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霸王 作者:寧公子(已完成)

 
Babcorn 2015-5-26 17:58: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115039


【作者概要】:寧公子

【小說類型】: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身處亂世,身不由己,為了自保,為了守護身邊之人,縱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也只能喚醒心中的血性,奮起抗爭。

                         於是乎,一代妖人橫空出世, 敗響馬,討香教,平藩亂;促農,興商,辦工業,搞發明;調教小皇帝,調戲長公主;

                         東征平倭寇之亂,西討敗大食聖戰軍;北上滅蒙元鐵騎,南下破十字教遠征軍;

                         夠了嗎?不夠!

                         揚帆四海,躍馬五洲,誓要打造一個大大的漢人日不落帝國。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開疆擴土,揚威異域,絕代霸王,天下無敵。

【其他作品】: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5-6-9 10:11 編輯

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已有(306)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01
正文 第1章 此漢非彼漢

     林子深處,一幢略顯破舊的木屋前的空地上,一個十六七歲年紀,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正打著赤膊,汗如雨下地劈著柴火。

    年輕男子名叫常浩,雖然年紀輕輕,卻長的是身高體壯虎背熊腰,暴露在空氣中的上身滿是油光閃亮的結實肌肉,體格竟比許多成年人都要壯上幾分。

    只見他將一塊原木端端正正地擺放在跟前的樹樁子上,又往自己的手心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然後穩穩地提起了手邊的劈柴斧。

    他雙手握斧,凝神靜氣,猛得將斧頭高舉過頂,吐氣開聲。

    「喝!」

    斧頭重重地落下,鋒利的斧刃反射著陽光,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充滿著力感的弧線。

    只聽啪地一聲響,那塊原木……紋絲不動,分毫無損。

    「我x,你不就是一塊木頭麼,要不要這麼堅挺!有種不要閃!」

    一斧頭剁在了樹樁子上,準頭大失又差點閃了腰的常浩勃然大怒,他奮力將斧頭從樹樁上拔出,又是一斧頭用力揮了下去,這一次他倒是砍中了,不過準頭卻仍然是差了許多,斧刃歪歪扭扭地斜著砍在了原木的邊緣,結果不但沒能如願以償地把這塊在他眼中冥頑不化的原木給劈成兩半,反而讓它從木樁子上彈了起來,往斜刺裡飛了出去,遠遠地掉在了一邊。

    而常浩手裡的斧頭在劈飛了那塊原木之後,又一次深深地剁進了樹樁之中——如果細看的話,那樹樁子上的斧痕橫七豎八,竟已是被剁得面目全非了。

    而在樹樁子的邊上,卻只堆著區指可數的,大小不一又非常具有抽象美感的木塊,這還是常浩努力了一早晨的成果。

    「啊!」

    終於是受夠了這一切的常浩放棄了把斧頭拔出來的想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了一會氣,然後便瞪著那樹樁那斧頭髮起呆來。

    草地很軟很舒適,空氣很好很清新,風兒吹在身上很柔很涼爽,邊上的林子裡,各種不知名的鳥兒叫的也很歡很動聽,可常浩的心情卻很糟很惡劣。

    如果換做了往常,此情此景,常浩少不得會自嘲一句賤人就是矯情。

    可現在他只想破口大罵。

    當然,不論是換做了誰,只要如同常浩一樣,一覺醒來,便駭然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環境,連身體樣貌也變了個樣,自己不是自己了,還差點丟了小命,只怕心情也不會太美好。

    是的,常浩穿越了,莫名其妙又非常俗套的就穿越了,沒有任何思想準備,讓他幾欲發狂。

    不過那是開始時的事情了,在確認了自己的狀況之後,除了認命,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所以現在,曾經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宅男的他,變身成了一個小猛男,在這裡劈柴。

    只是這劈柴看似簡單,卻也是個技術活,常浩累了一個早上,成果寥寥。

    更何況常浩的心思也不在劈柴上,說是在劈柴,大半的時間裡他倒是在神遊天外,他覺得自己該好好為以後打算一番,總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過下去,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只有自己鐵定是穿越到了古時候。

    至少得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什麼朝代什麼地方才行,這事兒不能再拖了,待會一定要好好問問。

    「喲!大壯大壯,你又在偷懶了!」

    一聲清脆的吆喝打斷了常浩的思緒,聽到這個聲音,常浩懶洋洋地應道:「你胡說什麼呢!我只是累了歇一會兒!還有,別叫我大壯,我姓常名浩!叫我常浩,或者叫我浩哥兒也行!」

    「裝!你繼續裝!你這模樣可不像是歇了一小會!還有啊,我就喜歡叫你大壯,誰讓你長得這麼高這麼壯!比我爹都壯!」隨著聲音,一個背著一張簡陋木弓和箭袋的女孩兒蹦蹦跳跳地來到了他的跟前。

    這女孩兒不過十二三歲年紀,一頭烏黑的秀髮紮成了簡單又精神的雙馬尾,身上穿著便於活動的粗布衣裳,外面還套了一件不知名獸皮製成的皮襖子,由於長年在野外生活,女孩兒膚色黝黑,但皮膚卻又不失細膩,而且生得是明眸皓齒,小小年紀便已經是個美人胚子。

    「還說沒有偷懶!」用穿著皮靴子的小腳踢了踢樹樁子邊上那些個抽象形狀的木塊,女孩兒不屑地說道:「這能當柴火麼?看大壯你長的人高馬大,原來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而且這都多長時間了,才劈了這麼一丁點!」

    「我說了別叫我大壯!」

    「我說你叫大壯就叫大壯,你是我從林子裡撿回來的,命也是我爹救的,也等於是我救的了,名字當然由著我取!」女孩兒蠻不講理地沒有理會常浩的又一次抗議,伸手在腰後一掏,掏出一隻色彩斑瀾的山雞獻寶似的在常浩眼前晃來晃去:「看到沒看到沒?這是我射中的!我的箭法厲害吧?隔著足有十幾丈遠呢,被我一箭就從樹丫上給射下來了!連爹爹也誇我!待會再弄點鮮芛給你燉湯喝,爹爹說你身子剛大好,還需要多補補!看看,我和我爹對你多好!」

    女孩兒一張小嘴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一張小臉上滿滿地都是期待,就差寫上誇獎我吧這四個大字了。

    常浩把那山雞從眼前撥開道,站起身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就吹吧!還十幾丈遠,就你那張破木弓能射這麼遠?誰信?」

    女孩兒一聽,期待中的表揚沒得到,反而自家還被人給質疑了,頓時大急,跺著腳道:「什麼破木弓,你看清楚了,這是我爹用上好的紅豆杉木給我做的,沒點力氣根本就拉不開,怎麼可能會射不遠!」

    她氣乎乎地把山雞丟在了地上,又反手將木弓從背上解了下來,往常浩手裡塞了過去:「不信你試試!」

    常浩卻是不接,笑嘻嘻地閃身躲到一邊,他當然知道那木弓看著不起眼,實則不是凡品,不過他卻喜歡逗眼前這女孩兒生氣,蓋因對方生氣時的樣子著實是可愛非常。

    「大壯你又欺負我!」女孩兒見他躲閃,也是反應過來了,當即是委屈地回頭大叫了起來:「爹,你也不管管大壯,他整日裡就是氣我,我快被他氣死了!」

    「你不去招惹浩哥兒,浩哥兒好好地又怎麼會氣你?」林子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然後又一個身影從裡邊走了出來,卻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披散著一頭亂發,身材高大健壯不輸常浩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同樣背著簡陋的弓箭,不過尺寸上卻是比女孩兒的大上了許多,整張弓足有一人來高,他的臉上帶著微微地笑意,雖說是教訓的語氣,但看向女孩兒的眼神裡卻滿滿地都是溺愛,除了弓箭之外,此時他的背上竟然還背著一頭已經斷了氣的貌似野豬,卻有著暗紅色毛皮的動物,顯見是他今日出獵的收穫。

    「山伯,今天又獵到赤背疣豬了!」見那中年漢子回來,常浩連忙撇下女孩兒,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從中年漢子背上接過了那赤背疣豬,扛在了自己肩上,「我來我來,這份量可不輕,您老快去歇歇!」

    說著他又不忘朝著女孩兒擠眉弄眼:「巧兒,還不快給你爹倒點水喝!真沒眼力介,對了,順便幫我也倒點!忙了一早上,嗓子都幹得冒煙了!」

    「想使喚我!做夢吧你!」女孩兒沒理他,眼見自家老爹胳膊肘兒都往外拐,她氣哼哼的對著常浩擺了個鬼臉,然後又背上弓一溜煙跑進了林子裡,也不知到哪瘋去了。

    「這野丫頭!」那被常浩稱為山伯的中年漢子見狀只是搖頭苦笑,「真個是被我給寵壞了,沒得半點規矩!」

    將那赤背疣豬擺放在邊上,又進屋子裡倒了碗水遞給中年漢子,常浩輕笑道:「巧兒這不年紀還小麼,天真爛漫,說不上沒規矩!」

    這中年漢子姓高,大名志山,是個獵戶,高志山中年喪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那個和常浩鬥嘴的女孩兒,喚做高巧兒,平日裡寶貝得不行,父女兩個相依為命,以狩獵為生。

    大約半個月以前,父女兩在深山老林裡打獵時,偶然救起了莫名其妙就穿越過來還換了個身體,一點野外生存常識也沒有,已經在林子裡迷路幾天,又發著高燒半死不活的常浩,便好心把他帶回了住處,高志山常年在野外生活,略通醫術,在林子裡弄了些草藥,又悉心照料,總算是讓奄奄一息的常浩活了過來。

    然後高志山便打算把常浩送下山,讓其自行回家,可惜身為穿越眾的常浩對於自己現在的身體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又為何出現在深山老林裡一無所知,加上對陌生環境的恐懼,便對高志山推說自己除了個名字什麼也記不得了,高志山見他一點常識也沒有,也不起疑心,便好心的收留他就這麼住了下來,高巧兒還說自己是常浩的救命恩人,有權利安排常浩的一切,便幫他取了個名兒叫做高大壯,說是進了高家門,就得隨高家姓,以前的名號,不用也罷,弄得常浩經常是哭笑不得。

    常浩手足俱全,當然不好意思在人家這裡白吃白喝,何況高家父女也不是個富裕的,於是身體一好,便想要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但他不會打獵,高志山也說他大病初癒,林子裡濕氣太重,他不宜外出,只讓他在家裡幫著挑水劈柴。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沒完全適應新身體的緣故,常浩力氣大則大已,手眼協調能力卻是一塌糊塗,挑水還好,這劈柴卻是劈得亂七八糟,被高巧兒取笑不已。

    高志山喝了常浩倒的水,又坐了一會,歇過勁兒了,眼看日頭還早,又閒不住了,在屋子裡尋摸了一柄尖刀出來,開始收拾那頭赤背疣豬,這赤背疣豬肉質口感極差,不過一身毛皮卻是值錢,在硝制後會由原本的暗紅色變成極為鮮豔的大紅色,深受大戶人家喜愛,是個搶手的玩意,高志山父女在深山裡打獵,有一大半倒是為了這赤背疣豬的毛皮。

    常浩在邊上打著下手,遞個海碗接個豬血什麼的,同時嘴裡也沒閒著,想了想便開口問道:「山伯,你上次說咱們這地方的名兒是什麼來著?」

    高志山抬頭瞅了他一眼,沉聲應道:「並州,西河郡,中陽縣。」

    又道:「我們是山腳下的高家村人。」

    常浩尋思了一會,心想並州自己倒是知道,三國演義裡不是常說並州呂布麼,而且也是郡縣制,自己難不成穿越到了三國?當下心中不由得有點小忐忑,他對歷史沒有太多研究,但也知道三國是個亂世,他是個安份的性子,別人唯恐不能穿越到三國,他卻一點也不想在三國亂世裡瞎混,那可是會死人的。

    只是歷史知識非常貧乏的常浩卻忘了,三國的地名和郡縣制都是從東西漢那邊繼承來的。

    心下惴惴,常浩又向高志山問道:「那咱們這現在國號又是啥?年號呢?」

    高志山給那赤背疣豬放完血,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忙著剝皮,這是個細緻活,若是剝壞了,那皮子就不值錢了,所以他頭也不抬:「還能是啥?大漢朝永和二十三年唄!」

    「大漢朝?」得了提示,常浩終於想起了被自己丟在記憶角落裡的歷史知識,想起了中國歷史上還有漢朝這麼一個朝代,但再仔細一想,他又更糊塗了。

    知曉是漢朝了,可漢朝國祚好幾百年呢,年號也是多如牛毛,永和這年號到底是西漢的還是東漢的?是否接近三國?

    常浩一頭的霧水,怎麼想也想不起這麼詳盡的細節問題,只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有漢一朝四百餘年歷史,根本就沒有永和這個年號。

    想來想去沒有結論,他只好又一步問道:「那當今皇上又是哪個?」

    正專心剝著豬皮的高志山聞言不由大為詫異,停下了動作,抬起頭瞪著常浩道:「浩哥兒,看來你這失心瘋得的不輕啊,都說了是永和二十三年了,那當今皇上當然就是永和帝了!」

    「哦?」發現自己貌似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常浩不由狂汗,但想想又覺得不對,漢朝時帝號和年號並沒有什麼必然聯繫啊,「有這說法嗎?」

    高志山瞪著常浩又看了一會,發現他不似作偽,不由嘆息著連連搖頭:「挺好的一個娃,怎麼就得了失心瘋呢?真是可憐!」

    說罷他便低下頭去,繼續收拾那赤背疣豬去了,常浩卻是不死心,又追問道:「山伯,那當今永和帝姓甚名誰?」

    「皇上的名號是咱們能隨便說的麼?」高志山手上動作不停,嘴裡卻是嘆了口氣,道:「浩哥兒,這兒沒有其他人,你問也就問了,只是我可提醒你,若是在山外,你可千萬別亂開口,這讓官家的人聽了去,可是要治你不敬之罪的!切記切記!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然後他壓低了聲音道:「開國太祖姓寧,當今聖上自然也姓寧,名諱我就不說了,你可要記清楚了,還有,國朝寧姓不多,如今天下姓寧的,幾乎都是皇親國戚,以後你在外面行走若是遇見了寧姓中人,記得恭敬一點,雖說未必就真是皇親國戚,但總是小心無大錯!」

    高志山自顧自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全沒注意道,當自己說到當今皇帝姓寧時,常浩便已經如遭雷擊般張大了嘴巴愣在了當地,根本就沒有聽到自己後面都說了些什麼。

    常浩此時已經是徹徹底底地懵了。

    漢朝皇帝不是姓劉的麼?怎麼變成姓寧的了?

