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霸王 作者:寧公子(已完成)

 
Babcorn 2015-5-26 17:58: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115055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38
正文 第240章 道聽與途說

     常浩聽王平如此說,心中不由一動。

    之前在並州時,他就已經從常標處得知,自己這身體原主人家中的境況並不是很好,似乎因為財產上的問題,和族人起了衝突糾紛,其時又恰逢這身體原主人的父親病故,然後一干忠僕無奈之下,決定向常威求助,這才派了一個老僕,帶著這身體的原主人去了並州,找到了定北將軍府。

    沒成想卻是遇上了響馬賊為亂這麼一檔子事,常威一家子固然死了個精光,那老僕也為了救這身體的原主人慘死,只是這身體的原主人傻傻呆呆,後來只怕也是死在了深山之中,然後也不知怎麼弄的,就被常浩這個原本的小宅男給穿越附體了。

    回想著這一切,再想想王平的提醒,常浩不由得又是一陣頭大。

    看來這身體的原主人,倒是留給了自己一些難題。

    於是他便向王平問道:「王大哥,莫非我家中的境況不是很好?可是有人要謀奪我家的產業?」

    那王平聽了,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想這浩哥兒雖然自稱什麼都不記得了,可現在看來,只怕也是記得一些的!

    他幹笑道:「大人如此稱呼,莫要折殺小人,當不得當不得!」

    卻對常浩提出的問題,避而不答。

    常浩見了,又想起方才那都伯的態度,心下已經瞭然,便道:「為何當不得?如今看來,你我本是舊識,你比我年長,我便稱你一聲王大哥,又有何不可!王大哥也莫要再喚我做大人了,不過一縣尉,而且還是西縣那邊的,哪敢回到這裡向王大哥炫耀?所以王大哥還是喚我浩哥兒吧,聽著親切些!」

    那王平見常浩如此平易近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苦笑道:「既然如此,小人便斗膽喚大人一聲浩哥兒了,只是浩哥兒,雖然都說是交淺言深,可你家中之事,畢竟是你們常家內部的事務,我一個外人,真是不好多嘴!所以還請恕罪則個!」

    見他還是不肯說,常浩也是無奈,想了想又道:「那麼還請王大哥告訴在下,在下家中,父母可還健在?家中都有何人?這樣的問題,想來不至於讓王大哥為難了吧?」

    王平嘆了口氣,道:「這倒是可以說!」

    說著他便將自己知道的一些常浩家中的情況,一一說給了常浩知曉。

    原來常浩家乃是這天水郡常家的近支之一,其父乃是常武常三爺的獨子,而這常武常三爺,則是常家當代家主的親兄弟,也是常浩的祖父。

    話說這常武常三爺,當年在常家也是一號人物,雖然為人淡泊,但頗有權勢,武藝也是了得,便是在常家,也是有數的高手,不過常三爺一直有個遺憾,那就是自己再也沒了其他子嗣,家中人丁單薄,偏生唯一的獨子習武的資質平凡,未能盡得自己的真傳。

    直到十數年前,常浩出生之後,這種情況才漸漸改變,原來這常浩自幼便展現出了驚人的習武天份,三歲時起就隨著常三爺開始習練武藝,到了五歲時,竟然就能在常三爺的指點之下,修習常家祖傳霸王訣。

    更為讓人吃驚的是,小娃娃竟然就如同傳說中的常無敵老祖宗一般,可以在睡夢中運行霸王訣!

    這一下整個常家都是驚動了,常三爺更是老懷大慰,原以為自己一身本事無人能傳下,沒成想卻是應在了孫兒的身上,自己的孫兒,竟然是天生的習武奇才!而且還是和老祖宗一般,天賦異稟!

    又過了五年之後,常浩的霸王訣已經到精通境界,幾近小周天圓滿,而這時候,他才不過十歲而已,可卻已經是身材高大,更兼力大無窮,便是尋常的成年男子,也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也因此,常三爺這個平日裡與世無爭的人,竟然也成了常家家主的有力競爭者,因為那時候,上一代的家主年紀已經實在是太大了,身子骨也一日差過一日,選出新一任的家主,對常家來說,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了。

    常家的許多人都認為,常三爺德高望重,是新家主的好人選,兼且有個天才的孫兒,而且還是和老祖宗一樣,是那種可以在睡夢中修飛霸王訣的逆天體質,日後他這一支,定然能讓常家再次重振往日的聲威。

    所以常三爺雖然並不想爭奪這家主的位子,可卻也因此而被族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常浩出了意外,他外出遊玩時,馬失前蹄,他從馬上摔下,跌破了腦袋,差點就當場丟了小命。

    雖然後來經名醫出手,總算是救回了一條命來,可自幼便聰明伶俐的常浩,卻就此變得傻傻呆呆,頭腦竟是不清楚了。

    一時之間,舉族皆驚,家族中的寶貝疙瘩武學奇才成了傻子,這還了得,當下常家四處求醫問藥,試圖讓常浩恢復正常,可卻徒勞無功,名醫請了不少,藥也吃了許多,但常浩依舊是傻傻呆呆。

    常三爺受此打擊,心中悲痛,心灰意冷,原本十分強壯的一個人,竟是就此一病不起,自然也再沒去競爭這家主的位子,而他這一支,本就人丁單薄,因為常浩變成了傻子,常三爺又威風不再,竟是一下子敗落了下來。

    聽著王平的訴說,常浩心中不由得對當年的這些事情起了疑心。

    話說這身體的原主人,也就是另一個常浩,當時那意外,發生的時間也未免太巧了一些吧?

    這裡面,莫非有什麼貓膩不成?

    可再仔細一問,常浩又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太過黑暗了,因為王平說了,當年另一個常浩出意外之時,有許多目擊之人,眼睜睜地看著他縱馬飛奔,卻突然馬失前蹄,然後從馬上摔了下來。

    難道真的是巧合?

    搖了搖頭,常浩不再去深究這個問題,因為他注意到,在自己追問當時情形的時候,王平的神色明顯有些怪異,顯然是意識到了常浩的想法,有些不以為然。

    兩人一路走一路談,天氣寒冷,天空上還下著鵝毛大雪,諾大的冀城,街道上卻是冷清無比,少有行人,偶遇路人,不是看到那白狼和眾人的聲勢之後,急急地閃避,就是在注意到常浩的長相之後開始發愣。

    王平引著眾人,在一條條街道中踏雪而行,就如同他對常浩所說的那樣,他對這冀城確實十分地熟悉,一路走來,七拐八彎,常浩都覺得有些頭暈了,可那王平帶路間卻是一點也不見猶豫,十分地自信。

    「原來的平西王府,位於城北,不過自從前任平西王被廢之後,常家也就不在這平西王府中住了,搬到了城北的另一處大宅,不過常家現任家主上位之後,常三爺自己帶著家人又搬到了另一處居住,卻是就在這城西!」

    說完了陳年舊事,王平又說起了常浩家中的近況。

    「這些年常三爺一直都病著,家中便是你父親在打理,可你父親身體也一直不好,年初時就病故了,你母親在你幼年時就已經亡故,你父親一直沒有續絃,你又沒有兄弟姐妹,是以現如今浩哥兒的家中,除了常三爺這個祖父之外,再無其他親人,原來還有一班下人在,不過這些年隨著家道敗落,人也散了,也就老潘家的幾個還在!」

    常浩聽王平說自己這身體的原主人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個生病的祖父,這連下人只怕也沒幾個了,不由得大失所望。

    他這一次回來,說是認祖歸宗,其實只是託辭而已,身為穿越者,他實際上和天水郡常家並沒有什麼關係可言,更沒有什麼歸屬感,他之所以回來,一是想著自己佔了別人的身體,總要幫對方盡些該盡的責任和義務,二來也是想看看對方是不是給自己留下了什麼可用的資源。

    至於認祖歸宗?

    呵呵!

    常浩對如今的天水郡常家,那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的,這也不難理解,在常浩想來,這身體原主人的家中,因為族人謀奪其財產,被逼到捨近求遠,不得不遠走並州向早已離開常家多年的常威求助,可見其身邊的族人,是多麼的冷漠無情。

    這樣的家族,不要說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是有,他也是不想回去的!

    如今聽王平提醒自己要小心一些,常浩心中,對這天水郡常家,更是厭惡。

    他正失落間,那王平左右看看,終於是忍不住問道:「浩哥兒,你這次回來,怎麼不見老潘同行?當初不是他帶著浩哥兒你去的並州麼?」

    他這一提,常浩頓時想起了常標口中那個忠心護主結果力戰而死的老僕。

    原來他姓潘?

    嘆了口氣,常浩黯然道:「當初定北將軍府發生那等慘事,老潘為了護我,已然亡故了!說來慚愧,若非是今日王大哥提起,我甚至不知道他原來姓潘!」

    「老潘亡故了?」王平有些吃驚,也有些歔欷,「他得過常三爺的指點,身手不差啊,竟然也……」

    常浩對這忠心的老僕頗有些敬意,當下便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大致上說了一說,又道:「不過這一次,我將他的遺骸火化之後,帶了回來,準備尋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算是讓他落葉歸根,也算是聊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就是不知道老潘家中可還有何人?他救了我的命,他的家人我是一定要好生看護的!」

    聽得老潘死得如此壯烈,王平不由得肅然起敬:「為護主而死,死得其所,老潘所為,倒是讓人心生敬佩!而且浩哥兒也因此而因禍得福,恢復了神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後才道:「老潘的老妻前幾年亦已亡故,如今他家中,還有五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在浩哥兒家中做事,說起來,老潘的這幾個兒子身手都是了得,若不是有他們忠心相護,只怕浩哥兒家中早就……」

    說著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在那裡只是嘆氣,直讓正豎著耳朵想接著聽下文的常浩好生失望。

    王平嘆完了氣,開始有些心神不寧起來,低聲自言自語道:「金蓮若是曉得老潘不在了,豈不要十分傷心?」

    常浩一直在注意這王平的一言一行,自然將對方的自言自語也聽在了耳中,當下好奇地問道:「金蓮是誰?為何老潘亡故,她會傷心?莫非是老潘的相好?」

    王平原本愁眉苦臉,聽了常浩的話卻是有點想笑:「浩哥兒莫要亂說,金蓮便是老潘的女兒,也在浩哥兒家裡做事的!」

    老潘的女兒?那她豈不是叫潘金蓮?

    常浩差點從狼背上掉下去。

    三國名人出來也就罷了,好歹這裡也叫大漢朝,雖然皇帝不姓劉,可你一個水滸中的女人也跑到這裡算怎麼一回事?

    一時之間,常浩只覺得自己的思維開始有些錯亂。

    「莫非她生得極美?」有點鬼使神差地,他這樣向王平問道。

    「自然是極美的!」王平也是鬼使神差地這樣應道,然後不知為何,臉上竟是有些紅了,「就是脾氣太大了一點!」

    「脾氣大了一點?」

    常浩有些玩味地看著王平,他忽然發現,這王平似乎對那潘金蓮,有些想法。

    王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咳了一聲,掩飾道:「潘家妹子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

    常浩見他尷尬,也不點破,只是笑笑,道:「原來如此!」

    王平見他如此,反而越發地尷尬了,當下便轉移話題道:「說起來老潘家的這五個小子,身手也都是不錯,前些日子還有那多事的,給他們起了個渾號,喚作『潘家五虎』!」

    常浩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畢竟王平先前可是說了,老潘的這五個兒子,如今可是在他家裡做事的,也算是自己的手下人了:「潘家五虎?倒是有些威風,他們很能打麼?」

    王平見成功轉移了話題,臉上總算是不那麼紅了,便接著說道:「他們有老潘自幼教導,身手自然是不錯的,不過更厲害的,還是他們的合擊之術!據說他們這合擊之術,是常三爺教的,乃是當年平西王隨太祖征戰天下時,在軍中用的法子,很是了得!他們五人一體,同心對敵,便是來上十幾二十號人,只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前些時候,常五爺家那位帶人來浩哥兒家裡鬧事,怕不有三十幾號人,結果卻被他們五個給……」

    說到這裡,王平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連忙又停了下來。

    只是這時候,常浩已經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東西。

    常五爺家那位?

    想來這就是謀奪常三爺家產業的罪魁禍首了!

    可恨這王平說話總是說半截,那位究竟是哪位,你倒是給說清楚啊!

    不過再想想等到了地頭,自然一切明了,常浩便也不急了。

    正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眾人抬眼一望,卻見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不知為何突然多了許多行人,而且都是在往同一個方向急急地跑去。

    「這是怎麼了?」

    常浩有些疑惑,凝神一聽,卻聽得隱隱有人在喊道:「他們又去常三爺家裡鬧事了!」

    王平顯然也是同樣聽到了這樣的說法,臉色頓時就變了。

    只見他咬牙切齒了一會,似是在做著什麼心理鬥爭,很是掙扎,更一度想翻身下馬,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然後,他似乎最終下定了決心。

    「浩哥兒,你家裡只怕又出事了,你們快些隨我來!」

    他這樣對常浩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竟是當先拍馬向前飛奔而去。

    常浩聽得有人去自己家中鬧事,雖然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可心裡也是不快,更何況前邊還加了一個「又」字。

    這個「又」字,著實是讓人聽了十分地刺耳啊有木有?

    若不是想看看這王平對此事的反應,他早就先行一步趕過去看看了,反正這麼多人都往一個方向去,他不認為自己會找不到地方。

    是以如今見王平一馬當先,他自然是不會落後,當下招呼武安國等人一聲,分出兩人看著多餘的角馬,然後自己也是策動身下的白狼,帶著其餘的人,急急地跟了上去。

    他們一行人不是騎狼就是騎馬,這一動之下,動靜可比那些靠著雙腿在跑的人大了許多,許多人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回頭張望,一看竟然是一隊頂盔貫甲的騎兵正自身後衝來,許多人臉上還戴著猙獰的面甲,其中還有一人,騎著的竟然是一頭白色的巨狼,頓時都是嚇了一大跳,哎喲喂呀地一邊叫著,一邊忙不迭地朝著兩邊閃去,唯恐擋著這行人的去路。

    待這一隊騎兵過去之後,人們這才驚魂未定的跳腳罵娘。

    「這是什麼人啊,騎著馬在大街上橫衝亂撞!」

    不過罵歸罵,聲音卻是極低,因為大家都是看見,這隊騎兵過去之後,不遠處還有兩個騎兵,趕著數十匹角馬,也正緩緩地朝著這邊行了過來,雙方的衣甲都是同一樣式,顯見是同一夥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0
正文 第241章 公子回來了

    「這麼多馬,還都是上好的戰馬!」

    有幾個比較有眼力的,看了這情形都是暗暗心驚:「這是哪家的將爺出行啊?十幾個人而已,帶著這麼多備馬?太闊氣了吧?」

    還有那眼尖的,看到了剛剛過去的十幾騎當中,頭前一人赫然是城中的巡兵裝扮。

    「那不是王平嗎?他怎麼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了?」

    更有人注意到了這些騎兵和自己這些人去的都是同一個方向。

    「他們也是往常三爺家方向去的!莫非是那位請來的幫手不成?」

    「不能吧?常三爺家才幾個人,值當得動用這般大場面麼?」

    「你知道個屁!潘家五虎是那麼好相與的麼,沒聽說前次那些人惹怒了潘家五虎,結果他們五人齊出,把對方近三十人打得落花流水麼?」

    「潘家五虎這麼厲害?那常三爺前些天怎麼會被人打了!」

    「這不是一時不小心,著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麼!現在五虎正在氣頭上呢,對方還敢來,他們肯定要發瘋,難怪對方請了人手來幫忙!」

    一時之間,人們議論紛紛,但腳下卻都是不停,又是一窩蜂地往常三爺家方向奔去。


    冀城的潘家五虎,分別是潘大、潘二、潘三、潘四和潘五。

    他們的祖上,世代在常家做事,到如今已有三百餘年,他們的父親,人稱老潘,是常三爺家的總管,這年頭,沒個好家世的,起名自然沒那麼講究,老潘當年也就沒在這方面花什麼心思,生了一個,就叫潘大,生了第二個,那就叫潘二吧,以此類推,直到第六個是個女兒時,他才覺得若是女孩兒叫潘六以後定然會讓人笑話,這才請常三爺幫忙,給女兒起了個名字叫金蓮。

    不過名字雖然起得隨便,老潘在教自己這五個兒子武藝時,卻一點也不隨便。

    老潘對常三爺很是忠心,也有些能力,是以一直以來都頗受常三爺倚重信賴,想當年常三爺風光時,老潘在冀城也算是一號人物,常三爺甚至還曾經指點過他武功,所以老潘也可以算是常三爺的半個弟子,他的武功很高,甚至比許多常家人都高。

    做父親的有本事,當然也想自己的兒子有本事,所以老潘對自己五個兒子學武的事情,十分地上心,潘大等人雖然不是什麼習武的天才,又都是老實本份的性子,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木訥,但他們勝在聽話,又肯下苦功。

    結果以勤補拙,多年下來,潘大等人也是練就了一身紮實的武藝。

    後來常浩出了意外,常三爺家道中落,下人紛紛離開,可老潘一家卻始終對常三爺不離不棄,依舊盡心做事,常三爺有感於老潘的忠心,便傳了潘大五人一套合擊之術。

    這兄弟五人本就手足情深,心意相通,自幼和人動手,都是配合默契,學了這合擊之術後,更是不得了,這些年來,為了維護常三爺家,他們沒少和人動手,結果一來二去之下,竟是闖出了些許名聲,最近更是得了一個潘家五虎的名頭。

    但是很顯然,這潘家五虎的名頭,並不是人人都服氣的。

    因為此時,就有人在常三爺家門口叫囂道:「什麼潘家五虎?不就是幾個賤僕麼?竟然也敢學人起什麼名號!要我看,你們叫潘家五狗還差不多!」

    說話的人聲音如破鑼,極是難聽,可是聲音卻大,連常浩這離得還有些遠的,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非但如此,這人話音一落,更有人隨之起鬨,一時之間,譏笑嘲諷聲不斷。

    「別攔著路!沒見到我家公子要進去麼!這是常家的事務,你們幾個賤僕,有什麼資格攔在這裡!別以為有點本事就了不起,真要惹怒了我家公子,親自出手,定能將你們打殺當場!」

    那破鑼般的聲音又大叫道,語帶威脅。

    而與這些聲音相對應的,竟然是一個清脆的女聲。

    「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傷了常三爺,竟然還敢來!」這個女子怒罵道:「真以為常三爺家裡無人了麼!待我家公子和我爹回來,定然要你們好看!」

    「你家公子和你爹回來?」那破鑼般的聲音大笑起來:「先不說你家那傻公子和你老爹回來能有什麼用,就怕他們已經回不來了!如今天下誰人不知,常威那廝不知怎麼弄的,堂堂定北將軍,卻是被一群盜匪給滅了滿門!你家那傻公子和你老爹去尋常威幫忙,至今未歸,只怕已經給常威陪葬去了,哪裡還回得來?」

