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執宰大明 作者: 小黑醉酒(已完結)

 
九臉龍王 2015-6-30 13:47: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59 1210826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19:07
第三十章 步步為營

    「大人,小的雖然不知道王三在哪裡,但他晚上會對白水鎮進行劫掠。」老九見李雲天已經表態,於是開口說道。

    「這個本官已經知道。」李雲天臉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衝著羅鳴招了一下手,「給他二十兩銀子,當作他的辛苦費。」

    「大人,你可知他們來鎮上做什麼?」老九聞言連忙說道。

    「你知道他們的意圖?」李雲天眉頭微微一皺,顯得有些意外。

    「陳伯昭陳老爺在鎮外的倉庫裡進了一批重要的貨物,他們是衝著那批貨來的。」老九點了點頭,說道。

    「岳父大人,鎮外的倉庫裡可有值得水匪鋌而走險的貨物?」李雲天聞言不由得看向了陳伯昭。

    「一些金銀器和玉器,是我生意上一個朋友暫時托我保管的。」陳伯昭神情驚訝地望著李雲天,「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知道此事,不過今天下午那些貨物已經被悄悄運走。」

    「如此看來,鎮上有水匪的眼線。」李雲天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面無表情地望著老九,「倘若你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麼即使抓不到王三,本官也會給你兩百兩銀子,可如果你是在信口雌黃,那麼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大人,小的願意留下來擔保,若有半句虛言任憑大人發落。」老九聽聞有兩百兩銀子可拿,頓時信誓旦旦地保證。

    李雲天擺了一下手,老九被身旁的兩個大漢帶了下去。

    「趙巡檢,你覺得我們這一仗如何佈置?」等老九走後,李雲天沉吟了一下,神情嚴肅地問向趙華,現場的人裡也就趙華算是打仗的行家。

    「大人,如果水匪的目標果真是倉庫裡的貨物,那麼我們不如來一個甕中捉鱉,把兵力部署在倉庫附近,以逸待勞,將其一舉殲滅。」趙華已經想好了對策,有條不紊地回答。

    「萬一這是水匪聲東擊西之計呢?」陳伯昭聞言覺得有些不妥,憂心忡忡地望著李雲天,「現在情形未明,還是兵分兩路為好,一路留在鎮上,另外一路去倉庫。」

    「現在鎮上兵力不足,不宜分兵,否則水匪會各個擊破,屆時情形可就危矣。」趙華的臉上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要是他們逃走的話,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張公,你意下如何?」聽了兩人的話後李雲天眉關緊鎖,好像拿不定主意,見張有財沒有開口,於是望向了他。

    「大人,如果水匪衝著倉庫而來,那麼我們不如把倉庫裡的貨物搬走,把兵力集中在鎮上,他們見無利可圖,咱們又有了準備,十有八九就會知難而退。」

    張有財微微笑了一下,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樣一來既能保全了李雲天的顏面,又不至於使得雙方發生衝突。

    不得不說,面對目前的這個局勢,張有財的這個辦法是一個上乘之策,可以使得白水鎮避免了一場戰火。

    「知難而退?」李雲天清楚張有財打得什麼算盤,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們這次既然來了,那麼就別想再走了,難道真的當本官是客棧的掌櫃,任由他們肆意進出白水鎮?」

    「大人,我覺得張兄的辦法倒是一條良策,白水鎮剛遭了一場劫難,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張有財聞言立刻知道形勢不妙,看來年輕的縣太爺無法嚥下先前被王三戲耍的惡氣,正想著如何相勸時,陳伯昭已經苦口婆心地說道。

    「本官身為朝廷命官,豈可向水匪妥協?」

    李雲天冷笑了一聲,向陳伯昭和張有財說道,「岳父、張公,王三乃窮凶極惡之徒,如若這次放過了他那麼後患無窮,不知以後他還會帶來多少罪孽,本官心意已決,今晚要與其決一死戰,還望兩位集結族中子弟,助本官一臂之力。」

    「大人有何吩咐儘管開口。」張有財見事情無可避免,不由得暗歎一口氣,雖然心中苦澀,但表面上不得不表現出一副積極的姿態,沉聲說道,。

    「大人,陳家之人皆隨你調遣。」陳伯昭不動聲色瞅了張有財一眼,嘴角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高聲向李雲天說道,恐怕張有財萬萬不會想到,他已經不知不覺間進入了李雲天設的局裡。

    「好,有岳父和張公相助,今晚定叫那些水匪有來無回!」李雲天聞言顯得十分欣慰,用力一拍桌面,宏聲說道,「等剿滅了王三,本官向朝廷給你們請功。」

    「願以大人馬首是瞻。」陳伯昭、張有財和趙華衝著李雲天一拱手,齊聲說道。

    經過一番商議後,李雲天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守碼頭,另外一路守陳家在鎮外的倉庫,發現水匪後以煙花為信號,反正兩地相距也不算太遠,快得話兩刻鐘之內就能趕去支援。

    根據老九提供的情報,故而李雲天把趙華的巡檢司放在了陳家在鎮外的倉庫那裡,他領著陳家和張家的人在鎮上碼頭蹲守。

    為了避免走漏消息,巡檢司以夜間拉練為名全副武裝地離開了營房,悄悄埋伏在了鎮外倉庫的附近的一個小樹林裡。

    由於巡檢司以前也進行過這種訓練,所以軍士們並沒起疑心,整個行動有條不紊地進行。

    至於陳家和張家的人,李雲天讓陳伯昭和張有財以議事為由秘密召集了兩百餘眾,加上羅鳴手下的二十多人,三方進行混編後悄悄藏身在了碼頭附近的民居裡,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否則以通匪論處,殺無赦。

    陳家和張家的那些人感到非常奇怪,不清楚李雲天三更半夜地折騰什麼,但是又不能打探,只好把疑問壓在心底。

    在李雲天嚴密的安排下,張有財根本就沒有辦法把白水鎮有埋伏的消息通知王三,況且,即使他能派人去傳消息,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也不知道如何能聯絡上王三。

    這使得張有財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希望王三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情遷怒張家,那麼以後雙方可就不好合作了。

    此時此刻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王三或者魏坤會被李雲天抓住,在他看來王三縱橫鄱陽湖二十年,官軍幾次大規模圍剿都不能傷他分毫,更何況小小的白水鎮巡檢司,大不了吃些虧罷了。

    與此同時,兩匹快馬風馳電掣地來到了湖口縣縣城南門。

    「樓上的人聽著,我是縣衙站班的羅海,奉知縣大人的令要進城,速開城門!」領頭的一個騎士衝著城門樓上高聲喊道,他是羅鳴的堂弟。

    「真的是羅兄弟,快打開城門。」城門樓上一個人探頭往下看了看,認出了羅海,連忙吩咐城門處的人。

    城門隨即打開,兩名騎士縱馬在空蕩的大街上馳騁,羅海去了李滿山的巡城壯班營房,另一人則直奔張有德住處,率先將此事告之張有德。

    李滿山早就知道水匪今晚要襲擊白水鎮的事情,正在屋子裡焦急地等待著白水鎮的消息,等羅海向他傳達了李雲天的命令後,他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人,火速趕往白水鎮支援。

    「老爺,老爺,白水鎮那邊傳來急報,王三一夥要襲擊白水鎮,知縣大人讓您帶縣城的大夫和草藥去白水鎮救治傷者。」張有德昨天晚上被小妾糾纏了一番,累得精疲力竭,此時正摟著小妾酣睡,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一名家僕站在門外高聲喊道。

    「你說什麼?」得知這個消息後張有德大吃了一驚,猛然從上跳下來,披上外套急匆匆打開房門,瞪著那名家僕問道。

    「剛才知縣大人身邊的一名衙役前來通報,王三要襲擊白水鎮,知縣大人讓您帶大夫和草藥前去救治傷者。」那名家僕見張有德一副焦急的神色,連忙說道。

    「報信的人呢?」確定自己沒聽錯後張有德的臉色變了變,沉聲問道。

    「傳完消息到王縣丞那裡去了。」家僕發現張有德面色不善,忙躬身回答。

    「快,通知縣衙的人全部起來。」張有德本想瞭解一下具體的細節,聞言只得作罷,面色鐵青地囑咐道。

    家僕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者離開了。

    「好你個王三,簡直就是不知死活,你真的當白水鎮是個軟柿子?」張有德眉頭皺了皺,冷笑了一聲,面色有些猙獰地走回了屋裡,他對王三的這個行為感到萬分惱火,竟然事先連個招呼也不打。

    一時間,寂靜的縣衙變得熱鬧了起來,縣衙的胥吏和三班衙役紛紛從睡夢中被喊醒,開始準備白水鎮被水匪襲擊後的善後事宜。

    張有德派人召集了縣城的幾名大夫,帶著草藥連夜乘坐幾輛馬車飛快趕向了白水鎮,一路上神情冷峻。

    他要想辦法阻止王三這個愚蠢的舉動,白水鎮兵馬司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而陳家的人更是對李雲天死心塌地,王三這一次要是敢來絕對會吃大虧。

    張有德並不關心王三的死活,他擔心萬一王三或者魏坤被抓,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把他給牽涉進去,那麼事情可就要變得糟糕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1:58
第三十一章 甕中捉鱉

    夜空中,一輪彎月高懸,微風輕拂,白水鎮籠罩寧靜的月色中,一派祥和的景象。

    此時此刻,睡夢中的白水鎮居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巡檢司和水匪的戰鬥已經拉開了序幕。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巡檢司的軍士還是陳家、張家的人,都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的氣息,這使得現場的氣氛有些沉悶和壓抑,

    不久後,在夜幕的掩隱下,二十多艘大小船隻出現在了遠處的湖面上,快速向鎮外的一個小型碼頭駛來,通過這個小型碼頭可以很快到達陳家在鎮外的那個倉庫。

    「水匪來了,快去通知巡檢大人做準備。」碼頭附近的一個灌木叢,二十多名巡檢司的軍士藏身其中,一名什長望見那些船後沉聲吩咐身邊的一名軍士。

    那名軍士立刻起身,飛奔著消失在了遠處的夜色中。

    李云天讓趙華在這個碼頭安排了人手,等倉庫那邊一打起來就把看守船隻的水匪拿下,既防止看船的水匪逃回老巢報信,又能斷了與巡檢司交戰水匪的退路。

    二十幾艘船隻相繼靠岸,水匪們在碼頭上聚集,有兩百多人的樣子,一個個手裡拎著寶劍等兵器,簇擁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絡腮鬍子大漢向陳家倉庫的方向奔去。

    十幾個水匪留下來看船,神情輕鬆地在碼頭上說著話,他們萬萬想不到巡檢司的軍士就埋伏在附近。

    陳家的倉庫在白水鎮鎮外一個村子村頭,是一個不小的院落,裡面有好幾排平房,通常用來堆放一些像糧食、布匹什麼的貨物。

    倉庫一側數百米遠的地方有一片小樹林,趙華率領著巡檢司的軍士鴉雀無聲地埋伏在那裡。

    「兄弟們,縣尊大人對咱們不薄,咱們即使不為了巡檢司的臉面,也要對得起縣尊大人的這份恩情。」

    接到碼頭傳來的消息後,趙華這才把王三要襲擊陳家倉庫一事告訴了手底下的什長,冷冷地望著他們說道,「廢話老子也不多說,殺敵立功者有賞,如果有誰貪生怕死,臨陣脫逃,那麼別怪老子刀下無情!」

