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執宰大明 作者: 小黑醉酒(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6-30 13:47: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9 120881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1 08:30
第二十章 提親

    「什麼?吏部只是罰了縣尊大人半年的俸祿,讓大人戴罪立功!」湖口縣一座佔地廣闊的院落內,張有德正坐在桌前吃午飯,聽了身旁一名趕來報信衙役的匯報後雙目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在他看來,以王三在白水鎮造成的禍患,李云天即使不丟官罷職,那麼也應該被貶,豈料就事情這麼風清云淡地解決了。

    「小的向同知大人的隨從打聽了,好像內閣的一位楊大人給知縣大人寫了一封信。」那名衙役想了想後說道。

    「楊……楊大人!」張有德聞言臉色驟變,他對京城的時局有一定的瞭解,清楚內閣的閣老中現在姓楊的只有楊士奇。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李云天為何沒有被朝廷嚴懲,很顯然是楊士奇暗中出手相助,他怎麼也想不到李云天竟然有如此強硬的後台。

    「快,通知魯典史,讓他趕緊籌備一千兩銀子給白水鎮巡檢司送去。」怔了怔後,張有德回過神來,連聲吩咐那名衙役,「告訴他,讓他下午就派人送去!」

    交代完那名衙役後,張有德起身就向門外走去,他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吃飯,匆忙趕去縣衙忙活去了,把一些李云天前段時間交待的事情給安排好。

    「有意思!」幾乎同時,同樣吃著午飯的王宇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笑了笑後把手裡酒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他真的沒有看出來李云天竟然有如此大的來頭。

    「想不到他竟然是楊大人的人!」趙朗的消息要比王宇和張有德慢,他正在書房裡百~萬\小!說,從下人那裡聽說了李云天的事情,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了一句,言語中充滿了羨慕和嫉妒。

    本來,王宇、趙朗和張有德等人在縣衙裡等著,準備向李云天賀喜,不成想等了半天后傳來一個消息,李云天和韓安玉離開了縣城,不知道去了哪裡。

    湖口縣縣城通往白水鎮的官道上,十幾名大漢騎著馬護在一輛馬車旁。

    「哈哈,李大人少年才俊,與陳家小姐是天作之合,如果能走到一起的話日後必成一段佳話,這個媒本官是保定了。」馬車裡,聽完了李云天講述與陳凝凝之間的事情後,韓安玉笑著說道。

    李云天這次出城是拉著韓安玉向陳伯昭提親的,韓安玉是堂堂正五品的官員,有他當媒人的話可謂給足了陳伯昭面子。

    韓安玉非常樂意做這件事情,李云天既然請他當媒人,那就表示沒有因為白水鎮水匪的事情嫉恨他,他何樂而不為。

    白水鎮,陳家後宅。

    「老爺,凝兒已經好幾天滴米未進了,期間只喝了一些清水,她自幼生性倔犟,恐怕不會輕易低頭,我看她對縣尊大人是動了真心,你就抬抬手,讓她隨縣尊大人去吧。」

    一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紅著眼眶進了書房,向坐在書桌後面扒拉著算盤算帳的陳伯昭說道。

    中年婦人是陳伯昭的妻子馮婉芸,自從陳凝凝那天被抓回陳宅後就一直絕食抗議,她剛才前去看望,見陳凝凝憔悴虛弱的樣子直心疼。

    「婦人之見!」陳伯昭把算盤往桌子上一拍,不滿地望著馮婉芸,「你以為我是在生她的氣?我這是為了她下半輩子的幸福考慮,姓李的就要倒大黴了,她跟著的話指不定吃多少苦,長痛不如短痛,我現在是為她好。」

    「老爺,縣尊大人真的要倒了?」馮婉芸對李云天的印象不錯,聞言試探性地問道。

    「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又不識好歹地非要把責任都攬下來,肯定罪責難逃,輕則貶官,重責下獄,搞不好還要被殺頭。」陳伯昭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懊惱的神色。

    早知道李云天如此愚笨頑固,不懂得為官之道的話,他才不會上桿子巴結李云天,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李云天要倒台了而且連陳凝凝也給賠了進去,使得他徹底淪為了白水鎮的笑話。

    「那凝兒現在怎麼辦?」馮婉芸覺得陳伯昭說的有道理,她可不想陳凝凝跟著李云天受罪,可心裡又擔心陳凝凝,陳凝凝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身體可吃不消,會出危險的。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求姓李的,讓他來斷了凝兒的念想。」陳伯昭一陣頭疼,陳凝凝是他看著長大的,一旦倔犟起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繫鈴人,既然李云天是源頭,那麼唯有李云天才能讓陳凝凝從中解脫。

    想到這裡,陳伯昭不由得恨起李云天來,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李云天死皮賴臉地纏著陳凝凝,陳凝凝也不會對其情根深種,完全忘記了當時是他讓陳凝凝用琴聲把李云天引過去的,他其實才是始作俑者。

    「老爺,以後凝兒怎麼辦?」馮婉芸覺得這倒是個辦法,不過陳凝凝經此一事後名聲肯定是毀了,要想找個好人家嫁了可就難了。

    「還能怎麼辦?嫁到外地!」陳伯昭沒好氣地站了起來,抬步向門外走去。

    「老爺,你幹什麼去?」馮婉芸見狀不由得問道。

    「去縣衙,要是晚了的話說不定姓李的就要被下大獄了。」陳伯昭邊走邊說道,說到底他心裡還是疼陳凝凝的,要不然也不會舔著臉去見李云天。

    「老爺,同知大人和知縣大人來了。」還沒等陳伯昭走到門口,一名家丁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同知大人也來了?」陳伯昭微微一怔,顯得頗為驚訝,本來李云天這個時候來白水鎮就有些反常,再加上韓安玉,難道又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兩位大人在前院大廳。」那名家丁點了點頭。

    「快,給我更衣。」陳伯昭對李云天和韓安玉此番前來的目的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不敢怠慢,連忙讓馮婉芸給他換一身會客時的正服。

    陳伯昭急匆匆趕到前院客廳的時候,李云天和韓安玉正在那裡談笑,這使得他的雙目閃過驚訝的神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韓安玉對李云天的態度可十分冷漠。

    「陳公,本官此次前來是當個媒人,李大人與陳小姐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希望陳公能成全他們。」韓安玉見陳伯昭來了,起身笑著說道。

    陳伯昭沒想到韓安玉對他如此客氣竟然稱他「陳公」,正迷糊著,猛然聽見了後面的話,頓時詫異地望向了一旁的李云天:如果韓安玉前來保媒的話,那豈不是說李云天已經從白水鎮一事中脫身了?

    「陳公放心,本官絕對不會負了小姐。」李云天站起身向陳伯昭一拱手,宏聲說道。

    「兩位大人,你看這事兒巧了,小女這些天為了李大人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小人正準備厚著臉皮去縣衙向李大人提親,不成想兩位大人就來了。」陳伯昭這下反應了過來,笑著向李云天和韓安玉說道,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此時此刻他已經可以確定,李云天逃過了一劫,而且從韓安玉對李云天的態度上,隱隱約約感到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與李云天和韓安玉寒暄了幾句後,陳伯昭領著李云天去了後院內宅看望陳凝凝,韓安玉不方便過去,因此留在大廳喝著茶。

    陳凝凝居住的二層小樓門口守著兩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防止她逃跑。

    等李云天進入小樓,陳伯昭向那兩名家丁揮了一下手,兩名家丁於是抬步離開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

    在二樓一個環境雅緻的房間裡,李云天見到了陳凝凝,陳凝凝披散著頭髮,面色蒼白地躺在上,雙目緊閉,嘴唇乾裂,一臉的憔悴。

    這使得他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疼,沒想到陳凝凝為了他絕食把自己折磨成這這個樣子。

    「凝兒,李大人來看你了。」陳伯昭走到邊,在陳凝凝耳旁說道。

    陳凝凝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先是看了一眼陳伯昭,然後視線落在了微笑著站在一旁的李云天身上,雙目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

    「小女子尚未梳洗,請大人在樓下稍候片刻。」隨後她想到了什麼,連忙扭過頭去,伸手用額前的長發擋住了臉頰,不想讓李云天看見她現在這副憔悴的模樣。

    李云天見狀笑了笑,和陳伯昭來到了樓下,兩人坐在那裡隨意地聊著天。

    陳伯昭現在非常想知道李云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大好事,他不好開口追問,只能把這份好奇壓在了心底。

    「小女子拜見大人。」好一會兒,梳洗打扮好的陳凝凝才在兩名丫環的攙扶下從樓上緩緩下來,來到李云天面前後她讓那兩名丫環鬆開,向李云天福了一身。

    「小姐身子不適,毋須多禮。」李云天見她身子虛弱,連忙起身扶住了她,扶著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縣尊大人,小人去看看廚房的粥好了沒有。」陳伯昭知道兩人肯定有話要說,因此知趣地領著那兩個丫環走了,同時也是去打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09:50
第二十一章 苦盡甘來

    「大人,事情解決了?」陳伯昭離開後,陳凝凝關切地望著李雲天,從李雲天和陳伯昭輕快的談笑中她意識到李雲天已經逃過一劫。

    「這是吏部的公文。」李雲天笑著點了點頭,從身上掏出吏部的公文遞給了她。

    陳凝凝神情緊張地打開公文,發現吏部對李雲天只是罰薪半年、考核成績記為差等後,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下來,這種懲處對於李雲天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這是內閣楊大人給本官的信。」她剛鬆了一口氣,李雲天又給了她一個驚喜。

    「內閣?」楊凝凝雙目滿是驚訝的神色,雖然她不知道楊大人是何許人,但是聽說過內閣,知道裡面都是朝之重臣。

    「楊大人是今科會試的主考,本官的恩師。」李雲天微微一笑,點明了他與楊士奇的關係。

    楊凝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李雲天這次能逢凶化吉,原來是那個楊大人出手幫了他。

    「讓你給本官當妾室,著實委屈了你。」李雲天握住她一雙滑嫩的玉手,含情脈脈地說道。

    「只要大人心裡有凝兒,凝兒就知足了。」楊凝凝臉頰一紅,一臉的嬌羞,一副小女兒忸怩的神態。

    李雲天心中一暖,伸手把她攬在了懷裡,他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抱得美人歸。

    晚上,陳伯昭在家設宴款待李雲天和韓安玉,此時他已經知道李雲天是楊士奇的人,心中萬分驚喜,這可是一條通天的路子呀,以後李雲天的仕途無可限量。

    對於李雲天納楊凝凝為妾一事,他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心中求之不得,暗自慶幸楊凝凝那天的瘋狂舉動,如此一來的話李雲天肯定會對楊凝凝愛有加。

    為了洗刷這些天來的恥辱,陳伯昭讓人把李雲天逢凶化吉的事情在白水鎮是大肆宣揚,憋了這麼多天他總算能揚眉吐氣。

    自古以來莫不以成敗論英雄,如果李雲天被貶官降職或者罷官入獄,那麼楊凝凝無疑就成為了一個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女人。

    可現在不一樣,李雲天不僅穩如泰山,而且還有內閣閣老當後台,楊凝凝和李雲天之間的事情自然就變成了一段金玉良緣,成為一段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佳話。