    這真的是歷史上的那個漢朝麼?

    上下五千年,好像沒有哪個朝代的皇帝是姓寧的啊?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或者說,這還是我所知道的那個世界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03
正文 第2章 四方皆虎狼

「快點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一大早,自從常浩出現之後就徹底變身成為一隻咶噪雀兒的高巧兒又吆喝開了,指著正在打包一大堆各式獸皮的常浩,她的小嘴兒啪啦啪啦地直訓個不停:「把繩兒從這邊穿過去……不是那邊是這邊……唉呀你可真笨,都說是這邊!好了,別動……噯,把上面那幾片疊好先,這樣不穩當……散了散了,算了,我來我來……」

    指手劃腳了半天,恨鐵不成鋼的高大小姐終於是受不了常浩的笨手笨腳了,怒氣衝衝地把這傻大個推到一邊,她親自動起手來:「見過笨的,可就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這點簡單的事都弄不好,白瞎了這麼個好身板!要都像你這樣,天黑了咱們都出不了山!」

    雖然被小女孩兒給鄙視了,不過常浩卻也不以為意,站在邊上只是笑。

    和高家父女相處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知道小女孩兒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所以那麼咶噪,也不過是因為終於有了個可以說話笑鬧的伴而已,在他沒出現之前,沒有同輩玩伴的小女孩兒可是寂寞得緊。

    今天高家父女要下山了,雖說一年裡有大半的時間是住在這深山中的木屋,不過高家父女真正的家其實是在山腳下的高家村裡,山裡的木屋只是為了狩獵時有個落腳的地方才修建的,父女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下山一次,一來把弄到的皮貨賣了換錢,二來也要補充一些必要的用品,山裡雖然都是寶,吃的用的不太缺,但總是不那麼齊全,總有些東西你必須得下山去置辦,而且到了冬天更是不能住在山上,要不然大雪一下,人在深山裡出都出不去,萬一有什麼意外,非被困死不可。

    如今雖說還沒到冬季,手裡的皮貨也不多,不過由於常浩的出現,父女倆原本預備的兩人份的補給變成了三人分攤,結果提前用完了,所以高志山一拍大腿決定提前下山,正好也給常浩添置點衣物什麼的,眼看著就要入秋了,天氣一天涼似一天,而高大壯身上卻還只是一套單衣,而且這傢伙個頭太大,連高志山的衣服給他穿都要小上一號,不添新的是不行了。

    高志山是個心善的,見常浩不似壞人,又和自家女兒處得來,瞅著女兒終於有了個玩鬧說笑的伴如此開心,早就在心裡把常浩當成了自家人,巧兒就更不用說了,每日裡就是纏著常浩,小女孩兒沒那麼多心思,只覺得自己像是有了個傻乎乎地又聽話又好玩的兄弟,挺好。

    至於常浩,他本就性子隨和,和誰都能處得來,而且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靠高家父女,更兼高家父女救了他的命,他感激在心,刻意結交下,自然是和這父女倆處得極好。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幼便幫著老爹打理家務的巧兒打包獸皮自然是手到摛來輕而易舉,不一會,她就麻利的將被常浩弄散的獸皮重新整理好,綁上麻繩,然後掛在了常浩的身上。

    「好好背著!干細致活你是沒指望了,不過一把子傻力氣還行,所以今後這些粗重活就歸你了!」

    小女孩兒趾高氣揚的分配了任務,然後又把原本自己背著的一些零零碎碎,像是裝水的葫蘆,裝乾糧的皮袋什麼的,也全都掛到了常浩身上,自己只背著木弓箭壺和一把短刀,輕鬆得不行。

    「解放瞭解放了!」她大聲歡呼著。

    「爹你好了沒?」弄完這些,小女孩兒又很是不耐地朝著木屋裡吼了一嗓子,要下山了,估計沒這麼快回來,沒人住的木屋裡家什需要收拾收拾,高志山就在裡面忙活著,只是小女孩兒一想到下山後可以到縣城裡去玩,再想到縣城裡的那些個花衣裳和小吃食,就越發地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啟程,連帶著對自家老爹的速度也不滿意了起來,「太陽都到頭頂上了!爹你快點!」

    「來了來了!」高志山應了一聲,匆匆地從木屋裡出來,他用鎖頭把門給鎖了,又圍著木屋繞了一圈,覺得沒問題了,這才放心,又抬頭往東邊一看,太陽還沒上到樹梢呢,不由笑罵道:「臭丫頭又在騙人,我說麼,這才過了一小會,怎麼就晌午了!」

    巧兒嘴一撇,不屑地說道:「要不是我盯著,等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慢悠悠地摸完,只怕連晌午都過了!走了走了,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說罷她便蹦蹦跳跳地當先去了,高志山看著女兒的背影寵溺地笑了笑,背好弓箭,又從門邊提了柄鋼叉,這才和背了滿身零碎的常浩一起也跟了上去。

    深山老林裡沒有什麼道路,不過對於高家父女這樣跑老了林子的獵戶來說,路到處都是,只看你會不會走而已,哪裡可以放心大膽地走,哪裡有猛獸長蟲不能靠近,早就瞭然於心,自然是走得輕鬆無比,常浩雖然沒有經驗,不過勝在他的新身體年輕力壯,又有人帶著,雖然有點磕磕碰碰,倒也還跟得上,一行三人在清晨的林子裡穿行,速度竟是不慢,而且一路上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倒有了幾分像是在郊遊踏青的感覺。

    不過相比起高志山的輕鬆,巧兒的快意,常浩的心裡卻多少有點緊張,因為就要下山了,而他對於這個陌生的世界卻還所知不多。

    此前從高志山那裡獲取的各種信息,已經讓常浩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可能已經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世界,而且這幾天來和跟著巧兒在林子裡晃蕩時的所見所聞,也讓他進一步確認了這個判斷,因為這裡有著太多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花異草和飛禽走獸,哪怕他曾經是個資深宅男,也知道這些東西是絕不可能存在於自己原先所處的那個世界的。

    別的不說,單就那被高志山當成了寶貝一般的赤背疣豬,常浩就能斷定是這個世界所獨有的物種,暗紅色的毛皮也還罷了,可這赤背疣豬背上那一長排的尖銳骨刺,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此前常浩還以為那是某種在現代已經絕種了的動物,現在再一想才發現不是這樣。

    不過相比於這林林總總,更讓常浩擔心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安全問題,從高志山那裡,他還得知了一些對他來說不太妙的情報。

    其中最不妙的一個情報就是這個世界不甚太平,甚至還有幾分亂世的模樣,據高志山所說,大漢朝傳國至今已有六百餘年,正所謂盛極而衰,如今國朝早已百弊叢生,亂像不斷,更兼外有大敵,不時犯邊。

    這些外敵中對大漢朝威脅最大的,是北方大草原上的金帳汗國,這是一個由蒙元、匈奴、女真等諸多遊牧民族組成的汗國,以騎射聞名天下,三百年前由蒙元一族領頭,開始在草原上崛起,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一統草原諸族,建立了一個領土面積甚至超過了大漢朝的超級汗國,並在最近百年間開始不斷南侵,試圖入主中原富饒之地,大漢朝在與之對敵之時,總是敗多勝少,大漢朝北彊也因此生靈塗炭,赤地千里。

    還有一個巨大的威脅來自於西方,大漢朝西邊是大片大片的沙漠戈壁,其中原本錯落著許多西域小國,但數十年之前,突然有一股神秘的勢力橫穿沙漠戈壁而來,並以橫掃西域諸國之勢在大漢朝西方站穩了腳根,開始了與大漢朝的接觸,雙方曾經爆發過一場大戰,這場戰爭最後由大漢朝以微弱優勢勝出,不過後繼無力的大漢朝卻也無力進一步擴大戰果,將這個自稱為大食的勢力趕回戈壁之中,只能是罷戰議和,然後任其在西域日益做大,到了如今,已經隱隱有了幾分尾大不掉之勢,而大漢朝對西域的控制力度,也一日不如一日。

    此外還有來自於海上的威脅,似乎發現了大漢朝的今非昔比,外強中乾,在大漢朝東邊的海上,一個曾經一度奉大漢朝為宗主國的島國,也開始不安份了,大漢朝本就重陸不重海,自開國以來都是海防鬆弛,結果這些年來,這個名為大和的島國便依仗其強大的海上力量,不時進犯大漢朝東部漫長的海岸線,掠奪沿海地區財富,對此情況大漢朝水軍雖有心殺敵,卻力不從心,反而屢遭敗績,大和國自此更是肆無忌憚,直將東海當成了其自家的後花園,更徹底斷絕了兩國間的主從關係,還將國名由大和更改為「日本」,意為日出之國,狂妄非常,不過在大漢朝官方,則是將其稱之為倭寇。

    除此之外,十數年之前大漢朝還丟了位於南海的一個大島,據從當地逃出來的居民說,奪取該島的是一些長著黃色頭髮和藍色眼睛的蠻夷之人,這些被大漢朝子民稱為「黃毛番」的蠻夷乘大船自海上而來,喜著白色長袍,白色長袍上還繡有黑色或是紅色的巨大十字,據說是黃毛番們信仰的某種宗教標誌,這些黃毛番身高力大,作戰勇猛,裝備精良,當地守軍不能擋,遂被黃毛番們奪了島去,大漢朝雖有心復島,奈何東海倭寇肆虐尚且救之不及,根本無力再顧及南海,只好參照東海方略,在南海沿岸嚴防死守,以免黃毛番們如倭寇一般得寸進尺攻上陸地,不過讓大漢朝上下都鬆了一口氣的是,那些黃毛番們似乎對於攻上陸地並不那麼的上心,竟就這麼在島上安心住了下來,據不時從島上逃出的居民們說,黃毛番們正熱衷在島上推行一種被島民們稱為「十字教」的宗教。

    種種似是而非的消息,讓常浩不得不在吐槽高志山一個野人般的獵戶竟然也知曉這許多國家大事之餘,感嘆這大漢朝的多災多難,北邊那些曾經名聲顯赫的各大強悍遊牧民族大集合就已經很讓人無語了,東邊還有小日本鬼子在鬧騰,西邊更是連阿位伯人也打到了家門口,更不要說南邊還有貌似十字軍的存在了,這簡直就是外族入侵大集合,四面八方皆虎狼的節奏啊。

    所幸三人現在所處的並州在大漢朝的兩都一十三州中,雖然也算是北方的邊州,接壤金帳汗國,不過西河郡卻位於並州的中南部,金帳汗國就算打也一時打不到這裡來,尚算安全,常浩倒還不用太過擔心什麼時候就會被草原上來呼嘯而來的韃子騎兵們給割了腦袋去。

    至少現在巧兒在聽到了常浩的擔憂之後,是這麼安慰常浩的。

    「放心吧放心吧!有並州軍擋著,並州軍可不像幽州軍那麼無能,韃子們打不過來的!就算韃子真打過來了,我和我爹也會保護你的!」巧兒拍了拍背上手裡的木弓,這樣信誓旦旦地對常浩保證,然後忽地又口風一轉:「不過我覺得大壯你與其擔心韃子,還不如先求老天爺保佑你下山後不要碰上響馬賊!」

    「不要叫我大壯!響馬賊?」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剛剛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常浩聽到這三個字心中又是一跳,「這是什麼?強盜?賊人?很厲害麼?」

    「就是騎著角馬的強盜唄!真笨!」自從發現常浩喜歡捉弄自己後,巧兒現在是逮著機會就教訓他,「要不怎麼叫響馬?」

    只是小女孩兒似乎對自己的說法也不太確定,訓完了常浩又看向了她爹:「這麼說沒錯吧,爹?」

    「這麼說也沒錯!」高志山點了點頭同意女兒的說法,然後又呸了一聲:「一群藏頭露尾的小人,有角馬有刀子敢殺人,不去和韃子拚命,卻來禍害自己人!若是讓我遇見了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保管是見一個就殺一個!」

    話語中對那所謂的響馬,竟是頗為地不屑。

    常浩有點搞不清兩人口中的角馬是啥玩竟,估摸著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一種馬匹,也就不做深究,只是對這貌似能威脅到自己人生安全的響馬賊,他卻不得不上心:「藏頭露尾?山伯,這是個什麼說法?」

    高志山冷笑道:「這些響馬賊個個紅巾蒙面,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藏頭露尾是什麼?」

    說著他又嘆息一聲:「不過真要說起來,這響馬也算是有點本事,我大漢朝缺馬缺得厲害,就算是以騎兵稱雄的涼州軍,也做不到一人雙馬,就這還是涼州產馬呢!可這些響馬賊,個個都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四馬,他們仗著馬力來去如風,尋常官兵就算人多勢眾,可多是步卒,當然是追之不及!要不這響馬賊豈能肆虐並州數年之久?早就讓官兵給剿了!」