    「大人放心,我等誓與水匪決一死戰。」什長們聞言神情愕然地對視了一眼,想不到竟然要與水匪交戰,隨後不約而同地向趙華拱手說道。

    「按計劃行事!」趙華聞言微微頷首,沉聲下達了命令。

    什長們於是再度拱手,抬步離開,各自佈置各自的事務。

    在什長們的告知下,巡檢司的軍士們很快就知道了要與王三一夥水匪作戰的事情,這使得現場氣氛變得壓抑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望著周圍一張張年輕的面龐,趙華知道軍士們現在心裡肯定害怕,這是正常現象,想他當年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嚇得兩腿發軟,不過屁股上被一個老兵踹了一腳,拿著刀與敵人廝殺後就忘記了恐懼,因為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除了殺死敵人外沒有任何想法。

    戰鬥結束後,望著滿地的屍首趙華吐了一個七葷八素,自此以後上戰場他就再也沒有怕過。

    半盞茶的工夫後,水匪們簇擁著那個絡腮鬍子大漢出現在了趙華的視線內,雖然離得比較遠,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絡腮鬍子大漢正是王三的妹夫魏坤,兩人以前曾經交過手。

    趙華的眉頭很快就皺了起來,因為他發現水匪中竟然沒有王三,這使得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

    來到倉庫院子的大門前,魏坤發現院子的門上竟然上了鎖,可能看守倉庫的人去了哪個窯子鬼混,於是讓人把鎖砸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等水匪們進入院子,趙華揮了一下手,埋伏在小樹林的巡檢司軍士隨即在夜色下悄悄向倉庫行去。

    魏坤並不知道王三信上所說的那些金銀器和玉器在哪個倉庫,因此水匪們挨個砸開庫房的門進去搜查。

    正當魏坤一臉悠閒地坐在院子裡的一張椅子上,等待著水匪們找到那些金銀器和玉器時,寧靜的夜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尖銳的聲響,院牆外面的夜空中升起了一個紅色的小亮點。

    在他詫異的注視中,紅色的小亮點升入最高點後砰的一聲爆炸,形成了一團炫麗的煙花,耀亮了周圍的夜空。

    顏色各異的煙花一朵一朵地在空中綻放,異常美麗,使得院子裡的水匪們紛紛抬頭張望。

    「誰?誰放得煙火,老子要剁了他!」魏坤很快就回過神來,他還以為是自己人放的,不由得勃然大怒,這擺明了是洩露了他們的蹤跡。

    「殺呀!」他的話音剛落,四周就響了震天的喊殺聲。

    伴隨著一陣密集的箭雨,守在門口的水匪呼啦啦倒下一片,剩下的慌忙躲進了院裡,把院門死死地抵住。

    「怎麼回事?」魏坤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衝著這一名從院門外逃進來、手臂上被一支箭射穿的水匪高聲問道。

    「二當家的,不好了,外面來了官軍。」那名水匪捂著手臂上的傷處,疼得直吸冷氣。

    「弩弓?」魏坤查看了一下那名水匪手臂上的箭,雙目流露出震驚的神色,他清楚弓箭是無法造成如此厲害的傷害,看來對方使用的是弩弓。

    而弩弓在九江府只有九江衛的軍士使用,白水鎮巡檢司根本就沒有這種高檔貨,難道外面的官軍是九江衛的人?

    正當魏坤猜測著外面人身份的時候,一些黑乎乎的罈子從倉庫四周的院牆外扔了過來,摔在地上相繼碎裂,裡面的液體濺到了不少人的身上,空氣中隨即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火油!」魏坤的手上正好濺了一些,他湊到鼻前聞了聞,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

    其餘的水匪也都發現了地上那些四處流動的液體是火油,立刻就慌亂了起來,要是外面的官軍放上一把火,那麼他們可全成了烤乳豬。

    「二當家的,怎麼辦?」一名水匪神情驚惶地湊到了魏坤的面前。

    「事不宜遲,衝出去。」魏坤當機立斷,雙目凶光一閃後拔出了腰上掛著刀,「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這裡。」

    隨即,在幾名頭目的帶領下,水匪們打開大門一窩蜂地湧出。

    院門外,巡檢司的弩箭手和弓箭手排成一個扇面,前後站成了三排,前面兩排是弩弓,後一排是弓箭。

    見那些水匪衝出來,趙華一揮手,三排軍士有條不紊地依次放箭。

    密集的箭雨中,衝出來的水匪相繼被射倒,這使得後面的水匪心生畏懼,再度把大門關上。

    水匪的這次出擊損失了四五十人,除了二十多人被射死外,還有十幾個受了傷,倒在院門外痛苦地著。

    趙華並沒有讓人拖走那些受傷的水匪,這樣可以給院子裡的水匪施加巨大的心理壓力。

    「二當家的,他們的箭太厲害了,我們衝不出去。」一名水匪頭目頗為狼狽地來到魏坤面前,剛才要不是他把一個手下抓來擋在身前,使得那個手下被射成了刺蝟,那麼死的人就是他了。

    魏坤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如果有如此多的弩箭手和弓箭手,那麼外面的官軍一定不少,要想衝出去可就難了。

    「裡面的人聽著,我們本可以放一把火把你們燒死,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大人不願造此殺孽,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放下兵器出來投降。」

    這時,院牆外面傳來了一個喊聲,「如若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伴隨著這個聲音,四周院牆外面逐漸有了許多亮光,看樣子點了不少火把。

    這使得水匪們更加慌亂,只要那些火把一扔進來,屆時院裡勢必一片火海,他們都要被活活燒死在這裡。

    「我們大人有令,捉拿匪首者,罪減一等!手上無人命者,免死流放!」隨後,先前的那個人又喊了起來。

    聽聞此言,一些水匪不由得看向了魏坤,眼神中充滿了異樣的神色。

    「別聽他們妖言惑眾!」魏坤心中頓時就是一沉,他豈不知那些傢伙在打什麼主意,一舉手裡的刀,色厲內荏地吼道,「咱們以前所犯下的案子定無活命之理,只有衝出去才有一條生路。」

    他的話音剛落,嗖嗖幾聲,幾支箭頭帶著火焰的火箭射了進來,落在了倉庫的屋頂上,使得院子裡一陣騷動,水匪們嚇得紛紛向後退去。

    「下一次,這些箭可就要落在院裡了,是死是活,你們自己想好了。」外面的那個人再度喊了起來,警告著院裡的水匪。

    「官府的話你們也信?他們這是在騙你們,一旦被抓的話肯定難逃一死。」魏坤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向周圍的水匪吼道。

    「我家大人乃湖口縣知縣,向來說話一言九鼎,你們是相信我家大人,還是相信魏坤這個匪首?他反正是難逃一死,難道你們想要跟著他一起陪葬?」此時,牆外的那個人不適時宜地高聲說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05
第三十二章 分化

    「湖口縣知縣?」

    「就是被大當家用人頭嚇昏了的那個。」

    「聽說他上次把所有的罪責都扛了下來。」

    「我有一個表弟在白水鎮碼頭扛麻袋,白水鎮的人好像對他的口碑不錯。」

    ……

    得知李云天就是外面那個人口中的「大人」,水匪們頓時一陣騷動,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著。

    「大家都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矇蔽了,此人經過上次之事對咱們恨之入骨,豈可給咱們一條生路,他是想踩著咱們的腦袋往上爬。」

    魏坤本以為能請動九江衛的人至少也是同知級別的官員,沒想到竟然會是李云天,心中頓時倍感意外,同時也慌了起來,高聲向水匪們喊道。

    雖然他認為李云天是個膽小懦弱膽小的草包,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經歷了上次白水鎮水匪的事情後,李云天不僅在湖口縣有著不錯的名聲,而且也成為了水匪們閒暇時的談資,認為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不過,這個時候李云天的「傻」對魏坤卻起了致命的作用,拋開李云天的能力不說,至少他敢作敢當不會把責任推給屬下,有著非常好的人品,使得他無形中就獲得那些水匪的信任。

    「我現在數十下,如果十下後沒人投降,那麼我們可就要扔火把了,十、九……」魏坤的話音剛落,牆外的人就開始下達了最後通牒。

    水匪們聞言轟一聲就亂了陣腳,他們此時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活活地被困死在了院子裡。

    「大家聽著,跟我一起衝出去,跟他們拼了。」魏坤知道現在到了緊要關頭,他肯定是難逃一死,自然不會投降,故而舉著刀大吼了一聲,想鼓動水匪們衝出去,或許趁亂他還能逃走。

    「不要扔火把,我投降!」下一刻,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現場的水匪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個身材粗壯的水匪。

    「好死不如賴活,你,你,還有你,都沒有殺過人,既然能活命為什麼要去送死?」粗壯水匪見眾人都望著他,把心一橫,指著一旁的幾名水匪說道。

    「來人,把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給老子砍了。」魏坤沒想到有人這個時候背叛他,雙目凶光一閃,指著粗壯水匪說道。

    兩名立在他身旁的心腹手下立刻拎著刀,氣勢洶洶地向粗壯水匪走了過去。

    眼見兩人就要來到粗壯水匪面前,先前被粗壯水匪指了的那三名水匪握著手裡的刀將其護在了身後,與兩人對峙起來。

    「你們想造反嗎?」魏坤見狀心中一沉,惡狠狠地說道,他知道如果現在控制不住局勢的話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又沒有殺人,何必陪你送死!」一個護在粗壯水匪面前的瘦高個水匪望了魏坤一眼,隨後幾個人緩緩向門口退去,準備出去投降。

    「把這些蠱惑人心、忘恩負義的混蛋剁成肉醬。」魏坤見狀頓時大驚失色,指著瘦高個水匪等人吼道。

    如果擱在以前,現場的水匪肯定一擁而上將瘦高個水匪幾人亂刀分屍,可大家都不是傻子,以目前的處境除了投降外根本就沒有活路。

    畢竟,手上沾過人命的水匪只是少部分,其餘的水匪大不了幹些敲詐勒索、打家劫舍的勾當,殺人這種事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下得去手的。

    現場的形勢隨即發生了變化,大多數水匪開始湧向瘦高個水匪等人。

    不過,他們並不是面向瘦高個水匪而是背對著他,一步一步向後退著,手裡拎著刀警惕著望著魏坤等人。

    「你們……你們………」魏坤沒想到這麼多人會背叛他,臉色鐵青地指著那些準備投降的水匪,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按照門外巡檢司軍士的命令,瘦高個水匪等人扔了手裡的兵器,排成兩列,雙手抱頭走了出來,被一群軍士帶走看押。

    此時院子裡還剩下魏坤等三四十個手上有人命的水匪,立在那裡不知所措,憑他們這麼點兒人根本就衝不出去。

    「裡面的人聽著,有沒有想抓住魏坤戴罪立功的?如果沒有我們就要放火了!」就在眾人感到一片茫然的時候,牆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魏坤聞言大驚失色,這擺明了就是挑撥他們內訌,連忙看向了周圍的那些水匪,手裡禁不住握緊了刀。