    得知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後,張有財等鄉紳商賈是大吃了一驚,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清楚李雲天原來有著如此深厚的後台,白水鎮如此大的事情竟然就這麼波瀾不驚地揭了過去,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王三等水匪的身上。

    趙華鬆了一口氣,李雲天上任以來白水鎮兵馬司的境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自然希望李雲天能留下來。

    不知不覺間,在外人的眼裡李雲天已經從一個無根無基的愣頭青成為了一個背景深厚的官場新貴,行情無形中就水漲船高。

    誰也不會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李雲天拚命博來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僅順利地逃過一劫,而且還引起了楊士奇的注意,進而一舉扭轉了他在海口縣的不利局面。

    從白水鎮回來後,李雲天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發佈了王三的通緝令,王三以前在湖口縣的懸賞是一百兩銀子,他這次把賞銀提高到了五百兩。

    不僅如此,他還在通緝告示中明確表示,如果有人能提供捉拿王三的消息,那麼一旦抓到王三,不僅縣衙的五百兩懸賞,江西布政司對王三的五百兩懸賞和九江府對王三的兩百兩懸賞也包在他的身上,一定會讓報信者全額拿到賞銀,並且會向外界保密報信者的身份。

    這樣一來,王三的懸賞總額史無前例地達到了一千兩百兩,這對普通的百姓來說絕對是一筆一輩子都掙不來的巨款。

    懸賞通告一出立刻吸引了眾多百姓圍觀,聚在那裡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不少年輕人臉上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

    別看王三在鄱陽湖惡名遠播,平日裡人人畏懼其三分,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一千兩百兩銀子壯膽不要說通風報信了,就是與他拚命也大有人在。

    對於李雲天的這個舉動,湖口縣上至鄉紳官吏下至販夫走卒都能理解,畢竟李雲天在白水鎮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自然不會放過王三了。

    在一場紛紛揚揚的冬雪中,湖口縣迎來了新的一年,李雲天在湖口縣度過了自己的第一個除夕。

    大年初一,李雲天早早地就起了,給依舊酣睡的綠萼蓋好被子後出了門。

    天空中下著小雪,地面、房屋和樹枝上覆蓋著厚厚的雪層,使得天地間成為了一個潔白的世界。

    「該有一個新的開始了。」李雲天伸手到屋簷外,望著飄落在手掌上的雪花,緩緩攥緊了拳頭,低聲自語了一句。

    當他再打開拳頭的時候,手掌裡的雪花已經化為了一灘水漬。

    時至今日,他已經對湖口縣的形勢瞭如指掌,縣裡鬥得最厲害的自然就是張有德的張家和陳伯昭的陳家,張家因為在縣衙的勢力壓了陳家一頭,這也是陳伯昭千方百計想要巴結他的原因。

    雖然張家在湖口縣勢大,不過陳家也不是好惹的,在九江府有著不少朋友,一時間雙方誰也沒辦法致對方於死敵。

    至於縣衙內部,主要就是羅鳴與馮虎兩人之間的爭鬥,兩人的積怨很深,既有他們自身的恩怨,也有屬下之間的糾葛。

    羅鳴是縣衙內除了張有德外的第二大勢力,不過他的力量僅限於衙門的站班,總體來說縣衙還是處在張有德的掌控中,縣衙的胥吏紛紛依附於他,皆聽命於他行事,這也是為什麼李雲天剛來就吃了一個下馬威。

    由於親疏有別,縣衙內部自然有著利益間的糾葛,並非鐵板一塊,好處拿得多的無疑是張有德手下像馮虎這樣的嫡系,其他人不過是分些殘羹冷炙而已,難免會有不滿,只不過誰也不敢表現出來,以免受到張有德打壓。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李雲天發現羅鳴的身上雖然有著不少毛病和缺點,時常打著縣衙的旗號在外面撈油水,不過本質上並不壞,倒是可以一用。

    畢竟衙役的薪俸微薄,根本不足以養家餬口,因此只要他們的行為不是太過分,那麼他對一些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真的讓那些衙役做到奉公守法,恐怕只有提高他們的待遇,否則的話沒人願意幹這個差事。

    張有德雖然很強勢,牢牢地把控著縣衙的局勢,但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一旦他被拿下後,其他的人將不足為慮,樹倒猢猻散。

    至於何時向張有德下手,李雲天在等一個機會,他漂漂亮亮地將張有德拿下,把張家的勢力從湖口縣連根拔起,作為獻給楊士奇的一份禮物。

    大年初六,李雲天去了九江城,帶著張有德給他準備的禮物前去拜訪九江府知府楊德民、同知韓安玉和通判馮魁,同時也要跟府衙的戶房、刑房等部門主事的人走動一下。

    他不奢求這些人對他有什麼幫助,只希望以後不要扯他的後腿就行。

    九江府知府楊德民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材粗壯矮胖,長著一雙小眼睛,笑瞇瞇地笑納了李雲天送來的一份厚禮,他本以為李雲天這個不通世故的愣頭青會空手而來,沒想到他還挺識時務的。

    中午,李雲天和另外兩個前來拜見楊德民的知縣被楊德民留下共進午餐,三人在酒桌上恭恭敬敬地聆聽了楊德民的教誨,他們考評掌握在楊德民的手裡,豈敢怠慢。

    在九江城待了兩天後,李雲天回了湖口縣,剛進縣城他就聽說了一件事情:縣衙站班和捕班的人昨天晚上在一家裡因為爭女人打了起來,數人受傷,雙方於是各自呼朋喚友,在引發了一場上百人的對峙。

    縣衙巡城壯班的那些士卒哪裡敢管站班和捕班的事情,後來還是李滿山帶著他手下的人到場,這才平息了事態。

    為了這件事情,羅鳴和馮虎已經鬧到了王宇那裡,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請王宇給他們作主。

    王宇可不會牽涉進這種爭風吃醋的無聊事情中去,更不想攪進羅鳴和馮虎的恩怨裡,於是打起了太極,推給了李雲天。

    得知這件事情後,李雲天心中不由得一樂,由於縣衙裡捕班的人勢力最大,故而站班的人會讓著他們,誰讓馮虎是張有德的親信呢。

    不過這次他們敢與捕班的人大打出手,明顯是有了依仗,這個依仗自然就是李雲天對羅鳴的器重,使得他們不甘心再被捕班的人壓制。

    說到底,在三班衙役中,站班的人是跟李雲天走得最近的,不僅李雲天升堂的時候他們要站堂,而且出行的時候要開路和保護,他們其實才是湖口縣的「御林軍」,捕班的人充其量不過是跑腿的而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5 13: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3:48
第二十二章 自投羅網

    對於站班和捕班的這次衝突,李雲天心裡雖然很期待,但卻不能表露出來,為了息事寧人,他把雙方各打五十大板,輕描淡寫地把事態平息了下去。

    由於以前發生糾紛的時候都是捕班的人佔便宜,因此相對而言這一次是站班的一個勝利,這使得站班的人倍受鼓舞。

    張有德對此也很是無奈,李雲天一碗水端平的做法並無不妥之處,雖然馮虎是他的人,可在李雲天眼裡馮虎和羅鳴都是班頭,自然不會厚此薄彼,況且因為職務上的關係,羅鳴與李雲天走得比馮虎近多了。

    畢竟現在不同以往,李雲天已經不是去年那個初來乍到任、由他搓圓捏扁的愣頭青縣太爺,現在他再想給李雲天製造麻煩,已經沒有那麼容易了。

    故而,張有德讓馮虎管住手下的那些人,讓他們收斂一些,與站班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盡量不要招惹麻煩,如果兩人窩裡斗的話只會便宜了外人。

    李雲天納陳凝凝為妾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在正月二十這一天,雖說陳凝凝是妾室,不過陳伯昭希望能辦得風風光光,因此就把舉行喜宴的地方定在了白水鎮陳家。

    對於陳家的這個要求李雲天完全理解,自然沒有異議,他也想給陳凝凝一個盡可能完美的婚禮。

    故而,從九江城回來後李雲天把心思放在了與陳凝凝的婚事上。

    對於張有德,他一直「信任有加」,不僅把縣衙的日常事務交給他讓他代為處理,而且遇到一些大事也先找他商量,然後再徵求王宇的意見。

    自從楊士奇寫來那封信,張有德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恭敬,對他的指示是一絲不苟地執行,表現得非常老實,這令他心裡暗爽不已。

    正月十五的晚上,縣城的街道上掛滿了花燈,按照元宵節的傳統家家戶戶的人都出來觀燈,猜燈謎。

    這使得街頭擠滿了拖家帶口的百姓,熙熙攘攘,喧鬧嘈雜,熱鬧非凡。

    為了維持現場的秩序,李雲天讓三班衙役帶械上街巡邏,遇到那些偷雞摸狗、尋釁滋事的人一律拿下鎖進大牢。

    「大人,有人發現王三的蹤跡!」臨近午夜,李雲天正準備歇息,冷不防李滿山求見,低聲向他匯報。

    「什麼!」李雲天微微一怔,隨後沉聲問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興奮,「他在哪裡?」

    「現在還不清楚,剛才有人跑去我那裡,說是知道王三的下落,不過他只肯跟大人說。」李滿山搖了搖頭,解釋道。

    李雲天略一沉思,神情嚴肅地在李滿山耳旁小聲說了什麼,李滿山不時地點著頭。

    等他交待完,李滿山向他一拱手,急匆匆地離開了。

    李雲天皺著眉頭在屋裡來回踱了一會兒步子,吹熄了油燈,睡覺。

    臨晨時分,臥房的門咯吱一聲輕輕打開了,一個裹著頭套的人從裡面出來,趁著夜色快步向後門走去。

    「什麼人?」到了後門,那個人剛準備拉開門栓,一聲低喝從附近的陰影處傳來,兩名拎著刀的大漢從陰影裡走出,虎視眈眈地瞪著他,「老實點,否則大爺一刀砍了你。」

    「縣尊大人!」等那個人影取下了頭套,兩個大漢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連忙收起了手裡的刀。

    「老爺要出去辦點兒事,此事不能告訴任何人。」李雲天衝著兩人微微一笑,沉聲囑咐。

    「小的明白。」兩人雖然心中狐疑但不敢多問,連忙打開了門栓。

    縣衙後門巷子的陰暗處候著幾個大漢,等李雲天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簇擁著他消失在了遠處的巷口。

    那兩個看守縣衙後門的大漢是李滿山手下的士卒,自從新的巡城壯班成立後,縣衙後宅的守護就由李滿山的人負責,可謂是李雲天在湖口縣的嫡系,逐漸成為了湖口縣縣衙的第三方勢力。

    那幾名在後門外接應李雲天的大漢也是李滿山手下的士卒,按照李滿山的吩咐在後面外等著李雲天。

    縣衙裡到處都是張有德的耳目,而王三與張有德關係密切,故而李雲天十分小心,等到入夜後才悄悄離開,以免洩露了消息。

    「大人!」不久後,李雲天來到了一處宅院,這處宅院是張有德給新成立的巡城壯班找的營房,李滿山見到他後拱手行了一禮,然後領著他去了一間廂房。

    廂房的門口守著兩個掛著腰刀的大漢,見李雲天來了立刻推開了房門,一個人正趴在屋裡的桌子上睡覺,面前擺著幾盤吃剩的菜餚。

    「醒醒。」李滿山走過去推了推那個人。

    「李頭,究竟縣尊大人什麼時候來?王三要是跑了的話算誰的?」那個人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直起了身子。