    「他們哪來的這麼多馬?」常浩有點奇怪地問道,官兵都缺馬,響馬賊卻能弄到馬,這本身就不大尋常。

    高志山搖頭道:「誰知道呢?這些響馬也是邪門,這都幾年過去了,他們犯下的案子一次比一次大,殺的人也越來越多,可偏就從沒有人能逮住他們,往往形勢一不妙,他們就會消聲匿跡,連人帶馬都不見蹤影,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可只要風頭一過,他們就又會重新冒出來作惡,反覆幾次下來,竟然也有了諾大的名頭!實在可恨!」

    常浩又問了問關於這些響馬賊犯下的案子,卻發現都是以劫財貨為目的,所下手的目標也大都是商隊或是大戶人家,也就不當一回事了。

    他現在窮光蛋一個,還要靠高家父女養著,那些響馬賊除非是腦袋進了水,不然肯定不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他如果還擔心這個,那就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了,巧兒之所以有那麼一說,十有**是想嚇唬他的心理在作怪,思及此處,常浩不由好笑,心想這高巧兒還真是小女孩兒心性。

    三人且談且行,途中找了個陰涼地方休息了一會吃了些干糧權當午飯,便又繼續前行,到了日頭開始偏西時,已經翻過了數座山頭,據嘴巴歇不下來的巧兒說,這連綿不斷的群山叫做太行山,又叫五行山,再翻過一個山頭,就能看到太行山山腳下的高家村了。

    本已有些雙腳發軟的常浩聞言不由精神一振,有了目標,似乎全身的力氣又回來了,於是緊跟著高家父女又急行了一程,終於是登上了最後一個山頭,常浩放眼望去,只見面前一片霍然開朗,原來那山下竟然是一片平原地形。

    「快看快看!那裡就是高家村了!」高巧兒扯著常浩的手袖,指著山腳下一片建築歡呼雀躍不已,「到家了到家了!好久沒回來,我想死這裡了!」

    常浩向巧兒指著的方向看了看,見那村子邊上不遠竟然還有一條寬闊的道路,不由笑道:「你們村子附近的路倒是修得不錯。」

    巧兒聞言不由放聲大笑:「那不是我們村子的路,那是郡裡修的官道!這天下有哪個村子會把路修成這樣!除非是錢多燒的!」

    發現自己又犯了常識性錯誤,常浩有點尷尬,正待再說些什麼,卻發現高志山不知為何一臉的凝重,不由一愣:「山伯,您這是怎麼了?」

    聽到常浩發問,巧兒扭頭一看也發現了老爹的異樣,不由也是詫異萬分:「爹?」

    「不對頭!」高志山沉聲說道,「村子裡肯定出什麼事了!」

    他伸手指著高家村的方向:「你們仔細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村子裡這麼多戶人家,卻一點炊煙也沒有!事物反常即為妖,村子裡肯定有問題!」

    常浩和巧兒定睛一看,果然如高志山所言,村子裡的煙囪就沒有一個是在冒煙的。

    「怎麼會這樣的?」這一下就連巧兒也能察覺到事情不對了,不由大為擔心,「爹,村子裡不會有什麼事吧?我們快下去看看!」

    說著她便作勢欲走,卻被高志山一把拉住:「臭丫頭你瘋了!萬一村子裡有歹人,你這樣下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先看看再說!」

    正在這時,三人又忽然聽得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陣鑼聲鼓響,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望,卻見那村子附近的官道上,一支打著旗牌儀仗的隊伍,正沿著道路緩緩行來。

    「竟然是欽差儀仗!」

    見過識廣的高志山運起目力仔細一看,不由失聲驚呼。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08
正文 第3章 無奈逞英雄

    高老爹你還有什麼是不懂的?連欽差儀仗也認得,話說這玩意尋常人一輩子也未必能見著一次好不好?

    常浩有點吐槽無力了,他發現這高志山以前十有八九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不然怎麼解釋一個常年窩在山裡頭的獵戶,竟然會像個百曉生一樣什麼都懂?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為常浩從高志山那慎重的表情中已經意識到,高家村的異常情況,十有八九和這個突然出現的欽差隊伍有脫不開的關係。

    畢竟欽差是什麼人?要知道這欽差大人等閒是不會出現的,一般情況下,只有地方上發生了特別的重大的事件,地方官員無法處置時,皇帝老兒才會假模假式的派個所謂的欽差大人來玩個代天巡狩,所以欽差的權力之大,是常人所難於想像的,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出現在這高家村附近,而這時候高家村又出現異常,說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一點,用高志山的話說,那是事物反常即為妖。

    「朝庭欽差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高家村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對高志山的無所不知已經有點迷信了,常浩下意識地把心裡的疑問給問了出來,不過讓他有點失望的是,高志山緩緩地搖了搖頭。

    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常浩在心裡繼續吐槽,然後便轉回頭去繼續看那欽差儀仗,說實在話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對這種只在影視作品中出現過的玩意實在是好奇得緊,道路上的那一行隊伍頭前旗牌林立,鑼鼓喧天,後邊卻是一水的官兵,個個衣甲鮮明,更兼刀槍林立,甚至還有一些騎兵在隊伍兩側游弋,隊伍中還有許多車仗,看著分明就是軍隊行軍的模樣,可比電視裡的那些假把式威風多了。

    只是讓常浩有點納悶的是,隊伍中貌似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八抬大轎,話說欽差大人出行不應該是坐轎子的麼?

    思及此處,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正準備再仔細看看,卻和正準備作出同樣動作的巧兒一起,被高志山一手一個給揣進了一處較為茂密的樹叢裡。

    「怎麼了?」常浩嚇了一跳,巧兒也是茫然,卻聽得高志山低聲喝道:「藏好了,村子裡有埋伏!」

    啥?埋伏?常浩愕然,心想老子我現在演的不是歷史懸疑劇麼,怎麼變成歷史軍事劇了?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他急忙又往樹叢裡縮了縮,確認應該不會被人輕易發現之後,這才又小心翼翼的抬眼往山下的高家村望去。

    儘管離太陽下山還有那麼一段時間,但位於大山東邊山腳下的高家村此時已經籠罩在了大山的陰影中,加上村子裡不同尋常的安靜,以至於這個並不算太大的村子,此時顯得有些陰森,有些詭異。

    至少在常浩的眼中,是這樣的。

    但高志山口中的埋伏,他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一眼望去,除了屋頂就是圍牆,村子裡的道路上也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麼埋伏的樣子?正納悶間,忽聽得邊上的巧兒很是有點小興奮的也低聲叫了起來:「真的有埋伏!好多騎著角馬的人!大壯你看見了沒有?」

    我看得見才有鬼了!常浩暗自腹誹著,心想這兩父女和自己比起來,簡直非人類啊,還是說練弓箭的人眼神都會特別好?

    「在哪呢?哪有埋伏?」他順著巧兒的視線望去,還是一無所獲。

    「那邊的屋簷下,還有那邊的圍牆後,還有那邊……」見常浩竟然沒發現埋伏,巧兒不由自主地又顯擺開了,伸出手指東點點西點點,可惜常浩看了又看,還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不由鬱悶無比,開始懷疑自己的這個新身體會不會是個近視眼。

    這時候,那欽差隊伍一行離高家村卻是越來越近了,而且竟然離開了官道,沿著小路往高家村的方向行去。

    「他們竟然想在高家村留宿!」高志山沉聲說道,「這帶兵的將領肯定是個雛兒,這麼明顯的破綻都看不出來,還帶著人往敵人口袋裡鑽,實在該殺!」

    「爹,咱們幫哪邊?」唯恐天下不亂的巧兒插嘴道,常浩扭頭一看,小女孩兒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背上的弓摘了下來,連箭都搭在弓弦上了,一臉的躍躍欲試,他頓時大驚失色,這明顯是要動手的節奏啊!

    「巧兒你幹什麼,別亂來啊!山伯你快勸勸她!」壓低聲音朝這臭丫頭吼了一句,常浩再扭頭看向高志山,不由徹底無語了,因為高老爹已然和他家閨女一樣持弓搭箭,就差拉弦開弓了,至於那把鋼叉,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放在了地上。

    「還是浩哥兒穩重!」高志山感嘆了一句,對著巧兒怒道:「臭丫頭聽浩哥兒的,別亂來!看看情況再說!還問幫哪邊?咱們當然得幫官兵了,難不成你想讓咱們一家變成反賊?」

    巧兒不服道:「為啥要幫官兵?朝庭現在這麼亂,打不過韃子,還盡欺負咱們窮苦人!爹你以前那麼多年忠心耿耿,也不見朝庭給你什麼好處了!還落得如今……」

    「閉嘴!」巧兒吱吱喳喳地埋怨,卻不想被高志山吼了一嗓子,「你爹我以前那是遭人陷害,關朝庭什麼事?小小年紀,你懂個屁!真個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後不許再胡說八道,不然老子遲早會被你給害死!」

    高志山對女兒一向寵溺非常,從沒紅過臉,不想今日在這山頭上卻忽然發作,巧兒一下子接受不了,眼圈頓時就紅了,不過小女孩兒個性倔強,又知曉眼下不是哭的時候,竟是硬咬著嘴唇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而常浩此時早已是瞠目結舌了,從兩人對話中透露出來的點點滴滴,他發現那高老爹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這高老爹怎麼看著像是個穩重的,卻原來也如此衝動,和巧兒的想法竟然是大同小異,都也是想動手的,只是想動手的目標不同而已,不過再想想高家村現在情況不明,高老爹身為高家村人,倒也沒有道理置身事外,常浩也就釋然了。

    但是就算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得量力而行吧?常浩在心中狂呼,那欽差一行人少說也有千把人,而高家村裡那些身份不明的伏擊者目標明顯就是欽差一行,如此膽大包天又早有預謀,想必他們的人數也少不了,想當年小日本所謂的戰國一場大戰雙方投入的軍力也不過就是這個數了,這樣的場面自己這邊三個人能頂什麼用?這可不是街邊的混混打架,這胡亂動手不是茅廁裡打燈籠找死麼?

    「山伯,我們還是快走吧!」思來想去,常浩覺著自己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跟著這父女倆去幹傻事,好不容易穿越一回,雖說身體變壯了但膽子可沒跟著變大,猛男的身體裡藏著的,依舊是宅男的靈魂,再說了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多不划算,而且高家父女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呢,總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倆去送死,總得想辦法拉他們一把。

    「不錯,是得快點了,不然可能會趕不上!」

    讓常浩大為意外的是,高志山竟然從善如流,而且說到做到,竟然貓著身子就往斜刺裡竄了出去,口裡還招呼著常浩和巧兒:「都小心點,跟上!」

    只是讓常浩有點疑惑的是,高志山明顯走錯方向了——他是往山下去的,要撤退不是應該往回走麼?

    常浩正迷糊呢,巧兒從他身邊哧溜一下也竄了出去。

    「大壯你發什麼呆呢,快跟上!」

    發現常浩沒動,小女孩兒回頭看了他一眼:「還以為你會嚇得要跑呢,沒想到你膽子還挺肥的,不但不跑還勸我爹動作快點!即然這樣就別愣著了快點兒跟上!拿上那叉子!」

    說完她不再回頭,追著高志山去了。

    而常浩這才反應過來,感情高家父女的大腦結構和自己是不一樣的,自己說快點走是想要閃人,可那倆父女卻全都理解成自己催他們快些展開行動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常浩抬起頭來,無語問蒼天。

    咬了咬牙,俯身拾起地上高志山留下的那柄鋼叉,一狠心,他終於也是跟著竄了出去。

    高家父女都是跑老了山林的人,動作敏捷,藉著樹木的掩護,下山的速度飛快,還沒鬧出什麼動靜,常浩就不行了,他本就沒有經驗,身上還掛著許多七零八碎的玩意,加上還有點不太適應自己的新身體,要不是有把鋼叉當枴杖用,一路下山也不知要摔多少個跟頭。

    所幸的是高家村裡埋伏著的那些人注意力全在那道路上的欽差一行身上,根本沒人留意身後的大山,而欽差一行人走了一日,人困馬乏,發現了路旁的高家村之後個個都想著趕緊過去紮營休息生火做飯,沒多少人往山上看,少有幾個抬頭眺望的,就算發現了常浩弄出的動靜,也只當是山民眼見日影西斜趕著下山回家,不以為意。

    反而是巧兒對常浩弄出的動靜大為不滿,也顧不上生自家老爹的氣了,不時回頭瞪上幾眼,看那模樣要不是眼前有正事要辦,她說不得會衝上來惡狠狠地訓斥常浩一番。

    三人一路向下,眼看著離山腳越來越近,離高家村也越來越近,常浩握著鋼叉的雙手已經滿是汗水,背後更是潮濕一片,一顆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不過到了這時候,由於拉近了距離,他總算是看到了高家父女口中的所謂埋伏。

    只見那高家村裡,房前屋下,路旁簷邊,藉著各種可用的物體和大山投射下來的陰影,果然有許多人馬影影綽綽地藏著,一眼望去,竟是不知道有多少。

    「是響馬賊!」常浩正心驚間,前邊的高志山卻忽地又停了下來,躲在了一棵大樹之後,嘴裡還咬牙切齒的擠出了這麼一句。

    高巧兒也隨即閃到了另一棵樹後,探頭一看,也是驚訝:「紅巾蒙面,真的是響馬賊!」

    常浩本就緊張,一聽兩人都確定那高家村裡藏著的是凶名赫赫的響馬賊,腳下越發地軟了,連忙也想學著倆人來個樹後藏身,可他左右一看,這附近能藏得下自己這副大身板的樹已經被高老爹和臭丫頭一人一棵給霸佔了,其他樹要麼太細要麼太遠,不由暗地裡大呼晦氣,只好就近尋了處茂密的灌木叢鑽了進去,結果藏是藏住了,卻被那灌木叢中的刺兒給刮了個滿臉開花,痛得他直呲牙咧嘴。

    他正惱火間,忽聽得空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哨響,常浩抬頭望去,卻是一支響箭自村中某處飛起,直插雲霄。