    「有,別放火,我們這就把魏坤抓來。」在他的注視下,一名臉上有道刀疤的壯漢忽然一刀砍翻了邊上的一個水匪,衝著牆外高聲喊道。

    「刀疤劉,你想幹什麼?」魏坤吃了一驚,衝著那個壯漢說道,他平日裡可待此人不薄。

    「二當家的,你是死定了,怎麼得也要給兄弟們留條活路吧!」刀疤劉陰森森一笑,把刀對準了魏坤。

    見此情形,十幾名水匪立刻護在了魏坤的周圍,他們是魏坤的心腹,自然不會背叛他。

    其餘的水匪則像刀疤劉一樣,把刀對準了魏坤等人。

    現在院子裡的水匪都是亡命之徒,時值生死時刻誰還會顧什麼往日的情誼,能活命最重要。

    「殺!」雙方對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院子裡隨即展開了一場混戰。

    「大人這一招驅狼吞虎還真是高!」立在弩弓手和弓箭手身後的趙華聽見院子裡傳來的激烈打鬥聲以及慘叫聲後,不由得暗自讚道,如此一來省去了他不少麻煩。

    不久後,一群人急匆匆從白水鎮方向趕了過來,李云天看見趙華放得煙花後率領著碼頭上的人火速趕來增援。

    望見那些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水匪後,李云天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勢已定。

    陳伯昭顯得非常興奮,王三這一夥水匪是徹底地完了,等到解決了院子裡的垂死掙扎的魏坤,下一步就是直搗他們的老巢。

    張有財則是一臉的驚愕,他萬萬沒想到那些水匪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頃刻之間就成為了俘虜。

    如果……如果王三或者魏坤被活捉的話,那麼張有德跟王三勾結的事情十有八九就要曝光了,他可不認為水匪們會講什麼情誼。

    「大人,王三一直沒有出現?」趙華已經從投降的水匪那裡知道王三沒有現身,頗為遺憾地向李云天回報。

    「這傢伙能去哪裡呢?」李云天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顯得有些失望。

    「只要抓住魏坤,那麼就能知道他的下落。」趙華沉聲說道。

    「趙巡檢,你們巡檢司今晚居功至偉,本官一定給你們請功。」李云天聞言,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笑著說道。

    「是大人指揮有方,卑職只是依命行事而已。」趙華臉上不由得一紅,不無慚愧地說道,所有的計劃都出自李云天之手,他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執行者而已。

    「趙巡檢過謙了。」李云天笑了笑,隨後抬頭望向了倉庫的院子,立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裡面的戰鬥結束。

    「別放箭,我們把匪首魏坤抓住了!」院中的打鬥聲逐漸停止,伴隨著一個喊聲,刀疤劉出現在了院門口,他的身後,兩個大漢押著渾身是血、雙手被捆住的魏坤。

    經過一番慘烈的廝殺後,院子裡的那三四十人此時只剩下他們四個人。

    「本官提醒你們一句,魏坤只有一個人,自然只能為一個人減罪,你們可想好了由誰來領這個功勞?」趙華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李云天,眼睛一眯,意味深長地向刀疤劉說道,這是李云天先前特意囑咐他的。

    在李云天看來,能堅持到最後的傢伙絕對雙手沾滿了血腥,既然他們遲早都是一死,那麼不如趁早了結他們,免得拖到秋決,也能省下幾頓口糧。

    刀疤臉聞言立刻明白了趙華的意思,二話不說,轉身刷刷幾刀就砍死了身後的那兩名水匪,然後扔下刀,高高舉起了雙手。

    趙華一揮手,巡檢司的軍士就衝了上去,把魏坤和刀疤臉按在了地上。

    張有財的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他剛才的擔憂終於成為了現實,魏坤竟然被活捉了!

    李云天看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張有財,見他臉色難看,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冷笑。

    「大人,匪首魏坤已經被擒,為了避免消息外洩使得匪巢的水匪逃散,卑職請命帶人進剿匪巢。」趙華望了一眼被押過來的魏坤,沉聲向李云天請示,顯得頗為意氣風發。

    他已經從那些水匪那裡知道王三老巢所在,不要說九江府,就是放眼整個大明,自大明立朝以來還從沒有一個巡檢司去進剿像王三這樣大股盜匪的先例。

    這並不是趙華狂妄自大,而是王三一夥水匪的精銳已經被他殲滅在了這裡,剩下的以老弱病殘居多,不足為懼。

    「王三匪巢經營已久,人數眾多,等李滿山趕來匯兵一處再去進剿。」李云天不會讓趙華獨居功勞,況且匪巢加上家眷有著不少人,憑藉巡檢司的人手難以控制局面,沉吟了一下後開口吩咐道,「立刻派人把王三匪巢位置所在通報給彭澤縣知縣。」

    趙華不敢爭辯,喊過一名巡檢司的伍長交待了幾句,那名伍長領著一個手下急匆匆離開了,前去彭澤縣報信。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06
第三十三章 大獲全勝

    「魏坤,本官問你,王三現在身在何處?」魏坤被押到李云天面前,兩名軍士按著他跪在了地上,李云天不動聲色地望著他。

    「你就是湖口縣知縣?」魏坤見李云天被眾人簇擁著,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如此年輕,顯得頗為意外,隨後雙目凶光一閃,「想要找我姐夫,簡直是痴心妄想,我姐夫絕對會給我報仇,到時候一定會砍下你的腦袋。」

    「不過徒逞口舌之快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計較。」一旁的軍士見魏坤到了這個時候還如此囂張,正要動手教訓他,李云天見狀揮了揮手,讓人將魏坤帶去巡檢司看押。

    望著遠去的魏坤,張有財心中萬分焦急,雖然魏坤現在嘴硬,但在審問的時候不一定能經受住嚴刑拷打,保不準就要把張家給賣了。

    「岳父、張公,趙巡檢要帶兵進剿匪巢,還望兩位派些人手前去照應巡檢司關押著那些水匪,以防不測。」等魏坤走後,李云天不動聲色地瞅了一眼張有財,開口向他和陳伯昭說道。

    「大人,那些水匪是衝著我陳家來的,我陳氏子弟理應協助趙巡檢前去剿匪,讓那些水匪知道我陳家可不是好欺負的。」陳伯昭聞言面色一整,神情嚴肅地望著李云天,「還望大人允許我陳家子弟上陣殺敵。」

    「張公,你意下如何?」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張有財,想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既然陳兄有此意,那麼小人就成人之美,由我張氏子弟來看押那些水匪。」張有財眼前頓時一亮,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此一來的話他就能暗中做些手腳對付魏坤,於是笑著回答。

    「那就有勞張公了。」李云天聞言笑了起來,他就是送一個殺魏坤的機會給張有財,既顯示了對張家的信任,也能讓張有德不對他產生懷疑,可謂兩全其美。

    他現在有些好奇的是,張有德和張有財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幹掉魏坤。

    李云天回到白水鎮的時候,在街上正好遇見了乘馬車急匆匆趕來的張有德。

    張有德見李云天等人神情輕鬆,還以為水匪尚未來到白水鎮,不成想下一刻就得知了進犯白水鎮的水匪已經被全殲的消息,使得他大跌眼鏡。

    在張有德看來,雖然趙華的巡檢司在李云天的支持下增強了不少實力,但是還沒有到能殲滅王三那伙水匪的地步。

    可隨後他就不得不相信,因為有一百多名垂頭喪氣的水匪被巡檢司的軍士押著從他面前走過。

    結果,張有德帶來的那幾名大夫的治療對象既不是巡檢司的軍士,也不是張家、陳家的人,更不是白水鎮的百姓,而是二十多名被弩弓和弓箭射傷的水匪。

    半個時辰後,李滿山領著手下的巡城壯班士卒風塵僕僕趕來,在碼頭與巡檢司軍士、趙家子弟匯合,使得進剿匪巢的人數超過了四百,士氣高漲,群情振奮。

    李云天領著陳伯昭、張有德等人在碼頭為剿匪的隊伍送行,臨行前叮囑趙華和李滿山切不可放任手下殺良冒功,亂殺無辜,兩人連聲應諾。

    幽靜的夜色下,趙華和李滿山一行人乘坐數十艘大小船隻,浩浩蕩蕩駛向了王三的匪巢,碼頭上的人們向他們揮著手,祝他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回張家的路上,馬車裡,張有財憂心忡忡地望著眉關緊鎖的張有財。

    「魏坤絕對不能留!」張有德臉色陰沉得可怕,良久,口中冷冷迸出了一句。

    「如果他死了的話,我們如何向縣尊大人交待?」張有財的臉上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巡檢司除了留下幾個軍士看守庫房和軍械庫這兩個重要的部門外,其餘人都跟著趙華去王三的匪巢剿匪,現在負責看押魏坤和被俘水匪的都是張家的人。

    魏坤是王三一夥水匪的重要匪首,一旦不明不白地死了,那麼張家必然要承擔責任,搞不好還會激怒李云天。

    「他要是不死的話,那麼到時候死的可就是我們。」張有德臉上流露出了猙獰的神色,「這個廢物竟然連趙華都鬥不過,他還有臉活著?早就應該自盡,也省得給大家找麻煩!」

    「大哥,如何下手?」張有財見狀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從小就怕張有德,試探性地問道。

    「查查鎮上有誰最恨王三這伙水匪,與魏坤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更好,讓他去巡檢司幫忙,給他製造殺魏坤的機會。」張有德的嘴角流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到時候那個人就是替死鬼,咱們最多只是失察而已。」

    「大哥,你這招借刀殺人可真是高。」張有財聞言眼前一亮,這可是一個絕佳的辦法,隨後眉頭微微一皺,「要是他要不了手怎麼辦?」

    「要是那樣,咱們到時候可以幫他一把,然後讓他下去陪葬。」張有德雙目凶光一閃,殺氣騰騰地說道,他絕對不會容忍魏坤活著進而對他造成威脅。

    「回去後我就讓人去辦這件事情。」張有財點了點頭,他現在不由得慶幸陳家的人去剿匪,否則的話要想殺魏坤可就難了。

    「大人,張司吏有要事求見!」第二天上午,李云天正摟著陳凝凝睡得正香,門外傳來了羅鳴的聲音。

    「什麼事兒?」李云天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問,昨晚回來後,心情舒暢的他和陳凝凝翻云覆雨,折騰了大半夜才睡,此時正犯困。

    「魏坤死了!」羅鳴沉聲回答。

    「什麼?」李云天聞言猛然睜開了雙目,看來張有德和張有財果然沒有「辜負」他的厚望,想辦法殺了魏坤。

    這一下,李云天睡意全無,他沒有驚動一臉慵懶地酣睡著的陳凝凝,讓丫環伺候他洗漱更衣後快步去了前院的客廳。

    「大人,我沒能照看好魏坤,有負大人重託,實乃罪該萬死!」客廳裡不僅有張有德,還有張有財,張有財見到李云天后連忙跪在地上請罪。

    「張司吏,究竟是怎麼回事?」李云天望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張有財,故作驚訝地看向了張有德。

    「大人,王三一夥水匪素來兇殘,屬下二弟擔心那些被俘的水匪會滋事,故而從鎮上找來了一批青壯看押他們,不成想其中一人與魏坤有著血海深仇,竟然趁著給魏坤送飯的機會殺了他。」張有德一臉的愧疚,隨即也跪在了地上,「屬下二弟犯下如此大錯,請大人責罰,以儆傚尤。」

    「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李云天不得不佩服張有德,竟然能想出這招借刀殺人來,於是故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上前扶起了張有德,「張司吏,魏坤作惡多端,實屬罪有應得。」

    「張公,你也起來吧,此乃意外,說到底本官也有責任。」隨後,他衝著張有財說道,絲毫沒有追究他的意思。

    「謝大人,小人以後一定以大人馬首是瞻,盡心為大人效力。」張有財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大人,如此一來,王三的線索可就斷了。」張有德神情凝重地望著李云天,這恐怕是李云天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匪巢一滅,王三就成了一條喪家之犬,遲早有一天會落入法網。」李云天冷笑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本官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何時!」