    看清此人的面容後,李雲天不由得感到有些驚訝,他以前見過這個人,正是在白水鎮巡檢司有過一面之緣的趙華的那個小舅子。

    「馬富貴叩見縣尊大人。」趙華的小舅子看見李雲天連忙跪在了地上給他磕頭行禮。

    「馬富貴,你真的知道王三的下落?」李雲天打量了跪在那裡的馬富貴一眼,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離十吧。」馬富貴剛要開口,見李雲天目光犀利,嚇得又給嚥了回去,抓了抓腦袋後訕笑著說道。

    「你知道欺騙縣尊大人是什麼下場嗎?」李雲天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李滿山見狀刷一下抽出了腰刀,架在馬富貴的脖子上冷冷地說道。

    「縣……縣尊大人,小的可以肯定那個人就是王三!」馬富貴的頸部立刻感覺到了刀刃上傳來的陣陣涼意,嚇得僵在那裡不敢動彈,神情驚惶地望著李雲天。

    「說吧,究竟怎麼回事?」李雲天向李滿山擺了一下手,神情嚴肅地問道。

    「是這樣的縣尊大人,小的以前在白水鎮賭錢的時候,見過一個名叫二狗的水匪,是王三的心腹,今天晚上小的在街上看燈的時候看見了二狗,他和幾個人跟在一對夫婦的身後,那對夫婦中的男的肯定就是王三。」

    李滿山隨即把刀從馬富貴的脖子上移開,馬富貴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擦了一下額頭上嚇出的冷汗,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你確定那個二狗是王三的心腹?」李雲天雙目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殺機,瞪著馬富貴問道。

    「確定,確定。」馬富貴小雞啄米般點著頭,「我聽管事的喊他『二爺』,私下裡打探了一下,知道他就是王三手下的二狗。」

    「他們有幾個人?」李雲天皺著眉頭問道,如果馬富貴所言屬實的話,那麼那對夫婦中的男人無疑就是王三了。

    他沒有想到王三竟然如此狂妄,明知道自己對他恨之入骨還敢來湖口縣,簡直就是挑釁。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釋然了,從兵法上來說,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連他都想不到王三會來湖口縣縣城,那麼其他人又如何能夠想到。

    況且張有德在幕後罩著王三,王三在這裡的處境無疑更加安全,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會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除了王三和二狗外,還有兩個。」馬富貴感覺李雲天相信了他,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

    「這件事情不宜興師動眾,你去調派二十個信得過的人,帶上漁網和弓箭,務必要將王三捉拿歸案。」李雲天沉吟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吩咐李滿山,所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這次要讓王三有來無回。

    「屬下這就去辦。」李滿山一躬身,快步向門外走去。

    「大人,其實用不著這麼麻煩。」不等李滿山出門,馬富貴滿臉堆笑地向李雲天說道,「只要用迷煙一吹,任他是鐵打的羅漢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兒。」

    「迷煙?」李雲天不由得看了一眼馬富貴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雖然這屬於下三濫的勾當,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極大地降低了在抓捕王三行動中的傷亡。

    「大人,如果抓到了王三,那賞銀……」馬富貴覺得自己又立了一功,笑嘻嘻地望著李雲天,目光中充滿了殷切。

    「你放心,只要抓住了王三,賞銀本官一分錢也不會少了你。」李雲天微微一笑,給了他一顆定心丸,用一千兩百兩銀子換王三,這筆生意簡直太划算了,他可以提前向永樂帝交差。

    半個時辰後,在夜色的掩護下,馬富貴領著李雲天和李滿山等人悄悄趕去了城南的一個巷子,在一個院落前停了下來。

    按照李雲天的指令,李滿山帶了二十名心腹手下,都是身體強健之輩,不僅拿著刀槍,而且還配備有漁網和弓箭,萬一迷煙失效的話就用漁網和弓箭對付王三。

    「大人,院子裡養了兩條狗,我去把它們解決了。」馬富貴怕被人認出來,特意用一塊黑巾蒙了臉,自告奮勇地向李雲天請戰。

    馬富貴不得不來,李滿山的手下沒有一個人會用迷煙,更不知道從哪裡搞來這種東西,因此必須要馬富貴出馬,這使得他暗自有些得意。

    「你有什麼辦法?」李滿山覺得好奇,不由得問了一句,要知道狗的警覺性是最高的,稍有動靜就會被驚動,著實難以對付。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3:57
第二十三章 心理戰

    「這裡面摻了毒藥,只要那兩個畜生吃了保準一命嗚呼。」馬富貴笑瞇瞇地把手裡拎著的一個油紙包打開,裡面是幾塊新鮮的豬肉。

    「此次如果能順利拿下王三,本官給你記頭功。」李雲天見狀笑了起來,沒想到馬富貴關鍵時刻竟然能派上用場。

    「謝大人。」馬富貴滿臉諂笑地向李雲天一躬身,隨後來到牆角敏捷地縱身一躍,輕巧地就竄上了牆頭。

    李雲天見狀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小子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看來平常沒少看這種翻家越院、偷雞摸狗的勾當,怪不得幹起事情顯得輕車熟路。

    「大人,我已經往房裡吹了迷煙,你們可以進去抓人了。」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院落的院門咯吱一聲打開了,馬富貴從裡面出來頗為得意地向李雲天稟告。

    李雲天讚許地向他笑了笑,抬步走進了院子,院子裡的空地上倒著兩條黃毛大狗,口鼻流血,看樣子是被馬富貴給毒斃的。

    馬富貴不僅吹了迷煙,而且還用匕首把房門的門栓給挑開,這使得李滿山等人沒費半點力氣就進入房裡。

    四個昏睡的男人很快就從不同的房間抬了出來,每個人都五花大綁,嘴裡還塞了布。

    一個身材粗壯、三角眼、塌鼻樑、面貌凶狠的光頭大漢被抬到了李雲天的面前,李雲天知道這個傢伙就是王三,拳頭禁不住攥了起來,雙目充滿了殺機,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一個人。

    隨後他鬆開了拳頭,目光逐漸緩和了下來,轉身面無表情地走了,現在留著王三還有用,就讓他再苟活幾天。

    第二天,王三的姘頭醒來後發現王三不知道去了哪裡,不過頭的桌子上放著一兩百銀子,隨即以為王三有什麼急事走了,因此也沒有多想,一切生活如常,反正王三每次找她都是神出鬼沒的。

    讓她有些鬧心的是家裡的兩條狗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十有八九被人抓走吃了,心中詛咒了偷狗賊後讓下人重新買了兩條,這是王三特意囑咐過的事情。

    這是李雲天故意布的一個局,目的是把王三的姘頭穩住,這樣一來王三被抓的事情就不會傳出去,以免打草驚蛇,讓張有德有了準備。

    為了保密,這次參與抓捕行動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而且他們並不知道抓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水匪頭子王三。

    雖然李雲天有很多話想問王三,但他不知道對於王三這種悍匪不能操之過急,要先耗著他,從精神上給他施加壓力。

    因此他並沒有著急審問王三,而是讓李滿山在第二天一早把王三和二狗等人裝進在箱子裡運出了城,以賀禮的名義送到了白水鎮陳宅。

    在他看來在整個湖口縣陳家是最適合關押王三的地方,他現在是陳家的准姑爺,陳伯昭肯定會幫他。

    正月二十,李雲天與陳凝凝的喜宴在陳家大宅隆重舉行。

    由於此事是陳伯昭操辦的,因此不僅湖口縣,九江府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場面盛大,異常熱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陳家今天有人娶妻。

    作為媒人,九江府同知韓安玉自然要吃這個喜酒,他的到來使得喜宴的檔次立刻提升了不少,令陳伯昭倍感榮光,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雖然與陳伯昭是對頭,但張有財不得不參加這個喜宴,而且還要送上一份厚禮,他這樣做自然是衝著李雲天。

    望著意氣風發的陳伯昭,趙有財的心裡頗為不是滋味,獨自在那裡喝著悶酒。

    喜宴結束後李雲天留在了白水鎮,每天都與陳凝凝膩在一起,郎情妾意,花前月下。

    陳凝凝覺得李雲天作為湖口縣的父母官應該勤於政務,不能老是這麼兒女情長,不僅荒廢了政務,而且還會讓外界說閒話。

    每當她勸李雲天的時候,李雲天不是敷衍了事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令她萬般無奈,她總不能把李雲天轟走,不過內心深處卻是美滋滋的。

    由於白水鎮是陳凝凝的娘家,所以陳凝凝在成為李雲天妾室後依然住在這裡,這樣做一來方便,二來也是為了避免和綠萼碰見。

    畢竟縣衙後宅只需要一個女主人,兩人都住在那裡的話相互間難免有什麼磕磕碰碰。

    令陳凝凝萬萬不會想到,表面上看起來一副不思上進的李雲天留在白水鎮除了與她相聚外,其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審問王三。

    一月份的最後一天,李雲天決定去會會王三,王三整整被他晾了半個月,估計現在迫切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晚上,在陳伯昭的陪同下他去了陳宅一個用來存放雜物的院子,院子外面看著很平常,不過裡面守著幾名壯漢。

    進入一間倉庫後,一名圓臉大漢移開了地上一塊不起眼的石板,露出了一條地下通道,原來下面有一個地下室。

    這個地下室是陳家的祖上在建造陳宅的時候特意修建的,用來避難,雖然幾十年都沒有使用過了,不過陳家的歷代家主都精心維護,以備不時之需。

    地下室裡亮著燈光,沿著階梯下去後是一個大廳,大廳的另一側是一條走廊,走廊兩邊各有一排屋子,用來住人和存放糧食、淡水。

    兩名大漢正伏在大廳裡的一張桌子上睡覺,見到李雲天和陳伯昭後連忙起身恭迎。

    「二號在哪個房間?」李雲天看了一眼走廊兩側的房間,不動聲色地問道。

    兩名大漢聞言把他和陳伯昭領到了一個小屋前,屋子的房門緊閉,外面還加了一把鎖。

    「岳父,現在他們估計快撐不住了,來看看我們有什麼收穫。」房門上的鎖打開後,衝著陳伯昭微微一笑後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片漆黑,陰暗潮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惡臭,等一名圓臉大漢拿來了油燈後,才看見一名戴著腳鐐的男子躺在乾草堆裡睡著了。

    「醒醒!」另外一名濃眉大漢上前用腳踢了踢那名男子。

    「吃飯了?」那名男子坐起了身子,尖嘴猴腮,打了一個哈欠說道,精神萎靡,雙目無神。

    「你叫什麼?」李雲天瞅了他一眼,沉聲問道。

    「小的二狗,你是……」男子這才發現屋子裡站著幾個人,揉了揉眼睛後狐疑地望著李雲天。

    「我們打過交道。」聽見二狗的聲音,李雲天不由得笑了起來,他認得這個聲音,那天晚上水匪來襲的時候,正是這個聲音囂張地向他喊著話。

    「小的眼拙,不知大爺是何方神聖?」二狗盯著李雲天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眼前的這名年輕公子,衝著李雲天一拱手,試探性地問道,「大爺,不知道小的哪裡得罪了大爺,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天晚上你不是給本官送了一份好禮物嗎,現在這麼快就忘了?」李雲天冷笑了一聲,雙目寒光一閃,目光犀利地盯著二狗。