    然後便是如雷的蹄聲驟然響起,一直藏身於高家村中的響馬們,隱忍到此刻終於是動了。

    無數騎馬帶刀,面罩紅巾,身穿各式服飾的賊人,呼嘯著自藏身之處打馬衝出,讓人驚訝的是,這些賊人並非是一窩蜂的亂衝,而是在衝鋒的過程中自覺的分成了三隊,分別由村口的道路和村子的左右兩側,兵分左中右三路向著那往高家村方向行來的欽差一行包抄了過去。

    「一支響箭穿雲起,千軍萬馬遍地來!」

    從未見過騎兵大衝鋒場面的常浩已經被這震撼人心的一幕給驚呆了,在灌木叢中瞠目結舌只是發愣,可那高志山卻仍是一臉的沉著冷靜,還有心情念了一句打油詩感慨了一番:「這響馬賊果然有點門道,以前還覺得他們這兩句話是自吹自擂,今日一見,卻是名符其實啊!倒是我往日裡小看了這些賊子!想來這響馬賊的頭子,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可惜卻甘願為賊!可惜啊可惜!」

    高巧兒也是沒見過這場面的,不過小女孩兒神經粗大,一點也不怯場,反而越發的踴躍了:「爹,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咱們上吧?」

    高志山點頭道:「當然要上,不過卻不急於一時,咱們先摸到村子裡去看看,若是有機會,就殺上他幾個,若是不行,就退回來,千萬不可大意輕敵!角馬在山上沒甚用處,咱們可以從容退卻!」

    常浩在邊上聽得大點其頭,覺得高老爹未慮勝先慮敗,非常有大將之風,打不過就跑他丫的,實在是太明智了。

    不過再想想要先摸到村子裡去,常浩的腿肚子又有點抽筋:「山伯,我們在這先看看不好麼?萬一賊人在村子裡還留有人馬,我們才三個人會不會太過危險?」

    高志山聞言傲然一笑:「浩哥兒卻是多慮了,高家村地形我父女瞭然於心,便是那賊人留有人馬,我等又何懼之有?」

    高巧兒在一邊也是連連點頭:「放心吧大壯,咱們走小巷子裡,他們的馬進不來,奈何我們不得,而且我和我爹也會保護你的!」

    父女倆都這麼說了,常浩還能說什麼呢?苦笑之餘,不由再次暗中吐槽這兩父女的大腦結構之異常。

    而且此時再說什麼也都晚了,眼見響馬殺出村落,高志山不再隱藏身形,從樹後閃出,向著山下就是拔腿狂奔,高巧兒緊隨其後,常浩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也只能緊握鋼叉躍出了灌木叢,緊緊跟了上去。

    不管怎麼說,連巧兒一個小女孩兒都不怯場,他一個大老爺們又怎麼好意思退縮?

    常浩骨子裡其實還是有點大男人主義的。

    反正這身體原本也不是自己的。

    一邊向山下衝,常浩一邊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用別人的身體,裝自己的英雄,這樣的好事可不經常有。

    就是不知道被刀砍了會不會很痛?

    這一刻,常浩心中充滿了悲壯。

    而這個時候,響馬賊已經和護衛欽差大人的官兵們交上了手。

    不得不說的是,這一戰響馬賊已經佔了天時地利人和,官兵遠來,又跋涉了整整一日,更兼上頭已經下令準備紮營,原本還能憋著的一口氣現在全都洩掉了,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都處在一天當中的最低谷;而響馬賊們在高家村裡以逸待勞,養精蓄銳;而且高家村在山腳下,地勢比官道所處的平原要高上少許,這讓響馬賊們至上而下的衝鋒更見威力;更重要的是,響馬賊們計畫周詳,一舉一動都深合兵法,還是以騎兵結陣衝鋒步兵,而官兵這一邊卻是因為巨大的心理落差而亂成了一團,根本就沒有形成有效的抵抗,能擋住才真是咄咄怪事了。

    所以只是一個衝鋒,官兵們倉促間結成的隊形還沒完全成形,就被從左右兩側殺來的響馬賊們給沖了個對穿,長長的隊伍也被生生的截成了三段,數量不多的騎兵四散在外,此時集中起來匆匆接敵,只是瞬間就被淹沒在了響馬賊的馬陣中,兩支響馬賊隊伍一路呼喝砍殺,沿途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留下了滿地的斷肢殘骸,然後在外圍兜了一個圈子,又殺了回來。

    官兵首尾不能呼應,陣形越發的亂了。

    而從中路衝出的那支響馬賊,卻沒有如同另外兩隊響馬賊一般行動,這支響馬賊目標明確,在官兵隊伍被截成前後中三段之後,他們直直衝向了中間那股人數最少的官兵隊伍。

    因為那裡有他們的目標,有那些被官兵們團團護住了的車仗。

    所有響馬賊都知道,在這眾多車仗的其中一個裡,有那個朝庭派來的欽差大人!

    而這個欽差大人的腦袋,值五百兩銀子!

    「殺!」

    響馬賊們興奮無比。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1
正文 第4章 太監與郡主

   但讓這支響馬賊們惱怒的是,他們的進攻竟然被對手給擋住了。

    戰局此時已經呈現一面倒的態勢,哪怕是再沒有經驗的人,也能看出在響馬賊們的猛攻之下,那欽差一行已經是大勢去矣,甚至戰場上已經有許多官兵開始了潰逃。

    至少在響馬賊們的眼中是這樣的,所以他們猶為不能接受己方的致命一擊竟然未能奏效。

    然後響馬賊們才注意到,在中段的這支官兵隊伍裡,除了那些個紅袍玄甲的官兵之外,還有兩撥穿著打扮完全不同的人群,兩拔人的人數都不多,不過各有數十人而已。

    可剛剛正是因為這兩撥人的加入,那些官兵才沒有完全崩潰,反而對著敵人的騎陣,他們架起了手中的長槍拚死反擊,雖然這種行為讓他們死傷慘重,但以鮮活的人命和紛紛折斷的長槍為代價,他們卻也使得響馬賊們原本志在必得的攻擊打了水漂。

    更讓響馬賊們惱火的是,這兩拔人還不是衝鋒在前,而是躲在官兵的身後,用遠程武器攻擊己方,讓不過手持長刀缺乏遠程攻擊手段的他們想教訓一下對方都沒有機會。

    這兩撥人其中一撥打扮和其他官兵類似,不過卻是藍袍銀甲,身高體壯,且個個使得一手好箭術,他們登上了那些車仗的頂部,用手上的長弓大箭,居高臨下很是殺傷了許多響馬賊。

    而另一撥頭戴黑色三山帽,身穿下襬開叉的黑色流雲武袍,外罩輕便皮甲的武士,則是手持一種輕巧的手弩,藏身於官兵們的身後,不時射出一支支奪命的鋒利弩矢。

    被官兵們死死擋住,失去了速度,發揮不出原本威力的響馬賊騎兵們要麼只能在官兵陣型的兩側一掠而過,要麼就只能在官兵陣前擁擠成一團,動彈不得,簡直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箭靶子,加上響馬們雖然刀馬齊全,身上卻缺乏甲冑保護,頓時被這兩撥突然冒出來的對手給射的是哭爹叫娘。

    「繞過去!繞過去!」

    混亂中有頭腦清醒的響馬賊頭目在大叫,殺得有些紅了眼的響馬賊們這才醒悟過來此時這樣繼續埋頭硬衝不是辦法,紛紛圈住馬頭,向著官兵陣型的兩側遠遠地跑了出去,這才算是脫離了與官兵們的糾纏,當然,這過程中響馬賊們少不得又被對手給收割了好些人命,氣得響馬賊們是哇哇直叫。

    「把車仗都拉出去,圈成一個圈子!」響馬賊們跑遠了後又重新彙集在一起,試圖重新結陣沖鍥,官兵陣中同樣也沒有閒著,一個年紀頗大,兩鬢斑白,面白無鬚,同樣頭戴三山帽,卻身穿明黃色蟒袍,神情陰冷的高瘦老者從一輛車仗上掀開簾子走了下來,開始對官兵們發號施令。

    那些穿著黑色雲武袍的武士一見這老者下來,立即圍了上去,齊齊俯身行禮:「督公!」

    「戰陣之上,行什麼禮?平日裡怎麼教你們的?」那被稱為督公的老者,和一眾黑袍武士,聲音都是同樣地又尖又細,卻原來都是皇宮裡出來的太監,「快些讓人把車仗都拉到外圍去,有這些車仗做個屏障,賊人們就算想攻進來也得多費點力氣!」

    「督公高明!」那些黑袍太監讚了一聲,又留下兩人護衛那老太監,其他人立即四散開來,吆喝著指揮官兵們抓緊時間搬運車仗。

    「高明個屁!有點眼力介的都會這麼幹!」那老太監低低的呸了一聲,站在那裡看著那些被黑袍武士趕來趕去的官兵,只是無奈苦笑:「堂堂禁軍,每日裡被好吃好喝的供著,還仗著陛下的寵信,在東都飛揚跋扈橫行霸道,自詡精銳,關鍵時刻卻是這般不堪一擊,膽氣還不如咱們這些沒卵子的,真真是可笑!這次若是有命回去,非得好好參他們一本不可!」

    說著他又問道:「這護衛咱們的禁軍不是那藍家的小子掌著的嗎?他人呢?死了?」

    他身後的一個黑袍武士連忙恭聲應道:「回稟督公,九江候和咱們走散了,賊人們出現時九江候正在前軍,所以九江候現時的下落小的們一時也無從知曉!」

    老太監冷笑道:「看這陣勢就知道那小子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不管他了,眼下咱們只能靠自己!」

    「魏公公說的不錯,眼下咱們只能靠自己了!」

    一個清冽的嗓音突兀地響起,被其稱為魏公公的老太監聞聲連忙轉身行禮:「內臣無能,竟然讓區區賊子驚嚇了雲中郡主!死罪死罪!」

    說完又是苦笑連連:「本想著順路送郡主一程,不想反而讓郡主陷入險境,內臣實在是無地自容了!」

    「魏公公說這些又有何用,當務之急是如何退敵!」那雲中郡主卻不以為意,在一眾藍袍銀甲的衛士簇擁下逕自走到了那魏公公的身邊,卻原來是一個年方十五六歲,面目清秀的妙齡少女,這少女身材極其高挑,站在那裡竟是比那高瘦的魏公公還要高出了半頭。

    令人驚訝的是,這身份明顯尊貴非常的年輕郡主,此時竟是一身的男裝扮相,她頭上束著大紅色的英雄巾,身上穿著大紅色的武袍,腳上踏著同樣大紅色的革制長靴,就連腰間的革制束帶,也是大紅色的,更誇張的是,她腰間竟然還配著一柄雁翎刀,當然了,刀鞘也是紅色的。

    她背負著雙手站在那裡,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紅雲般耀眼奪目,英氣逼人到不行,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正待字閨中的妙齡少女,反倒似極了一個翩翩濁世美少年。

    「這來的是響馬賊?」雲中郡主雖然年輕,不過見識卻廣,在那裡張望了一會,便看出了來犯之敵的身份,「這響馬賊的膽子倒真是越來越大了,我離開並州兩年,他們竟然都有膽子打劫欽差儀仗了!」

    魏公公在邊上也是感嘆:「咱家這次被陛下給派到並州來,為的就是這膽敢滅了朝庭命官滿門老小的響馬賊,只是沒想到,這才進並州沒幾天,這響馬賊反而先找上了咱家!看來這並州中有人暗地裡勾結響馬賊的傳聞,怕並非是空穴來風啊!並州裡有人不想看到咱家呢!」

    說著魏公公對那郡主欠了欠身子:「當然了,晉王殿下天潢貴胄,定然是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那雲中郡主卻不在意,輕笑道:「我父王一向賢明,自然是不會去勾結響馬賊,更加不會做出滅朝庭命官滿門老小這等喪心病狂的惡事,不過若是自辯有用,陛下想來也不會派魏公公你出這趟皇差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魏公公也不用太過介懷,該怎麼查,儘管放手去查就是了,晉王府絕無二話!只是若不能過了眼前這關,魏公公說再多也是無用!」

    魏公公嘆息道:「郡主所言極是,眼前這關,還真不好過!一個弄不好,咱家這把老骨頭就要丟在這裡了,不過郡主放心,內臣就算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不要,也定然要保得郡主無事!」

    他抬手指著不遠處的高家村又說道:「而且我等並非全無機會!郡主且看,賊人雖然從那處而來,但那處卻也是咱們的生路所在,只要能入了村,賊人的騎兵在村中便難以施展,所以內臣認為,與其在這曠野裡任人宰割,不如拚命向前,待咱們進了村,大可穿村而過,往那太行山上而去,如今天色將晚,只要能入了山,賊人便不能將我們如何了!」

    郡主讚歎道:「難怪陛下會讓公公你提督潛龍內衛,又派公公你來並州徹查這次的事情,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內宦第一人之稱,名符其實,單只這份眼力這份心智,便讓人大為佩服了!」

    聽到郡主這樣稱讚自己,老太監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郡主謬讚了,內臣也不過是年紀比較大,經歷的事比較多罷了!什麼內宦第一人,那是大家抬舉,當不得!當不得!」

    兩人這邊說著話,那邊響馬賊們也終於是兜好了圈子,整好了陣型,再次向著這邊衝殺了過來。

    不過官兵這邊也做好了準備,在魏公公手下那些潛龍內衛的指揮下,來自大漢朝東都洛陽的禁軍官兵們已經把隊伍中的車仗集中起來,圍成了一個並不算太緊密的圈子,然後他們便以這車陣為依仗,列陣對敵,有了這車陣,官兵們的心下都安定了許多,士氣也恢復了少許。