    張有德和張有財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約而同流露出了輕鬆的神色,看來魏坤的這一關就這麼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至於那名殺了魏坤的人,李云天考慮到他一家五口都被魏坤親手殺害,雙方可謂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因此手下留情,打了他三十板子後把他流放到邊疆罰役五年。

    黃昏時分,趙華和李滿山得勝歸來,引得白水鎮無數百姓聚在碼頭上看熱鬧,此時白水鎮的人已經知道昨天晚上魏坤被圍殲的事情,整個鎮子都被轟動了。

    李云天領著從縣衙趕來的王宇等人在碼頭上相迎,此次進剿王三匪巢十分順利,在幾名被俘水匪的勸降下,匪巢裡的水匪幾乎沒有做什麼抵抗就投降,並且活捉了留守的三當家。

    本來,趙華和李滿山中午就能趕回白水鎮,不過他麼要留在那裡等待彭澤縣的人,故而耽誤了時間。

    按照李云天事先的交待,趙華把這次進剿匪巢的功勞分了一半給彭澤縣的人,宣稱是與彭澤縣通力合作的結果,使得雙方皆大歡喜。

    趙華和李滿山從匪巢裡帶回來了近百名水匪,不過把那個三當家給了彭澤縣的人,也算是送了彭澤縣知縣一份大人情。

    當那被俘的水匪垂頭喪氣地從船上下來後,圍觀的百姓們頓時群情激動,一邊咒罵一邊向他們扔著爛菜葉和雞蛋,這些年他們可沒少受水匪的禍害。

    如果不是李云天明令禁止扔石頭的話,恐怕那些水匪就要被現場激動的百姓們給砸死。

    不僅俘虜,趙華和李滿山還帶回來了大量的戰利品,幾乎把匪巢裡值錢的東西都給搬了回來。

    誰也不知道的是,王三所積累的財富並不在這些戰利品裡,李滿山悄悄派人把它從另外一個碼頭運回,李云天準備把這筆財富好好運用,以造福湖口縣的百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15
第三十四章 聲威初顯

    王三一夥水匪覆滅一事迅速傳遍了鄱陽湖沿岸的府縣,不僅使得沿岸的官府大為震動,而且在百姓中間掀起了軒然大波,更是給了鄱陽湖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匪當頭一棒。

    在鄱陽湖的水匪中,王三的實力排名前三,誰也不會想到之間他就被湖口縣縣衙剿滅,連老窩都給端了。

    一時間,鄱陽湖上的水匪對湖口縣水域是避而遠之,生怕得罪了湖口縣縣衙,原因很簡單,如果湖口縣縣衙能把王三剿滅,那麼很顯然也能把他們剿滅。

    江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揮使司紛紛派人前來湖口縣查探此事是否屬實,他們很難相信以湖口縣的實力能剿滅王三這股悍匪,萬一李云天造假他們又把此事上報朝廷,一旦被查實的話後果將非常嚴重。

    要知道殺良冒功的事情在過去可是屢見不鮮,以前剿匪的時候不少官軍就這樣幹,殺一些老百姓來當水匪,以此來向朝廷邀功。

    不過,當看見魏坤等人的屍首,尤其是那兩百餘名被俘的水匪後,三使司下來的官員終於確定這件事情是真的,因為李云天根本沒有辦法抓這麼多的老百姓來冒充水匪。

    面對江西三使司官員的褒獎,李云天並沒有居功自傲,而是把功勞推到了九江府知府楊德民和同知韓安玉的身上,說是湖口縣縣衙這次能剿滅王三一夥水匪都是兩人教誨的結果。

    與此同時,他還不忘把彭澤縣知縣錢程也給捎帶上,表示如果不是與錢程通力合作的話,那麼絕對不會如此順利地剿滅王三的匪巢,這使得錢程紅光滿面,頗為得意。

    錢程年近四旬,舉人出身,中等身材,體型微胖,留著一撇八字鬍,對於他來說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天上掉了餡餅,使得他稀里糊塗地就立了一個大功,因此對李云天好感倍增。

    說實話,倘若李云天在這件事情上不搭理錢程的話,錢程除了乾著急外沒有一點兒辦法,搞不好還要被上司降罪,畢竟王三的匪巢在他的轄地內。

    可李云天卻把剿滅匪巢的功勞分了他一半,還將王三一夥水匪的三當家給了他,這使得錢程心中對李云天暗存感激,兩人因此稱兄道弟,成為了朋友。

    等李云天忙完王三一夥水匪的事情時已經是三月份,進入了草長鶯飛、萬物復甦的季節,大地回春,到處都是生機盎然的景色。

    江西布政使司已經把湖口縣縣衙剿滅王三一事上報朝廷,給李云天和相關人員請功。

    有些可惜的是匪首王三跑了,這成為了一個小小的遺憾。

    按照慣例,李云天鐵定會受到朝廷的嘉獎,這無疑對他的仕途大有裨益。

    不過,最令李云天高興的是鄱陽湖的那些水匪遠離了湖口縣的水域,看來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傢伙都不敢再來湖口縣滋事,這使得湖口縣的百姓免受水匪的侵擾。

    解決了王三的事情,李云天把目標對準了張有德,他準備把張有德勢力連根拔起,然後整合縣衙的胥吏,如果不把這幫傢伙解決掉的話他就無法在湖口縣施政。

    至於突破口李云天已經想好,就是馮田的案子,馮田的案子絕對與魯云山有關,他準備先把張有德的這條「手臂」給砍了。

    李云天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陳凝凝一直在追查馮田的案子,現在已經有了眉目,只要他在背後推波助瀾,那麼案子應該很快就會查明。

    在李云天看來馮田的案子非常簡單,無非就是有人犯了死罪讓馮田代死而已,大牢裡面經常有這種齷齪的勾當,而有這種能力的人家絕對非富即貴。

    因此,只要查查兩年前九江府秋決時殺了的人中有哪些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又有誰與馮田的身材樣貌相似,那麼答案也就呼之慾出了,因為應該埋著那個大戶人家子弟的棺材裡無疑就是馮田的屍首了。

    雖然馮田現在已經化為了一堆白骨,但是他的身上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特徵,那就是他的左腳有六個腳趾,即使成為白骨這個特徵也不會消失,這就是他當時提醒陳凝凝的屍骨上的記號。

    如果對方在湖口縣,那麼李云天就非常容易操作,不過非常可惜那個讓馮田替死的人在九江府德安縣。

    李云天與德安縣知縣鄭文過年的時候在知府楊德民的家中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楊德民留他和鄭文以及瑞昌縣知縣周明浩吃午飯,兩人相互間並不熟悉,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這就使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但也僅是棘手而已,如果李云天想要推動的話那麼鄭文必定會開棺驗屍,關鍵問題是他如何操作這件事情,使得對方家裡的人也能心甘情願地開棺查驗。

    「老爺,你可記得教妾身刺繡的繡娘周柔周小姐?」這一天,李云天正在縣衙後宅悠閒地逗著張有德送給他的一隻鸚鵡時,綠萼來到他身邊笑著說道。

    「週記繡莊老闆的千金。」李云天轉身看向了綠萼,他跟著綠萼去過一次週記繡莊,見過周柔。

    周柔身材苗條,模樣標緻,尤其是有一手刺繡的絕活,故而綠萼跟她學刺繡。

    雖然比李云天還要大一歲,不過周柔仍待字閨中,這令李云天多少感到有些好奇,憑周柔的樣貌和身世不至於成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不過這屬於周柔的私事,他也就沒有過問,以免引起某些人的誤解,以為他看中了周柔,那就比較鬱悶了。

    「周柔托妾身向老爺求個情,楊公子已經牢裡待了一個多月,已經洗心革面,潛心悔過,是否可以把他放出來。」綠萼微微一笑,柔聲說道。

    「楊公子?」李云天聞言有些納悶,他好像並沒有抓過什麼楊公子,隨後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伸手拍了一下前額:楊云貴現在還在牢裡待著!

    本來李云天想給楊云貴一個教訓,在牢裡關他幾天,可是後來由於忙著王三那伙水匪的事情,一時間竟然把他給忘了,現在想想看已經關了快兩個月,想必這傢伙在心裡肯定罵死了自己。

    「夫人,周柔與楊云貴……」可周柔為何要替楊云貴求情?兩人好像並不是親戚,那麼也就只能是情侶了,李云天有些意外地望著綠萼,想不到楊云貴竟然還有如此漂亮的紅顏知己。

    「楊公子和周柔自幼青梅竹馬,兩人本有婚約,不過後來楊家家道中落,周老闆有心悔婚,讓楊公子拿出一份厚禮當聘禮,結果激怒了楊公子,當場就把婚約給毀了,不過周小姐痴心一片,依然在等他。」綠萼微微頷首,把兩人之間的糾葛娓娓道來。

    「這個楊云貴,脾氣真是又臭又硬,他倒是逞了口舌之快,不過卻苦了周小姐。」李云天搖了搖頭,感覺楊云貴恃才傲物,太過孤傲,如果換作是他的話肯定想辦法湊齊那份厚禮迎娶周柔,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周柔等著他,白白虛耗年華。

    「大人,看在周小姐對楊公子一片痴情的份上,你就幫幫她吧,放了楊公子。」綠萼微微一笑,嬌聲替周柔求著情。

    「好,老爺就放了他。」李云天笑了笑,伸手輕輕捏了一下綠萼的臉頰,使得綠萼的臉上頓時泛起了兩片紅暈。

    雖然已經半年了,但綠萼還是有些不適應李云天落水後的一些轉變,尤其是李云天無意中的一些親暱動作,常常會使得她面紅耳赤。

    晚上,一名穿著藍衫、相貌俊朗、儒雅不凡的年輕文士走出了縣衙大牢,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

    年輕文士在大牢門口深深籲出一口氣,抬步沿著街面走了,到了一個普通民宅後拿出鑰匙打開了院門。

    院子裡落著厚厚的一層灰,他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先去柴房燒水洗了一個澡,洗去了身上的污垢和晦氣,然後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衫到鄰居家裡借了一些食材做飯,大牢裡的飯菜真不是人吃的,簡直難以下嚥。

    正當年輕文士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他心中感到狐疑,這麼晚了誰來看他,難道又是找自己寫狀子的人?

