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霸王 作者:寧公子(已完成)

 
Babcorn 2015-5-26 17:58: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115048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09
正文 第70章 彼此不相讓

     回到胡大貴的身邊,那人在胡大貴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聽得那魚兒不但被五花大綁,貌似還被人用藥物給迷暈了,胡大貴的神色有些複雜,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上官柔一眼。

    「上官小姐當真是好手段,黃某人佩服,就是不知道上官小姐現在想怎麼談?」

    「黃軍候又客氣了!」上官柔依舊不動聲色:「這要怎麼談,當然是看黃軍候了?」

    胡大貴笑道:「上官小姐此話怎講?」

    上官柔淡然道:「軍候也知道,上官家是行商的,在商言商,貨品能不能賣個好價錢,與貨品本身的成色雖然大有關係,但買家的態度,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若是買家不喜,那貨品便是再好,也是賣不出價錢的,但若是買家鍾意,那貨品便是一文不值,也能有價無市!」

    說著她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黃軍候,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胡大貴一聽,便明白對方這是吃定了自己,想要奇貨可居了。

    他幹笑道:「上官小姐說得是,不過有件事上官小姐卻是弄錯了,黃某人雖然愛才,但也不是非要此人不可,上官小姐可不要誤會了!」

    上官柔聞言臉色一沉,道:「黃軍候,小女子可是帶著十足十的誠意而來,不想黃軍候卻是如此態度,莫非以為小女子可欺不成?」

    說著她又揮了揮手,那兩個護衛便開始把馬車往後趕,胡大貴帶來的護衛見狀大急,舉步就要向前,那邊趙廣等商隊護衛也不甘示弱,紛紛抽刀出鞘。

    「住手!」眼見局勢一觸即發,胡大貴急忙喝止一眾手下,不是他不想動手,只是看對方氣勢洶洶早有準備的模樣,他實在是沒有把握能成功得手,其他商隊護衛暫且不談,單是那趙廣,就讓他忌憚非常。

    當日第一次見面時他還不覺得此人如何,可現在對方抽刀在手,他才發現,這人原來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即便是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更何況他已經注意到,在上官柔一行人過來之後,商隊營地那邊王掌櫃已經把整個商隊上下都動員了起來,人披甲馬上鞍,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這邊人少,一個不小心就要雞飛蛋打。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這一次來的任務,只是監視,能搶在五當家之前把人弄到手,自然可以讓他在大當家面前好好地露一次臉,但若因此而不知輕重失了分寸,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他當然要讓手下們住手。

    但他們這邊停了手,上官家那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那兩個護衛反而藉著這個機會,把馬車趕到了自家一行人的後面停住。

    「看來黃軍候這邊,還是很想要這個人的麼?」

    上官柔在趙廣等人的護衛下,冷眼旁觀,早將對面的動靜全都看在眼裡,此時再說話,底氣便又足了許多:「黃軍候,現在可願意談了麼?」

    胡大貴惱怒於一眾無腦手下把自己這邊的底全都給露了,無奈曬笑道:「談,當然是要談的!」

    左右吃不了什麼虧,他倒是想看看,對方究竟是想怎麼個談法,若是可以,他不介意早點把人弄到手。

    「不知道上官小姐要怎麼樣,才肯把這人交於黃某人?」

    在胡大貴看來,自己這已經算是服軟了,對方怎麼也得把條件亮出來了才對,但馬上他就發現,自己大大低估了眼前這柔柔弱弱的上官小姐的精明程度。

    「在此之前,還要請黃軍候告知小女子一聲,這人於黃軍候,究竟有何重要干繫了!」上官柔一臉的風輕雲淡:「知曉了買家的態度,總也要弄明白貨物的成色,賣家這才好開價不是?黃軍候以為呢?」

    不過胡大貴也不是好糊弄的,當即冷笑道:「上官小姐,你可別忘了黃某人的身份,黃某人可不是在以私人身份和上官小姐說話,也不是為了私怨才想討要這人!上官小姐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一點?」

    胡大貴覺得,自己這番話說出來,對方怎麼也得再重新考慮考慮這件事該怎麼辦才好,畢竟自己現在有一層官方身份在,就算上官家勢大,想必也是不肯輕易和官府中人交惡的。

    「上官小姐,實不相瞞,此人可是官府懸賞通緝的要犯!黃某人身為五原郡軍候,在五原郡境內發現犯人,自然有緝拿的義務,可上官小姐卻橫加阻撓,於理於法,只怕都是不合吧?」

    聽得懸賞通緝四個字,上官柔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雲中郡主開出的五千兩銀子的賞格。

    難道這黃軍候是為了那五千兩銀子?

    雖然那五千兩銀子上官家不看在眼裡,但對尋常人來說,可是一筆天大的巨款了。

    心中疑惑,上官柔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笑道:「若真如黃軍候所言,那上官家更是不能把人交給黃軍候了,這人怎麼說也和敝商隊走了一路,這麼不明不白地把人交給黃軍候,敝商隊日後如何洗脫窩藏要犯的嫌疑?不如咱們還是一起上路,到了五原縣,再由小女子把人交給五原縣衙門,這麼一來,小女子的商隊洗脫了嫌疑,又不耽誤黃軍候捉拿要犯,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然後又道:「至於那懸賞,雖然小女子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上官家家大業大,界時便是把那銀兩都給了黃軍候,又有何妨?」

    胡大貴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抬出官面上的身份壓人,反而讓對方有了不交人的藉口,不由暗中破口大罵,心想這女人看著柔柔弱弱,似個沒主見的,不想卻如此難纏。

    更讓他頭大的是,對方的理由正當的很,而且人情做得十足,自己再硬是要人,倒顯得可疑了。

    不過胡大貴腦筋活絡,很快就又想到了一個新的理由:「上官小姐仗義,黃某人本不好再說些什麼,不過有件事,卻是好教上官小姐知曉,黃某人想要這人,卻不是衝著那區區懸賞去的,而是想借此立個功勞,好作進身之階!黃某人雖然不才,但也是不想這輩子只當個小小軍候的!」

    說著他雙手抱拳,向上官柔行了個禮:「還望上官小姐成全,把這人交給黃某人,當然,黃某人也不會讓上官小姐白白辛苦這一番,上官小姐但有什麼條件,在下應了便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0
正文 第71章 此事可兩全

    胡大貴覺得自己這次的說辭雖然誠懇非常,但對方十有**還是不會答應,因為他覺得自己大概已經能捕捉到對方的思路了,上官家現在這麼做,根本不是為了錢財,而是為了其他。

    畢竟看上官家商隊行商路上還帶著廚子,帶著一馬車食材,帶著大夫的高大上做派,要說他們現在是打算用這人從自己這邊敲一筆銀子出來,那也實在是太可笑了一點。

    至少胡大貴自己是不信的。

    再結合上官柔剛剛說的那一番話,胡大貴認為,對方之所以如此緊張,搶在自己的前頭把人給拿下了,又急急地約自己過來談判,十有八九還是因為自己的官面身份在做怪。

    而他之所以如此認為,是基於一個簡單的推理。

    胡大貴是官兵,而胡大貴明顯針對常浩,所以常浩的身份就十分可疑了,只要是正常人,十有八九都會往常浩是朝廷重犯江洋大盜一類的方向去想。

    而上官家是行商的,雖然好像有些背景,但畢竟是正經商人,所以出於商人的謹慎,他們顯然是不想和朝廷重犯江洋大盜一類的人混在一起,站在官府對立面的,畢竟這種事真要往大了去說,扣上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上官家在朝廷官府裡有什麼對頭,絕對可以拿這個說事,就算不能把上官家玩死,玩脫一層皮只怕也綽綽有餘了。

    可問題是上官家此前不清楚常浩的身份,所以和常浩攪在了一起,現在因為胡大貴等人的到來,這才察覺出不對,自然會想要急著撇清自己,和常浩劃清界限。

    而這其中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由他們把常浩控制住,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交到官府的手上。

    所以方才上官柔這才會提出,由上官家商隊到五原縣交人,然後再把懸賞的銀子賠給胡大貴,這分明就是在避禍的節奏啊。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上官家到現在也沒能弄清常浩的真正身份,所以才會一直用言語試探胡大貴,為的就是想要弄清楚,上官家這一次究竟是惹了多大的一個麻煩,只是上官柔精明異常,卻能把話說的好像真是想和胡大貴做交易一般。

    要不怎麼說無商不奸呢?

    所以胡大貴決定再做一次試探,還把姿態放得極低。

    而上官柔的回答,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黃軍候志向遠大,小女子自無不應之理,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先請黃軍候告知小女子,這人究竟是個什麼身份,又所犯何事,為何竟讓黃軍候如此在意?」

    話說得好聽,可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實際上還是等於什麼都沒說,而且還再一次的把話題又扯到了常浩的身份之上。

    這女人還真是小看不得!

    胡大貴暗罵一聲,心想這小娘皮年紀輕輕就能執掌一家之業,果然不是等閒之輩可比。

    但他暗地裡也是得意萬分的,因為任這上官柔再怎麼精明,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是兵而是賊,而且還是凶名昭著的響馬賊。

    一開始她思考的方向就錯了,所以哪怕她智計百出,最終也逃不過早已注定的命運,胡大貴甚至已經在想,到時候是不是要設法把這個嬌滴嘀的美人兒弄到手,好好玩上一玩,看看到了床上,她是不是還能保持著這般沉著。

    不過有五當家和常標在,胡大貴覺得這事兒估計難度不小,常標還好些,五當家色中惡鬼的名頭可不是唬人的。

    胡大貴心裡暗暗打著對方的主意,面上卻是苦笑道:「上官小姐,非是黃某人不肯實言相告,只是事關機密,有些話卻是不方便向小姐明言,還望小姐見諒!」

    左右是沒辦法把人弄到手了,胡大貴決定吊一吊對方的胃口,在他看來,常浩的身份越敏感越神秘,對方心裡就越著緊,越擔心是不是惹上了什麼天大的麻煩,定然就越會全力看住常浩,不讓其有機會逃脫。

    不然的話,上官家可真就逃不了一個通匪的罪名了。

    而自己這邊,反正只要盯著不讓人逃了,到了五原縣那五當家一出馬,自己的功勞還是少不了的,有商隊的人幫忙看著,這事就更加的十拿九穩。

    上官柔聞言面上果然隱隱露出了憂色,沉思了一會,這才道:「黃軍候,據小女子所知,並州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定北將軍府一案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大案要案發生,這人黃軍候如此重視,莫不是和此案有關?」

    她話音剛落,那邊胡大貴心裡咯噔一聲已經是嚇了一大跳。

    自己這邊莫非露出了什麼破綻,被這個女人給察覺到了?