    「你……你……你是湖口縣縣尊!」聽到「本官」兩個字,二狗怔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麼,雙目閃過駭然的神色,結結巴巴地望著李雲天。

    「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而不是縣衙的大牢嗎?」李雲天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問道。

    二狗搖了搖頭,神情驚恐,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抓了他和王三的人竟然是李雲天,這可是王三的死敵。

    「本官一直在考慮你們的死法,如果一刀砍了你們腦袋的話,豈不是太便宜你們了。」李雲天望著二狗,聲音冰冷地說道。

    二狗聞言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原本就白的臉上立刻變得面無血色,他並不認為李雲天是在嚇唬他,要是按照一般的流程,他們應該在大牢裡才對。

    「就在來的路上,本官想著讓人一刀刀把你們給剮了,給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報仇,不過本官現在改變了主意,死對你們來說是一種解脫,本官要你們用一輩子來贖罪。」李雲天掃了一眼四周,神情冷漠地說道,「本官覺得你們應該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好好懺悔以前犯下的罪行。」

    「大……大人,小……小的是被逼無奈,所有的事情都是王三做的,小……小的願意戴罪立功,請大人開恩,饒小的一命。」聽聞李雲天要把他在這裡關一輩子,二狗的臉色一下子就綠了,連忙跪在那裡,不停地衝他磕著頭。

    剛開始被關進這裡的時候,王三和二狗等人還有勁高喊叫罵,可是沒有任何人理他們,只是偶爾有人送來一碗清水和一塊粗糧餅子,然後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打開門,讓外面油燈的亮光照射進來,其餘的時間都是在黑暗和寂靜中度過。

    幾天後他們就蔫了下來,精神開始變得萎靡,心情煩躁,整個人處於了一種恍惚的狀態。

    接著,他們開始渴望見到送食物的人,渴望看見外面走廊裡油燈的光亮,開始自言自語,感到莫名的恐懼,精神變得混亂。

    對於二狗來說,他寧願被一刀砍了腦袋,也不願意在這種鬼地方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7 23:2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4:07
第二十四章 知己知彼

    「戴罪立功?」望著驚惶不已的二狗,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冷冷地說道,「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本官不知道,殺你十回也不解恨。」

    「大……大人,小的知道錯了,求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二狗清楚自己這些年幹的事情很多都是殺頭的死罪,嚇得不停地衝著李雲天磕頭,猶如搗蒜般。

    「大人,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小人看他似有悔意,不如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如果能把這伙水匪一網打盡,也算是他的一件功德。」這時,立在李雲天身後的陳伯昭開口說道,為二狗求情。

    「哼,像他這樣的廢物能立什麼功?」李雲天瞅了一眼二狗,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來之前李雲天已經和陳伯昭商量好了,他唱白臉,陳伯昭唱紅臉,恩威並施,以此來徹底擊垮二狗的心理防線。

    「大人,大人,王三干的那些事情小的都知道,小的全部告訴大人。」二狗聞言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絲希望,連聲說道。

    「不過就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本官懶得聽你在這裡說些廢話。」李雲天好像對二狗說的沒什麼興趣,扭頭衝著一旁端著油燈的圓臉大漢說道,「從今天起讓他見光亮的時間減半!」

    說著,他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大……大人,小的知道王三的老巢在哪裡。」二狗一看頓時急了,慌忙衝著李雲天說道。

    「不僅你,另外兩個人也知道王三的老巢。」李雲天並沒有停下腳步,對二狗的這個消息好像沒有絲毫的興趣,很快就來到了門口。

    「大人,王三在湖口縣有內應。」二狗見李雲天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下愈發焦急,情急之下高聲說道,「上次襲擊白水鎮就是內應讓干的。」

    「內應?」李雲天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轉身面無表情地望著二狗,「你說的可是實話,如果讓本官知道你說的是假的,本官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千真萬確。」二狗見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連連點著頭,「大人,王三之所以帶人偷襲白水鎮,正是收到了那個內應的消息,事情來的十分突然,我們先前沒有絲毫的準備,走得十分匆忙。」

    「說,那個內應是誰?」李雲天聞言快步走到二狗面前,盯著他沉聲問道。

    「小……小的不知道,內應與王三單線聯繫。」二狗尷尬地搖了搖頭,接著肯定地說道,「不過小的知道他勢力很大,我們在外地行事時所拿的路引就是他給的,由湖口縣縣衙開出。」

    「既然這件事情如此隱蔽,你是如何得知的?」李雲天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可以肯定那個內應就是張有德,沒想到張有德做事如此嚴謹,即使是二狗也不知道內幕。

    「操辦這件事情是王三的妹夫魏坤,做完白水鎮的那趟買賣後王三大擺宴席慶功,魏坤席間喝醉了炫耀,說如果不是縣裡有人不讓動那個廢物縣太……不讓人動縣尊大人,那麼他一定把縣尊大人抓來,挖出心來下酒吃,故而小的猜到縣裡有內應,那趟買賣是針對縣尊大人的。」

    二狗為了證明他不是信口雌黃,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東西說了出來,他本想說「廢物縣太爺」,後來意識到不妥連忙改口。

    「知道魏坤在哪裡嗎?」聽了二狗的話,李雲天已經可以確定那個內應必是張有德無疑,沉吟了一下望向了二狗。

    「他是我們二當家的,現在留在島上,王三不在的時候一切事務由他作主。」二狗感覺李雲天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期望,毫不猶豫地就把魏坤給賣了,隨後試探性地問道,「縣尊大人,小的這算不算是戴罪立功。」「

    「你想死還是想活?」李雲天盯著二狗望了一會兒,沉聲問道。

    「想活,想活,只要大人能留小的一命,讓小的幹什麼都成。」二狗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生怕李雲天反悔了似的。

    「只要你幫本官辦一件事情,那麼本官就能饒你一命,判你一個充軍流放。」李雲天面無表情地瞪著他,緩緩說道,「如果你有貳心,那麼本官保證你絕對會後悔的!」

    「小的一定按照大人的話去做,如有半點虛言,天打雷劈。」二狗聽聞李雲天可以饒他不死,心中不由得大喜,連忙咚咚地給李雲天磕著頭,在那裡賭咒發誓。

    「把他帶到上面去。」李雲天並沒有告訴二狗要做什麼,伸手在鼻前扇了扇後刺鼻的惡臭後轉身走了。

    半個多月來二狗的吃喝拉撒都在房間裡解決,這裡的味道能好聞了才怪。

    「謝大人,謝大人。」二狗聞言如釋重負,連連向李雲天磕頭,他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了。

    等二狗洗了澡,吃飽喝足後,李雲天審了他。

    二狗沒有絲毫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把知道的東西統統講了出來。

    尤其是關於王三的情報,李雲天問得尤為仔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審完了二狗,他去了地下室走廊最裡面的一個房間,這裡面關押著的人正是王三,終於到了會會他的時候了。

    房門被推開後,李雲天見到了王三,大半個月不見王三整整瘦了一大圈,與二狗一樣精神萎靡,神情憔悴,一臉警惕地打量著李雲天,猜測著他是何許人。

    「想不到吧,咱們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面。」李雲天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率先打破了屋子裡的平靜,冷冷地說道。

    「你想怎麼樣?」雖然王三並沒有見過李雲天,但他的仇家多了因此也不在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雙目中閃過了一道凶光後惡狠狠地問道。

    「怎麼樣?當然是要你死了!」李雲天見王三此時還如此凶狠,心想果然不愧是鄱陽湖上的一大悍匪,冷笑著說道。

    「哈哈,腦袋掉了碗大的一個疤,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等你殺老子的時候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的話,那就是王八養的。」王三聞言猛然大笑了起來,自從他干了水匪這個營生就知道終有一天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僅你要死,你聚眾與官府對抗,罪同造反,按律要滿門抄斬!」王三的反應在李雲天的意料之內,見他如此囂張,面無表情地補充道。

    「老子父母雙亡,光棍一個,你就是想殺也沒得殺。」王三冷哼了一聲,對李雲天的威脅不屑一顧。

    「王三,你在外面有幾個姘頭,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李雲天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說道,「不說別的,單單湖口縣縣城那個女人就給你生了兩個孩子,真可惜,他們這麼小就要跟著你一起陪死。」

    「放屁,他們跟老子沒有一點兒關係。」王三聞言臉色不由得一變,衝著李雲天喊道,「你要殺老子就殺,不要扯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王三,事到如今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何稀裡糊塗地來了這裡?」李雲天見王三變得有些氣急敗壞,知道湖口縣縣城那個姘頭生的兩個孩子是他的,於是搖了搖頭,沉聲提醒他。

    「是誰?是誰出賣了我?」王三怔了一下,隨後反應了過來,面色猙獰地望著李雲天。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感覺自己可能被手底下的人出賣了,否則的話他的行蹤豈會洩露?只是一直猜不到告密者是誰。

    如今李雲天一「提醒」,他終於可以確定有人出賣了自己,要不然眼前這個年輕人怎麼可能知道他有幾個姘頭的事情,心中頓時大怒,恨不得將那個告密者剁成肉醬。

    「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人是誰。」李雲天冷笑了一聲,他怎麼可能告訴王三是馬富貴舉報了他,更不可能告訴王三他姘頭的事情是二狗說的。

    「你是誰?難道不知道殺人會償命?你要殺了他們的話也終究難逃一死。」王三並不怕死,可他卻不想妻兒老小陪死,盯著李雲天看了一會兒,覺得他不像是在說笑,面色鐵青地說道。

    「本官當然不會行私刑,本官要在湖口縣堂堂正正地斬了你全家。」李雲天知道王三害怕了,於是殺氣騰騰地望著他,暗自表明了身份。

    「你……你是湖口縣知縣!」王三僵在了那裡,目瞪口呆地望著李雲天,良久,愕然問道。

    他還以為李雲天是哪戶人家的權貴子弟,萬萬沒想到是曾經打過交道的湖口縣縣尊,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湖口縣的那個縣太爺完全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廢物,而他面前站著的這個年輕人談吐不凡、沉穩幹練,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兩者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不僅王三,立在李雲天身旁的陳伯昭也面露驚愕的神色,他覺得李雲天今天晚上的表現猶如換了一個人一樣,令他倍感震驚。

    他覺得自己應該重新審視一下這個縣太爺女婿。現在想想,能得到當朝閣老楊士奇器重的人,豈是等閒之輩?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7:58
第二十五章 刮目相看

    「本官曾經向白水鎮那些災民承諾過,要還他們一個公道,屆時就用你們的血來洗涮你們曾經犯下的罪惡。」李雲天目光冷峻地望了一眼神情驚愕的王三,起身離去。

    「等等,我有一個秘密,與湖口縣縣衙有關,如果說了的話你能否保我妻兒不死。」見李雲天要走,王三立刻亂了方寸,衝著他的背影喊道。

    「不就是張有德與你有勾結,這也算是秘密?」李雲天冷笑了一聲,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伯昭聞言身形一滯,雙目閃過一道震驚的神色,他萬萬沒想到李雲天會說出這麼一番石破天驚的話來,難道那個內應是張有德!

