九卿之位的競爭更為激烈。

　　考慮到政權的平穩過渡，劉存沒有對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廷尉、大鴻臚、宗正、大司農、少府這九卿的稱號和職務範圍做出任何改變，除了劉曄擔任宗正、自己麾下心腹大將魯佩和程驥分別擔任衛尉和廷尉之外，其餘職務劉存都慷慨地分給朝中各派，從而有力地保證了政權的穩定過渡和方方面面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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