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 湘西趕屍鬼事之造畜 作者:凝眸七弦傷(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4-29 14:59: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2 15490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18
【635】上位者

    唐方進屋,伸了一個攔腰,一把將腳上的靴子踢掉,懶懶的躺在床上,軟和的被縟,恍如隔世,幾乎讓他快活的幾乎呻吟起來。

    魏柔冷冷地看著唐方的一舉一動,「現在你開心了?!」

    唐方忽然打了一個唿哨,笑道:「你我夫妻,何必如此見外?」

    「你不怕紫玲玎看到這一幕,一怒之下割了你的卵蛋?」

    「不好意思我唐方乃是贏勾之後,殭屍之體,凡間道器傷不了我一跟毫毛,當然,也包括我的下面。」說完唐方狹促地看著魏柔,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呸!」魏柔吐了一口唾沫,道,「我若是早知道你是這種卑鄙小人的話,就不該讓我爺爺救那個女子……像你這種人,忘恩負義,豈是可以托信之人!」

    「讓你失望了。」唐方懶洋洋地道:「我唐方有我唐方行事的原則,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世間沒有人能夠脅迫我,無論是恩,還是怨,我唐方就是唐方,我要做的,誰也阻止不了,我要走的路,便是天下間最難的路,也絕不回頭!」

    魏柔嘆了口氣,道:「唐方你變了。」

    「變了,我只是覺得,我忽然才做回了自己而已。」唐方站了起來,道,「外面的人,或降我,或怕我,或有求於我,當然,也猜不准其中是否也有人恨我,但是,懼我,恨我,怕我,求我,是因為我是唐方,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唐方,因為我有著他們想擁有而無法擁有的力量,你們害怕的不是我,而我是身體裡面的這種力量,若是我不是贏勾血脈,我只是一個卑賤如泥的人,王雲光會如此看重我嗎?魏家的人,會把你嫁給我嗎?都不會。因為在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利益,而缺少的是,悲憫。」

    「悲憫?」魏柔疑惑道。

    「悲憫,不錯,就是悲憫,是對一棵樹的悲憫,是對一棵草的悲憫,是對無數弱者的悲憫,是對那些千千萬萬的手無縛雞之力,從不入你們眼中的人的悲憫,人,有力量,就會驕傲,眼界只會看到比自己更高的人,卻看不到腳下那些根本不堪入你們眼的人,但是,當上天剝奪了你的這份力量,你和一棵草,一隻螞蟻,一個垂死之人,又有什麼區別?你看不到的人,也恰恰是最需要你這種力量的人,也許只要一道符,也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挽救一條命,甚至一家人,但是你們根本不會去做,你們只會將這種力量永久的用在爭權奪利,保證自己的地位上,而這種力量,給於了你,又有什麼意義?」

    魏柔一時間有些愣住了,道:「至少,我們也是掙紮著活著,至少,我們也從未想過去傷害任何人。」

    「是,不錯,人活著,總是不容易,越是強者,便越是活的小心翼翼,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有更強的人出現,打敗你,羞辱你,讓你從雲端落到泥潭中,所以這些人越是活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惜犧牲在他們眼中跟畜生沒有什麼區別的人的性命,在他們眼中也是順理成章,因為他們只是要活下去,甚至活的更好。」

    魏柔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因為王家殺了你的父母,所以恨王家,所以把這筆債都記到了雲光的頭上,所以剛才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羞辱他?」

    唐方搖了搖頭道:「冤有頭債有主,我父母被王家所殺之時我不過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一切跟王雲光無關,只是怪我的父母生錯了兒子,我本就是贏勾之身,是一個喪門星,他們把我生下來,就注定了命運。」

    「那你到底怎麼了?」

    唐方眼中一閃,閃過一絲寒光,道:「我只想按照我自己的意願去生活,我現在不是任誰擺佈的傀儡,我無意騙人,無意傷人,我只想安安靜靜的活著,但是若是有人來騙我,來傷我,我同樣會讓他們知道,他們得罪了一個他們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隨便你,反正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爺爺為你而死,保護祝由出存續是你應盡的責任。」

    唐方不經意道:「你哥哥呢?」

    「在山上,爺爺們的頭七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他在守山,唉。」魏柔悄然一嘆,感慨萬千。

    「生前不珍惜,死後多離別,你想說你哥哥這些嗎?」

    魏柔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

    「所以。」唐方長身而起,道,「魏求喜應該接過這祝由魏家的責任,他才是你們魏家的守護神,靠我,靠王雲光都不可能,魏家,本就是祝由的宗家,宗家的名號,自己守得住,才是你的,守不住,留著又有什麼用,虛名一場。」

    魏柔淒然一笑,她何嘗知道唐方所說的,實力才是道門中不二的真理,但是魏家現在樹倒猢孫散,若是沒有靠著唐方這顆大樹,沒有了這贏勾真主的名頭,怕是當真要徹底的敗落了。

    唐方掐指一算,不經意道:「離上次趕屍大會應該有一陣子了吧?」

    魏柔點頭道:「快兩年了。」

    「也是時候了。」唐方淡淡地道,「我唐方自成了這祝由宗主之後,倒是從來沒有和祝由的各界朋友們打過招呼,這次,也該和他們見見面了。」

    魏柔一愣道:「你是要。」

    唐方橫了魏柔一眼道:「我打算開趕屍大會,你有意見嗎?」

    「可是趕屍大會三年一會,時辰未到,倉促之間,怕是很難湊齊所有人來參加。」

    「他們一定回來的。」唐方淡淡地道,「因為我手上有著他們無法拒絕的東西。」

    唐方站起來在屋中走了走,忽然拿起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杯子,用手輕輕地撫摸,登時,這杯上發出一種異樣光芒,霎時間又消失了,用手輕輕一摔,頓時這杯子被摔成了數塊,唐方用手將這些碎片聚攏,有走到魏柔身邊。

    魏柔渾身一緊,不由自己地用手護住自己,道:「你幹嗎?」

    唐方灑然一笑道:「還說做我唐方的女人,我只是靠近你一下就這麼緊張?」唐方單手忽然一揮,魏柔還沒有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隨身帶著的一塊絲巾到了唐方的手裡,唐方將這些碎片用絲巾包裹起來,道:「找個人,拿到離這裡最近的鬼市裡面去賣,順便找個腿腳靈活的人,將我一月之後將開趕屍大會的事情傳揚出去,具體時辰、地點什麼的,你定奪就好了,把這些辦好了,回來通知我一聲。」

    「是。」魏柔不由自主地道,忽然微微感覺不妥,眼前的唐方,不是自己最看不上的那類人嗎?怎麼自己會對他的話有種如同上位者的威嚴,不能拒絕的感覺?

    唐方點頭,道:「祝由一脈,也該好好整合整合了。這就算我唐方為你魏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19
【656】慈不修道

    魏柔懷著墜墜不安的心似乎是逃離一般,離開了唐方的房間,跑到屋外,只有七人眾還在,王雲光和鄔蠹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心中有些失落,說到底,自己和王雲光到底是有緣無份,想必此時,王雲光正在怨恨自己吧。

    不過雲光乃是心中有大事之人,兒女情長,本就是對他無足重輕。

    想到這裡,魏柔心中不由得有些苦澀。

    王雲光此時已經在魏家老宅很遠很遠的一處空地,四處空曠,連一絲遮掩的物體都沒有,這樣,即便有人偷聽,想必也會很快被發現。

    王雲光手中一抖,一塊靈石打出,遇風而漲,如一塊流星一般,猛地砸在地上,但是卻沒有發出半分聲音。王雲光雙手掐決,用眉心血在時間上一點,頓時間那石塊變得晶瑩剔透,越發透明起來,緩緩地一個人像出現在石像之中,那人寶相莊嚴,盤膝而坐,雙鬢斑白,雙目緊閉。

    在他的眉心處,貼著一道黑色的符咒,很是醒目。

    王雲光連連掐決,然後用手伸進了石塊之中,石塊便如同粘稠的糖汁一般,緩緩地出現一個洞。王雲光進入,將這石塊上的符咒慢慢地揭下來。

    石頭中的人,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王雲光連忙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道:「老祖。」

    老者慢慢悠悠地從石塊中走了出來,緩緩地掐指,道:「你我也有幾年沒見了吧,遇到難題了?」

    王雲光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已經將白蛇還給了畜道柳脈的蘇三娘子,所以不得不用這種方法請老祖出來,還請老祖見諒。」

    「說說。我就懶得掐指算了。」

    「唐方……」王雲光心有餘悸地道,「唐方,唐方他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老者臉色一沉,道:「他知道了?」

    「不知道,只是這次,唐方從地獄中回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而且……」王雲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從他的眼睛裡面,我看到了冰冷的殺意。那是一雙絲毫不帶人情的眼睛,似乎隨時一言不合,便動手殺人。」

    老者道:「不奇怪,唐方原本就是殭屍之身,殭屍原本就不是沒有人間七情六慾,而且,身在地獄七日,受了地獄無盡的戾氣感染,他能保持神智正常,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讓我感到最大的威脅還是那個王仙嶠!」老祖嘆了口氣,「這小子太過奸猾,我都不知道他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王仙嶠說什麼也是我王家的人,難道會壞了我王家的大計不成。」

    「不知道啊。」王家老祖嘆口氣道,「這人的事蹟,你在族譜中也成讀過,這人反覆無常,心中只有利益,見寶眼開。唐方被他纏上,真不知是福是禍。」

    王雲光點頭道:「王仙嶠這人確實有些……不過若是這次不是他拚死相救,唐方絕難現世,而且他因此得罪了陰長生,若是這不是他的底牌,那麼他玩的也太大了。」

    「哼。」王家老祖點頭道,「這人膽大包天,當年連法海都敢得罪,有什麼幹不出來來,你以為他真怕陰長生!」

    「老祖是怕這人懷了我王家大計?」

    「唐方,是我們王家重新打開屍鬼村門戶的所在,當年法海沒有做成的事,都落在你的肩膀上,孫兒,你要知道,你能有這樣的機會,是我王家七十二口人用鮮血換回來的。難道你想成為殭屍真主之一?」

    王雲光深嘆一口氣,苦聲道:「孫兒只想好生修道,憑自己的本事正道,就算沒有白日飛昇,也是我的命,我其實並不想!」

    王家老祖厲聲道:「這由不得你,別忘了你是我王家的所有的希望,你是我王家用幾乎亡族滅種換來的希望!這幾百年來,我王家就出了你這麼一個驚世之才,我是經過了很多年的考察,才將這任務交給你的,你就不想做,也不由你,別忘了你是我王家的人,身上留著的是我王家的血!」

