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霸王 作者:寧公子(已完成)

 
Babcorn 2015-5-26 17:58: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115044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1
正文 第30章 傲嬌小郡主

    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動靜,寧飛燕提氣急縱,幾個起落間便已經趕上先一步出發的常浩。

    然後她刻意地放慢了速度,和常浩堪堪跑了個並肩。

    常浩剛剛因為速度慢了一些的緣故被她給鄙視了,此時又還沒完全脫離險境,一心只想著趕快逃命,當然不會給她什麼好臉色看,撇了她一眼,便繼續埋頭猛跑。

    寧飛燕也不以為意,繼續和常浩並肩前行,可是那眼神,卻時不時地就偷偷地往常浩身上飄。

    好像也沒什麼特別?

    寧飛燕是個很驕傲的人。

    她也的確有驕傲的本錢,她出身高貴,又有習武的天份,哪怕是女紅,她其實也不差,不然晉王夫婦又怎麼能同意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像個假小子似的學習武藝?

    寧飛燕甚至還讀了不少書,雖然其中以兵書居多,其他的多是興趣缺缺,但無可否認的是,她讀書也很有天份,雖然不能把文章寫的花團錦簇,但偶爾來了興致,吟上一首應景的小詩,也是可以的。

    如此多才多藝,她又怎麼能不驕傲?

    所以寧飛燕一直都是非常自負的,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那個人,但她覺得自己至少也應該算是最聰明的那群人當中的一個,而且還應該是比較突出的那一個。

    再加上下人們時不時的奉承,寧郡主就更加地眼高於頂了,常恨自己不能生為男兒身,如那傳說中的諸多英雄一般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但是寧飛燕的這種自負,在今天,在高家村,卻被一個人給毫不留情地擊了個粉碎。

    那個人自然就是常浩。

    在她因為自己竟然無法援救魏公公而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常浩想出了一個能讓所有人都認同的主意,並附諸實施。

    那個時候,寧飛燕其實是很不服氣的,她覺得自己若是有常浩這樣的機會,未必就不能想出這個辦法來,常浩只不過是適逢其會,先一步於她聽到那些響馬賊的對話並受到啟發罷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行動裡,她其實是暗地裡憋了一股氣的,更何況常浩當時的嘴臉,也著實讓她萬分抓狂,那野蠻的臭傢伙竟然敢調戲她,還逼她寫血書!

    而正是因為這一股氣憋得實在是狠了,所以她才會事到臨頭,卻又自作主張,並沒有按常浩的計畫殺了那個伏在桌上酣睡的響馬賊,而是選擇了弄暈對方。

    她的想法很簡單,抓一個活口,綁回地窖裡,事後從他口中問出這伙響馬賊的虛實和幕後主使,幫助魏公公破了那讓當今天子都大為震怒,不惜派出欽差遠赴並州的驚天大案,也為枉死的清兒和自己的一眾護衛,還有潛龍內衛和那些禁軍們報仇血恨!

    到時候,這天下誰能不知道是她雲中郡主寧飛燕,破了這橫行並州數年之久,連欽差儀杖都敢劫殺的響馬賊?

    到時候,她雲中郡主寧飛燕的威名,定然會傳遍大漢朝的兩都一十三州!

    到時候,看那野蠻的臭傢伙還有什麼臉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看那野蠻的臭傢伙還敢不敢把自己當成白痴笨蛋來看?

    怎麼也得扳回這一局,不然驕傲的寧郡主那被沉重打擊了的自信要如何才能恢復?

    理想是那麼的美好,可現實卻無比的殘酷,寧飛燕猜中了自己劇本的開頭,卻沒能猜到結尾,沒有經驗的她下手太輕,那響馬賊暈了一會,又醒了。

    所以原本已經進行到完美無缺,只差最後一步就能大功告成的幽靈行動計畫,黃了。

    然後自詡英明的寧郡主當時就傻眼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響馬賊從自己身邊逃走,而自己卻錯失了斬殺對方的又一次良機,更糟糕的是,她當時頭腦裡亂哄哄的,雖然一個勁地想要想出個辦法來彌補自己的錯誤,可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所幸高志山拼了老命,以傷上加傷為代價,成功射殺了那壞了眾人大事的響馬賊。

    然後又是常浩,於困境之中冷靜沉著,想出了補救的辦法,更毅然絕然地挺身而出,為了掩護眾人返回地窖,隻身殺出了屋外,和聞訊趕來的響馬賊們殊死搏殺,總算是讓事情不至於無法挽回。

    更讓寧飛燕感到難堪的是,常浩一眼就看穿了問題是出在她的身上,更是因此出言不遜,語帶威脅。

    自信再次遭到沉重打擊的寧飛燕說不清自己當時的感受,她覺得自己很憤怒,但又很慶幸,只是憤怒是應該的,可自己究竟是在慶幸什麼?是慶幸自己可以不用死了?還是慶幸有人能想出辦法彌補自己的過失?

    她還有點感動,那個時候,看著那野蠻的臭傢伙和巧兒像是交待後事一般地交待著事情,看著他離開時那有些悲壯的背影,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雖然他對自己很無禮,但那畢竟也是為了救自己,勉強也算是情有可言了。

    所以她才會急急地和巧兒一起把高志山和魏公公抬進了密道,然後又急急地抱出了自己的山文甲披掛上身,準備殺出去和對方一起並肩作戰。

    堂堂的雲中郡主,豈是見死不救之人?

    作出了重大的決定,寧郡主差點沒把自己感動壞了。

    但是再一次的,事情又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那些響馬賊比她想像中的難纏,事態再一次的惡化了。

    而寧郡主,也再一次的沒了主意。

    不應該啊,我平時明明很有主意的說!

    寧飛燕抓狂無比,然後下意識的就向常浩尋救幫助,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好像對這個臭傢伙有點信任了。

    結果是她的求助遭到了常浩無情地鄙視。

    寧飛燕當時那叫一個憤怒,直恨不得撲上去和常浩同歸於盡了才好,免得自己老是要受他欺負,可問題是,一對上常浩的眼睛,她就莫名地有點心虛,有點委屈。

    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寧郡主心亂如麻,她搞不明白自己心虛些什麼,而且那委屈的心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再然後,寧郡主還沒收拾好心情呢,又是常浩當機立斷作出了突圍的決定,還用一番連威脅帶恐嚇的言語,把她這個雲中郡主逼到不得不衝鋒在前。

    感覺自己就像是麵糰一樣任常浩捏扁搓圓,又發現自己連當機立斷也做不到,寧飛燕的自信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接下來三人一路衝殺,寧郡主總算是找回了一點自信,因為她發現,原來那臭傢伙也不是樣樣都強,至少在輕功方面,那絕對是她這個雲中郡主完勝啊!

    看著常浩跟著自己屁股後面吃灰,跑得死去活來就是追不上自己,還要自己放慢速度來遷就他,寧郡主心裡雖然著急,卻也禁不住地快意十足。

    更讓她感覺身心前所未有舒爽的是,她的嘲諷竟然讓對方啞口無言了!

    這簡直比三伏天吃了個冰鎮的大西瓜還要舒爽!

    但寧飛燕還不滿足。

    如果能搶在常浩之前想出一個主意來,漂亮地甩掉後邊的尾巴,那就更加的爽了!

    可現實再次殘酷地打擊了寧郡主,她一路走一路想,主意倒是想出了不少,可就是沒一個能派上用場的。

    反而是常浩,又是常浩,一出了後門,直接就來了個橫槍鎖門,簡單,粗暴,卻很實用,成功地把響馬賊們給擋在了圍牆的那一邊,為三人逃命創造了無比寶貴的機會。

    在那一刻,寧郡主簡直能聽到自己的自信心一點一點裂成了無數碎片的聲音。

    這也太打擊人了!

    這臭傢伙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

    這臭傢伙不會天生就是為了打擊自己才存在的吧?


    為什麼會這樣?究竟是這臭傢伙太高明了,還是我自己太笨了?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還是說我寧飛燕真的比不上那臭傢伙聰明?

    可這臭傢伙不管是橫著看還是豎著看,都不像是個精明的,全身上下半點書卷氣也無,反而暴力特徵異常明顯,加上他那粗俗的言語,無禮的行為,越看越像是個不通禮儀,不歸王化的蠻子?

    偷偷打量著常浩,寧飛燕心裡一千個一萬個的想不明白。

    她真心不想承認,但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比起常浩來,實在是差得太多。

    可承認不等同於服氣,寧郡主現在就十分的不服氣。

    好吧,只要你能再想一個辦法,讓我們不用再操心響馬賊接下來的追殺,解除眼下的危機,我寧飛燕就承認,你常浩比我強多了!我寧飛燕就真的不追究你之前的種種失禮之處了!

    又偷看了常浩一眼,寧飛燕內心幾經掙扎之後,作出了一個在她看來無比重大的決定,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了這樣的想法,其實就已經是一種變相的服氣了。

    「你這女人從剛才一直鬼鬼祟祟地偷看我,究竟想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喝問聲雖然因為刻意地壓抑而聲音不大,但想心事想得出神的寧飛燕還是給嚇了一大跳,腳下一軟差點沒有摔上一個跟頭。

    「我哪有偷看你!」她氣急敗壞地申辯,只是言語間明顯有點中氣不足。

    「明明就有!」常浩無奈地看著對方,心想這女人實在是夠笨的了,連撒謊也撒得如此沒有底氣。

    「沒有!」發現對方眼神中的鄙夷之意,寧飛燕再度抓狂,連帶著聲音也大了起來。

    「好吧,你沒有,是我偷看你行了吧!小聲一點吧我的郡主殿下,如果你不想再被響馬賊給發現的話!還有,郡主你逃命的時候能不能專心一點?」

    常浩舉手投降,他只是見寧飛燕一直看著自己出神,怕她因為分神而鬧出什麼亂子來,所以才出聲提醒,如今目的達到,他可不想再吵下去。

    誰知道這村子裡現在究竟有多少響馬賊?又都分佈在什麼地方?