    隨著這人的話聲,又是一片大笑聲隨之響起,各種污言穢語,也是隨之而來。

    「我家公子和我爹才不會死!你們胡說!他們就快回來了!」

    那女子氣急,悲憤地大叫,忽地又罵道:「你們五個,人家都欺到門人了,你們還傻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把他們都給我趕走!」

    「可是二公子也在,若是傷了他……」

    常浩身下的白狼速度極快,發力之下,竟然越過了縱馬先行的王平,拋下了武安國等人,此時離聲音傳來的地方已是極近,是以他能聽到,有一個男子吭吭哧哧地這樣向那女子說著什麼。

    那女子聽了,顯見是極怒,她恨聲喝罵道:「他們打得常三爺,你們便打不得他們常家人麼?之前是誰在嚷嚷要去打回來的?怎麼現在正主來了,你們卻縮頭了?二公子又怎麼了?你們還有沒有些血性,莫非還不如我這個女人!」

    常浩這時終於轉過了街角,眼前豁然一片開朗,只見前邊一幢原本應該十分氣派,可如今看著卻十分破敗的大宅門口,有一個和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女,正在門前的台階上,雙手叉腰,對著身前幾個男子破口大罵。

    「若是爹爹看到你們這副窩囊樣,只怕會被你們給氣死!快些動手把他們打走,三爺吃了藥正休息呢,莫要驚動了他!」

    這少女生得明眸皓齒,竟是極美,雖然一身粗布衣裳,可卻打理得極為乾淨清爽,此時站在那裡,雖然俏臉生寒,可卻也別有一番風采,便是常浩看了,也不由得有些失神。

    白狼腳掌上生有肉墊,此時街道上又有積雪,常浩騎著白狼飛奔過來,動靜卻是比之武安國等人的角馬動靜小了許多,此時大門前眾人的注意力又都在那少女的身上,是以場中一時之間竟無人察覺到常浩的到來。

    只有一些遠遠站在外圍靜觀事態發展的旁觀者,才注意到了常浩的存在,當看清了常浩的面目之後,這些人都是紛紛目瞪口呆。

    這時候,那幾個被少女大聲喝罵,面紅耳赤的青年男子,終於是動了。

    常浩抬眼看去,只見這五人和那少女一般,都是穿著粗布衣裳,他們人手一根長木棍,此時正怒吼著朝圍在大門前的那些人劈頭蓋腦地打了過去。

    「你們真敢動手!」

    那些圍在門前的人,顯然是沒有料到對方竟然真敢動手,都是大怒,那破鑼般的聲音又大叫道:「以下犯上,你們活得不耐煩了!」

    又叫道:「公子小心!」

    常浩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一個尖嘴猴腮相貌猥瑣的傢伙,正領著人護著一個身穿白色錦衣的青年,這青年生得也是高大,只是背朝著這邊,常浩卻是看不見他生得什麼模樣。

    看到這時候,常浩已然明白,那潑辣的少女想必就是王平口中老潘的女兒潘金蓮了,而門前持棍打人的那幾個,想來就是老潘的五個兒子,也就是所謂的潘家五虎。

    隨著潘家五虎動手,大門前一片混亂,圍在門前的那些人,怕不有三四十人,此時動手,他們自然也有人還擊,同樣手持木棍打向了潘家五虎,不過讓常浩嘖嘖稱奇的是,潘家五虎果然有些門道,只見他們五人結成了一個陣勢,守在大門之前,那些圍攻者人數眾多,可竟是攻不破他們的防線。

    非但如此,還有許多人反過來被這潘家五虎敲得頭破血流,慘叫連連。

    「都住手!」

    正混亂間,場中那身穿白色錦衣的青年大聲喝止了一眾手下,聽得主人家發話,那些圍攻者紛紛後退。

    「一群賤僕,仗著幾份本事,就敢妨礙我常家事務,當真是膽大包天!上次的事情,我還沒和你們計較,這次本公子親自來了,你們還敢行兇?」

    這錦衣青年排眾而出,朝著潘家兄妹幾人沉聲喝罵道:「快快讓開,我要見伯公,你們有什麼資格攔著我!」

    那潘家五虎見這青年出來,都是有些畏縮,但那潘金蓮卻是絲毫不懼。

    她冷笑道:「你不把常三爺當成伯公,還讓人傷了他,就莫要怪我們不把你當二公子看!再說了,我們是常三爺家的下人,又不是常五爺家的,你們硬要闖進我家大門,我們憑什麼不能攔你!」

    說著她竟是自門邊取過一根長木棍,橫在手中,原來她竟然也是個懂武藝的。

    「我非擔要攔,你若是硬闖,我還要打!」

    她寒聲道:「未經主人家允許,便算是私闖民宅,我們就算打了你,也佔著個理!打了也是白打!」

    潘家五虎見自家小妹也要動手,當下都是不再猶豫了,嘩啦一聲散了開來,將那錦衣青年圍在了當中。

    「二公子,你莫要為難我們!否則休怪我等無禮了!」其中一個看著年紀最大,應該是潘大的青年,這樣向那錦衣青年說道。

    那錦衣青年聽了,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潘家五虎,好大的威風!難不成你們真以為跟著我伯公學了些皮毛,就天下無敵了不成?還想對我出手?」

    言語間竟是對幾人頗為不屑,而且對自己有著強大的自信。

    然後他的身形便突然動了,竟是搶先出了手:「也罷,我今日就好好教一教你們這些賤僕,要怎麼樣尊重主人家!」

    他竟是赤手空拳地迎向五人。

    潘家五虎雖然不想和這青年動手,可事到如今,顯然已經是不動手都不成了,當下俱都是怒吼一聲,也是動了。

    五個人,五根長棍,分成五個方向,或砸或掃或點,同時打向了那錦衣青年。

    可那錦衣青年卻是全然不懼。

    「你們莫非忘了,這陣勢乃是我常家先祖所創!你們竟然想用它來對付我?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他長笑一聲,身形連閃,也不知怎麼竟是閃過了潘家五虎的圍攻,然後一拳轟向了擋在大門前的潘大面門。

    潘大見自己兄弟向來無往不利的合擊之術奈何不得此人,心下大驚,又見對方拳勢兇猛,怪叫一聲,連忙躲閃。

    只是他卻沒有料到,對方這看似兇猛的一拳竟然只是虛招,眼見潘大讓開,那錦衣青年大笑著自他身邊一閃而過,竟是跳出了幾人結成的陣勢之外,徑直衝向了大門台階之上的潘金蓮。

    那潘金蓮全沒想到自家幾位兄長竟然攔不住此人,也是大驚失色,當下想也不想,將手上長棍舉起,就往那錦衣青年頭上抽了過去。

    「小賤婢生得倒還不錯,可舞刀弄棍地就不好看了!」

    那錦衣青年調笑著,正欲閃開這當頭一棍,忽地怪叫一聲,身形頓住,竟是抬手硬接了潘金蓮這一棍。

    只聽得啪地一聲響,潘金蓮一棍重重地抽在了這錦衣青年抬起的手臂上,她驚怒之下出手,只是出於本能,沒成想竟然真打中了對方,一時之間卻是有些發怔。

    那錦衣青年被這一棍抽在手臂上,卻不向潘金蓮還手,反而退開幾步,定定地扭頭看向了一旁。

    眾人見狀都是詫異,心想這潘金蓮雖然也會武藝,可潘家五虎都打不中那青年,為何這潘金蓮反而能打中?

    難道這潘金蓮的武藝,比她的幾位兄長還要高明不成?

    想想覺得不太可能,眾人再順著那錦衣青年的眼神望去,這才霍然發現,常三爺家大門的門框上,不知何時竟是有一柄小小的枊葉小飛刀釘在了上邊。

    這一下,不但潘家五虎臉色大變,那些個錦衣青年帶來的手下,更是駭然失色。

    莫非方才有人用這飛刀暗中對自家公子出手?所以公子為了躲閃這飛刀,所以才不得不硬接那潘金蓮一棍?

    思及此處,眾人紛紛都是回頭看去,那錦衣青年也是自台階上躍下,轉身冷冷地叫道:「偷施暗算,算什麼本事?不知是那位朋友出手,何不出來光明正大一戰!」

    然後眾人才終於發現,在街道拐角處,不知何時,有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騎著一頭全色純白色的巨狼,靜靜地站在那裡。

    見眾人望來,這高大的年輕人,策動身下的白狼,緩緩地向著大門這邊走了過來。

    「欺負一個女孩子,又算什麼本事?」

    這年輕人朝著那錦衣青年反唇相譏道:「目無尊長,以下犯上,又算什麼本事?率眾圍攻,持眾凌寡,又算什麼本事?謀人產業,罔顧親情,又算什麼本事?」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錦衣青年被他當眾揭短,饒是臉皮極厚,此時那還算英挺的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怒道:「你是何人,敢管我常家之事!」

    大雪紛飛,急切間他卻是看不清來人的模樣,是以有此一問。

    正在這時,一片蹄聲響處,又有十幾騎自那街道拐角處衝出,其中除了當先一人是冀城巡兵裝扮之外,其他人俱都是清一色的大紅戰袍,外置銀色鎖子甲,身後一襲紅色披風。

    這些個騎兵頂盔貫甲,持刀帶矛,甚至連臉上,都帶著猙獰的面甲,身下的角馬也是雄壯,一行人看著就威風凜凜,氣勢逼人。

    「這是哪裡來的人馬?」

    場中眾人見這隊騎兵突然出現,而且和那騎著白狼的年輕男子明顯是一夥的,都是暗暗心驚,那錦衣青年見狀也是面色一沉,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正待再次喝問時,卻聽那騎著白狼的年輕男子又開口了。

    「我是這家的主人!」

    騎著白狼的年輕男子,這樣淡淡地說道:「你說我管不管得這事?」

    我是這家的主人。

    隨著這句話,那白狼馱著他,終於是來到了大門之前,而這個時候,人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

    一片吸氣聲在大門外響起。

    「怎麼是他?」

    「他不是死了麼?」

    「竟然會是他?」

    「這傻子怎麼回來了?」

    「他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低低地驚呼聲和議論聲響成了一片,那錦衣青年在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之後,也是一副見了鬼般的表情。

    「常浩,是你!」

    他怒聲喝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子?」

    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潘金蓮一臉難於置信的神態,定定地看著這自風雪中走出的男子,一時之間竟是完全的愣住了。

    「公子回來了?」

    幾個同樣激動無比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潘家五虎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騎著白狼的年輕男子,臉上有狂喜的神色在湧現。

    常浩策動白狼,眼看著已經到了眾人身前,竟仍是不停,繼續向前,他身下的白狼呲牙咧嘴,低吼連連,那錦衣青年帶來的手下俱是不敢阻擋,紛紛退避,讓開一條道來。

    常浩穿過人群,來到大門前的台階下,他看也不看那錦衣青年,眼神卻在潘家五虎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又看向了仍然僵在那裡,被巨大的驚喜震得至今仍回不過神來的少女。

    「公子,真是你麼?」她喃喃地向常浩問道。

    常浩見狀不由笑了。

    「是我,我回來了!」

    他這樣回答著:「我終於回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0
正文 第242章 一怒要殺人

    我回來了。

    我終於回來了。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不知為何,常浩忽然有種自己其實就是這身體原主人的感覺。

    一股遊子歸家的親切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常浩自己也說不明白,或許,是因為這身體原主人的意識其實並沒有完全消散,直到如今,才和自己完全地融為一體?

    想到這個可能,常浩心中有點感慨,心想這人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可憐人。

    不過,既然我得了你的身體,自然不會再讓同樣的命運的發生在我的身上,而你所留下的一切,便由我來守護吧。

    這樣想著,常浩掉轉狼頭,他騎在狼背之上,冰冷的眼神掃過圍在大門前的那一幫人。

    最後,他的眼神停在了那錦衣青年的身上。

    「是你讓人打傷了我祖父?」

    他寒聲問道。

    那錦衣青年此時正在氣頭上,不過他也沒被氣昏了頭,曉得這種事情那是萬萬不能承認的,當下冷笑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伯公是自己摔倒的,與我的人有何干係?」

    這時候潘金蓮終於從巨大的驚喜當中回過神來了,聞言不由得衝下台階,站在常浩的白狼邊上,指著那錦衣青年怒罵道:「好不要臉,有膽子做,沒膽子認麼?分明就是你的人引開了我的幾個哥哥,然後又強行衝進家中,四處翻找,想要將三爺的地契搶走,我和三爺攔阻,你們便動手行兇!」

    說著她眼中已是有淚光閃爍:「三爺身子不好,你們竟也下得去手!把他推倒在地不說,還上去拳打腳踢!若不是我幾個哥哥發現不對,及時趕回,說不得三爺會被你們這群畜生活活打死!可憐三爺英雄一世,臨到老了卻被你們如此欺辱!」

    潘金蓮這一番說出來,周邊圍觀的人群都是大嘩。

    都聽說常三爺被自家人給打了,傷得極重,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情況?竟然還差點被打死了?

    「太過份了!」

    如果說先前眾人對那錦衣青年一行人只是有些鄙視和不屑,那麼如今已經是有些義憤了。

    話說常三爺為人淡泊,不好名利,又樂善好施,以前他身子仍然強健時,冀城裡受過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數,以前三爺受辱,大家迫於常家勢大,敢怒不敢言,如今聽得三爺竟然差點被人給生生地打死,這股怒氣卻是終於有了爆發的跡像。

    那錦衣青年發現情況不對,不由得惱羞成怒,朝著潘金蓮怒聲喝道:「無恥賤婢,竟然無中生有,造謠中傷於我!」

    說著竟是搶上前來,舉拳便欲朝著潘金蓮打去。

    常浩騎在狼背上,聽著潘金蓮的訴說,心中也是大怒,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為了些許產業,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不惜強搶,而且還欲傷人性命,完全不念及常三爺和他們一樣,都是常家中人,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

    他本就存了要收拾這些人的心思,不然也不會故意挑起這個話題,如今見對方惡事被揭穿之後,竟然還想當著自己的面行兇,他心中怒意更甚。

    「事到如今,還想殺人滅口麼?」

    二話不說,常浩先是一頂大帽子給對方扣下去,然後左手一揚,一柄早已暗中扣在手上多時的柳葉小飛刀,便已經朝著對方甩了過去。

    他心中惱怒,存了殺意,這一刀出手,那飛刀直接就是奔著對方的咽喉而去。

    沒成想那錦衣青年看似衝動,實則還留了個心眼,加上常浩先前偷襲的那一刀,著實不凡,他當然更不敢大意。

    是以此時他雖然動手,卻一直暗中留意著常浩的一舉一動,眼見常浩左手一揮,已經有一點寒光暴射而出,竟是直奔自己咽喉要害而來,頓時大驚失色。

    他身手也是了得,雙方這麼近的距離,常浩又是突襲辣手,但他仍是以一個鐵板橋,硬是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飛刀在空氣中一劃而過,繼續朝前飛去,然後錦衣青年身後的人群中,一聲慘叫聲突地響起,原來卻是其中有一人,很是倒霉地被這柄失去了目標的飛刀射中了大腿。

    「常浩!你敢殺我!」

    那錦衣青年使了個鐵板橋之後,順勢便雙手撐地,一個倒翻跳起身來,動作十分敏捷,可面色已是鐵青一片。

    剛剛那一瞬間,若非他躲得及時,只怕這飛刀就不是紮在那人腿上,而是紮在他咽喉上了!

    他是真想殺了自己!

    發現這個事實這後,這錦衣青年額頭青筋直跳,已是暴怒非常:「你好大的膽子!」

    常浩冷冷一笑,道:「我膽子是大,但也比不上你啊!連自家長輩你都敢下毒手,如今事情敗露,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又想殺人滅口,這天下只怕就沒有比你膽子更大的人了!」

    「胡說八道!我何時要殺人滅口了!」被常浩一頓搶白,錦衣青年這才回過味來,再看看周圍那些圍觀的人群看著自己時面色愈發地不對,他連忙分辯道:「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她罷了!免得她空口白牙胡亂栽贓陷害!」

    常浩哼了一聲,道:「平日不作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若是心裡沒鬼,為何不好好說話,偏要動手?現在是我把你攔住了,我若是沒攔住,她說不得已經被你一拳打死!事實面前,你還想詭辯不成?當我們這麼多人眼睛都是瞎的呢?」

    常浩已經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大帽子給對方扣上了,加上自己此時是站在公理道義的一方,佔據了道德層面的制高點,是以他更加不留餘力地造勢,這一番話,說的是正氣凜然,慷慨激昂,聲音大的只怕幾條街外都能聽到。

    圍觀的人群本就不忿於這錦衣青年一行人的所做所為,如今被常浩這麼一說,已經開始有人起鬨,那錦衣青年倒也算是個人物,雖是怒極,卻一直沒有失去理智,眼見形勢不對,又弄不清帶著十來騎人馬出現的常浩如今的虛實,心下已經有了退意。

    當初的傻子,如今非但頭腦清醒,而且強勢非常,這事情本身就透著一股詭異,更不要說對方的一手飛刀讓他忌憚無比,那十來騎人馬看著也是精悍,一切都很不對勁。

    莫非他在外頭有什麼奇遇,非但治好了病,恢復了神智,還找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靠山不成?

    好漢不吃眼見虧,雖說自己不怕他,可還是謹慎一些為妙,常家今日不比往日,可不能隨便樹立強敵,以免落人口實之下,又遭打壓。

    「也罷,與你說不清楚,今日就此算了,改日我再來拜會伯公!到時我倒要看看,你又會如何說!」

    無可奈何的摞下一句場面話,心下有了決定的錦衣青年小心翼翼地後退,便欲領著一眾手下離開。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你當我家是什麼地方,你想來鬧就來鬧,鬧完了拍拍屁股就想閃人?你有沒有問過我答應不答應!」

    見對方想溜,常浩哪裡肯答應,他把勢造起來,為的就是要留下這些人:「武大哥,讓人把路口都給我守好了!這些人此前傷了我祖父,如今又聚眾械鬥,私闖民宅,當街行兇,意欲殺人,條條都是重罪,所謀只怕不小,今天這事情沒弄明白之前,誰也不准離開!若是有人敢硬闖,不必手下留情,都打殺了便是!」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又是幾大條罪名安在了對方的頭上,面且說話間殺氣騰騰,再不留半點餘地。

    眾人聽了,自然都是臉色大變。

    不過雖然是變了臉色,各方的反應卻是不一。

    潘家兄妹幾個,雖然都是想著要自家公子教訓對方一番,可也沒成想自家公子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潘家五虎一時之間都是有些發懵,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倒是那潘金蓮站在常浩邊上,一臉本該如此且十分解恨的神態。

    那些圍觀的冀城百姓和潘家五虎一般,也是驚愕莫名,不過他們一來早就看不慣那錦衣青年對常三爺家的百般惡行,二來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精神,此時雖然吃驚,但依舊是看得津津有味,許多人眼中甚至流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常三爺家的浩哥兒回來了,而且不但回來了,還不傻了,而且這一回來,就和常五爺家的這位槓上了,出手兩次,甩出兩柄飛刀,然後兩次都讓常五爺家的這位灰頭土臉,第一次因此被人打了一棍子,第二次更加狼狽,差點沒在地上打滾,還因此有個手下受了傷。

    尼瑪,這些都是難得一遇的談資啊,今日有幸親眼見識,日後和人吹噓起來,豈不風光?