    王雲光澀聲道:「再造贏勾。再造贏勾難道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非常重要,當年贏勾一滴血,造就了我祝由趕屍四家,而我王家,千百年世代守護他在凡世的輪迴轉世,兢兢業業,他是怎麼對待我們的?」

    「唐方,再怎麼說,也是外人,我們豈能便宜了他?當年我叫你將他引入我王家祖墳,得到了那顆蚩尤之心,你應該知道,喚醒他體內的贏勾血脈只是我們的第一步,第二步,我們就是要用他對付法海,我們就能奪回原本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一造贏勾已經失敗,再造贏勾,若是再失敗。我們……」

    「住口,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敗,有了上次的教訓,我們豈能再失敗!這千百年來我們王家諸子苦心經營,不就是為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後代!」

    「可是我……」

    「道義嗎?」王家老祖冷聲道,「道義能值幾個錢,你是不是當真把唐方當成兄弟了?」

    王雲光點頭默然。

    「我當年叫你,是用道義感化唐方,是讓你得到他的信任,不是你真的和他交心,讓你成為他的附庸!」

    「可是唐方已經知道了,他的父母是我們所殺。」

    「嗯,他怎麼知道的!」老祖沉聲道。

    「是林不依告訴他的。」王雲光回答道。

    「雲道子那老小子!」王家老祖冷冷道,「我就知道斬草不除根,永留禍害,當初我真不明白,為何王家的前輩們沒有將此僚置於死地,我曾經想過誅殺此人,但是那時候他已經由殭屍之身修出道念,五帝大魔功已經初成,我沒有那個本事。」

    「此人故意將這件事抖落出來,無非就是讓唐方很我們,破壞我們和唐方良好的合作關係,此人真心歹毒,殺人無形。厲害。」

    「唐方現在對我已有戒備,我該怎麼做?」王雲光恭聲道。

    「唐方乃是明理之人,這件事與你無關,他斷然不會拿你怎麼樣,但他若是當真對你起了戒心,當真要調整我們的計畫了。」

    王雲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老祖,我這些年真的活的很痛苦。我真的好想解脫……」

    老祖柔聲道:「雲光,難為你了,但是你想想,王家上下,所有的希望就只有你了,你若是也背叛了王家,我王家當真就沒了……」

    王雲光怔怔地道:「沒了……沒了不就更好了嗎?」

    「胡鬧。雲光,當年你的那份子豪氣拿去了?若是你當真心灰意懶了,就讓王家這麼滅了也好,我不怪其他,只怪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

    王雲光似乎有些忌憚老祖,低頭道:「雲光不敢。」

    「好了,」王家老祖用手輕輕地摸了摸王雲光,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魏家的那個小妮子,但是一個女人又有什麼大不了,別忘了我們乃是心懷天下,做大事的人,兒女情長,你從出生在王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屬於你了。」

    王雲光嘴角苦澀,道:「雲光知道。」

    「你記住,千萬不要重蹈當年法海的覆轍,我們王家當年何等扶植與他,結果呢?兒女情長才是禍不是福,看看現在法海的下場,你就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但他至少敢愛敢恨,也算是個男人……」王雲光心中默默地想到,但是怎麼敢說出來,僵硬地點了點頭。

    「魏家有什麼動向。」王家老祖忽然道。

    「魏家為了拉攏唐方,犧牲了好幾個老輩人物,連這代宗主魏老鬼也死了,現在留在世間的就只有魏求喜和,和魏柔了。」

    「好大的手筆,魏家當真是敢下注。比我王家賭得還大。但是……哼。」

    「魏家現在已經至於遺孤在世了,老祖你還是放過他們吧。」

    「放過?雲光啊,雲光,慈不修道啊。你知道道門本就是一個你爭我奪,你死我活的地方,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啊。」

    「可是。魏求喜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了,他道法,修為都很弱,天罡五雷掌也不會。根本沒有任何威脅,老祖,就不能放過他們嗎?」

    「魏家,你知道魏家為何這千百年一直執掌祝由的牛耳嗎?立千年不敗?」

    王雲光搖了搖頭。

    「魏家,便如水一般柔,也如水一般陰,他們有著我們三門都不具備的韌性,他們永遠能在最艱難的時期異軍突起,他們,靠的可不僅僅是那天罡五雷掌,而是他們魏家千年的家風——藏鋒在鞘。所以,千萬不要小看。」

    「可是。」王雲光還要進言,王家老祖冷冷道:「沒有什麼可是的,唐方交給你,至於王仙嶠,我會和他談談,若是他還是我王家人,我便留他,若他敢心存二心。」

    「他出生王家,王家弟子的隱患,沒有人比我跟清楚。」王家老祖這話似乎是在說王仙嶠,但是在王雲光耳朵裡面,每一個字,都是針對自己。

    王雲光心中輕嘆。苦澀難言。

    「至於林不依,如是他肯和我王家合作,再好不過,我會還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若是他不肯。那就是魚死網破,沒得商量了。我保證他付出的代價,比我王家更大。我王家只有你我二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

    王家老祖道:「時辰不早了,你要是忽然失蹤,唐方會有疑心的,回去,好好的看住唐方,用你所有的本事,將他籠絡住,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王雲光微微恭身,道:「是,老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19
【657】千般情絲,總要一劍而斬

    魏柔掌勺,蘇三娘子在旁幫襯,很快一桌具有湘西風味的飯菜便端在桌上,魏家已經記不得上次開伙還是什麼時候,當然,唐方、王仙嶠甚至王雲光鄔蠹等人都幾乎已經到了辟榖的境地,風餐露宿已經是他們生活中的常例,不過中國人酒席向來不是單純的吃這麼簡單。

    所有人都來齊了,甚至在山上守孝的魏求喜也下山,不大的圓桌上面滿滿坐了一桌人,甚至包括已經根本用不著吃飯的七人眾也上桌了——當然,他們自然是不會動筷子的。

    所有人似乎都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看著唐方,唐方不動,自然也沒有人動,唐方手提著酒壺,繞了一圈,將所有人杯中酒斟滿,將酒杯高舉,道:「唐某這次能有命活著回來,對虧了幾位不惜性命的相救,在此,唐方先飲一杯。」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鄔蠹笑道:「唐方兄弟乃是我們的至交好友,為朋友做這麼一點小事,自然是應該的。」說完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諸人見鄔蠹喝了,這才放下心來,畢竟,對於這個是敵是友,恰又善於用蠱的人,諸人難免要多上一個心眼。

    七人眾淺嘗輒止,放下酒杯。唐方又熱情的招呼諸人吃菜,除了毫無心機的唐憶和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張若昀之外,諸人顯然都沒有把心思放在飯食之上,紛紛暗自揣度著唐方的用心。

    酒過三巡,唐方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經和魏柔商量好了,準備重開趕屍大會。」

    「趕屍大會雖然尚未到重開的時辰,但是唐方你現在歸為宗主,你若是想開,也是符合規矩的,不過祝由旁門弟子諸多,召集不易,你若要開,總得有個服眾的理由。」王雲光道。

    唐方搬著手指頭,漫不經心道:「我上屆趕屍大會後,受任宗主之位,說來慚愧這些年,我雜事太多,根本無暇顧及祝由中的各項事物,很多兄弟甚至都還不認識,盡然做了這勞什子的宗主,我總得幹點事情,一則也要讓祝由弟子們知道,我祝由大旗未倒,二則也讓其他道門的人瞧瞧,祝由在我唐方的手裡,到底會不會就此衰敗,三則,」唐方說到這裡,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屍大會一開,小紫自然會知道,到時候,她定會來找我。也是我個人的一點私心。」

    「其他宗門?」鄔蠹道,「難道你還打算邀請其他宗門的弟子前來觀禮不成?趕屍大會向來是我祝由內部事務,歷屆趕屍大會俱無派遣其他弟子前來觀禮的規矩。」

    王雲光皺眉道:「再則,趕屍大會乃是我祝由大事,歷來趕屍大會召開之日,即便是魏家,也應該和其他宗門的當家商量,你私自決定,我怕其他宗門有異議。」

    唐方看了兩人一眼道:「魏家、王家、鄔家不已經到了嗎?至於方家,我自己親自去請便是了。」

    鄔蠹搖頭苦笑道:「鄔家,我可做不了主,我最多幫你把這一消息通報家主,至於他如何取捨,我就不能給你肯定回答了。」

    唐方神秘一笑道:「不用,他們自然會來的。」

    王仙嶠看著唐方,自從唐方今趟回來之後,王仙嶠對於唐方似乎有些若即若離,已經不再是往日那般親切,甚至有些韜光養晦,沒有了往日的聒噪。

    到現在為止,他依然沒有開口說半個字。

    唐方對著他道:「我有一事要交給你。」

    王仙嶠連連點頭道:「莫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

    「只有一件。」唐方豎起了食指,道,「你若能辦好,便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

    「老祖請說,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負……」

    唐方截斷了王仙嶠的馬屁,道:「若昀和我之間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不少,我既然要開趕屍大會,將這女子留在身邊,終究不妥,我在長沙地界,有一處宅子,是當年他哥哥送給我的,你將她安頓在那裡,找些手腳麻利的僕人,好生伺候,也算是了了我一段心思。」

    張若昀正在吃飯,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碗筷,有些關切地看著兩人。

    王仙嶠點頭道:「這個自然。」

    唐方扭頭對著魏柔道:「我讓你辦的事情好了嗎。」

    「已經辦妥了。」

    唐方長身而起,道:「好了,這飯,我看大夥兒也吃的差不多了,散夥。」唐方把碗放下,不理諸人,徑直回屋。

    蘇三娘子幽幽一嘆,諸人哪裡還有心思吃飯,紛紛放下碗筷離席。

    唐方在屋中不知道呆了多久,唐憶忽然闖了進來,眼神有些神秘道:「張家姐姐找你。」

    唐方心中一嘆,該來的,還是來了。

    走出魏家祖宅,不知不覺已經月過柳梢,儘管週遭還是一片大戰之後留下的亂糟糟的痕跡,但是已經隱隱聽見了蟬鳴鳥叫,開始恢復一片生機。

    張若昀靜靜地坐在一顆斷掉的大樹之上,靜靜地,如瀑的秀髮傾瀉而下,她穿著魏柔的一件並不合身的長衣,但是依然遮掩不住她天生的曲線,宛如天上的明月,安靜,美麗。

    唐方緩緩地走了上去,張若昀顯然聽見唐方腳底踏碎樹葉的聲音,轉過頭來,看著唐方,安靜地道:「坐。」

    唐方在她身邊三米遠的距離坐了下來,這個距離,既能清晰地聽到張若昀的呼吸,又能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張若昀抬頭,細細地看了看唐方,輕聲道:「你這張臉,我總覺得很熟悉,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是誰?」