    萬一被人聽見那可就慘了。

    正在這時,在前邊一直帶著常浩和寧飛燕在小巷子裡亂竄的巧兒急急地停下了腳步。

    「前邊有賊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2
正文 第31章 很刺激的事

    隨著巧兒的叫聲,常浩和寧飛燕也是急急地停了下來,兩人往前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在小巷子盡頭出口處,原本黝黑一片的街道,正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

    不僅如此,在同一個方向上,還有噪雜的人聲和密集的腳步聲,正越來越近。

    「退!」

    常浩當機立斷,招呼巧兒和寧飛燕返身便走。

    只是三人才走了沒幾步,巷子的另一頭卻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那一頭的大路上竟然是有響馬賊的騎兵過來了。

    什麼叫屋漏偏逢隔夜雨,這就是了。

    尼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常浩在心中暗暗咒罵著老天爺不厚道,眼睛四下里亂轉,急急地觀察著環境,尋思著破解的方法。

    巧兒站在一邊,一支利箭已經搭上了弓弦,卻靜靜地沒有說話,小女孩兒現在對常浩是絕對的信任,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把動腦筋的事情丟給了大壯哥。

    我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

    小女孩兒如是想著,然後一臉嚴肅地不時回頭打量著巷子的兩頭,唯恐有響馬賊突然衝進巷子裡來。

    寧飛燕卻沒有巧兒這般的淡定功夫,緊張萬分的她下意識地又看向了常浩:「怎麼辦?」

    「涼拌!」常浩隨口答到,眼神停留在巷子一側的圍牆上,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已經把寧郡主給氣得夠嗆。

    不過就算注意到了他只怕也不會在意,眼下他那有閒功夫和寧飛燕置氣?

    「這裡邊是什麼地方?圍牆看著挺不錯啊!」

    常浩指著那面圍牆向巧兒問道,那圍牆不但極高,而且看著比那號稱大戶的二牛家的圍牆還要氣派上幾分,做工和用料都很是講究,在這樣的一個村子裡,想讓人不注意到都真心很難。

    巧兒是本村的土著,自然熟悉這裡的一切,聽到常浩發問,她連看都沒有看那圍牆一眼,便應道:「是村子裡的祠堂!」

    「祠堂?」常浩大為驚訝,雖然他的歷史學得不怎麼樣,卻也知道這祠堂是做什麼用的,因為小時候,在他的老家,也有祠堂的存在。

    祠堂可不是尋常人家會有的建築物,那必須得是上了一定規模的大家族才會修建,用來祭祀家族祖先或先賢的場所。

    此外,祠堂也是一族之族長行使族權的地方,凡族人違反族規,則在這裡被教育和受到處理,直至驅逐出宗祠,所以它也可以說是封建道德的法庭;祠堂也可以作為家族的社交場所;有的宗祠附設學校,族人子弟就在這裡上學。

    正因為這樣,祠堂建築一般都比民宅規模大、質量好,越有權勢和財勢的家族,他們的祠堂往往越講究,高大的廳堂、精緻的雕飾、上等的用材,成為這個家族光宗耀祖的一種象徵了。祠堂多數都有堂號,堂號由族人或外姓書法高手所書,製成金字匾高掛於正廳,旁邊另掛有姓氏淵源、族人榮耀、婦女貞潔等匾額,講究的還配有聯對。如果是皇帝御封,可制「直篤牌匾」。祠堂內的匾額之規格和數量都是族人顯耀的資本。有的祠堂前置有旗杆石,表明族人得過功名。

    一般來說,祠堂一姓一祠,舊時族規甚嚴,別說是外姓,就是族內婦女或未成年兒童,平時也不許擅自入內,否則要受重罰。

    同時,家族中各房子孫平時辦理婚、喪、壽、喜等事時,也會利用這些寬廣的祠堂以作為活動之用,而且族親們為了商議族內的重要事務,也往往會利用祠堂作為會聚場所。

    所以祠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想起這一切,常浩才意識到,這高家村裡的住戶只怕都是同出一脈的高氏一族的族人了,難怪村子會取名叫高家村,根本原因原來在此。

    而且見微知著,看這祠堂圍牆的模樣,便可以想像出這祠堂的規模只怕不俗,這高氏一族的背景只怕也不是那麼簡單,不過現在應該是沒落了,因為這村子看著富裕人家並不是很多。

    然後常浩又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前邊來的那群響馬賊,很可能就是從這祠堂裡出來的,這麼好的建築,響馬賊們如果想要找地方休息,絕對沒有理由放著這裡不物盡其用。

    思及此處,常浩不由地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巧兒,裡邊你熟不熟?」

    「熟啊!」巧兒下意識地隨口應道,然後不知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又改口道:「不熟!」

    常浩大急,這小女孩兒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到底熟不熟?」

    見常浩有發怒的跡像,巧兒只好苦著臉道:「熟!」

    能不熟嗎?雖然這祠堂平日裡不許小孩進出玩耍,但巧兒是誰啊?

    村子裡最能翻牆上屋的小孩,她巧兒如果認第二,絕對沒有其他人敢認第一,以前她可沒少偷偷翻進裡面去玩耍,和大人們在裡邊捉迷藏,就連裡邊那些拜祭用的供品,也不知被她偷吃了多少回,為了這事,她的小屁股沒少挨她爹的棍子。

    只是這些糗事,她實在不想在常浩面前提起,太丟臉了。

    不過常浩可沒心思捉摸巧兒以前是不是對祖先們不恭敬,見巧兒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他當即兩眼放光:「那就好,巧兒你和飛燕翻牆進去,我幫你們!」

    「好!」

    巧兒也不是個迂腐的,她從小就不愛遵守那些冰冷死板的族規,何況現在是危急關頭,當下也不管帶著外人私闖祠堂是什麼樣的罪過了,答應得乾脆利落。

    寧飛燕在一邊聽著兩人對話,只覺得自己又是好一陣失神,心道這臭傢伙果然是個蠻子,為了逃命無所不用其及,連別人家的祠堂也敢亂闖,這樣子的行為和那些響馬賊們又有什麼區別?

    讓寧郡主更加悲哀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並不反對這個主意,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偶爾地違背傳統約束打破禮教限制,總是能讓人感到快意十足刺激非常。

    對於寧飛燕這種自小生活在規矩大過天的王府和皇宮的叛逆期少女來說,更是如此。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寧飛燕憤憤不平,又期待滿滿:「那還等什麼,咱們開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7
正文 第32章 我是響馬賊

     其實不用寧飛燕催促,常浩和巧兒的動作也不慢。

    寧飛燕說話時,常浩已經背靠著某段圍牆站好,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身前。

    雖然長大後成了一個宅男,但小時候的常浩可一點也不宅,那絕對也是能上房揭瓦,下河摸魚,讓大人頭痛萬分的村中小霸王之一,對這種小夥伴們相互間的配合行動,經驗自然豐富無比。

    巧兒也是個老手了,一見常浩這架勢,就知道自己這是遇上了行家,不由咧嘴一笑。

    而寧飛燕除了愛習武這一點讓父母長輩頭痛,其餘時間都是個典型的好孩子乖孩子,自然看不懂這裡面的門門道道,只是隱隱覺得眼前這兩個傢伙好像很有默契的樣子,心裡頓時沒來由地一陣不爽。

    她正疑惑間,巧兒已經背好弓箭,後退幾步,然後發力向著常浩衝了過去,眼看著兩人就要撞上,寧飛燕不由瞪大了雙眼,卻見巧兒忽地縱身一躍,右腳早已穩穩地踩在了常浩十指交握放在身前的手上。

    常浩這時候也恰到好處地發力,雙臂一振,雙手一抬,便助了巧兒雙臂之力——這時候不管是高巧兒,還是寧飛燕,又或是常浩自己,全都給嚇了一大跳。

    因為被常浩這一送,加上巧兒自身的彈跳之力,巧兒的身子竟然高高地飛起,直接就躍過了牆頭,往圍牆的那一面落了下去。

    尼瑪,忘了自己現在力氣大了!

    常浩如是想著,大為擔心,也不知道圍牆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巧兒應該不會有事吧?

    這臭傢伙好大的力氣!

    這是寧飛燕在驚嘆,雖然早已經見識過眼前這人在力量上的變態之處,不過再次見到卻還是讓人那麼震撼。

    大壯這個笨蛋!竟然用這麼大的力氣!想要摔死我嗎?

    這是巧兒在心中暗暗埋怨,所幸這段圍牆所在的位置是她挑選的,後邊是一小塊空地,所以巧兒雖然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太過慌張,反而借此體會了一把高來高去的快感,堅定了今後要苦練輕功的決心。

    落地後巧兒不敢含糊,就勢在地面上滾了幾滾,雖然被那木弓和箭袋在背上咯得生痛,卻也成功地化去了下墜的力道,沒有因此而摔傷。

    受身成功,小女孩兒機敏地跳起身子,閃進了圍牆下的一截陰影當中,又警覺地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動靜,四周應該沒人,連忙按照和常浩約好的暗號,撅起小嘴學起了蛐蛐叫。

    圍牆外的常浩聽到暗號傳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眼睛便看向了寧飛燕,示意對方快些行動。

    寧飛燕這時候也從剛剛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了,連忙學著巧兒的樣子,後退了兩步,正欲前衝,忽又想到了什麼,連忙低聲提醒常浩道:「我會輕功,你不用發力,也不要動,這樣接著我給我個借力的地方就可以了!」

    常浩也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站穩了,千萬不能動!」寧郡主的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常浩這才發現有點不對,可卻已經晚了。

    只見寧飛燕已經緊走兩步,便向著常浩的方向縱身高高躍起,那腳卻沒有去踩常浩穩穩托在身前的雙手,反而是用右腳尖在常浩的頭頂上輕輕一點,便輕輕鬆鬆地躍上了牆頭。

    「這個臭女人!敢踩小爺的頭!」

    常浩氣壞了,可等他抬頭去看時,寧飛燕身形一閃,早已從牆頭上消失不見。

    要不是顧忌著敵人就在附近,常浩真想破口大罵一番,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難怪她一再交待自己不能動,原來是打了這麼個主意。

    幼稚!實在是太幼稚了!