    來不及多想,他快步跟在了李雲天的身後,心中掀起了驚濤巨浪:如果李雲天明知道張有德與王三有染還對張有德「信任有加」,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那麼李雲天簡直太可怕了。

    「他……他竟然知道。」王三傻在了那裡,口中喃喃自語,這可是他唯一能夠與李雲天討價還價的東西,沒想到李雲天早已經知曉。

    說來也有些可笑,雖然王三以前看不起李雲天,認為他是一個廢物,不過現在他卻信任李雲天,認為他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故而想救自己妻兒一命。

    與那些口是心非、表裡不一、自私自利的傢伙相比,能獨自扛起白水鎮水匪一事責任的李雲天的為人顯然更值得欽佩。

    可惜,他手裡最後一點兒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李雲天無情地摧毀,這使得他不由得陷入了絕望中。

    離開地下室後,李雲天去了陳伯昭的書房,他知道陳伯昭現在心中有很多疑惑,故而要把一些事情跟陳伯昭說清楚。

    「賢婿,你有張有德與王三勾結的證據?」等上茶的侍女退下,陳伯昭關了房門,神情興奮地望著他。

    如果劉雲天手裡有證據,那麼張家就徹底地完了,屆時張家在湖口縣的勢力會被連根拔起,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張有德行事謹慎,肯定不會留下與王三有關的證據,要想置他於死地談何容易。」李雲天笑著搖了搖頭,這也是他剛才為何沒有向王三詢問張有德事情的原因。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王三雖然和張有德有染,但都是通過中間人來聯繫,根本就不可能對付得了老奸巨滑的張有德。

    「賢婿已經有了對策?」陳伯昭覺得李雲天好像胸有成竹,試探性地問道。

    「張有德在縣衙經營多年,肯定沒少干違法亂紀的事情,只要把那些事情翻出來,他照樣難逃一死。」李雲天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一杯熱水喝了一口,有條不紊地說道。

    「那他勾結王三的事情就這麼算了?」陳伯昭清楚李雲天的意思,顯得有些不甘心,如果勾結水匪的罪名能定的話那他就太解氣了。

    「岳父大人,張有德違法亂紀的事情一旦東窗事發,那麼勢必牽涉縣衙不少人,這件事情已經是九江府的一個大案,如果再把他勾結王三的事情扯出來,屆時不僅湖口縣要被鬧個天翻地覆,連九江府也會發生一場地震。」

    李雲天笑了起來,放下手裡的茶杯說道,「小婿剛上任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被人看成是一個瘟神,以後在官場上難免被孤立和排擠。」

    陳伯昭聞言點了點頭,自古以來官匪勾結就是朝廷的大忌,也是僅次於謀反的重案,朝廷會派御史下來嚴查。

    作為湖口縣的上級,九江府難辭其咎,首當其衝,保不准要掉幾個烏紗帽,這對李雲天以後的仕途沒有任何好處,沒有哪個官員會喜歡與鋒芒畢露的同僚共事。

    「為了剿滅王三那幫水匪,小婿懇請岳父大人助小婿一臂之力。」見說服了陳伯昭,李雲天語鋒一轉,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賢婿有事儘管開口。」陳伯昭微微一笑,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他有些好奇李雲天如何對付狡猾凶悍的水匪。

    「小婿聽聞岳父大人在鎮外有一個倉庫,用來堆放生意上的貨物,小婿想請岳父大人幫小婿做一個局,引那些水匪上鉤。」李雲天微笑著望著陳伯昭,他上次是在白水鎮受到水匪的羞辱,那麼這回自然也要在白水鎮把這個場子找回來。

    「賢婿,我要做些什麼。」陳伯昭感覺李雲天要謀劃一件大事,饒有興致回答。

    李雲天於是湊過身去,低聲向陳伯昭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陳伯昭連連點著頭,雙目流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只要這個計劃能成功那麼王三這一夥水匪將遭受滅頂之災。

    「老爺,有人在門外喊冤,你看這事兒怎麼辦?」第二天上午,李雲天正躺在上睡懶覺時,陳凝凝從門外走了進來,輕輕推了推他。

    「朗朗乾坤,哪裡有那麼多的冤情。」李雲天睜開惺忪的睡眼,就勢把陳凝凝拉進了懷裡,笑嘻嘻地說道,「來,讓老爺親一個。」

    「老爺,妾身說的是真的,院門口跪著一家人,手裡高舉著狀子。」屋裡的侍女見狀紛紛掩口而笑,陳凝凝臉頰上一紅,連忙推開了李雲天。

    「真是掃興,有冤去衙門擊鼓去,跑到這裡鬧什麼鬧,讓人連覺都睡不好。」李雲天伸了一個懶腰,一臉不情願地從上坐了起來,嘴裡發著牢騷。

    陳凝凝無奈地笑了笑,伺候李雲天洗漱穿衣,如果到湖口縣縣衙鳴冤有用的話,對方何必要來這裡?況且他在這裡,那些人當然要來這裡找他了。

    「老爺還沒吃早飯呢,吃了早飯再去吧。」等李雲天穿戴整齊,陳凝凝拉著他就往院門口走,李雲天邊走邊說道。

    「老爺,這件事情解決完了你想吃什麼妾身就給你做什麼。」陳凝凝衝著他微微一笑,現在門口可有不少人看熱鬧,李雲天出去的越晚對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越不好。

    李雲天無奈地打了一個哈欠,被陳凝凝拉著去了院門口,一路上的家僕和丫環見狀紛紛竊笑,看來陳凝凝已經把縣太爺吃得死死的。

    快到門口的時候,陳凝凝鬆開了李雲天,放緩了腳步跟在李雲天的身後。

    在家裡她和李雲天怎麼嬉鬧都無所謂,到了外面李雲天可是堂堂的縣太爺,要有縣太爺的威嚴,因此她當然要走在李雲天的後面。

    陳宅大門口守著十來名五大三粗的壯漢,有陳家的家丁也有縣衙站班的衙役。

    一群穿著粗布衣服、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跪在大門外,老老幼幼十來口子人,領頭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消瘦老頭,手裡高舉著一個狀子。

    此時已經有不少百姓聚在四周看熱鬧,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不等李雲天走到門口,十幾名痞子模樣的年輕人從人群中竄出來,衝著那些跪在門前的人連踢帶踹,嚇得裡面的小孩嚎啕大哭起來。

    「老不死的東西,趕快滾,再不走的話老子送你上西天。」一名臉上有道刀疤粗壯男子消瘦老頭手裡搶過狀子,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惡狠狠地警告道。

    「你們憑什麼打人!」一個跪在消瘦老頭後面的年輕後生見狀,爬起來就衝向了那個刀疤臉。

    很可惜,他沒走幾步就被兩名混混打翻在地,按在地上拳打腳踢起來。

    「把他們趕走。」刀疤臉揮了一下手,他帶來的那些混混就粗魯地驅趕著那些鳴冤的人。

    「住手!」李雲天覺得事情變得意思起來,於是故意放慢了腳步,他身後的陳凝凝見刀疤臉竟然對那些老人孩子大打出手,禁不住面色一寒,快步幾步超過了他,衝出門口俏面含霜地嬌喝了一聲。

    「夫人好。」刀疤臉正色迷迷地對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上下其手佔著便宜,扭頭一看是陳凝凝,連忙放開了那個少女,點頭哈腰地向她說道,「夫人,這些刁民膽敢打擾知縣老爺和夫人休息,小的這就把他們趕走。」

    「什麼時候你能做得了縣尊大人的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湖口縣的縣尊!」陳凝凝冷笑了一聲,柳眉倒豎地瞪著刀疤臉。

    「夫人言重了,小的只是想為縣尊大人出一把力。」刀疤臉怔了一下,隨後訕笑著說道,臉上的神情極為尷尬。

    「出力?我看你們是故意敗壞縣尊大人的名聲!」陳凝凝環視了一眼現場看熱鬧的百姓,冷冷地說道,「縣尊大人心地純良,愛民如子,可你們在眾目睽睽下對老幼婦孺施暴,居心何在?」

    「夫人,這些人就是一群刁民,縣衙已經審完了的案子他們還妄想上告,擺明了就是想給縣尊大人找麻煩,小的看不過去,這才動了手,請夫人見諒。」刀疤臉沒想到陳凝凝如此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他給繞了進去,額頭上一下子就滲出了冷汗,滿臉堆笑地說道。

    「毆打他人該當何罪?」陳凝凝冷笑了一聲,扭頭望向了一名立在院門口的衙役。

    「稟夫人,依照傷情,輕則杖十後釋放,重則杖三十後收監。」那名衙役年近三旬,隨口回答,在站班混差事的人豈會不知道這最基本的刑律常識?

    「那還愣著幹什麼,給老爺每人打二十板子,一大清早地就出這種鬧心的事兒,真是晦氣!」這時,隨著一個不滿的聲音,李雲天從院門裡信步走了出來,立在了陳凝凝的身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5 18:3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8:43
第二十六章 蹊蹺的狀子

    「大人,打誰?」那名三旬衙役有些沒聽明白李雲天的意思,望了一眼那些鳴冤的人和刀疤臉等人,沉聲請示。

    「剛才誰惹夫人生氣了?」李雲天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滿地瞅了一眼那名三旬衙役,慢條斯理地問道。

    「小的明白。」三旬衙役猛然明白了過來,向著門口立著的大漢一招手,就把刀疤臉等人給按在了地上。

    刀疤臉哪裡敢反抗,李雲天是一縣之尊,打了他也是白打。

    陳凝凝的臉頰不由得泛起了一股紅暈,沒想到李雲天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護著她,是既開心又羞澀,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剛才的情緒好像有些太激動了。

    很快,羅鳴領著一群拿著水火棍的衙役從院子裡趕了過來,辟里啪啦地打起了刀疤臉等人的板子。

    刀疤臉是白水鎮上的一個惡霸,平時沒少做欺男霸女的勾當,見他挨打四周的百姓一個個神情興奮,暗自叫好,心中頗為解氣。

    「大人,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小的就退下了。」挨完了板子,刀疤臉捂著屁股站起來,滿臉笑容地向李雲天說道。

    封建社會等級森嚴,李雲天是堂堂的一縣之尊,他豈敢跟李雲天計較,即使心有不滿那麼也不敢表現出來。

    李雲天聞言也不說話,不耐煩地衝著他擺了擺手,刀疤臉於是一拐一瘸地領著他的那些手下,在人們的哄笑聲中灰溜溜地離開了。

    「何人在此鳴冤?」隨後,李雲天瞅了一眼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老爺,小的馮老大,替弟弟馮老三和侄子馮田鳴冤。」那名老者連忙舉著狀子跪在了李雲天的面前。

    「你應該知道,為判了的案子翻案,無論有理沒理,皆要杖責三十。」李雲天望著那名老者,沉聲說道,「本官看你已年過半百,何苦再受這個罪,不如收了狀子離開吧。」

    「夫人,咱們回去吧。」說著,李雲天扭頭向一旁的陳凝凝說道,作勢要走。

    「縣尊老爺,小的心意已決,決定為我那苦命的弟弟和侄子討一個公道。」馮老大聞言高聲說道,「請縣尊老爺成全。」

    那些立在馮老大身後的男男女女見狀呼啦一下跪了下去,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既然如此,那麼本縣就接了你的狀子。」李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向一旁的羅鳴點了一下頭。