    唐方心中苦澀一笑,道:「有那麼重要嗎?」

    張若昀看著唐方,眼睛裡面閃動著晶瑩好看的光,她嫣然一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能說出來的,肯定是好事,你開不了口,看來我們以前定然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對嗎?」

    張若昀還是當年那個張若昀,安靜,隱忍,即便是心中有很多話,也會找一個適合的時間和地點才會說出來。

    「好事壞事,都是過去了的事情,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張若昀苦澀一笑道:「一個連自己過去的都不知道的人,還能算是一個人嗎?」

    唐方道:「有些人,沒有過去其實會過的更好,因為,她可以全身心的去投入到將來,過好以後的日子。」

    「我是不是沒有親人了。」

    唐方想起那些事情,心裡一疼,他怎麼開口,難道告訴她,她最親的父親,親手將她送上了絕路,眼看著她剖腹取子而無動於衷,而她唯一的哥哥,正是造下這些孽緣的罪魁禍首,這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事情,她應該有全新的人生。

    唐方搖了搖頭。

    張若昀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表情卻並沒有唐方想像中的悲傷,她哦了一聲,道:「我早猜到了,」仰起頭,忽然走到了唐方的身邊,彎下腰,將嘴唇湊到了唐方的耳邊。

    「你喜歡過我。」

    唐方似乎感覺到自己那顆許久不曾跳動的心臟猛地一跳,張若昀如此親暱的舉動,如此熱辣的話語,曾經讓伴隨著年少的他度過了無數輾轉難眠的夜晚。

    他無數次幻想著這幾個字從張若昀的口中說出,只是,從未想過,是今天這樣的場景。

    唐方長身而起,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不會,我看得見,我看得見你的眼睛,一個男人就算再會說謊,他的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喜歡過我。」

    「就算是,又怎麼樣,一個女人這輩子總會遇見幾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很不幸,張小姐你遇見的我,就是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之一。」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祝由宗主是什麼。但是我知道,那幾個人都叫你老祖,有的怕你,有的敬你,你肯定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也許。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女人喜歡你,就像剛才的魏大小姐,還有我未曾見過的紫姑娘。我不過是一個連身世都弄不清的野姑娘,但是……」張若昀鼓足了勇氣,輕輕地道:「你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守在你身邊。」

    唐方淡淡地道:「明天王仙嶠會送你去長沙。」說完轉身離開。留下一個人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張若昀。

    千般青絲,總要一有一把劍,將它徹底斬斷,張小姐,是我唐方沒有遵守當年的契約,算我唐某人今生負你。

    唐方的世界,充滿了奸詐與背叛,充滿了血腥與仇殺,而你,張若昀,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善良女人,跟著我唐方,便注定選擇了一條比生存更難的路。

    上天讓你忘掉曾經的唐方,也就是讓你忘掉現在的唐方,你的人生,就應該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和他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我不想你成為下一個花蔠……

    走了很久,唐方忽然停下了腳步,仰望天空。

    小紫,小紫,你究竟在哪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0
【658】雲光有子

    「他走了。」隔著很遠的兩人,靜靜地看著唐方與張若昀的一舉一動,忽然其中一個開口了,「你應該放心了。」

    另外一個女子嘴角一撇,道:「那又如何?」

    「也許今天的唐方,是真正的成熟了,很難聯想當年他那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兒,其實,愛不僅僅是擁有,放下,或許更偉大。」

    「你這是在為唐方唱讚歌嗎?看來唐方這一聲姐姐還真沒有白叫。」

    蘇三娘子嫣然一笑道:「好了,我的魏大小姐,少了一個有力情敵,你這唐家大婦的位置是越加牢固了。」

    魏柔輕輕一嘆道:「那又如何,唐方心裡裝下的是龍虎山的紫仙子,是那個泡過洋墨水的趟姑娘,是這個楚楚可憐的大家閨秀,我一個江湖女子,在她心中哪有半分地位,我和他無非只是利益結合而已,我給她祝由宗門的名分,他保我魏家昌盛,僅此而已。」

    「難道你真心沒有對他動過心?唐方雖然長的不是那種標準的小白臉,但是那份天生俱來的氣質可是足夠迷倒一個團的女孩子啊。連我這個做姐姐的,若是還年輕幾十年,說不定也投懷送抱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說到底是這個小子把持不住到處留情罷了。喜歡他?我魏柔寧可喜歡一頭豬。」

    「女人的心思瞞得過男人,卻永遠瞞不過女人,你這次對雲光疏遠了很多。」

    「那我能怎麼辦?」魏柔嘆了口氣道,「上次我已經錯了一次了,不能一錯再錯了。爺爺用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魏家的人,無論男女,性命都不是屬於自己的,家族利益永遠高於一切。為了延續我魏家在祝由的地位,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可是你有沒有替雲光想過,他可是從懂事起就一直喜歡你。」

    「我忽然很佩服紫玲玎。在我們這群人中,只有她一個人,肯為愛情做所有的犧牲,為了唐方,她可以背叛烏月鶴,為了唐方,她可以連龍虎山掌教的位置也棄如蔽履,甚至……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而我為雲光做不到這點,同樣,王雲光為我也做不到這點。所以她是值得唐方用心去愛的唯一一個人。當年若王雲光肯放下一切,拚命爭取過我,我也許也會不顧一切隨他浪跡天涯,但是他沒有,說到底,喜歡,僅僅只是喜歡,喜歡不等於愛。」

    蘇三娘子點頭道:「道理其實很簡單,但是真正能看透的又能有幾個人。所以你已經徹底打算和王雲光斷絕關係,全心全意的和唐方在一起?」

    「我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或許不能了。」魏柔看著遠方形單影隻的張若昀,搖了搖頭道:「三娘告訴你一個秘密,答應我永遠不要和別人說起。」

    蘇三娘子點了點頭。

    魏柔微微一嘆,眼中幾乎掉下眼淚,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我懷上了王雲光的孩子。」

    蘇三娘子半晌沒有說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冤孽啊。」

    魏柔道:「等趕屍大會一了,我會藉故離開唐方一陣子,將雲光的孩子生下來,王家,畢竟只有他一個人了,總得留個種繼承香火。」

    魏柔忽然拉住了蘇三娘子的手懇求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王雲光,我會找個身世清白的人家,將孩子養大,等他長大後,告訴他身世,讓他自己去找雲光,這也算是我為雲光能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

    蘇三娘子點了點頭道:「我會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面的,的確,雲光活的太苦了,換做是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為他留個種,繼承香火,也算是他王家最後一絲希望。」

    「希望唐方能助他避過此劫。」魏柔心中默默地道,「生、離、死、別,這人間的苦楚,雲光一個人都嘗盡了,上天是該補償他一點了。」

    蘇三娘子幽幽地道:「誰讓他生在王家,誰讓他姓王呢?」

    第二天,王仙嶠依約送張若昀去長沙,張若昀沒哭,也沒鬧,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唐方,唐方被看得心裡發毛,索性躲在了房中不出來,和唐憶聊天。

    「張姐姐走了,叔叔你不送她麼?」唐憶歪著頭,問道。

    唐方站起身來,估摸著王仙嶠已經走遠了,笑了笑道:「唐憶,這人間有太多的是非恩怨,都不是你自己能夠左右的,有的時候,長痛不如短痛,離開其實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年紀小,我不知道你們大人們愛來愛去的有什麼意思,我只知道叔叔不會離開唐憶的,唐憶一輩子跟在叔叔的身邊。」

    「小孩子哪懂這些。以後你找了了婆家怎麼可能一輩子留在叔叔的身邊?」

    「唐憶不嫁人,要嫁也只嫁給叔叔,叔叔不要唐憶了,唐憶也要死皮賴臉地跟著叔叔,看你狠心丟下唐憶不管不?」

    唐方搖頭,撇下唐憶,看著外面的景色出神,唐憶搬著指頭一個一個數道:「紫姐姐。唐姐姐,魏姐姐,還有張姐姐,叔叔你最喜歡哪個?」

    唐憶的話如一顆扔進了唐方心潭中的石子頓時激起了唐方心中的滔天巨浪,往日的一幕幕也一時間全部湧上了唐方的心頭,魏柔姑且不論,但是曾經如生死一般的初戀張若昀,現在伊人已歸時已經滄海桑田,而作為真正走進唐方的心中,讓他真正懂得愛情滋味的唐夢琊,也已經物是人非。為了自己幾次三番深陷險境,多年來與自己不離不棄的紫玲玎,如今又蹤跡難覓,如今,只留下孤孤單單地一個人在不斷的回憶,惆悵。

    唐方唉,唐方,你到底是怎麼了。

    唐方苦澀搖頭,回頭看了看唐憶,笑道:「等會我們就一起去找紫姐姐好不好。」

    「嗯,紫姐姐喜歡我不,她要是不喜歡我我怎麼辦?」

    「會的,紫玲玎一定會喜歡你的。」唐方笑道。

    「那還差不多。」唐憶揚起了頭,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7
【639】鬼市風雲再起

往魏家老宅往西不到三百里便有一處較大的鬼市,因為是靠近了魏家的緣故,可能各路的牛鬼蛇神都想一沾魏家這延綿千年的趕屍大戶的貴氣,也因此這裡的生意格外的好,不僅僅集聚了不少祝由門人,連有名字沒名字的道門中的小戶也在這裡開櫃淘,寶,經過了幾千年的發展,這裡儼然成了湘西北最大的鬼市,不僅僅是道門中,甚至一些倒斗的,撿漏的,也紛紛把交易地點定到了這裡,雖然人多眼雜,但是卻鮮有政府的人來這裡,一則因為這裡有這裡不成文的規矩,官府管得了明面上的事情,對於這種暗地的事情,他管不了也懶得管,二則是人多少會有點迷信,這等地方晦氣得很,少來為妙。