    而那些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和那郡主身邊的衛士,也是藉著車陣的掩護,紛紛的開弩上矢,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禁軍死傷慘重,膽氣又洩了,實在靠不住,雖然有車陣,有我們彈壓,但也擋不了太久!」魏公公陰沉沉地看著那些禁軍官兵,低聲對那雲中郡主說道:「咱們只能靠自己人!待會敵人衝陣受阻,咱家便親自帶著手下的孩兒們殺將出去,郡主帶著晉王府的衛士跟在咱家身後,咱們搶些馬匹突圍出去往村子裡跑就是!」

    說著魏公公忽然又有點擔心起來:「雖說郡主身手不凡,但待會上陣還請千萬小心,且莫逞能,萬一讓賊人傷了郡主,陛下和晉王殿下那邊怪罪下來,那內臣就真的是萬死莫辭了!」

    那郡主傲然一笑:「魏公公說的這是什麼話?戰陣之上,刀槍無眼,傷了便是傷了,公公你又何罪之有?況且此情此景,還能讓我等留有餘力麼?」

    聽得那郡主如此說,魏公公頓時就苦了臉,心裡暗暗埋怨那永和帝安排皇差就安排皇差,怎麼又搭上了這麼一個拖油瓶,讓自己順道送她回家,弄得自己現在不能全力施為,畢竟這小祖宗雖然是晉王的女兒,卻也是當今永和帝視若掌上明珠的寶貝侄女,真要在這裡出了什麼事,自己就算有十個腦袋只怕也是不夠砍的,又暗惱這小祖宗明明是個女兒身,卻不去學那女紅,整日裡舞刀弄槍,實在是有失體統,辱了皇家的體面。

    只是這些話當然只能在心裡轉轉,絕對是不能說出口的,無奈之下,老魏也只好暗自決定,待會就算真傷了自己,也絕對要保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祖宗平安無事。

    只要小祖宗沒事,自己就算受點傷,那也算是救駕有功,陛下肯定會更加賞識自己,晉王那邊也要欠下自己一個好大的人情,思及此處,魏公公忽地心情又好了起來。

    「來人!給咱家披甲!把咱家的刀匣也取出來!咱家今天又要大開殺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3
正文 第5章 突圍反突圍

    官兵們的車陣起了作用,響馬賊們發起的攻擊再一次地被擋住了。

    響馬賊們再一次的氣得哇哇亂叫,可是沒辦法,有車仗擋著,角馬們再訓練有素,絕對是不肯就這麼撞上去的,而車仗與車仗間留下的空隙雖然也不算小,可禁軍官兵手裡的長槍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長槍這一類的長兵器本就是步兵對陣騎兵的利器,響馬賊們強行沖上去固然會讓官兵們死傷慘重,但自己也不好受,死傷頗多。

    戰局似乎又重複了之前的一幕,不過這一次,不待響馬賊們圈馬退走,官兵陣中那些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已經吶喊著殺了出來,身披金黃色鎖子甲,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柳葉長刀,背後還背著一個黑黝黝的鐵匣子的魏公公更是一馬當先,只見他腳尖在一輛車仗頂上輕輕一點,人便已經躍過了一眾官兵的頭頂,向著陣前的響馬賊們撲了過去。

    人還在半空中,這魏公公左手往背後的黑匣子一探,再一揚,便有四點寒光自他手中傾瀉而出,響馬賊陣中隨即傳來幾聲慘叫,四個剛剛還才呼喝不停的響馬賊,竟是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有那眼尖的其他響馬賊駭然發現,這四個死了的響馬賊,個個都是咽喉上插著一柄明晃晃的,一掌長二指寬的柳葉小飛刀。

    「痛快!咱家好久沒這麼痛快地殺人了!哈哈哈哈!」

    魏公公一擊得手,當下動作更是不停,只見這豪氣干雲的老太監飄身落在了一匹無主的戰馬馬背上,右手柳葉長刀左削右刺,又是殺了兩個靠近的響馬賊,左手又往背後那黑匣子一探,再揚手間,大叫一聲死來,便又有四名賊人應聲落馬。

    見自家督公轉眼間就殺了十個賊人,一眾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們熱血沸騰,尖叫著也是殺了上來,這些太監武士本是孤兒,無父無母,自幼入宮,對皇帝最是忠心耿耿,又有名師傳授武藝,教授文字,成人之後還要通過重重考核,合格後方能入選潛龍內衛,在御前護衛天子,自然個個身殘志堅,武勇過人,雖是步行,對著敵人騎兵發起衝擊,卻也毫無懼色,反而驍勇莫名。

    和那魏公公類似,這些個太監武士也是紛紛施展輕功躍過了官兵的頭頂,半空中便對著響馬賊們發動了猛攻,只不過他們用的不是魏公公的那種柳葉飛刀,而是一種輕巧的手弩,這種手弩射程不遠,但勝在威力不俗,此前響馬賊們便在這手弩上吃過大虧。

    弩矢紛飛中,響馬賊們又倒下了一片,太監武士們也趁著這個機會,收了手弩,揮著柳葉刀衝進了敵人陣中,又是一陣狂砍濫劈。

    太監們動了手,那雲中郡主和手下的晉王府護衛自然如同之前說好的那樣緊緊跟上,不過和太監武士們那偏向江湖廝殺的小巧騰挪功夫不同,更加擅長戰場上堂堂正正廝殺之術的王府護衛沒有那麼好的輕功,所以他們只是排開了身前的禁軍官兵,就這麼奔跑著殺了出來,個個雙眼通紅——此前那些被響馬賊們消滅掉的官軍騎兵中,有不少是他們在王府的袍澤。

    他們用的武器和那些太監武士也不相同,相比於更強調使用技巧,江湖味兒十足的柳葉刀,這些王府護衛手上用的是更適合於戰陣劈砍的雁翎刀,這種刀是大漢朝如今的制式軍刀,禁軍中用的也是這種。

    雲中郡主身上不知何時也是披上了一件被漆成了大紅色的山紋甲戰裙,頭戴一頂同樣是大紅色的紅纓鳳翅盔,手中倒提著那柄已經出了鞘的雁翎刀,被一眾護衛們護在了正中,也一齊進入了戰場。

    那魏公公雖然奮勇當先,可眼角也沒忘了隨時關注下雲中郡主這邊的行動,見王府護衛們緊緊地將自家郡主護在了當中,那郡主身上又披了上好的山文甲戰裙,短時間應該無虞,也就放下了心,專心的殺敵。

    響馬賊們二度衝陣不成,損兵折將,本就失了銳氣,又被魏公公為首的潛龍內衛太監們好一通砍殺,再次失了不少人手,頓時亂了陣腳,又開始紛紛地圈住馬頭往兩側逃開,那魏公公等的就是這一刻,當下也不讓人追趕,只是招呼著眾人趕緊上馬——在他的授意下,潛龍內衛們刻意的只是殺傷響馬賊,卻沒有傷及賊人們的戰馬,此時賊人一退開,倒是空出了許多無主的戰馬來了。

    此前是戰鬥一直都是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們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那晉王府的護衛們雖然也有出場,但出場慢了一步,風頭都被前者搶了去,斬獲寥寥,可一上馬,雙方的表現又是完全反轉過來了,晉王府在並州,府內的護衛多是並州軍中的健兒,長年與草原上的韃子作戰,馬術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此時翻身上馬,動作那叫一個矯捷,就連那雲中郡主,也是一手的好騎術,穿著份量不輕的山文甲,竟然也不用人幫忙,挽住韁繩扳住馬鞍一踩馬蹬,就輕輕鬆鬆的上了馬背。

    而潛龍內衛這邊的太監武士們雖然也會騎馬,可這騎術比起晉王府的護衛們可就差得遠了,待馬兒跑起來,表現更是不堪,雖然不至於掉下來,但那架勢看著明顯就是對騎戰不熟,完全不似那晉王府護衛們,個個躍馬舞刀,頗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有了馬匹,眾人自然是二話不說,直接就是按照之前的計畫打馬往那高家村的方向衝去,身後的禁軍官兵們見了,不由嘩然一片,一邊跳腳罵娘,一邊也是紛紛湧上前去,出手搶奪那些剩下的戰馬,想要跟著逃命,結果人多馬少,爭來搶去,你推我搡,甚至有人直接用手上的兵刃就招呼到了剛剛才並肩作戰的袍澤身上,徹底亂成了一團。

    那雲中郡主在馬上回頭看到這一幕,心下不由得有些不忍,不過再轉念一想這些禁軍此前竟然想丟下自己和魏公公自個逃命的窩囊表現,便又復硬起心來,轉回頭不再去看,用刀背在馬屁股上重重一磕,自顧自的去了。

    響馬賊那邊萬萬沒有想到在有心算無心,局勢大為佔優的情況下,竟然還給那老太監帶著人溜了,而且這一行逃走的人中竟然還有一個身份貌似不下於那老太監身披山文甲的大魚,都是急了,顧不上隊形還沒有重整,便又紛紛掉轉馬頭追了過來,另外兩路響馬賊見此情形,也再顧不得追殺那些已然四散而逃的禁軍官兵了,重新自兩側包抄了過來。

    不過響馬賊們終究是慢了一步,那魏公公和雲中郡主這邊眼見賊人想再次合圍,都是不管不顧的策馬狂奔,終於趕在對手合圍之前,成功跳出了包圍圈,這一陣狂奔,那高家村已然到了眾人眼前。

    「郡主快些進村!咱家帶人斷後!」

    此時當先的已經不是潛龍內衛的太監們,而是馬術更勝一籌的晉王府護衛,雲中郡主自然也在其中,那魏公公見狀就順勢吼了一嗓子,反正不論如何,這斷後的任務已經非他的潛龍內衛莫屬了,正好可以賣個順水人情。

    只是不等魏公公話聲落下,場上卻是異變突起,只聽得一陣梆子響,無數的人影忽然自那村落中冒了出來,道路當中,房屋頂上,滿滿的竟都是張弓搭箭蓄勢待發的賊人弓手,足足有近百人之多。

    「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箭雨迎著眾人瓢潑而至。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3
正文 第6章 悲壯的小巷

    常浩跟著高志山父女,成功的摸進了高家村裡。

    有著宅男靈魂的小猛男此時心中直打鼓,緊張的連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那背後的衣裳更是從下山時起就一直都沒有幹過——雖說村子裡靜悄悄地好像什麼動靜也沒有,高家父女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甚至走得有點明目張膽,不過小猛男卻總覺得那些響馬賊肯定就藏在什麼地方偷看著自己,也許是房頂上,也許是在窗戶裡,也可能是躲在門後從門縫裡偷窺,總之,他覺得敵人無處不在。

    不過事實證明是他多心了,三人一直摸到了村口附近,也沒見著一個人影。

    又轉過一個街角,高志山抽了抽鼻子,恨聲道:「村裡的人估摸著是死絕了,走到哪都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那可是三百多口人啊!不報此仇,我高志山誓不為人!」

    常浩聞言不由毛骨悚然,回頭看了看一路上經過的那些房子,再想想屋內可能的情形,再想想一路上看到的血跡,頓時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是冷的,高巧兒臉色也不太好看,村子裡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人們可能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件事給她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以至於此前一直興致勃勃的小女孩兒此時有點不太尋常的安靜。

    常浩有心想要安慰一下小女孩兒,不過有點打顫的牙關與及現時的環境讓他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而且這種事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死的人太多了,自己難道要說句節哀順變?常浩總覺著這話實在是輕飄飄地太過虛偽也太沒誠意了一點,還不如不說。

    所以他只好繼續跟在兩人身後,貓著腰沉默地前進——需要說明的是,大部份時間裡,三人之中就只有他一個人是貓著腰的。

    跟著父女倆又進了一個小巷子,往前走了一會,又來到了另一個轉角,常浩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個轉角,也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只是下意識的跟在高家父女的身後,他們走哪他就跟到哪,只是當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時,走在最前邊的高志山高老爹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前面有人!」他打了個手勢讓巧兒和常浩停下,自己卻緊貼著牆根,悄悄的探頭向外張望,然後又說了一句讓常浩幾乎崩潰的話:「好多響馬賊的弓手!」

    這一刻常浩幾乎想要轉身發足狂奔,但是不等他下定決心,外面又有了新的動靜。

    他聽到有馬蹄聲由遠及近,然後又聽到了外面轉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很多人在同時跑動,他還看到了不遠處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了許多人影。

    「放箭!」

    他聽到了有人在大喊,然後就是一陣密集的弓弦聲,羽箭破空聲,有人在大聲慘叫,也有馬匹在悲嘶,以及自己牙關打顫的得得聲。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常浩瞪圓了雙眼,看著前方的轉角,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擋著自己眼睛的那堵牆給看穿,不過他顯然沒有這樣的特異功能,他唯一能做的,是抬頭看著屋頂上的那些人影不停的張弓搭箭。

    被箭射中會是什麼感覺?和被子彈打中有什麼區別?

    十分荒謬的想法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常浩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為什麼會冒出這樣古怪的念頭,難道這是緊張得快要瘋掉了的前奏?