    胡大貴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胡大貴身邊的幾個手下中有那知情的,臉色也是跟著大變,若不是胡大貴及時反應過揮手阻止,他們差點又要把刀子給抽出來了。

    上官柔話一說完,便死死盯著對面的反應,見此情形心中也是一驚,趙廣等人也是如臨大敵般,再次緊張地戒備起來,雖然刀還未出鞘,卻也已經是蓄勢待發。

    「上官小姐,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得太過明白為好!」

    這時候胡大貴已經回過神來了,喝止了騷動的手下,他仔細一想,覺得自己應該是多慮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這邊除了較為著緊那魚兒之外,在身份上應該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才對,這小娘皮狡猾非常,十有**是在詐自己。

    不過這小娘皮能通過這麼一點線索就聯想到定北將軍府的案子,也真是太可怕了一點。

    胡大貴決定將計就計,左右自己這邊的反應已經被對方看在眼裡,索性就認了,諒這小娘皮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會想到那魚兒不是響馬賊,反而自己這邊三十幾號官兵才是如假包換的響馬賊。

    所以他這才說出一番幾近於默認了的話出來。

    只是事情似乎變得越發複雜了起來,這一點讓胡大貴覺得頭都有點痛了。

    所幸那上官柔應該是聽懂了他的意思,終於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那一張俏臉上,此時已經是陰沉得幾乎都快要滴出水來了。

    不過胡大貴也能理解對方心中的感覺,任誰莫名其妙地就和這樣一起連皇帝老兒都驚動了的大案給牽扯在了一起,只怕心情都會變得很不美好。

    他估摸著對方應該還不知道因為這起大案,皇帝老兒還派了個欽差來並州查案,而且這欽差還被他們大當家親自帶著人給劫了道,他覺得要是對方知道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心情絕對會更加糟糕。

    只是這一次他卻是猜錯了,托王掌櫃的福,上官柔早已知曉了欽差遇襲的事情。

    「黃軍候,此事如今已然牽扯到了上官家!」上官柔又沉思了半晌,終於再度開了口,面色越發地陰沉起來:「小女子身為上官家的一家之主,總要為上官家上上下下數百上千號人的福祉著想,所以這人,只怕是暫時不能交給黃軍候了!黃軍候是明白人,想必能理解小女子的苦衷,不會怪罪小女人言而無信!」

    胡大貴見終於對方上了鉤,心下暗喜,面上卻又故作躊躇了一番,這才猶豫著說道:「上官小姐,非是黃某人不近人情,只是小姐想必也清楚,這次的功勞實在是太大,黃某人和手下的兒郎們無論如何也是不能錯過的!要不這樣,咱們還是按原來的計畫,由黃某人和手下兒郎們繼續護送著上官小姐往五原縣去,等到了五原縣,再由黃某人和上官小姐一起,把這人解送到五原縣大牢中去,到時候上官小姐把捉拿此人的功勞分黃某人一半,就當此人是咱們在路上合力拿住的,而黃某人也可以出面證明上官家和此人沒有半點瓜葛,替上官小姐免去這一樁心事!」

    說著他又拱了拱手:「如此一來,黃某人得了功勞,自然陞官發財,上官家有了黃某人這個軍候的證言,也沒了後患,上官小姐可以繼續安心行商,豈不兩全齊美?不知上官小姐意下如何?」

    上官柔似沒想到胡大貴會提出這麼個辦法來,沉吟了一會,似乎在權衡著此舉的厲害輕重,才道:「黃軍候這法子固然不錯,只是小女子有言在先,人必須由上官家負責看押,黃軍候卻不能插手!」

    胡大貴哈哈一笑,道:「這是自然!不過上官小姐可要仔細了,千萬不能讓這人走脫了去!」

    上官柔幽幽一嘆,道:「事關重大,小女子又怎敢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又道:「既然如此,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了,還望黃軍候莫要出爾反爾才是!小女子心煩意亂,卻是倦了,黃軍候若無他事,小女子這便告辭了!」

    事情終於有了定論,胡大貴自然不想再生他事,當下也道:「黃某人豈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上官小姐自去便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2
正文 第72章 可口的早餐

     隨著兩撥人各自歸去,夜晚終於又恢復了寧靜。

    胡大貴這邊,名為郡兵實為響馬賊的廝殺漢們終於不用再瞪大了眼睛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著拔刀子砍人,當下安排了人手,該值夜的值夜,該睡覺的睡覺,運氣不好被排到值夜的人自然要罵娘,運氣好可以睡覺的人則躺下就呼嚕打得山響——本來就累了一天,現在又折騰了大半夜,早就睏得不行了。

    上官家商隊那邊,被王掌櫃給吵醒了的人們也重新睡了下去,大部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家小姐好像過去和那幫子官兵談了些什麼,不過現在小姐平安回來了,應該是沒事了,而且王掌櫃也給出了解釋,說是自己半夜醒來發現小姐不在,嚇了一跳,這才把大家都喊了起來,又發現小姐和那黃軍候在談什麼事情,以為出了變故,這才一驚一乍地讓大家準備戰鬥。

    這樣的解釋自然引來了許多人的不滿,不過王掌櫃這畢竟也算是忠心為主,大家也不好說什麼,然後當小姐發話說這個月的工錢上漲一成之後,大家就什麼不滿也沒有了。

    於是當下大家又都回去睡覺,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商隊護衛的趙頭領把那些騎馬的護衛召集了起來,重新安排了值夜的事情,還有一些人覺得今晚的事情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並因此而徹夜難眠,不過這樣的終究只是極少數的那麼幾個人而已。

    胡大貴還沒有睡,他一直在觀察著商隊這邊的情況,最後見沒事了,上官柔也安排了更多的人手守著那輛馬車了,他才安心地去休息,不過睡前仍然安排了三角眼值夜。

    「盯死那馬車!」

    他這樣交待著自己的心腹。

    第二天天還沒亮,胡大貴就睜開了雙眼,沒辦法,心裡掛著事,睡得就是不安穩,看看時辰離天亮也沒多久了,他索性便爬了起來,然後臉也顧不上洗,便先跑去找三角眼。

    「怎麼樣了?」來到三角眼邊上站定,他一邊問,一邊伸長脖子往商隊營地那邊望去,然後有點意外的發現,那上官柔竟然已經坐在篝火邊上了,「這女人這麼早就起來了?」

    三角眼熬了一通宵,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不過精神還算可以,聽胡大貴這麼一說,他咧嘴一笑:「這小娘皮不是這麼早就醒了,而是她昨晚一宿都沒睡!」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又道:「她就在那火邊上傻呆呆地坐了一夜!可能是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事,實在是不放心,所以親自盯著吧!半夜裡可能受不了,還讓那隨行的老大夫給她把脈來著!」

    胡大貴搖了搖頭,心想這事看來把這女人給嚇得不輕,不過這樣也好,因為這女人越是被嚇著了,越是會盡心盡力地幫自己看著那魚兒。

    「那魚兒還是沒動靜?」在三角眼邊上坐了下來,胡大貴又問道。

    「沒有!」三角眼搖頭,道:「要有動靜,就招呼大夥了,還能在這邊傻坐著?」

    又笑道:「那邊的人倒是小心的很,時不時就會有人去查看一番,那小娘皮也過去看了兩次!」

    胡大貴點了點頭,往營地裡的其他地方望去,他安排的這個觀察點位置偏高,一眼望去,百多人的商隊營地可以盡收眼底,所以他很快就看見,在離上官柔不遠的地方,商隊的廚子已經在忙碌了。

    「不知道待會早飯吃什麼?」三角眼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頓時口水直流,沒辦法,熬夜最是餓人,他這時候確實已經是餓壞了,「他奶奶的!這上官家還真是有錢,行商都帶著廚子!咱們以前也不是沒劫過商隊,就真沒見過這樣的!」

    罵罵咧咧間,其中自然是各種羨慕嫉妒恨,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三角眼現在心理十分不平衡,仇富仇得不行。

    胡大貴懶得理會他,不過卻也想到,自己總算是可以正正經經地吃飯了,話說這兩天因為那魚兒的事情,他一直沒有什麼胃口來著。

    又過了一會,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這一夜終於是過去了。

    天一亮,商隊營地那邊立刻喧鬧了起來,值夜的護衛和往常一樣,把一面銅鑼敲得震天響,然後一個個仍然酣睡不起的商隊中人,便隨著這刺耳的鑼聲,紛紛從美夢或是惡夢中驚醒過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草草洗梳過後,又開始了新一天的活計。

    架車備馬,收拾雜物,跑老了商隊的人們幹起活來井井有條,這時候廚子們也把早餐弄好了,負責大鍋的廚子用鍋鏟把那鐵鍋一敲,便算是開飯的信號了,於是正在忙碌的大家紛紛把手上的事停了,然後在大鍋前排起了長隊領餐。

    而負責小灶的廚子,則是帶著幾個打下手的雜役,抬著幾個大瓦缸,分頭把商隊給軍爺們準備的早飯給送了過來。

    「松花蛋粥!」

    還隔著老遠,被大額頭換了下來的三角眼就已經順風嗅到了大瓦缸裡飄出來的香味。

    「絕對是松花蛋粥的味道!」

    他信誓旦旦地和邊上的幾個同伴說道,惹得眾人都是垂涎欲滴。

    不一會那些雜役把大瓦缸抬到了近前,三角眼和同伴們撲上去一看,只見那缸內,黑亮剔透的松花蛋切成小塊,配上黃黃的薑絲,大個的香菇,和白花花的大米一起大火煮沸了又用小火熬得稀爛,還灑上了蔥花,光是看著,就已經讓人食指大動了。