    惡狠狠地在那牆上呸了一口,常浩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

    這時候寧飛燕在圍牆那一邊卻是樂壞了,踩了那臭傢伙的頭,著實是讓郡主殿下出了一大口惡氣,想像著常浩此時可能的表情,她差點沒笑出聲來。

    只是這時候巧兒已經拉著她的手,沿著圍牆向另外一邊跑去,寧飛燕不由大奇:「我們不等那傢伙麼?」

    巧兒心想這女人果然有點笨:「大壯不會輕功,那麼高的牆他怎麼可能翻得進來?」

    寧飛燕聞言大驚:「那他怎麼辦?」

    翻牆時她順道著瞄了一眼,那些響馬賊已經快到了,常浩這時候還留在巷子裡,被發現的可能實在是太大了,響馬賊們沒有理由不派人進巷子裡搜上一搜的。

    巧兒卻沒怎麼擔心,由於常浩今天的傑出表現,小女孩兒已經盲目地認為,自己不小心撿來的大壯是個無所不能的傢伙了。

    「他說他一個人就肯定有辦法脫身!讓我們找個地方安心藏好!」

    「怎麼可能?」寧飛燕不信,掙紮著想要回身去查看,卻被巧兒死死地拉住了。

    「你別添亂了行不行?」小女孩兒看著一臉怒意的寧郡主,卻一點尊敬的意思也欠奉,連郡主兩個字都懶得再叫了,她**地說道:「你今天給我們添的亂子已經夠多了!」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是說,你是想把我和大壯都給害死才滿意?」

    寧飛燕愣住了。

    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想要去幫忙,怎麼在這小女孩兒的口中,就變成了添亂?

    我就這麼沒用?不但是那臭傢伙,連這小女孩兒也都看不起我?

    寧郡主心裡哪叫一個怒啊,幸好此時面對的不是常浩,而是巧兒,她總算還能保持著清醒,沒有瞬間狂化掉,只是心裡邊憤憤不平自然是免不了的。

    「他一個人真的有辦法脫身?他什麼時候這麼說的?」

    「他當然有辦法!」巧兒冷哼一聲,「反正比你有辦法多了!至於什麼時候和我說的,你管這麼多干嘛?」

    說著話她對寧飛燕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了,得罪了巧兒小姑娘,還得罪了巧兒小姑娘的大壯哥,就算對方是郡主,膽大包天到甚至想幫著響馬賊劫殺官兵的巧兒小姑娘也是敢給臉色看的。

    小女孩兒態度惡劣,寧飛燕心裡那叫一個鬱悶,不過受了巧兒那十足十的信心影響,她倒也不堅持著要回去幫常浩了,只是想想常浩想到了辦法竟然只跟巧兒說,卻不和自己說,心裡沒來由地又是好一陣火大。

    不過這傢伙究竟有什麼辦法?

    寧郡主一路上思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出個答案來,簡直快好奇死了,同時也快擔心死了。

    那傢伙不會真出什麼意外吧?他不會只是為了救巧兒和自己,所以才這麼對巧兒說的吧?

    而他之所以不對自己說,會不會是因為怕自己看穿了他的用意會反對?

    擔心著這個,擔心著那個,然後寧郡主終於是回過了神來。

    要死了!我擔心那個臭傢伙幹什麼?我怎麼會這麼擔心他的?

    跑在前邊的巧兒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郡主殿下,不知何時起一張小臉已經變得如同那用赤背疣豬毛皮硝制後的皮革般通紅如火。

    另外一邊,常浩雖然因為頭上被寧飛燕踩了一腳而大為惱火,但見兩人離開,他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真要帶著巧兒和寧飛燕,他還真沒什麼辦法能逃出生天,不過只有他一人,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伸手在懷裡一陣摸索,常浩掏出了一條紅色的面巾,飛快地綁在了自己的臉上。

    當初他敢一個人衝到屋外力抗強敵,好爭取時間讓巧兒和寧飛燕把高志山魏公公轉移回地窖裡,並不是完全的衝動,而是留了後手的,呈英雄固然爽快無比,但如果呈英雄到把小命都給丟了,常浩還是覺得相當不划算,所以他便給自己留了個後手。

    那後手就是這條他出門前從一具響馬賊屍體上順手牽羊來的紅色面巾。

    響馬賊們最顯著的一個標誌,就是紅巾蒙面。

    而且常浩已經注意到,或許是為了隱瞞身份,或許是真的比較窮,響馬賊們身上大多都是一身五花八門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

    而他自己現在穿的,也是這樣的一身粗布衣服。

    除了身材有點高大之外,常浩不覺得自己蒙上紅巾之後,和其他的響馬賊有什麼區別。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喬裝混進敵人內部。

    他覺得自己的把握還是比較大的,真正和他照過面的響馬賊其實沒多少個,而且大部份都已經死了。

    蒙好了臉,常浩想了想,又把自己束在腦後的頭髮給解開了,手再胡亂一撥,頓時就變成了和高志山一樣的野人式髮型。

    說起來髮型也是這個大漢朝和常浩知道的歷史兩者之間一個非常大的不同之處,似乎這大漢朝的人們對於頭髮打理方面並沒有太多的講究,比如高志山,一天到晚披散著頭髮,活像個野人,高巧兒卻綁著日式動漫中常見的雙馬尾,而響馬賊中常浩見過的除了同樣披散著頭髮和圖方便束在腦後的單馬尾外,甚至還見過留著現代風格的短髮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根本不講究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要說常浩來到這個世界有什麼事很不適應,這一頭長不長短不短的亂發絕對是其中之一,此前他懶得打理,便隨手束在了腦後,不過眼下他覺得自己還是變一下髮型比較好,髮型這東西很神奇,不同的髮型能讓人展現出不同的氣質,常浩上大學時參加過戲劇社,還經常上台演出,對這些自然是知之甚多。

    弄好頭髮,他又伸手忍著痛在身上的兩處傷口上摸了摸,弄了好些血拍在了臉上,這才快步向著那越來越是明亮的巷子口跑了過去。

    「什麼人?」

    察覺到巷子裡的動靜,正打著火把急急趕路的響馬賊們一陣緊張,有人在大聲喝問。

    「是我!是我啊!我是劉二,六當家身邊的劉二!」

    常浩帶著哭腔,用一隻手捂著大半邊額頭,然後一邊叫著一邊腳步踉蹌地跑出了巷子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8
正文 第33章 我是大影帝

    響馬賊中體壯者不少,但個頭高的卻比較少,不過那替六當家看門的劉二,卻是這比較少的其中一員,他的個頭雖然比不上常浩,但也差不太多了。

    也正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加上可以用紅巾蒙面擋住自己的大半容貌,常浩這才起了冒充響馬賊的心思。

    「我是劉二啊!」

    披散著頭髮,臉上滿是鮮血,還假裝頭部受傷用手摀住了大半個額頭和一隻眼睛,常浩且行且蹣跚,搖搖欲墜。

    「劉二?你不是和六當家一起麼,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又有響馬賊在喝問,還是那個聲音,看來這人是個小頭目,「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那邊為什麼突然放響箭?可是找到了那些傢伙?」

    一連串的問題從這人口中嘰裡叭啦地冒了出來。

    「六當家被那老太監殺啦!」迎向了響馬賊的大隊人馬,常浩飛快地掃了一眼對方的人員構成,清一色步行的響馬賊,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個個右手提刀左手火把,心下不由凜然,連忙大聲地干嚎了起來。

    「那老太監的傷根本就沒看起來那麼重,他那些逃走的同夥不知怎麼又摸了進來,兩下里應外合,六當家一時不察,就被他們的暗算給害了性命!還有林超,虎哥,楊樂,那處院子裡幾十號兄弟,被他們殺了一大半啊……」

    「什麼?」

    常浩的話才說啊一半,還沒來得及提自己是如何奮力殺開一條血路,帶傷逃到此處報信的英勇行徑,那響馬賊小頭目已然驚呼出聲,打斷了常浩的話頭。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他幾步竄到了常浩身前,急急地喝問道。

    常浩故作憤慨:「這種事能騙得了人麼?你看我身上的傷像是假的麼?」

    言罷他便假做體力不支,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把自己背後的傷口露了出來,好讓響馬賊們藉著火光看個清楚,同時也藉機把頭垂下,免得賊人們靠得近了發現什麼不對,畢竟臉上的東西誰說得清,萬一人群有這劉二的熟人可就不妙了,同時他嘴裡更是哎喲哎喲地呻吟個不停,他這倒是在真的叫痛,也算是本色演出了。

    「那現在情況什麼樣了?」哪響馬賊見常浩身上的傷是真的,又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還一連說出了幾個人名,都是六當家身邊的老人,便也沒有疑心常浩的身份,只是卻更加焦慮萬分了:「那老太監可是逃了?」

    常浩躺在地上,一邊哼哼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發現不對時,那老太監仗著輕功了得,已經上房逃啦,兄弟們沒那本事去追,但虎哥帶著咱們圍住了他的另外三個同夥,可誰想其中的那個大個子凶悍異常,竟是把虎哥一下就給打殺了,還有一個什麼郡主也是扎手得很,另外那個小女娃又在邊上不時偷襲暗箭,咱們兄弟困他們不住,死傷過半,結果被他們逃出來了,我看見不對,就一路跑出來找人報信,至於現在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了!不過看他們之前逃走的方向,卻是往那山裡去的……」

    他越說聲音越小,彷彿已經是累得沒了力氣,到最後乾脆就不說了,趴在地上直喘氣。

    那響馬賊小頭目聽著常浩說話,越發地不淡定了:「竟然是被他們給逃了?六當家身邊有幾十號人,都困不住他們三個?連姚老虎也折了?」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卻是又一隊響馬賊的騎兵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當先一騎的響馬賊彷彿比那先前和常浩說話的小頭目地位還要高上一些,人一到便氣勢洶洶居高臨下地喝問,「那邊為什麼放響箭?」

    那響馬賊小頭目見了來人,竟是不敢怠慢,上前行禮道:「伍頭領,六當家那邊出事了……」

    他把從常浩那裡聽來的挑要緊的複述了一遍,那伍頭領聽了不由勃然大怒:「事態如此緊急,你們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趕快過去幫忙!」

    那小頭目心下委屈,暗想要不是你突然衝過來,我不就已經趕過去了?

    可這話他也只敢在心裡想想,這伍頭領可是大當家身邊的親近人,身份雖然比不上幾個當家的,但也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了,當下不敢再說什麼,連忙帶著人急急離開,不過他倒是厚道,還安排了一個響馬賊照料常浩。

    「把劉二兄弟送回祠堂裡去,給他包紮包紮!」

    「廢物!」那伍頭領對此頗不以為然,對常浩更是沒有半點好臉色,見他趴在地上,看著就十分狼狽,更是不屑:「這麼多人圍不住幾個對手,看來六當家身邊的人除了會拍馬屁,其他的也稀鬆平常!」

    說罷便帶著他的騎兵逕自打馬急急而去,在馬上還不忘吩咐手下道:「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去通知外圍的兄弟們,都把招子給我放亮點,要是讓人逃了出去,就算我能放過他們,大當家也不會答應!其他人跟我走!」

    常浩聽得暗暗吃驚,心想這伍頭領的行事看著倒是比那什麼六當家的強多了,也不知在響馬賊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那小頭目也領著自己的人跟著去了。

    聽著腳步聲和馬蹄聲各自遠去,自己也沒有被人看破身份,常浩心頭大定。

    「劉兄弟,你還起得來麼?」這時候那被小頭目安排來照料常浩的響馬賊見常浩還趴在地上不動彈,本就不情不願的他心下就有些不耐,走過來沒好氣地問道,「若是歇夠了起得來咱們這便走吧!」

    常浩聽了不由暗自納悶,心想這劉二好歹也是給那六當家看門的,身份應該是六當家的親兵之流,怎麼如此地不招人待見?