    等打開了門,他微微一怔,門前停著一輛馬車,一名穿著藍色長袍的公子正微笑著望著他,幾名壯漢守在一旁。

    「這位公子,敢問找在下何事?」年輕文士並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藍袍公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本公子的來意?」藍袍公子笑了笑,自顧自地走進了院裡,那幾名大漢門神般守住了院門。

    「這位公子,在下與公子素不相識,如何能猜中公子的來意。」年輕文士的眉頭皺了一下,抬步跟在了藍袍公子的身後。

    「聽說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卻甘願蝸居於此,以前的書真是白讀了,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知能否闔眼!」藍袍公子走進廚房,望了一眼年輕文士準備的簡陋飯菜,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地說道。

    「你究竟是何人?」年輕文士聞言眉角一挑,語氣變得嚴厲起來,還從沒有人敢當面這樣挖苦他,而且還提及他的父母。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20
第三十五章 大隱於朝

    「看來這牢裡你是白待了,你就沒有想過為何會被送進牢裡?難道真的是因為興訟而已?」藍袍公子見年輕文士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再度搖了搖頭,一臉失望地望著他。

    「你……你是李云天?」年輕文士聞言怔了怔,隨即雙目精光一閃,頗為意外地說道。

    「你說什麼?」李云天見年輕文士直呼自己的姓名,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生員楊云貴,拜見知縣大人。」年輕文士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向李云天一拱手。

    「楊生員,你現在還認為本官把你送進牢裡是因為興訟嗎?」李云天微微一笑,盯著楊云貴說道。

    「在下愚鈍,請大人明示。」楊云貴再度向李云天一拱手,眼神有些閃爍,暗自猜測著李云天的意圖。

    傳言中,李云天是一個涉世不深的愣頭青知縣,而他的一些所作所為好像也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可是今日一見,楊云貴卻發現傳言不可信,李云天三言兩語間就使得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你明知那兩張狀子無法翻案,為何還要給劉波和馮老大寫狀子?這豈不是逼著本官打他們板子,使得本官落下一個壞名聲!」李云天冷笑了一聲,神情嚴峻地說道,「難不成你是為了那點兒潤筆?」

    「大人有所不知,即使在下不給他們寫狀子,他們也會找別人,在下相信,在九江府沒有人寫的狀子能比過在下,故而在下這才動筆。」楊云貴搖了搖頭,一臉傲然地說道。

    「在本縣看來,即使狀子寫得妙筆生花,只要對翻案無益那就是一張廢紙。」李云天見楊云貴神情孤傲,冷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愚蠢就是沽名釣譽!」

    「大人,其實在下的狀子也並非一無是處,所有的線索都藏在了狀子裡。」楊云貴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淡淡地說道。

    「既然你知道線索,為何不明說?」李云天注意到了楊云貴的不屑神色,冷冷地望著他,「如果本官看不出來的話,是不是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蒙受不白之冤?」

    「大人,在下只負責狀子,審案是大人的事情。」楊云貴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淡淡地說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本官本以為你只是懷才不遇而已,現在看來本官錯了,你不過是一個隨波逐流的懦夫。」李云天盯著楊云貴看了一會兒,失望地搖了搖頭,「幸好周老闆沒有把周小姐嫁給你,你根本不配周小姐。」

    「她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的。」楊云貴的眼前亮了一下,隨後黯淡下來,神情顯得頗為失落。

    「小隱於野,中隱於市,大隱於朝,什麼時候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周小姐才算是沒有看錯人。」李云天搖了搖頭,他覺得楊云貴表面看起來孤傲,其實內心非常孤獨,孤芳自賞的感覺其實非常可悲。

    說著,李云天抬步向門外走去,楊云貴怔在了那裡,雙目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人,你真的想知道那兩個案子的線索,為劉波和馮老大伸冤嗎?」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楊云貴忽然開口問道。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幫他們伸冤?」李云天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回答楊云貴,而是反問道。

    「在下心有餘而力不足。」楊云貴聞言,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愧色。

    「真正的隱者,處於時局之中而榮辱不驚,泰然處之。」李云天轉過身,語重心長地向楊云貴說道,「楊兄,如果你真的想替他們伸冤,那就不要光動嘴皮子,用實際行動來展現吧,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逃避。」

    「大人金玉良言,不才受教匪淺。」楊云貴神情驚訝地望著李云天,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云天如此瞧得起他,稱他「楊兄」,而且剛才那一番肺腑之言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使得他對李云天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隨後面色一整,鄭重其事地衝著李云天拱手行了一禮。

    「楊兄,如果是你,如果說服鄭文開棺驗屍,還馮家一個清白?」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不動聲色地問道。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雖然李云天的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不過楊云貴怔了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沉聲回答,望向李云天的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沒有想到李云天早已經看穿了馮家的案子。

    「那本官就在縣衙靜候馮家的人前來。」李云天笑了起來,留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怪不得王三要栽在他的手上!」望著李云天離去的背影,楊云貴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

    他平日裡自視甚高,不過今天在李云天面前他無疑落了下風,李云天的這一手使得對方不得不開館驗屍。

    兩天後的下午,馮老大出現在了湖口縣縣衙外,拿起鼓槌咚咚地敲起了門口一側的大鼓。

    立在縣衙門口的幾名衙役見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如果以前的話他們早就一擁而上,把馮老大手裡的鼓槌奪了,一頓拳腳後趕跑。

    按照大明律例,普通百姓要打官司的話必須先遞狀子,然後縣太爺開堂審案。

    除非遇到緊急狀況來不及寫狀子,那麼可以到縣衙門前擊鼓鳴冤,縣太爺無論在幹什麼都必須「聞鼓升堂」。

    通常情況擊鼓鳴冤的都是一些複雜的案子,而且打擾了縣太爺的休息,因此沒有幾個縣太爺喜歡遇到這種事情,故而那些衙役自然也就不會放任百姓擊鼓了。

    不過,李云天自從來到湖口縣後明令禁止阻撓百姓告狀,這使得門口的衙役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馮老大在那裡擊鼓。

    鼓聲立刻吸引了街上的百姓,紛紛圍聚上來看熱鬧,指著馮老大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因為馮田的案子不少人都認識馮老大,以為他來縣衙還是想為馮田伸冤。

    聽到鼓聲,正在縣衙公房裡喝茶的縣丞王宇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後放下茶杯往公堂走去。

    李云天來到湖口縣後很少升堂問案,案子都由王宇審理定奪,除非遇到那些重要案件王宇再向他匯報,因此落得一個清淨悠閒。

    「堂下所跪何人,何事擊鼓?」等馮老大被一名衙役帶上公堂後,王宇立刻認出了他,當年馮田一案的時候王宇剛來湖口縣上任,故而經歷了此案,對馮老大記憶猶新,於是一拍驚堂木,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人,草民馮老大,前來檢舉揭發一個與水匪暗自勾結的人。」馮老大連忙跪在地上,高聲回答。

    「馮老大,本官問你,你可有確鑿證據?」王宇雙目閃過驚訝的神色,他還以為馮老大是來為馮田鳴冤,不成想竟然是檢舉。

    「有,草民有確鑿的證據,草民的侄子馮田曾經親口對草民講過,草民懷疑他現在已經被那個人害死。」馮老大鄭重其事地望著王宇。

    「此人是誰?」王宇聞言不由得沉聲問道。

    「德安縣糧商齊德貴!」馮老大高聲答道。

    此言一出,在公堂外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中立刻有一陣小小的騷動,有人知道齊德貴,那可是德安縣最大的糧商,在德安縣乃至九江府商界都非常有名。

    「齊德貴?」王宇怔了一下,隨即面色一沉,用力一拍驚堂木,神情嚴肅地望著馮老大,「馮老大,你可知誣告是要受到嚴懲的。」

    「大人,草民並沒有誣告,草民的侄子馮田上個月悄悄回了一趟家,告訴草民齊德貴與水匪有染,並且想要殺他滅口。」馮老大面無懼色,神情嚴肅地望著王宇說道,「本來前兩天馮田要給草民報平安的,可是一直沒有消息,草民肯定他已經被齊德貴殺害,故而前來報案。」

    「你可有證據?」王宇覺得事情變得非常棘手,面無表情地問道。

    「草民雖然沒有齊德貴殺害馮田的證據,但是卻有他與水匪勾結的罪證。」馮老大宏聲回答,隨後給王宇磕了一個頭,「請大人給草民作主。」

    「馮老大,你可要想好了,此事不僅事關水匪,而且涉及兩縣,一旦被查實誣告,後果不堪設想。」王宇見馮老大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於是皺著眉頭提醒著他,到時候即使李云天想輕饒他,那麼德安縣知縣鄭文也絕對不會放過他,更何況受到羞辱的齊家更是會想辦法置他於死地。

    「大人,草民句句屬實,請大人給草民作主!」馮老大以頭觸地,高聲說道,顯得心意已決。

    「茲事體大,本官要稟告縣尊大人,請縣尊大人定奪。」王宇見狀知道馮老大的這個狀是告定了,沉吟了一下後向他說道,「你先在縣衙住下,明早縣尊大人會開堂審理此案。」

    說著,王宇起身離開了,他並沒有問馮老大手裡關於齊德貴的罪證,所謂明哲保身,齊德貴的齊家在德安縣就像湖口縣的張家和陳家一樣,豈是好招惹的,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況且此事涉及湖口縣和德安縣,也不是他一個縣丞所能摻合得起的,需要李云天這個縣尊大人出面。

    由於李云天和綠萼今天一早就出城踏青遊玩,故而他只能把升堂的時間推到了明天,讓李云天去解決這件棘手的事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26
第三十六章 明修棧道

    「什麼,馮老大狀告德安縣糧商齊德貴殺害馮田,勾結水匪?」湖口縣縣衙,典史公房內,當魯云山從一名手下皂隸那裡得知了前衙大堂發生的事情後,雙目流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隨後,他心不在焉地向那名皂隸揮了揮手,等皂隸離開,背著雙手,皺著眉頭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子,臉上神情異常凝重。

    就像王宇一樣,魯云山開始聽聞馮老大擊鼓,還以為他是來給馮田翻案,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不成想馮老大竟然出人意料地牽扯出了齊德貴。

    兩年前,齊德貴的次子齊祥辰趁著姘頭的丈夫外出做生意到其家中與其,不成想姘頭的丈夫忽然提前歸來,將二人捉姦在。

    在與姘頭丈夫的爭執中,齊祥辰用剪刀失手捅死了對方,被街坊鄰居抓住送到了官府。

    按照大明律例,殺人者償命,而這起事端又是齊祥辰與死者妻子通姦挑起的,斷無減罪的由頭。

    況且,即使齊德貴用盡了辦法,保住齊祥辰一條命,但他最好的結果就是終身流配邊疆,生不如死,故而他只能另想辦法來救齊祥辰。

    由於證據確鑿,齊祥辰很快就被鄭文判了死刑,刑部通過這個死刑判決,齊祥辰秋決的時候就會被砍了腦袋。

    齊德貴想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讓人代替齊祥辰去死,這樣一來齊祥辰就可以改頭換面,重新開始生活。

    要做這種事情自然繞不開德安縣縣衙刑房,無論是從牢裡換人,還是行刑前的驗明正身,都是刑房的人來做的。

    故而,齊德貴走通了德安縣縣衙刑房司吏白勇的關係,為了安全起見白勇並沒有在德安縣找齊祥辰的替死鬼,而是讓與之私交緊密的魯云山來幫這個忙。

    馮田的身材和樣貌與齊祥辰都十分相似,如果以他來代替齊祥辰死的話外人很難察覺,因此魯云山就玩了一手移花接木,誣陷馮田被水匪救走,使得馮田自此消失了行蹤。

    在魯云山看來,他與白勇的這個交易天衣無縫,誰能想到躺在堂堂的齊家二少爺棺材裡的人會是馮田?

    作為這件事情的謀劃者之一,魯云山當然不會相信馮老大的話,因為馮田兩年前秋決的時候就代替齊祥辰被砍了腦袋,怎麼可能今年來見馮老大?