    「都別搶都別搶!按老規矩來!」

    雖然已經恨不得先撈上一碗來大快朵頤,但三角眼總算是沒忘了胡大貴的囑咐,沒讓大夥兒一擁而上,而是讓人接過了瓦缸,客氣地送走了來人,然後又把眾人分成了幾撥,讓他們錯開了吃。

    當然,他也沒忘了假公濟私,把自己安排在了第一撥人裡。

    「這吃貨!」胡大貴在一邊看得直搖頭,不過也懶得管,笑罵了一句,便由著他去了。

    廝殺漢們吃起東西來那肯定不會斯文,何況只是早晨喝粥而已,儘管分成了幾撥人,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所有人便全都吃飽了,那松花蛋粥實在是太香,一大瓦缸的粥竟然是見了底,三角眼一人就干掉了三大碗,胡大貴心情好,見前邊吃的人沒事,自己也喝了兩大碗。

    吃過了早餐,自然就要趕路了,和前兩日一樣,商隊居中,胡大貴的騎兵們前後左右衛護,隊伍沿著官道迤邐而行。

    可走了大約小半日之後,商隊卻又不得不停下了。

    而隨著商隊的停下,胡大貴發現自己的眼皮也開始跳了起來。

    而且跳的還是右眼。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2
正文 第73章 不戰而自敗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兆頭,胡大貴的一顆心,隨著這跳動的右眼皮子,漸漸地沉了下去。

    「去問問,怎麼就忽然停下來了!」

    遠遠地望見商隊中央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好像是有馬車壞了,他不由大為惱火,跟在他邊上的大額頭應了一聲,正要打馬而去,卻見商隊的方向已經有一騎往這邊衝了過來,便又拉住了馬頭,望向了自家頭領。

    「那邊來人了!」他低聲提醒著自家頭領。

    胡大貴也看見了來人,便陰沉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不一會那人來便來到了胡大貴等人的面前,竟然是那王掌櫃親自來了。

    「黃軍候,實在是抱歉了,一輛馬車的車軸不知怎麼突然就斷了,隨行的匠人正在想辦法,還望軍候稍待些時候!」

    王掌櫃用一種和自己肥胖身形極不相符的敏捷翻身下馬,來到了胡大貴的馬前拱手行禮,連聲地致歉:「我家小姐生怕軍候誤會,特地讓小人過來知會軍候一聲,我家小姐還說了,若是軍候這邊有那懂修車的兒郎,還請過去幫幫手!」

    胡大貴一聽王掌櫃的說辭,心下稍稍安定了些,因為他已經聽出來了,對方明著說是請自己這邊會修車的人過去幫忙,實則是暗示自己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過去查看一番,所謂的車軸斷了一事是否屬實。

    當下他也不客氣,朝大額頭點了點頭,又向王掌櫃道:「還真是巧了,我這位兄弟沒從軍之前,就在一家車馬行裡做事,還真懂一些修車的手藝,不如就讓他隨王掌櫃過去看一看?」

    王掌櫃道:「那感情好!」

    便招呼大額頭道:「這位軍爺,請隨小人來吧!」

    說著又復翻身上馬,掉頭回去,大額頭哈哈一笑,打馬跟上。

    到了地頭,大額頭抬眼一看,只見商隊中一輛體積頗大,裝貨頗多的馬車,果然是斷了車軸,此時正歪在道路中間,商隊裡的車伕和雜役們正忙著把車上那些一箱箱的貨物卸下,馬車邊上還有一些人正彎著腰檢查馬車的情況。

    「可有備用的車軸?」

    大額頭雖然並不是真的會修車,不過他倒也明白車軸一旦斷了,就只能換新的了,所以這才有此一問。

    王掌櫃點了點道:「自然是有的!還請這位軍爺轉告軍候大人一聲,就說小人這邊一定會盡快把車修好,軍爺們只要稍待片刻即可,費不了多少功夫!」

    大額頭又看了看那馬車,只見那些正在搬卸貨物的車伕雜役們幾個人抬著一個箱子,而且個個動作都是輕拿輕放,也不知道那些箱子裡裝的究竟是什麼,需要如此小心翼翼,不由暗罵一聲晦氣,心道還說不用費多少功夫,只看這卸貨的模樣就得費上不少功夫。

    在心裡大概估算了一下可能需要的時間,大額頭道:「王掌櫃的,你這裡看著不缺人手,換車軸我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那我這就回去向咱們軍候大人回報了!」

    王掌櫃心裡明白對方的來意,本也沒指望對方會幫忙,當下連忙陪笑道:「軍爺自去便是!還請在軍候大人面前美言幾句!」

    回到胡大貴這邊,大額頭把自己看到的情況簡略說了一遍。

    「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吧?」胡大貴聽完之後,還是有點不太放心,他的右眼皮跳的越發厲害了。

    「應該沒有!」大額頭搖了搖頭,除了對方搬貨用的人多了一些,搬貨的動作慢了一些之外,他確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來。

    難道是因為昨晚睡得不好?胡大貴不太確定。

    「都打起精神來!給老子盯緊點!」無奈之下,他只能是小心為上了,招呼著手下們都警醒一點,結果一回頭,就看見包括三角眼在內的四個手下正坐在馬背上,頭像小雞吃米一般一下一下地直往下點,竟然打起了瞌睡。

    胡大貴見這情形難免心中惱怒,但他也明白這怪不得三角眼四人,他們可是守了一夜沒睡,精神自然不濟,也就剛才仗著馬術精湛,商隊又走得不快,才趴在馬背上打了個盹,此時一停下來,人雖然是醒了,可卻反而更加的睏了。

    「這才多長時間沒活動手腳,竟然就變得如此嬌貴了,連熬個夜都不成!」胡大貴無奈搖頭:「看來這次回去後,得好好操練操練了!」

    三角眼聽到頭領抱怨,忙強打起精神乾笑道:「不是咱們嬌貴,實在是這兩日本就累得慌,昨又一宿未睡!」

    胡大貴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又轉回頭去盯著商隊那邊,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來,隊伍停下來之後,那些馬車便在官道上擺了一長溜,為了加快速度,所有的車伕和雜役們都被集中了起來,忙著把那壞了的馬車上的貨物卸下來,推放在路旁的一處空地上,準備車修好後再重新裝車,商隊的護衛們則是和平時一樣,分成了幾撥人,分別守住了隊伍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胡大貴卻又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頭,可一時之間,他也弄不清楚問題是出在了什麼地方。

    他正疑惑間,忽聽得邊上撲嗵一聲響,再扭頭去看時,只見一個剛剛和三角眼一起打瞌睡的手下,不知為何突然一頭從馬上栽到了地下,摔得頭破血流,不省人事。

    「這是怎麼了?」胡大貴驚道,連忙讓人下馬去查看,可還沒等看出個結果來,他又注意到自己邊上的三角眼竟也開始在馬背上搖晃了起來。

    「你這又是怎麼了?」胡大貴越發的吃驚了,他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

    「他奶奶的,怎麼突然就沒力氣了,肚子好痛……」三角眼強笑著說道,可話沒說完,人已經軟了,若不是胡大貴拉著,也得跟先前那人一樣栽下馬去。

    這一下不單是胡大貴,其他人也察覺出不對來了,再看另外那兩人時,果然見那兩人也在馬背上開始搖搖欲墜。

    「不好!」胡大貴大驚失色,再回頭看向商隊那邊,他終於意識到了究竟是什麼地方讓自己一直覺得不對。

    是距離!

    那些騎馬護衛離商隊太遠了一點,離著自己這邊,又太近了一點!

    他分明記得剛上路的時候,那些騎馬護衛和商隊的距離並沒有拉得那麼開,可不知什麼時候起,這距離卻是悄然間起了變化。

    發現了問題所在,胡大貴卻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因為他之所以能注意到這個細節,是因為他已然看見,隨著商隊中一聲鑼響,那些騎馬的商隊護衛紛紛掉轉馬頭,呼喝著打馬往自己這邊衝了過來。

    他們手上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出鞘,刀身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眼。

    而且還不只是自己這一邊,在另外三個方向上,同樣的事情正在上演。

    「迎敵!」胡大貴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大聲招呼著手下們,可卻分明已經感覺到了腹部隱隱傳來的痛感。

    早晨吃的松花蛋粥裡有毒!

    一瞬間,胡大貴想明白了一切,對方這根本就是早有預謀啊,昨晚的談判,他以為自己將計就計讓對方上了套,卻不曾想到,對方才是真正的將計就計,那女人藉著談判安了自己的心,然後回頭就在早飯裡給自己這邊下毒。

    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對方即然已經下了毒,又何必弄出車軸斷裂,半路伏擊這一齣戲來。

    這分明就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啊!就這麼等著自己這邊毒發不是更好?

    可他沒有時間去細想了,敵人正在靠近,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當前的危局。

    「和他們拼了!」

    他怒吼著,一馬當先,揮刀迎向了來襲的商隊護衛們。

    不是胡大貴不想逃,而是他很清楚,自己這些人根本就不能逃。

    他們都已經中了毒,這時候如果不敢迎戰,轉身逃跑,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在逃亡路上一個個毒發倒下,雖然不知道這毒是否致命,但毒發之後他們肯定會被尾隨追擊的敵人趕上,到時候還是個死。

    以其這般窩囊,還不如趁著毒性還沒完全發作,身上還有力氣,拼上一把。

    「衝過去!只要能拿住那小娘皮,就能換來解藥!」

    他大聲呼喝著,給手下們打氣,可他想得明白,卻並不代表著他的手下也能想得明白,他自己帶隊的這一撥十來人還能跟著他往商隊那邊沖,可在其他三個方向上,另外三撥他帶來的人已經開始有人掉頭逃竄了。

    「這些笨蛋!」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胡大貴氣得是破口大罵,內心一片絕望。

    沒有其他三個方向上的相互呼應,只靠他們這邊的十來個人去衝擊商隊,簡直和找死沒什麼兩樣。

    何況現在這十來個人裡,還要扣去已經毒發的三角眼幾人,真正有一戰之力的其實還不到十人,而且這不到十人能堅持多長時間也是個問題,當時的松花蛋粥大家吃得很快,現在前邊吃的人已經毒性發作,自己這些後邊吃的又還能晚到哪去?