    他胡思亂想著,下意識地緊緊握著手中的鋼叉,這是目前唯一能讓他有點安全感的東西了。

    再然後,他就看見,高志山動了。

    就在常浩的眼前,高志山從腰間掏出兩把鋒利的小刀,不知怎麼地就裝在了他那張長弓的弓梢兩端,然後他左手持弓,右手伸手往背後的箭袋裡一摸,竟是夾了四支長箭在手中,並馬上搭在了弓弦上。

    「巧兒,你在這裡護著浩哥兒,爹出去了!」

    他對巧兒這樣說道,又向著常浩這邊淡淡地笑了笑,不待兩人反應過來,便已經衝出了小巷。

    他站在巷子口對敵人發起了第一次攻擊,那張不起眼的木弓被他有力的臂膀瞬間拉開到了極致,在他鬆開了弓弦的那一刻,四支同樣不起眼的自制長箭呼嘯著飛出,常浩不知道他有沒有射中目標,不過在看到高老爹臉上那從容的神態時,常浩卻覺得,射中目標這種事對高老爹來說那簡直就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然後高老爹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我去幫我爹,大壯你留下,不要出來!」

    常浩還沒從高老爹那神勇的表現中回過神來,高巧兒開口了,她的聲音很低沉,完全不似往日裡的活潑:「村子裡的人應該都死了,大熊,二牛,小虎,還有小花,葉子,他們都死了!我爹現在可能也會死,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所以,我要去幫他!」

    說著話,巧兒已經走向了巷子口,在衝出去之前,她回頭看了常浩最後一眼:「你千萬別出來!」

    常浩瞠目結舌的看著巧兒就這麼衝了出去,他想上前拉住巧兒,可是卻全身發軟動彈不得,他想開口勸說對方留下,可是舌頭卻在打結什麼也說不出,他還很想吐槽說巧兒難道你們高家村的人們取名都是用的這山上的動物花草麼,可是眼淚卻已經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可他現在就是想哭。

    巧兒也消失在了巷子口。

    小巷子裡,只剩下了一個身上掛著許多七零八碎,手裡攥著一柄鋼叉,淚流滿面,全身顫抖的常浩。

    天色越來越暗,太陽已經快要完全落山。

    外面的廝殺聲,隨著高家父女的先後衝出,似乎越發的大了。

    無聲哭泣的常浩站在那裡,眼淚依舊在流個不停,好半晌,他才終於是動了,他抬起手用力地擦了擦眼淚,然後堅定地轉身,快步離開了這條他今生將注定難以忘懷的小巷子。

    巷子裡再也沒有了一個人影。



    又過了一會,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巷子裡,拔足狂奔。

    「嗎了隔壁的響馬賊!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怒吼聲中,高大健壯的身影終於也衝出了巷子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4
正文 第7章 沙場最無情

   寧飛燕自幼好武,她雖然生為女兒身,卻不愛女紅,整日裡最愛的,就是舞刀弄槍,騎馬射箭。

    她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自己不是男兒身;

    她最嚮往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有朝一日能踏上戰場,像個真正的戰士一般躍馬衝殺。

    遺憾的事雖然今生已經無法改變,但嚮往的事卻並非沒有可能發生,所以雖然貴為雲中郡主,也清醒地知道自己的願望是那麼地不切實際,但寧飛燕每次遠行,卻從來不忘把那套自己最珍愛的山文甲戰裙和自己用得最順手的那把雁翎刀帶上,然後在路上莫名期待著奇蹟的發生。

    就算不能上戰場,在路上遇到些不開眼的山賊馬匪什麼的也好啊,至少能過過乾癮不是?這樣的願望不算過分吧?

    寧飛燕覺得自己的願望真的很渺小,可就連這麼渺小的願望,竟然也從沒能實現過,誰讓她是郡主呢?晉王府的郡主,大漢朝的郡主,哪次出行,不是衛護重重?那些個毛賊遠遠望見了躲都來不及,又怎麼還敢上前劫一心想要試刀的郡主的道呢?

    這些事情以寧飛燕郡主的智慧,當然也是能想明白的,所以這一次從東都返回並州晉王府,她雖然也帶上了她的雁翎刀和她的山紋甲,但她對路上可能出現的意外已經是不抱任何指望了,因為這一次遠行,隨行護衛的除了晉王府的衛士之外,還有一支千人規模的禁軍,這支禁軍要護送內衛提督魏源魏公公往並州查一個案子,兩人同路,永和帝金口一開,便一起上路了。

    有號稱大漢朝最精銳的禁軍護送,這一路還能有什麼意外?

    寧飛燕想不到,也懶得去想,她覺得這一趟行程簡直是乏味透了。

    可往往很多時候,人們認為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要不然也就不會有所謂的意外這種說法了。

    所以才進了並州地界沒幾天,寧飛燕很吃驚地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就要實現了,而且是一種讓她驚喜萬分的方式實現的,當無數的響馬賊從高家村中呼嘯著向禁軍官兵殺過來時,她興奮得幾乎想要大叫幾聲。

    這場面哪是劫道啊?這根本就是兩軍對壘!

    披甲,提刀,雲中郡主寧飛燕,要出首陣了!她下了馬車,興沖沖地找到了魏公公,哪怕此時局面對己方已然極為不利,但她並不在意,勝敗乃兵家常事,對她而言,比戰敗更可怕的事情是連戰敗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很快,殘酷的現實就讓神經粗大的寧飛燕深深地認識到,有些事情,還是讓它永遠的停留在夢想階段比較美好。


    「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箭雨迎著眾人瓢潑而至。

    寧飛燕和當先的晉王府衛士們雖然披了甲,但卻沒有帶盾,而且除非是全身重甲,不然再好的甲,也擋住如此近距離的弓箭攢射,她身上的山文甲也不行,因為那山文甲並不能遮護她的全身。

    「不能停!繼續衝!」

    事起倉促,但一向膽大包天的雲中郡主卻並沒有因此而慌亂,生與死在戰場上往往就在一念之間,而此時的寧飛燕明顯是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停下來只能被對手用亂箭活活射死,繼續往前衝,衝到敵人陣中,敵人的弓箭就會失去作用。

    「衝過去!」她大吼著,由於太過緊張,竟是連聲音都變了。

    她盡力地將身體貼在馬背上,其實她是想來個鞍裡藏身的,不過身上的山文甲有點沉,她對自己現在的力氣能不能在穿甲的情況下完成這個動作沒有太多的信心,所以只好取個折中的法子。

    數不清的羽箭帶著破空聲從身邊劃過,寧飛燕能感覺到自己身下的角馬已經中了箭,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的刺激,角馬奔行的速度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還快上了幾分,而且因為訓練有素,角馬也沒有因為敵人的箭雨而轉向,而是繼續直直地前衝。

    情況似乎還算不錯?寧飛燕有點慶幸地想到,只要能沖地村裡,有街道房屋的掩護,不論是敵人的騎兵還是弓手,都很難發揮出應有的實力,然後還可以上山,那山上草木繁盛,接下來又有夜色掩護,脫身應該不難。

    但隨後發生的一切,卻讓寧飛燕意識到,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並非每個人都如同她那般的幸運。

    她確實是幸運的,因為她是郡主,生下來就是郡主,所以,她現在身邊有一群負責保護她的衛士,哪怕是在箭雨中,這群衛士也在簇擁著她,保護著她,所以到現在她還沒有被敵人密集的利箭射中。

    可是衛士們保護著她,卻沒有其他人來保護這些忠心耿耿的衛士。

    接二連三的有人倒下,人仰馬翻,他們身上的銀色護甲雖然漂亮威武,但防護力可沒有山文甲那麼出色,他們的角馬因為衝在最前方,中的箭支也是最多。

    「呀~」

    一聲不同於其他人的慘叫聲突兀地響起,側著頭的寧飛燕清楚地看到,就在自己的邊上,清兒面門上插著一支白色尾羽的長箭,一頭栽下了馬背,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當中。

    在這種情況下中箭落馬,就算沒被射死,也被後面的角馬給踩死了,所以清兒不可能還能活著。

    清兒是她的貼身侍女,和她自幼一起長大,飛燕好武,清兒就跟著學習武藝,飛燕好男裝,清兒就跟著作男子打扮,飛燕披甲衝陣,清兒自然也不能落後,穿上了晉王府衛士的衣甲,也上了陣,一直就跟在飛燕的左右。

    可以說,兩人名為主僕實為姐妹。

    可就是這個清兒,現在就這麼死了。

    「清兒!」

    此前戰場上也已經死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寧飛燕認識的人,可她並不在意,那些人和她並沒有太多的關係,並不能影響到她出戰的熱情。

    結果現在連清兒也不在了。

    那可是清兒啊,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一起歡笑,一起哭泣,一起幻想,每日裡形影不離的清兒,清兒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甚至遠遠超過了父母,她身邊沒有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清兒,也從來就不可能會沒有清兒,一向都是她走到哪裡,清兒就跟到哪裡的。

    寧飛燕有生以來頭一次發現,原來戰場並非如她所想像的那樣只有熱血豪情,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感覺叫心如刀割。

    然後她才又注意到,自己身邊的晉王府衛士人數也少了許多。

    這一次她在東都居住兩年,為了保證她在路上的安全,晉王派了五十名衛士保護她,兩年前從並州到東都,是這五十名衛士護送她,如今從東都回並州,也還是這五十名衛士護送她。

    可是她現在左右看看,在視線所居之處,能看到的那些藍袍銀甲的身影,已經只剩下不超過二十個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都是我造成的麼?

    回想著那些曾經熟悉的面龐,寧飛燕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她還太年輕,她還背不動這麼沉重的負罪感。

    又有衛士倒下了,在他們的身後,那些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們同樣的死傷慘重,心神大亂的寧飛燕聽到魏公公在笑,尖笑,狂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響馬賊中有這樣的人才!竟然能料敵機先又佈置地滴水不漏,就這麼引著咱家自個一頭跳進了這挖好的陷阱!魏源今日是認栽了!」

    笑聲中,寧飛燕只看見一道人影從自己身後騰空而起,右手長刀舞得密不透風,將射來的羽箭盡數撥開,左手卻是連連揮動,射出一道道奪目的銀光。

    「不過想要我魏源的命,就要拿百倍千倍的人命來換!郡主,且看內臣為你殺出一條血路來!」

    人影落地,隨即又發力狂奔,速度竟然迅逾奔馬,那明黃色的袍袖在風中獵獵飛舞,背上還背著一個黑黝黝的鐵匣子,不是那魏源魏公公,又還能是誰?

    身前一柄舞動如風車般的長刀,魏公公就這麼直直的殺進了敵人的弓手陣中,眼尖的寧飛燕看見魏公公的身上其實已經中了箭,不過他卻依然渾似沒事人般,在敵人陣中左衝右突。

    右手長刀,左手飛刀,長刀一揮,便有人頭顱落地,左手一揚,又有人咽喉冒血,那魏公公背上的刀匣裡,也不知道究竟裝有多少那小小的柳葉飛刀,每次只要他左手一揚,絕對就有四柄飛刀出手,並且從來都是刀無虛發,這樣的暗器手法,已經堪稱登峰造極了,寧飛燕看的是目眩神移。

    直到那穿著明黃色蟒袍和金黃色鎖子甲的身影終於頹然倒下。

    「督公!」

    悲愴的叫喊聲響起,又有數道黑色的人影自頭頂上躍過,殺入了敵人陣中,寧飛燕這才驚覺,在自己震憾於魏公公的勇猛之時,自己這一行人,已經是殺到了對方陣前。

    她身下的角馬到了這時候也終於是支撐不住了,前蹄一軟,便向前栽了下去,不過寧飛燕對此已有察覺,早一步甩了馬蹬,趁著那角馬沒有完全倒下之時,在馬背上長身而起,看準了落腳點一躍而下。

    她並非不會輕身功夫,可是穿著沉重的山文甲,十成輕功又還能使出幾成來?在地上頗為狼狽的一滾,寧飛燕站起身子,抬頭一望,只見那些晉王府的衛士們已經先自己一步,或是騎馬或是步行,和那幾個殘存下來的太監武士們一起,與響馬賊弓手攪殺在了一團,她還注意到,除了自己這些人,似乎還有其他人在攻擊著這些弓手,她能聽到弓手陣型的後方,也有喊殺聲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

    但她無暇細想,已經有弓箭向她射來,她這一身大紅的衣甲實在是太過惹眼,而且此前那魏公公的一聲郡主,也讓響馬賊們意識到了她的身份,如今魏公公已然倒下,那些站在道路兩邊房頂之上,沒有攪入戰團的弓手們,便紛紛把目標放在了這邊,所幸此前這些房頂上的弓手已經被魏公公的飛刀殺傷了許多,如今所剩無幾,顯見當時魏公公的飛刀施放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有其深意所在的。

    心中對那勇猛過人的魏公公暗暗感激,寧飛燕不敢怠慢,連忙急急地向前衝去,躲過了這一輪的攻擊,然後右手雁翎刀一揮,也揉身加入了戰團。

    兩個棄了弓箭抽出腰刀的賊人向她撲了過來,寧飛燕武藝不弱,可這樣面對面真刀真槍的廝殺,卻是頭一回,她有點緊張,但並不怯場,也不敢怯場,因為她清楚地記得,教自己武藝的第一個師傅曾經非常鄭重地對她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臨敵膽怯,必死無疑!」

    而且只要一想到清兒慘死的畫面,她就恨不得馬上將眼前的敵人給千刀萬剮。

    「殺!」

    嬌喝一聲,她腳下一錯,身體一旋,便已經避開了左邊賊人那氣勢洶洶的當頭一刀,然後又順勢搶入對方中宮,把手裡的雁翎刀在對方身上用力一拉,便把沒有甲冑護身的對手給開了膛破了肚。

    賊人嘶吼著倒地,從傷口中噴出的溫熱鮮血濺了她一身,這讓她感覺有點噁心,但她來不及去多想,因為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去多想,她聽到了腦後傳來的利刃破空聲。

    她沒有設法招架封擋,而是選擇了將身子往左一偏,險之又險的讓過了這來自背後的偷襲,然後她反手就是一刀還了回去,用雁翎刀鋒利的刀尖將對方給刺倒在地。

    轉身看著這個原本氣勢洶洶,如今卻滿臉驚恐痛苦之色的對手,她咬牙切齒地一刀劃開了對方的咽喉。

    身上再次沾染了鮮血,寧飛燕忽然發現自己的雙腳有點發軟,再看看身上殷紅的血跡,還有地上那兩具雙目圓瞪死不瞑目的屍體,她幾欲作嘔。

    這畢竟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動手殺人。

    她曾經以為殺人和殺雞沒有什麼區別,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不管是人還是雞,也就這麼死了,能有多大的事?