    他卻不知道,眼前這人,還有先前的那個小頭目,伍頭領,其實都是響馬賊中大當家一系的人,和六當家的人平日裡本就尿不到一壺裡去,如今見六當家的人壞了大當家臨走時交待下來的差事,六當家自己也已經死了,自然是對他這個六當家的人是沒有半點好臉色的。

    若不是那小頭目還顧著幾份袍澤之誼,像伍頭領那樣的,當場把常浩給宰了都有可能,也就是常浩今天洪運當頭,遇上了好心人。

    常浩不明所以,但也不以為意,反正他和這些響馬賊本來就是敵非友,對方態度好不好,並不影響他接下來的行動。

    「我試上一試!」他聲音微弱地說道,然後便掙紮著作勢欲起,卻又忽地摔倒。

    「卻是起不來了,還要這位兄弟幫上一把!」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9
正文 第34章 我是大忽悠

     見常浩竟然起不來,那身材有點發胖的響馬賊不由暗叫一聲晦氣,卻又無可奈何。

    這響馬賊右手提刀左手火把,兩手都是不得空閒,可又拿掌浩沒辦法,只好把刀收回鞘裡,然後右手一伸,扶住了常浩,用力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可能夠自己走路?」

    常浩身子高壯,那響馬賊單手把他扶起已是吃力,此時被常浩把整個重心壓在他的身上,更是吃不住勁,心中也越發地煩燥起來:「若是能夠,便自己走,我要放手了!」

    「好好好,我自己走!」成功騙得對方收起了刀子,心頭大定的常浩沒口子地答應著,用力掙紮著從那響馬賊身上挪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住了。

    那響馬賊見他能自己站住,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不用抬著這傻大個的傢伙走這一路,再開口時語氣總算是好了許多:「那便好,跟我來吧!」

    於是他便打著火把在頭前領路,常浩則繼續搖搖晃晃地跟在他的後邊。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兩人走了一段,見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疑心,想來是個不認識劉二的,常浩便放心大膽地開始套話。

    「你管我叫什麼!」那響馬賊對他卻是愛理不理。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兄弟!」常浩哪肯放棄這得來不易的機會,繼續糾纏對方:「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劉二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可這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懂的,今天兄弟幫了我劉二一把,日後劉二定然是要好好報答的,怎麼能連恩人的名字都不曉得?」

    「哦?你要報答我?」那響馬賊聽了常浩的話,大為意外,回頭上下打量了常浩幾眼,「看不出來啊,劉兄弟你原來還是個懂理的!和我往日裡聽說的可不一樣啊!」

    常浩聞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心想這劉二平日裡莫非名聲極差?連忙道:「我劉二平日裡確實不是個什麼好人,但做人的道理卻還是懂的!」

    那響馬賊嗤笑道:「我們營裡認識劉兄弟的,都說六當家身邊的劉二兄弟為人最是不要臉,說過的話一向和放過的屁也沒什麼區別,每每賭輸了錢,便喜歡和別人開口借錢,而且總是說過兩日便還,但據說直到現在,也從沒有誰能從劉兄弟手裡討回了錢去!」

    常浩狂汗,心道這劉二原來還是這麼個極品。

    不過那響馬賊雖則是在嘲笑,但也不知是不是存了什麼念想,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卻語帶調笑:「我大名叫陶寶,劉兄弟可要記住了,莫要報恩時找錯了人!」

    淘寶?我還叫京東呢!

    聽到對方的名字如此有喜感,裝模作樣的常浩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原來是陶寶兄弟,你莫要笑我,我劉二說了會報答兄弟你,就一定會,你等著瞧好了!」

    嘴裡信誓旦旦地打著包票,那響馬賊聽了也不以為意,回過頭去不再看常浩,不過他行走間卻放慢了腳步,不再像之前走的那般快了。

    常浩見了暗暗好笑,心想這人心裡果然都是有貪念的,只要有貪念,就不愁你不上鉤,看我不忽悠死你,便又開口問道:「陶兄弟,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這祠堂裡唄!」叫陶寶的響馬賊把手上的火把往那路邊上的圍牆方向晃了晃,道:「咱們這一隊人找人找了大半夜,輪換下來就駐紮在這祠堂裡休息。」

    「這村子看著破爛,可這祠堂可真心不錯!」常浩裝模作樣地感慨著,「你們可真會挑地方!」

    「那還用說!」見常浩識貨,那陶寶得意洋洋,「你是沒見到,那裡邊還真是有料,都是上等貨色的用料和上好的手藝活,而且地方寬敞,別說咱們一隊五十幾號人住進去了,就算再多百來號人也不在話下啊!」

    常浩聽了又是好笑,心想別人家的祠堂修得好關你屁事,你得意個什麼勁?忽又想到對方提及的人數,心下不由暗喜。

    「這麼說來,眼下還有十幾號兄弟在祠堂裡邊了?」他故作隨意地問道,東拉西扯了這麼久,他為的就是打聽祠堂裡的虛實,這不但關係到巧兒和寧飛燕的安危,也關係到他下一步的動作。

    想想剛才碰到的人數,兩下一加減,常浩便大概算出了此時祠堂裡可能的響馬賊人數。

    那陶寶點了點頭,道:「是還有十幾號人!」

    然後他又搖了搖頭,嘆息不已:「不過大都是和劉兄弟你一樣的傷號,這一次咱們也算是栽了個大跟頭,死傷無數啊!劉兄弟你和六當家一起往右翼去了,是不知道當時二當家帶著咱們攻打中路,打的有多慘烈,那些禁軍倒還沒什麼,被咱們的馬隊一沖就開始亂了,可那些太監,還有那些晉王府的傢伙,特別是那穿黃衣服的老太監,當真是扎手得很,又是弓又是弩的,手裡功夫又硬,咱們這一次的死傷,有大半是折在了他們手裡!」

    常浩聽到那祠堂裡多是傷號,大喜過望,心想那祠堂既然面積不小,裡面十幾個響馬賊又大都是傷號,想來不會到處走動查看,這麼一來巧兒和寧飛燕的安全只要不出意外,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了。

    這時候那陶寶似乎說話說上了癮,也沒在意這一次常浩遲遲沒有接話,竟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要說這一次也真是邪門得緊,這高家村怎麼突然就冒出了這麼幾個狠角色?害得咱們折了這麼多人手!我聽說神箭營的兩隊人是被一個大鬍子和一個小女孩給聯手滅的,那可是百來號人啊,那大鬍子聽說身手了得,一手開屏箭使得出神入化也還罷了,那一個小女孩兒你說她膽子怎麼就這麼大,小小年紀就敢出手殺人?」

    「還有那個陰了二當家的大個子,我當時被堵住了,也沒親眼見著那是個什麼場面,可聽看見的人說,那人一棍就把二當家的黑珍珠給砸停了,嘖嘖,那得是多大的力氣?而且還不止這樣呢,據說那大個子隨後又把二當家連人帶馬給撞飛了,連牆都撞倒了,二當家就這麼沒了!劉兄弟,你是沒看到當時大當家的那個臉色,我差點沒給嚇死!伍頭領他們幾個被大當家用鞭子一頓好抽啊,我遠遠看著都覺得痛!」

    「現在更慘了,大當家讓咱們留下來找人,可咱們幾百號人在這村子裡,把打掃戰場的事兒都耽誤了,鬧騰了大半夜,幾乎把地兒都給翻了一遍,可愣是沒找著他們!原先還以為他們已經逃上山去了,你們六當家還派了點人進山搜找去了,結果人根本就沒進山,反而還在村子裡,不但救走了那老太監,連劉兄弟你們的六當家也被他們給收拾了,也不知對方這幾人究竟是什麼來路,手段如此了得!劉兄弟,你想想大當家這次會有什麼反應,反正我是想想都覺得害怕!」

    「現在看著天色也快亮了,咱們做起事來也更不方便,也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留下什麼後患,要說廝殺咱們不怕,可這找人真心不是咱們幹的活,而且幾百號人,又要打掃戰場,又要追殺潰逃的敵人,又要封鎖外圍,又要照料馬匹,能分出多少人來找人?再說大家忙了一天,本來就又累又餓,還能有多少精神?之前找不著人,我看現在也是懸!而且最遲明天下午,咱們就能閃人了,咦,劉兄弟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呀……」

    那陶寶唧唧歪歪地說了一大通,始終不見常浩答話,心下奇怪,正想回頭去看,忽聽得身後風聲大起,不由吃了一驚,右手便下意識地要往腰間的佩刀上摸去,但卻已經遲了。

    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箍住了他的脖子,緊接著又有一隻同樣強壯有力的手抱住了他的額頭。

    然後這雙手反向各自一發力,陶寶的脖子便被幹脆利落地扭斷了,這可憐的響馬賊至死也沒能弄明白自己是死在了誰的手裡,真真是死了個稀里糊塗,莫名其妙。

    出手偷襲的人自然就是常浩。

    打聽到了祠堂內的虛實之後,常浩便一直尋找下手的機會,準備幹掉這位陶寶兄,他可不想和對方就這麼進祠堂裡去,雖然前邊的謊話沒有被人看出破綻來,但假的就是假的,真不起來,萬一那些響馬賊後面發現不對,自己呆在祠堂裡絕對是死路一條。

    所以他得另想辦法藏身。

    奈何一路走來,他卻是沒找到能藏屍的地方,只好一直按捺著不動手,反倒是又從多嘴多舌的陶寶兄那裡聽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發現這陶寶貌似知道不少事情,常浩連抓對方活口的心思都有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此時還是安全第一,小心為上,便絕了這心思。

    正好這時候他發現前邊道路的另一側有一條黑乎乎的巷子,他便立即動了手,模仿著電視電影裡特種部隊的手法,他瞄著對方的脖子下了手,並一舉得手。

    只是常浩並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只是形似而已,根本沒有掌握到這一絕殺招式的技術要點,完全就是憑著力大硬生生地把人脖子給扭斷了而已,可說是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