    更不要說現在浩哥兒喊打喊殺的,事情鬧得越發大了!

    相比於這些人,那錦衣青年一行人可就鬱悶無比了。

    往日裡就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結果今天興致勃勃地過來,更有自家二公子親自出馬,原本個個都以為今日定然能見到二公子大發神威,將那十分棘手的潘家五虎給收拾了,了結這件已經拖了足足快一年之久的事情,功德圓滿。

    而事情一開始,也的確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順利地發展著,二公子一出手,那潘家五虎果然失了威風,原本無往不利的陣勢,被二公子輕而易舉地破去。

    沒成想關鍵時刻,常三爺家那傻公子常浩突然回來了。

    他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著一小隊裝備看著十分精良,模樣看著也十分精悍的騎兵。

    而且他的腦子好像也變得好使了,完全不復往日那痴痴傻傻的模樣,更不知怎麼學了一手出色的飛刀絕技,一上來就給了二公子一個下馬威。

    更讓他們有些不解的是,向來強勢的二公子,這次不知為何卻是慫了,吃了暗虧之後,竟然不思報復,反而打算閃人。

    在他們看來,二公子這麼幹,未免就有些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大家顏面何在?

    不過想是這麼想,話卻是沒人敢說出來的,畢竟二公子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脾氣,誰敢出聲質疑他的決定?

    那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啊有木有?

    於是一幫子人垂頭喪氣地準備閃人,沒成想這時候常三爺家那位傻公子又發話了,不許眾人離開,還放話出來,要打要殺的。

    這真是把大家當成泥捏了的,真以為咱們怕了他不成?

    那錦衣青年本來已經轉身欲走,聽常浩這麼一說,也是再一次地勃然大怒。

    怒目瞪向了常浩,他大吼道:「常浩,我不和你計較,你便真以為我怕你不成?我要走,你敢攔我?」

    他的一眾手下人也紛紛鼓噪了起來,當即就有幾個膽子大的,罵罵咧咧地提著木棍就當先向街口行去。

    這時候武安國等人已經按常浩的指示,把街道兩頭都堵住了,常三爺家所在的這條街道,是一條筆直的街道,大門對面,又是另一戶大宅子的後院圍牆,十來個騎兵分成兩撥人,把左右兩邊的街道入口一攔,便等於是把那錦衣青年一行人給圍住了,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也是配合,見騎兵過來,都是後退了一些,讓開地方。

    此時錦衣青年手下那幾個膽子大的手下,所走的正是武安國親自守住的這一邊,這幾個人眼神凶惡,看著就不是什麼善類,不過隨著越走越近,這些人的腳步卻是越來越慢。

    沒辦法,武安國帶著三個騎兵,騎在馬上,守在那裡,手持兵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一動也不動,根本就沒有一點想要讓開道路的意思。

    更讓人心驚肉跳的是,隨著他們越走越近,武安國呼地一下,已經把手上的宣花大斧,給橫在身前,看那模樣,似是真打算要出手了。

    難道他們真敢動手不成?

    這幾人雖然膽子大,但顯然也不太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試探別人是否有動手的膽量,都是開始有些猶豫起來,只有一人到了這時候仍是不相信對方敢動手,依舊大步向前。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人的動作,那錦衣青年也是扭頭看了過來。

    這人一直走到了武安國的馬前,這才瞪著武安國大聲嚷嚷道:「不是說誰敢硬闖,就要打殺嗎?爺爺我就在這裡,馬上就要闖過去了,有種的你就把爺爺我打殺了試試!」

    武安國聽了,也不答話,甚至都沒有再看常浩一眼,詢問是否真的要動手。

    他只是舉起了手上的宣花大斧,然後重重地劈下。

    那人顯然想不到對方真敢動手,頓時駭得魂飛魄散,連忙就想舉棍來招架,可他的武藝顯然比武安國差得太遠,又措手不及,哪裡能招架得住?

    噗嗤一聲大斧砍入骨肉所發出的悶響聲中,這人身首分離,竟是被武安國一斧頭給砍掉了腦袋!

    好大的一顆人頭滾落地面,上邊那沒有閉上的雙眼之中,猶自帶著無法置信的驚恐之意。

    撲嗵一聲,無頭的屍體跟著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從頸腔處噴出的鮮血,在因為落雪而潔白一片的地面上,越發地紅豔,分外地刺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

    動手了?

    竟然真的動手了?

    把一個人的腦袋都砍掉了?

    每一個目睹了這一切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完全地被震撼住了。

    他們竟然真的動手殺人了?

    待反應過來,人群中頓時又是嘩然一片。

    反而是武安國等人無動於衷,他們本就是見過血的悍將強卒,這一路從洛陽到涼州,在常浩的帶領下,更是殺了不知道多少山賊馬匪,每個人的手上,只怕都有十幾二十條人命。

    殺個把人,而且殺的還是自家公子的對頭,這種事情已經激不起他們心中半點波瀾了。

    而且這一路走來,大家朝夕相處,非但對自家公子的脾性已經瞭解,也都是有了默契,自然能清楚地分辨出,剛剛自家公子說讓他們不必手下留情時,是真的動了殺意,決心要殺人立威。

    至於事後如何,那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事情,自家公子行事向來都很有分寸,是個極有主意的人,這一次敢這麼幹,肯定也是有依仗的,大家聽命行事便是。

    所以武安國毫不猶豫地動了手,將那個膽敢挑畔的人直接就砍了腦袋。

    幾個跟著被殺那人一起上前的傢伙,屁滾尿流地又跑了回來。

    「二公子,豹子被他們殺了!」

    有人嘴裡還在鬼叫著,撕心裂肺,顯見是被嚇壞了。

    那錦衣青年這時候也是驚呆了。

    到了這時候,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常浩今天,真的是不準備善了了。

    而他也終於確定,先前常浩那一飛刀,真的是想殺了自己。

    「常浩!」他再次看向了常浩,嘴裡低聲吼著,眼中滿滿地都是憤恨之意:「你真想與我不死不休嗎?」

    常浩冷笑一聲,也不理他,淡淡地說道:「有人畏罪潛逃,殺了便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你們所有人,都丟了兵刃,乖乖束手就擒,隨我到郡守府走一遭,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否則的話,適才那人,便是你們的下場!」

    說著,他自狼背上摘下了一根熟銅棍,指著那錦衣青年道:「你是領頭的,也不能例外,乖乖束手就擒,留你一條小命,若是膽敢頑抗,莫怪我一棒打殺了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3
正文 第243章 一棒打殺你

   「一棒打殺我?你有那個本事嗎?」

    聽到常浩放出的狠話,錦衣青年怒極反笑:「原本以為你的腦子重新變得好使了,沒成想這病卻是更嚴重了!常浩,你可要搞清楚了,如今可不是七年前!」

    一開始的時候,錦衣青年雖然感受到了常浩飛出第二刀時那濃濃的殺意,心中也確定對方是想殺了自己,可他總覺得,或許常浩只是一時衝動,才起了殺心。

    所以他雖然因此而大為光火,可卻也還是以大局為重,硬是忍下了這口氣,決定先行退避,想待摸清對方的底細之後,再作打算。

    可當看到常浩的手下真的開始動手殺人,而常浩又再次出言威脅之後,他終於意識到,常浩是真想要殺了自己,而且對方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因為一時的頭腦發熱。

    雖然不明白常浩為什麼會有如此想法,但事到如今,再計較這些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不過錦衣青年也並沒有太過擔心。

    他對自己的武藝很有信心。

    在常家的年輕一輩當中,他的身手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絕對可以排進一手之數。

    便是許多老輩的高手,如今也已不是他的對手。

    而常浩?

    呵呵!

    「七年前,你的確驚才絕豔,是我常家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便是我大哥那等天才人物,也要被你穩壓一頭!」

    錦衣青年冷笑著,定定地看著常浩:「可現在是七年後了,就算你再怎麼天賦異稟,足足荒廢了七年之後,你以為你還能勝過我們不成?旁的且不說,單是內功修為,不要說我大哥了,便是我,也早已突破了小周天圓滿,到了煉氣化神境界!」

    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嘲諷之意:「你呢?做了七年的傻子,可曾達到小周天圓滿了?我記得七年前,你好像差不多快到那個境界了吧?三爺不是說,你雖然傻了,可時不時仍會在睡夢中練功,莫非你這七年苦練不停,也一樣突破了?」

    他這些話一說出來,在場的許多人都是變了臉色。

    他身後的那幫子手下,自然是由先前的恐懼害怕,變得有些平靜了下來,一些人甚至開始面帶得色,圍觀的百姓則是紛紛皺眉,有些擔心。

    而潘家兄妹,則是急了眼。

    「公子!切莫衝動!」

    潘大五人上前,都是勸說常浩,臉上滿是憂慮。

    他們剛剛才和這錦衣青年動過手,深知對方的可怕,甚至覺得就算是自家老爹回來,也未必是這人的對手,自然不想自家公子冒險。

    畢竟對方說的一點也沒錯,自家公子,可是荒廢了七年的時間,而習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自家公子荒廢了這七年時間,身手只怕比之七年前還要不如,怎麼打得過對方?

    就連那先前看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潘金蓮,這時候也是小聲勸說道:「公子,要不還是算了吧!這種人不值當公子親自出手!」

    常浩靜靜地聽著這錦衣青年的挑釁,以及眾人的勸說,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有些暗暗吃驚。

    這傢伙竟然是煉氣化神境界的高手?

    難怪這麼狂妄!

    也不知道是真有狂妄的本錢,還是在胡吹大氣?

    不過看他的模樣,自信滿滿,倒不像是在說大話,而方才,這麼近的距離,他還能閃開自己那一刀,也確實是有真本事。

    不過那又如何?

    雖然發現對方貌似高手,但常浩依舊毫無懼意。

    強如宇文烈,不也一樣被我打得抱頭逃竄?

    武藝練得好是一回事,可能不能打又是一回事。

    練武練得好,不代表就一定能殺人,能殺人的人,也不一定武藝就很高。

    能不能學以致用,將一身武藝化為殺人的技巧,才是最為關鍵的所在。

    本公子沒有習練武藝之前,就殺過響馬賊,宰過韃子兵,那一次不是提著腦袋在拚命?

    更不要說如今本公子武藝大成,練的還是拚命功夫了!

    所以吃驚歸吃驚,常浩卻並不擔心。

    「想殺我?你做夢呢吧,該醒醒了!」錦衣青年還在說,見常浩默不作聲,他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怕了。

    所以他開始尋思,尋思著若是常浩被自己的話給嚇住了,自己是要就此離開呢,還是再出手好好地收拾一番這不知死活的傢伙再走?

    算了,還是放他一馬吧!

    錦衣青年如是想,對方的騎兵看著實在不凡,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雖然不懼,可自己這幫歪瓜裂栆的手下,只怕要死傷慘重。

    雖然自己不心痛,可出太多的人命,事情鬧得太大,總是不好收拾,萬一讓人因此得了藉口來打壓常家,可就殊為不美了。

    可就這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常浩終於說話了。

    「要動手就只管放馬過來,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常浩翻身從狼背上跳下,排開潘家兄妹,上前幾步站定,將手中的熟銅棍往地上重重一頓,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我能不能一棒打殺了你,你上前一試便知!還是說七年之後,你依然懼我如斯?只敢在嘴巴上逞逞威風?」

    「公子?」潘家兄妹大驚,還想要上前勸阻,卻被常浩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休要囉嗦,我自有分寸!」

    潘家兄妹被他這麼一瞪,齊齊地停下了腳步。

    如今的常浩可不比以前了,他學藝有成,在洛陽城外更是擊敗過宇文烈,自是信心大漲,這一路走來,又是殺戮不斷,更讓他在實戰中進一步磨練了自己的武藝,更增自信。

    同時,這種前所未有的經歷,也讓常浩整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帶上了些許狠厲的殺伐之氣。

    潘家兄妹雖然俱都習武多年,也有和人動手的經驗,可他們身處冀城之內,就算日子過得不甚太平,又哪裡有動手殺人的機會?

    先前武安國一斧頭砍掉對方一人的腦袋,不要說潘金蓮一個少女了,就連潘家五虎看了,也是心中震撼莫名,有些惶恐。

    此時被常浩那帶著濃濃殺意的眼神一瞪,兄妹幾個都是有些害怕,心想公子雖然大好了,可怎麼變了個人似的凶神惡煞,和以往大不相同,竟都是不敢再勸了。

    在他們的對面,那錦衣青年聽得常浩非但沒有退讓,反而再次挑釁自己,不由得愕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竟是怔在了當場。

    待回過神來之後,他滿腔的怒氣,終於是再也忍不住了。

    「給臉不要臉!」

    他怒吼一聲,自邊上一人手上,搶過一根硬木製成的長棍,提在手中,指著常浩破口大罵道:「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便成全了你,你不是要一棒打殺我嗎?來來來,本公子就在這裡,你倒是來打上一棒試試!」

    常浩卻是不動,依舊拄著熟銅棍站在那裡:「我最後勸你一次,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被我一棒打殺了,你必定追悔莫及!」

    那錦衣青年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

    說罷,他竟是踏步向前,手中的長棍猛地掄起,朝著常浩當頭砸下。

    常浩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挑釁,錦衣青年終於是怒極而動!

    「接我一棍!」

    咆哮聲中,他出棍如風。

    他亦是身形高大之人,又習練有常家祖傳的霸王訣,練得一身煉氣化神境界的修為,這一棍揮出,也是常家祖傳的霸王棍法!

    一棍揮出,帶有雷霆萬鈞之勢!

    錦衣青年對自己這一棍,極有信心。

    想當初,他曾在山中,以巨石試棍,結果一棍之下,棍斷石碎!

    昔日又曾有那成名的高手,到常家挑戰,他代表常家年輕一輩出戰,也是用同樣的一棍,將來人砸得重傷吐血!

    常浩幾次三番想要殺他,到如今,他亦是對常浩動了殺念!

    常三爺我尚且敢殺,你常浩,我便殺不得麼?

    至於如何善後,他此時卻顧不得去多想了。

    「與我死來!」

    一棍揮出,錦衣青年臉上的猙獰之色,愈發明顯,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彷彿已經看見了常浩的腦袋,被自己這一棍給砸得四分五裂。

    這種想像,讓他心中快意十分。

    七年之前,常家年輕一輩,誰人不是被這常浩壓得抬不起頭來?

    錦衣青年雖然也是天縱之資,可也一樣被常浩奪了所有的光采,只能無奈地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下,哪怕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原本他應該得到的一切。

    因為那時候,只有常浩這個連在睡夢中亦能修習霸王訣的所謂天才,才是常家的天之驕子,所有的資源,都向他傾斜,而他們這些原本同樣的天才人物,卻只能和其他資質平凡的兄弟一樣,分享那對他們來說十分寒磣的一切。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對常浩有著極深的怨念,沒成想,今日他竟然有機會,可以將這曾經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常浩,反過來狠狠地打壓。

    甚至於,狠狠地打殺!

    「與我死來!」

    多年的積怨,一朝得吐,心懷大暢之下,錦衣青年只覺得自己這一棍,比之平日,威力又大上了幾分!

    眼前便是有一座山,我也能將它給砸碎了!

    沒來由的,錦衣青年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常浩能和一座山相比嗎?

    呵呵!

    他死死地盯著常浩,盯著常浩的雙眼。

    他滿心希望能從對方這雙讓他無比厭惡的眼睛裡,看到恐懼,看到絕望。

    可他隨即發現,對方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有的,只是濃濃的嘲諷!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和自己想的好似有些不太一樣?

    面對自己這驚天一棍,他為何還能如此的鎮定自若?

    他有擊敗自己的信心嗎?

    下意識的,錦衣青年心中一沉,只是一瞬間,他便想到了很多,很多。

    然後他又聽到了常浩在說話。

    「不過如此!」

    他聽到常浩淡淡地這樣說道,語氣中同樣有著濃濃地嘲諷之意,一如對方那雙可惡的眼睛一般。

    再然後,他終於看見常浩動了。

    常浩踏前一步,手中長棍往前一伸,以棍為槍,對著他的胸口,疾刺而出!

    這傻子,竟然完全無視了自己全力砸出的這一棍?

    他想要拚個兩敗俱傷麼?

    錦衣青年大驚失色。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上來便全力以赴,常浩在眼見不敵之下,竟然起了同歸於盡的想法!

    這個瘋子!

    錦衣青年有些慌了。

    他正是大好的年華,在常家的地位亦是如日中天,日後說不得機緣到了,也能成就一番大事。

    這樣的自己,怎麼能折在這一場並不在事先預料的無謂爭鬥當中?

    想也不想,他身形硬生生地往旁一閃,手上也想要開始變招,準備收住了力,然後改砸為擋。

    先擋下對方這一棍再說!

    只是這一變招,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那就是快!

    常浩出招的速度,非常地快!

    適才分明是他自己先動的手,朝著常浩當頭一棍砸下,常浩隨後才還以顏色,以棍為槍,向他當胸刺出。

    可是現在,他的長棍還在半空之中,而常浩的熟銅棍,卻已經刺到了他的身前!

    這一下,不要說他變招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他不變招,仍然如同開始之時那樣,一棍重重砸下,只怕在棍及常浩頭頂之前,他也會先被常浩一棍刺翻!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他能這麼快?

    他亦是高手,電光石火之間,他終於明白了過來。

    對方之所以比自己快,不是因為自己太慢,也不是因為對方太快,而是因為雙方用的招式不同!

    他自己用的是砸,需要先將手上的長棍舉過頭頂,然後再發力砸下,動作幅度大,而常浩用的是刺,起手即來,動作幅度小,更加簡單直接,所以才能後發而先至!

    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錦衣青年臉上一片絕望。

    對方根本就沒有在和自己拚命,用的也不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對方這根本就是打算搶先一步擊殺自己!

    這傢伙七年以前就神力過人,自己若是被他刺中,哪怕有真氣護體,只怕也要重傷,手上這一棍,自然是砸不下去了!

    就算能勉強砸下去,只怕也在對方的承受範圍之內,根本無足輕重!

    他怎麼如今還有這般身手和眼力?