    羅鳴隨即走過去從馮老大的手裡拿了狀子,然後向一旁的衙役一擺手,立刻有幾名衙役過來將馮老大按在了地上。

    「老爺,不能網開一面嗎?」陳凝凝見狀心有不忍,猶豫了一下向李雲天說道。

    「律例如此,老爺也無可奈何。」李雲天聞言搖了搖頭,如果不打的話就是他的失職了。

    陳凝凝的雙目閃過一絲黯然的神色,她知道李雲天是按規矩辦事,只不過實在不願意看見馮老大這麼大年齡了還要受那皮肉之苦。

    行刑的兩名衙役在馮老大身旁站好位子後看向了羅鳴的腳,羅鳴立在那裡,兩腳腳尖向外分開。

    衙門裡的衙役打板子裡面也是有名堂的,真打、假打、輕打和重打都要看站班班頭的示意,這也是他們的一條斂財之道。

    如果站班班頭的兩腳腳尖向外站著,那麼這就是輕打,要手下留情;如果站班班頭的腳尖向下站著,這就是重打,要下狠手;如果站班班頭腳尖平行,那就是照常打,傷重與否全看運氣。

    羅鳴看出陳凝凝同情馮老大,自然不會讓那兩個衙役下重手了。

    「且慢,本縣念你剛才無辜受到毆打,身上有傷,特此網開一面,板子先折半,等本縣查明了案情後再補上剩下的那十五板子。」兩名衙役剛要開打,李雲天忽然喊住了他們,沉聲說道。

    俗話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該怎麼運用自然是李雲天這個知縣老爺說的算了,他這麼做並沒有違反大明的刑律。

    陳凝凝心中頓時一喜,頗為興奮地看向了李雲天,沒想到李雲天竟然會如此變通,如此一來馮老大就少受了許多皮肉之苦。

    李雲天向陳凝凝笑了笑,他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討陳凝凝的歡心,而是向外界展現出他對陳凝凝的溺愛,像外界展現出「妻管嚴」的形象,如此一來就好接下這個案子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案子十有八九跟張有德的人有關,在湖口縣能結下這麼深仇大恨的恐怕也就只有張有德這一方的勢力了。

    他現在還不想動張有德,因為時機未到,以免驚動了這個傢伙,不過如果陳凝凝堅持查這個案子的話,那麼他就有了接下這個案子的理由,張有德也只有自認倒霉了。

    說實話,李雲天認為陳凝凝非常聰明,雖然現在性子有些急,而且城府不深,但如果經過歷練應該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賢內助,能幫他處理不少事情。

    在年前的那次在鄱陽湖的泛舟上,陳凝凝曾經代陳伯昭向李雲天道歉,說如果不是陳伯昭把他留在陳府的話,那麼白水鎮也不會招來王三這些水匪,隱約把矛頭指向了張有德。

    李雲天當時以為是陳伯昭讓陳凝凝說的,可是昨天晚上從陳伯昭的反應上他發現自己猜錯了,陳伯昭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此一來就是陳凝凝自己猜出來的,有這份驚人洞察力和分析力的人實屬罕見。

    故而李雲天有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陳凝凝一步一步培養起來當自己的助手,有什麼人能比老婆更值得信任嗎?

    等馮老大挨完板子,李雲天從羅鳴手裡接過了狀子,打開一看嘴角隨即流露出了一絲不宜覺察的笑意。

    他認得狀子上面的字,與劉波給他狀子上的字跡相同,出自同一名訟師之手。

    狀子的條理十分清晰,李雲天看完就清楚是怎麼回事,事情很簡單,兩年前,馮老三因為宅基地與鄰居發生了糾紛,雙方大打出手,結果被抓到了縣衙的大牢。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家裡人也進行了打點,在牢裡關幾天就放了,可後來牢裡卻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說馮老三和馮田在晚上被提去審訊的時候打傷獄卒逃跑了,逃跑途中馮老三當場被追擊的獄卒打死,而馮田卻在夜色的掩護下逃走,不知所蹤。

    至於兩人為什麼要逃跑,按照縣衙刑房的說法,有人檢舉兩人與水匪有勾結,這可是殺頭的罪,故而兩人這才狗急跳牆,幹出了這種事情。

    由於有被打傷的獄卒證言,再加上馮田確實逃走了,故而當時的縣令就把兩人就以通匪論處,對馮田下了通緝令,只不過一直沒有抓到馮田。

    馮家的人自然不相信馮老三和馮田是水匪,懷疑兩人是被陷害的,故而向縣衙上告,結果因為沒有人證和物證被縣令給轟走了。

    由於馮老三和馮田背負著通匪的罪名,馮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被鄉親們指指點點,根本就抬不起頭,總是感覺低人一等似的,這才前來上告,想要還馮老三和馮田一個清白,恢復馮家的名譽。

    「你們無憑無證,讓本官怎麼查這個案子?」看完狀子後,李雲天皺著眉頭望著馮老大,由於馮家沒有提出來有力的證據他完全可以不受理此案。

    「縣尊大人,我三弟和侄子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根本不可能與水匪勾結,他們一定是被人害死了。」馮老大趴在地上高聲辯解,雖然那些衙役是輕打,但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的,他無法下跪故而只能趴著。

    「單憑你們的一面之辭,老爺如何替你們作主?」李雲天聞言搖了搖頭,把狀子扔到了馮老大的面前,他現在終於知道這個狀子是衝著誰去的了。

    如果馮老三和馮田真的是被人陷害,那麼縣衙廂房當時的司吏絕對牽涉其中,否則的話無法把這件事情做下來。

    當年刑房的司吏正是現在的典史魯雲山,一旦案子深查下去的話,那麼魯雲山必定要被牽連。

    與張有德的普通手下不同,魯雲山和馮虎一文一武,是張有德的左膀右臂,要是能趁機把魯雲山給剷除了,那麼張有德將備受打擊,縣衙的那些胥吏也會因此而震動,對李雲天來說是一件大好事,無形中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用。

    可問題是,狀子上的信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他就是想查也沒地方下手。

    不過,如果這狀子是楊雲貴寫的話,那麼楊雲貴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寫這種不可能被受理的狀子讓馮老大來喊冤,難道他留有什麼後手,只是現在不方便向外界透露?

    「縣尊大人,求你給我們作主呀。」馮老大知道自己理屈,但他沒有別的辦法,唯有找李雲天上告,查清真相還馮老三和馮田一個清白,否則的話馮家一輩子都要受人白眼。

    「走吧,等身子好了自己去縣衙領剩下的十五板子。」李雲天向馮老大揮了一下手,轉身走進了院子。

    陳凝凝同情地望了馮老大一眼,無奈地跟著李雲天離去,她雖然想幫馮老大,可是沒有什麼辦法幫他,總不能讓李雲天接下這個沒有絲毫線索的案子來,那樣就是給李雲天找麻煩了。

    「你讓人把給馮老大寫狀子的人抓起來,投到大牢,但暫時先不要動他。」回住所的路上,李雲天沉吟了一下,招來跟在身後的羅鳴吩咐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8:49
第二十七章 一場交易

    「大人,以什麼由頭抓他?」羅鳴聞言不由得一怔,這還是李雲天第一次下令拿人,隨後問道。

    「興訟!」李雲天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既然他要教訓楊雲貴,那麼肯定有所準備,屆時讓楊雲貴心服口服。

    不僅大明,包括唐、宋等朝代,官府都提倡「息訟」,不提倡百姓打官司,希望百姓遇到糾紛後能「以和為貴」,和睦相處。

    對於那些經常給人寫狀子上告的訟師,官府通常都會以「興訟」為由進行責罰,李雲天來了湖口縣才半年多的時間,楊雲貴就相繼給劉波和馮老大寫了翻案的狀子,這可比普通上告狀子的性質惡劣的多,因此說他「興訟」一點兒也不為過。

    羅鳴聞言拱了一下手,快步離去,前去找馮家查問狀子由何人所寫。

    陳凝凝的柳眉微微一蹙,好像並不認同李雲天的做法,但是當著那些侍女和下人的面她不好提出異議,故而忍了下來。

    「老爺,把那名訟師下到大牢是否不妥?」吃碗早飯,進了書房後,陳凝凝支開了屋裡的侍女,微蹙著柳眉向李雲天說道。

    在她看來李雲天此舉有報復之嫌,難道是在惱怒寫狀子之人給他找了麻煩?

    「夫人有所不知,此人著實可惡,老爺到任後遇到的兩個翻案的狀子都出自此人之手。」

    李雲天早就看出她要問這件事情,笑了笑後解釋道,「根據大明的刑律,若想翻案必須要有確鑿證據,可兩次的狀子皆平淡無奇,沒有絲毫可取之處,此人既然身為訟師,自然應該知道憑借狀子上的內容無法為那些人翻案,可他還是寫了,這無疑就是濫頌牟利,理應受到責罰。

    陳凝凝這才明白怎麼回事,微微頷首,柳眉逐漸舒展開來,她認為李雲天說的在理。

    普通百姓目不識丁,不懂律法,而訟師則精通此道,明知翻案無望還要給人寫狀,使得上告人除了受到皮肉之苦外毫無所好,這個行為也就著實可恨了。

    如此看來,那個寫狀子的訟師被抓進牢裡也並不冤。

    「或許,此人掌握了什麼內情,只是不好寫在狀子上面,想要考考老爺,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老爺自然也要治治他的這種輕狂。」李雲天覺得趁著這個機會正好可以指點一下陳凝凝,於是湊到她耳旁低聲說道。

    陳凝凝聞言雙目流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詫異地望著李雲天,一時間有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李雲天微微一笑,衝著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這種事情需要陳凝凝自己琢磨出來,他要是把謎底告訴了她,那麼陳凝凝也就無法從這件事情中受益。

    陳凝凝雖然心中有疑惑,但見李雲天沒有挑明的意思,也只好把疑問壓在了心底,暗中決定弄清李雲天此番話語的含義。

    幾天後,李雲天再度去了陳宅的那個地下室,見到了王三。

    與上次相比王三頹廢了許多,雙目無神,神情呆滯,俗話說哀大莫過於心死,想到妻兒都要受到他牽連而被斬首,他就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責中。

    「大人!」當發現進入房間的是李雲天後,王三雙目中閃過一道亮光,連忙跪在了地上,砰砰地磕著頭,「大人,求您開恩,放了小的妻兒,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你真的想救她們?」李雲天見狀知道王三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被擊潰,望著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只要能救她們,小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願意。」王三連連點著頭,雙目閃過一絲期望的神色。

    「王三,你罪大惡極,本應滿門抄斬,不過本官看在那些孩子尚幼的份上,不忍他們這麼早就掉了腦袋,如果你能戴罪立功,那麼本官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李雲天盯著王三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不過他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官會判他們流放邊疆,否則無法向那些被你殺害的冤魂交待!」

    「謝大人開恩,謝大人開恩。」王三聞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再度向李雲天磕著頭。

    他根本就沒有奢求李雲天不追究他妻兒的責任,就像李雲天說的那樣,如果放了他的妻兒,李雲天如何面對那些受害者?