    不過不管是白貓黑貓,能逮著耗子就是好貓,同理,能殺人的招式就是好招式,常浩得了手,也不耽擱時間,一手抓起掉在地上的火把,一手撈起地上那陶寶死不瞑目的屍體,急急地閃進了那邊上的巷子裡。

    過了一會,常浩一手提刀,一手火把,從巷子的另一頭鑽了出來,四下里張望了一會,他心裡又有了計較,於是撒開腳丫子沿著這條道急急地跑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39
正文 第35章 風高放火天

     常浩的目標是不遠處的一個打穀場。

    在打穀場的邊上,幾個堆得高高的草垛,在月色下是黑乎乎地是如此顯眼。

    從那位陶寶兄那裡,常浩得知了三個對此時的自己來說非常有用的消息。

    一是此時響馬賊們人手不足。

    高家村內外的響馬賊人數如今在戰鬥之後,只剩下了數百人,而且他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找到逃走的自己這些人之外,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是打掃戰場,這應該是為了消除他們留下的可能暴露他們身份的各種痕跡,所以響馬賊們此時的人手其實並不夠,至少,他們能用來搜索的人手,遠沒有常浩當初認為的那麼多。

    二是響馬賊們此時都已經非常累了。

    響馬賊們的這一次行動,可說是大膽至極,不過卻也因為如此,所以他們要掃尾的事情極多,白日裡埋伏,出戰,大殺了一場,本就已經極為累人,到了晚上還不得休息,本來要做的事情就多,現在還攤上要搜尋逃走的常浩等人這麼一個任務,響馬賊不累壞了才怪。

    所以不要說普通的響馬賊了,就連那六當家自己都累得找地方休息睡覺,其他響馬賊雖然任務還沒完成,也不得不開始輪換著休息。

    三是響馬賊們明天下午就要撤離這高家村了。

    高家村離中陽縣縣城是差不多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說,到了明天下午,中陽縣那邊等不到欽差,肯定就會派人沿著官道一路查探下來。

    這對響馬賊們來說還是最保守的情況,最壞的情況是,欽差隊伍裡有人成功逃脫了響馬賊們的追殺,把欽差遇襲的消息送到了中陽縣。

    這麼一來的話,到了明天下午,中陽縣那邊很可能就不是派人前來查探,而是會有大隊人馬馳援高家村了。

    響馬賊們顯然做了最壞的打算,而且他們異常地謹慎,哪怕在理論上,他們應該還有一天的緩衝時間,但他們還是決定明天下午就撤離。

    這種謹慎或許也是響馬賊們能一直逍遙法外的重要原因。

    經過分析得出了這三個結論後,常浩覺得自己可以再做些什麼,好讓這些響馬賊早點從高家村離開。

    疲憊不堪,人手不足,意味著高家村現在其實並沒有他原先想像中的那麼危險,而且他現在身上還多了一層保護色,方便行動。

    何況他認為響馬賊們即然如此的謹慎,在事態超出他們的控制,發生一些他們意料不到的意外情況的時候,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似乎也是可以料定的。

    常浩體內原本深藏著的英雄情結再一次地復甦了,這讓他又忘記了害怕,丟掉了懦弱,他現在滿腦子裡想的,只是怎麼樣才能給這些響馬賊們一點顏色看看。

    「敢嚇唬小爺我,還讓小爺我受了傷,你們這些狗娘養的給我等著瞧!不壞了你們的事,小爺我就不姓常了!」

    感受著傷口上傳來的疼痛,他咬牙切齒地衝到了其中一個草垛的邊上,陰笑著用火把點燃了草垛,這些天高家村附近都沒有下過雨,這些草垛每日裡日曬風吹,都是極為乾燥,幾乎是一點就著。

    火勢迅速地蔓延開來,很快就吞沒了大半個草垛,整個燒起來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常浩看著火勢如此喜人,一張臉在火光的映照下,興奮得通紅了。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觸景生情,常浩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了這麼兩句話來。

    都說殺人放火殺人放火,小爺今天已經殺了人,現在又放了火,不過殺人放火的對象是響馬賊,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這樣想著,常浩越發地熱血沸騰起來,當下動作不停,把另外幾個草垛也一一點燃,這才從打穀場悄然離開。

    常浩不知道離高家村最近的村落在哪裡,離著高家村有多遠,對高志山口中的一天行程究竟是有多遠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了,所以他並不知道這火燒起來,高家村以外的地方究竟能不能看見或是注意到。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最關鍵的是,只要這火燒了起來,響馬賊的心就會亂,常浩覺著這些小心謹慎到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之於眾的傢伙,對這種突發事件一定會萬分緊張。

    遠遠地,他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和噪雜的人聲,在村內各處不時響起,看來響馬賊們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搜索行動,不過常浩並不太擔心,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總是會有慣性思維,所以響馬賊們十有八九不會想到巧兒和寧飛燕竟然就藏在那有他們同伴守著的高家村祠堂裡。

    至於他自己,他更加不擔心,哪怕響馬賊中有人意識到了他的存在,但除非響馬賊們全集中在一起排查,不然呆會亂起來,他只會有更多的混水摸魚的機會,不會那麼容易暴露,而且響馬賊們集中在一起,只會更加方便他逃走,他可不會傻傻地往敵人堆裡湊。

    跑出了一段之後,他身後的火勢越發地大了,幾個堆得高高的草垛完全地燃燒了起來,在黑夜中猶如一個個巨大的火炬,將打穀場周邊照得有如白晝般明亮,已經有響馬賊注意到了這異常的情況,常浩能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大喊走水。

    這時候他已經跑到了一條大路上,這大路應該是高家村中的主幹道之一,才沖上大路,常浩便看見從路的另外一頭,有十幾個響馬賊正急急地跑來。

    見了敵人,他也不慌張,反而高舉著火把迎著對方跑了過去。

    「不好了!走水了!快來人吶!」他大喊大叫著,待接近了眾人,他又破口大罵道:「你們幾個混帳貨!怎麼還在這裡磨蹭?伍頭領在那邊找不著人救火正急得跳腳呢!動作都麻利點!」

    跑來的那十幾個響馬賊見常浩急急忙忙地迎面而來,衣著打扮又都是自己人模樣,也沒想太多,原本還想向他詢問情況來著,不想常浩卻搶先開口叫罵起來,不由個個都是惱火,正想開口罵回去,卻又聽得對方說伍頭領竟然已經先一步到達火場了,頓時又全都沒了脾氣,當下也不答話,只是個個腳下又快了許多。

    雙方很快擦肩而過,常浩心下大樂,暗想這伍頭領在響馬賊中果然是個大人物,借他的名號來狐假虎威果然好使。

    再回頭看看對方十幾人漸行漸遠,常浩嘿嘿一笑,跑出數十步遠,見左右無人,又閃身進了一處小巷。

    過了一會,背靠著這條小巷的一間破舊茅屋,也開始燃燒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40
正文 第36章 得意必忘形

    「外邊怎麼好像很亂的樣子?」

    「肯定是大壯弄的!」

    「你怎麼知道是他搞的鬼?他和你說過什麼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

    高家村的高氏宗祠內,一間平日裡用來堆放雜物的小屋內,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有幾不可聞的對話聲輕輕響起。

    不過這對話有向爭吵演變的趨勢,所幸是其中一人讓了步,於是兩個聲音最終還是沒有吵起來,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兩個聲音的主人,自然分別是巧兒和寧飛燕了,兩人翻進了祠堂後,巧兒便帶著寧飛燕熟門熟路地摸到了這小屋邊上,從一個壞了的窗戶爬了進來藏身,一路上連個響馬賊的影子也沒見著,兩人還不知道此時仍留在這祠堂裡的響馬賊都是傷號。

    所以躲在屋子裡,兩人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直到方才聽得外面好像噪雜得很,又一直沒見到有人過來這邊查看,這才壯起膽子開始說話。

    過了一會,外邊的聲音越發地大了。

    「走水啦!」

    隱隱地,兩人聽到有人在大喊。

    「走水?」巧兒驚喜萬分,「難道大壯在外邊放火了?他可真敢幹啊!」

    言語間小女孩兒竟滿是羨慕之意:「要是我也在外邊就好了!」

    寧飛燕沒有說話,因為今天本就已經飽受打擊的雲中郡主,在聽到了走水的喊聲之後,自信心就又被重重地打擊了一回。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寧郡主此時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連一個人在外邊要怎麼脫身的辦法都想不出來,那臭傢伙在外邊竟然還能放起火來了?

    同樣都是人,差別要不要這麼大?

    寧郡主撓牆不已。

    「也許不是他放的火,是真的走水了!」

    她這樣對巧兒說道,不過這話更多的像是在安慰她自己,賭氣的成份居多。

    巧兒聽她這麼說,當然不樂意外加不服氣:「好好的火怎麼會自己燒起來?」

    「這個……」寧飛燕說不出話來,要說真是意外,她自己都有點不信,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就算不是意外,也可能是響馬賊放的火!他逃命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時間放火!」

    巧兒不屑道:「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這樣胡說八道,響馬賊為什麼要放火?」

    寧飛燕被小女孩兒一再頂撞,也是有點惱了,怒道:「響馬賊為什麼不能放火?他們找不著咱們,所以想放火把咱們燒出來唄!」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心想應該不會是這樣吧?

    巧兒也被嚇到了:「什麼?難道他們要把整個村子都燒了不成?」

    兩人自己嚇自己,都是有點慌了,巧兒急得不行,也顧不上藏身了,爬起來趴到窗戶縫邊上往外張望,寧飛燕也湊了上來,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洞,把眼睛移了過去。

    可這小屋位置偏僻,先天地理條件不行,兩人望了半天,除了對面的一堵牆和有點發紅的天空之外,什麼也沒看著。

    這時候巧兒終於回過神來了:「不對呀,若是響馬賊們放的火,他們幹嘛要喊走水?」

    正想換個角度試試能不能多看到些什麼東西的寧飛燕聞言也是醒悟了過來,不由臉上一陣發熱。

    天啊,我這是怎麼了?連個小女孩兒都能想到的事情,我竟然也沒想到,難不成我其實真的是個傻子?