    難道自己真的比不過他?天生就要被他壓制不成?

    剎那之間,錦衣青年的心情,有如從天堂掉到了地獄一般。

    要敗了!

    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熟銅棍離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他的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因為此時,變招已是不及!

    閃躲亦是不及!

    「不——!」

    錦衣青年狂吼。

    他身形拚命地想扭動,做著最後的掙扎。

    可到了這個時候,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因為真的已經來不及了。

    熟銅棍終於刺中了錦衣青年。

    他親眼看著那熟銅棍擊中了自己的胸膛,並將之擊塌了好大的一塊,他清楚地聽見了自己體內有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隨之而來的巨大痛楚。

    口中鮮血狂噴,錦衣青年倒飛而出,面上儘是駭怖之色。

    從這一棍當中,他已經發現,對方的內力修為和自己相比雖然有所不及,但絕對也已經跨過了小周天圓滿的境界!

    為什麼?

    為什麼對方明明在傻了之後,荒廢了七年的光陰,卻仍有這般身手?這般內力?

    難道說七年以前,對方還是十歲的孩童之時,就已經有了如此強橫的實力不成?

    還是說,對方哪怕是傻了,也和三爺說的一樣,仍然苦修不已?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帶著種種疑問,種種不甘,錦衣青年倒飛進了他身後的人群當中。

    他帶來的那些手下眼見自家公子被人打飛了回來,都是手忙腳亂地上前接住,只是待接住之後再仔細一看,卻發現自家公子雙目圓瞪,滿嘴是血,眼中猶帶不甘,卻已經沒了一絲氣息。

    「二公子?二公子?」

    「二公子?你怎麼了?」

    「二公子?」

    眾人喚了幾聲,卻是不見回應,這才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二公子死了?」

    「二公子死了!」

    眾人嘩然一片,都是驚呆了。

    二公子怎麼就死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眾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方才明明看見二公子主動沖上前去,氣勢駭人地一棍砸出,嘴裡還喊著與我死來,結果話音才落,卻又變成了慘呼,一個不字沒說完,便又口吐鮮血,倒飛了回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剛剛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他們唯一能確定的事情是,二公子是被常浩給打殺了。

    「若是膽敢頑抗,莫怪我一棒打殺了你!」

    常浩適才的話,言猶在耳,只是當時,眾人都是不信他能做到。

    可如今,二公子果然是被他給一棒打殺了。

    這常浩,荒廢了七年時光,沒成想武藝竟仍是如此高強?

    二公子在常家年輕一輩中,可是有數的高手,便是許多老輩人物,都不是他的對手,沒成想對上了常浩,卻連一招也沒撐過?

    一時之間,眾人的腿都嚇軟了。

    便是那些膽大的,此時也是如喪考妣,都是惶恐,一來眼前的局勢不容樂觀,難於脫身,二來也不知道即便是脫身了,回去後又該如何交待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4
正文 第244章 並非是衝動

    錦衣青年一死,他的手下自然是大亂,惶恐不安,邊上那些圍觀的百姓,也都是驚呆了。

    常三爺家的浩哥兒,竟然如此凶悍,只是一個照面,就將常五爺家的二公子給打殺了?

    那可是常五爺家的二公子啊!

    所有人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所有人都無法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有些人甚至揉起了眼睛。

    可事實就是事實,當他們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時,所有人都是傻眼了。

    之前浩哥兒的手下殺了對方一人,這已經足夠震撼了,沒成想一轉眼,連常五爺家那位,也被浩哥兒親手打死了?

    「要出大事了!」

    有一個年紀頗大的老人家,這樣喃喃地自言自語著,引來了周圍眾人的齊齊附和。

    「是啊,常五爺最是護短,這一次自己兒子被人打死了,他豈能善罷干休?一場風波,是免不了的!」

    有那瞭解常五爺為人的,這樣肯定地說道。

    「就是不知道浩哥兒要如何應對?」

    「要我看,浩哥兒如今也是了不得了,你們看看那些個騎兵的精氣神,鐵定是軍中銳士啊!就是不知道是哪支強軍的人!」

    「是啊,沒想到浩哥兒不但回覆了神智,應該還找到了靠山,背後有人撐腰了!能手握這等強軍,定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常三爺這下肯定是要揚眉吐氣了!」

    眾人低聲地議論著,再看向常浩一行人時,眼中明顯地帶上了先前所沒有的深深敬畏。

    這時候,潘家兄妹幾個也同樣是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給驚得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怎麼這一次回來,變得如此強勢?

    他的武藝,怎麼又會變得如此驚人?

    那二公子的武藝之高,兄妹幾人適才都是親身經歷過的!

    虧得他們原本還擔心自家公子打不過對方,可自家公子,竟然只是用了一招,就把對方給打殺了?

    一時之間,兄妹幾個心情複雜無比,即有出了一口惡氣的快感,也有對自家公子如此強勢的喜悅,但更多的,卻是對將來的擔憂。

    五爺家的二公子被自家公子打殺了,以五爺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善罷干休,也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變成何等模樣?

    他們這邊擔著心,受著怕,剛剛殺了人的常浩,卻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放下兵刃,束手就擒!饒你們不死!」

    重新將熟銅棍頓在了地上,他朝著那些所謂二公子的手下,再度大喝一聲:「否則的話,莫怪我棍棒無眼!」

    那些錦衣青年帶來的手下,此時都已經被對方的狠辣手段給嚇破了膽,被常浩一聲大喝之後,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都是爭先恐後的將手上的長棍給丟到了地上。

    開玩笑,連二公子那等身手都擋不住對方一招,自己這些人能頂得了什麼事?

    更不要說對方還有十來個騎兵也正在一旁虎視眈眈,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跟誰過不去,也別跟這群殺神過不去啊,因為那簡直就是在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見這些人認慫了,常浩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回身對潘家兄妹說道:「去尋些繩索來,將他們全都給我綁了!」

    又向武安國道:「武大哥,待會你持我的名貼,到郡守府去跑一趟!就說這些人聚眾械鬥,私闖民宅,還當街行兇,意欲殺人,為本官所阻之後,又意圖殺害朝廷命官!結果盡數被本官拿下,讓太守大人派人過來處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不論是潘家兄妹,還是圍觀的百姓,又或是那些二公子帶來的手下,都是懵了。

    怎麼比先前又多了一條意圖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要知道,意圖殺害朝廷命官這個罪名在大漢朝可不一般,那可是謀反大罪,是要砍腦袋,而且還有可能要誅九族的!

    一干二公子帶來的手下頓時都鬧將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

    咱們什麼時候要謀反了?

    常浩見人群鼓噪,也不廢話,左手一揚,直接就是兩柄柳葉飛刀打出了人群當中。

    兩聲慘叫隨之響起,人群有兩人倒下,一人咽喉中刀,一人胸口中刀,俱都是方才叫得最大聲的兩個。

    「本官乃是隴西郡西縣新任的縣尉,上任途中,回鄉探親,不料卻被你們這些惡徒圍攻,這不是意圖殺害朝廷命官,又是什麼?」

    他冷笑著這樣說道:「方才大家都是看見了,是這人先向本官動的手,你們既然是一夥的,這罪名自然也是要一起擔了!都老實點,否則本官認得你們,本官的飛刀可不認得你們!」

    說著他左手往背後一伸,又是自那刀匣之中,取了兩柄飛刀捏在指間。

    一干人等見他動輒殺人,不由得又是好一陣膽寒,再度噤若寒蟬。

    這時候潘家兄妹終於回過神來了,聽得常浩說自己是隴西郡西縣新任的縣尉,又是一陣驚訝,不過總算是記得常浩要自己等人去取繩索來,當下也顧不得心下疑惑,連忙地去了。

    雖然還是搞不太明白自家公子怎麼這一次回來,竟是整個人大變樣了,行事霸道無比,殺性也是極重,可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門前這些五爺家二公子帶來的人全都控制起來,免得再生出什麼亂子。

    他們都是看出來了,自己等人若是動作再不快些,這些人若是再起騷動,說不得真會被自家公子給殺個精光!

    這前前後後都死了四人,還傷了一人,死的人當中還有五爺家的二公子,事情已經鬧得夠大了,若真是讓自家公子把這三十餘人全都殺了,這事還不得鬧翻了天去?

    有了這樣的想法,潘家五虎動作極快,不一會兒就帶著成捆的繩索又奔出了大門。

    然後不待常浩吩咐,他們便已經主動上前,手腳麻利地將那些不敢反抗的倒霉傢伙全都捆了起來。

    而那潘金蓮,則是回屋裡去向受傷在床的常三爺報信去了,外邊動靜鬧得這麼大,常三爺十有**已經被吵醒,再不去看看,老爺子指不定會急成什麼樣,要是因此生出什麼萬一來,樂子可就大了。

    常浩眼見大勢已定,這才收了熟銅棍,說起來寧飛燕送他的熟銅棍自和宇文烈一戰之後,斷成數截,已然報廢,可他已經用慣了這熟銅棍,便於路上於某地讓人又仿製了一根出來,只是這質量當然是比不得先前那根。

    此時後邊趕著馬匹的那兩人也是到了,當下武安國喚潘大引路,自往郡守府而去,其餘人等則繼續守在門外,看押那些拿下的二公子手下,常浩則是來到了那王平的面前,向對方道謝。

    「所幸得王大哥引路,這才不至於誤了大事,常浩在此謝過,只是今日這局面,卻是不方便請王大哥進去坐了,待改日得空,咱們再行聚過!」

    說著卻是取出一張銀票,塞進了王平手裡:「看王大哥也不像是個家中富裕的,這些銀兩,權充謝禮,天氣寒冷,王大哥便拿去為家人添些取暖之物,待改日相聚,常某定當再另行答謝!」

    王平這時候早已和其他人一般,被適才所發生的一切震撼得無以復加。

    當時他下定決心,領著常浩等人急急趕回,心中的確是存著阻止那二公子等人行兇的心思來著。

    在他想來,浩哥兒如今看著和以往大是不同,手下還有精銳的親兵,當能保得常三爺平安。

    而如今,事情的發展也果然如他所料,常浩出場,強勢無比,一舉扭轉了局面。

    只是王平萬萬沒有想到,常浩竟然能強勢成這樣!

    當場殺人也就算了,王平早就感受到了常浩身上隱隱帶著的殺氣,心知對方絕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只是……只是他竟然連常五爺家的二公子也給殺了?

    對常浩展現出來的身手,王平自然也是大為震驚,可更讓他震驚的,是常浩竟然真敢下手殺了常五爺家二公子這件事。

    那可是天水郡常家如今年輕一代中的翹楚人物啊!

    雖說算不得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可也是排名靠前的幾大高手之一,和其他的年輕高手一樣,都被常家視為未來能重振常家昔日威名的希望之星,更不要說,對方還是常五極為疼愛的二兒子!

    說起來,這人還是常浩的堂哥呢!

    可這樣的一個人物,竟然被常浩說殺就殺了。

    所以這時候,王平已經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跟著過來了,剛才這麼多人可都是看到了,自己是和浩哥兒一幫人一去來的,這件事,他已經脫不了干係了。

    常浩有官面上的身份,又是常家人,以前更曾經是常家最璀璨奪目的一顆希望之星,如今他回覆了神智,又展露出了過人的身手,雖然殺了常五父家的二公子,可接下來事態會怎麼發展,還真是難說。

    和尋常的百姓不同,王平頗有頭腦,懂得思考,也有些見識,而且通過某些渠道,他知曉了一些常家如今面臨的困境,所以他能看透許多尋常人都看不明白的事情的本質。

    其他圍觀的百姓,或許都會認為常浩適才打殺常五爺家的二公子,是出於一時的憤怒,是因為眼見家人受辱,常三爺落難,這才一怒殺人。

    但王平卻是看得明白,這浩哥兒雖然確實是憤怒之下動了殺念,可卻一直冷靜非常,可說是謀而後動。

    他先是不停的以言語挑釁對方,引得對方主動出手,又不停地往對方頭上安這樣那樣的罪名,讓自己始終站在道義的一方,更是在最後才亮出自己官面上的身份,硬是坐實了對方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若是常浩事前就亮出自己隴西郡西縣縣尉的身份,王平相信,那常五爺家的二公子,就算膽子再大,就算再怎麼憤怒,那也是決計不敢向常浩動手的。

    原因無他,意圖襲殺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視為謀反,現在的天水郡常家,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而現在,那常五爺家的二公子稀里糊塗地上了常浩的套,坐實了這罪名,非但他自己是白死了,若是常浩狠一點,只怕連整個常家都會有大難臨頭!

    可問題是,常浩雖然不會有事,反而還因此而掌握了事態的主動權,但他王平可沒有這等本事,常家和常五爺吃了這麼一個大虧,連五爺的二公子都死了,他們不敢遷怒常浩,但難道還不敢拿自己一個小小的巡兵出氣麼?

    想到這個可能,再看看眼前一臉誠懇的常浩,王平連哭的心都有了。

    「這如何使得!」他強笑著推辭,心中一片混亂,有些失魂落魄:「份內之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常浩忽地又道:「王大哥地頭熟,人面廣,我如今為西縣縣尉,手下需要一些得力又信得過的人手,幫我打理諸多雜事,王大哥不知可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

    王平聽了,心中不由一動。

    浩哥兒,不,常公子他,這是在招攬我嗎?

    他驚疑不定,再看向常浩時,忽見對方的眼中,似有一絲狡黠一閃而過。

    王平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一切,頓時心中駭然。

    難道說,這常公子剛剛那一連串的動作,除了給常家挖了個大坑之外,也給自己這個小小的巡兵也挖了個坑不成?

    難道他從一開始時,就想招攬自己到他手下做事?

    可他為何如此看重於我?

    王平想不明白。

    不過就眼下的局勢而言,他似乎也沒了其他的選擇,若是不想面對常家人的瘋狂報復,他除了投靠常浩,就只有立即遠走他鄉了。

    但帶著家人背井離鄉,顯然不是什麼太好的主意。

    王平也是個果斷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之後,雖然依舊不明白常公子究竟是看自己哪裡看對了眼,但仍是雙手一抱拳,向著常浩拱手行禮,道:「若是常公子不棄,小人王平,倒是願意毛遂自薦!小人武藝尚可,也通文墨,就是不知入不入得公子法眼!」

    常浩聽了,哈哈大笑,道:「王大哥怎麼又生份了,什麼常公子不常公子的,喚我浩哥兒便是!王大哥願意來幫我,我是求之不得啊!」

    說著又將那銀票往王平手裡一塞:「既然王大哥已有了決定,這錢就更不能不收了,我常浩別的優點沒有,但有一點好,那就是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

    王平心想反正以後都要跟著對方混了,也就不再推辭,便收下了那銀票,只是拿到手上一看,他的眼珠子差點就掉到了地上。

    「五百兩?」

    他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常公子看來是真的發達了,五百兩銀子啊,足夠尋常人家富足地用上好幾年了,可這常公子竟然用來打賞給下人。

    這時他又聽得常浩說道:「這錢王大哥拿去上下打點,我這邊急著用人,還望王大哥早些脫了巡兵的身份,過來助我,餘下的,就拿去補貼家裡吧!我這邊也還有事,就不耽擱王大哥的時間了!」

    說罷他轉身自去,王平站在那裡,又愣了好一會,這才匆匆地離開了。

    常浩這邊成功收了王平,心情大好。

    他初來乍到,雖然頂著個本地人的身份,可實際上卻是人生地不熟,正需要一個王平這樣的人來給自己幫忙,如今趁勢收服了對方,倒是個意外之喜。

    說起來潘家兄妹也不是不能用,可經過方才的事情,他是看出來了,潘家兄妹中,那潘金蓮是個有擔當的,可惜是個女兒身,那潘家五虎雖然身手不錯,可性子卻太過木訥了一些,這種人用起來雖然放心,但卻少了些臨機應變之能。、

    倒是那王平,雖然只是一介巡兵,而且看著在巡兵中混得也極不如意,不過這人淡吐見識頗為不俗。

    更重要的是,在其他人如同那守城門的都伯一般,對常浩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這王平卻是對常浩等人頗為親近,而且在發現常三爺家又有人上門鬧事之時,這王平雖然有過心理掙扎,最終卻依然堅定地站在了常浩等人一邊,毅然領著眾人馳援。

    這樣的人品可就比較難得了,也因此常浩這才起了招攬對方為己所用的心思,有一定能力,人品不錯,又似乎不得志,這樣的人才,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碰見並招攬的,自己又正是用人之時,這樣大好的機會,常浩自然不會錯過。

    也因此,常浩才會一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忙著向對方拋出了橄欖枝,他也是吃定了對方此時不會拒絕自己,畢竟自己這邊鬧了這一出後,對方的處境實在是太尷尬了,倒不是一開始就刻意為之,只是王平心驚之下,卻是有些想多了。

    處理完了王平的事情,常浩抬腿走進了常三爺的家。

    這是另一個常浩的家,可現在,這裡也是他這個常浩的家了。

    踏進了大門的那一刻,那種遊子歸家的親切感,再度油然而生。

    還真是古怪,莫非另一個常浩的意識,果然是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了?

    常浩搖了搖頭,苦笑著向裡面走去。

    宅子很大,常浩只是隨眼一看,就看出這宅子興盛的時候,只怕也是氣勢恢宏,不過如今卻顯得頗為破舊,門窗上都有漆面駁落,有些牆面上還出現了裂縫,不過裡裡外外卻打掃得極為乾淨,顯然有人十分用心的照看著此處。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四處打量,忽見那潘金蓮神色匆匆地自裡邊又跑了出來。這人淡吐見識頗為不俗。

    更重要的是,在其他人如同那守城門的都伯一般,對常浩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這王平卻是對常浩等人頗為親近,而且在發現常三爺家又有人上門鬧事之時,這王平雖然有過心理掙扎,最終卻依然堅定地站在了常浩等人一邊,毅然領著眾人馳援。

    這樣的人品可就比較難得了,也因此常浩這才起了招攬對方為己所用的心思,有一定能力,人品不錯,又似乎不得志,這樣的人才,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碰見並招攬的,自己又正是用人之時,這樣大好的機會,常浩自然不會錯過。

    也因此,常浩才會一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忙著向對方拋出了橄欖枝,他也是吃定了對方此時不會拒絕自己,畢竟自己這邊鬧了這一出後,對方的處境實在是太尷尬了,倒不是一開始就刻意為之,只是王平心驚之下,卻是有些想多了。

    處理完了王平的事情,常浩抬腿走進了常三爺的家。

    這是另一個常浩的家,可現在,這裡也是他這個常浩的家了。

    踏進了大門的那一刻,那種遊子歸家的親切感,再度油然而生。

    還真是古怪,莫非另一個常浩的意識,果然是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了?