    令魯云山感到困惑的是,馮老大是如何想到馮田的事情與齊家有關?要不然豈會無緣無故地死死咬齊德貴一口。

    如果馮老大以別的藉口來誣陷齊德貴,那麼魯云山絕對會嗤之以鼻,齊家難道是好招惹的?無憑無據下縣衙肯定不會受理他的案子,肯定亂棍打出大堂。

    可馮老大竟然以齊德貴通匪為由來上告,這就使得事態變得複雜了。

    通匪可是大罪,猶其是馮田又已經被認定為水匪同黨,故而一飲一啄之間使得齊德貴陷入了被動中。

    無論是李云天還是德安縣知縣鄭文都不會對馮老大的上告置之不理,否則那就是失職,只不過是否認真對待那就無從得知了。

    魯云山在屋裡來回踱步了許久,思來想去後認為馮老大上告齊德貴無非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馮老大嗅出了馮田的事情與齊家有關,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齊家的對頭買通了馮老大,想趁機整齊家。

    無論是第一個原因還是第二個原因,魯云山認為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馮田現在已經化為了一堆枯骨,誰又能分得清他是馮田還是齊祥辰?

    至於說齊家的對頭想整齊家,那更沒什麼好怕的了,齊家如果這麼容易被整倒的話豈能有現在這麼大的家業?

    想到這裡他的心境不由得平復了許多,準備靜觀其變,看看馮老大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黃昏時分,李云天和綠萼乘坐馬車談笑著回了縣城,剛進縣衙就從王宇那裡得知了馮老大的事情。

    「王縣丞,你如何看待此事?」縣衙後堂,李云天在喝了一口熱水,皺著眉頭問向了王宇,好像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大人,下官覺得事有蹊蹺,應慎重對待。」王宇謹慎地回答,說實話他根本就不相信齊德貴會勾結水匪,可是既然馮老大已經擊鼓上告,那麼唯有把這個案子查下去。

    「這個馮老大,還真的是難纏!」李云天放下茶杯苦笑著說道,一臉的無奈。

    王宇低著頭坐在那裡,沉默不語,他既然決定不插手此事,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多嘴。

    晚飯後,李云天把張有德喊到了書房,向他詢問馮老大一事的對策。

    自從去年墜水後李云天一直把張有德當成了他最「信任」的人,遇到事情後都會找他商議。

    「大人,屬下覺得這件事情有著諸多可疑之處,齊德貴是德安縣最大的糧商,家世赫赫,應該不會與水匪勾結。」張有德想了想,不無擔憂地說道,「大人,此事一旦處理不好,勢必影響與德安縣的關係,大人要謹慎行事。」

    對於馮田的事情張有德是一清二楚,作為湖口縣縣衙胥吏的首領,魯云山做這麼大的一件事情不可能瞞他,當時他可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如今馮老大要找齊德貴的麻煩,張有德自然要維護齊德貴,馮田一事就是他的手裡的把柄,以後他能用來威脅齊德貴為他做事。

    「本官也覺得這件事情十分蹊蹺。」見張有德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李云天心中暗自一聲冷笑,皺了皺眉頭後說道,「這個馮老大可當真能夠惹事的,給本官找來了這種麻煩。」

    「大人,明天升堂的時候看看他是否有確鑿的證據,如果沒有的話那麼就是誣告,對這種刁民大人當重罰於他,以儆傚尤。」張有德感覺李云天言語中對馮老大流露出厭惡和不滿,不適時宜地挑撥著。

    古代並沒有「誣告罪」這一說法,按照大明律例誣告者要反坐,也就是說如果查明馮老大是誣告齊德貴通匪的話,那麼馮老大就會以通匪罪被論處。

    李云天聞言點了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神色,這使得張有德心中不由得竊喜,如果李云天現在就厭惡馮老大的話那麼明日在公堂之上自然會刁難他。

    回到後宅,李云天坐在書桌後面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史記》,他先前還有些拿不準馮田是否是替代齊祥辰死的,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斷而已。

    不過,與張有德接觸後他的心裡已經有數了。

    張有德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以心地善良的老好人面目出現,對人待物都非常和藹,可剛才竟然對馮老大落井下石,那麼齊家肯定與馮田之事有關。

    恐怕張有德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對他「信任有加」的縣太爺私下裡已經開始動手修理他,而懲治魯云山就是李云天送給他的一份大禮。

    第二天上午,縣衙外密密麻麻圍滿了人,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馮老大要狀告齊德貴通匪一事早已經傳遍了縣城,不少人趕來看熱鬧,都想知道李云天會如何審這個案子。

    在綠萼的伺候下李云天穿上了他的大襟斜領青袍官服,頭戴黃絹烏紗帽,腰束銀帶,腳踏黑色官靴,整個人在服飾的襯托下顯得俊朗不凡。

    尤為醒目的是,他的官袍正前方的補子上印著一隻紫色鴛鴦似的水鳥,名為鸂鶒,表明了其七品官的身份。

    李云天對著銅鏡照了照,很滿意自己的這身造型,更喜歡身上的這份儒雅氣質,很好地掩蓋了他的氣勢,使得對手第一眼就對他產生輕視。

    「來人,帶馮老大!」縣衙正堂,李云天落座後望了一眼密密麻麻聚集在大堂外面的百姓,一拍驚堂木,沉聲喝道。

    「草民馮老大,叩見知縣老爺。」馮老大很快被一名衙役帶了上來,跪在地上向李云天行禮。

    「馮老大,本官問你,昨天為何擊鼓?」李云天瞅了一眼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大人,草民懷疑侄子馮田已經被齊德貴害死,所以舉報其暗中勾結水匪,希望能給馮田討一個公道,請大人給草民作主。」馮老大把昨天告訴王宇的事情又向李云天講了一遍,然後以頭觸地,高聲喊道。

    「馮老大,你可知大明律例規定,誣告反坐,如果你所告不實,那麼本官將以通匪治你的罪!」李云天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高聲說道。

    「威武~~」立刻,神情嚴肅地侍立在大堂兩側的站班衙役開始以手裡的水火棍敲擊地面,口中高喊道,給馮老大製造心理壓力,俗稱喊堂。

    「大人,草民有齊德貴與水匪暗通的證據,馮田告訴草民,幾年前他們那伙水匪打劫了一個客商,搶了一尊價值連城的金玉侍女像,上面鑲滿了寶石,讓齊德貴銷贓,齊德貴對此十分喜歡,收為己用,準備當作傳家寶。」

    馮老大抬起頭,神情凜然地向李云天說道,「大人,如果草民有半句怨言,願意承受任何責罰。」

    此言一出,聚在大堂外看熱鬧的百姓們頓時轟一聲騷動了起來,在那裡嗡嗡地議論著,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牽扯出一尊金玉侍女像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2:53
第三十七章 暗渡陳倉

    「肅靜!」見大堂外聲音噪雜,李云天拿起驚堂木重重拍了下去。

    在院子裡負責維持秩序衙役的制止下,喧嘩聲逐漸消失,哪個不開眼的這個時候還多嘴的話絕對會被衙役們拖出去一頓臭揍。

    「馮老大,口說無憑,你有何證據能表明那尊金玉侍女像在齊德貴那裡?」隨後,李云天神情嚴肅地盯著馮老大。

    「大人,事關機密,草民只能對大人一個人說。」馮老大扭頭看了一眼大堂外面的百姓,為難地望著李云天。

    「好,本官倒要聽聽你有何說法。」李云天遲疑了一下,起身從大堂上走下,俯身湊到了馮老大面前。

    馮老大於是低聲在他耳旁說了幾句,這使得李云天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馮老大,你此言當真?」等馮老大說完,李云天直起身子,神情凝重地望著他,「本官提醒你,一旦你所言不實,那麼將來難逃一死。」

    「大人,草民願以腦袋擔保。」馮老大聞言一咬牙,肯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本官就接下你的案子。」李云天盯著馮老大看了一會兒,起身回到座位,從令桶中抽出一支令簽扔了出去,沉聲說道,「來人,把馮老大看押起來,沒有本官的允許禁止見任何人。」

    「退堂!」隨後,他拍了一下驚堂木,起身快步回了後堂,讓人把王宇和張有德喊來。

    見李云天虎頭蛇尾地就結束了審案,圍聚在院子裡的百姓三五成群地議論著離開,饒有興致地猜測著馮老大對李云天說了什麼。

    「大人,你是說馮老大手裡有齊德貴與水匪勾結的證據?」縣衙後堂,王宇一臉驚訝地望著李云天,顯得有些難以置信,他不相信齊德貴一個事業有成的糧商竟然會做出這種離譜的事情來。

    張有德沒有說話,默默地坐在那裡,眼神閃爍,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在李云天和王宇面前哪裡有他插嘴的份兒。

    「此事事關重大,本官決定修書一封給德安知縣,與他共商此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憂心忡忡地說道,「希望鄭知縣能與本官達成一致,否則的話就只有通過九江府來協調了。」

    「大人,萬一馮老大所言不實,鄭知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大人請三思而後行。」王宇見李云天好像下定決心要查這件事情,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由於涉及到了德安縣,這已經不僅僅是馮老大和齊德貴的事情,德安縣知縣鄭文無疑被夾在了中間,無論齊德貴是否與水匪暗通,作為德安縣的父母官他都左右為難:

    如果齊德貴與水匪相通屬實,那麼鄭文難辭失察之責;如果馮老大是誣告,那麼鄭文在德安縣必將因為未能給齊家作主而顏面掃地。

    故而,鄭文十有八九會抵制馮老大的事情,搞不好會和李云天把官司打到九江府,在王宇看來李云天因為馮老大的片面之言就與鄭文爆發如此激烈的衝突實乃不智。

    「大人,屬下覺得王大人言之有理,在弄清馮老大所言真偽之前最好不要驚動鄭知縣。」此時,張有德也開口勸道。

    「兩位有所不知,如果得不到鄭知縣的支持,本官無法證明馮老大提供證據的真假。」李云天聞言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臉上流露出了鬱悶的神色。

    王宇和張有德狐疑地望著他,不知道馮老大給李云天說了什麼,竟然使得李云天如此為難。

    「罷了,本官親自去一趟德安,找鄭知縣解釋。」在兩人疑惑的注視中,李云天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這可比一封書信有誠意多了。

    既然李云天已經拿定了主意,王宇和張有德也不好再勸,兩人現在都很好奇馮老大的那個證據是什麼。

    由於時間緊迫,李云天來不及吃午飯,當即換上了便服,在羅鳴等人的護送下乘坐馬車趕往了德安縣城。

    「為何停下?」出了湖口縣縣城沒多遠,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正坐在車裡閉目小憩的李云天感到有些奇怪,問向車伕。

    「大人,有人攔路。」車伕回道。

    「攔路?」李云天不由得睜開了雙目,顯得有些詫異,這裡可是他的地盤,有誰會如此不知好歹得罪縣太爺?難道是告狀的?