    因此,能被流放到邊疆已經是最好的一個結果,日子雖然苦了點兒,但是卻能保有一命,使得他的血脈不致於斷絕。

    「你先別急著謝,本官這樣做是有條件的,如果你不能戴罪立功的話,那麼本官就只好按照律例辦事了。」李雲天面無表情地望著王三。

    「大人,小的近些年來也積攢了不少財物,願意全部獻給大人。」王三誤會了李雲天的意思,他知道李雲天不會白白放過他的妻兒,連忙開出了價碼。

    在他看來李雲天此舉無非是想從他那裡撈取好處,世上的人沒有不愛錢的,李雲天又不是聖人,自然也無法擺脫錢財的。

    王三在鄱陽湖縱橫二十年,期間打家劫舍、劫掠商船,積累了一筆巨大的財富,反正他已經沒辦法活命了,那些錢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拿來買妻兒一個平安。

    「你認為本官稀罕那些錢嗎?」李雲天冷笑了一聲,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燕雀豈知鴻鵠之志,他豈是那貪財好利之輩!

    「小的失言,請大人恕罪。」王三連忙伸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心中卻頗為不以為然,像李雲天這種道貌岸然的傢伙他可見得多了,嘴上清廉剛正,實際上則視財如命。

    「本官要你幫本官消滅你手下的那些水匪,這件事情要是達成了,也算是減輕了你的罪孽。」李雲天見王三眼神閃爍,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也懶得與他計較,沉聲說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的願意給官軍帶路,保準讓他們無一漏網。」王三此時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昔日的手下,點頭哈腰地說道,雙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的水性非常好,如果能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那麼只要到了鄱陽湖上他就有逃命的機會。

    至於他的那些妻兒李雲天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反正只要他逃了,以後再找女人生養便是。

    「你們所住之島在彭澤縣轄內,你認為本官會勞師遠征?」李雲天敏銳地注意到了王三眼中的那道反常的神色,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冷笑著說道,「你給魏坤寫一封信,讓他帶人來白水鎮,就說陳家進了一批金器和玉器,價值不菲,要他帶人來搶。」

    彭澤縣和湖口縣雖然都由九江府所轄,但是李雲天身為湖口縣縣令並沒有帶兵去彭澤縣剿匪的權力,那樣做不僅會激怒彭澤縣縣令,也會使得他在官場上落下一個不顧同僚之誼的壞名聲。

    如果想要發兵遠征王三的老巢,李雲天面前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上報九江府,由九江府出面圍剿,二是與彭澤縣縣令合作,合力圍剿。

    對於李雲天來說,這兩條路都不是什麼好選擇,一旦通知了九江府或者彭澤縣,那麼消息就可能洩露出去,天知道那些水匪在衙門裡有沒有內線。

    況且,李雲天去年在白水鎮水匪一事中受到羞辱,他唯有在白水鎮把那些水匪消滅,那麼才能徹徹底底地洗刷掉身上的屈辱,也給了白水鎮那些受災和遇難的百姓一個交待。

    同時他也想用一場漂漂亮亮的剿滅戰來向永樂帝復旨,這也是對楊士奇給他寫信的一種回報,以此來展現他的才華,來吸引楊士奇更多的注意力。

    在李雲天看來,他不僅僅要消滅王三這一夥窮凶極惡的水匪,更重要是借助這件事情來給自己造勢,給永樂帝和楊士奇留下一個印象,保不准哪天他們就會想到自己。

    只要魏坤領著那些水匪來白水鎮,那麼就給了李雲天前去他們老巢的借口,所謂事急從權,李雲天為了防備那些水匪逃走讓人前去捉拿也就合情合理了。

    至於彭澤縣知縣,可以在發兵的同時派人去通知他,事後把在島上俘獲的水匪和戰利品分一半給他,把此事當成雙方共同剿匪上報,這樣雙方就皆大歡喜,他也不會有什麼怨言了。

    一直以來,李雲天都認為吃獨食是大忌,雨露均沾才是王道。

    「大人,小的不識字。」王三見李雲天竟然要把魏坤等人誘騙到白水鎮,心中不由得一驚,那樣一來他豈不是沒有了逃跑的機會,於是一臉無奈地說道。

    「王三,本官好心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卻不知珍惜,真的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和魏坤之間的勾當?看來本官只有依法辦事了!」李雲天聞言冷笑了一聲,轉身就向房門走去。

    他清楚王三是個只會寫自己名字的大老粗,不過二狗告訴他,雖然王三不會寫字,但與魏坤卻以書信進行聯繫。

    以王三的身份和地位,已經很少在出面幹那些打家劫舍的事情,除非是像上一次教訓李雲天這個湖口縣知縣那樣重要的事情他才出馬,平常也不住在老巢裡,而是在外面享樂,有事情的時候通過書信來指揮魏坤。

    這樣的話,兩人的書信裡就一定有什麼玄妙之處,只不過二狗從來沒有見過信的內容不知道罷了。

    「大人,小的雖然不識字,但是與魏坤有約定的暗號,小的先前擔心他起疑,壞了大人的事,這才想親自去一趟。」王三見狀臉頓時綠了,萬萬沒想到李雲天連這種機密的事情都知道,慌忙衝著他喊道,生怕他走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8:57
第二十八章 點撥

    「本官的耐性不是很好,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樣的話,本官可沒心思陪你玩下去!」李雲天聞言停下了腳步,冷冷地警告著王三。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王三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躬著身子連聲說道,他感覺眼前的這位年輕縣尊大人好像能看穿他的一切,身上散發出來的凌人氣勢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只要能把王三擺平,那麼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在他的計劃裡王三的信至關重要。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白水鎮一處僻靜的河岸,幾個人影站在岸邊的一艘小船旁。

    「二狗,以後的路怎麼走全在你一念之間,本官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抉擇。」李雲天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面前的二狗,神情嚴肅地說道。

    這封信是王三寫給魏坤的,讓魏坤這兩天召集人手,後天晚上帶人來白水鎮搶劫陳家在鎮外的一個倉庫,裡面有金銀器和玉器等貴重貨物。

    信是李雲天代寫的,王三在落款處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他的名字,然後在名字旁邊畫了一隻模樣怪異的動物,後來李雲天才知道他畫的是一隻牛。

    按照王三的解釋,他和魏坤約定過,如果寫信的話,每個月按照十二生肖的順序在落款處畫上相對應的動物。

    由於現在是二月份,所以要畫上一隻牛,只不過王三的筆力有限,畫的有些醜陋,不過這正好成為了他的特色。

    不僅如此,牛尾巴的方向很重要,如果牛尾巴歪向左邊,那麼表明平安無事,如果牛尾巴歪向右邊,那麼就表示出事了。

    得知了這裡面的門道後,李雲天不得不佩服王三這麼大老粗竟然會有這一手,有誰會想到不起眼的牛尾巴上還有文章。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戴罪立功。」經過這些天的調養,二狗的氣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接過密封的信封塞進懷裡,一本正經地向李雲天說道。

    李雲天聞言揮了一下手,二狗和另外一名漁夫打扮的壯漢就上了岸邊的小船,壯漢劃著漿,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等小船走遠,李雲天神情嚴肅地領著現場的幾個大漢走了。

    二狗是他的這個誘敵計劃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只要二狗規規矩矩地把信送到,那麼魏坤肯定會上當。

    扮作漁夫的那個壯漢是李雲天從李滿山手下挑選的一個水性極佳的人,身手也不錯,既把二狗送到王三的老巢,同時也是防止二狗逃跑。

    二狗向魏坤報完信後,將乘坐這名壯漢的小船回來,李雲天明確告訴他,如果他把王三被抓的消息向魏坤洩露,那麼他就將成為那個揭發王三行蹤的告密者。

    到時候不僅魏坤,鄱陽湖上的所有水匪都不會放過二狗,因為水匪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賣主求榮,向官府告密的人,而失去了水匪們的保護他將寸步難行。

    不僅如此,李雲天還給他一個承諾,這件事情成功的話他就將其流放到邊疆相對繁華的地方,並且給他一筆銀子,讓他可以在那裡安心生活。

    這個條件已經相當優厚,王三如果不識好歹的話那麼只能說他自己找死了。

    目前,知道王三事情的人只有李雲天、李滿山和陳伯昭,再加上那幾名在地下室看押的大漢,包括羅鳴在內的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裡,保密措施十分嚴格。

    第二天下午,李雲天去了白水鎮巡檢司,巡檢司的軍士正熱火朝天地在操場上訓練,喊殺聲不絕於耳,儼然已經有了正規軍的氣勢。

    「這些弩用起來可否順手?」一些軍士正在靶場上練習弩弓射擊,李雲天看了一會兒後不動聲色地問立在身旁的趙華。

    「大人,府衙送來的弩弓非常好用,殺傷力極強,有了它足以對付人數多一倍的水匪。」見李雲天提起這件事情,趙華不由得眉飛色舞起來,他現在對巡檢司軍士的戰力極有信心。

    元宵節後,府衙的人給白水鎮巡檢司送來了五十把嶄新的弩弓,是李雲天托了九江府同知韓安玉的關係從九江衛的軍營中以訓練為由借來的,很是花了一筆銀子打點。

    自從抓了王三,李雲天就意識到和王三一夥水匪的戰鬥不可避免,白水鎮巡檢司自然是與其作戰的主力,故而他從九江衛弄來了五十把弩弓來加強巡檢司的實力。

    由於弩弓成本高,並且操作複雜不宜維護,再加上只適合近戰,故而白水鎮巡檢司沒有配弩弓,只有二十幾把弓箭。

    李雲天這次一口氣借來五十把弩弓,就是為了與王三那伙水匪短兵相接打近戰,屆時將會發揮巨大的作用。

    這是白水鎮巡檢司的第一戰,必須要大勝,取得一個開門紅,這樣才能提振士氣,也能使得鄱陽湖的其他水匪對湖口縣產生畏懼。

    由於江南不比邊疆,生活富庶安逸,所以江南衛所的訓練自然也就變得鬆散,一些武器也就長時間在庫房裡躺著。

    對於九江衛的人來說,把這批弩弓借給湖口縣,不僅能從中撈一筆好處,而且還能落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見趙華回答得如此自信,李雲天點了點頭,雙目流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就在來巡檢司之前,他已經得知了二狗從王三的老巢回來的消息,看來二狗還是挺識時務,這意味著明天晚上的那場戰鬥將如期而至。

    雖然趙華顯得信心十足,不過李雲天的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王三一夥水匪有三四百人之眾,明晚估計至少要來兩百人以上,從人數上來看白水鎮巡檢司並不佔優。

    而且,消滅了這伙水匪後還要進剿王三的老巢,如此一來趙華手下的兵力就捉襟見拙了。

    對於李雲天來說,明晚這一戰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不止白水鎮巡檢司,李滿山手下的巡城壯班士卒也要參與進來。

    只不過李滿山的人一直在守縣城,他們要是貿然行動的話會引起張有德的警覺,以後有些事情也就不好做了。

    為此李雲天很是動了一番腦筋,終於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李滿山的巡城壯班參戰,對這一戰他是勢在必得。

    「老爺,你這兩天怎麼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一天後,晚上,李雲天正心不在焉地在書房裡,陳凝凝走了進來,跟在後面的丫環手上的托盤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