    常浩搖了搖頭,苦笑著向裡面走去。

    宅子很大,常浩只是隨眼一看,就看出這宅子興盛的時候,只怕也是氣勢恢宏,不過如今卻顯得頗為破舊,門窗上都有漆面駁落,有些牆面上還出現了裂縫,不過裡裡外外卻打掃得極為乾淨,顯然有人十分用心的照看著此處。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四處打量,忽見那潘金蓮神色匆匆地自裡邊又跑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5
正文 第245章 我不記得了

   「公子!」

    見到常浩已經走了進來,潘金蓮又驚又喜。

    她上前拉住常浩的衣袖,急急地又往回走了回去:「快些快些,三爺聽說你回來了,激動得不行,不顧身上有傷,硬是要起來,我勸了好一會才勸住了他,公子你快些過去看看吧,不然三爺等急了,指不定又要亂來!」

    常浩對這潘金蓮頗有好感,因為這長得極美的少女雖然有個不怎麼中聽的名字,但個性卻是極為剛強,兼且對常三爺家忠心耿耿。

    她適才不顧危險,在大門外面對一眾強敵,絲毫不懼,表現得比潘家五虎實在是強了許多,竟讓潘家五虎隱隱間都以她馬首是瞻,說話間也是條理分明,哪怕是面對那錦衣青年,也仍然敢仗義直言,當眾揭發對方的醜事。

    這一切都給常浩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像。

    只是想到對方的父親,也就是那忠心護主而死的老潘,常浩又有些頭大,對方雖然還沒來得及問起,但這件事終究是要說出來的,到時候,也不知這潘金蓮和那潘家五虎,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思及此處,常浩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雖然老潘這件事並不能怪他,但他頂了這身體原主人的身份,這件事自然也就和他大有關係了,說起來,老潘可是為了救他而死。

    潘金蓮扯著常浩急急前行,並沒有注意到常浩的異樣,嘴裡仍在碎碎唸著:「現在吳嬸正看著他呢,不過吳嬸可勸不住他,所以咱們得快點!公子你是不知道,剛才三爺那模樣,簡直是把我也給嚇壞了!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硬是坐了起來!早些時候,他還連翻個身都要吳嬸幫忙來著!」

    說著說著,少女忽然又憤憤不平起來:「說起來咱們家裡現在除了吳嬸和我們兄妹,就沒有其他下人了,這些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當年三爺對他們多好啊,結果公子出了意外,三爺也病倒了,這些人就一個一個全都起了別的心思,這才幾年時間,竟然全都走了個一乾二淨!想起來就能讓人氣得半死!」

    說話間少女臉上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看來對那些離開的人真是怨念頗深。

    又道:「三爺最近一段時間身子骨是越來越差了,這次又被那些小人傷了,城裡那好心的賀大夫來看過之後,說三爺的傷倒是不打緊,身體其實也沒什麼大礙,關鍵是他的心病,心病不癒,這身體肯定就好不起來,如此下去,說不得再拖個兩三年,油盡燈枯,三爺就會不成了!所幸公子如今回來了,人也清醒了,三爺這心病,想必是會好的了!」

    說到此處,她臉上又是有些雀躍起來,其表情之豐富多變,看得常浩一愣一愣的。

    說話間兩人已進到了內宅的一處小院當中,才進門,兩人就看到,一個鬚髮皆白,面容憔悴,身形瘦削,頭上還包紮著紗布的高大老者,正在一個同樣年過半百的老婦的攙扶下,正顫巍巍地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

    「三爺!您怎麼出來了!」

    潘金蓮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鬆開了常浩的衣袖,急急地向著兩人飛奔了過去,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埋怨著:「吳嬸,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麼,天氣這麼冷,三爺身上還有傷,你怎麼能讓她出來!」

    那吳嬸苦笑道:「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三爺太固執了!」

    這時候那老者已經看見了潘金蓮身後的常浩,一雙老眼中,頓時就有淚光在閃爍。

    「浩哥兒,真是你回來了!」

    老者激動的全身顫抖,竟是想甩開那吳嬸,走向常浩,也不知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明明方才還走得搖搖晃晃,可現在這一甩,竟是把那吳嬸給推了個踉蹌。

    只是他的身體確實還是太弱,終究是沒能將那吳嬸給徹底推開,自己卻是差點就要倒了,所幸這時候潘金蓮已經跑到了跟前,連忙一把扶住了他。

    「三爺,您別急,公子這不是來看您了麼?外邊冷著呢,我們回屋子裡去說話!不然的話,萬一您凍壞了身子,公子豈不是傷心難過!」

    那常三爺見潘金蓮來扶自己,原本還在掙扎,可待聽到她如此一說,卻是馬上就消停了。

    「對對對,外邊冷,不能凍壞了身子,讓浩哥兒擔心!」

    說著他還對常浩招了招手:「咱們進屋裡去說話!」

    常浩這時也是已經來到了近前,當下應了一聲,卻是接過那吳嬸的手,扶住了常三爺:「慢點慢點!」

    心中卻想,這就是另一個常浩的祖父了,如今,也算是自己的祖父了。

    待進得屋來,幾人小心翼翼地將常三爺扶著重新回到床上躺下,然後常浩注意到,這屋子雖然極大,可裡面的擺設卻是極為簡單,除了基本的桌椅床鋪這些東西之外,就再沒其他了,四面牆上也是空空如也,一點裝飾也沒有。

    那潘金蓮似乎注意到了常浩在觀察屋內的陳設,頓時就有些發窘,臉也紅了起來,低聲解釋道:「這些年三爺病著,老爺故去之後,那些人愈發過份,他們一再逼迫之下,家裡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咱們,那些個產業田莊無人打理,俱都荒廢了,家裡便沒了收入,可這日子總要過下去,三爺的病也得花錢請大夫和抓藥什麼的,家中沒什麼積蓄,不得已,小婢只好把一些值錢的東西拿去典當了……」

    她越說,聲音就越小,到了最後,幾不可聞。

    不過常浩卻是聽明白了,他正想說些什麼,床上躺著的常三爺卻是一聲長嘆,道:「不要說了,這不是你們的錯!都是老朽無能,連累了大家,若不是我身體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們也不至於如此!」

    潘金蓮應了一聲,不再說了,卻偷眼去看常浩,見常浩面色難看,似隱有怒意,心中不由得仍是有些忐忑,暗想公子如今生起氣來,怎麼如此可怕?

    她卻不知道,常浩生的並不是他的氣,而是針對常家。

    因為從潘金蓮所說,他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家裡並不是沒有收入來源,只是卻被常家的那些人設法給斷了,以至於要艱難渡日,甚至不得不將家中值錢物件拿去典當。

    不過是為了一點產業,就要這般把同族至親向死裡逼迫麼?這常家,未免也太過份了一些!

    他正惱怒間,那常三爺卻是看住了他,這時候常三爺終於不再如先前那般激動,開始平靜了下來,他輕聲問道:「浩哥兒,你果然是大好了麼?」

    常浩來到床邊,那潘金芝極有眼力,連忙搬了張椅子讓常浩坐下,常浩也不推辭,在床邊坐定之後,這才搖了搖頭,向常三爺道:「其實並未大好!」

    常三爺原本希望滿滿,心中喜悅,可聽常浩這麼一說,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抓住常浩的手,急急問道:「可是留下了什麼病根?」

    常浩見常三爺著急,連忙輕輕地拍著對方的手,寬慰道:「祖父莫急,沒有留下病根!」

    常三爺卻是不信:「那你為何說沒有大好?」

    常浩苦笑道:「我而今雖然不似先前那般,傻傻呆呆,糊裡糊塗,可是以前的很多事情,卻都是記不得了!」

    他嘆了口氣,有些黯然的看向了常三爺:「其實,我甚至不記得祖父你了!還有金蓮,吳嬸,你們所有人,我其實一個都不記得了!」

    「啊?」

    常三爺,潘金蓮,還有那吳嬸,聞言倶都是呆在了當場。


    常浩的這套說法,是事先早就計畫好的。

    沒辦法,他雖然佔了另一個常浩的身體,可並沒有得到另一個常浩的記憶,他對另一個常浩的一切,一無所知。

    他頂了別人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可說到底,他終究是另一個人。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把自己偽裝成另一個常浩,雖然他願意接手另一個常浩所留下的一切,以另一個常浩的身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甚至幫助對方照顧家人,但那並不代表著他就真的想變成另一個常浩。

    我就是我,獨一無二的我,而不是其他人,哪怕那個人也是叫常浩。

    正好,另一個常浩給他留下了一個很好的藉口。

    於是便有了常浩今日對常三爺說的這番話。

    我的病好了,腦子不糊塗了,可代價卻是忘掉了過往的一切。

    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我統統都不記得了。

    「公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潘金蓮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站在那裡,嘴裡喃喃自語著,臉色煞白,竟是有些站立不穩了。

    倒是常三爺回過神來之後,反而顯得更加鎮定一些,向常浩追問道:「你連我是你祖父也不記得了?」

    常浩點了點頭,嘆息道:「若非偶然得知自己常家人的身份,只怕我如今也不會回到這冀城來尋根,說起來也是無奈,適才還是在城門處有人認出了我,我才能尋到此處,才能得知,原來我的家真在冀城,家中竟是如此境況!才能得知,我原本的身份,究竟是誰!」

    常三爺聞言又是一陣默然,好半晌才道:「難怪,難怪,適才金蓮說你殺了常海,我還不信,心想這常海雖然不堪,但終歸是你堂兄,以你的性子,怎麼下得去手,原來你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常海便是適才在大門外為常浩一棒擊殺的錦衣青年,這人是常三爺之弟常五爺的孫子,也是常浩的堂兄,此時常三爺說起這人,常浩只是一想,便明白了說的是誰。

    說著常三爺又問道:「你的武藝又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忘了,怎麼還有如此身手?那常海我是知道的,按理說,如今的你,當不是他的對手!」

    常浩淡然道:「我前段時日另有奇遇,得高人指點,重新學了武藝,一身內力不知為何這些年也未曾荒廢掉,那常海的武藝確實比我高,可武藝高不代表實力就一定強,就一定能打能殺人,在這一點上,他不如我,所以我能殺他,不足為奇!」

    常三爺聽了,又是一怔,但他也是武人,而且還是能殺人的那種,想了想便隨即恍然:「練得再好,不經實戰,不見過血,終究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你身上有戰陣殺伐之氣,這一點他倒是比不得你!」

    他深深地看了常浩一眼:「看來你這些時日,經歷了不少事!好好說與我聽聽吧!對了,老潘呢?他為何沒有一起來見我?」

    聽常三爺問起老潘,常浩不由得看了邊上的潘金蓮一眼,卻見對方也正急急地看向了自己,顯見對自己父親如今的情況,也是十分關心。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常浩暗嘆一聲,黯然道:「老潘他……已然故去了!」

    常三爺吃了一驚,愕在看住了常浩:「怎會如此?」

    常浩又看了潘金蓮一眼,只見對方驚聞父親去世的噩耗,同樣的一臉驚容,此時正用手捂著嘴,強自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可一雙美目之中,分明已經有淚珠在滴落。

    常浩見狀,又是一聲長嘆,然後不再隱瞞,將另一個常浩到定北將軍府後的遭遇,盡自己所知大概說了一遍。

    當然,他是第一人稱說的。

    「……當晚定北將軍府大亂,到處都是賊人,老潘為了護我,一路血戰,逃出之時,身上已是傷痕纍纍……」

    「……賊人為了殺人滅口,緊追不捨,老潘帶著我東躲西藏,可卻仍是被賊人發現了蹤跡,結果又是連場惡戰……」

    「……荒山之下,我等再次被賊人圍住,老潘死戰,助我逃出生天,自己卻終於不支……」

    聽到最後,常三爺固然傷感不已,那潘金蓮更是已經哭倒在地,成了個淚人,吳嬸在一旁輕聲安慰,但自己也是不停地抹著眼淚。

    「你爹死得壯烈,亦死得其所!」常三爺看著潘金蓮悲痛欲絕的模樣,心裡也不好受:「他是為我孫兒而死,這恩德,我常武不會忘切,從此以後,你們潘家兄妹,不再是我常家的下人,而是我常武的家人!」

    然後他又對常浩道:「老潘與你有再造之恩,做人當知恩圖報,可我已經老朽,雖是想報答這份恩德,可卻有心無力,潘家兄妹,以後便要靠你了!」

    常浩聞言連忙起身肅容道:「無需祖父吩咐,我亦會如此!從今日起,潘家兄妹,便是常浩兄妹,我必以親人待之!」

    常三爺聽了心中甚是安慰:「好好好,看來你雖然病了這一場,但做人的道理卻是沒忘,不妄我當年如此盡心教你!」

    當下他又寬慰了潘金蓮幾句,讓吳嬸把她扶下去歇著,然後這才又向常浩問道:「逃出之後,你又何奇遇,一一說來與祖父聽聽吧!」

    常浩便又將自己自高家村以來的經歷,大致上說了一遍。

    「沒成想,你竟是這麼一路殺將過來的!」聽完常浩的訴說,饒是常三爺當年也是英雄了得的人物,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難怪你身上的殺氣如此之重!難怪那常海苦練多年,仍不是你的對手!」

    又道:「沒成想這一遭,你雖然經歷大難,幾乎身亡,可最終卻是因禍得福,非但恢復了神智,更結識了當朝內宦第一人,還得其傳授武藝,還結交了晉王府的雲中郡主,還有那洛陽第一富商的上官家,如今又得了個隴西郡西縣縣尉的官身,真個是讓人想想都覺得難以置信!」

    常浩也是感嘆道:「便是我自己,每每回想起來,亦覺得有如身在夢中一般!」

    這是他的真心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又莫名其妙地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他有時候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場夢,一場逼真到了極點的夢。

    兩人感慨了一會,常三爺又向常浩問道:「那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真要去做那西縣縣尉麼?」

    常浩點了點頭,道:「這是魏公公的安排,他的一番好意,我自當遵從,而且魏公公已為我作好了日後的籌謀,這西縣縣尉一職,只是我將來的晉陞的踏腳石罷了!」

    常三爺笑道:「你倒是好福氣!」

    然後又皺眉道:「那常海一事,你又打算如何處理?」

    常浩冷冷一笑,寒聲道:「常海對咱們家苦苦相逼,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就算他背後有人撐腰,可諾大的常家,卻無一人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便是家主,亦是一言不發,冷眼旁觀!方才金蓮在外邊,有一句話說的極好,她對那常海言道,你不把三爺當伯公,就莫怪我們不把你當二公子看!」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也是同樣的說法,他們不把我們當成族人來看,就莫怪我們也不把他們當成至親對待!這一次,他們若是識相,我便算了,也不與他們計較!但若是他們不識相,還想要來對付我們,就莫怪我不念親情,再下狠手了!」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場夢,一場逼真到了極點的夢。

    兩人感慨了一會,常三爺又向常浩問道:「那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真要去做那西縣縣尉麼?」

    常浩點了點頭,道:「這是魏公公的安排,他的一番好意,我自當遵從,而且魏公公已為我作好了日後的籌謀,這西縣縣尉一職,只是我將來的晉陞的踏腳石罷了!」

    常三爺笑道:「你倒是好福氣!」

    然後又皺眉道:「那常海一事,你又打算如何處理?」

    常浩冷冷一笑,寒聲道:「常海對咱們家苦苦相逼,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就算他背後有人撐腰,可諾大的常家,卻無一人挺身而出,主持公道,便是家主,亦是一言不發,冷眼旁觀!方才金蓮在外邊,有一句話說的極好,她對那常海言道,你不把三爺當伯公,就莫怪我們不把你當二公子看!」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也是同樣的說法,他們不把我們當成族人來看,就莫怪我們也不把他們當成至親對待!這一次,他們若是識相,我便算了,也不與他們計較!但若是他們不識相,還想要來對付我們,就莫怪我不念親情,再下狠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6
正文 第246章 大事不好了

    常家自大漢朝立國以來,在天水郡已立足數百年,開枝散葉之下,諾大的一個宗族,已經由原先的八大房,一代一代地演化成了如今族內各宗並立的局面,畢竟這麼些年過去,有些房早已敗落了,像常家二房,原本也是個大房,可到了如今,整個二房的人,只剩下了三家人,加在一起也不過只有區區十數人而已;有些房卻興盛得不像話,強宗林立,只是一個小宗,就有百多人口,大宗甚至有數百近千人,這樣興盛的房,頗有些族中之族的味道。

    也因此,原先各房長老輔助家主管理族內事務這樣的規矩,就顯得很不合時了,於是自前三代家主時起,常家開始啟用一種新的長老制度,長老一職,不再以舊有的八大房為基礎設置,而是自族中德高望重者選出,委以各種任命,輔助族長管理族中一應事宜。

    常五爺如今,便是族中的一位長老,主管族中財務之事。

    常五爺,姓常名永,因為在族中同輩兄弟中排行第五,故而人稱五爺,這也是常家的一個慣例了,他和常三爺其實是堂兄弟,並不是親兄弟。

    當年上一任家主病重,族中重選家主之時,常三爺因為常浩出了意外,退出了競爭,常五爺則是因為扶立現任的家主有功,一下子被提到了長老的位子上,到如今已有七年之久。

    這七年時間,常五爺一直過得很樂呵。

    一來他如今在族中也算是位高權重,深得現任家主的信賴,掌著一族的財政要務;

    二來他的兩個孫子,亦都十分爭氣,長孫常天,當年便是僅次於常浩的武學天才,後來常浩出了意外,成了傻子,常天便成了族中年輕一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加上他又肯下苦功,如今這第一人的名頭也算是名符其實,是常家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

    還有常海,同樣也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天才,雖然不及常天那麼出色,性子也有些憊懶,不過勝在頭腦靈活,為人精明,他不但是年輕一代中數得著的高手,平日裡更是常五爺的左膀右臂,是常五爺不可或缺的好幫手。

    當然了,除了這些之外,常五爺更高興的,是見到常三爺家的沒落。

    常五爺和常三爺不和,在常家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也不是什麼秘密,兩人自年輕時便不對付,時常發生口角,甚至有時還會大打出手,不過常五爺的武藝顯然遜了常三爺一籌,自然吃了不少虧,加上常三爺是族中的寵兒,常五爺和他相爭,自然少不了吃上邊的排頭。

    如此日積月累,待到了兩人成年之後,更是勢同水火,說起來兩人不過是性情不合,並沒有什麼生死大仇,常三爺後來也曾想和解,但常五爺卻是不肯,認為常三爺這是在佔了上風之後,想要羞辱自己。

    於是兩人的關係就這麼一直僵著,僵了數十年,兩人上了年紀之後,依然如故,到了後來,因為年輕一輩切磋時出的一次意外,常五爺更是徹底地恨上了常三爺。

    常浩在一次族內組織的比武中,失手將常天打成了重傷。

    這原本只是一次意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說起來還是年輕人好強,偏生兩人武藝又是相近,常浩固然天賦異稟,但常天也是驚才絕豔,兩人交手許久,不分勝負,常浩求勝心切,下了重手,可又拿捏不住分寸,常天不敵之下,被打成了重傷。

    為此事常三爺還親自帶著常浩登門向常五爺請罪,可是常五爺卻不領這份情,認為對方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更認為常浩是得了常三爺的指使,這才下如此重手,為的,是趁早翦除掉常浩日後的大敵。

    要知道,在年輕一輩中,除了常天之外,常浩可說是再無一個對手了。

    結果到了最後,常五爺在一通大罵之後,將常三爺和常浩趕出了門。

    常三爺一輩子光明磊落,從未做過虧心事,哪裡受得了被人如此冤枉,一怒之下,也是不再理會常五爺,兩人本就勢同水火,這一下更是徹底地結了仇。

    但即便如此,常三爺也只是對常五爺不理不睬而已,並未主動生事,不過常五爺那邊可就不同了,常五爺本就是個偏激的性子,這些年來和常三爺相爭,每每落在下風,如今連自己的寶貝孫子被對方的孫子給打傷了,常五爺更是鑽了牛角尖,直恨不得將常三爺給剝皮抽筋,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待到後來,常浩出了意外,常三爺病倒,人丁單薄的常三爺家隨之沒落,常五爺這邊人丁興旺,又因為扶立現任家主有功,反而風生水起,越混越好,常五爺更是開始不遺餘力的打壓常三爺。

    可以說,這幾年常家針對常三爺的打壓,基本上都是常五爺一力促成的,而常海這個常五爺的乖孫兼得力幹將,更是其中的急先鋒。

    到了如今,常五爺已經斷斷續續地從常三爺手上搶走了許多能生錢的產業,不過常五爺並不滿足於此,他的目標是將常三爺徹底地打垮。

    但常五爺下手之時很是謹慎,因為他知道常三爺和常威交好,常家如今沒落了,可常威父子那一支,卻還混得不錯,常威更是官拜定北將軍,執掌一州邊軍,也算是軍中有數的大員之一。

    也因此,常五爺也不敢太過亂來,直到今年年初之時,他偶然間得到消息,知曉常威其實如今也頗不好過,飽受永和帝猜忌,他大喜之下,這才開始對常三爺家下狠手,想將其連根拔除,而後趕出常家,因為他覺得,常威這種時候,自保尚且不及,哪有心思來管常三爺這邊的閒事?要不然這幾年自己頻頻對付常三爺,怎麼不見常威發話阻止?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常三爺雖然倒下了,可老潘這條常三爺的忠犬,竟然敢自作主張,帶著常浩去尋常威主持公道!