    思及此處,再扭頭看看身後那些已經驚慌失措毫無戰意的手下,胡大貴頓時就洩了氣,乾脆就拉住了馬頭,停了下來,又很光棍地把手上的刀也丟了。

    「我們投降!」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3
正文 第74章 有話好好說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不出胡大貴的意料之外,那些放棄戰鬥轉身逃跑的傢伙們並沒能逃出多遠,便一個個毒性發作掉下馬來,然後被隨後趕上的商隊護衛們一一拿下,卸了兵刃盔甲又五花大綁,到最後竟是沒有一個人能走脫。

    加上他這邊主動投降的,這一次出來的三十多號人馬全軍覆沒,栽得那叫一個徹底。

    然後這三十多號人被上官家的護衛們押送到了路邊集中看管起來,這時候所有人身上的毒性都發作出來了,除了那些從馬背上掉下撞到了頭部直接暈過去的之外,其餘人都倒在了地上呻吟掙扎,場面十分壯觀。

    商隊那邊也亂套了,出於謹慎,除了那些護衛知道一部份情況之外,上官柔並沒有把這次的行動告訴商隊中的其他人,結果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那些不知情的傢伙全都嚇壞了。

    這究竟是怎麼了?那些護衛怎麼突然集體發瘋,和官兵們動起手來了?這是要造反麼?

    所幸上官柔對此早有準備,親自出面安撫眾人,說這些官兵其實是賊人假冒的,大家這才安靜下來,可依舊疑惑不已,都是心想這跟著自家商隊走了兩天的軍爺們怎麼突然就變成賊人了呢?

    其實有疑惑的又何止是他們。

    「小姐,這些人真的不是官兵,真是賊人假冒的?」

    安撫了眾人,本就一夜沒睡的上官柔已經是精疲力盡,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才剛坐下,冬兒都還沒來得及給她倒上一杯茶水呢,聞老大夫急急地又找了過來,一張嘴又是和外面那些人同樣的問題。

    做為此次計畫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給胡大貴一夥下毒的大功臣,居功甚偉的聞老大夫當然是知情人,可他現在也和那些不知情的傢伙們一樣,憂心忡忡。

    聞老大夫行醫多年,雖然一直見錢眼開,毫無節操可言,可倒也沒有害過人,更不要說用自己掌握的醫術來給人下毒了,結果這次一不小心上了上官家的賊船,昨天晚上被上官柔一忽悠,老人家頭腦發熱之下,第一次破戒就成功藥翻了三十多號人。

    現在回過神來,再看看對方身上的郡兵衣甲,聞老大夫就有點不淡定了,於是便像個跟屁蟲一般地跟在了上官柔的身後,追問起事情的真相來。

    冬兒見自家小姐累得不行,這老頭兒還那麼不依不饒地過來追問,臉上頓時就黑了,當下也不管自己其實也弄不清狀況了,也不待自家小姐答話了,便搶著說道:「你這老先生好沒眼力見兒!若真是官兵,怎麼會這般鬼鬼祟祟地行事!」

    聞老大夫雖然被個小丫頭搶白了,但也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對方說得有幾分道理:「這麼說也對,不過凡事講究真憑實據啊,老夫就是想問問,小姐是如何確定他們是賊人假冒的?」

    見自己都這麼說了,這老頭兒還不識相,冬兒有點怒了,她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被上官柔揮了揮手阻住了話頭。

    「聞老先生,小女子知道你心中有所疑惑,不如在此稍候片刻,待常公子過來,小女子定然給老先生一個交待!」

    「常公子?」聞老大夫瞪大了雙眼,「原來是常公子發現了賊人的破綻,難怪,難怪啊!」

    說著他轉身便走:「我這就尋他問去!」


    這時候,在另外一邊,商隊護衛頭領趙廣,也和聞老大夫一樣的憂心忡忡。

    「常公子,不是小人多嘴,這些可都是真的軍馬啊!」

    在趙廣的帶領下,商隊護衛們把胡大貴一夥三十多號人給一鍋端了,連他們的坐騎也沒有落下,三十多匹壯年角馬,如今成了上官家商隊的戰利品。

    但也正是這些角馬,讓趙廣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惡劣起來,因為他在這些角馬額頭的那支獨角上,看到了一些人為刻在上邊的字跡。

    趙廣以前在軍中呆過,自然知道這是軍中戰馬獨有的記號,刻上的那些字跡是為了說明這些軍馬的歸屬,從上面的描述來看,這些軍馬確實是五原郡的。

    這也意味著,胡大貴等人的官兵身份只怕不假,除非他們能神通廣大地把五原郡的軍馬偷出來,而且還能弄到全套的五原郡郡兵衣甲。

    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趙廣如今看向常浩的眼神,已經是有點不善。

    因為事情之所以弄到現在這地步,完全就是因為這位常公子在上官小姐的面前說,這些官兵是賊人假冒的!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這些官兵很可能是真的!

    「常公子,小人需要一個解釋!」

    趙廣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在他的邊上,一直靜靜地看著聽著的王掌櫃,臉色也是變了:「姓常的,你果然是在騙我家小姐!」

    被人全身上下來了個五花大綁,肚子裡還不時傳來一陣一陣的劇痛,原本好像使不完的力氣也不見了蹤影,整個人倒在地上直打哆嗦,胡大貴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就沒有這麼窩囊過。

    他不是個輸不起的人,自從幹起了響馬賊這個會掉腦袋的營生後,他就想過自己可能會有那麼一天,也有過思想準備,可他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而且還是在自己正春風得意的時候,就這麼稀里糊塗的栽了。

    所以他雖然認栽,但卻並不服氣,他想不明白,上官家究竟有什麼理由要對付自己。

    難道是自己響馬賊的身份暴露了?

    可自己怎麼沒印象什麼地方出錯了呢?

    胡大貴想不明白。

    所以他選擇了投降,而不是死戰,即便要死,他也要死個明白。

    直到那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問題是出在了這人的身上。

    「是你!」

    他咬牙切齒地朝那人嘶吼著,可這原本應該很悲憤很有氣勢的兩個字,卻因為他此時的身體狀況,而顯得那麼幽怨那麼無力。

    「常浩!原來是你!」


    常浩有點無語地看著殺氣騰騰的趙廣和一臉鐵青的王掌櫃,又看了看一路跑來氣喘吁吁卻因為剛剛聽到的消息而驚駭莫名的聞老大夫,再看看地上兀自怒罵不休的胡大貴,萬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說,幾位,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4
正文 第75章 是兵還是賊

   「還有什麼好說的?趙頭領,快把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拿下!」王掌櫃氣急敗壞的叫罵著,那模樣簡直就是想把常浩給一口吞了。

    不過趙廣卻沒有動。

    他早已過了頭腦發熱的年紀,而且他說了,要常浩給自己一個解釋。

    所以在常浩沒有解釋之前,他不會動手。

    再說了,周圍都是商隊的護衛,還騎著馬,常浩就算想怎麼樣,也沒那個機會。

    對這些和自己一起加入上官家的袍澤,他有著強烈的信心。

    「常公子,你怎麼說?」

    他沉聲提醒著常浩,眼神凌厲。

    他雖然會等,但會等不代表他不急不怒,事情弄成這樣,就算是個泥人,只怕也要惱了。

    而聞老大夫則是被嚇壞了,一想到自己可能藥翻了三十多號正牌的官兵,他就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站在那裡可憐巴巴地看著常浩,心裡直想被仙人給看中了的常公子怎麼會弄錯這麼重要的事情呢?莫非那來託夢授藝的仙人其實不是仙人,而是妖怪?

    沒有理會呆若木雞的聞老大夫,又瞪了面色鐵青的王掌櫃一眼,常浩對趙廣微微一笑,眼神不經意間在對方握著刀柄的手上一晃,嘆息道:「趙頭領且莫心急,在下這就給你個解釋!」

    說著常浩彎下腰去,一把捏住了那仍然罵聲不絕的胡大貴的嘴巴,然後拳頭便如雨點般地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你丫的罵夠了沒有!給本公子老實點!」

    胡大貴哪想到常浩一上來就不按常理出牌,被這一頓胖揍給揍得是鼻青臉腫,當場就暈了過去,終於不再咶噪,倒是讓常浩有些意外:「這貨看著挺壯啊!怎麼這麼不經打?」

    他自己沒覺得什麼,可邊上的王掌櫃、趙廣和聞老大夫看他的眼神卻已經變了,王掌櫃和聞老大夫是驚恐於這人如此凶殘,竟生生地把人給打暈過去,內行的趙廣則是看出了些門道,吃驚於這常公子的力氣之大。

    常浩可不知道三人心中在想些什麼,見這什麼黃軍候暈了,雖然驚訝,卻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然後一雙手就開始在對方身上摸索了起來。

    不一會,胡大貴身上的許多零碎便被他一一掏了出來,一些散碎的銀子,幾個東都神火堂出產的火摺子,一本封面都已經看不清了的畫冊,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裝著的藥丸藥粉,聞老大夫上前一看,發現裡面大部份都是各種金創藥,還有一些是春藥。

    「禽獸啊!」常浩看著那青花瓷小瓶裝著的春藥,萬分感慨,至於感慨些什麼,男人一般都能明白。

    最後,常浩還從胡大貴的貼身處搜出了一塊腰牌。

    「五原郡司馬?」常浩看著腰牌上的字樣,不由一愣,再反過來一看:「胡大貴?」

    「這人難道是個郡司馬?」趙廣也是吃了一驚,上前搶過那腰牌一看,臉色又是一變:「他不姓黃?也不是軍候?」

    他經驗豐富,已經看出這腰牌也是個真貨,只是這卻讓他越發地糊塗了起來,心道這人若是胡司馬,那他假冒黃軍候又是為了什麼?