劉三嘴裡面含著一枚銅錢,躬身穿過一條幽暗無光的甬道,來到了鬼市,雖然能夠得到魏大小姐的青睞,代她來鬼市銷贓,但是他實在弄不明白,一堆破爛了的瓷器到底會有誰看得上眼。

心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不是不瞭解這個全祝由都出名了的魏大小姐的牛脾氣,劉三就算是得罪了全天下的喜神,從此沒了生意,也萬萬不敢得罪這個魏大小姐。

劉三找了一個僻靜處,將身邊的一碟碎瓷器往地上一扔,就躺在地上開始打盹,他打心裡面沒覺得這些破爛貨能夠賣得出去。

事實也和劉三想像的一樣,這裡人雖然多,但是多數人只對上等的硃砂,或者有些年頭的喜神感興趣,但是卻沒有人在劉三這堆瓷器感興趣,哪怕是對著他看上一眼。

劉三自然也不會主動推銷,眯著眼睛慢慢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人用腳踢了他一下,劉三猛地驚醒,這才發現,在自己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著了一群人。

這裡面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看著劉三腳下的這堆破爛,看得出神。

真當是奇怪了,這東西居然還真有人看,劉三吞了吞舌頭,徑直坐了起來,他乃是老江湖,自然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底細透了出來,眯著眼睛,不急不緩地等著諸人的反應。

忽然,一人排眾而出,諸人見了此人紛紛讓道。

劉三定睛一看,頓時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來人的來頭,雖然劉三隻是祝由一個瞧不上門面的小戶,連趕屍大會也只能在最後面湊湊熱鬧,但是這人他是認得的。

應該說,只要是在湘西道門混的,吃趕屍走腳這碗飯的,不管男女老幼,都不可能不認識之人。

鄔無霜。鄔家的實權人物。

鄔家家主很少露面,在鄔家的大小事物以前都是由他和鄔蠹等人一併處理,可以說他就代表了鄔家。

魏家凋敝,王家滅門,方家則是被戴上了叛賊的帽子,家主方柳更是戰敗身死,唯獨只有鄔家能夠獨善其身,這些年,原本依附在魏、王、方三家的趕屍門派,紛紛開始攀附鄔家,可以說這幾年來,鄔家在無形中,已經形成了湘西祝由一股一枝獨秀的勢力。

水漲船高,鄔無霜的威望自然也到達了頂峰。

鄔無霜走上前,蹲下身子,想用手將這些瓷器端在手裡面仔細端詳,可是就在觸到的一瞬間,鄔無霜如同觸電般連忙將手拿開,臉色有些不自然。

鄔無霜一雙冰冷的眼看得劉三心裡直發毛。

鄔無霜大袖一伸,劉三知意,連忙將手伸了過去。

兩人用鬼市中特有的手語開始交談。

「這些東西你怎麼得到的。」

「魏家大小姐交給我,讓我拿到鬼市上賣的。」

「魏柔?」鄔無霜心中微微一驚,「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能夠然鄔無霜吃驚不小的東西,劉三自然知道這貌不驚人的東西來頭不小,連忙恭敬地道:「小人也不知道,魏大小姐只是特意吩咐我將此物帶來,至於來頭,小人是在不知道。」

「料想你也不知道。」鄔無霜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道,「多少錢,你開個價。」

「您老人家喜歡就拿去便是,小人不敢跟您老人家開口要錢。」

「懂事。」鄔無霜微微讚許,從懷裡漫不經心地掏出一張金色發亮的玩意兒,扔在了劉三的腳下。

「金色閻王紙!」若非鬼市中不可開口的規矩,估計定然會引來一陣驚呼,這,這可是在鬼市中一年都難得見到一次的金色閻王紙啊。

劉三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張閻王紙,要知道,他家世代走腳,但是這閻王紙,卻很少見到,更加別說這種級別的閻王紙!

這只要稍稍請懂符咒的人,畫上幾筆,那威力,便是連劉三想都不敢想的的,但是劉三豈能暴殄天物,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張閻王紙收入懷中,他已經決定,要將這東西作為傳家至寶,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鄔無霜不理會劉三的千恩萬謝,眼中只是死死地盯住地上的這對破瓷器,想了想,又從懷中掏出了幾張金色的閻王紙,上面用上等硃砂畫好符咒,小心翼翼地貼在這堆瓷器之上,然後再用一個看上去十分上檔次的盒子裝好,頭也不回地離開鬼市。

一出鬼市,鄔無霜便連忙左盼右顧,鬼市中不能動刀槍,所以他不怕有人明搶,但是一出鬼市就很難說了,確定四周無人,鄔無霜腳步如飛,向著鄔家的大宅拔腿狂奔而去。

方走了不到一里,鄔無霜這才停下來休息。用手輕輕地拍了拍懷中的寶貝,定了定神,沒想到這次來鬼市尋一些尋常的硃砂給門下弟子做符,卻撿了這麼大一個便宜。

鄔無霜心中不由得暗暗發笑,這魏家當真是敗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又生出了這麼一個敗家子,而且毫無眼力,連這麼珍貴的東西都拿出來販賣,想必若是魏老鬼那老東西泉下有知,也會氣得再死一次。

魏家該敗,鄔家當興,看來是毫無懸念了。

就在鄔無霜洋洋自得地瞬間,耳邊忽然生風,鄔無霜心中猛地一沉,想都不想,一道符咒打出。

符咒瞬間點燃,發出嘶嘶之聲。化為灰燼。鄔無霜眼睛四掃,沉聲道,「白家逆子,背後傷人,可恥。」

長笑傳來,「這不過是我白家的待客之道,見面一陰刀,躲過了,才有本事和我白家談話。」

鄔無霜寒聲道:「白寒,你早已經不是我祝由中人,為何還敢出現在我湘西境界。」

「常來才是客,我若再不來湘西,你們鄔家怕是早已把我給忘掉了呢。」

「江湖傳聞,你已經加入塔教,和林黑兒狼狽為奸了,怎麼不跟著你主子,卻跑來我湘西地界撒野,就不怕我鄔家將你列為塔教餘孽,一併除了嗎?」

白寒不以為意道:「你都說是江湖傳聞了,江湖傳聞自然不能全信了,我剛才在鬼市,無意間看見鄔老弟淘了一件大寶,就不肯拿出來讓做兄弟的給你掌掌眼?」

「一件無用的破爛玩意而已。」鄔無霜暗自後悔,剛才因為太興奮了,所以給了劉三一張閻王符,不小心間把這件事情給鬧大了,定是那時候被這姓白的給盯上了。

白寒乃是出了名的會要人命的狗,性格狡詐多變,而且手中掌握著陰刀絕技,不可小覷,不到萬不得已,鄔無霜確實不想得罪這個人。

白寒似乎拿捏準了鄔無霜的心思,兀自上前半步,笑道:「鬼市中良莠不齊,我怕鄔兄弟被屑小給騙了,拿出來給兄弟給你掌眼,要是真的被騙了,現在回去找那小子還來得及。」

鄔無霜冷眼一掃,道:「我的事與你何干,就算我被騙了,也是我咎由自取,輪不到你這個三姓家奴來指手畫腳。」

白寒眼中殺意一閃而沒,笑道:「讓我猜猜,那件瓷器中,是不是有些什麼奇特的東西藏在裡面呢?比如說,屍**之類的?當然我只是隨便猜猜而已,鄔兄弟切莫往心中去,不過如是小弟不幸言中了的話,這等大事,鄔兄弟是不是應該首先向祝由宗主報告呢?」白寒搬著指頭,慢條斯理道:「祝由宗主,哎呀,差點忘了,現在的祝由宗主可是唐方那小子,他可是我磕過頭,喝過黃酒,燒過紙錢,拜過把子的好兄弟,鄔兄弟來的正好,我也是正要去找我那好兄弟,讓他給兄弟好好掌掌眼。」

鄔無霜冷冷道:「你想多了,這只是一件普通之極的玩意兒。」

「普通?那兄弟那張閻王紙可就浪費了。以兄弟這等精明手段,豈能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呢?」

「我今天心情好,不可以嗎?」

白寒再上前,鄔無霜下意識地護住了懷中的寶貝,全心戒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7
【640】白家陰刀,殺人無形

白寒一步一步上前,鄔無霜則是一步一步地後退,忽然,白寒神情一凜,脫口道:「聖母,你什麼時候來的?」

「黃蓮聖母林黑兒,她果然來了!」鄔無霜心中猛地一沉,繃緊的心弦驟然分神,就在這個時候,白寒口中一口舌尖血猛地噴出,雙手沾血,搓掌為刀,向著鄔無霜猛地發難。

「背後偷襲,狗賊!」鄔無霜乃是何等人物,頓時間知道上當,手中連動,一連打出三道符咒,周身要穴護住,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白寒又是三口舌尖血吐在了手上,風聲響起,滲得心慌意亂,三把無形的陰刀在肉眼難辨的情況下,分做上中下三路襲向鄔無霜,鄔無霜憑著聽風辨位,腳下連踏禹步,堪堪避開,但是這三枚陰刀不依不饒,若精確制導了一般,跟在鄔無霜身後,離鄔無霜的頭、背、腳三處始終只有一步之遙。

鄔無霜深知白家陰刀的厲害,不敢怠慢,手中拍出一符咒,然後灑出一把磷粉。磷粉灑在符咒之上星光點點,霎是好看,頓時遇空氣而燃,鄔無霜轉身用手指隔空疾書,大聲道:「起」!只見在空中頓時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門板,恰恰好阻擋住射來的三枚陰刀,氣浪一卷,三枚陰刀頓時消失。

白寒一擊不中,但是已經將鄔無霜逼得微微有些狼狽,左手掌心向上放在下丹田處,口中神決念出,忽然打出黃底黑字兩道八卦咒敕,一道放進嘴裡吃了,還有一道,迎風著火,居然變成一道紫色的閃電,激射向鄔無霜,鄔無霜手中一灑,五枚顏色怪異的銅錢出現,在鄔無霜的頭頂之上滴溜溜地不停轉動。