    這一下常五爺就有些吃不準了,常威的消息他畢竟是聽人說的,真實情況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沒有因此而收手,但常五爺也交待親自負責此事的常海,不要逼迫對方太甚,留點餘地,以便真有萬一時,也好相見。

    同時常五爺也親自派了心腹暗中往並州打探常威的虛實,沒成想到秋天的時候,並州那邊傳來消息,常威這個定北將軍某天夜裡被響馬賊給滅了滿門,整個定北將軍府,竟無一人能逃出生天。

    而就在此前,常五爺還得到過消息,說是老潘和常浩到了定北將軍府後,一直深居簡出,而且就住在定北將軍府內。

    這豈不是說明,老潘和常浩遭了池魚之殃,也一齊死在了那天夜裡?

    得到消息之後,常五爺非但一點也不傷心自己侄孫之死,反而欣喜若狂,更是隨後就找來常海,讓他發力對付常三爺家。

    「往死裡整!」

    他如是對常海說,常威死了,常三爺再沒了指望,常五爺又如日中天,常家便是有人對他的做法不服,又有誰敢說些什麼?

    便是現任的家主,不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對此事不聞不問麼?

    常海也是不負常五爺的厚望,連下狠手,前幾天,更是唆使手下人,趁機將常三爺也給打了!

    雖然因為潘家五虎的趕回,所以那些人沒來得及下死手,不過常五爺得知消息之後,仍是大呼痛快,當晚很是多喝了幾杯,以作慶賀。

    多年來的郁氣一掃而空,常五爺心懷大暢。

    而今日,正是常海給予常三爺最後一擊的好日子!

    是以今日,常五爺沒有去處理那些個雜事,而是在常家的那處大宅之中,在自己的住處裡,靜候常海的佳音。

    「常武啊常武,你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吧?」

    常五爺心情很好,他坐在屋內火爐邊上,自斟自飲,自得其樂,心中頗有些感慨。

    日近晌午,常海還沒回來,常五爺等得有些不耐了。

    「這乖孫,平日風風火火地,怎麼今日卻這般磨蹭?」

    他正欲讓人去打探下消息,忽聽得外邊傳來一陣喧鬧聲。

    「不好了!不好了!」

    他隱隱地聽到有人在這樣的大嚷著什麼。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常五爺眉頭一皺,心生不快,今日可是自己的好日子,是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敢來常家生事,擾了自己的興致?

    「真當我常家敗落了,什麼樣的人都能欺上門來不成?」

    常五爺有些惱怒地這樣想到,這些年,常家聲威一落千丈,上門來尋事的人當真是不少,大部份都是些想踩著常家一夜成名的武林中人,畢竟常家的名頭擺在那裡,若是能擊敗常家稱雄天下的霸王訣和霸王棍法,想不出名都難。

    不過那霸王訣和霸王棍法都是常無敵創下的絕學,又豈是浪得虛名,常家雄立天水郡數百年,如今雖然開始沒落,但一樣人才輩出,那些上門挑事的人,大都連常天一輩的人都打不過,有許多甚至不用常天出手,只是常海和其他人就能打發了。

    就算偶有高手出現,還有常天父輩的高手壓陣,也是不怕,若還是不敵,常五爺這一輩還有幾個老不死的高手,那些人同樣討不到便宜。

    可問題是這樣的事情接連不斷,也很是煩人,這不,單就這個月,就已經有三起這樣的事件了。

    當下常五爺也不讓人去查看了,氣沖沖地親自朝外走去。

    外邊越發地喧鬧了。

    莫非真來了什麼高手不成?難道常天敗了?

    想到這個可能,常五爺心下一緊。

    常天可是他這一宗未來的希望所在,常五爺甚至希望常天有朝一日能問鼎家主之位,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當下常五爺連忙加快了腳步,不料沒走多遠,卻見自己的一個親信正失魂落魄地往自己這邊衝來,待看見他之後,嘴裡還大叫道:「五爺,不好了!出大事……」

    他話沒說完,常五爺已經一個箭步搶步前來,一巴掌閃在了他的臉上:「盡會胡說八道!五爺我好得很!快說,外邊是怎麼了?是哪裡來的人又來挑事了?」

    那人被常五爺抽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倒在地上,回過神來之後,聽得常五爺喝問,他先是愣了愣,才又叫道:「不是有人來挑事,是二公子他出事了!」

    常五爺聽得不是有人挑事,而是常海出了事,心中頓時一咯噔,他一把揪住對那人的衣領,怒聲問道:「海哥兒怎麼了?莫非是被常武打了?」

    常武常三爺當年可是常家有數的高手,七年前若非是常浩出了意外,常三爺也隨之病倒,只怕如今也可以穩坐常家老輩高手中的三甲之一。

    若是他拚命一戰,常海倒的確是有些危險。

    常五爺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顧忌臉面,沒有親自去給常海壓陣了。

    「不是三爺出的手,是常浩!常浩回來了!」

    「什麼?常浩那傻小子回來了?」常五爺眉頭一挑,有些不信,心想這小子不是死了麼:「就算他回來了又怎麼樣?難道海哥兒如今還打不過他麼?」

    那人眼見常五爺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嚇得魂不守舍,連忙將事情的重點說了出來:「那常浩一回來,就上前挑釁二公子,二公子與其爭鬥,結果就被那常浩殺了!」

    「海哥兒被常浩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常五爺頓時暴跳如雷:「胡說八道!常浩那傻小子傻傻呆呆,吃飯喝水都要人伺候著,怎麼可能會和海哥兒動手!就算動了手,他一個傻子又怎麼是海哥兒的對手!莫非是你聽反了,是海哥兒將那常浩殺了才對!」

    那人見常五爺暴怒,心中惶恐不已,一邊暗自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跑這一趟,一邊哭喪著臉道:「小人也是聽人說的,事情究竟如何小人也是不清楚,只是覺得事關重大,這才急著來向五爺報信!」

    「糊塗之極!」

    一把推開了這人,身形亦是十分高大威猛的常五爺龍行虎步,大踏步地加快了速度向外行去。

    自己的乖孫武藝不凡,怎麼可能會被常浩那傻小子殺了?這裡面肯定是出了什麼錯,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傳話竟然都把話給傳反了!

    若是讓我尋到這人,非活剝了他不可!

    心中發著恨,常五爺快步向喧鬧聲最大的地方,族中設在這大宅內的議事堂走去,沿途有那碰見常五爺的族人和下人,都是忙不迭地閃在了一邊,因為此時任誰都能看出,五爺如今正在氣頭上,誰敢衝撞了他,一準會被他給捏死。

    常家的議事堂裡,此時也是亂成了一團。

    常海為常浩所殺的消息剛剛被人傳了回來,不過常海帶去的人手被常浩盡數拿下了,所以常家現在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在外邊聽回來的,事情的具體經過,常家這邊仍是不太清楚。

    事關人命,大家不敢輕忽,更何況一同傳回來的消息中,還說常海因為涉及謀逆大罪,非但自己身死當場,連帶去的人都盡數被官府給扣下了。

    他們第一時間稟報了家主常義,然後才使人去知會常五爺這個苦主。

    常義在同輩兄弟中排名第二,人稱二爺,和常三爺和常五爺,是堂兄弟關係,當年常三爺退出家主一位的競爭,卻是成全了他常二爺。

    聽說常海被突然回來的常浩給殺了,還攤上了謀逆的罪名,常義常二爺眉頭大皺,不過他是個穩重的,倒也不似他人那般慌張,一邊安撫眾人,一邊準備派出人手,去打聽詳實的情況。

    「二哥,不用派人了,我親自走一遭!」

    大喝聲中,常五爺大踏步走進了議事堂中:「此事斷然不可能是真的!且不說海哥兒不可能不敵常浩,那謀逆之事更是絕無可能?海哥兒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懂大局識大體的,他好端端地,怎麼可能會突然去行此禍及全族之事?此定是別有居心之人,故意造謠生事,想借此打壓我常家!待我去尋回海哥兒,一應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隨著他的出現,原本喧鬧非常的議事堂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然後議事堂內的眾人一琢磨常五爺的話,也俱都是覺得有理,說起來他們對這件事也是不太相信的,但外邊傳得沸沸揚揚,說的有鼻子有眼,聽著又不像是假的,他們這才有些慌了手腳,此時一聽常五爺這麼說,都是安心了不少。

    「五爺所言甚是!這定然是有小人故意造謠生事!」

    當下就有人大聲應和,家主常義常二爺想了想,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點頭道:「五弟願意走一遭,再好不過,如此我等就在此靜候五弟的佳音了!」

    見家主常義點了頭,常五爺也不耽擱,又是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待常五爺一走,議事堂內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只不過這一次聲音自然是小了許多,家主常義坐在正中的位子上,默默地聽著眾人議論,眼神閃爍間,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後又過了一會,忽地又有人闖進了議事堂中。

    「不好了!不好了!」這人慌裡慌張地闖了進來,嘴裡還大叫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五爺帶著人走出去沒多遠,就被太守大人派兵馬給圍住了!領頭的人還說五爺涉嫌唆使二公子襲殺朝廷命官,犯了謀逆大罪,要將五爺拿下問罪!」大局識大體的,他好端端地,怎麼可能會突然去行此禍及全族之事?此定是別有居心之人,故意造謠生事,想借此打壓我常家!待我去尋回海哥兒,一應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隨著他的出現,原本喧鬧非常的議事堂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然後議事堂內的眾人一琢磨常五爺的話,也俱都是覺得有理,說起來他們對這件事也是不太相信的,但外邊傳得沸沸揚揚,說的有鼻子有眼,聽著又不像是假的,他們這才有些慌了手腳,此時一聽常五爺這麼說,都是安心了不少。

    「五爺所言甚是!這定然是有小人故意造謠生事!」

    當下就有人大聲應和,家主常義常二爺想了想,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點頭道:「五弟願意走一遭,再好不過,如此我等就在此靜候五弟的佳音了!」

    見家主常義點了頭,常五爺也不耽擱,又是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待常五爺一走,議事堂內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只不過這一次聲音自然是小了許多,家主常義坐在正中的位子上,默默地聽著眾人議論,眼神閃爍間,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後又過了一會,忽地又有人闖進了議事堂中。

    「不好了!不好了!」這人慌裡慌張地闖了進來,嘴裡還大叫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五爺帶著人走出去沒多遠,就被太守大人派兵馬給圍住了!領頭的人還說五爺涉嫌唆使二公子襲殺朝廷命官,犯了謀逆大罪,要將五爺拿下問罪!」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7
正文 第247章 常五爺被擒

    常五爺被太守大人派兵馬給圍住了?

    對方還揚言常五爺唆使常海襲殺朝廷命官?

    我的個天,襲殺朝廷命官,那可真的是謀逆的重罪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還嗡嗡作響的各種議論聲,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了,諾大的議事堂中,眾人再一次的鴉雀無聲,靜得幾乎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集中在了那進來報信的人身上。

    那人本就慌亂,再被眾人這麼齊齊盯著,更是緊張莫名,竟是愣在了當場,張著嘴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不要慌,慢慢說!」

    終於,還是家主常義常二爺開了口:「你是五爺家裡的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五爺怎麼會讓太守派人圍住?」

    那人見家主發了話,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他嚥了口口水,定了定神,這才哭喪著臉道:「回稟家主,小人適才本該隨著五爺還有十幾位兄弟一起,直奔常三爺家而去,可因為臨時有事,小人晚了五爺他們一步出發,結果小人才出大門沒多久,轉過一個街角,看看就快要追上五爺他們了,結果就見到太守大人派出的郡兵大隊人馬出現,這些人馬見了五爺,不由分說就沖上前來,把五爺他們團團圍住,小人見勢不妙,連忙藏在一邊!」

    說到這裡,這人終於鎮定了許多,又接著說道:「小人心中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五爺十分惱怒,大聲和那領頭之人交涉,喝問對方為何無故攔他去路,沒成想那領頭之人卻是十分蠻橫,言道二公子適才在常三爺家門外,率人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犯了死罪,已被人當場格殺,又道此事非同小可,懷疑有人在背後暗中唆使,說五爺有重大嫌疑,要拿他回去過堂提審!」

    眾人聽到這裡,再次亂成了一團。

    「怎會如此?常海究竟是干什麼了?」

    「連郡兵都出動了,莫非真有其事不成?」

    「海哥兒這可是惹了天大的禍事了啊!」

    「他不是去尋常三爺麼,怎麼又攤上了這麼一個罪名?」

    「那朝廷命官究竟是誰,常海怎麼招惹了他?」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被眾人拋問出來,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道聽途說,就連常五爺的事情,也是有些稀里糊塗。

    「都給我住嘴!」

    眼見堂內亂成一片,家主常義有些怒了,暗想虧得你們還是常家的宿老,這等時候,非但不能冷靜應對,反而一個個自亂陣腳,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胡亂嚷嚷就能解決事情麼?」他怒聲指責著眾人:「該幹嘛都給我幹嘛去,此事由我來處理!」

    眾人見一向頗有手段的家主發怒,各個都是心中惶恐,這才安靜了下來。

    見眾人不再說話,常義這才又看向了進來報信那人。

    「後來怎麼樣了?五爺沒和對方起衝突吧?」

    常家眼下處境敏感,常義眼下最是不想招惹官府中人,偏生常五爺適才怒氣衝衝地出門,又被人無端圍住,橫加指責,以他的性子,莫要又惹出什麼亂子來才好!

    常義越想,越是擔心,他有種預感,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有人要對付常家,所以設下了圈套,就等著常家人往裡鑽呢!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常海說不得已經鑽了進去,而且很可能真的把小命都給丟了,常五爺怒極之下,萬一也上了對方的套,那可就麻煩了。

    畢竟常五爺在常家的身份地位擺在哪,到時候常家只怕真會有天大的麻煩。

    那人聽得家主又發問,卻是搖頭道:「這個小人卻是不知,小人眼見不對,便急著回來報信,沒有繼續看下去,所以也不知道五爺後來有沒有和對方起衝突,不過……」

    常義聽到那不過兩字,心中頓時又是一咯噔,連忙追問道:「不過怎樣?」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裡有些發虛,他偷偷地看了家主一眼,低聲道:「小人走出沒多遠時,曾聽得五爺大吼道『欺人太甚!』,然後還有其他人的驚呼聲和打鬥聲……」

    「什麼?」

    這一下,不但是常義坐不住了,堂內眾人也是風中凌亂一片。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常五爺莫非是和那些郡兵動手了?

    禍事,天大的禍事啊!

    這不是給官府,給永和帝收拾常家的藉口和理由嗎?

    「五爺怎麼如此地衝動!」

    有人在捶胸頓足,卻沒想過,若是自己的親孫死了,自己是不是還能如此冷靜。

    「此事非同小可,家主,事不宜遲,咱們快去看看吧?」

    還有人如此建議,心中焦慮無比,唯恐再晚一些,常家就會有大禍臨頭。

    但他們能想到的,常義又如何會想不到,眾人還在那裡嚷嚷,常義早已像是一陣風一般衝出了議事堂。

    不是常義不穩重,不冷靜,而是這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若不能及時阻止,整個常家都會有大難臨頭!

    所以他不得不急!

    雖然年紀亦是大了,但常義可是常家老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當年便是常三爺全盛之時,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這些年他雖然頭髮鬍鬚都越發地白了,臉上的皺紋也越發地多了,但事事順心之下,這精神頭卻是越來越好,身手非但一點也沒有退步,反而有更勝從前的趨勢,此時一動,竟是敏捷不輸後輩。

    那些個議事堂內的常家宿老們見狀,也是各自展開身形,紛紛追了出去。

    於是這一日,常家許多人便看到了這樣一副奇景,一向四平八穩的家主大人,不知為何竟然像是火燒了眉毛一般,運起輕身功夫,速度驚人地在家中有如一陣風颳過一般地狂奔,然後一路衝出了大門外。

    「家主這是怎麼了?」

    許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的常家人,見狀都是大驚。

    可結果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呢,更驚人的狀況發生了,一幫子白鬍子白眉毛白頭髮,在族內舉足輕重的宿老們,緊跟著也是一個個狂奔而至,竟是紛紛追著家主大人去了。

    「這又是什麼狀況?」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常家人都是懵了,家主和宿老們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許多人下意識地也跟著追了過去,也有人連忙去通知各自的族人,有那心思比較黑暗的,還暗中揣測莫非是家主常義犯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惹來眾怒,所以被一眾宿老們聯手追殺,只能亡命而逃?