    常浩卻沒有想這麼多,雖然已經翻了個遍,卻仍不死心的伸出手去在胡大貴身上又是好一陣亂摸,而且是貼著肉的那種,讓邊上一直盯著他動作的聞老大夫暗地裡好一陣惡寒。

    不過也別說,常浩這一摸,還真讓他找著了些東西。

    一條紅色的面巾被他從對方一個貼肉的內袋裡翻了出來。

    看到這條紅色的面巾,常浩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一直表現得十分鎮定,可實際上他心裡也是沒底的,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個猜測而已。

    可是現在,他終於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這些人是響馬賊!

    話說當日,在發現了這些郡兵暗中監視著自己之後,他躲回自己的馬車上仔細分析了一番之後,總結出了這些人如此針對自己的三個可能理由,並隨後決定去找上官柔商量對策。

    可在臨下車前,他又由第三個可能的理由聯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這些郡兵不是衝著他以往的身份來的,而是衝著他現在的身份來的。

    雖然這個理由好像沒什麼道理,不過常浩最近剛剛招惹了並州地面上最神出鬼沒的一夥悍匪響馬賊。

    本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精神,常浩又細細分析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後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還是當日在高家村藏身於地窖中時,他曾經在偷聽響馬賊的六當家和手下談話時,對方說起過的一件事。

    當時的情況是六當家在抱怨手下弄吃食太慢,於是另一人出言寬慰,其間這人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張胖子從軍以前是幫大廚打下手的,弄的吃食味道卻是不錯!」

    然後那六當家回了這麼一句:「真要是這樣,老子下次就不請你們去客來居喝酒了,就在營裡讓這張胖子弄!」

    那時候常浩就覺得對方說的話裡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可也沒有仔細去想,如今看到那些郡兵,再一回味,他頓時就明白對方說的這些話裡,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關鍵詞是「從軍以前」和「營裡」。

    既然說「從軍以前」,那麼現的情況自然就是「從軍」了,而且「營裡」這個詞,一般情況下也只有在軍隊裡才會用到,兩相結合,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當日高家村中的響馬賊,應該是軍方的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再看看外邊的那些郡兵,常浩當時就被自己大膽的設想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漢朝缺馬,這是當初高志山一再強調的,因為大漢朝的兩都一十三州,能養馬的也就是北方的幽、並、涼三州而已,所以民間角馬數量極少,而且多是馱馬一類的劣馬,至於可以騎著作戰的戰馬,民間不是沒有,但數量極少,根據他從聞老大夫那裡聽來的八卦,像是上官家商隊這樣的土豪,傾盡全力也不過弄到了三十多匹而已,而且還是最下等的那種,就這,當初還是上官家託了關係才弄到手的。

    至於上等的戰馬,便是在軍方也供不應求,還要優先配給北方負責抵禦韃子進犯的邊軍,所以就連堂堂欽差大人和雲中郡主出行,一路隨行護衛的也大都是步兵,騎兵卻寥寥無幾,十分寒磣。

    可響馬賊不過一介賊寇,卻擁有大量上等的戰馬,甚至還能做到一人雙馬三馬,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之前是沒人往這方面想,加上並州又是北方的邊州,所以公認的看法是這些響馬賊的馬是從草原韃子那裡弄來的,就連高志山也做如是想,可如今常浩這麼一大膽假設,響馬賊之所以能擁有數目驚人的戰馬這件事就變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在並州誰的手裡能有那麼多的戰馬?

    當然是並州軍方了!

    而且這麼一來響馬賊能這麼神出鬼沒的原因也就說得通了!

    這是大規模團體作案的節奏啊!

    軍方的人,帶著軍方的馬,扮成響馬賊行兇,完事之後再往軍中一藏,誰能找得到?

    更不要說很多時候,還是由軍方負責來追剿響馬賊了,這賊喊捉賊,能捉到才真是見鬼了!

    常浩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雖然不能因此而斷定外邊的郡兵也是響馬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而且給對方按上一個響馬賊的身份之後,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自己穿越過來之後,要說有對頭的話,除了那雲中郡主,就只能是這些響馬賊了,而且他也記不清當日自己在高家村時是不是在響馬賊的面前露了臉,因為他不能確定自己最後突圍時,綁在臉上的面巾是不是曾經滑落,當時實在是太亂,他也太過緊張了,他只記得自己殺開一條血路逃到山上時,那面巾已經是掛在了脖子上而不是蒙在臉上。

    所以說,那些響馬賊很可能曾經見過自己的長相,若是其中剛好又有在這五原郡郡兵中混飯吃的,那外邊的這些郡兵來找自己麻煩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馬車上思來想去,常浩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可能性十分之大,於是便找到了上官柔,將自己的猜測細細說了一遍,然後又厚著臉皮請求上官柔幫自己對付這些郡兵。

    也是他運氣好,上官柔被愛情沖昏了頭,又聽他說的有條有理,便信了他的話,決定幫忙,然後兩人商議一番,定下計策,決定由上官柔出面試探對方的底細,然後兩人又想到這事情畢竟還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說出來未免太過聳人聽聞,徒亂人心,便又對其他人推說懷疑這些郡兵是響馬賊假冒的。

    但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一番試探之下,對方竟然不執著於把常浩控制在手裡,口風也十分的緊,所幸上官柔將計就計,終於沒有露出破綻。

    回來之後,上官柔假借查看常浩的情況,又和假裝受制於人的常浩定下了新的計策,決定在對方的早餐裡下藥,王掌櫃這時候覺得風險太大不想幹了,於是上官柔跳過他直接找了聞老大夫,聞老大夫一聽上官柔說那些郡兵是響馬賊假扮的,準備在路上劫殺商隊,當時就嚇壞了。

    醫生想害人,那可真是殺人於無形,聞老大夫覺得自己的生命遭到了嚴重的威脅,本想要下死手來著,不過王掌櫃留了個心眼,強烈要求捉活的,上官柔也同意了,於是聞老大夫便配了一付能讓人失去力氣而且延時發作,短時間內不會被受害者察覺的藥方出來,又由趙廣安排著摻進了那給郡兵們準備的松花蛋粥裡。

    然後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對聞老大夫的藥方不太放心的常浩又提醒上官柔要做兩手準備,於是上官柔又讓趙廣暗中做好廝殺的準備,並約定到藥性發作的時間,便以鑼響為號動手,至於車軸的事情,則是上官柔想在動手時借此把商隊中不知情的人集中起來,方便保護。

    有心算無心之下,他們終於成功得手,說起來常浩也是運氣好,他雖然想岔了方向,但也算是歪打正著,因為胡大貴一夥人雖然是因為另一件事才找上了常浩,但他們確實是響馬賊。

    此時看著手裡的紅色面巾,還不知道自己錯有錯著的常浩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即因為自己沒有猜錯對方的身份而慶幸,也因為自己逃過了一劫而慶幸。

    而在他的邊上,看到那塊紅色面巾,王掌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他們真是響馬?」

    趙廣的眼睛也是紅了:「給我搜!所有人的身上都搜!一個也別放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4
正文 第76章 兵匪是一家

     三十多個郡兵身上,搜出了三十多條紅色面巾,而且無一例外,都是貼肉收藏著,可見主人對其之重視。

    如果只是一條,或許還可以解釋為這只是個巧合,可每個郡兵身上都有這種紅色面巾,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這裡邊有問題了。

    「他們……他們真是……響……響馬賊!」

    看著這三十多條紅色面巾,王掌櫃連話都說不流利了,身子也一個勁地直打哆嗦,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他們之中有大約半數的人確實是五原郡的郡兵!」

    趙廣臉色也是難看,因為護衛們不但從這些郡兵身上搜出了三十多條紅色面巾,還搜出了十幾塊腰牌。

    「這是……這是兵匪勾結?」聞老大夫也嚇壞了,一想到惡名昭著的響馬賊竟然還有官兵摻和在裡頭,甚至還有一個郡司馬級別的存在,老人家就覺得自己頭暈得厲害。

    當這些東西被擺放到上官柔面前時,上官柔除了嘆息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堂堂的朝廷官兵,為什麼要喪心病狂地假扮成響馬賊,去做那喪盡天良的惡事?

    劫殺商隊,襲掠富戶,這些年,響馬賊在並州犯下的案子很多,而且每一樁都是數十上百條人命消失不見,行兇過後又往往還要縱火滅跡,其手段之凶殘,著實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到了後面,更是又做下了定北將軍府和劫殺欽差這樣的驚天大案,連身處東都洛陽深宮之中的天子都被驚動了。

    他們這麼做,圖的是什麼?

    而且他們為什麼會盯上常公子呢?真的只是因為高家村發生的那些事情麼?雖然不是沒有可能,可只是為了這樣的一個理由,就值得這麼大動干戈麼?

    這裡頭,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連那常公子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又或許,是常公子仍然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

    他是真的記不得從前的事情了嗎?

    還是因為他身上背負著驚天的秘密,為了自保,也為了其他的目的,所以不得不假作失憶?