    接連受到打擊的寧郡主此時自信心嚴重不足,以至於開始產生嚴重的自我懷疑了。

    但嘴硬仍是免不了的:「或許有些賊人不知道是自己人放的火!」


    這個時候,常浩仍舊在村子裡四處奔走,有人的時候他就裝模作樣,沒人的時候他就找地方放火,高家村裡茅屋不少,常浩一路走一路燒,到後來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究竟點了多少間茅屋。

    而且還不止是茅屋,房前屋下,堆放著的各種雜物,但凡其中有柴禾一類的,他也是統統沒有放過,能點則點,不能點也要創造機會點,一時之間,高家村四處火起,響馬賊們顧此失彼,彼於奔命,結果那火勢非但不見小,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沒辦法,這高家村裡的屋子有許多是連在一起的,常浩燒了一間茅屋,火勢一蔓延,連邊上那些不是茅屋的房子也得跟著遭殃,加上夜風一吹,這火勢根本就小不下來。

    更何況響馬賊們倉促間又哪裡來得及找到滅火的器具,等他們尋得裝水的器具,去井邊打了水,又遠遠地送過來,那火早就大了去了,那點水又能起什麼用?杯水車薪,說得就是眼下這種情形。

    常浩燒燒逃逃,也不是沒有目標的亂闖,哪怕是迂迴曲折了幾次,他仍然堅定地向著村子西邊靠近,火也放得差不多了,他的下一個目標是逃進山裡去。

    只要進了山,那可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而且常浩可不認為這火都燒成這樣了,那些響馬賊還會繼續派人進山來搜人。

    不過想要進山,他還有一道難關要過。

    那就是那些受命封鎖上山道路的響馬賊們。

    奔跑間常浩又上了一道大路,這條大路通往村子西邊,正連接著進山的小路,在路的盡頭,肯定有響馬賊在把守,因為離著遠遠地常浩便已經看見,在路的盡頭,道路中央,燒著一堆篝火,照亮了周圍一片,邊上更有人影在來回走動,甚至還有些人騎著角馬。

    其實常浩也可以從別的地方上山,路是人走出來的,想要上山,到處有路。

    可問題是常浩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有響馬賊的暗樁藏在暗處,自己貿貿然闖過去,萬一被這些暗樁發現了,直接一冷箭把自己摞倒,那可真沒地說理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常浩不想冒這種不在自己控制之內的險,哪怕這樣的風險其實很小很小。

    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從這條路上山,都已經騙過了這麼多響馬賊,他覺得自己這一次也很有把握。

    他就這麼沿著路直直地跑了過去。

    離著遠遠地,他就開始一邊跑,一邊大喊起來。

    「伍頭領有令,兄弟們速去村中救火!伍頭領有令,兄弟們速去村中救火!」

    他一路喊著過去,前方果然如他預料般地起了些騷動,不一會,就有一個響馬賊縱馬迎面而來:「前邊是哪個兄弟?伍頭領下的又是什麼令?」

    「伍頭領有令,說人已找到,讓兄弟們不必守在這裡了,速速趕去村中幫忙滅火!」常浩見有人來,連忙停下,喘著粗氣向馬上那人回答,又道:「累死我了,一口氣跑了這麼遠!」

    不料那騎馬的響馬賊卻沒那麼好糊弄,打馬到常浩身前停下,又聽常浩把話說完,這人卻是沒有動彈,只是上下打量著常浩。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他不冷不熱地開口向常浩問道,盯著常浩的雙眼中,眼神凌厲。

    他手上長刀的刀尖,更是隱隱地指向了常浩。

    常浩見狀不由暗暗吃驚,知道對方這是起了疑心,這一路過來自己都矇混過關了,沒曾想這最後一關卻沒這麼容易過。

    當下他便沉聲道:「兄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那響馬賊淡淡地說道,依舊緊緊地盯著常浩,「只是覺得兄弟你很面生,這一次出來的人,我薜飛雖然不能說全認得,但也都是眼熟,可兄弟你我看著卻一點印像也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為了以防萬一,兄弟你還是快點報上名號,再把面巾取下來讓我瞧上一瞧!」

    看樣子是不能善了了,常浩暗嘆一聲,又佯怒道:「薜飛你莫要欺人太甚!」

    在常浩想來,自己這麼一怒,對方少不得又要說上幾句話,然後自己便可以搶先動手劈了他丫的。

    反正都是討不了好,不如先下手為強!

    但讓常浩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話音剛落,那馬上的響馬賊卻已經搶先一刀朝著自己當頭劈了過來。

    所幸常浩已經有了動手的打算,心裡有所戒備,這才沒被這一刀給砍個正著,大驚失色之下,他怪叫一聲,腳下連退,險險地讓過了這一刀。

    但是第二刀又到了,那騎馬的響馬賊武藝竟是極為高明,常浩無奈,只得又退。

    「好小子,能接連躲過你爺爺這兩刀,也算是能的了!」

    那響馬賊一邊追砍常浩,一邊哈哈大笑:「小子,好叫你死個明白,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你爺爺我大名不叫薜飛!你連爺爺我也認不得,怎麼可能是咱們自己人!」

    常浩這才恍然,看來眼前這人在響馬賊中很有些名氣,便是蒙著臉響馬賊們也不會認錯了他,自己想取巧,卻反而被他給誆了,真真是陰溝裡翻船。

    這時候路口的那些響馬賊也開始衝上來了,見勢不妙,常浩不由暗暗叫苦,對方可是騎著馬,自己就算是要跑,又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角馬,更慘的是,這都已經到了村子外圍,自己就算想像之前那樣找個小巷子躲開敵人的騎兵也沒處找去。

    難道又要功虧一簣?

    常浩心中大悔,他發現自己還真是太託大了,忘了狐假虎威這種事情,是建立在對方好糊弄的情況下,可響馬賊這麼多人,怎麼可能個個都好糊弄?

    他們橫行並州數年之久,是連朝庭官府都大感頭痛的悍匪,如今更是連欽差都敢劫殺,做到這樣的地步,其中又怎麼可能沒有精明之輩?

    這上山的逃路響馬賊們如此重視,又怎麼不會派出一兩個重要人物在此坐鎮?

    常浩心中大悔,瞬間發現了許多此前自己從未注意到的細節。

    自己的行動並非沒有破綻,可這一路過來太過順利,結果自己得意忘形了!

    眼見對方縱馬而來,手中長刀更是已高高揚起,常浩眼睛紅了。

    「尼瑪,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小爺我和你們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41
正文 第37章 歪打卻正著

      不得不說,在被逼到了絕境的時候,猛男身體裡的宅男靈魂,還是非常具有光棍氣質的,之前被人傷了,他就敢和人玩同歸於盡,這一次眼看著也已經無路可逃,常浩再一次地光棍了起來。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小爺我和你們拼了!」

    嘴裡喊著口號,常浩不退反進,迎著那識破了自己偽裝的響馬賊的馬頭,直直地衝上前去。

    空有一身強橫內力,卻一點招式也懂的常浩這時候就是憑著感覺亂來了,別人徒步看見對手騎著馬衝過來,絕對會選擇閃避,哪有人這樣對沖的?

    但也算是誤打誤撞,他這一沖,那響馬賊騎在馬背上,視線和出刀角度都為馬頭所阻,原本志在必得的第三刀卻是怎麼也揮不出去了,不過他也不在意,不能用刀,用馬把這傻大個撞飛也是一樣,反正結果都差不多。

    所以他雙腿一夾馬腹,催動跨下角馬加速向前衝去。

    這時候常浩也出招了,看看那褐色的角馬就要衝到自己身前,他把左手的火把當成短棍,狠狠地砸向了那角馬的面門。

    動物都怕火。

    這是常浩在危急時刻想到的一個常識,雖然這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常浩相信,這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也是通用的。

    就這一點來說,他衝向對方的馬頭好像也不能完全說是亂來,他還是帶了那麼一點點的目的性,只是他忘了考慮萬一這招不靈時,那角馬直直撞過來,自己躲閃不及該怎麼辦。

    所幸這種萬一併沒有出現,那角馬果然是怕火的。

    看到眼前的人把一個火團湊到自己的面前,那角馬當時就被驚到了。

    這些角馬是戰馬,平時的確是訓練有素,就算前面是個火坑,在騎手的催動下它只怕也是敢一躍而過。

    但像現在這種情況,一大團火焰就在眼前這麼近的距離,帶著破空聲直往自己頭上砸來,那馬兒再訓練有素也是被驚到了,這和訓練和膽量無關,這完全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事實上,哪怕是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肯定也不會硬衝,多半要閃。

    所以這角馬急急地停了下來,又因為停的太急,有些收不住勢,所以它長嘶一聲,前蹄騰空,人立而起。

    它停了,常浩卻沒有停。

    火把沒能砸中馬頭,卻在馬腹上一掠而過,火焰燒焦了角馬腹部的一些皮毛,但並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但常浩的殺招當然並不是火把,火把只是他用於迫使對手停下的道具,他的真正殺招,是他右手緊緊握著的長刀。

    此時刀已重重劈下。

    常浩不懂用刀,但他知道,刀是用來砍的,這是一個基本常識。

    所以左手的火把向前探出之時,他右手的長刀也已高高舉起,然後瞅準了機會,重重落下。

    那角馬正前蹄騰空人立而起,諾大的腹部完全暴露在常浩的刀鋒之下。

    而常浩如今的力氣,自然是不必再多說的。

    這一刀落下,鋒利的刀刃自那角馬的前胸,在常浩神力的驅動下,一路勢如破竹,一直砍到了馬後腿根處才堪堪停下,竟是將那角馬,給開了膛,破了肚。

    溫熱的馬血噴了常浩一頭,一臉,一身。

    若不是刀身不夠長,這一刀幾乎就將那角馬給剖成了左右兩片!