    諾大的常家,亂成了一片。


    常義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可他再怎麼快,顯然也快不過常五爺當場和人動手的速度,所以當他終於趕到事發現場時,常五爺領著一班常家的家兵,已經和太守大人派來拿人的郡兵,打作了一團。

    常五爺身手不俗,他帶出來的家兵,也都是身手過人,可問題是雙拳難敵四手,郡兵們雖然個人武藝差了些,但他們勝在人多勢眾,而且手上刀槍齊全,身上也是衣甲齊備,而常五爺這一邊,卻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大多數人只是手中提著一根長木棍而已,雙方當街大打出手,當常義這個常家的家主趕到時,除了常五爺之外,其餘的常家家兵,不是已經被殺,就是已然被擒。

    便是常五爺自己,這時候身上也已經是帶了傷,他手裡舞動著一根從郡兵手上搶來的長槍,嘴裡怒吼連連,身邊倒著的一圈屍體,俱都是郡兵裝束。

    竟然已經是這個局面了?

    常義常二爺看到這一幕之後,只覺得一股冷意從頭上一直竄到了腳底。

    還是來晚了一步!

    常義眼中幾欲噴出火來,莫名其妙地就中了他們的圈套,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這天大的困境當中,究竟是誰?是誰在暗中策劃了這一切?

    這根本就是要將常家往死裡整啊!

    「五弟,還不住手!」

    怒吼聲中,常二爺出手了,不過他不是向那些圍攻常家人的郡兵出手,而是向常五爺出手。

    他手上沒有兵刃,但常家祖傳的拳腳功夫一樣不弱,雖然不及霸王棍法那般驚世駭俗,但同樣威力奇大,也算是絕學。

    常二爺先是施展輕身功夫,上了邊上的一堵圍牆,然後居高臨下,撲向了人群中的常五爺,右手握指成拳,對著常五爺的背後,就是一拳重重轟出!

    事到如今,唯有先犧牲了這衝動的傢伙,才能將常家和這次的事情,給設法撇清了關係!

    關鍵時刻,常二爺當機立斷,決定來個壯士斷腕。

    常五爺聽得自家二哥的怒吼聲,先是一愣,然後又聽得背後風聲響起,來勢甚猛,不由得大駭,下意識地就要回身抵擋,可轉身一看,卻見撲來之人那熟悉的面容,霍然正是自家二哥!

    「二哥,你……」常五爺大驚,可話沒說完,常義已然殺到!

    常五爺的武藝雖然不俗,卻遠不及常二爺常義那般精深,加之心中震怖,心神大亂之下,竟是沒能擋住常義這一拳,被對方給重重地轟在了胸口上。

    哇地一聲,常五爺倒飛了出去,摔進了人堆裡,一群郡兵見狀自然是痛打落水狗,圍上前去刀槍並落,竟是想將常五爺給當場砍成肉泥!

    常五爺適才著實是殺了他們不少袍澤,他們早就殺紅了眼!

    可常五爺雖然在常義一擊之下重傷,卻並非已經全無還手之力,眼見郡兵圍上,情急之下,他卻是奮起餘勇,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長槍亂舞,又是連殺數人。

    「為什麼?」

    一邊對敵,他一邊衝著常二爺咆哮連連。

    常五爺此時已然相信,自己的乖孫常海,已經被人殺了,如今,他自己又無端被人指責犯了謀逆大罪。

    偏激的常五爺瞬間就認定這是有人要對付自己,在害死了自己的乖孫之後,還想置自己於死地。

    所以他奮起反抗。

    他不是個不顧大局的人,可那時候,憤怒早已沖昏了他的頭腦。

    是誰?究竟是誰這樣害自己?是常武那個混蛋麼?

    常五爺心中悲憤,下手毫不容情,可對方人多勢眾,他很快就陷入了困境當中。

    而這時候,常義這個常家的家主出現了,然後突施辣手,一拳就將他重傷!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本就有些入魔的常五爺更是憤恨欲狂!

    「為何不來助我,反要傷我?」

    他質問著常義。

    「你中他人奸計,猶不自知!如此行事,是想將我常家上下,俱都陷於萬劫不復麼?」

    常義也是怒極,自己這五弟平日裡也算是有能,怎麼今日卻如此糊塗,做出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出來?

    「為保常家之清名,保一族之平安,我今日不得不大義滅親!」

    常義大吼一聲,再度出手,運勁於臂,雙拳有如雨點般向著常五爺揮出:「還不束手就擒!」

    常五爺見狀不由目眥欲裂:「連你也要害我!」

    這時候,常家的一眾宿老們也終於趕到了,見狀一個個皆是臉色大變。

    「老五怎地如此糊塗!」

    有人又在捶胸頓足。

    但更多的人,則是和常義一樣,在看清了眼前的形勢之後,直接就向著常五爺出了手。

    「如此糊塗,死不足惜!」

    常義和一眾常家宿老一齊動手,常五爺雖然遏力反抗,可又怎麼可能會是對手,不一會便被眾人放翻在地,不過常義等人也沒真下死手,只是將他制住而已。

    一干郡兵見狀卻是有些傻眼,弄不明白這常家人究竟是在鬧哪樣,他們奉命來捉拿常五爺,原來還擔心會受到常家的阻撓,沒成想現在常家人卻是動手先將常五爺給拿下了。

    常義唯恐常五爺掙扎之下,又生出什麼亂子來,當下便一掌切在了常五爺的腦後,將其打暈了過去,然後這才起身,在一干郡兵異樣的眼神當中,尋到了那領頭的郡尉。

    「王大人,今日之事,必有蹊蹺,絕非是我常家之人有意為亂!還望王大人海涵,給在下一些時間,定然會給太守大人和王大人一個交待!」

    換在了往日,常義絕不會對一個郡尉如此低聲下氣,便是對上了太守大人,他亦是不卑不亢,可今時不同往日,常五爺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常家陷入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之中,所以他雖然向來傲氣,可如今也不得不卑躬屈膝一回了。

    「就是不知太守大人今在何處?可否見在上一面,聽在下申訴一番?」

    那王郡尉板著一張臉,冷冷道:「我等只是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太守大人在何處,我又哪裡曉得?」

    說罷竟是不再理會常義,自去處理殘局了。

    也不怪得他會如此態度,自永和帝上任以來,天水郡每一任太守,都是永和帝親自挑選任命的,而且相比於治理地方,這些太守更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打壓常家。

    這件事若是辦得好了,永和帝龍顏大悅之下,那太守說不得就會被永和帝青眼有加,然後陞官發財;可若是辦得不好,那就免不了一個無能的評語,然後被永和帝打發到苦寒邊遠之地去,明升暗降,吃盡苦頭。

    也因此,這些年來,每一任天水郡太守,以及他們帶來的心腹手下,都莫不是以打壓常家為己任,對常家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王郡尉身為天水郡現任太守王景的族弟,當然也不能免俗。

    更不要說,適才常五爺打殺了這王郡尉手下這許多郡兵,沒有當場翻臉,已經是他努力克制的結果了。

    不過這王郡尉如此態度,常義常二爺心中,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從對方所言當中,他意識到,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那王郡尉可是說了,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

    對方這莫非是針對常永常五爺來的,而不是針對整個常家?

    思及此處,常二爺心中稍定,便也沒再去糾纏那王郡尉,而是帶著一眾常家宿老,還有隨後趕到了那些個常家人,怏怏地返回了常家大宅。

    然後他便下令徹查此事。

    「派出得力的人手,把今天常海那邊發生的事情,給我事無鉅細地打聽清楚了!」

    今天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常海而起,要弄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有誰在刻意地針對常五爺或是整個常家,就得先弄清楚今天在常海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在常三爺家,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人,那常浩,莫非真的回來了?

    常海真是被這傻了的常浩給殺了麼?

    還有常海那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又是怎麼一回事?

    若不是這條重罪,常五爺不至於會被太守下令捉拿,常家的境地,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常海,這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聖?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像是一團團濃濃的陰影,籠罩在常義和所有常家人的心頭,又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們所有人的心頭。

    然後一直到了晚間,所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常家人,終於都是回來了。

    而他們,都帶回了同樣的消息。不過這王郡尉如此態度,常義常二爺心中,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從對方所言當中,他意識到,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那王郡尉可是說了,奉命捉拿常永,余皆不管!

    對方這莫非是針對常永常五爺來的,而不是針對整個常家?

    思及此處,常二爺心中稍定,便也沒再去糾纏那王郡尉,而是帶著一眾常家宿老,還有隨後趕到了那些個常家人,怏怏地返回了常家大宅。

    然後他便下令徹查此事。

    「派出得力的人手,把今天常海那邊發生的事情,給我事無鉅細地打聽清楚了!」

    今天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這常海而起,要弄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究竟是有誰在刻意地針對常五爺或是整個常家,就得先弄清楚今天在常海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在常三爺家,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人,那常浩,莫非真的回來了?

    常海真是被這傻了的常浩給殺了麼?

    還有常海那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又是怎麼一回事?

    若不是這條重罪,常五爺不至於會被太守下令捉拿,常家的境地,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常海,這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聖?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像是一團團濃濃的陰影,籠罩在常義和所有常家人的心頭,又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們所有人的心頭。

    然後一直到了晚間,所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常家人,終於都是回來了。

    而他們,都帶回了同樣的消息。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9
正文 第248章 明哲來保身

    「……二公子眼看著就要打進常三爺家時,那九公子突然出現了,並甩出一柄飛刀,險些傷了二公子……」

    「……據那些在現場的人說,九公子如今神智清醒,不復以往的傻傻呆呆,他回來時還帶著一隊十分精悍的騎兵,而且他自己還有一頭白色的草原巨狼為坐騎……」

    「……之後二公子便和九公子起了爭執,後來二公子曾想離開,但九公子表現得十分強勢,竟是不許,還想將二公子拿下送往官府問罪,二公子一怒之下,便和九公子動了手……」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那九公子雖然荒廢了七年時間,身手卻仍是強悍如斯,二公子與他動手,只是一招之前,便分出了勝負,二公子被九公子一棒打殺了……」

    「……最後九公子才亮明了身份,原來九公子如今竟是隴西郡西縣新任的縣尉,所以二公子這才被他安了一個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眾人口中的九公子,便是常浩了,常浩在常家年輕一輩中排行第九,所以族中的下人,一向稱呼他為九公子。

    當然,自從常浩出了意外,摔成傻子以後,這個稱呼已經許久未曾有人用過了,不過如今常浩強勢回歸,一回來就殺了常海,於是這個稱呼便又重新被人提起。

    聽著眾人的回報,常家議事堂內,常義和一眾常家宿老們,面沉如水。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常浩回來了,而且還清醒了,更重要的是,他得了個隴西郡西縣縣尉的官身!

    常海不明對方虛實,與之相爭,卻是上了他設下的圈套,非但自己當場身亡,更在死後被扣上了一個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還累得常五爺也跟著倒了黴,並讓整個常家都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境地當中。

    「這實在是……」

    一眾常家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本以為常海在外面惹了不該惹的對頭,沒成想鬧了半天原來還是常浩。

    明明就是常家內部的紛爭,結果卻被那常浩硬是弄成了有人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狀態,還驚動了天水郡的太守。

    「浩哥兒這也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吧?有事情可以回來好好商量著解決麼,怎麼如此亂來?」

    有人小聲嘀咕了這麼一句,引來許多人的附和:「就是就是,傷了海哥兒性命不說,還累得整個常家都要倒霉,真是不當人子!」

    這些人大都是與常五爺相善的,眼見常五爺祖孫俱都因為常浩亂來而倒了大黴,心中有些不忿。

    但也有人冷笑道:「若非老五做得太過份,想來以浩哥兒的性子,也不至於如此!」

    還有人幽幽地說道:「老三都差點被打死了,浩哥兒又最是孝順,他能不怒麼?」

    這兩人的話頓時引來了眾人一陣怒目相向:「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事論事而已!」

    那兩位宿老平日裡本就對常五爺公報私仇,一再打壓常三爺一支十分地不滿,只是常五爺如今勢大,這世上又從來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常家也不例外,是以許多人都向著他那邊,就連家主的態度都十分曖昧,偏生他兩人又都是出身不得勢的旁支,雖為宿老,在這議事堂裡卻人微言輕,說了幾次無人理會之後,只能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觀。

    不過如今見常浩強勢回歸,而且展現出了不俗的身手和過人的頭腦,兩人不由得看到了些許希望,便又大著膽子開始仗義直言了。

    當然,這也和眼下的局勢有關,只要不是傻子,眼下任誰都能看出,事情的關鍵在於常浩,而這種節骨眼下,他們認定了常義這個家主不會再去得罪常浩,加上常五爺經過這一次,肯定是完了,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成問題,而且就算他能大難不死,也別想再如同往日那般風光無限,兩人憋在心裡許久的話,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而他們也確實猜對了,在聽完下人的回報之後,常義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如何設法與常浩和解,畢竟只要常浩能改口,那常海意圖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才能抹去,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常家躲過這一劫。

    常義也是看出來了,這天水郡的太守分明和常浩有著不明不白的關係,要不然的話,以那王景王太守的性子,還有往日的作風,怎麼可能在出了這樣的事之後,只是派人來拿常五爺,而不是藉機對付整個常家?

    王景想對付常家,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會憑白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襲殺朝廷命官的重罪啊,而且人證物證俱在,他若是真想幹,常家只怕真躲不過去!

    可他卻只是輕飄飄地讓人拿了常五爺,然後直到現在,都沒有其他動靜。

    這簡直太不合常理了!

    若說其中沒有什麼貓膩,常義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

    是什麼讓王景行事如此怪異?

    常義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那就是常浩。

    肯定是常浩在其中起了什麼關鍵的作用!

    而那些派出去的人也回報說,常浩曾讓人持他自己的名貼,去拜見王景!

    議事堂內,兩個仗義直言的宿老和其他人起了爭執,吵得臉紅脖子粗,常義坐在正中,冷眼看著,沉默不語,只是在心底裡不停地權衡著輕重得失。

    眼下該怎麼做才好?

    正在這時候,又有新的消息傳回來了。

    有那派去盯著常三爺家動靜的人回來報說,就在適才,常浩帶著一隊騎兵出了門,往城西最大的一間酒樓廣聚軒去了,看著像是去赴宴。

    而且據他們說,在廣聚軒門外,有王景手下的親信,在等候常浩,雙方見面之時,王景手下的那個親信,態度十分地客氣!

    這個消息讓議事堂中的一眾宿老再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驚疑不定。

    手下的態度,往往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主人的態度,那王景向來對常家人不假以辭色,如今卻對常浩十分地客氣?

    這說明了什麼?

    「莫非……常浩這一次在外邊,結識了什麼貴人不成?」

    有人這樣猜測。

    他們也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若不是背後有人,他們實在難以想像王景為何會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常浩,一個小小的隴西郡西縣縣尉的身份,顯然還不足以讓王景對常浩折節下交。

    常義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甚至於,他想得更深一些。

    永和帝對常家的厭惡,外人或許不知,但身為常家的家主,他又如何能不清楚?

    這些年來,除了常威那一支以外,其他的常家人,但凡有那麼一官半職的,不論是在地方為官,亦或是在軍中為將,哪個不是被以這樣那樣的名目,陸陸續續地讓永和帝和他的爪牙們,設法奪了官身,貶為平民?

    到了如今,常家雖然在天水郡依舊有很大的能量,可在官面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而這種時候,常浩那傢伙,竟然還能得了個隴西郡西縣縣尉的任命?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尉而已,但哪怕是縣尉的任命,最終也是要得到永和帝首肯的。

    就算永和帝對一個小小的縣尉的任命不太在意,沒怎麼細看就准了這樣的一份奏請,可是,能打通上上下下的關節,把握住分寸,讓人將這份明顯不合永和帝心意的奏請送到永和帝面前,並還能讓永和帝在不經意間同意了,這本身就需要很大的能量。

    這也就說明了,常浩背後的人,非同小可。

    有這樣的一個人物撐腰,那王景對常浩客氣一些,也就理所當然了。

    看來,有必要詳細打探打探常浩這些時日的經歷了,他是怎麼回覆的神智?又有什麼樣的奇遇,竟能結交上這等人物?

    常義心裡轉著這樣那樣的心思,終於是有了決定。

    「老五這一次,鬧得也實在是有些過了,好歹都是同族兄弟,至於如此咄咄相逼麼?我前些日子便勸過他,讓他收手,沒成想他嘴上應著,私底下卻還是瞞著我如此作為!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開口,就將事情給定下了性質,錯在常五爺,若不是他相逼,事情不至於此。

    順帶著,他把自己給從這件事情中摘了出來,撇清了關係。

    我勸過老五了,可他不聽,還瞞著我又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我是不知者不罪啊!

    反正現在常五爺被王景派人拿了,其他人也沒辦法向常王爺求證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隨他怎麼說都行。

    那些常家的宿老們聽常義這麼說,許多人心裡都是罵娘,暗道若非得了你的默許甚至是授意,老五敢這麼對老三下狠手?

    不過想歸想,常義這麼一說,大家心裡也都是明白眼下該怎麼做了。

    老五已經完了,雖然大家都明白,他是中了常浩的圈套,可他當街對抗郡兵,這本身就是一條大罪,哪怕沒有那唆使他人襲殺朝廷命官的罪名,他這一次也是在劫難逃。

    連帶著,老五家裡肯定也完了,那王景可不是什麼好人,雖然這一次也許不會針對整個常家,但老五這一支他肯定是會連根拔起的,這樣的功勞他不可能錯過。

    「可惜了那常天!」

    有人在心底裡感嘆,常天可是常家年輕一輩中排名第一的武學天才,便是當年常浩沒出意外之前,也能勉強和常浩別一別風頭,這些年更是被大家視為常家未來的希望種子,重點培養。

    可這一次,他的祖父和兄弟都出了事,他肯定也免不了要受牽連,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

    而常浩這邊,卻是另一個模樣,大家雖然都吃不準這一次常浩在外邊究竟有什麼樣的奇遇,但很明顯,對方找到了不得了的靠山,而且他一回來,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身手,不負往日常家年輕一輩中第一武學天才之名。

    若是沒什麼意外的話,常三爺這一支的重新崛起,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自然分得清哪頭輕哪頭重,所以哪怕平日裡受了常五爺的許多好處,和常五爺交好,這時候也不可能再為常五爺說話了,不然的話,萬一傳將出去,傳到了那王景的耳中,豈不是平白讓人得了對付自己的藉口?