東方木,在色為蒼;南方火,在色為赤;中央土,在色為黃;西方金,在色為白,北方水,在色為黑。

蒼、赤。黃、金、白、黑。五行五色,依次排開。鄔無霜看家法寶已經灑出,五色光芒籠罩鄔無霜,煞是好看。

鄔無霜沉聲道:「右子地符,北炁吹,子訣。」咒畢,單手大拇指一按,在蒼色帝錢內,一個與鄔無霜拇指一般模樣只是大了數倍的指印出現,對著白寒的頭頂按下。

白寒引陰刀迴旋,對準指印如風上刺,指印迎風而散。鄔無霜朗聲道:「我本不願與你為敵,奈何你處處咄咄逼人,今日怪不得老朽掌下無情!」

「右午地符,南炁吹,午訣。」鄔無霜食指深處,在赤色帝錢中,同樣出現了一枚食指,只是比剛才拇指又似乎大上了十倍,如一道三人合抱的巨木一般,對著白寒一掃而過。

白寒眼中有殺氣,面上有汗水,身子急跳,但是這電光火石間根本無法逃過鄔無霜驚天動地的一擊。

白寒心下一橫,哼道:「開弓架箭,發火連天,用吾心法,百萬用兵,開弓射箭,護佑護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貞,陰間化做千萬兵。」

暮然間,白寒身上陰光籠罩,十萬無形之劍紛紛刺出,將這巨木擊入齏粉。

鄔無霜如料定如此了一般,嘴角冷笑道:「白家陰刀,不過借用鬼力的一種彫蟲小技而已,我鄔家大哉乾元之術,容集天、地、人三才之氣加上五帝之帝威,天威煌煌,豈是你這等小術所能破去的?」

言畢,鄔無霜禹步疾走,腳下生風。再祭出兩決。

「右卯地符,東炁吹,卯訣。」

「右酉地符,西炁吹,酉訣。」

「子丑寅卯,縛地之靈,玄印變化,妙應妙靈!」語畢,之間這五帝錢一次累疊,形成一道方圓數丈的巨大牢籠,白寒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拔腿就跑。

「想跑。哪裡走!」鄔無霜爆喝一聲,將五帝錢祭出,五帝錢飛在半空中,任憑白寒如何跑,也跑不出他的控制之外。

鄔無霜森然道:「收!」

五帝錢驟然而降,錢眼正在白寒處,猛地一收,將白寒整個人困在其中。

白寒整張臉面如白紙,沒想到鄔無霜居然如此厲害。

能夠在鄔家佔據如此舉足輕重的位置的,沒有幾把看家本事,談何容易。

鄔無霜緩步上前,眼中殺機隱現,道:「今日我原本不想與你為難,是你咄咄逼人,我才不得不動用此寶。白寒,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那五帝錢越縮越緊,幾乎將白寒渾身的筋骨全部壓碎,白寒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連連告饒道:「鄔老饒命,鄔老饒命,今日是小人咎由自取,小人認罪便是,還請鄔老看在我們同氣連枝的份上,饒了小人一命,小人今日之事,絕不向旁人透露半個字,不然就要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現在知道求饒了?遲了!」鄔無霜緩緩上前,陰森森道:「這五帝錢用處必收人命,我就算是想饒你,也是不能,白寒認命吧。」

白寒嚇得魂飛魄散,在不停地掙扎,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嘴裡告饒之聲兀自不絕:「我和唐方是好兄弟,你不能殺我,你殺我唐方一定知道,他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唐方?」鄔無霜停下了腳步,白寒和唐方結伴硬闖方家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但是白寒和唐方是敵是友,他也拿不定主意,若是真如白海所言,唐方若是替他復仇的話……

但是這碎瓷之事,他儼然已經知曉,絕不能留他在世!

鄔無霜打定主意,五帝錢又收緊了幾分,一陣骨斷筋折的聲音從白寒的身體傳來,白寒口中鮮血大口大口的噴出,只有半條性命了。

「縱然唐方現在在此,也難保你性命了!」鄔無霜一聲爆喝,手上捏決,便要將白寒捏成肉泥。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鄔無霜渾身一陣,一個站立不穩,幾乎一頭栽了下來,只見他胸口處,一抹殷紅慢慢出現,慢慢擴大,很快,鮮血如瀑般噴出。「陰刀,陰刀。。。」

鄔無霜牙尖打顫,道:「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放的陰刀。」

因為失去了鄔無霜的加持,五帝錢光芒頓時暗了下來,叮叮噹噹地掉到地上,白寒脫困,也同時一頭栽倒了地上,嘴裡鮮血汩汩流出,看著鄔無霜,眼神雖然暗淡無光,但是依然遮掩不住一絲傲意。

「我白家陰刀,殺人無形,若是真能被你看到,還叫什麼陰刀!」

「陰刀,陰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在鬼市之時,便在我身上種下陰刀……你居然破了在鬼市中不動刀戈的古訓……你……」鄔無霜一口氣接不上來,失血過多的他,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寒從他懷中將那疊破碎的瓷器帶走。

「我……白家陰刀……不殺祝由之人……今日我饒你一命……但能不能熬過去,就要靠你的運氣了……」白寒得手,也不敢停留,丟下一句話,跌跌撞撞地向著遠處遁走。

「白寒。我若不死,必滅你全族!」鄔無霜心中吶喊,白寒沒有當場結果他,但是現在他身負重傷,失血過多,死亡,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荒郊野外,可憐他一世英明,居然要喪身狼腹。

非是自己技不如人,實在是白寒太過陰險。

眼皮越來越重,只是求生的慾望,讓他不肯就此閉眼,他死不瞑目啊……

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忽然腳步聲響起,頓時間,鄔無霜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慾望,用微弱的聲音道:「我是鄔家長老,救我,鄔家必然給你重賞的,救我……救我……」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不止一個人。

一個人走到了鄔無霜的身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8
【641】平起平坐

鄔無霜眼神中充滿了一絲希望,眼神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一個,兩個,三個……一連七個圍繞在他的身邊。

七人黑衣黑服,面罩紗巾,每人手中的拿著一根木棍,看上去似乎某種神秘的組織。

但是依著鄔無霜的經驗,這個神秘的組織,絕對沒有見過。

七人中一個人沙啞的聲音響起:「老祖交代的應就是這個人了吧?」

裡面一個人上前,那人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鄔無霜的頭,點了點頭:「應該是了。」

這七個人,神秘莫測,但是身體中都有著一種讓鄔無霜不自禁感到顫慄的氣息,讓他不由得心生絕望。

一種奇怪的心態從他的心裡生起,這幾人,並非無故來此,而是衝著自己來的。

七人中一人上前,握住鄔無霜的手腕,鄔無霜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這隻手,陰寒冰冷,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手。

那人操著陰冷的聲音道:「老三,這個交給你了。」

七人中一人排眾而出,用手死死地掐住了鄔無霜的雙手,鄔無霜只覺得頭頂寒氣直冒,入墜入九幽地獄,一個念頭在他的心頭升起:這群人不是人,而是來自於地獄的魔鬼!

鄔無霜想跑,但是莫說他現在身負重傷,即便是全盛時期,被這個的兩隻如同鐵鉗一般的手死死握住,也是插翅難逃。

那人口中噴出了一口白氣,頓時間將鄔無霜全身上下籠罩,鄔無霜只覺得渾身疼痛無比,全身的水分似乎開始慢慢的蒸發。

「你們是誰……」鄔無霜的口舌乾涸,只覺得整個世界似乎在翻天覆地般的發生變化,似乎能夠看著死神一點一點地靠近自己。

沒有人回答他,鄔無霜身體中的鮮血似乎一點一滴的從身體中汽化成一道道的白氣從七竅中冒出來,他的神智也開始慢慢**起來。

終於,在臨死前,鄔無霜開始出現一絲迴光返照的跡象,他運足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掙扎的說出了三個字。

「屍**……」

抓住他的那個人嘴裡一聲冷哼,鄔無霜身體中所有的白氣全部吸入他的口鼻之中。

鄔無霜口張開,但是卻叫不出任何聲音,瞳孔慢慢散開,但是一雙眼睛卻掙得銅錢般大小。就像他用來對付白寒的道器一般。

生命的跡象開始一點一滴地從鄔無霜的身體裡面抽離出來,終於,那人鬆開了手,將鄔無霜仍在了地上。

此時的鄔無霜,只是一具被吸乾了人幹一般,渾身皮包著骨頭,就如同西方世界裡面的木乃伊一般。

只是一雙眼睜得滾圓,臨死不能瞑目。

七人中又有一人排眾而出,道:「此子與我還曾經還有些交情,就讓他安靜地去吧。」

上前,用手輕輕地蓋下了鄔無霜的眼睛。

與此同時,鄔無霜的身體,咔嚓一聲響,全部化作齏粉。

隨風而散。

七人沒有一個人再看這裡一眼,快步消失。

白寒口中吐出來了一口獻血,暗自將鄔無霜罵了一句,他今趟可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若非自己在鬼市中趁著鄔無霜得到這堆瓷器得意忘形的當口,暗自在他身上種下了引刀,又在剛才千鈞一髮,乘著白寒的不備,引發種在鄔無霜體內的陰刀,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留了鄔無霜一命,自然不會是大發慈悲,而是他白家陰刀雖然殺人無形,極為厲害,但其中禁制頗多,特別是背人種刀這種術,反噬極大,若是白寒用這種術當場殺死了鄔無霜,可能會引出他很多不想看到的後果,所以留下他一命,任他自身自滅其實是最好的。

當然在這荒郊野地他不信鄔無霜還有命活下來。

重要的是,這玩意兒到手中。

其實,在鬼市中最先看到這玩意兒,是他,只是當時鄔無霜在場,他若奪了,鄔無霜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黃雀與螳螂,以他的性格自然會選擇後者。

手中不由得摸了懷裡的寶貝,白寒忽然間似乎覺得渾身上下都輕快了不少,有了這寶貝,他甚至不再需要去找那些虛無縹緲的祝由十三針了。

屍鬼門開,這將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件。

其實這堆瓷器,只是最粗製濫造的燒窯中出產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讓他和鄔無霜同時感到震撼的是,他們都已經察覺到這瓷器中包含著的一種神秘力量。

玄之又玄。奇之又奇。

絕非凡間所有,他和鄔無霜都幾乎可以同時斷定。此物,來自屍**。

也就是說,有了這玩意甚至可以找到打開屍**的秘密。

你說白寒怎麼不會冒險一試,怎麼不會拿命去換。

不過這玩意在自己的手裡面了,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他只要回家好好研究,他自認,憑著自己的閱歷與經驗,定能從這玩意兒中摸出一些屍**的門道。