    「夫人!」片刻之後,車外傳來了羅鳴的聲音。

    聽見這句話,李云天頓時明白了過來,笑著搖了搖頭,綠萼現在在縣衙後宅,那麼能被羅鳴稱為夫人的也就只有陳凝凝了,看來她對馮家的案子無比關心。

    「老爺。」伴隨著一個輕柔的聲音,車險的門簾被掀開了,一名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俊俏無比的白衫公子哥笑盈盈地鑽了進來。

    「夫人,你怎麼來了?」李云天故作驚訝地望著女扮男裝的陳凝凝。

    「妾身聽聞老爺要去德安縣,所以想陪同老爺一同前往。」陳凝凝在李云天身旁坐下,親暱地挽住他的手臂,笑著說道。

    「既然來了為何不去縣衙找老爺,反而在半路上攔車?」李云天此時已經猜到陳凝凝十有八九是昨天來的縣城,於是衝著她微微一笑。

    「妾身聽聞老爺昨天和綠萼姐姐出去踏青,怕打擾了老爺和綠萼姐姐的雅興,故而就住在了我爹在縣城的別院。」陳凝凝忽閃了一下明亮的雙眸,嬌笑著說道。

    李云天聞言不由得感到一陣鬱悶,他豈是聽不出陳凝凝言語之中的那絲醋意,他也想陪陳凝凝去踏青什麼的,可他就一個人,分身乏術。

    或許,這也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吧。

    陳凝凝這次來縣城並不是來看李云天的,自從與李云天成親後她只來過一次縣城,那次是前來拜會綠萼,由於綠萼先成為李云天的妾室所以她要尊綠萼一聲姐姐。

    以陳凝凝心高氣傲的性格自然不想位於綠萼之下,但是在禮法上要以綠萼為尊,這就使得她選擇住在白水鎮的陳宅,如此一來就能避免與綠萼見面,免得屆時尷尬。

    毫無疑問,陳凝凝想跟著李云天去德安縣,協助他說服鄭文同意合作,一起來審馮老大的案子,否則也不會男扮女裝。

    既然陳凝凝有如此雅興,那麼李云天自然也就放任她一把,給她好好地上一課,讓她知道自己是如何來說服鄭文的。

    昨天上午,一直關注馮家的陳凝凝得到了一個消息,馮老大要去縣衙告狀,她感到很奇怪,隱隱約約感覺馮老大好像得到了什麼線索,於是就跟來了縣城查看。

    等王宇升堂審案後,陳凝凝這才驚訝地知道他竟然狀告齊德貴通匪,這令她倍感震驚,同時也是眼前一亮。

    陳凝凝查了馮家的案子這麼長時間,也懷疑馮田的事情與齊家有關,可是她沒有證據,而沒有證據是無法讓齊家開棺驗屍的。

    俗話說死者為大,即使是官府也不會單單憑藉著推測就要挖人家的墳,這一點她很清楚,即使李云天想強行推動這件事情也會遭到鄭文的抵制,使得雙方爆發衝突。

    舉個例子,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陳家的身上,那麼李云天肯定也會全力抵制這件事情,他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陳家受到如此羞辱?

    故而,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陳凝凝實在幫不上馮老大的忙,她雖然想幫陳家,但是絕對不會把李云天給搭進去。

    可是陳凝凝萬萬想不到的是,馮老大竟然會來一招反客為主,她可以肯定馮老大所謂的通匪不過是一個藉口,目的是拖齊家下水,進而想辦法逼迫齊家開館驗屍,查看齊祥辰棺材裡的人究竟是誰。

    以馮老大的才智是不可能想到這麼好的計策,背後絕對有高人指點,她非常佩服那個人的才智,竟然能想到這個辦法使得齊家屈服。

    不過,要想讓齊家老老實實地開館驗屍,那麼德安縣知縣鄭文就是一個關鍵,只有取得鄭文的支持這件事情才能順利進行。

    在陳凝凝看來李云天太過固執耿直,肯定無法說服鄭文,搞不好還會吵起來,所以她這才跟來,希望屆時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云天自然清楚她的用意,因此讓她一起來,讓她認識一下自己的另一面。

    到達德安縣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得知李云天前來拜訪,德安縣知縣鄭文感到非常意外,連忙出門迎接,把他請到了後宅的客廳。

    鄭文三十多歲,高高的個子,國字臉,有著兩道濃眉,他現在還不知道馮老大狀告齊德貴的事情,因此對李云天的突然造訪很是好奇。

    「李大人,這位是……」等丫環上完茶,鄭文打量了一眼與李云天並排坐著的陳凝凝,抬頭望向了李云天,他已經看出這位俊俏無比的公子哥是名女子。

    「此乃本官內子。」李云天微微一笑,望了一眼屋子裡侍立的丫環和下人,笑著向鄭文說道,「鄭大人,可否換個地方說話。」

    鄭文覺得李云天有些話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於是起身把他和陳凝凝請到了書房。

    「鄭大人,你覺得齊德貴為人如何?」在書房落座後,李云天開門見山,沉聲問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7-7 23:2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04
第三十八章 分析厲害

    「齊德貴?」鄭文沒想到李云天要談的事情竟然與齊德貴有關,雙目閃過詫異的神色,沉吟了一下後說道,「齊老闆是本縣的首富,同時也是首善,每年都要捐出不少錢來做善事,修橋鋪路,齋僧禮佛。」

    「實不相瞞,本官今天接到了一個與齊德貴有關的案子,本想修書一封向鄭大人說明,不過由於此事事關重大,所以就親自趕來了。」

    李云天見鄭文對齊德貴的評價不錯,知道鄭文與齊德貴之間私交肯定很好,於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有人向本官舉報,說齊德貴與水匪暗中勾結,故而本官前來向鄭大人打探一下齊德貴是否有與水匪暗通的跡象。」

    「本官就任後從未聽說他有過任何不法之事。」鄭文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狐疑地問道,「李大人,舉報之人可有證據表明齊老闆與水匪有染?」

    「此事事關重大,本官不敢妄斷,故而請鄭大人相助,幫本官理清頭緒。」李云天把馮田的事情和馮老大的上告原原本本向鄭文講了一遍,頗為無奈地望著他。

    「金玉侍女像?」鄭文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眉頭微微皺著,顯得有些為難,「李大人,本官也想查清此事,可本官不能單憑那個馮老大的片面之詞就傳喚齊老闆來審問,至少也要先查證出那個金玉侍女像的來歷。」

    「這個本官自是知道,不過馮老大言之鑿鑿地表示他知道那個金玉侍女像被齊德貴藏了起來,此事事關通匪大罪,本官不得不前來叨擾。」

    李云天知道鄭文心中對此事有牴觸,苦笑著說道,「本官也想過先查明金玉侍女像一事,可是鄱陽湖乃至長江上過往客商眾多,根本就無從查起,所以本官想讓鄭大人打探一下,齊家是否有金玉侍女像。」

    「如此也好。」鄭文考慮了一下後點了點頭,他現在也不敢打包票齊德貴一定沒有與水匪勾結,既然李云天如此小心謹慎,那麼他自然也沒有必要死扛下去,先試探一下齊德貴,以免把自己給折進去。

    與李云天達成了一致意見後,鄭文派人去找齊德貴來縣衙議事,李云天和陳凝凝被他安排在了一間雅緻的廂房等待消息。

    「老爺,你說鄭知縣會幫我們嗎?」等奉茶的侍女退下後,陳凝凝關了房門,饒有興致地望著李云天。

    她驚訝地發現李云天剛才與鄭文交涉的時候遊刃有餘地掌握了局勢,步步為營,循序漸進,完全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萬萬沒有想到李云天竟然會表現得如此之好。

    「夫人覺得鄭知縣是否會死保有通匪嫌疑的齊德貴?」李云天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陳凝凝,而是反問道。

    「鄭知縣即使與齊德貴交情深厚,那麼也不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去維護他。」陳凝凝想了想,望著李云天說道。

    「如果齊德貴足以威脅到鄭知縣的仕途,那麼鄭知縣斷無維護齊德貴的必要。其實,齊德貴犯下的案子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是它是否對鄭知縣造成了威脅。」李云天笑著點了點頭,點撥著陳凝凝。

    「老爺,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要把齊德貴變成是鄭知縣的敵人,這樣鄭知縣就不會幫他說話。」陳凝凝聞言眼前一亮,怪不得李云天要讓鄭文去向齊德貴打探消息,原來是讓鄭文一步步陷入進來,當鄭文感覺到齊德貴對他的威脅,自然也就不會再袒護齊德貴。

    「孺子可教也!」李云天笑著捏了捏陳凝凝的臉頰,使得陳凝凝臉上不由得泛起了兩片紅暈。

    半個多時辰後,鄭文把兩人請到了書房,剛才他在書房見了齊德貴。

    齊德貴已經聽說了馮老大告他通匪的事情,湖口縣和德安縣相距不遠,如此重要的事情一天之內足以傳到他的耳中。

    他對此感到非常震驚,鄭重其事地向鄭文表示絕對與水匪沒有任何瓜葛,更沒有聽說過什麼金玉侍女像,完全就是馮老大誣告,神情甚為激動,使得鄭文不得不好言相撫。

    「李大人,既然齊老闆已經否認有金玉侍女像,本官也無可奈何,他是本縣有名的鄉紳,如無確鑿證據本縣不能動他,請李大人再找其他證據。」

    等李云天和陳凝凝落座,鄭文神一臉無奈地望著李云天,他心中對今天發生的事情非常惱火,無緣無故地就牽連上了這種麻煩。

    「鄭大人,在本官看來事情反而變得簡單了,齊家究竟有沒有那個金玉侍女像就成為了關鍵。」李云天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向鄭文說道,「如果有,齊德貴就是通匪,沒有的話就是馮老大誣告。」

    「李大人,話雖如此,可是本官不能無緣無故地讓人去搜他的家吧。」鄭文想了想,衝著李云天搖了搖頭。

    「鄭大人,馮老大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的下落,只不過本官為了防止消息洩露一直沒有對外講。」李云天刻意壓低了音量,向鄭文說道。

    「李大人,你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在哪裡?」鄭文怔了一下,怪不得李云天風塵僕仆地趕來,原來心中有所依仗。

    「如若不是馮老大告訴本官的話,本官也不會想到那個地方,只是現在還不知道他所言的真偽。」李云天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地看著鄭文,「本官一直在想,馮老大和齊德貴素昧平生,如果馮老大要誣陷齊德貴的話,目的何在?難道是受人指使?」

    「會不會有人用那尊金玉侍女像陷害齊老闆,齊老闆做生意多年,在商場上也有一些對頭。」鄭文對此深有同感,皺著眉頭說道。

    「鄭大人,按照馮老大的說法,那尊金玉侍女像所藏之地十分隱秘和特殊,本官認為外人很難陷害。」李云天略一沉思,否定了鄭文的這個推測,由於鄭文現在與馮老大的案子無關所以他還不能向其透露有關案情。

    「李大人,你覺得馮老大所言是否值得信任?」鄭文覺得李云天手中握有什麼證據,於是沉聲問道。

    「如果他誣陷了齊德貴,那麼他斷無活命之理。」李云沉思了片刻,反問道,「鄭大人,你認為齊德貴會不會做出勾結水匪之事?」

    「本官並無收到相關線索,所以無法妄下斷言。」鄭文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正面回答李云天的話。

    「水匪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本官對他們的兇殘是深有體會。」

    李云天知道鄭文現在對齊德貴是否勾結水匪拿不定主意,故而一臉憤概地說道,「那些與水匪勾結之人尤為可惡,正是由於他們的暗中支持那些水匪才能如此肆無忌憚,本官對其是深惡痛絕。」

    「本官也痛恨那些通匪之人,他們為虎作倀,罪加一等。」鄭文知道去年白水鎮發生的事情,因此對李云天此時的反應完全理解,點了點頭後附和道。

    「鄭大人,齊德貴是貴縣之人,本官本想與大人聯合辦案,如果大人不方便的話,那麼本官就將此事上報九江府,讓府衙來決斷此事。」李云天望了一眼鄭文,頗為無奈地說道。

    「剿匪乃本官職責,本官豈會不方便。」鄭文聞言面色微微一變,衝著李云天擺了擺手,苦笑著說道,「只是,如果此事搞錯了,那齊家斷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云天此次特意趕來德安縣與鄭文商議,可謂已經盡全了禮數,如果他把此事上報府衙,府衙肯定會派通判馮魁來審理此案,屆時他和李云天都會作為陪審列席。