    便是常浩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刀之威,竟至於斯,把自己也給嚇了一跳,有點發怔,以至於被噴湧而出的馬血給噴了個正著。

    那被活生生地開膛破肚的角馬悲嘶一聲,體內的內臟腸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傷口處隨著馬血開始湧了出來,它兩條後腿一軟,往前便倒,竟是壓向了常浩。

    常浩原本在發怔,被馬血一噴,反倒是清醒了過來,眼見那角馬往自己這邊壓來,忙不迭地後退,總算是在千鈞一髮之際,險險地躲了過去,沒被殃及池魚。

    但馬背上的那個響馬賊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那響馬賊哪裡能想到自己縱馬前衝,身下的角馬卻會不聽指揮地突然停下人立而起,若不是他騎術精湛,這一下就能把他給甩下馬背。

    但他終於還是沒被甩下來,雙腳穩穩地踩著馬蹬,雙腿緊緊地夾住馬背,又用雙臂環抱著馬頸,他竟是在人立而起的馬背上穩住了。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這個馬術高明的響馬賊傻了眼,視線被阻,他根本就看不見接下來常浩又做了些什麼,只覺得身下的角馬身體一顫,竟然就向前歪倒下去。

    他心知不妙,有心甩鞍下馬,可事發突然,接連幾下兔起鶻落,明明大好的局勢竟然一下子就變得險惡無比,他這一次,卻是再也不及反應了。

    角馬重重倒下,那響馬賊也跟著摔落地面。

    「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夜色中響起,為馬蹬所累,那響馬賊的一條腿卻是被那死去的角馬給壓在了身下,劇痛之下他不禁痛呼出聲,手上的長刀也不知飛到了哪去。

    他坐起身子拚命掙扎,想把那死角馬推開,好把自己的腿從馬屍下抽出來,可那馬屍沉重不說,甫一發力,那腿上又是一陣劇痛,不由得又再次慘叫了起來。

    常浩本就深恨這響馬賊識破自己的計策,壞了自己的大事,如今見他被死馬壓住動彈不得,大喜過望,更加不會放過這等可以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當下也不顧身上馬血淋漓,嘴裡哈哈一笑,踏步上前,又是一刀砍下,頓時將那正痛得直倒吸冷氣,頭昏腦漲的響馬賊給剁翻在地。

    這是什麼狀況?

    路的那一頭,十來個或是騎馬或是步行,正要包操過來拿下的常浩的響馬賊們,齊齊地停止了前進。

    沒辦法,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驚人,不由得他們不震撼。

    就在剛剛,他們還看見自家頭目威風凜凜地縱馬衝撞那冒牌貨,結果大家還沒高興完呢,轉眼之前情況就來了個天翻地覆的大逆轉。

    角馬停了,角馬倒了,自家頭目落馬了,自家頭目……被殺了。

    這一切發生的是那麼快,快到大家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由於天色和距離的緣故,對於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響馬賊們都看得不是太真切,那篝火雖亮,卻也不能照亮太多的地方。

    但自家頭目已經被人給幹掉了這一點,大家都是明白。

    而自家頭目的武藝,大家也是知道的,自家這一群人裡,就數這頭目不但為人精明,而且武藝最高。

    可就是這個頭目,被人在舉手投足間給連人帶馬收拾掉了,乾脆利落到不行,更可怕的是,那人還是徒步辦成這件事的。

    這得要多大的膽子,多深的自信,多強的武藝,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這冒牌貨竟然強悍如斯?

    響馬賊們面面相覷。

    正在這時,那殺神般的身影又動了。

    藉著火光,響馬賊看見,那越走越近的身影,全身上下馬血直流,看著就非常駭人,更驚悚的是這人還一邊走,一邊向著他們這邊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那笑容,所有人的腳都是有點發顫。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42
正文 第38章 誰來背黑鍋

    夜風越發地大了,火借風勢,風助火勢,高家村的火勢,也越發地不可收拾。

    因為這火勢,響馬賊們亂了陣腳。

    這火起得如此蹊蹺,而且起火的地方還不止一處,響馬賊們若是還不能覺察出不對,那可就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到處都有響馬賊在搜找那可惡的放火之人,但天可憐見,這放火的傢伙滑得好像條泥鰍似的,往往一處剛剛火起,響馬賊們大隊人馬撲過去,那人卻早已蹤影全無。

    幾次三番下來,大家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都是明白,看這情況,想要找到那人,只怕是沒指望了。

    既然這樣,那大家專心滅火吧,可問題是抓不到縱火的人,這火根本就滅不下來,響馬賊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撲滅了一處,另外一邊卻又已經起了三四個火點。

    一時之間,高家村裡罵聲不絕,到處都是響馬賊們在破口大罵,用各種污言穢語問候那放火之人的祖宗十八代。

    可這罵得雖然痛快,對事情卻於事無補,那火越燒越烈,眼看著都快有大半個高家村被燒著了。

    「這可如何是好?」

    包括那伍頭領在內的幾個響馬賊頭目聚在了一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相對無言。

    大當家有事早已先走一步,二當家和六當家先後身死,此時高家村中,他們幾個就是響馬賊中地位最高的了。

    他們之中,大部份人是跟著大當家的,也有二當家和六當家那邊的人,大家平日裡處得並不是很和諧,私底下相互看著不順眼彼此誰也不服氣誰,甚至有時大打出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不過今天晚上,在這高家村,因為這一場火,幾人卻是難得的同病相憐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才好?因為二當家的事大當家都還在火頭上呢,眼下這又折了六當家……」

    話說一半,那說話的人連連搖頭,卻是不再說了,只是在那裡唉聲嘆氣。

    「何止是折了六當家,那幾人也沒找著,還讓那老太監也逃了,咱們這次,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他不說了,卻又有人幽幽地接著說道。

    「何況還被他們放了這一把火……」還有人在苦笑。

    「說這些喪氣話有什麼用!」

    有人沉聲喝罵道,眾頭目抬眼看去,卻見說話之人是那大當家身邊最受信重的伍頭領,他的話說得雖是在理,可語氣卻是不善,大家面上都是有些不好看了,有些人更是想起,這姓伍的王八蛋平日裡仗著大當家的寵信,很是不可一世,平日裡看人都是用鼻子孔,真真是個人憎鬼厭,思及此處,有那脾氣爆燥的,忍不住已經對這伍頭領怒目相向,就準備要破口大罵了。

    這伍頭領犯了眾怒,卻也不以為意,他陰惻惻地看著眾頭目,冷冷一笑:「你們不用這麼看我,這一次事情辦砸了,即便是我,回去後日子只怕也不好過,但這些都是後話,而且賞功罰過,事情辦不好,就算吃些苦頭,又能怪得誰來?我只想提醒你們一句,大當家的為人大家也知道,事情辦砸了,可以,罰一罰也就是了,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總是贏的那一方,大當家也不是沒那容人之量!但事情辦砸了,卻不想辦法補救,只知道唉聲嘆氣,嘿嘿!」

    他冷冷地笑著,眼神在眾頭目臉上一一劃過:「咱們大當家的,可最是厭煩這等無用之人!所以說,若是不想回去後被砍掉腦袋,大家還是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了,趕緊想想辦法,補救補救眼前的局面,才是正理!」

    他這一番話說完,那些響馬賊頭目再次面面相覷,再想想大當家平日裡的行事風格,背後那冷汗流得是更加歡暢了,當下大家也顧不得對方說話難聽不難聽了,其中一個性急的,更已經直接向那伍頭領追問道:「莫非伍兄弟你有辦法?」

    那伍頭領也不回答,在那裡只是冷笑。

    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眾頭目雖是惱怒於他如此擺譜,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是有求於人,大家再惱火也只能是按捺著性子,沒有誰願意和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於是又有人低聲下氣地接著說道:「伍兄弟這話說的,咱們也不願意說喪氣話,這不是一時想不出辦法來著急上火口不擇言麼!咱們不說了就是,伍兄弟若是有辦法,只管說出來便是,只要事情能辦成,這次算咱們大家都承你一個人情!」

    「就是就是!」其餘眾人異口同聲的應和著,心下都是憋屈無比,不過再想想這姓伍的混蛋雖然討厭了點,不過卻是個有頭腦的,大家心裡再怎麼憋屈也只能是先忍了:「伍兄弟為人仗義,想必不會對自家兄弟見死不救!」

    把你們這些笨蛋當自家兄弟,我才是真瞎了眼!

    那伍頭領在心中暗罵一句,看著眼前眾人的嘴臉,臉上是愈發地冷了,不過他也明白,眼下這局面單憑自己一人成不了事,他雖是大當家身邊的親近人,可是高家村裡數百號響馬賊,可不全是大當家一脈的,何況就連大當家這邊的人馬,他也未必全都能調得動,要想指揮好這數百號人,讓事情不至於無法挽回,他還需要依靠眼前的這些傢伙大力配合。

    只是他本就恃才傲物,性子又天生的陰冷不合群,平日最是看不起這些有肌肉沒腦子,只知道一昧打打殺殺的廝殺漢,今日裡迫於形勢,不得不和這些人通力合作,這才無奈開口,可想要讓他有好臉色,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辦法我自然是有的!」他板著一張臉,眼神再度冷冷地在眾頭目臉上一一劃過,「要我說出來也簡單,可眼下這局面,絕對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了,所以我覺得,在說出這辦法之前,咱們還是先商量商量,接下來的行動,咱們到底該聽誰的?六當家折了,咱們總得再推一個大家服氣的人出來暫時主持局面才好,免得到時候辦法是有了,可卻有人不肯盡心盡力,又壞了咱們的大事!」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雖然點子比較多,可也不是智多星,不可能次次都想出辦法來,替別人擦屁股!」

    眾頭目聽他語帶嘲諷,各個心下又都是一陣鬼火亂竄,不過形勢逼人,大家只能是又忍了一回,有人便開口道:「伍兄弟這話說得,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誰指揮還不都是一樣,這一次辦法是伍兄弟你想出來的,咱們大家聽你的便是!」

    「不錯不錯!」

    「有理有理!」

    「咱們自然是聽伍兄弟指揮的!」

    那人話音剛落,眾頭目都是隨聲附和,不過那伍頭領卻是不領這個人情,淡淡道:「兄弟不才,卻是主持不了這局面的,眾位還是另擇賢能吧?」

    竟是拒絕了眾人讓自己暫時上位的好意。

    一眾頭目原本都以為這姓伍的混蛋是想乘機奪權了,雖然心下不甘,但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便想做個順水人情,哪曾想這姓伍的竟然還不干,眾人都是有點發愣。

    「伍兄弟你的意思是……」眾人吃不準這姓伍的是不是在假裝客氣,不由再次面面相覷,然後便又有人開口詢問。

    那伍頭領搖了搖頭,道:「眾位多心了,兄弟我只是實話實說,沒有其他的意思!」

    他心裡也是暗罵,這些傢伙一個一個看自己都是不順眼,自己真要藉著這個機會強壓他們一頭,回去後還指不定要怎麼報復自己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務之急,還是順順當當地把這個爛攤子給收拾好,沒那閒功夫和他們在這勾心鬥角,反正自己日後有大當家看重,有的是上位的機會,不爭這一時半刻,反正這指揮權也只是暫時的,爭來幹什麼?何況眼下這位子是那麼好坐的麼?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由趙頭領來暫時主持局面如何?趙頭領老成持重,為人仗義,又是大當家身邊的老人,想必大家都是服氣他的!當然了,咱們也不能讓趙頭領白忙活,這回去後,定然是要為趙頭領請功的!」

    眾頭目見伍頭領不似作偽,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上都是有些訕訕,那被伍頭領提名的趙頭領,卻是一陣連連擺手:「不妥不妥,兄弟我才疏學淺,當不得如此重任!」

    趙頭領心下大為鬱悶,他雖是大當家身邊的老人,資歷老,地位高,可真心沒那麼德高望重,能指揮得動眾人,而且他也不是笨蛋,那姓伍的把話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他哪裡還想不到這臨時主持局面之人,看著風光,其實就是個背黑鍋的替罪羊,到時候事情若是成了,那姓伍的出了主意功勞自然也不小,若是事情又出了什麼意外,大家一推二五六,他這領頭指揮的自然難辭其咎。

    再想想平日裡和那姓伍間的齬齪事,他哪裡還能不明白對方這是想藉機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一烤。

    不過他能想明白,其他人自然也能想明白,大家雖然腦筋轉得慢了一些,可那伍頭領說的那麼明白,誰能聽不出他的意思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5-5-27 13:43
正文 第39章 全都燒精光

     有人背黑鍋,求之不得啊,一眾頭目想了一想,都覺得這姓趙的平日裡為人不怎麼仗義,比那姓伍的也好不到哪去,由他來背黑鍋正合適,總好過自己背不是?