到時候……

想到這裡,白寒的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白寒一路疾走,甚至不顧身上的傷勢加重,回到了家中,往家裡一坐,道:「幼娘我回來了。」

聽到了父親的聲音,白幼娘連忙從裡屋出來,只見白寒面色慘白,衣裳上上有血漬,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爹,你這又是和誰?」

「不要說了,先把家裡祖傳的寶貝先拿出來,順便給我拿點止血的藥來。」

身為道門中,白寒免不了給人動手,雖然這些年,白寒罕有出手,但是家中的一些跌打止血的要自然是有備無患,白幼娘嚇得連忙進屋,七手八腳地帶出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白寒有些微怒道:「你先拿這些干嘛,給我把東西拿出來。」

白幼娘又趕緊進屋,拿出了一個青花海碗,海碗中盛著一些粘稠的液體,散發出淡淡的清香,白寒甚至顧不得療傷,一把搶過這青花海碗,從懷裡掏出幾張符咒,迎風點燃,然後在碗中化了。

不久,這碗中的粘稠之物漸漸變得清澈,在碗底,一根頭髮絲粗細的銀針沉在碗底。

「魁月,我千辛萬苦將你從方家帶出來,這次,你可得給我無論如何幫我一把。」

白寒喃喃自語,神色緊張,開始不斷掐咒,這魁月針開始急促地轉動,發出一聲清澈的響聲,然後停了下來。

針頭所指之處正是白寒的懷裡。

白寒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直到牽動了傷口,嚇得白幼娘一個勁的給她捶背。

白寒一把抓住白幼娘的手,示意叫她停下來,緩了緩氣息,道:「果然沒錯。」從懷中將這堆幾乎用性命換來的瓷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有些得意地道:「幼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寶貝。」

白幼娘搖了搖頭道:「我哪裡認得,不過就算是官窯的,現在碎了也不值錢了。」

「哈哈哈哈,」白寒放聲大笑,道,「豎子無知,這東西就算是用皇帝用的御賜瓷器給我換,我都不換,這可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珍寶。」

白幼娘茫然道:「爹,你就不要打啞謎了,到底是什麼,你就給我說了吧,看把您高興的。」

白寒顯然心情極好,用手愛憐地摸了摸白幼娘的頭髮,道:「這麼多年了,你似乎還是沒有放下啊。」

白幼娘更是迷茫,道:「爹,你都說什麼呢!」

「唐方,我說的沒錯吧,這麼多年,其實你心中一直沒有放下過這小子。」

頓時間,白幼娘的俏臉緋紅,嬌嗔道:「爹,你不要胡說好不好。人家,人家哪有。」

「哈哈哈,」白寒一陣輕笑,道,「知女莫若父,你當真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會不知道?」

「不過,」白寒喟然一嘆道,「我原本想把你許配給他的,但是這小子哪裡看得上我們這些窮門小戶,他攀上的要麼是龍虎山的掌教真人,要麼就是魏家的魏大小姐,我們……其實這些年爹一直不提,不是爹不知道,爹何嘗不想你得償所願。」

白幼娘低下頭,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道:「幼娘福薄,不敢高攀,這輩子幼娘一輩子守在爹爹身邊就好了。」

「傻閨女,你就想一輩子守在我身邊,我又怎麼可能讓你白白糟踐了自己,再說,爹爹現在是自身難保,說不定……」

「爹。」

「好了,好了,晦氣,晦氣,不過現在我們不同了,唐方?」白寒嘴角一寒,冷冷道,「他之所以現在混得如此風生水起,還真的有什麼能耐麼?不就是靠著贏勾血脈的身份,不錯我們以前論出生確實不如他,不過現在……」

白寒看著桌上這對瓷器,意味深長地道:「怕是唐方也得和我們平起平坐了。」

「爹。」

白寒的眼神越發銳利,一口氣道:「不僅僅是唐方,還有祝由,魏家,方家,鄔家,王家,這些人曾經瞧不起我們,甚至把我們趕出祝由,我白家隱忍這麼多年,憑什麼一輩子就這樣忍氣吞聲地看別人臉色,魏家憑什麼就可以對我們吆五喝六,現在該是這些人,看我們爺兩臉色過日子的時候了。」

「爹,你到底今天撿到什麼寶貝了,這麼高興。」白幼娘道,「我都好久沒看到你這麼高興了。」

「所以,這世界上,不管是誰,唐方,林黑兒,誰都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我白寒總有一天,也要你們死乞白賴地求上我。」白寒用手愛惜地摸了摸手中的碎瓷道:「幼娘,你可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寶貝嗎?」

「爹,你就別賣關子了。」

白寒深吸一口氣道:「這東西,來自屍**,有了他,我們就可以找到屍**的入口。」

「啊!」正在給白寒擦藥的白幼娘,手中一哆嗦,一個藥瓶沒拿穩,掉在地上砸的粉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8
【642】鄔家議事

白幼娘睜大了眼睛,她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一堆毫不起眼的碎瓷,居然關係到祝由一個千年的辛密。雖然她不知道屍**是何地何物,但是所有祝由門人都對此諱莫如深,想必也是一個極厲害的存在。

不過白幼娘的性格原本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只是有了這麼一個爭強好勝的爹,實在是沒有辦法,眉頭一皺道:「爹,你看我們現在過的不是很好的嗎,何必又去趟祝由這趟渾水呢,祝由中高手如雲,每一個好惹的,我們就不能安安穩穩的過現在的日子嗎?」

「胡鬧!」白寒眉頭一皺,厲聲道:「幼娘,你還是不是我白家的人,你難道忘了我們祖上是被誰逐出祝由的,又是誰讓我們這些年有家無歸,如同喪家之犬的?這一切都是祝由中所謂的四大宗門帶來的,此仇不報,我還有什麼面目面見先祖?」

白幼娘嚇了一跳,低頭不語。

白寒站了起來,冷冷道:「這一次,我一定讓我們白家重振當年的威風!現在祝由四脈難得同時削弱,正是我們千載難逢的良機,我要借助我手中這無上的寶貝,一舉奪下祝由宗主的位置!」

白寒不顧傷口,站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濃郁到了極點的殺氣。

「我要以祝由門人的身份,召開趕屍大會,將四脈全部招來,一網打盡!」白寒陰森森地道。

「可是我們早已經不是祝由的人了,他們誰會聽我們的?」白幼娘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要緊,今時不同往日了。這一次,他們不會不來。」白寒看著眼前的這堆碎瓷,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三日後,鄔家家宅。

鄔家家主穩穩地坐在主位之上,環顧左右弟子,上次趕屍大會之後,方家敗落,鄔家開始大規模的收攏人心,收服了不少曾經屬於方家的附庸,加上王家事變之後,收攏的那批,鄔家現在在湘西地界,隱隱已經成了祝由之宗門,雖然名義上宗主還是魏家,但是所有人都認為,鄔家取代魏家,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這還需要一個老大難的問題——唐方。

唐方近年在道門中的聲名如日中天,滅陰山,戰長沙,奪宗主,守龍虎,樁樁件件,都是道門中驚天動地的大事,特別是趕屍大會一戰成名,在祝由弟子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讓鄔家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依著鄔家耳目的消息,今日之唐方,已非當年可比,似乎又得了驚天動地的造化!

鄔家在隱忍,並非單單只是韜光養晦,他們這些年來積蓄實力,就如同表面平靜的潭底一般,積蓄著深不可測的威力。

當然,這只是鄔家弟子門的認為,鄔家家主心中卻清楚,儘管三脈淪落,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另外三脈的真是實力,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不堪一擊。

他們的隱藏起來的實力,才是讓他最為擔心的!

鄔家家主收回思緒,清咳一聲,道:「諸位,可有了無霜的消息?」

一名弟子上前,道:「無霜師叔自從上次出現在鬼市之後,便再無蹤跡,我已經派出所有弟子前去尋找,可是都……」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一個大老爺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不成!」

「有人傳言,曾經在鬼市中也看到過白寒。」

鄔家家主冷哼一聲道:「白寒詭計多端,就算能夠殺了無霜,但是想讓他在這世間憑空消失卻有些難度——再說,他與無霜無冤無仇,因此平白為自己招惹一個大仇家,似乎並不明智,不似他的作風。」

「當日,似乎師叔在鬼市中得了一個寶貝……」一個人湊上前去,輕聲道。

鄔家家主沉聲道:「所以,白寒是殺人奪寶了?」

一人點頭道:「依著白寒愛財如命的性格,冒險試一試也並非沒有可能。」

鄔家家主道:「你們知道,當日在鬼市,無霜拿到了什麼寶貝?」

「我們都已經打探清楚了。」一人回頭往外一望,喝道,「帶上來。」

幾名鄔家弟子壓著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上來,那人嚇得瑟瑟發抖,一見鄔家家主納頭便拜:「小人劉三見過鄔家家主,鄔家家主萬歲,萬歲……」

一名鄔家長老截斷了劉三的話,道:「此人名叫劉三,原本是魏家的附庸下的一個不成器的小人物,平日好吃懶做,不知道魏家小姐為何看中了此人,將一個瓷器交與他,讓他在鬼市中變賣,後來被無霜師叔發現後,用一張金色閻王紙與之交換——我們從這小紫子嘴裡翹到的就這些了。」

劉三連連首肯,道:「不錯不錯,正是如此。」

「魏柔那妮子會把這麼好的東西給你,多半是從魏家偷的吧。」

劉三嚇了一跳,哭著臉道:「天地良心,我劉三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會做出那種下三濫的事情,那東西的確是魏家小姐親手交給我的,只是囑咐小人拿到鬼市中變賣,我真的沒有偷啊。」

「當時魏柔將東西交給你的時候,可是和你說了什麼?」

劉三想了想道:「魏大小姐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囑咐我一定要在鬼市上來賣,當世她似乎心情不怎麼好,我也不敢多問。」

「若是這人說的真的,倒真是一件奇怪到極點的東西,按理說,無霜師叔的眼睛極毒的,能被他看上的東西,定然不是一般道器,但是若是真的是好東西的話,魏大小姐又怎麼會交給他?」