    上官柔看向了常浩,可常浩似乎正在想著什麼事情,並沒有注意到上官柔的目光。

    她正待開口召喚,趙廣卻已經上前一步,殺氣騰騰地請示道:「小姐,這些賊人有備而來,定然還有其他後手!看昨晚那賊人首領的作派,只怕這後手就在咱們去往五原縣的路上!小姐,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小人的看法是,咱們馬上對那賊人首領進行盤問審訊!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有知曉了賊人的虛實,咱們才能相機而動,立於不敗之地!」

    正在神遊天外的常浩被趙廣的大嗓門一嚷,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他詫異地看了趙廣一眼,心想這人竟然還知道兵法,看來也是個有本事的,在上官家做這個護衛頭領,也不知會不會屈才了。

    不過對於趙廣的說法,他自然是贊同的:「上官小姐,在下以為趙頭領所言及是,那賊人的首領若真是個郡司馬,想必在響馬賊中地位也不會太低,對響馬賊內部的情況和此次的計畫也知之甚詳!」

    上官柔本就有心對那些響馬賊進行審訊,如今見趙廣和常浩也是同樣的想法,自然是順水推舟地應了,只是她也曉得這審訊的過程只怕場面不會太好看,便讓趙廣自去處理。

    常浩應了一聲,轉身自去,王掌櫃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聞老大夫見王掌櫃也去了,連忙也是跟上,冬兒見狀好奇心大起,本來也想去,卻被上官柔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又坐了下來。

    「常公子若是願意,和趙頭領一同前去便是!」

    上官柔原本還想讓常浩留下,自己好藉機再和他就此事深談一番,可見常浩一付心神不寧的模樣,也知道這太過強人所難,便把他也放走了。

    常浩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問那些響馬賊,早就想走了,可看到上官柔欲言又止的模樣,以為對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談,這才生生地止住了腳步,如今見對方肯放自己走,自然是大喜過望,道了聲謝便也急急離開。

    看著常浩飛奔而去的背影,上官柔幽幽地嘆了口氣,心想那籤詩上雖然說過會有一些磨難,可這磨難會不會也太過麻煩了一點,招惹上了響馬賊,上官家的商隊在這些響馬賊伏誅之前,怕是不能再在並州地面上的行走了,而且這裡面的水看著就深,竟然還有並州邊軍的影子在其中,上官家現在陷進去了,也不知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想著想著,上官小姐只覺得自己心也煩了,意也亂了,竟是失去了往日裡的冷靜,有些焦燥了起來。

    趙廣這時候已經開始了對胡大貴的審訊,事急從權,也沒什麼條件,審訊的場所就在官道邊上的一處空地上,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聽到不該聽的事情,這地點離商隊有點遠,商隊護衛們把一干俘虜都押了過去。

    兩個身強體壯的護衛把仍然有氣無力的胡大貴架到了趙廣面前,丟在地上,而趙廣則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兩手拄著出了鞘的佩刀,看著倒也像是那麼一回事,常浩和王掌櫃、聞老大夫則是圍在邊上。

    只是這場審訊一開始就出了岔子,那胡大貴此時已然醒了,他一看眼見這架勢,就明白對方都想幹些什麼,是以不等趙廣開口,他便搶先道:「你們想知道什麼,老子知無不言便是,但老子有個條件!你們若是應了,老子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

    趙廣見胡大貴長得粗豪,先前也沒像是其他響馬賊一樣未戰先逃,還曾想反抗一番,後來見事不濟這才無奈投降,便當他是條漢子,還有點擔心自己那些從軍中學來的招數不知道能不能撬開對方的嘴,哪想這人竟然一上來就打算招了,卻還敢自稱老子,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便冷哼一聲道:「你有什麼條件?莫非還想我們放了你不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6
正文 第77章 悍匪不畏死

    胡大貴咧開嘴笑了笑,看向了常浩。

    他之前被常浩一番胖揍,整張臉都變了形狀,現在這一笑,還真是有點慘不忍睹:「老子我就想問問他,是怎麼看穿老子身份的?這次老子栽了,可栽得不明不白,不弄清楚了,老子死都不甘心!」

    聽他這麼一說,趙廣等人都是看向了常浩,說實話,他們也對這個問題很是好奇。

    之前上官柔分明對他們說這些郡兵是假的,是響馬賊假冒的,可現在他們卻發現,這些人是響馬賊沒錯,可他們中有些人卻真的有郡兵身份,而且眼前這人,很可能還是個郡司馬。

    郡司馬啊,那可是掌管一千號人馬的武官!

    這樣的人,有什麼理由跑去做響馬賊呢?

    更讓眾人疑心的是,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自家小姐竟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那模樣似乎早就知情了一般。

    而這位身為一切事情始作俑者的常浩常公子,也是如此。

    所以不要說胡大貴了,趙廣等人其實也很想揪著常浩的衣領,大聲喝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究竟都瞞了我們些什麼?

    常浩見眾人這架勢,頓時就有點傻了眼。

    不是審訊響馬賊麼?怎麼看著倒像是自己成了被審問的人?

    更讓常浩鬱悶的是,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因為他昨晚所有的行動和決定,都是把前提建立在自己的猜測之上的,這種事情,他可以對上官柔說,那是因為兩人之間有那麼一層曖昧關係,他覺得上官柔即便不信,也有可能會選擇幫助自己,可對其他人這麼說的話……算了,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為好。

    「常公子?」

    見他呆呆地不說話,趙廣等人都是納悶,胡大貴只是冷笑,最後還是聞老大夫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

    被聞老大夫一叫,常浩腦中靈光一閃,頓時就有了主意。

    「這個麼……」他咳嗽了一聲,故作為難地說道:「不是在下不想說,只是……只是事關重大,上官小姐有言在先,此事不可再對他人提及!」

    暗道一聲慚愧,常浩很不負責任地把問題推到了上官柔那邊,這些人都是上官柔的手下,想必是不敢去和上官柔對質的,就算去了,上官柔那邊應該也會幫自己圓謊。

    果然,趙廣等人一聽常浩如是說,都面面相覷起來,不再說話,但胡大貴自然是不肯罷休的,在那裡只是冷笑:「姓常的,你這麼說,是鐵了心不肯告訴老子實情了?」

    常浩乾笑道:「非是不肯,實則不能,你還是老實點,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為好!你們是衝著我來的吧?究竟是想把我給怎麼樣?你們在前邊是不是還有什麼佈置?乖乖地說出來,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胡大貴聽常浩這麼說,頓時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只是他身體此時還未恢復,這大笑卻笑得有些中氣不足。

    「留我一條小命?你哄三歲娃娃呢?可惜,可惜了,早知如此,當時還不如奮力一戰!」

    說著胡大貴用力一掙,竟是掙紮著坐了起來,他也不看其他人,只是死盯著常浩,恨聲道:「我們響馬賊做了那麼多的案子,手上的人命成千上萬,其中更有定北將軍這樣的大人物,弄得連皇帝老子都被驚動了,還派了欽差下來差我們!這種情況下,姓常的你還說留我一條小命?真是天大的笑話!朝廷什麼時候會這麼好心了?」

    說著他猛然扭過頭去,衝著邊上的俘虜群,用盡力氣大吼道:「兄弟們,不要聽他胡說!咱們犯下的案子,誅九族都夠了!要不皇帝老兒也不可能派下欽差來查咱們!咱們什麼都不說,還能指望著大當家他們幫咱們報仇,要是說了,也逃不過一個死字!還會禍及家……」

    「閉嘴!」見他不但不招,竟然還敢煽動其他俘虜,趙廣勃然大怒,跳起身來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腳踹了過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趙廣這一腳含怒而出,力道極大,竟是把那胡大貴諾大的身子都踹飛了出去。

    挨了這一腳,胡大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再也說不出話來,躺在地上只是呻吟。

    但他說不出,卻有人替他說了下去:「兄弟們,別忘了大當家的手段,今日之事,死便死了,可不要學那沒卵子的,害了自己,又害了家裡!」

    趙廣聞言大怒,回頭一看,卻見說話之人是一個額頭高闊的傢伙,此時他正從俘虜群裡掙紮著起身,竟是一臉的悍不畏死:「兄弟們,我這便先走一步了!」

    言罷他的嘴角竟流出一絲黑色的血跡來,人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好!」常浩見狀大驚失色,這場面他太熟了,以前電影電視裡可沒少見啊,「他服毒自盡了!」

    隨著常浩的驚呼聲,俘虜中又有一人奮力吼道:「兄弟們,咱們黃泉路上再做伴了!」

    這人沒有站起來,不過喊完之後,也是軟倒在地。

    「他們嘴裡有毒藥!攔住他們!別讓他們死了!」常浩怒吼著衝向了俘虜群,可仍然晚了一步,在那人之後,俘虜們似是都下定了決心,開始接二連三的有人倒下。

    常浩捏住了其中一人的嘴巴,試圖阻止對方,可惜的是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動作雖然看著似模似樣,卻不得其法,那人在掙紮了一番之後,仍然成功服毒,竟就這麼看著常浩冷笑著死了。

    常浩怒極,起身想再去尋其他人,結果左右一看,身邊三十多個俘虜裡就沒有一個是還能動彈的了,這些人當真是悍不畏死,轉眼之間竟是全都服毒自盡,死了個乾乾淨淨,就連那被趙廣一腳踹飛了的胡大貴,此時也已經沒了聲息,常浩過去把人扳過來一看,同樣的嘴角流黑血,雖然雙目圓睜,但人早已經死透了。

    而這個時候,趙廣等人還有那些圍在俘虜邊上的商隊護衛們,才剛剛回過神來,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又太過突然,他們全都懵了,竟沒有一個人上前協助常浩。

    「全……全……全都死了!」

    聞老大夫膽子不大,哪曾見過這等慘烈的場面,當下兩腳一軟,直接就坐到了地上,王掌櫃的臉色也不好看,身子以開始哆嗦個不停。

    趙廣也呆住了。

    「死士!這些人是死士!」他喃喃地自言自語著,雙目之中滿是驚駭之色,「這些人肯定是死士!」

    「屁的死士!」

    常浩聽到趙廣念叨,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世界上哪有死士會臨陣脫逃的!若真是死士,當時便戰死了,又怎麼會活著落在我們手裡?他們分明是受了這傢伙的脅迫,覺得說實話的後果比死還可怕,才不得不自盡!」

    指著死不瞑目的胡大貴,他怒聲道:「是這傢伙脅迫了他們!」

    趙廣聞言又是一愣,再想想之前胡大貴說的話,覺得常浩說的也有些道理,然後不知為何,竟是鬆了一口氣。

    常浩卻是氣壞了,原本以為捉到了活口,自己總算是能夠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沒想到最終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自己還是糊裡糊塗,什麼都沒弄明白。

    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一件事,就是這些響馬賊確實是衝著自己來的。

    可就和上官柔一樣,他思來想去,也覺得響馬賊不至於對自己區區一個在高家村壞了他們事情的無名小卒如此大動干戈。

    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內情!