    於是都對伍頭領的這個提議異口同聲地贊同起來。

    「伍兄弟說的是,趙兄弟最有資格來為大家領這個頭了!」

    「不錯不錯,趙兄弟領頭,咱們服氣,沒話說!」

    「老趙你不必推辭了,今日之事,真真是非你莫屬啊!」

    「老趙你若是推脫,那就是看不起咱們這些兄弟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說著,那伍頭領在一邊只是看著那趙頭領冷笑,心想這次就算不能坑這討厭的傢伙一把,也能離間他和其他頭領的關係,著實划算至極,而且這麼一來,也不怕他不盡心盡力地辦事,減少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心中不由大為愉快。

    而那趙頭領見這形勢,也知道自己今天這黑鍋只怕是背定了,當下心一橫,咬牙道:「罷了罷了,既然眾位兄弟如此捧場,兄弟我再推脫,倒是顯得假了!不過兄弟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我主持大局,可以,但若是有人不聽號令,莫怪兄弟我心狠手辣!」

    「那是自然!」見他應了,大家自然高興,嘴裡紛紛應著,心裡卻想這姓趙的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你若敢公報私仇,咱們又豈能束手待斃?大不了手底下見真章就是!

    面和心不和地決定了該由誰來當帶頭大哥,或者說該由誰來來背黑鍋,大家又都看向了那伍頭領:「不知伍兄弟計將安出?」

    那伍頭領陰陰一笑,道:「他們不是喜歡放火麼?咱們就遂了他們的意,先派人把外面都圍住了,再把這高家村給整個燒了!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們還能不能在裡面藏得住!」

    眾頭目一聽都是恍然大悟。

    對啊,反正人左右都是藏在村子裡,咱們把村子整個給燒了,他們逃出來咱們就圍上去,他們是個死,他們要不出來,在火海裡更是個死。

    雖然沒能捉到活口,但總好過讓對方逃了不是?這麼一來,大家回去在大當家那邊,也算是有個像樣的交待了。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眾頭目臉上都是多雲轉晴,看向那伍頭領的目光,也和氣了許多,心想這人能得大當家看重,看來也不只是靠拍馬屁這麼簡單。

    高興完了,眾頭目又開始商議該怎麼下手的細節問題,事態緊急,大家也不敢拖延,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商議完畢,便打算各自分頭行事,可就在這時候,一騎馬從西邊急急馳來,見了眾頭目,馬上那人高聲大叫起來:「諸位頭領,大事不好了!」

    「發生了什麼事?」那趙頭領先在是眾人之中領頭的,這時候自然當仁不讓,他排眾而出,大聲喝罵來人:「吳老二,不要一驚一乍的,沒得半點規矩!你不是和你哥一起在村子西邊嗎?怎麼跑這來了?把話說清楚了,怎麼個大事不好?」

    來人帶著哭腔,滾鞍下馬道:「趙頭領,我哥被一個假冒咱們自己人的大個子給殺了!那大個子驍勇異常,咱們十幾個人對他一個,都攔他不住,反被他殺傷了大半,逃進山裡去了!諸位頭領,可要給我哥和兄弟們報這個仇啊!」

    「什麼?吳老大被人殺了?」那趙頭領大驚,其餘的頭目,包括那伍頭領也都是失色。

    蓋因這吳老大雖然只是個小頭目,在響馬賊中地位卻有些超然,因為他的小妹,前不久才嫁給了大當家作妾,極得寵幸,所以吳老大現在算是大當家的妻弟,而且這吳老大其平日裡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在響馬賊中一向頗受人敬重,上上下下都說得上話,而且他人又精明多智,武藝也是不俗,前段時間還有風聲傳出來,說是大當家有意讓他再歷練歷練,以後可是要重用他的。

    這樣的一個人物,竟然被對方給殺了?

    折了二當家,大當家已然勃然大怒,此前六當家也莫名其妙地就完了,眼下又多了一個大當家器重的妻弟吳老大,這樂子真心是越來越大了。

    一眾頭目,包括那伍頭領,臉上全都白了。

    「對方只有一個人?」有人怒聲向那吳老二喝問,這吳老二比起吳老大,可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嫁了自家妹子,吳老大跟著水漲船高,這吳老二卻入不得大當家法眼,只能跟在自家大哥身邊做些雜事,眾人看在大當家和吳老大的面子上,平日裡還是敬他幾分的,不過眼下大家著急上火,也顧不上這些虛禮了。

    「你們十幾個人,還有吳老大坐鎮,都拿不下對方一個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沒看到其他人麼?」

    頭目們七嘴八舌地問著。

    吳老二這時候也沒心思計較有人對自己這個大當家的妻弟不太尊重了,哭訴道:「我也想不明白啊,我哥的武藝那麼好,可才一個照面,就連人帶馬被那大個子給殺了!我帶人上去想要報仇,可那大個子殺神一般,我們又連折了幾個兄弟,實在是抵擋不住,雖然也重重傷了他,但還是被他生生殺開了一條血路,剛剛逃上山去了!我讓兄弟們追著他,然後才過來叫人幫忙!諸位頭領,那大個子受了重傷,定然是逃不遠的,還請諸位頭領派人搜山,幫我大哥報仇血恨!」

    說著他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聽王麻子說,這大個子就是先前把二當家給干翻的那個!」

    眾頭目聽了吳老二的描述,本來心下都是有了些判斷,如今得到吳老二的確認,面色更是難看。

    畢竟那是連二當家這等英雄人物都敵不住的猛人,吳老大不是對手落敗身亡也就可以理解了,碰上了這樣的猛人是吳老大自個倒霉,可他們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得不因此而面對大當家的怒火。

    再轉念一想,眾頭目覺得頭越發地痛了,這大個子逃上山起了,大當家哪邊自己這些人更難交待了,大當家當時可是發了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絕不能讓對方給逃了一人。

    而且這大個子逃上山了,那其他的人會不會也早就逃上山去了?不然怎麼這麼長時間了大家在村子裡頭一點發現也沒有?

    難不成大家還真要追進山裡去?可這麼一來,事情可就又麻煩了。

    最後,還是那伍頭領想出了辦法。

    「他還沒逃遠,咱們放火燒山!」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臉上陰得都快掉出水來了。

    「左右都是燒,乾脆全都燒個精光!」

    響馬賊頭目們發了恨,當下各自散去,依計行事。

    很快,響馬賊們便在各自頭目的指揮下,散到了高家村四周,數百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高家村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然後又有一隊人舉著火把,衝進村子裡,開始挨門挨戶地縱火。

    還有一隊人把眾戰場上收集回來的種種可能暴露響馬賊們真實身份的東西,丟到火場裡一起燒掉。

    一時之間,高家村火勢衝天。

    高家村西邊的太行山也慘遭響馬賊們的毒手,那伍頭領親自帶著幾隊人分頭進了山,他們也不搜索,只是急急地趕路,估摸著就算對方早就逃到山上,也應該被自家給趕超了,這幾隊人才開始在風頭上各自放起火來,太行山上草木茂盛,此時又值夏末秋初的時節,天氣已經開始乾燥,這火一放起來,幾個火點都是火勢大盛,風再一吹,頓時不可收拾,到了天快亮的時候,竟然已經燒著了好幾個山頭,而且看模樣這火場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

    可讓響馬賊們失望的是,一直到了天亮,不要說山上了,就連高家村裡,也沒有出來半個人影,他們想要捉拿的那些人,依然蹤影全無。

    反而是那一隊據吳老二說是追著那大個子上了山的響馬賊,在火起之後急急地從山上下來了,據他們說,那大個子藉著夜幕的掩護,早把他們給甩了,他們不死心在山裡一直搜到現在,可卻找不著人。

    一眾響馬賊頭目對此自然是大失所望,心下惴惴。

    因為大當家可是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他們現在的情況卻正好相反,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且這時候就算他們有心再去搜上那麼一搜,也是困難重重。

    高家村這邊被他們屠了個雞犬不留,那些屍體都在村子裡,這火一燒,都成焦屍了,他們想要找的人就算也被燒死了,他們現在也無法在死屍堆裡認出誰是誰來。

    而山上的火燒得正旺呢,這時候誰敢上山去送死?

    所以響馬賊頭目們當真是糾結得不行。

    就連那伍頭領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失策了,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麼都是白搭,索性也就不說了。

    到了快接近晌午的時候,高家村的火已經滅了——能燒的東西都已經燒了個精光,這火自然也燒不下去了。

    山上的火勢則正如響馬賊眾頭目們預測的那樣,燒得更加歡快了,又有兩座山頭被大火給波及,火場進一步擴大,遠遠地響馬賊們還能聽到山上不時傳來的獸吼聲,那是來不及逃跑的野獸在對他們進行悲憤地控述。

    但人還是不見蹤影。

    「走了走了!再呆下去中陽縣的人只怕就要到了!」有頭目這樣建議,「這麼大的火,他們就算上了山,也肯定逃不掉,必死無疑!」

    他的提議得到了大部份人的響應,如今這情況大家是真不想在這高家村繼續呆著了,看著心煩是一回事,老這麼在火場邊上烤著人也難受得很啊,反正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還不走人在這裡烤人肉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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