劉三忙道:「我祖上與魏家有恩,想必是魏家還情的。」

「魏柔那小丫頭有仇睚眥必報,有恩到不一定記得,再說了,魏家現在風雨飄搖,她哪有心思去管著雞毛蒜皮的小事,此事必然有蹊蹺!」

一名弟子皺眉道:「可是魏柔這麼做,到底目的是什麼?」

「難不成後面有人指使。」

「有可能,」一名弟子分析道,「但是指使她的到底是王雲光還是唐方,這兩小子都是她的姘頭,一女侍二夫,也難為她了。」

「三哥怎麼知道是難為了?你怎麼不知道她也許樂在其中呢?」

「是啊,」一名弟子邪笑道,「說不定三人同床共枕,其樂融融呢!」

「夠了!」鄔家家主冷喝一聲,道:「一群不成器的東西。」

幾名弟子嚇得驚若寒蟬,不敢再說半個字。

鄔家家主環顧了一下左右,輕嘆一聲道:「若是鄔蠹,鄔蠱兩人,任一人在我身邊,或許就能解我心中難題了……可惜……」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弟子慌張地闖了進來,在場的諸人一齊皺眉,要知道在這議事之地,沒有人通報,任何人是不准擅自闖進了的。

果然,一名鄔家弟子站起來,厲聲喝道:「鄔瀝,你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膽麼,沒看到這麼多長老在議事嗎?」

那人面色鐵青,一頭栽倒在地上,大聲道:「家主救我。」抬頭,鄔瀝面額慘白,冷汗如雨。

鄔家一名長老身形一動,霎時間來到了鄔瀝的身邊,伸手探脈,變色道:「是中了白家陰刀。」

說完,運足功力,一連打通了鄔瀝數道要穴,鄔瀝這才稍稍緩過神來。

鄔家家主問道:「怎麼回事。」

鄔瀝道:「啟稟家主,我本來剛剛從外地走腳歸來,卻正好被白寒捉住,他在我身上種下陰刀,說要我一定要見到你,並將這東西送給你。」

鄔瀝從懷中緩緩地取出了一塊碎瓷,遞了上去。

鄔家家主接了過來,手猛地一松,深吸一口氣,道:「好生厲害。」

諸人將目光齊齊投向吊在地上的那片碎瓷,不知道為何這毫不起眼的碎瓷,居然能讓鄔家家主說出「厲害」二字。

「劉三你過來。」鄔家家主叫過劉三,道:「你賣給鄔無霜的,是不是這個東西?」

劉三湊了上去,反覆辨認:「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鄔家家主冷冷道:「到底是不是。」

劉三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道:「是,正是,只是當時是一個完整的,現在,碎了。」

鄔家家主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無霜是凶多吉少了。」

「媽的。」一名弟子站起來,義憤填膺道:「媽的,這個白寒殺了無霜師叔不說,現在居然還敢上門挑釁,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兄弟們,我們這就去將這老小子擒殺,為無霜師叔報仇!」

「對,殺了白寒,為師叔報仇。」幾名弟子也站起來,齊聲喝道。

「一群沒用的東西,都給我停下來,」鄔家家主道,「鄔瀝,白寒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現在祝由大亂,需要選出一個能夠力挽狂瀾的人物主持大局,七日之後,他在亂葬崗召開趕屍大會,邀請我們鄔家前去。」

「他白家早就被逐出祝由,他連參加趕屍大會的資格都沒有,還妄想開什麼趕屍大會。」

「這小子定然是活的不耐煩了。我們先做了他,讓他去陰間開趕屍大會去。」

「都給我住口。」一名長老站起來道,「白寒既然這麼有恃無恐,定然是有備而來,我們切不能輕率行事,一切聽家主安排。」

「趕屍大會嗎?」鄔家家主輕蔑一笑,「白寒這老小子到底還是坐不住了,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到要看看,這小子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29
【643】計定三祖

顧家原本就是魏家左膀右臂,因此趕屍大會,一般由顧家主持,似乎已經成了定理,也正是因為此,顧家在祝由中威望甚高,隱隱是僅僅次於四大宗門的第五門。

只是當年因為在趕屍大會後,顧家原本想拍新任宗主唐方的馬屁沒拍好,一不小心拍在了馬蹄子上,顧家的少宗主更是徹徹底底地把唐方得罪了。

唐方是魏家的孫女婿,顧家自然不敢得罪,但是魏家已經今時不同往日,顧峰一直勸他爹也就是顧家家主顧五另投鄔家,只是現在魏家老爺子沒死,顧五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不臣之心,也已經在心裡隱隱生根發芽。

和往日一樣,顧家安排著門下弟子趕屍走腳攬活的事情,顧家家主身份尊崇,自然不會去做這等下作之事,趕屍走腳一般都是門下弟子在做。

拜入顧家門下,即便是出師三年,也要為顧家免費走腳三年,所得收入自己分文不取,全部納入顧家,這是規矩,破了便是欺師滅祖。顧家也因此成為一方土豪,衣食無憂。

今日,門下卻似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揚言要面見顧五。

顧五是何等人物,豈是想見便見,守門弟子叱喝幾句,卻被那人一陣拳打腳踢,全部撂倒在地,驚動了少宗主顧峰連忙出來。

來人黑紗蒙面,身邊淨是一群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顧家子弟,顧峰也是走慣江湖見多識廣之人,當下便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上前拱手,冷冷道:「朋友,我顧家可曾得罪過你?」

「沒有?」

「可曾是有新老舊賬沒有跟朋友結清?」

「那倒不是。」

顧峰冷哼一聲,道:「那小弟倒是奇怪了,所謂來者是客,我顧家對你以禮相待,你卻將我顧家多名弟子打到在地,是何道理?」

那人一笑道:「若非如此,豈能驚動顧家少爺前來見我。」

顧峰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只是我這裡有一封書信,還請顧家少爺交給顧五,他自然就會明白。」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顧峰接過在手,冷冷道:「好走不送。」

顧峰雖然年少氣盛,但是也不是一味莽撞之人,這人一出手便將數名弟子打到,自己絕非敵手,就算是老爹出馬也不一定穩贏,沒有必要因為一點小事和這種人結下樑子。

那人微微拱手,徑直轉身離開。

顧峰等那人消失無蹤後,連忙帶著錦盒走進後堂。

書信一封,布囊一個,顧五先將書信打開,看完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幸好你剛才沒有貿然出手,否則連我也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命回來。」

顧峰嚇了一大跳,道:「爹,這人到底是誰,當真如爹所言一般厲害。」

「何止厲害,白家陰刀,歹毒之極!剛才來的人就是白家陰刀傳人白寒!」

「白寒?」顧峰嚇了一跳,道:「白家家主白寒。他找爹你做什麼。」

「此人居然要我為他主持一屆趕屍大會。」

「笑話。」顧五笑道,「白家早已經被逐出祝由,如喪家之犬,他們有什麼資格開趕屍大會?」

「話雖如此,但是如是我們惹了這麼大的仇家,連爹我都不知道顧家還保得住保不住。」

顧峰也知道茲事體大,問道:「爹,我們現在怎麼做?」

「若是他老人家還在,我倒是可以請他主持公道,但是似乎有一個不詳消息傳來,魏家現在魏柔和魏求喜均以著白,顯然有喪事發生,看來魏老宗主……怕是多半已經仙去了。」

「難怪這小子敢跳出來了。可是就算魏家老宗主不在了,鄔家家主可是春秋鼎盛,他會眼睜睜看著他鬧事?」

「不知道,現在說到底,祝由宗主名義上還是唐方,可是唐方……」

「唐方?」顧峰不屑道:「這小子現在早已經摟著龍虎山的娘們風流快活,哪裡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是啊,若是唐方能夠多操心祝由之事,我祝由何至於像現在一般,一盤散沙,的確,若是魏老宗主當真仙去了的話,是該有一個人出來主持大局了。」

「可是十根指頭全部數完了,也輪不到一個被逐出祝由的宗門來主持吧?」

顧五搖了搖頭,將目光轉移到那個小布囊之上,用手輕輕觸摸,感受著這小布囊中傳來的一種神秘力量,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一定。也許……他還真有這個實力。」

白寒靜靜地站立在一塊荒石之前,從顧家出來,他便馬不停蹄地來到這裡,這裡,有著他計畫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他必須小心謹慎。

這裡面的三人,無一不是現世一等一的高手,一語不和,自己很有可能便要葬身在此。

方家三祖,這可是已近傳說一般的存在。

好在,自己曾與這三人有過一面之緣,沒有上次那般膽顫心驚了。

白寒潤了潤喉嚨,朗聲道:「白家白寒,見過方家三祖。還請三祖借一步說話。」

話如石沉大海,根本不可能有人會回應。

白寒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這般結果。上前默不作聲地將一個破碎的瓷器放在前面,微微閉上眼睛,慢慢地等候。

過了不久,裡面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此物……你從和而來。」

白寒拱手道:「晚輩因緣際會,碰巧獲得了此物,還請三位前輩法眼一觀,鑑定真偽。」

一名方家長老冷哼道:「這玩意,你既然知道來處,又何必問我等,說,你帶來此物,意欲何為?」

白寒冷冷道:「若是白某人記得不錯的話,三位長老在此坐觀,已有一甲子之久了吧。」

「不錯。」

「不知道三位,這白骨坐忘觀,三位可曾突破?」

一名長老微微怒道:「這與你有何干係。」

「小人只是隨便一說,前輩何必動怒,」白寒笑道,「三位閉關在此,無非就是求個正果,但是小人也知道這白骨觀難如登天,三位顯然已入瓶頸,破,則有可能白日飛昇,也有可能灰飛煙滅。」

裡面沉默了許久,一人坦陳道:「不錯,我三人十年來已無寸進,早已停滯不前。」

「其實,三位前輩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若是三位願意,我願意將此物完整獻上,以三位通天本領想必能悟出其中玄妙,到時候門破天開,踏入屍**,指日可待。」

「你小子雖然滿口胡言,我三人很不喜歡你,但是不得不承認,你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誘惑。」

「三位若是能夠助我登上祝由宗主之位,我定然將屍**之路坦陳獻上,助三位修的正果!」

「祝由宗主,不是一直是魏家的人擔任的嗎?再說了就算是魏家的人不做,我方家不是還有人嗎?」

「三位老祖修行日久,怕是早已經不瞭解外面的事情了,不瞞三位老祖,魏家現在怕是已經不行了,魏家家主魏老鬼前不久已經仙去,而現在魏家全憑魏柔一介女流苦苦支撐,雖然唐方名義上是祝由宗主,但是此人背信棄義,好色之極,居然被龍虎山妖女美色所迷,與龍虎山沆瀣一氣,早已不配做祝由之主了!」