    他恨恨地想著,可線索斷了,他再懊惱也無濟於事。

    那邊趙廣回過神來,看了看滿地的狼籍,除了嘆氣還是嘆氣,索性揮手讓人就地挖個大坑,準備把三十多具響馬賊的屍身全都埋了,王掌櫃則是受不了這場面,已經先一步離開,倒是那聞老大夫緩過了勁兒後,跑到那些屍體旁查看起響馬賊的死狀來。

    注意到這個細節,又想起聞老大夫配的藥方確實有效,連發作時間都拿捏得極準,手段相當高明,常浩心裡又升起了一絲希望,也顧不上生悶氣了,連忙湊上前去,急急地問道:「老先生看出了什麼?可還有救?」

    「這應該是斷腸草毒!」聞老大夫嘆了口氣,「毒性極烈,雖然不是無藥可解,可這毒瞬間就能致人於死命,所以便是有解藥,也無濟於事!」

    「那就是沒救了?」常浩大失所望。

    「便是大羅金仙來的也沒救!」聞老大夫斬丁截鐵地說道,然後又疑惑道:「不過這斷腸草只生長於南國濕熱之地,而且尋常難見,老夫行醫多年,以前也只是聽說過,卻從未見過,這響馬賊竟能做到人手一份,真是奇哉怪也!」

    職業病發作,聞老大夫又翻看了幾具屍體,再次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常浩眼見沒有其他線索,失望更甚,索性也不看了,掉頭回去找上官柔。

    他在馬車上見到上官柔時,上官柔已經從王掌櫃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是頭痛萬分。

    「不知常公子認為,咱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不過讓她有點慶幸的是,雖然碰上了這麼麻煩的事情,可自己卻不用一個人承擔重任了。

    因為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後,上官家商隊的命運已經和常浩綁在了一起,雖然對上官家而言,這不是什麼好事,不過就她個人而言,卻覺得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兩人的關係又拉近了一些。

    聽得上官柔髮問,常浩沉吟道:「如趙頭領所言,響馬賊們在前邊定然有什麼安排,所以五原縣咱們是去不得了,退回九原城也不行,因為這撥響馬賊分明就是從九原城開始盯上咱們的,他們之中更有駐紮在九原城的郡兵,所以咱們回去很有可能自投羅網!」

    上官柔贊同道:「確實如此,可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咱們又該往哪裡去?」

    說著她又擔憂道:「若真如公子所言,這響馬賊在軍中頗有勢力,謹慎起見,咱們甚至不能隨便向官府求助,否則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大禍臨頭了!」

    她這不是在杞人憂天,連一郡司馬都成響馬賊了,而且還親自打前鋒跑來跟著上官家商隊,誰敢說沒有更高級別的武官或是文官也同樣是響馬賊中人?誰又知道這裡邊有多少黑幕?牽扯又有多廣?

    常浩又想了一會,突然想起了那個總是和自己不對付的雲中郡主來。

    「咱們去晉王府!堂堂大漢朝的親王,總不至於也做了響馬賊!」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7
正文 第78章 傳奇晉王爺

     晉王寧載信,是大漢朝當今天子寧載義的嫡親兄弟,寧載義原本排行老三,寧載信排行老四,兩人之上本來又還有兩個哥哥,可惜還未成年便先後夭折,於是寧載義這個老三就成了太子,而寧載信當時則是被封為魏王,而不是晉王。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都說皇家無親情,可是太子寧載義和魏王寧載信兩兄弟感情卻是極好,兩人年紀相差僅僅兩歲,自小便一起長大,後來又一起讀書,一起習武,更絕的是,兩人還曾經一起便服出宮,夜宿青樓,並因此而鬧得滿城風雨,大大地丟了皇家的顏面。

    再後來,兩人又一同娶了一對雙胞胎姐妹做太子妃和王妃,成了連襟,這件事後來還被好事的藝人改編成了一齣戲曲,四方傳唱。

    之後老皇帝駕崩,原本寧載義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新的皇帝,可這時候兩人一位同父異母的兄弟,也就是原本的晉王,卻是勾結邊軍趁機發動,兵圍東都,想要廢了太子,自己當皇帝。

    寧載義雖則身為太子,可是性格跳脫,個性張揚,喜歡和寧載信一起胡作非為,行事作風素來為朝中大臣們不喜,暗中譏諷其為荒唐太子,只是寧載義雖然荒唐,卻甚得先皇的歡心,朝中大臣們礙於先皇的威壓,無可奈何。

    反而是寧載義這位造反的兄弟,自幼便有賢王之稱,甚得朝中大臣的歡心,如今見其兵圍東都,這些自詡為一代名臣的傢伙為了大漢朝不出現一個荒唐天子,便串通一氣,拒不給寧載義行新皇加冕之禮,反而逼其讓位於率重兵而來的晉王,又暗地裡和晉王眉來眼去,若不是當時掌控東都禁軍的將領皆是先皇指定的老人,對太子寧載義雖然同樣多有微詞,卻忠心耿耿,這些傢伙甚至早就打開城門放晉王大軍入洛陽了。

    還未登基,便內憂外困,寧載義當時真是萬念俱灰,他雖然荒唐,但本質並不壞,不忍因為自己一人緣故,而讓東都滿城軍民陷入戰禍,便有了讓位請降的心思,卻被寧載信給勸住了。

    「眾人皆可降,唯皇兄不可降!降則必死!」

    其時還是魏王,而且還未就藩的寧載信這樣勸說著寧載義,然後往日裡只知道吃喝嫖賭聲色犬馬架鷹鬥狗的這位小王爺,便幹出了四件至今仍讓大漢朝子民們津津樂道的大事來。

    第一件是在勸說寧載義成功之後,他便單騎入禁軍大營,舌戰眾將,最終奪了兵符,成功接管了禁軍。

    第二件則是在接掌了禁軍之後,他連夜全城大搜,把那些膽敢逼迫自己皇兄讓位的大臣們全都抓了起來,並將這數百人在第二天一早全部推上城牆,當著晉王叛軍的面全砍了腦袋,讓大漢朝的朝堂之上,一夜之間幾乎空了一大半,然後他又迫著殘存的大臣們,給寧載義加冕登基。

    第三件則是他親自領兵出城,迎戰晉王叛軍,並在單挑戰中以一己之力,連殺對方三員大將,雖然最終因為兵力不足而敗退回城,卻成功挫動了對方士氣。

    第四件則是當夜他又復率軍出城,趁著叛軍不備,偷營成功,一把大火燒掉了叛軍的糧草輜重,以至於叛軍後繼無力,不得不靠劫掠地方維持,晉王那賢王的名頭,也因此而被蒙上了一層縱兵禍亂地方的陰影。

    前後四件事,雙方的優劣對比一下子就扭轉了過來,叛軍這邊挫了士氣,失了糧草輜重,還因為劫掠地方失了大義,加上東都又城高牆厚,久攻不下,叛軍這邊的形勢可說是每況愈下。

    而東都洛陽城內,禁軍方面則是因為魏王寧載信突然表現出來的勇武謀略而士氣大振,加上地利之便,更不用擔心後勤問題,反而是越戰越勇,加上寧載義登基之後,決心痛改前非,又對禁軍和東都百姓許下了種種承諾,結果眾志成城,防守起來越發得心應手,他還聽從了寧載信的建議,下旨各州人馬各自嚴守州郡,無需起兵勤皇,違者以夥同晉王謀逆論處,避免了戰事進一步擴大。

    如此僵持了一月之後,雙方優劣形勢對比越發地明朗起來,叛軍敗相已露,而各州刺史原本對皇位之爭就持觀望態度,得了新皇旨意之後,更是有了按兵不動的藉口,少數心懷鬼胎的原本還想出兵助晉王一臂之力,可見晉王叛軍如此不給力,也是打起了退堂鼓,走到半道上又縮了回去,局勢對新皇一方越發有利起來。

    又過了半月之後,叛軍終於再也維持不住,這時候,寧載信又看準了機會,再一次發動夜襲,在禁軍的猛攻之下,早已沒了戰意又飢腸轆轆的叛軍全面崩潰,晉王於亂軍之中戰死,禁軍大勝,一場因皇位之爭而發起的叛亂,也終於劃下了句點。

    戰後論功行賞,終於坐穩了皇位的寧載義感激於自家兄弟的勞苦功高,有心給他換一塊更好的封地,並打算讓他長住東都,但寧載信卻是不肯,反而在經歷了這一回的戰事之後,浪子回頭不再沉迷聲色犬馬,決心要干出一番事業來,便提出要皇兄把自己封到北方的邊州去。

    「願為皇兄,為大漢,禦敵於北疆!使韃子不敢以正眼視我大漢!」

    寧載義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好兄弟到北邊去受苦,可寧載信卻去意已決,寧載義苦勸無果,便只好把剛剛空出來的晉地封給了他,於是寧載信便由原先的魏王,成了新的晉王,並很快便離開了洛陽,往並州太原郡就藩。

    其時正逢北方草原上的韃子為禍甚烈,並州自然也不例外,寧載信到了太原,不急著修王府,卻先把王府親軍組建了起來。

    按大漢律,就藩的親王可以有不超過三千人的衛軍,可寧載信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只招了一千人,但卻奏請寧載義,請他把自己的這一千人盡數裝備成了騎兵,而且這一千人還要自己從並州邊軍的精銳中挑選。

    「願為大漢練一支可匹敵韃子的精騎!」

    那邊寧載義正覺得自己虧待了好兄弟呢,難得見兄弟有那麼一點要求,自然是大筆一揮,准了,還好人做到底,不但讓他自己去挑人,還讓他自己去並州的馬場裡挑選戰馬,又包了組建這支騎兵的一應費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4:17
正文 第79章 原來是你啊