    不過現在她不那麼想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什麼戰場,什麼殺敵,什麼豪情,什麼壯志,在失去了摯友,見過了犧牲,直面殘酷的現實之後,這一切都變得那麼可笑。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寧飛燕絕對不會再想習武,也絕對不會再想著上陣殺敵,她現在只想讓清兒回來,只想這一切都從來沒有發生過。

    只是時間注定了無法倒流,她也已經沒有了選擇,因為更多的賊人已經撲了上來,在她的身後,追擊的響馬賊騎兵們那如雷的蹄聲,也已經是越來越近。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5
正文 第8章 宅男也兇猛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口裡喊著當年不知在哪本網絡小說裡曾經看到過的一句口號,常浩衝出了巷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明明已經決定離開,卻又突然瘋了似地往回跑,但他已經懶得去想這個問題了,想得太多,頭會痛。

    在衝出巷口的那一剎那間,有著宅男靈魂的小猛男忽然想起了一首曾經膾炙人口的歌詞。

    你是瘋兒,我是傻。

    是啊,高家父女瘋了,所以我也只好陪著犯傻,在心裡這樣嘀咕了一句,衝出巷口的常浩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自己這輩子看到過的場面最為宏大的一場群架。

    數也數不清的人在村口前的空地和街道上,拿著大刀片子互砍,這種以往只能在電影電視上出現的畫面,此時就這麼真實而殘酷的出現在了常浩的面前。

    刀光在閃耀,羽箭在橫飛,鮮血在噴濺,一頭黑色的獨角獸在向他衝過來。

    草尼瑪,為什麼這裡會有獨角獸?這不科學!

    常浩怪叫著轉身往後退去,終於是趕在那頭突然出現的黑色獨角獸撞上自己之前,堪堪躲了開去,轉身又縮回了巷子裡,然而那黑色獨角獸卻沒有停下,反而一頭撞在了巷子口的牆上,破碎的磚石四處橫飛,常浩這一次沒能躲過,被一塊亂飛的土塊給砸中了左腿,頓時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手裡的鋼叉也飛了出去,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一瞬間開始了飛快的流失,沒看清身後發生了什麼的他以為自己被那獨角獸用什麼魔法給擊中了。

    衝動是魔鬼啊!這下死定了!

    倒在地上的常浩哀嘆著,心中滿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遺憾。

    過了一會,發現身後好像沒有其他動靜,他又覺得不對了,再壯起膽子扭頭一看,卻見那頭突然出現的黑色獨角獸已經倒在巷口,頭破血流,四肢抽搐,身上還插著十好幾支箭,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這又是怎麼一會事?

    發現那黑色獨角獸貌似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厲害,常浩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下也不趴在地上繼續裝死了,連滾帶爬地起身,從地上抄起自己的鋼叉,又跑開了一段距離,確定那倒在地上的黑色獨角獸再也威脅不到自己之後,他這才仔細打量起眼下的情形。

    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倒在地上的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黑色獨角獸。

    「這十有**就是巧兒口中的所謂角馬了!」

    從那黑色獨角獸身上齊全的鞍轡,以及不同於獨角獸的光滑黑色角質獨角,常浩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然後再一次地確定了自己絕對不是穿越到了中國歷史上的某個朝代,而是另一個似是而非的,超出了自己認知的平行世界。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因為那意味著常浩所知道的知識在這個世界裡未必能通用,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當下常浩不再理會那匹終於嚥了氣的黑色角馬,他活動了一下左腿,發現沒有什麼大礙,於是便再次鼓起了勇氣,走到了巷子口,探出頭去尋找高家父女的身影。

    「如果你們還活著,我就衝出去,如果你們已經死了,那我可就要走了!」

    他這樣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可是他還是沒看見高家父女的身影,到處都是臉上蒙著紅巾,或舉著弓箭,或揮著長刀的響馬賊,高志山不見了,高巧兒也不見了。

    他只看到了一個身穿明黃色袍子,外披華麗鎖子甲的人影十分拉風地在人群中縱橫來去以一挑n,然後不出意料之外地被響馬賊們給亂箭加亂刀放倒,看得常浩是直呲牙。

    常浩還看到了一些穿著黑袍皮甲和藍袍銀甲的人在之後加入了戰團,這些人明顯沒有之前那人拉風,雖然其中幾個還騎著角馬,但很快就被響馬賊們給連人帶馬剁翻了,不過其餘沒有騎馬的人配合著對敵,互相掩護,那些響馬賊也沒辦法一時之間就把他們完全放倒。

    最讓常浩吃驚的是這群人當中竟然還有一個紅衣紅甲,身材高得有點不像話的女人,這女人的武藝貌似也非常不錯,已經連殺了好幾個響馬賊,不過她那一身惹眼的衣甲,卻像是吸鐵石吸鐵一般把響馬賊們的火力都吸了過去,若不是有那些黑袍皮甲和藍袍銀甲的人護著,常浩估計這女人早就死上不止十回八回了。

    但即便是這樣,此時那女人身上也已經中了六七支箭,讓常浩有點納悶的是,都已經這樣了,那女人竟然還是生龍活虎的。

    「這太不科學了!」

    常浩忍不住又開始了暗中吐槽。

    將整個戰場都看了一遍,也沒看到高家父女的身影,常浩開始有點絕望了,心想莫非自己來得太遲,高志山和高巧兒都已經被那些響馬賊給殺害了不成?不過看那高志山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應該沒那麼容易死才對啊?

    正猶豫著再找不著人自己是不是要趁早離開,常浩忽又聽到了斜對面的房頂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叫聲,他連忙抬頭望去,只見那房頂上原本忙著張弓搭箭的十來個響馬賊弓手們此時正像落餃子般地直往下掉。

    再定睛一看,常浩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苦尋不著的高志山高老爹終於出現了,只見高老爹揮舞著他那張加裝了刀刃的長弓,正在屋頂上大殺四方,長弓左挑右刺,竟是轉眼間就將屋頂上殘餘的響馬賊弓手們一掃而空。

    然後高志山似乎注意到了常浩的存在,竟回頭往巷子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雖然離得有點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常浩能感覺到對方眼神中的凌厲,猛然間竟有種毛骨悚然,彷彿被什麼猛獸給盯上了一般的危險感覺,不由嚇得打了個哆嗦。

    但這種感覺隨著高志山轉回頭去便又馬上消失了,有點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常浩想了想心下有點駭然,心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氣不成?

    再抬頭看去,卻見那高志山站在沒了人的屋頂上又開始了他一弓四箭的箭術表演,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這麼多箭支,一波又一波的往下射,那箭支竟是不見用完,很快附近幾個屋頂上還殘存著的響馬賊在和他的對射之中便盡數就戮,而高志山藉著山形屋頂的掩護,遊走射擊,卻是連毛都沒有被對方射中一根。

    雖然早就猜到高老爹是個高手中的高手,但常浩真心沒想到他竟然能高到這樣的程度,心中對高老爹的崇拜不由自主地如同那長江之水綿綿不絕,直恨不得能馬上拜那高老爹為師好學習那出神入化的弓箭之術。

    消滅了高處的敵人,高志山又把攻擊目標放到了地面上,此時地面上的響馬賊弓手們早已注意到了屋頂上出現了其他敵人,更有些響馬賊已經放棄了原先的攻擊目標轉而開始對著屋頂上張弓搭箭,不過高志山藉著地利之便,身子一縮便讓這些響馬賊弓手失卻了射擊角度,再一探身子,就又是四支利箭呼嘯而下,射得一眾賊人在無可奈何之餘是火冒三丈又哭爹叫娘。

    這時候常浩也終於找到了高巧兒的身影,在高志山吸引了響馬賊弓手們的注意力之後,高巧兒從對面的另一條小巷子裡摸了出來,然後就趴在地上向著戰場的方向爬了過去。

    這是在鬧哪樣?

    看著小女孩兒小屁股一撅一撅地往前爬,常浩在替她的安全問題著急之餘不由得是一腦門子汗,直到小女孩兒偷偷摸摸地爬到了一具倒在屋簷下的響馬賊弓手的屍體邊上,從上邊把箭袋解了下來背在自己身上,他才明白小女孩兒這麼幹的目的。

    敢情是箭用完了!

    常浩有點哭笑不得,又對小女孩兒的膽量大為佩服,同時也明白了屋頂上的高志山天女散花般的射箭但箭支卻怎麼也用不完的原因。

    又在戰場上摸了幾個箭袋,高巧兒才開始往回爬,不過這一次她的好運似乎用完了,一個眼尖的響馬賊發現了她的存在,頓時大叫了起來:「那邊還有一個!」

    發現自己已然暴露,高巧兒不敢再爬了,她從地上跳了起來,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巷子口衝了過去,進去之前還不忘回身一箭,竟是準確無誤地把那叫破了自己行蹤的響馬賊給爆了頭。

    接下來的時間幾乎就是高家父女倆的射擊表演時間了,高志山在屋頂上,藉著屋頂掩護不停地上上下下,高巧兒在巷子口,藉著巷口拐角的遮擋不時地進進出出,兩人配合著將一支支利箭送進了響馬賊的人群當中,有了這父女倆的火力支援,那邊一直被響馬賊們糾纏住不得脫身的寧飛燕等人終於是殺開了一條血路衝了出來。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跟在寧飛燕身邊的晉王府衛士只剩下了兩個,而潛龍內衛的太監武士們,已然盡數陣亡。

    三個人殺將出來,跌跌撞撞地很快就越過了高巧兒所在的巷口,竟是直直地朝著常浩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是打昏了頭還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招呼三人過來自己這邊不成的高巧兒見狀不敢再留,也只好是邊戰邊退,跟在了三人的身後,高志山則在屋頂上長身而起,居高臨下掩護著巧兒後退。

    局面看著似乎已經有了轉機,可常浩的一顆心卻再次地提到了嗓子眼,因為他看到響馬賊們的騎兵此時已然殺到了,正向著村口這邊猛撲過來。

    更讓他驚駭欲絕的是,這些響馬賊的騎兵對村口道路上殘存著的那些弓手竟然不管不顧,就這麼直直地沿著村中的道路衝進了村子裡,一路上也不知道撞飛了多少自己人!

    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那紅衣紅甲的女人,可是現在,高巧兒卻擋在了這些近乎瘋狂的騎兵和那個女人的中間。

    快躲開啊!

    常浩在心中大喊著,可是舌頭卻又再一次不爭氣的打了結。

    巧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再也顧不上回身射箭,開始發足狂奔,不過小女孩兒此時估計也是被騎兵衝鋒的場面給嚇到了,竟然沒有往旁邊躲閃,而是就這麼傻呼呼地跟在了寧飛燕三人的身後。

    這是作死的節奏啊!常浩看到這一幕,眼淚都快急地掉下來了,心想這平時挺機靈的一小孩,怎麼關鍵時刻和自己一樣犯了傻。

    響馬賊的騎兵們已經湧進了村中的街道,雖然街道不算大,最多只能容三騎並行,以至於大多數的響馬賊們只能在村口那邊不甘心地勒馬停下,但即便是這樣,衝進村子裡的騎兵數量也是不少,足有數十騎之多,而且騎兵們跨下那跑發了性子的角馬衝撞過來,也不是巧兒的小身板能抵受得了的,更何況馬上的騎兵手裡,還舉著明晃晃的長刀。

    兩條腿不是沒有辦法跑贏四條腿,但那只是極個別的現象,此時場中的巧兒,寧飛燕與及另外兩個晉王府的衛士顯然都不在此列,是以他們和響馬賊之間的距離飛快地縮短著。

    危急關頭,那兩個晉王府的衛士卻是突然齊齊地停下了腳步,轉身奔了回去,他們讓開了一臉愕然的巧兒,就這麼徑直揮刀衝向了緊追而來的敵人騎兵。

    他們的行為很勇敢,可是代價卻很大,只聽得一聲悶響,其中一個衛士便已經被當先的一匹棕色角馬給撞飛了出去,他的身體重重地撞在了路邊的民房牆上,鮮血自他口中狂噴而出,倒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另一個衛士機敏一些,武藝也高強得多,他側身讓過了對著自己衝來的角馬,手上的雁翎刀在馬腿上一劃,便讓那角馬哀鳴著倒地,馬上的騎士也跟著飛了出去,倒地的角馬橫在路中間掙扎,給後面的其他響馬賊騎兵們很是造成了一些麻煩,紛紛停了下來,但仍有五個騎術高明的騎兵縱馬躍過了這個障礙,絲毫不作停留地繼續向前追去。

    其中一個身上披著鎖子甲,手持一柄紅纓大槍,貌似頭目的響馬賊,更是在前進的過程中,一槍將那僅存的最後一名晉王府衛士給挑到了半空之中,向著後方甩去,鮮血在空中灑了一路,那武藝不俗的衛士竟是就這麼被挑死了。

    「那小賤人老子要活的!」槍挑了最後的障礙,那響馬賊頭目放聲大笑,「老子玩過的女人多了,但郡主還真沒玩過!」

    跑在前邊的四個響馬賊聞言都是放聲大笑,紛紛將手上的長刀翻轉了過來,將刀背對準了高巧兒和寧飛燕的腦後,其中一個更是怪叫道:「二當家的放心,咱們把那小雛兒也一併給您拿了!您老不是好這一口嗎?」

    「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還不受死!」那響馬賊的話音未落,一聲怒吼卻是在眾人頭頂響起,一道身影自邊上的一處房屋頂上一躍而下,攔在了這幾個響馬賊和巧兒的中間。