    「還不是被馮家的那個案子給攪合的。」李雲天沒想到陳凝凝看出自己有心事,於是放下手裡的書隨口說道。

    「老爺,妾身打探了一下,馮老三和馮田為人忠厚,幾乎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不可能與那些水匪有勾結。」聽到李雲天說到馮家的案子,陳凝凝立刻來了精神,把雞湯端到李雲天的面前後興沖沖地說道,「因此妾身可以肯定,這件案子裡別有內情。」

    「這或許說明他們兩個偽裝得巧妙。」李雲天微微一笑,美美地喝了一口雞湯後說道。

    陳凝凝聞言柳眉微蹙,李雲天說的非常有道理,要是馮老三和馮田故意偽裝的話,那麼她可就被這些表象給騙了。

    「老爺在京城的時候聽刑部的一位大人說過,這個世上沒有完美的罪案,無論對方如何小心謹慎,那麼始終會留下來一些蛛絲馬跡,有些看似不相關的線索往往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李雲天見陳凝凝陷入了沉思,一邊悠閒地喝著雞湯,一邊不動聲色地提醒她,「老爺想不明白,馮田如果是被冤枉的話,他能去哪裡?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找到他。」

    「老爺,如果沒有找到他,那麼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已經遠走高飛,另外一個是他……他已經死了!」陳凝凝聞言眼前頓時就是一亮,她光盯著馮田的犯罪動機了,進而使得思路混亂,毫無頭緒,從沒想過反向來推理。

    「死了?」李雲天聞言故作驚訝地望著陳凝凝,「難道被同黨殺了滅口?還是被人給謀殺了?」

    「即使馮田通匪,以他的地位不可能知道很多秘密,不太可能被殺了滅口,況且要想殺他的話在大牢裡就能殺了,何必要把他救出去?」

    經過李雲天這看似無意的一點撥,陳凝凝腦海中的思路頓時清晰了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了一會兒步子,一臉肯定地向李雲天說道,「如此看來,他要是死了的話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

    「謀殺?他一個平頭百姓,為什麼要大費周折地謀殺他?」李雲天此時已經喝完了雞湯,用毛巾擦了一下嘴角,故意神情驚訝地問道。

    「是呀,為什麼殺他呢?」陳凝凝的柳眉微微蹙了起來,這使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唉,如果他真的被謀殺了,那麼這個案子可就成了一個無頭案,到時候往地裡一埋,誰知道他是馮田還是馮地。」見陳凝凝陷入了沉思,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故意歎了一口氣。

    「馮田還是馮地?」陳凝凝聞言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興奮地抬頭看向了李雲天,「老爺,妾身想到了,馮田很可能是代人受死,如果找到那個代死的人,那麼案情就大白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8:58
第二十九章 故佈迷局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查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李雲天見陳凝凝能從他的話裡受到啟發,心中很是欣慰,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老爺,其實不需要大費周折,要是妾身沒有記錯的話,馮田越獄的時候是在秋決前,只要查查當時九江府有哪些人被砍頭,那麼就能找到線索。」經過李雲天先前的點撥後,陳凝凝腦海中的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嬌聲說道。

    「現在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即使馮田當了替死鬼,那麼早已經化為一堆枯骨,如何認他?難道他的枯骨上還有什麼記號不成?」李雲天起身把陳凝凝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笑著說道,「老爺知道你想幫馮家,可是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老爺,不瞞你說,馮田的枯骨上還真的有記號。」陳凝凝狡黠地笑了笑,拉著李雲天的手說道,「老爺,如果妾身能找到馮田代人受死的證據,那麼你可要給馮家作主。」

    「好,老爺答應你,只要你能找到證據,老爺就給馮家翻案。」李雲天聞言故作無奈地伸手捏了捏陳凝凝的臉頰,看得邊上的兩名丫環忍俊不禁,想不到堂堂的知縣大老爺竟然會對陳凝凝言聽計從。

    「你們可聽好了,在陳家的案子沒有查清楚前,誰把本小姐和老爺剛才的話洩露出去,那麼別怪本小姐不講以前的情面,把你們嫁給那些軍戶。」陳凝凝見李雲天答應了下來,臉上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隨後想到了什麼,繃著臉頰嬌聲囑咐那兩名丫環。

    「奴婢不敢。」兩名丫環是陳凝凝的貼身丫環,自幼跟著陳凝凝長大,自然不會背叛她,忍著笑說道。

    望著鄭重其事的陳凝凝李雲天笑著搖了搖頭,陳凝凝心地善良,見不慣那種仗勢欺人的事情,恐怕以後會給他惹出不少麻煩。

    大明的軍隊實行衛所制,軍戶都是世襲制的,生活特別清苦,一旦嫁給軍戶那就代表著一生都要受苦,對這兩名在陳家過慣了安逸日子的丫環來說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懲罰。

    不過,後來也正是通過這兩名丫環添油加醋的宣傳,人們把馮田一案的功勞全部算在了陳凝凝的頭上,成功轉移了張有德的注意力,使得他認為這個案子是陳凝凝在幕後攛掇李雲天做的。

    故而,張有德並沒有對李雲天起疑心,反而派人去蘇杭一帶尋找美女,準備獻給李雲天,進而與陳家對抗,使得李雲天接下來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

    「賢婿,我剛才收到消息,今天晚上王三那伙水匪準備偷襲白水鎮。」不久後,正當李雲天和陳凝凝在書房裡談笑,陳伯昭快步走了進來焦急地向他說道。

    「什麼?」李雲天聞言故作吃驚的模樣,沉聲追問,「岳父大人,消息是否可靠?」

    「絕對不會錯,為了這個消息我花了兩百兩銀子。」陳伯昭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快,召集張巡檢和張公前來議事。」李雲天臉色微微一變,急聲向陳伯昭說道。

    「老爺,他們這回不會是衝著你來的吧?」陳伯昭匆匆忙忙地走了,陳凝凝不無擔憂地望著他。

    「他們還以為老爺我好欺負不成?」李雲天冷笑了一聲,拍了拍陳凝凝的手背安慰著她,「現在巡檢司兵強馬壯,咱們又有了準備,保準讓他們有來無回。」

    「你去把羅班頭喊來。」說著,李雲天沉聲囑咐邊上一名臉色嚇得蒼白的丫環,「記住,這件事情誰也不要透露。」

    那名丫環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大人,他們這次十有八九是衝著你來的,可能是報復懸賞的事情。」羅鳴來後,李雲天把水匪來犯的事情告訴了他,羅鳴萬萬沒有想到王三竟然還敢來白水鎮,心中頓時大吃了一驚,沉聲請示,「大人,他們此次來勢洶洶,您還是避避吧。」

    「本官上一次就沒有避開,這一次豈會怕了他們。」李雲天冷笑了一聲,「你立刻派人回縣城,讓李滿山火速帶人前來增援。」

    羅鳴清楚李雲天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只好去安排人向縣城求援,說實話縣城裡能與那些水匪一戰的人也只有李滿山的巡城站班,其他的那些衙役平日裡欺負老百姓還行,真刀真槍他們就蔫了。

    「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免這裡走漏了消息,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等羅鳴走到門口,李雲天沉聲吩咐了一句。

    「屬下明白。」羅鳴清楚事態的嚴重,向李雲天一躬身後離開。

    「夫人,你在家裡好好待著,本官去去就回。」李雲天取下掛在牆上的寶劍,衝著陳凝凝微微一笑。

    「老爺,妾身在這裡等你回來。」陳凝凝點了點頭,關切地說道,「小心點兒。」

    李雲天伸手摸了一下陳凝凝的髮髻,雙目閃過一絲歉意的神色,他並不是不相信陳凝凝,只不過這件事情現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陳凝凝站在門口神情凝重地望著李雲天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外,心中暗自為他祈禱,如果這次水匪再將湖口縣攪一個亂七八糟,那麼李雲天的這個知縣恐怕也就當到頭了,朝廷決定會另派人前來接替他,這對李雲天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趙華和張有財已經準備歇息,被陳伯昭派人以有事相商為由請到了陳宅,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深夜相召肯定是大事,於是匆忙趕了過來。

    李雲天面無表情地坐在陳家會客大廳的首位,一旁的桌子上放著那把寶劍,屋子裡的氣氛顯得異常沉重和壓抑。

    等趙華和張有財到齊,陳伯昭神情嚴肅把王三一夥水匪晚上要進犯白水鎮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兩人大吃了一驚。

    「大人,你下令吧,我們巡檢司這次要一雪前恥,讓那些水匪有來無回。」趙華萬萬沒有料到王三竟然還敢來白水鎮,冷笑了一聲,殺氣騰騰地向李雲天請戰。

    上一次雖然因為李雲天把責任扛了下來,使得巡檢司和趙華沒有受到牽連,不過巡檢司在白水鎮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卻跌倒了谷底,趙華也沒少被人在背地裡戳脊樑骨,因此趙華早就憋著一股勁想要挽回名譽。

    趙華敢向王三開戰,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巡檢司現在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子,又配備了五十把弩弓,作戰能力比先前高出了不止十倍,他有信心擊敗王三。

    「大人,依小人看還是讓鎮上的百姓躲躲吧,水匪凶殘,指不定會幹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保護百姓重要。」

    張有財心中覺得奇怪,他並沒有接到王三要襲擊白水鎮的消息,搞不懂王三想要來幹什麼,他可不想王三與趙華火並,搞不好王三要吃虧,於是沉吟了一下說道,想以百姓為借口讓趙華的巡檢司無法分身,這樣就避免了與王三交戰。

    「哼,不過一夥兒水匪而已,想要本官躲他們,門兒都沒有!」趙華覺得張有財太小心了,剛要反駁,冷不防李雲天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冷冷地說道,「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本官好欺負不成?他們來的正好,本官正好可以洗刷上次受到的羞辱!」

    「大人,切不可意氣用事,一旦激怒了那些水匪,後果不堪設想。」張有財心中苦笑了一聲,他知道李雲天恨王三入骨,故而委婉地勸道。

    「本官心意已決,他們只要敢來,那麼本官就與他們決一雌雄。」李雲天伸手制止了張有財,掃視了一眼屋裡的人,口中一字一句地說道,「今天晚上本官和王三,只能有一個人能堂堂正正地走出白水鎮!」

    陳伯昭、張有財和趙華聞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看來李雲天已經下定了決心,故而都不再相勸。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就在這時,羅鳴快步走了進來,向李雲天說道。

    「他是什麼人?」李雲天皺著眉頭問道。

    「沒說,戴著一個黑頭罩,就露兩眼,說只跟大人講,我讓兄弟們看住他了。」羅鳴搖了搖頭。

    「把他帶上來。」李雲天沉吟了一下,向羅鳴點了一下頭。

    不一會兒,一名戴著只露兩隻眼睛的黑頭罩的人被綁住手後被兩名大漢押進了大廳,衝著李雲天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找本官何事?」李雲天打量了一眼那個戴著面罩的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知縣大人,你可以喊小的老九,小的想問問,如果抓到王三,大人是不是真能兌現那一千兩百兩銀子。」戴著面罩的人望著李雲天甕聲甕氣地問道。

    「本官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既然已經貼出了告示,那麼當然會兌現。」李雲天面無表情地盯著老九,「你知道王三的下落?」

    老九扭頭望了一眼屋子裡的陳伯昭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裡都是本官信得過的人,有什麼你盡快開口。」李雲天見他有顧慮,沉聲說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7 23: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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