     寧載信挑選的兵,有三個條件,一要弓馬嫻熟,二要武藝高強,三要並州本地人,在馬匹方面,他同樣也是精益求精,一要耐力持久,二要爆發力驚人,三要高頭大馬。

    若是平時遇見了這種事,並州邊軍難免要陽奉陰違一番,免得把自家精銳都被別人做了嫁衣,可問題是並州軍中的許多人剛剛跟著舊晉王客串了一把反賊,所以並州軍如今的處境相當尷尬,非但不敢為難來挑人挑馬的寧載信,還豁出了老底,把最好的人最好的馬雙手奉上,一心想要巴結這位新晉王,撇清和舊晉王的關係,真是送禮還唯恐人家不肯接受,姿態低得不能再低。

    也因此,寧載信組軍的過程極為順利,一千晉王府衛軍很快滿員,然後寧載信便親自訓練了這支騎兵半年。

    這時候,並州軍上下其實還是有點看不起這位王爺的,雖說這位王爺曾把叛軍打得大敗,可在許多人眼裡,這場戰爭的勝負未免有著太多的運氣成份在其中,特別是那一場火燒叛軍糧草輜重的偷營之戰,若是寧載信沒有成功,叛軍就未必會輸,那如今的天子究竟是哪位,還真是不好說了。

    不過半年之後,當韃子再次進犯,寧載信親自領著王府衛軍參戰之後,所有人都服氣了。

    一千騎兵,一日一夜奔襲數百里地,直插敵軍腹部,以寡擊眾並戰而勝之,生擒韃子主帥,殲敵兩千餘,己方不過傷亡百餘人,餘者帶著韃子主帥全身而退,而韃子因為丟了主帥,群龍無首之下,只好黯然退兵,這樣的戰績,誰能不服?誰敢不服?

    大漢朝自從和韃子們開戰以來,就從沒有人能取得過這樣輝煌的勝績!

    並州沸騰了,大漢朝沸騰了。

    之後的歲月裡,晉王府親軍每每出現在戰場上,總是伴隨著並州邊軍一場又一場的勝利和韃子大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晉王府鐵騎,也因此而聲名大噪,每次戰損之後補充人手,都已經不用寧載信再到各地的軍營裡費心費力地去挑人了,反而是各軍的精銳現在都爭著搶著要加入晉王府衛軍,並以能夠入選為榮,而這樣的人,也往往會被所有人視為精銳中的精銳。

    「跟著晉王去殺韃子!」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無數並州乃至大漢男兒為之如痴如醉,如顛如狂。

    而且不單只是軍事方面頗有建樹,在治理地方上,寧載信也是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太原郡因此而受益頗多,日子久了,寧載信也和自己的前任一樣,得了個賢王的稱號。

    於是乎,這樣一位注重民生,又能保境安民的王爺,在太原郡百姓的眼裡,自然就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深受敬重,特別是在晉王府所處的晉陽城中,更是如此,比較極端的一個例子是,曾經有一個外地人在城內的一家酒樓裡只是表露出了對晉王的不屑,就被酒樓裡憤怒的當地人給打了個半死,趕出了城。

    到了如今,寧載信當上晉王已經有三十多個年頭了,在太原郡越發地深入人心,而晉陽城內的晉王府,更是成了當地人心目中聖地一般的存在,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王府前的那一條大街上不許跑馬,不許乘車,不許坐轎,就成了大家都認可的,約定成俗的不成文規矩,據說這是為了表達大家對晉王的敬重。

    所以現在除了晉王府的人之外,還真就沒人在這條如今被人稱為王府街的街道上騎馬乘車坐轎了,就算是並州軍中的將領或是太原郡的官員們有事要求見晉王時,都是乖乖地到了街口便下馬下車下轎,步行到王府大門前。

    這一天,又有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年輕男子,騎著一匹沒了獨角的紅色角馬,和幾騎護衛打扮的同伴一起,來到了王府街的街口。

    「什麼爛規矩!太形式化了!」

    看了看那長長的王府街,濃眉大眼,面目英挺的年輕男子心中暗罵了一聲,有點悻悻然地下了馬,然後牽著馬繼續往前走去,他的同伴也是一樣的動作,不過神態方面就比那年輕男子恭敬多了。

    這年輕男子自然就是常浩,和他一起的,則是趙廣和幾個商隊護衛。

    當日思來想去,他被上官柔一番好意提醒弄得有些顧慮重重,覺得自己捲進了一個天大陰謀,很可能朝不保夕,便決定向那個老是和自己不太對付的雲中郡主求助。

    在常浩看來,雲中郡主寧飛燕於響馬賊也是深受其害,先天就有著對付響馬賊的立場。

    而且寧飛燕還欠著自己一件事呢,自己不找她幫忙,還能找誰去?

    不過常浩不知道寧飛燕現在在什麼地方,因為按上官柔的說法,上官家商隊此前已經派出快馬向寧飛燕報告找到常浩的消息了,所以常浩推測寧飛燕很可能在得到了自己的消息之後,已經離開了中陽縣,回她的老家晉陽城去了,此時也不知道在路上的哪個地方呆著呢。

    既然這樣,常浩便決定直接趕到晉陽城去,左右那是寧飛燕的家,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總得回家不是?自己直接過去,她在家自然最好,就算她不在家,自己也可以先試著求得晉王府的庇護。

    常浩相信,寧飛燕的老爹,也就是晉王寧載信,身為皇親國戚,也沒有理由和響馬賊搞在一起,還差點害了自己女兒,也就是說,就算響馬賊勢力再大,保護傘再多,把全並州的文官武將都收買了,也不可能把晉王爺也給拉下水,自己此去晉王府,就算寧飛燕還沒回來,自己找這位王爺幫忙,就算不成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總好過像是無頭蒼蠅般地四處亂竄,然後像上官柔說的那樣,一不小心就被響馬賊的保護傘們賣了還幫著數錢。

    對常浩的這個主意,上官柔也覺得靠譜,兩人在出了胡大貴這麼一檔子事以後,已經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兩螞蚱,誰也跑不了誰,常浩固然需要上官柔的幫助,可上官柔又何嘗不需要常浩幫著和晉王府搭上線?上官家雖然有些財雄勢大,也和官面的d某些人有幾分交情,可那是在東都洛陽,不是在這並州,如今得罪了響馬賊,對方真要發力把上官家商隊這百多號人給滅了,上官柔還真怕自己這邊百多號人再也不能豎著走出並州。

    加上兩人那有點莫名其妙的關係,於是再次合作也就變得理所當然了,上官柔也是個有決斷的,當即下令商隊棄了貨物,連馬車也不要了,把自胡大貴手上繳獲的戰馬和己方商隊原有的馬匹合在一處,所有人一起輕裝上路,往太原郡出發。

    她的這個決定差點沒把王掌櫃給心痛死,要知道,上官家商隊這一次帶的貨物,雖不能說價值連城,可因為走的是奢侈品路線,這幾十大車的貨拉到五原那邊的互市,一轉手可是就能賺上好大一筆,再把換來的東西拉回洛陽出手,一來一回足足可以淨賺幾十萬兩銀子,是今年上官家最大宗的一筆交易,可是現在,因為那姓常的傢伙,連本帶利就這麼白白地丟棄在了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上官家雖然有錢,可也經不住這麼個折騰啊!這一趟真是虧大發了!

    王掌櫃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過王掌櫃也明白有錢也要有命花的道理,雖然心裡一萬個捨不得,可還是無奈的接受了現實,幫著上官柔安撫了眾人。

    於是一行人掉回頭,遠遠地兜了個圈子,繞過了九原,稒陽,進了雲中郡,又一路橫穿定襄、雁門兩郡,日夜趕路,終於在十數日之後,進入了太原郡,到了晉陽城。

    這一路下來,所有人都是累壞了,和眾人一樣騎馬趕路的上官柔在進了晉陽城之後更是直接就病倒了,於是她便讓趙廣護著常浩先去晉王府看看情況。

    常浩也是累了,不過這一次的行程他卻是有一個很大的收穫,那就是他發現自己竟然會騎馬,而且還騎的很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身體的原主人本來就會騎馬,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和肌肉記憶什麼的。

    王府街上靜悄悄的,並沒有多少行人,因為最近幾年晉王府裡有消息傳來出,說是王爺年紀大了,開始喜靜,於是原本人氣極旺熱鬧非凡的王府街上,商舖關門,攤販搬家,行人改道,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此時常浩幾人牽著馬走進來,倒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一路通行無阻,街道雖長,可眾人還是很快就來到了晉王府大門前,守門的晉王府衛兵遠遠地就已經瞧見了他們,早就留意上了,此時見幾人在門前停下,便有一個穿著藍袍銀甲的王府衛兵上前,他有些怪異地看了看常浩身後牽著的無角角馬,然後客氣地詢問道:「不知幾位是何處的貴客?來晉王府有何貴幹?」

    這態度很好啊?

    常浩見對方態度客氣,不由大為驚奇,他還以為堂堂晉王府的門子,一定和自己以前看的電影電視裡演的一樣,見有不認識的閒雜人等出現在門前,肯定會狐假虎威地上前來喝罵一番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敢亂闖之類的廢話。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真不起來,太誤導人了!

    心裡這麼想著,常浩連忙拱手一禮:「這位大哥,在下冒昧前來,是有要事求見雲中郡主!也不知道郡主回府了沒有?」

    那衛兵愣了愣,正想應些什麼,那晉王府的大門內,卻搶先傳來了一個仍顯稚嬾的男孩聲音:「是誰呀?是誰找我姐姐!」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大約**歲年紀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從門內跑了出來,那些在門口值守的王府衛兵們一見了這小孩,紛紛都是低頭行禮:「世子殿下!」

    那小孩沒有理會那些護衛,卻是咦地一聲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常浩的身上,訝然道:「原來是你啊!高大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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