    一直在屋頂上跟著眾人移動的高志山終於到了,甫一出現,便又是招牌式的一弓四箭。

    他神射如電,三箭分射當先的三騎響馬賊,只見賊人身下的角馬匹匹都是前腿中箭,馬失前蹄之下,瞬間便連人帶馬在街道上翻倒了一地,

    高志山的第四支箭卻是直取後邊的那個響馬賊口中的二當家。

    「好箭術!」

    那二當家身手卻是十分高明,眼看箭來,也不慌張,嘴裡讚了一聲好,手上紅纓大槍輕輕一伸,便把那箭給撥了開去,然後又雙腿一夾,他身下的紅色角馬便縱身一躍,竟就這麼躍過了倒在地上的那些個人馬,直直地向著高志山衝了過來。

    「接我一槍!」

    當下那二當家人借馬勢,運槍如龍,向著那高志山戳了過去,高志山沒料到對方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竟然還能躲開自己必殺的一箭,心下駭然,又見對方來勢兇猛,更借了馬力,哪裡敢硬擋,急忙雙腳一錯,便往邊上閃去。

    不想那二當家的這一槍卻只是個虛招,見高志山閃避,他暴喝一聲,轉戳為掃,一槍桿重重地拍在了高志山背上,打得高志山當場便一口血吐了出來,也是高志山命大,邊上正好有一個巷口,他受傷後腳步踉蹌地歪倒進去,那二當家縱馬而過,倒是沒法子再給他補上一槍了。

    不過那二當家對此並不以為意,他的目標本就不是高志山,如今傷了對方,他也不欲窮追,便又領著剩下的最後一名響馬賊騎兵繼續向前,追向了高巧兒。

    前方那個官兵口中的郡主已經沒了多少力氣,跑得搖搖擺擺,二當家早已當她是煮熟了的鴨子,絕對飛不走,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身獵戶人家打扮的,手持弓箭,看似精力充沛的小女孩兒身上,這小女孩兒在那被他一槍打傷的壯漢出現之後,就停下了腳步,如今正站在那裡咬牙切齒地張弓搭箭,目標赫然正是二當家自己,惹得他忍不住出聲嘲笑。

    「小女娃兒膽子不小!可惜不自量力!」

    看見馬隊衝來慌了手腳的高巧兒在高志山出現之後,又找到了主心骨,不想一回頭卻看見自家老爹被人一槍桿得口吐鮮血,頓時發了飆。

    「還我爹爹命來!」

    只是她的箭術比起高志山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高志山都射不中那二當家,她又怎麼可能射中,結果這一箭射出去,那二當家只是偏了偏腦袋,就閃了過去。

    「還不與我過來!」

    一箭不中,高巧兒已經失了逃命的機會,竟是被那二當家給躍馬搶到了身前,那二當家有心想要將這長得不錯的小女孩兒生摛活捉,當下是槍交左手,右手卻是一伸,便向著高巧兒的胸前抓來,想把她就這麼給提上馬背。

    正在這時,那二當家忽又聽得破空聲響起,邊上僅存的那個部下也在大叫著二當家小心,他定睛一看,卻見一個極為高大健壯,身上掛著許多七零八碎玩意,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小女孩兒的身後,正面孔扭曲的揮著一柄鋼叉向自己跨下那匹大紅色角馬當頭砸下。

    這是什麼招式?

    二當家心下曬笑,暗想這野小子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勇則勇矣,招式卻沒有半點的章法,這一鋼叉若是用叉過來的,自己為了護馬說不得還要手忙腳亂一番,可這用叉子的木柄來砸,且不說這角馬皮厚肉糙挨了這一記也不會受到多大傷害,單這角馬奔行時產生的力道,就足以把這莽撞小子的胳膊給震斷了。

    思及此處,他便不把那突然冒出來的野小子放在心上了,那手也繼續向著巧兒的胸口抓去,腦海裡更已經想像出了那野小子雙臂折斷時的淒慘模樣。

    只是讓他有點疑惑的是,這野小子看起來怎麼有點面熟?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

    正疑惑間,他又發現,自己的右手明明伸了出去,可離著那小女孩兒的胸口,怎麼反而是越來越遠了?

    怎麼會這樣?

    二當家莫名其妙,他邊上的那個響馬賊騎兵將一切看在眼裡,卻已經是駭然失色。

    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竟是用一柄鋼叉,把二當家身下那匹雄駿非常的紅色角馬,給硬生生砸得停了下來!

    這一叉子砸下去,那野小子的雙手非但沒有折斷,反而是那叉子的木柄先斷了,叉頭在空中打著旋也不知飛到了哪去,那皮厚肉糙的紅色角馬被砸得是頭破血流,連額頭上的獨角也被當場砸斷,傷口上還隱隱可見白色的斷骨,吃痛之下非但停了下來,竟還人立而起,差點沒將那二當家給掀飛了。

    那響馬賊傻呆呆地看著這驚人的一幕,連跨下的角馬都忘了控制,結果就任由那角馬馱著自己繼續往前衝去,人在馬背上卻還在拚命地扭回頭看,然後他便再次看到了更加驚人的一幕。

    只見那野小子一叉子砸停了奔馬,卻還不罷休,他一把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兒,手裡提著那斷了一截的叉子木柄,便又對著那人立而起的紅色角馬的腹部,狠狠地戳了下去。

    這場面讓那響馬賊有點無語,心想這野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原先鋼叉沒斷時叉頭鋒利他不用戳的用砸的,現在鋼叉斷掉只剩下個木柄,他反而不砸改用戳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這是?

    但是讓他更加吃驚的畫面還在後頭,儘管只剩下了木柄,但斷茬處也是尖銳,在那野小子的怒吼聲中,那斷了一截的木柄,竟然就這麼深深的扎進了紅色角馬的腹部裡,然後,在所有人驚恐萬分的注視下,那野小子雙手握著那木柄露在馬腹外所剩無幾的部份,推著那匹人立而起的紅色角馬,腳下發力,噔噔噔一連向前走了十幾步,直到那紅色角馬重重地撞在了路邊一處小院的圍牆上時,這才是撒了手。

    連遭重擊的紅色角馬到了此時再也支持不住,終於是哀鳴著轟然倒下,在紅色角馬的後邊,那民居院子不甚結實的圍牆,竟也同時轟然倒下。

    而馬背上那不及甩蹬下馬的二當家,也在這個時候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在馬背上被推著撞在了牆上,那連角馬都能無法抗拒,連圍牆都推倒了的巨大力道,加上角馬本身沉重的份量帶來的加成,饒是以這二當家每日裡下苦功打熬的身體,也是禁受不住,一撞之下當即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人也被撞了個七葷八素,頭暈腦漲之餘再也動彈不得,竟是就那麼隨著那角馬也一起倒了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6 18:16
正文 第9章 事了拂身去

   「這真是我幹的?」

    看著那其他響馬賊口中的二當家隨著紅色角馬一起倒下,最終被自己的坐騎給重重地在壓在了土牆下,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生死不明,再看看自己仍舊有點火辣辣且酸麻異常的雙手,常浩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是怎麼辦到的?我又怎麼能辦到?

    他無法相信這一切。

    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他努力的回憶著,然後終於想起,自己看到了那最後一個藍袍銀甲的傢伙被這二當家給一槍挑到了半空中,然後高志山突然從天而降,大發神威一舉射翻了三個響馬賊騎兵,卻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被這二當家打得當場吐血。

    然後就是巧兒在尖叫,他看到了巧兒張弓搭箭,卻被這二當家輕鬆閃過。

    再然後就是這二當家的朝著巧兒衝了過去。

    而自己,就是在那個時候紅著眼衝了出來,常浩無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所感覺的出離憤怒。

    他當時什麼也沒想,就這麼由著這憤怒支配了自己,他衝了出來,從揮叉砸馬開始,到最後把這二當家的打翻在地,一連串的動作一切都彷彿是無意識般的舉動,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的停頓。

    可問題是,自己怎麼能做到這一切?常浩想不明白。

    難道說,是這身體本來就擁有這麼可怕的力量?

    「啊~」

    一聲慘叫打斷了常浩的胡思亂想,讓他終於從神遊天外的狀態返回到了現實當中,他扭頭望去,發現原來是那最後一個響馬賊騎兵被那一身紅衣紅甲的女人給一刀劈在了腰間,然後就這麼歪在馬背上被那失去了控制的棕色角馬馱著跑遠了。

    這個響馬賊騎兵也是死的冤枉,他只顧著回頭去看自己的二當家和那野小子的戰鬥了,卻忘記了如今這場上己方的對手可不止那野小子一人。

    而寧飛燕跑著跑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打鬥聲,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結果不但看到了自己的兩個護衛慘死當場,看到了此前幫助己方的壯年弓手和小女孩先後遇險,看到了常浩大發神威,也看到了那個扭著脖子使勁回頭看的響馬賊騎兵往自己這邊衝了過來,已經打殺的有點麻木的她當下也沒多想,抬手就是一刀朝對方砍了過去,結果就這麼白撿了一個便宜。

    那響馬賊騎兵的一聲慘叫,不但驚醒了常浩,也驚醒了震憾於常浩驚人表現,一直站在那裡傻傻發愣的高巧兒。

    「大壯!快去救我爹!」

    清醒過來,巧兒馬上就想到了自家老爹剛剛被打以吐血的淒慘模樣,頓時又是尖叫出聲,連忙招呼著常浩往那高志山消失了的巷子口衝去,回過魂來的常浩也終於想起了還有這一茬子事,連忙也是跟了上去,走前還彎腰在地上撈起了一桿紅纓大槍,原來那二當家失手掉下的紅纓大槍,掉在地上後滾著滾著竟是滾到了常浩的腳下。

    這時馬蹄聲再次響了起來,此前被阻了一下的響馬賊騎兵們在亂了一陣,又被常浩震撼了一把後,此時也是反應過來,紛紛再次打馬躍過了一路上的傷馬人屍,急吼吼地衝了上來,不管是出於想捉大魚的想法,還是出於為二當家報仇血恨的想法,他們都沒有理由繼續停止不前,而且那擅長箭術的漢子已經傷了,那紅衣紅甲的大魚看著也沒了多少力氣,還有一個小女孩兒沒有太多的威懾力,至於常浩,勇則勇矣,不過只憑他一個人又能成什麼事?而且剛剛二當家失手也有他自己太過大意的原因在裡頭,所以響馬賊們都覺得己方還是佔盡了優勢的。

    當然了,響馬賊們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野小子都是警惕萬分,唯恐自己和那二當家一樣一不小心就著了道兒,那輸得可實在是冤枉,而且不管怎麼說,大家都對那野小子的一把子力氣心有餘悸,紛紛都是在心裡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響馬賊們這一動,喘氣喘得自己的肺好像要燒著了一般的寧飛燕也只好是動了,說不清是基於什麼樣的心理,她跟在了高巧兒和常浩的身後。

    結果三人還沒走到那巷子口,嘴角還殘留著血跡的高志山反而先一步從裡面跑了出來,看到高巧兒,常浩還有那什麼郡主不但沒有出事,反而正朝著自己這邊過來,他不由得愣住了,他剛剛被打得吐血,倒在巷子裡掙紮了好一會才重新站起來,卻是沒有看見剛剛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那可怕的二當家已經被常浩揍得面目全非了,還以為巧兒和那郡主一定是被賊人給抓走了,心裡正發著狠呢。

    「爹你沒事吧!」

    看見自家老爹出來,巧兒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緊跑兩步一頭紮進了高志山的懷中,差點沒把高志山又給撞翻了。

    「嚇死我了!嗚嗚嗚~」

    巧兒放聲大哭,高志山不知所措,所幸常浩這時候是清醒的,衝過來對父女倆就吼了一嗓子:「快跑,響馬賊衝過來了!」

    說著他便扛著那撿來的紅纓大槍當先衝進了巷子裡,速度之快讓跟在後面有點力不從心的寧飛燕看得是瞠目結舌,真心想不明白這剛剛還勇不可擋的傢伙怎麼現在逃起命來竟是表現的如此不堪。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快走啊!響馬賊真的過來了!」

    她也朝著高家父女大叫道,剛剛若不是這兩父女突然出現援手,她肯定和那些戰死的衛士和太監們一樣死在當場了,所以這兩父女可以說是她的救命恩人,書上說做人要知恩圖報,所以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父女在這裡犯傻。

    連續被人吼了兩嗓子,高志山和高巧兒就是頭腦再不清醒,也知道眼下不是瞎高興的時候了,高志山反應快些,支使自家女兒去扶那什麼郡主,自己卻又沖上街道,再一次的張弓搭箭,對響馬賊騎兵們進行狙擊,好為自己一行人逃脫多爭取些時間。

    還是一弓四箭,他連續張了兩次弓之後,接連被射倒的角馬再一次的在道路上滾成了一團,好不容易才從混亂中恢復過來的響馬賊們又再次陷入了混亂,高志山有心繼續開弓,卻已是胸口陣陣發悶,眼前陣陣發黑,明白自己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他不敢再戀戰,又看到自家女兒扶著那郡主進了巷子後,不放心地折返回來朝自己直招手,連忙也是抽身而退。

    待到那些響馬賊們終於趕到巷子口時,那巷子裡又哪裡還有幾人的身影,他們再扒開那已然死去的紅色角馬一看,只見那二當家雙目緊閉,一張嘴裡不停的湧出血沫,竟然也已經是快要不成了。

    這時候,另一個身披鎖子甲的響馬賊頭目也趕了過來,眾響馬賊一見他出現,個個都是必恭必敬:「大當家好!」

    「好個屁!」看著那進氣少出氣多的二當家,那大當家臉色鐵青地破口大罵:「老子把號稱精銳的禁軍都打殘了,你們這麼多人卻抓不住幾個雜魚?還讓人把老二給傷成這樣!你們還有臉站在這裡?還不給我去找!去找!」

    他揚起手中的馬鞭,對著一眾響馬賊就是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

    「不是說他們的人受了傷嗎?他們走不遠的,肯定還沒出了這村子!派人圍住這村子,封鎖上山和進出的道路,然後給我挨家挨戶地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人,我讓你們全都給老二陪葬!還不快去!滾!滾!」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