    「家主所言甚是,老五往日間行事,確有許多不對!都是自家兄弟,奈何如此相逼?」

    「我等亦曾多次勸阻,奈何他執著於舊怨,一意孤行!實在是……」

    「不可因他一時意氣用事,壞了常家的清名,說不得咱們這一次,也只能是大義滅親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紛紛表達了各自的看法,那兩個仗義直言的宿老聽了,都是暗中連連搖頭,心想常家怎麼如今都是這般人物主事,真真是讓人看不到半分重新崛起的希望!

    常義見眾人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滿意地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老六老七,你們帶人把老五那一支的人全都控制起來,莫要讓他們衝動之下,再惹出什麼亂子來!特別是那常天,可要盯緊了!」

    這是真要下狠手來個壯士斷腕,以常五爺這一支數百人口,來換取整個常家的平安了,當然,現在事情並非沒有挽回的機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常義覺得自己小心一些也不為過。

    一眾宿老聽常義如此安排,許多人心裡都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不過卻沒有人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

    於是被點到名字的兩個宿老應了一聲,自去行事。

    常義隨後又道:「老三這些年被老五所逼,日子過得艱難,此前我等為老五所欺瞞,不能盡知真相,如今得知,不能再置之不理,我決意明日一早便去老三家中看看,探望一番,諸位可願與我同行?」

    一眾宿老聽了,心中又是暗罵,心想你不就是想去和常浩和解麼,偏生要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好像這些年你真是一點也不知情似的!

    不過想是這麼想,眾宿老嘴裡卻都是道:「同去同去,自當同去!」

    常義想了想,又道:「老三家裡當年也頗有些產業,這些年來想必是被老五巧取豪奪了不少,此前是我等不知曉,如今曉得了,這些產業也是要歸還到老三名下的!」

    他這話一出口,許多人頓時就變了臉色,話說常五爺這些年雖然自個吞了常三爺家不少產業,但為了獲得眾人的支持,他也沒有吃獨食,在場的許多人或多或少都是從中得了些好處,一些原本是常三爺家的產業,如今就在他們的名下,常義現在這麼說,分明就是要他們把吃到嘴裡的肥肉,全都給吐出來啊!

    這讓眾人的心裡,如何會舒服?

    當下就有人想要開口反對,但常義卻搶先說道:「這些年大家從中也得了不少好處了,如今若還是霸著不肯歸還老三家,萬一再惹怒了那浩哥兒……」

    那些原本想跳出來反對的人聽了,心裡頓時一哆嗦,便又縮了回去,不敢作聲了。

    雖然還不甚明了常浩如今的底細,但他才一回來,就設下套子,當街殺了常海,連常五爺跟著倒了大黴,這等心機手段,想想都讓人心寒,哪裡像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更不要說對方身後還疑似有十分強大的靠山,真要惹了他,萬一他又生出什麼事端來對付自己,事情豈不是要糟?

    旁的不說,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和老五是一夥的,以王景的狠辣,自己就算不死也要扒層皮下來啊!

    常義冷眼看著眾人的反應,心下也是一嘆,說起來常五爺敢如此落力打壓常三爺家,還都是出於他的授意,這些年他一直暗中謀劃著一些事,用錢極多,常三爺和他不是一路的,手上能生錢的產業又多,他便起了心思,正好常五爺也想報復常三爺,兩人是一拍即合。

    沒成想眼看著大事將成,卻是出了這麼個意外,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好壯士斷腕了。

    差不多同一時間,當常家的議事堂中,常義和眾宿老因為常浩惹出的這一番風波而不得不痛下決心之時,常浩卻正在冀城城西的廣聚軒的一處雅室內赴宴,宴請他的,正是天水郡現任太守王景,兩人相談甚歡。

    王景也是所謂的閹黨中人,不過他當年走的不是魏源魏公公的路子,而是宮中另一名得勢的大太監。

    但魏公公號稱內宦第一人,在太監的圈子裡,那自然也是領頭人物,王景走門路的這位大太監,說起來還是得了魏公公的提拔,才有如今的權勢,所以對魏公公那也是言聽計從的。

    前些時候,王景得了那大太監的書信,讓他設法關照常浩,並重點言道此人與魏公公關係非同一般,一定要小心伺候著,絕不能出錯,不然的話,怒了魏公公,大家都要倒大黴。

    不過王景今日之所以這樣明目張膽地宴請常浩,倒不是為了巴結常浩,而是因為事情突然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況。

    「常公子,請看這是何物?」

    酒至半酣,客氣的話也說完了,王太守終於進入了正題,他吩咐手下人到外邊看好了門,然後這才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樣事物,放在了常浩身前的桌面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6:49
正文 第249章 又聞香教事

    王景年約四旬,生得十分斯文,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年俊男,加之舉止沉穩,風度翩翩,放在常浩以前那個世界,絕對能引得許多有大叔情結的少女尖聲驚叫。

    王景很有能力,在治理地方上頗有一套,但卻是個官迷,整日裡想的,就是如何才能陞官發財,如今有機會巴結上魏公公,自然是大喜過望,但同樣也有點犯愁。

    常浩是常家人,自己要是擺明車馬去關照他,肯定是不行,而且那信上也說了,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才關照,若是沒什麼事,就不要和常浩有什麼太過明顯的接觸了。

    這麼一來,這個度可就不好把握了,為此,王太守這段日子沒少煩心,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位據說和魏公公有著非同一般關係的常公子,這才進了冀城,就給他送了一個天大的驚喜,讓他有了整治常家的藉口。

    尼瑪,這究竟是誰在關照誰啊?

    王太守高興之餘,又有些鬱悶了,不過在接到常浩派人送來的名帖之後,他倒是沒有猶豫,當即便動了手,先是把到常浩家鬧事的一干人全部打進了大牢,然後又讓人拿了常五爺。

    如果說全天水郡有誰對常家的事情最為關心,那肯定是非王景王太守莫屬,這些年在冀城,常五爺打壓打常三爺家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並因此而對常五爺的為人頗為不齒,如今得知常三爺乃是常浩的祖父,而常浩又擺明了車馬要報復,他便不等和常浩通氣,自作主張地先將常五爺給拿下了。

    當然了,在摸不清常浩的想法之前,他雖然心中意動,卻也不敢隨意擴大對常家的打擊範圍,誰知道常家裡頭還有沒有什麼和常浩關係親近的人,萬一自己胡亂動手,動了不該動的人,惹怒了常浩,那可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怒了常浩不打緊,就怕他告到魏公公那邊去,那他王景非倒大黴不可,別人或許不知道,但王景身為閹黨中人,對魏公公在閹黨中的影響力可是心知肚明,可以說,魏公公若是看他王景不順眼了,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他王景從此生不如死。

    常五爺肯定是常浩的對頭,這是不會錯的,先拿下沒什麼問題,至於其他人,還是等等吧!

    結果他正琢磨著該怎麼才能在不惹人注目的情況下和常浩見上一面,通一通氣時,情況卻又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那被他派人拿住關到郡守府大牢中的常永常五爺,因為被族人所出賣,憤恨不甘之下,竟是主動供出了一件驚天大事!

    於是王景改變了主意,當即就決定在廣聚軒設宴宴請常浩。

    「常公子,請看這是何物?」

    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樣事物,放在了常浩身前的桌面上,王景那英俊的臉上,滿滿地都是凝重之色。

    常浩這時候其實也是心中疑惑。

    當初他被宇文烈截殺,事後曾知會魏公公,後來魏公公派人送了一封親筆信給他,言道會再讓人往涼州,知會那邊的自己人關照常浩,並又給了常浩一份名單,指出了沿途若是遇到難事,可以找哪些人幫忙。

    而天水郡太守王景,就在這份名單之中。

    也正是因此,常浩白日間才如此地有底氣,敢當場擊殺常海,蓋因他明白,王景是自己人,會幫自己,而且在知道了這許多秘辛之後,他很清楚王景這個天水郡太守的任務是什麼。

    但他並沒有打算這樣大張旗鼓地和王景會面,所以在接到王景派人送來的請帖時,他十分地疑惑。

    王景這是什麼意思?魏公公不是說過若非需要,儘可能不要和這些人碰面麼?就算有事要商量,也大可以換個見面的方式吧?

    不過他還是來了,不管怎麼說,現在他還需要王景幫忙處理常家這邊的事情,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美意,再者說,也許王景這麼做,另有深意也說不定?

    結果見面之後,王景的態度也是讓他十分地疑惑,說好聽點,那叫折節下交,說難聽點,都有點卑躬屈膝的味道了。

    這究竟是在鬧那樣?

    常浩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魏公公這個內宦第一人在大漢朝官場中的巨大能量。

    然後現在,王景神秘兮兮地又取出了一樣東西讓他來看。

    常浩定睛一看,卻見王景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尊小小的佛像。

    這個佛像,常浩並不陌生,因為就在前不久,他曾經見過同樣的佛像。

    香教,救世佛。

    王景放在桌面上的那尊佛像,霍然是香教的救世佛。

    雖然和常浩自宇文烈手下屍身上繳獲的那尊木製佛像不同,這尊佛像是用玉石雕成,也大上了少許,但常浩仍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香教的救世佛。

    沒辦法,這香教救世佛那雙手捧著香爐的模樣實在是太另類了,讓人一見便難以忘切。

    「王大人身上,為何會有此等邪教事物?」

    常浩將視線自那小小的玉佛之上移開,重又看向了王景,沉聲問道,同時右手下移,已經是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自從被宇文烈截殺之後,常浩唯恐對方或是那香教再次發難,如今行走在外,總是兵刃不離身,此時赴宴不方便攜帶熟銅棍,他便隨身佩了一柄長刀,以備不時之需。

    不是他太過膽小,實在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敵在暗我在明,武安國又言道那香教行事最是詭異不過,他哪裡敢掉以輕心?

    此時見王景自懷中取出這玉佛來,常浩更是警惕,雖然這是魏公公提及的自己人,但小心無大錯,何況他和王景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根本就不瞭解對方。

    難不成這人是香教中人?他這是在向自己表明身份?

    他想幹什麼?

    王景取出那玉佛之後,就一直在觀察常浩的神情變化,此時見常浩面帶警惕,手按刀柄,敵意深重,哪裡還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頓時就嚇了一大跳。

    他雖然是太守,掌一郡之文武,可本身卻不通武藝,此時屋內又只有他和常浩兩人,若是這連常海那等人物都能一招間擊殺的常浩真要動手,他絕對是死路一條。

    「常公子切莫誤會,這佛像並非是王某之物!」

    他急急地解釋著,白淨的額頭上都開始見汗了,沒辦法,常浩此時身上流露出來的殺氣,實在是有些驚人,王景也掌兵事,手下也有幾個狠人,對這種殺氣並不陌生,此時被常浩的殺機鎖定,他的腿都有點嚇軟了。

    這常浩年紀輕輕,怎麼身上殺氣如此之重?自己手下那幾個狠人和他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是自那常永身上得來的!」他將這玉佛的來歷道出,臉色已是有些發白:「今日約常公子出來,實則就是為了此事!」

    「常永?」常浩聞言不由心中一動。

    他如今自然是曉得常永就是常五爺,也是這些年來打壓常三爺家的罪魁禍首,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常五爺竟然還和香教有牽連。

    「王大人此話當真?」他定定地看住了王景,分辨著對方話中的真偽。

    見常浩仍是心存疑惑,王景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先把話說清楚,而是十分突兀地將這玉佛取出來了,同時也不明白這位常公子怎麼對這香教有著諾大的敵意,雖說香教乃是邪教,常浩身為朝廷命官,雙方處於天然的敵對立場,可這反應也有些太過了吧?

    「決無半句虛言!」他信誓旦旦地說道,就差指天劃地了。

    常浩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這才松開了刀柄,雙手抱拳,歉然道:「適才唐突,還望王大人莫怪,實在是在下和這香教,有些過節,適才驟然見到此物,還以為是這些邪教中人又尋上了門來,這才緊張!」

    「啊?」王景見常浩終於鬆開了刀柄,不由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正想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忽又聽常浩說和香教有過節,頓時又是一驚:「常公子,此話怎講?那香教如何招惹了公子?」

    常浩想了想,便將自己曾在路上遭人劫殺一事說了出來,當然,他沒有提及宇文烈。

    「竟有此等事,難怪公子一見這玉佛,面如臨大敵!」

    聽完常浩的訴說,王景苦笑連連,又有些疑惑:「就是不知道,那些邪教中人,為何會於半途中截殺公子?」

    常浩亦是苦笑:「我至今仍是稀里糊塗,不知道何時曾招惹過他們!」

    又問道:「適才王大人曾言,這玉佛,是自那王永身上得來?」

    提起這事,王景精神一振:「可不正是從他身上得來!」

    說著王景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白日間王景著人捉拿常五爺,不料卻遭到常五爺的激烈反抗,雙方正激鬥間,常家家主常義和一眾常家宿老趕到,出手助王景派出的人馬擒住了常五爺。

    這件事在常義等人看來,是他們為了保全常家,不得已為之的壯士斷腕,大義滅親,但在常五爺看來,卻是**裸地過河拆橋兼且還落井下石。

    常五爺本就是一個性子偏激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和常三爺結怨如此之深,直恨不得能置之於死地而後快,這一次他先是經歷了喪孫之痛,又被常義等人如此對待,更是鑽了牛角尖,憤恨欲狂。

    然後在怒火的驅使之下,常五爺主動求見王景,並供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常家和香教有染!雙方暗中勾結,意欲圖謀不軌!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王景當時便大驚失色。

    要知道,常家自從末代平西王起兵欲助前晉王登基,結果事敗被廢之後,就一直是永和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當年的事情,雖說看著是末代平西王一力為之,但誰能肯定,這不是常家集體意志的一種體現?

    更可怕的是,常家的底蘊實在太深,常無敵一代奇人,驚才絕豔,不但在武之一道上出神入化,獨自創出霸王訣和霸王棍法這樣的驚世絕技出來,在謀略兵法上,亦有鬼神莫測之能,不然的話,當年常無敵也不可能成為太祖手下第一名將,東征西討,無往不利了。

    常無敵死後,這些寶貴的遺產,自然是被他的後人一代代地傳了下來,所以常家不但以武藝稱雄,更以兵法謀略見長,代有人才出現,或是精通於練兵,或是精通於戰陣,不一而足。

    哪怕到了永和帝這一朝時,常家亦是人才輩出,旁的不說,單是那末代平西王,就是當時的一位用兵大家,當年若非他於半途中突然暴斃,真讓他領兵到了洛陽城下,只怕現在的大漢朝也沒永和帝什麼事了。

    所以永和帝登基之後,對常家一直心懷忌憚,唯恐什麼時候常家又再次鬧出同樣的事情來。

    書生造反,固然十年不成,可若是常家這樣精通兵法謀略的龐大家族造反,就十分恐怖了!

    所以永和帝這些年來對常家的打壓,可說是不遺餘力,更是設法將常家人自軍中朝中盡數趕走,怕的,就是常家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氣候。

    這也是永和帝為什麼對常威父子心懷不滿甚至忌恨的原因所在,因為若不是他們父子的功勞,永和帝就可以將常家盡數打為亂黨,一網成擒了,可被他們這麼一摻和,加上常家那邊拚命撇清,說謀逆之事儘是末代平西王個人所為,和常家無關,才剛剛登基需要收買人心的永和帝卻是不好下手了。

    之後常家一直謹言慎行,永和帝坐穩皇位之後,幾次想要收拾常家,都是找不到半點藉口,當年末代平西王的事情又已有了定論,他也不能自打嘴巴推翻自己當年的決定,束手無策之下,永和帝對常家更是忌憚莫名,不停地尋著各種由頭進行打壓。

    而天水郡太守,也就成了永和帝打壓常家的急先鋒。

    王景身為現任的天水郡太守,聽得常家竟然真有反意,哪裡能不大驚失色?

    更不要說,常家竟然還和造反專業戶香教有了勾結。

    香教當年以「香傳天下,佛主救世」為口號,合四方教眾數百萬人,於六州之地,同時揭起反旗,聲勢極為浩大,一度打得各地官軍無還手之力,鼎盛之時,香教坐擁五州之地,官軍聞風喪膽,不敢與之戰,幾乎動搖了寧氏皇族在大漢朝的統治地位。

    之後香教事敗,膽顫心驚的寧氏皇族對香教展開了不遺餘力的追剿,殺得各地是血流成河,更是派出了潛龍內衛,一舉拿下了香教的教主,送到東都砍了腦袋,原本以為可以就此斬草除根了,沒成想數年之前,又有人發現香教中人在涼州暗中傳教,頓時滿朝震動,一路追查下去,這才發現香教竟然又死灰復燃了!

    王景正是在那個時候到任天水郡太守的,自然明白香教對於大漢朝,對於永和帝來說意味著什麼,如今忽然發現香教歷經上次的沉重打擊之後,竟然仍在涼州活動,甚至還和常家有了勾結,自然是驚恐萬分。

    這件事若是處理得不好,自己不要說陞官發財了,就算有十個腦袋那也是不夠砍的啊!

    但王景也是頗有能力之人,雖然慌張,卻沒失了冷靜,仔細一想後,忽然又發現,禍福相依,這一次的事情,對自己來說固然是一大劫難,可若是處理得好了,卻也是天賜的良機!

    而這其中的關鍵,就在常浩的身上!

    也因此,他才急急地約了常浩見面,然後又唯恐遮遮掩掩地反而引得常家和香教中人起疑,便光明正大地在廣聚軒宴請常浩。

    雖說上頭有交待,不是萬不得己,不要暴露常浩和他們這引起人的關係,可在王景看來,眼下就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了,常家和香教勾結,這是驚天的大事,自然當以此為重!

    「那香教原本是先和常家的家主常義取得了聯繫,不過按那常永所說,香教之所以選擇常家合作,似乎意在獲取常家祖傳的各種絕世武學和平西王當年留下兵書,那常義也是明白人,知曉若是交出了這些東西,那常家在合作中就會變得可有可無,是以堅決不允,香教那邊無奈之下,便想設法從其他常家人身上著手,於是又偷偷地瞞著常義和其他常家人暗中聯繫,常永是常家的長老,所以也成了他們聯繫的其中一人!」

    「這一次常義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常永不忿,又自知難免,這才發了狠,將一切都供了出來,說來也是好笑,常公子你當他白日間為何拚死抵抗?他一來是心傷愛孫之死,又疑心有人害他,是以十分憤怒,昏了頭腦,二來也是擔心他被拿下之後,隨身帶著的這個玉佛會被我們搜出來,知曉他與香教的關係!」

    聽王景將事情經過細細地說了一遍,常浩這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得愕然道:「如此說來,這常永和香教有關係,那常義和其他常家人,卻是不曉得?」

    王景點了點頭,道:「若是他沒有欺瞞,當是如此!據他所言,香教和常家人都是私底下聯絡,不為他人知曉,他能知道常義的事情,還是因為香教為了取信於他,這才告知!」

    常浩略一沉吟,又道:「如此說來,大人是希望借在下這常家人的身份,暗中助大人行事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