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災鬼 第一章 墨羽先生
天氣已經漸漸轉寒。
當然,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季節的變化影響不大。 可總有些人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這些苦哈哈的人總能夠體會到寒冷的天氣所帶來的威脅。
最直觀的威脅就是取暖的途徑缺少,甚至沒有。
就像趙老根,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無妻無子,一個個孤零零地生活在城郊。 平日靠揀廢品再賣給回收站為生,可也只能勉強渡日。 期間被城市收容所的帶走過數次,但都因為過不管那種拘束的生活又跑了出來。 趙老根平時就住在高速路大橋下的一間棚戶裡,棚戶是他自己搭起來的,材料是木頭和塑膠。 夏天住著沒啥問題,冬天四處漏風,要是遇到下雪天那就更慘了。
這天晚上,趙老根拉著一輛小破車回來。 先給自己養的一條土狗老黃倒了些剩菜剩飯,然後他自己才拿出兩個隔夜的包子送水吃下。 辛勞了一天,趙老根早早躺到床上睡著。 睡到半夜和時候,氣溫漸低,他不由死死捂住自己那單薄的被子,但寒風還是死命地往裡面鑽,於是他給凍醒了。
這一醒來,就聽到外頭老黃狗在吠。 趙老根覺得奇怪,老黃只有生面人經過才會亂叫,但這荒郊野外的平日裡難得見上一個人,何況在這深夜。
於是他挑拿了根手電筒筒,披了件揀來的軍大衣走到了門外去張望。 老黃對著野地裡一陣大吠,顯得極不尋常。 這12月的天,寒風呼嘯,吹得野外長草搖擺不定,就像一根根碩長的手臂在向你招手。 本來就有幾分陰森鬼氣,再給老黃這麼一通吠,更顯嚇人。
趙老根想把老黃拉進屋子裡去,這老黃狗平時對他百依百順,但這會卻不知為何聲色俱厲,竟讓趙老根拉之不動。
便在這時,遠處的野地裡突然出現了一盞燈籠。
這燈籠出現得十分突兀,仿佛平地升起,好不詭異。
燈籠輕輕地飄來,老黃盯著那燈籠吡牙裂嘴,凶態畢露。 朝著它再吠幾聲,也不知道感覺到什麼,突然低嗚幾聲,竟夾著尾巴跑進了屋子裡去,像是十分懼怕那燈籠一般。
趙老根見狀,也立刻跑進屋裡把門鎖上,然後蹲在地上抱著老黃。 那雙給風凍得冰冷的手才有了那麼幾分暖意,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卻給敲得咚咚響。 聽到敲門聲,老黃索性鑽進了床鋪下,只剩下趙老根一人。 敲門聲響個不停,趙老根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他沒了注意,還好聲音停了下來,接著一把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有人嗎? 路過寶地,想借個避風的地方過上一宿,還請主人行個方便。 」
趙老根聽這人說話文雅客氣,當下也不那麼害怕。 他找開了門,門外卻是站著個中年男子,長相儒雅,手提燈籠對著趙老根露出善意的微笑。 趙老根是個老實人,看人家大半夜趕路的也不容易,便要請他進來,只是他覺得奇怪,這都什麼年代了,這人還提著盞燈籠,這不嚇壞人嗎?
剛想要請他進來,趙老根不經意往男子身下一看,頓時蒙了。
男子的下半身空蕩蕩地毫無一物,他不是站著,而是飄著的! 再往上看,這時燈籠的光色不知為何從橘黃轉為淡青,青瑩的光從下面打上去,照在男人的臉上。 那原先儒雅的面孔,此刻便變得有些陰森起來。
趙老根指著他,半天才懂叫出一個「鬼」字來。 這聲再呼出,就暈了過去,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中年男子這時才冷笑一聲,掉頭離去。 他這一走動,下半身如同水墨畫般一路由上而下鋪呈開去,哪還有剛才那半身鬼般的嚇人模樣。
走到一片空地上,看著荒野長草,男子皺眉道:「先生怎麼還沒來。 」
「先生要知道你用他教的幻術去嚇一個無知老人,怕是會氣暈過去。 可憐那老家夥,明天醒來少不得要大病一場了。 」一個甜甜膩膩的聲音響了起來,月色下,兩道身影正朝中年男子的方向走來。
這兩人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形相威猛。 女的身段玲瓏,婀娜多姿。 說話的正是女子,她一臉媚笑,花枝招展,看得中年男人牙癢癢。
中年男子哼道:「我把他嚇暈,總好過讓你香妃奪了性命。 你殺個把人也不打緊,可若壞了先生好事,怕是先生就不是氣暈那麼簡單了。 」