「我方家不是還有方雲嗎?就算我們要出手,也不會幫你奪位。」

「實不相瞞,方少主他……」

「方雲怎麼了?」一名老者急聲道。

「當年方少主在龍虎山與被唐方和龍虎山諸多妖人圍攻,方少主雙拳難敵四手,被唐方暗襲得手,身負重傷,這些日子我天涯海角苦苦尋他,均無他的消息,我怕……我怕方少主已經……」

「豈有此理!」一名老者怒道,「方雲乃是我方家唯一嫡系,若他有三長兩短,我方家豈不絕後?」

「老三,你我修道這麼多年,早已了卻凡世,你又何必動怒。」

方家三祖中老大道:「這東西,你先留下,我等自有安排。」

白寒狡黠一笑道:「那晚輩就在三日後的亂葬崗,靜候佳音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5-4 17:30
【645】王仙嶠的生魂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這邊的白寒正在為自己籌備的趕屍大會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而這邊,王仙嶠接著送張若昀去長沙任務也開始啟程了。

對於唐方的吩咐,王仙嶠自然不敢懈怠,雖然平日裡王仙嶠色性不改,但是也知道什麼心念可以動,什麼不可以動,對於這個唐方曾經的戀人,他倒是也能做到禮遇有加,兩人乘船而上,很快便到了長沙境內。

長沙。

王仙嶠看著偌大的城門,雖然當年唐方在此留下的血書已經被人鏟掉了,但是在空氣中似乎王仙嶠依然能夠聞到那股血腥之味。

這裡是王仙嶠從落洞出來之後,遇到的最大的危機,雖然自己當年險勝那個金眼貢師,但是現在想起了,當時也是險到了極點。

按著唐方指點的方向,很快,王仙嶠便來到了唐方所指點的那間老宅,宅子是張若龍曾經的私產,所以連軍統的人都不知道。

宅子不大,但是勝在安靜,裡面只有張若龍留下來的一個老媽子在幫著看宅。

王仙嶠走了進去,將房契給那老媽子看了之後,老媽子自然沒有任何疑慮,再加上張若昀與張若龍長的有幾分相似,更是增加了可信度。

進屋,王仙嶠往凳上一坐,笑道:「張大小姐,我任務也完成了,也該回去復差了,你就在這裡安心住著,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媽的,金屋藏嬌,也虧老祖想得出來!」

張若昀神色冷淡道:「多謝你一路相送了,我只是暫住在此,回覆唐方,等我尋到親人,找到地方,我自然會離開這裡。」

「何必呢?這地方有山有水,是一個居家好去處,要是你真的去尋親,唉……你真的是不明白老祖的一片良苦用心。」

「我知道,你們一直不肯告訴我的身世,想必我親人也多半不在人世了,或者你們有什麼說不出的苦衷,我不是傻瓜,但是」張若昀道:「我張若昀不會沾他唐方半分的便宜,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算了,算了,你和老祖的情情愛愛我懶得管,我只知道我現在把你送到了,任務完成了,也該回家覆命了。」

說完王仙嶠便不停留,急急忙忙地回去覆命。

張若昀坐了下來,長嘆一聲,面色淒然。

王仙嶠離開了張若昀,倒是沒有按著原路返回,他一路疾馳,走到了一處僻靜地,細細查探了四周地形,確定此地無人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木偶,王仙嶠口誦真訣,很快這木偶便迎風脹大,變做一個與他齊高的人物。

王仙嶠伏地跪拜道:「小人王仙嶠參見判祖大人假身,願判祖與天同壽,修萬劫真身。」

那個木偶沒有動,但是卻隱隱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了出來:「好了,你的這些馬屁拍給唐方那小子聽便可以了,何必這麼虛偽。」

王仙嶠嬉笑道:「判祖大人乃是千年萬年修的的大羅真仙,我自然是要千般恭敬,萬般小心,萬一判祖您老人家一個不注意,把我的魂兒給恰滅了,我王仙嶠可就要下那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

「哼,若非那玩意兒在我手裡,你小子肯這般聽我的話,你嘴上雖然是這般迎合,但是我叫你辦的事情你可是一件事情也沒有辦成過!」

王仙嶠哭喪著臉道:「老祖冤枉,天大的冤枉,當年在你屍**救我一命,我這條命便是永遠地賣給您了,你可不能這麼冤枉小人啊。」

「那我問你,我要你尋的人,你尋的如何。」

「啟稟大人,那魏家有子,乃是九世修來的惡人,我已經點化他了,只要老祖願意,隨時可以……」

「九世為惡,那便是還差一世了。」那木偶嘆息道,「當年,我被法海打得身形巨滅,若非是在落洞中以木為引,為我修補身形,我怕是這輩子也無法從落洞中走出來。」

「判祖哪裡話,你我一體同生,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不分彼此,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嘛!」

「喝?」那木偶冷冷道,「你其實覬覦的無非就是我這十世不滅的惡人之身,若不如此,你焉能在當年大戰中從法海手中救我一命?」

王仙嶠嚇了一跳,道:「哪裡,哪裡,您老人家千年萬年修的這無上之身,我哪裡敢打到你頭上來?再說我這人魂不還在您老人家手中捏著嗎?你老人家對我恩同再造,我豈能對不起你老人家?」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攀上了贏勾那顆大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圖反我。當年在屍**一戰,你被法海打得三魂七魄皆散,若非我用勾魂**活生生地給你煉出了這麼一道生魂,你的一世修為,早已付之東流,哪能像現在這樣風流快活。我現在不過是要你辦點小差,與我尋一具好的人身可以現世人間,你卻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反而成了贏勾小兒的走狗,若是當年我不現身出來敲打敲打你,你怕是都已經忘了你為什麼能走出屍**!」

王仙嶠哭喪著臉道:「走出屍**了又如何,還不是在落洞中給你修了五百年的身形,我自己半點好處都沒落到。」

「哼,你現在到真把這身體當成自己的了?還敢與金眼貢師一戰,若不是你碰巧沒了魂魄,貢師那降頭之術降不了這無魂之人,這副好身形就要差點被你毀了!」

「小人知道,小人這副身體是判祖你老人家的,小人只是為您老人家保管,然後有時間再完完整整地還給您老人家,您老人家才是這副身體的真正主人。」

「知道就好,這副身形雖然只是七八歲童子之身,但是卻是當年我在屍**一戰之前留下的後手,乃是千萬男童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無極童子,從小用七蠱八蟲喂養,未沾人間煙火,現在到你手裡,卻完全成了一副吊兒郎當的二世祖。除了給我惹事之外,就沒有幹過半點正經事!」

「判祖大人,天地明見,我可是為了你的名聲,小心翼翼地對待著這副身體,小心地不能在小心了,你看,我連女色就戒了,從我出落洞開始,就沒有完完整整地玩過一個女人,」王仙嶠神神秘秘地道:「其實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副身體還是如假包換的童子之身,就等您老人家身形修補完畢,再去享用呢!」

判祖冷哼道:「你知道就好!唐方現在怎麼樣了?」

「一切都按照您老人家的想法,發展得極好,地府七日之後,他已經完全具備了贏勾真主的氣度,和法海倒是能有一戰。」

判祖咬牙切齒道:「當年我為了得到法海的信任,不惜自降身份,拜他為師侍奉與他,他到好,打得我身形俱散,當年若非是你陰他一下,我怕是當真要喪命他手了,現在他已經出世,肯定不會放過我,我和他之間只能存一,可惜我雖然應他而得了十世判身,但是卻也應他毀了十世判身,沒有身形,我不是他對手,所以,唐方對我很重要,很重要。你無論如何要挑動他們之間的仇恨,適當的時候,殺唐方一兩個最親之人,嫁禍給法海,唐方與他必然不死不休,而你我,離岸觀火,必有所收穫。到時候,我回覆十世判身之時,自然會將你那一魂還給你。你再收天地二魂,引得七魄歸來,一世人身,也就功成了。」

王仙嶠面色有異道:「這個……這個可能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難不成你還真因為唐方而不怕我滅了你僅存的那一絲生氣嗎?」

「我怕死,怕的要死,但是凡事咱們都要一步一步來,唐方不傻,反而聰明之極,而他身邊又有王仙嶠和鄔蠹這樣比鬼還奸的人幫忙,我們要暗算他的人,怕是也不容易,我又沒有您老人家那種睡了師娘然後嫁禍師父的本事!」

「你再說我撕了你的魂!」判祖厲聲道。

「是是是,小人多嘴,小人自己張嘴,自己張嘴還不成嗎?」說完王仙嶠砰砰砰在自己的臉上扇了三個耳光,道,「總之,您老人家怎說,我就怎麼做,還請你老人家萬萬將我那一絲可憐到極點的小魂魄給好生用心保管起來,要是您要是做不到,誆我騙我,我王仙嶠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一拍兩散,老子自己把自己給閹了!」

「你!」

「判祖老大人,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可以走了嗎?唐方還等著我覆命呢!」

「你最好知道該怎麼做,天下人,只有我叛人,沒有人叛我!記住!」

「知道。知道,您好生等候著吧。」說完不等那木偶再說話,吹了一口氣,那木偶變小,落入王仙嶠的懷裡面,王仙嶠貼身藏好,一臉的不快,道:「十世惡人就了不起?十世惡人就敢對老子吆五喝六?老子是什麼人,老子i當年法海都敢暗算,老子害怕你這個法海的龜孫徒弟?若不是老子那寶貴的小命兒捏在你手裡,老子會對你這個泥菩薩畢恭畢敬?別忘了,你當年玩了青仙子,引得法海大怒,法海要滅你的時候,還是老子從法海手裡把你小命兒給撿回來的,對我凶?對我凶!信不信老子天天逛窯子,給你惹一身的膿包爛瘡再還給你!」

「算了算了……」王仙嶠嘿然一笑,「雖然這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但是我王大神仙倒是很喜歡很喜歡的啊。要是就當真給你做了嫁衣,就這樣還給你了,我王大神仙倒是真的不甘心啊……」說完王仙嶠一抖身上不知道多少天沒洗的衣服,感嘆道:「可憐我王大神仙,身子、魂魄都不沒了,單單留了一道生魂還被這老小子給剝了去了。魏家小兒,你可當真要給我爭這一口氣,九世惡人,只差這一世了,你要是能成了,我就不怕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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