    一旦真的查出齊德貴通匪,那麼他必將受到牽連,進而被府衙懲處,屆時可就得不償失。

    說實話,由於事關通匪大罪,鄭文如果處在李云天的位子,那麼肯定也會將此案上報府衙,絕對不會壓下來,給自己找麻煩。

    「鄭大人,查明此事也是對齊家負責,免得他們背著一個通匪的嫌疑。」李云天見鄭文語氣軟化下來,於是趁熱打鐵,沉聲說道,「依本官看來,此事涉及湖口、德安兩縣之人,由鄭大人與本官聯合查辦最好,也免得驚動府衙,平添許多事端。」

    「李大人,你現在可否告訴本官,馮老大手裡究竟掌握了什麼證據?」鄭文覺得李云天說的在理,點了點頭後問道,他對李云天手裡的證據感到非常好奇,竟然能使得李云天如此關注這個案子。

    在鄭文看來,如果兩人聯合辦案,那麼出了什麼事情他還能與李云天商議掌控,要是驚動了府衙,那麼事態的發展可就有失控的危險。

    尤為重要的是,兩人聯合辦案屬於主動查案,一旦查出齊德貴通匪,那麼對他來說將是一件政績。

    即使齊德貴是被誣陷的,那麼齊家的矛頭也應該是李云天和馮老大,與他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因此鄭文左右權衡一下,覺得還是與李云天合作為好,他與齊德貴的關係還沒到了那種要死保齊家的地步。

    「馮老大告訴本官,齊德貴把那尊金玉侍女像藏在了齊家祖墳。」李云天見鄭文答應與自己聯合查案,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有條不紊地說道。

    陳凝凝聞言眼前頓時就是一亮,果然如此,馮老大是衝著齊祥辰的棺材去的。

    「祖墳?」鄭文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此事竟然牽涉到了齊家祖墳,事態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7-5 23:10
第三十九章 醉翁之意

    三天後的上午,德安縣縣衙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圍得水洩不通,李云天和鄭文今天要在這裡聯合查案,升堂審理馮老大狀告齊德貴通匪一事。

    由於涉及到了德安縣的首富齊德貴,這件事情在德安縣引起了轟動,十里八鄉的人都特意趕來縣衙看熱鬧,甚至九江府知府楊德民暗中也進行了關注,有些不明白李云天和鄭文在搞什麼名堂。

    作為齊家的家主,齊德貴既感到羞辱又萬分無奈:齊家這回招惹上的是通匪大案,雖然他在九江府官場上有朋友,但大家絕對是避之唯恐不及,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誰肯介入此事中去?

    大堂的案桌後面並排擺著兩把椅子,在堂外院子裡眾多百姓的翹首期盼下,鄭文和李云天一前一後從後堂出來,兩人恭讓了一番後落座。

    雖然是聯合查案,但由於這裡是德安縣,所以鄭文自然是主審,李云天擔任陪審。

    「來人,帶上告者馮老大!」掃視了一眼堂外那些伸長了脖子望裡張望的百姓,鄭文面色一沉,用力一拍驚堂木,沉聲說道,官威十足。

    「草民馮老大見過兩位大人。」馮老大很快就被衙役帶了上來,跪在地上磕頭行禮。

    與此同時,一名胥吏把一張狀子拿到了鄭文的面前,狀子的內容是馮老大狀告齊德貴謀殺馮田以及通匪,由楊云貴代筆所寫。

    「馮老大,狀上內容可否屬實?」鄭文早已經看過了狀子內容,拿起狀子面無表情地問道。

    「啟稟大老爺,句句屬實。」馮老大抬頭望著鄭文,高聲回答。

    「來人,帶齊德貴!」見馮老大態度堅決,鄭文隨後傳喚了被告齊德貴。

    「小民齊德貴見過見過兩位大人。」齊德貴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長的慈眉善目,上堂後冷冷地瞪了馮老大一眼,跪在了他的旁邊,他並無秀才的功名,在大堂之上定然要下跪。

    「齊德貴,你可認得此人?」鄭文指著馮老大,不動聲色地問齊德貴。

    「稟大人,小民與他素未謀面。」齊德貴搖了搖頭,由於掉包馮田的事情是白勇操作的,所以他並不知道那個代替齊祥辰被砍了腦袋的人是馮田。

    「齊德貴,現在此人告你謀殺他親侄馮田,以及暗中與水匪相通,你可認罪?」鄭文沉著臉問道。

    「大人,此乃污衊,小民一向秉公守法,從來沒有做過違法亂紀之事,請大人給小民作主,還小民一個公道,還齊家一個清白!」齊德貴義正詞嚴地否認了罪名,以頭觸地,宏聲說道。

    院子裡的百姓聞言頓時騷動了起來,紛紛為齊德貴鳴不平,齊德貴是德安縣有名的大善人,很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在當地口碑甚好。

    鄭文眉頭微微一皺,拍了幾下驚堂木,堂外的那些人隨即安靜了下來。

    「馮老大,你可有證據表明齊德貴涉及你所告之事?」鄭文把目光落在了馮老大身上,不動聲色地問道。

    「啟稟大人,小民雖然沒有他殺人的罪證,但是卻有他藏有贓物金玉侍女像的鐵證,只要找到金玉侍女像,那麼小民的侄子馮田也自然是他所殺。」馮老大高聲答道。

    「一派胡言!大人,小民根本就沒見過什麼金玉侍女像,是他在栽贓陷害。」齊德貴聞言頓時大怒,瞪了一眼馮老大後向鄭文說道,「請大人嚴懲此刁滑之徒。」

    「你可知道金玉侍女像的下落。」鄭文看了齊德貴一眼,問向了馮老大。

    「草民知道,被齊德貴藏了起來,留作傳家之寶。」馮老大點了點頭。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且不說金玉侍女像的真偽,他如何能證明那尊金玉侍女像是小民所有?」齊德貴聞言頓時冷笑了一聲,提出了異議。

    聽到這裡,大堂外面又是一陣騷動。

    李云天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幕,恐怕齊德貴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金玉侍女像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大人,小民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金玉侍女像由齊德貴所有。」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馮老大自然不會退縮,高聲向鄭文說道,「只不過齊德貴狡詐無比,將它藏在了一處常人難以想到的地方,屆時恐怕會以各種理由阻止查找。」

    「笑話,在下行得正,坐得端,只要你有證據在下願意奉陪到底!」齊德貴冷笑著望著馮老大,「如果你沒有證據,那麼我齊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李云天聞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笑意,馮老大小小的一個激將法就使得齊德貴上鉤,如此一來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鄭文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知道金玉侍女像在齊家的祖墳,想不到馮老大一個老實巴交的村夫竟然也有此頭腦,三言兩語間使得齊德貴陷入了圈套,恐怕等下馮老大要挖齊家祖墳的時候會使得齊德貴騎虎難下。

    「馮老大,那金玉侍女像到底在何處?」隨後,他拍了一下驚堂木,面無表情地問道。

    「啟稟大人,金玉侍女像就埋在齊家的祖墳裡。」果然,馮老大聞言向鄭文磕了一個頭,高聲說道,「請大人給小民作主,取出金玉侍女像,使齊德貴受到嚴懲。」

    此言一出,齊德貴頓時僵在了那裡,目瞪口呆地望著馮老大,萬萬想不到馮老大竟然把齊家的祖墳給扯了進來。

    大堂外的百姓們更是轟一聲就炸了鍋,難道馮老大想挖了齊家的祖墳來找那個什麼金玉侍女像?

    「肅靜!肅靜!」見堂外噪雜,鄭文皺著眉頭拍了拍驚堂木。

    在現場衙役的維持下,院子裡議論的聲音逐漸平息了下去,人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望向大堂裡,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難道齊德貴為了證明清白要讓人去挖齊家的祖墳?

    「大人,此人惡毒之極,祖墳乃先祖安息之地,豈可任人褻瀆!」齊德貴回過神來,臉上漲得通紅,憤怒地瞪了馮老大一眼,情緒激動地向鄭文說道。

    「馮老大,你可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的具體位置?本官不會允許你以此為藉口在齊家祖墳胡來。」鄭文面無表情地望著馮老大,他也想知道那尊金玉侍女像在祖墳哪個地方,可惜就連李云天也不知道。

    據李云天所言,馮老大為了安全起見,會在公堂之上親自講出來。

    「大人,草民知道它在哪裡,只要大人派人去挖,絕對能夠找到。」馮老大點了點頭,大聲說道。

    「大人,如果他把那個金玉侍女像埋在齊家祖墳來栽贓小民,小民豈不是冤枉?」齊德貴冷笑了一聲,向鄭文說道。

    「大人,那個金玉侍女像由齊德貴親手所放,埋的時候他也在場,絕對不是草民冤枉他!」齊德貴的話音剛落,馮老大就高聲辯解。

    「胡言亂語!你最好能給在下一個交待,否則的話在下定然不會放過你!」齊德貴見馮老大如此污衊他,氣得雙目圓睜。

    「大人,金玉仕女像就埋在齊德貴次子齊祥辰的棺木中,當年齊祥辰被砍頭後,他就趁機把金玉侍女像放進了齊祥辰的棺內,如此一來誰也不會想到它會在那裡。」馮老大不理會齊德貴,衝著鄭文說道。

    「夠了!」齊德貴聞言猛然衝著馮老大一聲咆哮,衝著他怒目而視。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馮老大竟然想要打開齊祥辰的棺材,雖然裡面埋著的不是齊祥辰,但這事關齊家的聲譽,他豈可讓人打開齊祥辰萼棺材查看。

    「大人,小兒下葬的時候有眾多人在場,他們都可以證明小兒的棺木裡並沒有所謂的金玉侍女像。」隨後,齊德貴神情激動地向鄭文說道,「此人居心叵測,其心可誅,請大人明察。」

    「大人,齊德貴乃一家之主,他當時要做手腳誰人能知?即使知道了誰又敢講?」馮老大早就料到他會這樣說,神情堅決地說道,「草民的侄子馮田當時就在現場,混在人群中親眼目睹他悄悄地把金玉侍女像放在了齊祥辰的棺木裡。」

    「馮老大,在下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這樣羞辱陷害在下?難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齊德貴自然知道他沒有做過馮老大所說之事,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神情憤怒地瞪著馮老大,恨不得把馮老大給吃了。

    「誰沒有良心誰自己清楚!」馮老大不甘示弱,瞪著眼睛與齊德貴對視著,爭鋒相對地說道。

    「肅靜!」鄭文這個時候才知道馮老大的殺手鐧是什麼,心中不由得感到震驚,見兩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於是拍了一下驚堂木,沉聲問道,「馮老大,你可知道,一旦開棺,如果沒有金玉侍女像,那麼你的行為就是偷墳掘墓,按照大明律例是斬立決之罪!」

    所謂斬立決,並不是立刻砍頭,而是在當年秋決的時候被砍頭。

    與之對應的是斬監侯,即當年秋決的時候不執行,推遲到明年,期間還可以再審,以防冤案發生。

    「如有差錯,小民願意以死謝罪。」馮老大聞言一咬牙,給鄭文磕了一個頭,「請大人給小民作主!」

    「李大人,你意下如何?」鄭文覺得事情有些棘手,扭頭徵求李云天的意見,畢竟李云天也是主辦此案的官員,如此重大的決定需要兩人一起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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