「喲,錦秋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都敢當面和我抬扛了,天霸大哥你怎麼看。 」
那名為天霸的威猛男子從獅鼻中哼一聲道:「你們兩個別胡鬧,先生來了。 」
聽他這麼一說,丁錦秋和香妃皆面容一肅。 突然,一座莊院在荒野上平地而起。 如同紙影戲般,顯得那麼不真實。 院子升起之後,門前兩對大紅燈籠跟著突然亮起,照亮了門下石階。 跟著有聲音自門中遙遙傳來:「你們進來吧。 」
這聲音十分中性,溫潤平和,很難分得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但院外三人無敢不從,皆應了聲「是」,便快步走進大門。 大門內是個院子,院子中截有老樹一株,斜向東南。 樹下石桌石椅,一人悄然而坐。 石桌上有茶具一套,那人正沖著清茶,旁邊則有個童子伺候著。
「經年不見,你們還是老樣子,快來坐下,嘗嘗我這一品毛尖。 」那人哈哈笑道,伸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就連最膽大妄為的香婦,此刻也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女般聽話乖巧,挨著坐到那人最近的位置上撒嬌道:「許久不見,先生可有想我。 」
「有有有,香兒的香味,那是世間最好聞的味道,我怎麼會不想念。 」他輕輕拍了拍香妃挽在胳膊上的手,淡淡說道。
香妃破天荒地臉上飛起紅雲,一付嬌羞可人的模樣,看得南天霸和丁錦秋二人暗暗搖頭。
片刻,茶溢滿杯,那人道了聲「請」。 南天霸三人也不客氣,各自拈起一杯香茗飲盡。
喝了這杯茶後,這人又看向了丁錦秋道:「我讓你辦的事,辦得如何? 」
丁錦秋低下頭,對於這個墨羽先生,他十分敬畏。 十年前,他還是個小學教師,當時看著一個個下海的同事都賺了大錢。 丁錦秋耐不住寂寞,也學人辭職做起了生意。 可他這人教書還可以,做生意卻是一塌糊塗。 不但賺不到錢,還把家產搭了進去,以致最後弄得妻離子散,丁錦秋更淪落到市井行乞的可憐境地。
就在那時,他遇到這個人。 此人真名不詳,自號墨羽。 丁錦秋和其它人都尊稱他為先生,墨羽先生學富五車,通曉陰陽,過去未來無所不知,知無不曉。 是他把丁錦秋引進了門,授他風水相命之術,又教給他幾手遁術幻術傍身,甚至將一隻古魂送給他當護法靈。
得到墨羽先生這麼多好處,丁錦秋自然是對他言聽計從。 可這麼多年下來,丁錦秋還不知道這墨羽先生突然是個怎麼樣的人。 先不說他脾性亦正亦邪,心思難測。 就是那樣貌為何,便是個迷。 也不知道這墨羽先生施了什麼手段,遠遠看去只覺他應是個風雅的中年男子。 可到了近前,他的模樣卻總像霧中看花般無法看個真切,實在奇怪。
這會聽得墨羽問話,丁錦秋忙道:「錦秋這次有負先生所托了。 」
墨羽卻末動怒,「哦」了一聲說:「可是碰到棘手之事? 」
丁錦秋點了點頭,說:「我本在濮陽之中,將那喪魂釘之術悄然傳播,好借無知蠢人之手為先生拘得冤靈厲鬼以作它用。 可不曾想卻因此招來了一人一妖,那人是濮陽中一所醫學院的學生,這小子也不知道為何憑地好眼力,竟知道喪魂釘一事,還特意找上門來。 不過學生終還是甩掉了他,可沒想到的是,卻有只大妖早等在學生住處,並威脅學生離開濮陽。 學生無奈之下,只得聽從。 但為了不墮了先生的名頭,學生讓阿奴去殺了那小子,也好起個殺一儆百的作用。 沒想到.沒想到阿奴一去就不曾回來。 事後學生才發生,控制阿奴的依憑給丟了。 想來想去,應該是那只妖怪做的好事。 」
聽丁錦秋這麼說,香妃冷笑道:「錦秋好大的本事,事情沒辦成,還把先生給他的古魂給弄丟了。 」
丁錦秋怨毒地看了香妃一眼,心下自是恨死這個多嘴的女人。
墨羽倒絲毫不見氣憤,反而撫掌笑道:「哦,沒想到濮陽裡還有這麼有趣的人物。 錦秋你再說說,那人和妖怪的修為如何? 」
丁錦秋心中松了口氣,聞言忙答道:「那小子修為稀鬆平常,只怕比錦秋還不如。 不過他倒是有個好幫手,那是頭像牛犢那麼大小的黑狼,看上去應該是妖獸,只不知道那小子在哪收伏的。 」
「小鬼,黑狼? 」香妃和南天霸面面相覷。
墨羽饒有興趣地看向他們:「你們二人的表情,可是曾見過此人? 」
「就不知道和錦秋說的是否同一個。 」南天霸回道:「我和香妃在數月前曾偶過一地,見到了驅魔馬家的後人。 那小子使喚的,便是一隻體大如牛,口噴戾炎的狼型妖獸。 」
「若是如此,那多半是了。 如今這年代,妖獸豈是那麼好尋的。 」墨羽淡淡道:「有趣有趣。 」
又問:「那妖怪又如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